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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趙史覺 -【偏執男主白月光我不當了】《全文完》 [打印本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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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8 10:35 AM     標題: 趙史覺 -【偏執男主白月光我不當了】《全文完》



【書名】：偏執男主白月光我不當了

【作者】：趙史覺

【內容簡介】：

　　楚殷死後才知道自己是豪門文裡的白月光。

　　偏執男主年少時對她一見鍾情，而後執掌財閥大權。楚殷被他的瘋狂佔有慾折磨，淒涼早死。

　　再睜眼，她回到了轉學遇到陸縝的前一天。

　　「叮~學習系統已綁定！宿主可以通過學習改變垃圾劇本喲！」

　　【做完全科作業，可改原文一個字！】

　　【考下年級第一，可修原文一句話！】……

　　【奪得高考狀元，可自擬結局！暴富！爆紅！隨心所欲！】

　　當晚，楚殷通宵肝完作業獲得改字權限√

　　原文裡「初遇那天，陸縝走進學校，天空飄下小雨。」

　　第二天，陸縝走進學校——天上忽然掉起了小刀。

　　少年陸縝：？有人暗鯊我。

　　-

　　全校都知道，楚家從鄉下接回的千金橫掃了年級第一，還坐上了校花寶座。

　　但有天全校瘋傳，說她不知怎麼惹上了大魔王陸縝。

　　…

　　幹壞事東窗事發，楚殷被堵在牆角，略感心虛。

　　面前的少年卻如困獸，漆黑眼底壓著兩輩子的瘋狂：「想要我的命？」

　　「——拿去。」

　　【貌美蔫壞白月光x被玩得命都快沒了財閥少爺】

　　－爆笑沙雕+真火葬場

　　－原世界降智。快快樂樂沙雕文，不講邏輯，女主最大。

　　一句話簡介：我為他送上全自動火葬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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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8 10:46 AM

第一章　金手指了

　　剛剛結束了一場激烈交戰。

　　今天男人格外凶，楚殷精疲力盡，窩在混亂的被子裡，痛苦地緊閉著眼。男人從身後摟緊她，試圖讓她靠在自己懷裡。

　　楚殷昏昏沉沉，意識模糊，卻本能地掙動了一下。

　　男人的手僵了僵，隨後聲音譏諷：「怎麼——顧秋澤回國，忍不了我了？」

　　「陸縝，你胡說什麼……」

　　陸縝呼吸還灼熱著，聲音卻冰冷：「你哥哥還在想方設法找顧秋澤救你，嗯？楚殷，你知道我生氣的後果。」

　　後果……楚殷想，被惡魔纏住的後果——楚家破產，一夜間一無所有，楚家真千金被他囚禁在身邊，如物品一樣被主宰掌控。就像此刻，失去自由，被迫承受他吞噬一切的佔有欲。

　　男人偏還要貼到她的耳邊殘忍道：「連你的假妹妹都如願嫁了豪門，楚殷……只有你，不得不困在我身邊，到死、都是我的。」

　　楚殷想：不。被陸縝弄死，或者她弄死陸縝，這樣就好了。

　　大腦的失重感越來越強烈，她聽見自己嘶啞著說：「陸縝，你小心先死我手裡……」

　　陸縝卻笑了，俯身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

　　楚殷沒能聽清。因為那一刻，失重感驟然加重，意識忽地抽離，有一股力量拖走了她精疲力盡的靈魂，帶來一種輕快的解脫感。

　　意識的最後，那道慣於冰冷譏諷的聲音終於撕裂，竟然透出一絲絕望驚惶。

　　「楚殷、楚殷！——」

　　……

　　她像是陷入一場漫長的夢。

　　夢裡，楚殷看見自己糟糕的人生變成了一頁頁紙，在空中翻著。

　　「你的世界其實是一本書，陸縝是書中病態偏執的男主。而你，是被他一見鍾情、求而不得、黑化囚禁在身邊的短命白月光。在白月光死後，男主對你日思夜想快成魔，甚至不惜尋找替身。」

　　楚殷迷茫地想：誰的聲音……？

　　很快，書翻到底，卻忽然開始了回翻——紙張嘩啦嘩啦響動，最後停在了扉頁：【楚殷17歲那年被楚家找到，儘管家裡已經有了養女楚秋秋，楚家還是把她從鄉下接回了豪門，幫她轉入萃文私立中學。在這裡，她遇見了陸縝……】

　　即使是在夢裡，楚殷都忍不住想撕書——她再也不想遇見陸縝那個狗男人了！！

　　「那麼，如果重來一次，筆給你，劇本你來改會怎樣？」那道聲音再次響起。

　　「知識改變命運，學習可破一切，去試試吧！——」

　　楚殷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了一把，那話音一落，她就醒了過來。

　　「明天就開學了，小殷去國際班真的沒問題嗎？」一道優雅的婦人聲音傳入耳朵。

　　接著是一道熟悉的甜美聲音：「姐姐畢竟剛從那種地方回來，受教育程度有限，趕不上我們班水平是正常的。媽媽別擔心，我一定會盡力幫她的！」

　　楚殷循聲看去，看見了高中生模樣的楚秋秋。她5歲那年走丟，兩年後楚秋秋因為長得像她而被楚家收養。等到17歲楚殷被接回來時，楚秋秋已經被所有人當做楚家千金。

　　雖然這一切有些夢幻，但重新回到這一年，楚殷知道楚秋秋嘴上說得貼心，目的不過是展示自己即便沒有血緣、卻更有真千金的風度。

　　怔忪片刻，讓過去的記憶徹底沉澱下來。楚殷再次抬起頭看向楚母時，眼神已經平靜：「我不去國際班了。」

　　上輩子她就是因為進了國際班，被陸縝強行要求同桌，名聲大噪後一躍成為校花。不僅受到全校女生的針對，還不得不和陸縝糾纏，短暫的一生再也沒能擺脫他。

　　「沒錯！人生可以重來，何必再走老路！帝國學習姬溫馨提示~綁定系統後，完成學習任務，即可獲得修改劇本的權限哦~」

　　楚殷一怔，這是她夢裡的那道聲音。

　　隨聲音出現的，還有那本創造了這個世界的書，在腦海中泛著淡淡微光。書的旁邊，多了一支同款光暈的筆，隨著她意念所動，在紙面上劃來劃去。

　　「滴，系統運行內測。當前劇本如下所示，請宿主嘗試修改【一個字】。」

　　發光的書向兩側攤開，楚殷看清了上邊的內容。

　　【地點：楚家別墅。人物：楚殷、楚夫人、楚秋秋。】

　　【楚秋秋搶話道：「姐姐，你這個決定是對的~我們國際班圈子確實不是你能融入的。」

　　楚夫人沉吟片刻：「的確，以小殷的情況，普通班可能更適合你一些。」……】

　　接上了……？

　　難道這真是他們的劇本？

　　楚殷繼續往下看。

　　【楚秋秋看著楚殷默不作聲的樣子，面露得意：「我們班的人家世顯赫，沒有姐姐想像得那麼好接觸哦~像陸家大少爺就在我們班，他平時生人勿近，你突然轉來我們班，會被他轟出去也說不定呢。】

　　看到這句臺詞，楚殷忍不住窒息了一秒。

　　陸家大少爺……陸縝。

　　她還記得那個人冷著臉把她堵在教室裡的樣子。也記得他年少時被自己拒絕後雙目猩紅的樣子。甚至只要一閉眼，就能想起後來昏暗的房間裡，已經位高權重的男人俯在她身上，一遍一遍地撻伐、逼問她喜不喜歡的樣子。

　　……如果當初真的把她轟出去就好了。

　　楚殷的沉默卻被楚秋秋誤以為是羞愧，她得意一笑，故意對著楚夫人甜甜問：「對了媽媽~哥哥和秋澤哥在國外拿了獎，後天回來要辦慶祝宴吧？」

　　——越是這種豪門社交場合，越可以讓鄉巴佬姐姐看清她和自己的差距。

　　「哥哥肯定又要給我帶禮物，我得多叫幾個朋友過來給哥哥和秋澤哥慶祝——啊，對了~」楚秋秋像是忽然想起什麼，看向楚殷，「姐姐是不是也想參加？」

　　楚秋秋的蓮言蓮語真的和劇本上展現的分毫不差……楚殷心口微微熱起來，發光的筆尖懸在半空中，似乎很輕易地就能左右這本書裡的角色。

　　只見下一段是【楚秋秋優雅一笑，執起手邊的精緻高腳杯，晃了晃裡邊深色的紅酒：「宴會禮儀有很多呢~姐姐你還不會喝這個吧，來，我教你——」】

　　楚殷思索半秒，然後嘗試著移動光筆，把「紅酒」的「紅」劃掉。

　　改成了「料」。

　　楚秋秋：「你要先輕輕晃一晃，欣賞一下它的色澤。然後，這樣……」

　　楚殷冷靜地看著楚秋秋陶醉地深吸一口氣，杯口貼唇，喝了一大口。

　　然後，「噗嗤！」——

　　液體像一朵絢爛的煙花，全噴在了對面楚夫人的臉上。

　　有幾秒鐘，整棟房子陷入死寂。

　　只有楚殷腦袋裡的學習姬發出雞叫一樣的笑聲和「系統綁定成功~」的提示音。

　　傭人跌跌撞撞拿著餐巾跑過來，楚夫人驚怒狼狽地站起身：「秋秋，你這是在做什麼？！」

　　楚秋秋這杯紅酒居然又苦又嗆，她在喝下去的一瞬間就本能地吐了出來。這會兒她哪裡還有剛才的優雅做派，慌張道：「媽媽，我不是故意的！我——」

　　一片雞飛狗跳之中，忽然有一道清亮動聽的聲音插了進來：「這樣哦。」

　　楚秋秋猛地抬頭去看去。

　　只見一直沉默的楚殷忽然笑了。原本長髮掩蓋下的精緻五官露出來，纖濃的眼睫下一雙桃花眼微眨，漾著旁人不知的生機和微光。

　　「原來紅酒是這樣喝的？學到了。」

　　楚秋秋的臉徹底綠了。

　　……

　　晚上，喧鬧全部歸於平靜。

　　半夜三點，所有人都已入睡，而楚殷——在學習。

　　系統成功綁定之後，發佈的第一個任務是很基礎的【完成全科作業】。楚殷從雞飛狗跳的餐廳回到房間、洗完澡換好睡衣就一直學到了現在。

　　學習姬的提示音都伴著哈欠：「滴——政治作業完成√任務完成度70%。宿主~你不需要休息一下嗎？」

　　楚殷揉揉手腕，轉轉脖子，然後接著打開了歷史練習冊。

　　——現在哪是休息的時候。

　　知道這個系統真的可以篡改劇情之後，楚殷感到了一絲久違的興奮——書中人必然承受不可抗力的影響，可現在只要完成任務，她自己就可以變成那股不可抗力，主宰人生！

　　這一輩子楚殷再也、不想、當陸縝這個偏執狂的白月光。

　　明天——哦不，今天，是她人生的轉折點，也就是故事裡陸縝對她一見鍾情的那一天。所以她必須要拿到改劇本的權限，改變這一天的劇情，哪怕只是微小的變動也能引起長遠的蝴蝶效應。

　　楚殷上輩子不是什麼好學生，但她20歲開始被陸縝困在身邊，被迫惡補了很久的知識。後來陪大少爺考Gmat，被RC、DS、SC千錘百煉，又被他隨身攜帶去國外待了一年，旁聽常青藤課程，知識水平早就遠超國內高中。

　　數學和英語作業她很快就做完了，她高二學文，文綜的科目需要對著課本邊複習邊做，所以費時一點。

　　房間安靜，只有筆尖擦過紙面的刷刷聲。

　　直到天邊破曉，房間裡一點點被照亮，楚殷落下最後一筆，腦中的系統終於「滴」了一聲。

　　「全科作業任務完成√解鎖下頁劇本，獲得【改單字】權限。（友情提示，隨學習任務難度的增大，修改權限也會提高哦~）」

　　書和筆再次從大腦中浮現，劇本被加載出來的時候，楚殷竟然莫名有絲緊張。

　　【地點：薈文私立中學。人物：楚殷、陸縝、楚秋秋、其他同學。】

　　【……高二開學第一天，天氣不算好。

　　一輛賓利慕尚停在校門口，周圍經過的女生紛紛開始放緩步子，調整髮型。幾秒後，從車上下來一個穿白襯衫的少年，人群立刻開始騷動。】

　　【陸縝懶散地背上包，抬眼看了看，天空正飄下小雨，細細密密間讓黑髮少年看起來有一絲清冷的憂鬱。】

　　中間大部分都是陸縝的單人戲份，直到某一行——

　　【忽然，陸縝漠然的視線一頓，看見遠處穿著碎花裙子的女孩，正對著誰笑。】

　　看到這裡，楚殷心口一窒。

　　……這是她。上輩子天真明媚，17歲愛美得很。

　　老實說楚殷並不知道所謂的一見鍾情是如何發生的，她甚至不記得上輩子的自己在這一天見過陸縝。難道這樣看了一眼就愛了嗎？

　　【……陸縝的視線停頓了好幾秒，然後移開。

　　他想：裙子好醜。】

　　楚殷看完這段：「……」

　　學習姬又開始了腦內雞叫：「咯咯咯咯咯——」

　　楚殷：「閉嘴。」

　　很好，此時此刻她心中只有幾個大字。

　　——我殺陸縝。

　　楚殷冷著小臉，蹭蹭把一個「雨」字劃了，快到學習姬都來不及阻止：「哎呀宿主——落筆無悔，寫了就不能改哦！你選的這個字好像……」看起來只是平平無奇的氣候描寫啊！

　　楚殷冷笑：她不後悔。

　　讓陸縝後悔去吧。

　　然後她就在劃掉的字上寫了個「刀」。

　　學習姬：「……」您真會玩。

　　……

　　清晨，天氣霧濛濛的。

　　薈文私立中學的門口熙熙攘攘，這是開學的第一天。

　　女生們原本打著哈欠，抱怨著短暫的暑假，突然，人群中一陣窸窸窣窣。接著，一輛豪華賓利慕尚在校門口停下——全校都知道，那是誰家的車。

　　「快快快，陸縝來了！」「啊啊我縝哥！」

　　「我今天要和他一起進學校啊啊啊。」

　　幾秒種後，車門打開，一條長腿邁出來。少年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卻擋不住一身貴氣。陰天裡，那張側臉冰冷白皙，眉峰到鼻樑的線條像雕刻一般，下頜角完美精確。他的眼型偏長鋒利，眼尾卻偏偏氤氳出一顆深紅的淚痣，平白在冷感中添了一絲欲念。

　　從他出現，周圍就開始冒粉色泡泡，天上彷彿在掉粉紅花瓣。

　　陸縝卻只漫不經心地抬了抬頭——

　　天空烏壓，好像要下……雨？

　　「咣當」——

　　確實有什麼東西從天上落了下來。

　　陸縝慢慢地低下頭，視線落到自己的鞋旁邊。

　　看到那裡躺著一把鋥亮的小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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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8 11:03 AM

第二章　二殺

　　「啊啊啊，天上下刀子了！」

　　「救命啊啊啊啊！」

　　粉紅泡泡被戳破，現場陷入一片混亂。

　　天上的刀片劈裡啪啦地掉，所幸並沒有砸中任何一個人。仔細看的話，那刀片也不是真的刃，只是閃著森森寒光，看起來非常嚇人。

　　陸縝皺著眉往四周看去。

　　兩邊的教學樓並沒有敞開的窗戶，是誰扔的？

　　遠處的校園裡，一道纖細身影望著校門的方向，半晌才收回目光。

　　楚殷垂下眼，口罩底下的唇角勾起了愉悅的弧度。

　　學習姬：「嚶，宿主你好壞！不過你知道的，系統不能對男主造成實際傷害哦~」

　　楚殷當然知道不會真的搞死陸縝，但她的目的已經達到。

　　以陸縝的性格，現在多半在腦內排列所有可能對他不利的人。原文的橋段已經被破壞，從現在起，一切都開始不一樣了。

　　站在一旁的楚秋秋順著楚殷的目光，看到了人群中的陸縝。她不屑地想，這鄉巴佬姐姐居然敢肖想陸縝？也不看看自己的樣子。

　　昨天的確有那麼一刻，她有種自己是楚殷那張臉的低配版的危機感，但——鄉巴佬就是鄉巴佬，薈文允許私服，可楚殷居然穿了最遭人嫌棄的寬大校服，臉上還戴了個口罩，好像怕見人似的。

　　反觀自己，為了開學第一天做了精心打扮，光臉上的妝就化了兩個小時。兩人站在一起，一個精緻出眾一個土氣平庸。楚秋秋非常享受這種鮮明的對比——楚殷是親生的又怎樣呢？明明自己才更像千金小姐。

　　她迎著學校裡人們探究的視線，毫不嫌棄地挽住楚殷的胳膊：「姐姐，陸縝你就別想啦，以後我介紹普通點的男孩子給你~來，我帶你去普通班。」

　　楚殷抽出自己的胳膊：「謝謝，不用。」

　　陸縝一個就足夠她恐男了好嗎。

　　-

　　5班是普通文科班裡最好的精英班，師資雄厚，學生一多半也是富家子弟，但因為想走國內高考路線，所以選擇了普通班。楚夫人對自己失散多年的親生女兒雖難免疏離，但到底是上心的，她給楚殷選擇的就是5班。

　　此時，5班教室非常熱鬧。

　　「臥槽，聽說了嗎，陸縝差點在校門口遇害！」

　　「不可能，怎麼會有人敢動他？」

　　「真的——看論壇的帖子。」

　　因為事件中心是陸縝，幾分鐘前校門口發生的事迅速傳遍了全校。5班很多富二代和國際班很熟，在班裡聊得熱火朝天。

　　直到一抹身影走了進來，喧鬧的教室才突然安靜。

　　——楚秋秋？她來5班幹什麼。

　　坐在教室中心的傅明萱剛還在擔心陸縝的事，一看到她，立刻擺出備戰狀態的微笑：「Hello darling~？」

　　楚殷在楚秋秋身後進了教室，看見傅明萱的時候無語了一秒。這人是陸縝的頭號愛慕者，追了他很久，上輩子就對楚殷敵意很深。

　　不過這時候傅明萱的主要對手還是楚秋秋，兩個人都出身豪門，漂亮、學習好，是出了名的明爭暗鬥塑料姐妹花，平時交流都要比比誰的英語更好。

　　楚秋秋果然優雅一笑：「Morning babe~」

　　傅明萱視線一轉，看到了後邊的楚殷，皺著眉一臉不適：「OMG，who's she Why do you stand with her？」

　　楚秋秋立刻露出準備好的溫柔笑容：「這是我姐姐楚殷。她剛從鄉下接來，聽不懂英語的，我們還是說中文吧。」

　　她這樣說完，5班人看著楚殷的表情就變得有些古怪了——那這又醜又土的鄉巴佬憑什麼進她們精英班啊？校服就快讓人眼瞎了，還戴口罩，肯定長得很嚇人！

　　傅明萱作為班花更是不屑，直接叫住正在找空座位的楚殷：「喂——那個同學？要不你去7班吧，那兒比較適合你。」

　　周圍一圈圍著她的人都笑了，7班是後進班，成績又差，又沒有5班和國際班的人有錢，是薈文最low的地方。

　　楚秋秋擺出不忍的表情：「明萱，怎麼說她也是我姐姐。」

　　傅明萱挑眉：「什麼人就該去什麼地方啊，有問題嗎？」

　　五班的人都看向楚殷，想看看這個村裡來的土包子會有什麼反應。楚殷卻非常平靜，徑直挑了靠窗的位置把書包放好，這才抬頭看了眼這倆人。

　　傅明萱是傻白甜，楚秋秋比她段位高一點，真正挑事膈應人的是她。楚殷雖然完全不care別人的看法，但也當然不是忍氣吞聲的性格。

　　她的巴掌臉藏在口罩下，只露出一雙清透眼睛，不急不惱地回應：「確實，什麼人就應該回什麼地方——你說呢妹妹？」

　　楚秋秋愣了一秒，然後臉刷地白了。

　　——楚殷這是在提醒，她這個假千金才應該回到她該去的地方。

　　原本屬於她的地方……楚秋秋腦海裡還殘存著7歲被領養前的記憶，破破爛爛的家、滿臉窮酸的親生父母……不，她才不屬於那裡，她也絕不會讓被人知道她來自哪裡！

　　傅明萱不明所以：「你什麼意思啊？」

　　楚秋秋卻再也不敢繼續這個話題，連忙道：「這是我媽媽跟校方聯繫好的，明萱你別鬧了，我姐姐也不會影響你什麼的。」

　　傅明萱不爽地翻了個白眼。

　　而楚殷早就已經坐在座位上，翻開了數學課本。

　　「叮——放送今日學習任務~完成課後壓軸大題，難度指數三顆星，完成後可獲得【改單詞】權限。」

　　改詞？楚殷立刻抓住了重點。

　　看來權限的提高果然體現在修改幅度上，如果她完成更高難度的任務，大概就可以改掉句子、段落、甚至……

　　楚殷再一次興奮了，她從沒有發現學習是一件這麼讓人熱血沸騰的事情。

　　開始上課之後，班主任跟大家正式提了楚殷轉入本班的事。楚殷平靜簡單地做了自我介紹，班裡的掌聲稀稀拉拉。

　　楚殷並不在意自己合不合群，就連她的同桌位置一直空著她也並不在意。一上午，她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學習，教課的老師看她安安靜靜坐在後邊，也沒有管這個新學生。

　　她複習了一下高中的數學課本，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知識結構，發現上輩子的知識儲備基本能夠完全cover，頓時很放心。

　　另一邊，傅明萱莫名對這個插班生很在意。她上午回頭看了楚殷好幾次，發現這人像個書呆子一樣只會學習，那股莫名的敵意就被鄙夷替代了。

　　——搞笑吧？一個鄉下來的裝什麼好學生呢，看得懂他們的課本麼。

　　到了午休，班裡也沒有人來理楚殷，三三兩兩地去食堂吃飯。

　　很顯然，被楚夫人要求給楚殷帶路的楚秋秋，也完全「忘記」了楚殷大概不知道食堂在哪裡。

　　楚殷不慌不忙地做完筆記，拿著校園卡往食堂走。

　　這一年學校種的茉莉和印象裡一樣燦爛，當年那個穿碎花裙子的女孩卻藏進了寬大校服裡。但這一次她的人生裡沒有了陸縝那個狗男人，連花都比上輩子香。

　　下午再回教室的時候，楚殷心情不錯。因為一上午都安寧祥和，她放心地把口罩摘了下來，開始做系統指定的壓軸大題。

　　教室裡回來了不少人，依然圍著傅明萱，有個男生坐在她對面說著什麼。

　　「別擔心，他沒傷著。」

　　「真的嗎！沒事就好，人家都嚇死了嗚嗚嗚。」

　　「對了——林子你一上午沒來，你有新同桌了你知道嗎。」

　　提起這個，周圍一片哄笑。

　　宋兆霖摸摸頭：「啊？」

　　邊上人拍拍他的肩膀：「你可豔福不淺，哈哈哈！」

　　用腳想這也是反話。宋兆霖不太高興地抱著包回了自己座位，果然看見一個肩膀纖細的女孩，穿著老土的校服，正低頭寫題，臉被垂落的黑髮擋住。

　　宋兆霖雖然想吐槽，但不太好意思打擾女生學習，只好坐下來接受了現實。偷摸圍觀的人頓時沒勁地收回了目光，各自聊天去了。

　　楚殷把壓軸大題一氣做到了結尾，忽然有些卡殼，略微抬起頭活動了一下。旁邊的宋兆霖抓住機會，拍了拍她：「哎，新同桌，你——」

　　楚殷轉過了臉。

　　宋兆霖：「……臥槽。」

　　居然，是真的，豔福不淺。

　　那女孩黑髮很乖，巴掌大的臉白皙粉嫩，一雙桃花眼漂亮得像盛著春水，唇瓣紅潤。她這樣隨便看過來一眼，帶了種少女天然的媚，宋兆霖的臉瞬間紅了。

　　楚殷微微皺眉：「什麼事？」

　　「沒、沒事，」宋兆霖聲音越來越低，簡直怕驚了她，「我就是……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你的新同桌，宋兆霖。」

　　「哦，你好。」楚殷隱約覺得這個名字有一絲熟悉，但又想不起來這個人。

　　為了不節外生枝，楚殷還是低頭把口罩又戴上了。

　　「怎麼了？」宋兆霖還處於顏值衝擊當中，腦殼都是懵的。

　　楚殷低聲說：「當你沒見過我。」

　　宋兆霖一愣：「啊？」

　　楚殷抬眼，目光盈盈：「行嗎？」

　　宋兆霖：「行！！！！」

　　楚殷這才放心，回頭繼續算那道題。對於改詞的權限她還是很期待的，畢竟陸縝還在這個學校裡，以後保不齊還有什麼意外發生……

　　教室裡，傅明萱和小姐妹的聊天還在繼續：「哎，我氣死了，我做了好久的禮物，本來想今天給他的，誰知道出了這種事。」

　　「心疼萱萱。」

　　「沒事，縝哥還會來的，下次再給他嘛。」

　　楚殷轉著筆，腦海中換著公式，這道壓軸題確實有點難度，不過只要再給她一點時間……

　　但就在這時，教室後門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宋兆霖，出來。」

　　少年音冷淡，帶著冰片一樣的質感，微微有些啞……一如記憶中的當年。

　　楚殷瞳孔驟縮，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又生生忍住。

　　在這道聲音的刺激下，楚殷終於想起了宋兆霖是誰——陸縝的朋友之一，當年在薈文他的小！跟！班！

　　這時，學習姬賤兮兮的聲音響起：「宿主，不要鬆懈哦~男主之力無處不在，隨時隨地都可能糾正劇情哦。」

　　糾正劇情……？！

　　楚殷無法預料陸縝再看到自己會不會發生什麼事，但一定不是她希望發生的事。

　　身旁的宋兆霖應了一聲，正準備起身。

　　楚殷立刻做好了決定，她捏著筆，飛快地驗算最後一步。大腦在高速運轉算出了得數，終於聽到了系統「滴」的一聲。

　　「壓軸大題任務完成√解鎖下頁劇本，獲得【改單詞】權限。」

　　楚殷迅速瀏覽下載出的劇本——

　　【陸縝站在5班後門，看向宋兆霖這邊。

　　傅明萱看見他非常驚喜，被小姐妹推搡著，滿臉嬌羞地站起身。她走到陸縝面前，遞上自己親手製作的禮物。

　　傅明萱：「陸縝，這是我親手做的，假期就想給你……」】

　　此時，5班因為陸縝的出現而開始興奮喧嘩，宋兆霖已經離開座位，楚殷瞬間失去了遮擋。她幾乎察覺到，一股熟悉的、帶著壓迫感的視線，正緩緩落在她身上。

　　楚殷立刻移動光筆，把【禮物】這個詞劃掉。她需要一些刺激性的東西來拖住陸縝，引開他的注意力。

　　學習姬嗑瓜子看戲：「哦？宿主你打算怎麼改？」

　　楚殷半秒都沒猶豫，唰唰把這個詞改成了【炸彈】。

　　學習姬：「……[大拇指]」

　　這時，傅明萱已經站到陸縝面前，擋住了他往教室裡看的視線。

　　「陸縝，這是我親手做的……」她害羞地低著頭，閉著眼朝著陸縝伸出了雙手。

　　忽然，教室寂靜了。

　　陸縝垂眸，深黑的瞳孔盯著她手上那個圓滾滾的、呲著火花的東西。

　　過了好幾秒才鎮定開口：「早上扔刀片的，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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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8 11:12 AM

第三章　壓軸題

　　「臥槽！炸彈！」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5班人頓時一片混亂，甚至有人鑽到了桌子底下。

　　傅明萱托著那個東西，直接嚇哭了。

　　楚殷繞著牆角離開教室的時候，她正涕泗橫流：「不是我！我、我給你做的是巧克力！怎麼辦它它它不會炸吧！」

　　剛走過來的宋兆霖也嚇得不輕：「臥槽，這、這炸彈？！」

　　陸縝蹙起眉，仔細看後：「假的。」

　　果然，引信燒到最後，「哢嚓」一聲滅了，彷彿一場惡作劇。傅明萱差點癱在地上。

　　宋兆霖一臉呆滯，早上那刀片也是假的，但它們都做得非常逼真，第一眼足夠唬人。

　　以陸縝的身份，但凡在學校裡出點事，校董都得給陸家賠罪，而且陸縝本人又是出了名的不好惹——到底是誰、三番兩次地挑釁他？

　　陸縝也目光微沉，但這次他沒有深究這個問題。

　　他視線微轉，掃向宋兆霖身後，忽然問：「你旁邊坐人了？」

　　「啊、是——」宋兆霖想起自己同桌絕美的臉，下意識就想吹彩虹屁。但忽然又想起同桌對他的交代，於是生生忍住了：「——是坐了個新同學。」

　　再回頭一看，座位早空了。

　　宋兆霖摸摸頭：他同桌人呢？？剛還在呢！

　　……

　　楚殷爬到了教學樓的天臺。

　　男主開學第一天被連殺兩次，此時終於回家了。

　　楚殷趴在天臺的牆沿上，百無聊賴地目送宋兆霖他們送陸縝坐上賓利。

　　這一年的陸縝還沒有後來那種暴戾可怕的氣場，也還沒錘煉出居高位者身上的威壓。少年很高偏瘦，乾淨黑髮壓著頸，襯得膚色冷白，眉眼清冷又矜貴。

　　從外表上看，完全看不出他以後會長成那樣瘋狂偏執的變態。

　　楚殷戳系統：「那個雞，我能不能直接在劇本裡換所學校？」

　　男主光環實在可怕，說不準什麼時候這狗男人就會突然出現，她又不能真的殺了他。

　　學習姬：「我不是雞！！——不可以哦，【轉入薈文私立中學】是寫在文案頁上的，屬於非修改部分呢~」

　　楚殷：「……好吧。」以後再想辦法。

　　這口罩她暫時是不能摘了。其實所謂一見鍾情，說到底不過見色起意。只要陸縝看不見她，就不會產生想法。

　　除此此外，她需要更加努力地學習，不僅為了掐死她人生劇本裡的陸縝，也為了自己光明獨美的未來。

　　楚殷拉好了口罩，轉身離開天臺。

　　遠處，陸縝在上車之前，忽然半側過身，往教學樓頂看了一眼。

　　那裡已經空無一人。

　　「怎麼了縝哥？」

　　「沒什麼。」

　　-

　　楚殷回到教室，發現5班教室一個人都沒有。她掏出手機查了一下課程表，才知道這節數學課是公共大課，要去階梯教室上。

　　大課一共有四個班一起，其中竟然還包括國際班。楚殷想，幸好陸縝回家了，不然她還得請假翹課。

　　拿好課本練習冊和筆袋，楚殷不緊不慢地找到階梯教室。教室裡已經坐滿了大半，楚殷悄無聲息地在後排找了個位置坐下，準備自己安靜刷題。

　　悠揚的上課鈴響過，教室後門忽然被人推開，楚秋秋踩著鈴聲姍姍來遲。她穿著精心挑選的秋季小裙子，原本只算清秀的臉靠妝容提到了七分，一時間，全教室的目光都向她投去。

　　國際班的女生占了前排的好位置，招呼她：「秋秋坐這邊~」

　　楚秋秋在眾人的目光中溫柔地笑著搖搖頭，視線掃了一圈，看到了角落裡灰撲撲的楚殷，笑得更溫柔了——她就知道，鄉下來的楚殷估計都見過這麼多人的場合，肯定會躲在角落不敢出聲的。

　　楚秋秋徑直走過去，把自己的書放在楚殷旁邊的位置上，聲音輕快地說了句：「姐姐怎麼不往前坐？我和你一起坐吧，課上你有不會的可以問我~」

　　楚殷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哇，楚秋秋人美心善！」

　　「那就是楚家從村裡接回來的女兒？她好low啊。」

　　「果然楚秋秋才像千金的樣子。」

　　楚秋秋聽著這些竊竊私語，沐浴著眾人的視線，一股強烈的優越感湧上心頭。她抬起手，一邊優雅地挽著自己的頭髮，一邊心想，楚殷現在肯定對別人的目光如坐針氈。

　　但實際上，楚殷早就習慣了別人的關注。

　　上輩子她轉來薈文之後當了校花，那時候接受到的目光比現在要熾熱得多。後來又被陸縝糾纏，在學校裡更是一舉一動都被人注視。重活一次，楚殷已經比那時平靜強大。現在即便別人把她盯穿了，她也能心平氣和地看書學習。

　　此時，楚殷正在腦內和學習姬對話。

　　「所以一天只能得到兩次權限？」剛剛得知這個規則，楚殷語氣有些失望。

　　「目前是的呢~宿主今日的權限已用盡咯！不過宿主可不能因此鬆懈，要完成更高級別的學習任務，需要長久的努力哦~」

　　楚殷當然明白這個道理。按照目前的系統模式，後邊大概會發佈考試名次之類的任務。雖然她的學歷已經是大學水平，但畢竟高中知識也得溫習。薈文的成績雖比不上隔壁一中，但也不乏好學生，想考第一必須努力。

　　想到這兒，楚殷拿出了習題，心無旁騖地做了起來。

　　教室另一邊，傅明萱怏怏地坐在座位上，根本無心聽課。她今天在陸縝面前出了醜，簡直像天塌了一樣。要是讓她抓住害她的人，她一定要他好看！

　　幾個小姐妹正愁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忽然看見了後排的楚殷，頓時噗嗤笑了：「萱萱快看，咱班那個鄉巴佬學得好認真！」

　　傅明萱看了一眼，嘲諷地笑了：「我看她從早上裝到現在了，不知道的以為轉來了個學霸呢。」

　　班主任介紹插班生的時候都說了她可能跟不上，讓班上同學互幫互助，也不知道她裝個什麼勁。

　　一個女生忽然想起什麼：「哎，等會兒老趙肯定要點人做今天的壓軸題，你們說她要是被點了，會不會哭啊！」

　　幾個人想到楚殷尷尬地被戳穿學渣身份的樣子，頓時笑作一團。傅明萱表情也明顯好轉，露出了笑意。

　　楚殷把習題上除了那道壓軸以外的部分做完了，對照答案改了兩個小錯，然後又翻回了壓軸大題上。雖然已經做過，但在錯題中積累經驗是一種很有效的學習方式。

　　一邊的楚秋秋正好偏頭瞄她，一眼看到她在做課後最後一道壓軸題，差點沒笑出聲。

　　她之前生怕接回來的姐姐太優秀，特意打聽過她的成績，得知楚殷在那個垃圾鎮中學都考不進一百名，放到薈文估計連7班都比不上。

　　楚秋秋心中發笑：學渣就是學渣，自己對難易程度沒有嗶數。

　　這節課還剩最後幾分鐘，數學老師果然講到了壓軸大題：「來，我們看看最後這道參數方程！有沒有人想上來試試啊？」

　　習題是校方自命題，課後也沒給答案。這題光看題幹就很難，誰也不想在幾個班的公共課上出糗。

　　數學老師等了一會兒：「沒有的話，我可點人了。」

　　這幾個班裡，國際班和5班都是好學生，數學老師對他們還挺有信心的。

　　傅明萱和幾個5班人都在祈禱點到楚殷，就在這時，一道聲音響起：「老師，我願意試試！」

　　楚秋秋面帶微笑，舉起了手。數學老師認識這個學生，是年級前十的尖子生，頓時高興地揮揮手：「來吧，到黑板上做。」

　　傅明萱在底下十分不爽，她就知道楚秋秋不會放過這種當眾出風頭的機會！

　　可惜，楚秋秋這個風頭沒能出成。第一問她很順暢，但第二問做到一半就卡住了。楚殷剛好做完了錯題分析，抬頭掃了一眼，發現她卡住的地方比自己要早了好幾步。

　　傅明萱在底下又得意又心急，得意的是楚秋秋做不出來，急的是自己也想不出解法，不然可以穩穩地壓楚秋秋一頭。

　　數學老師樂呵呵的：「想不出來了？我再點個人試試。」

　　他的視線順著名單掃了一圈：「——楚殷同學！來試試。」

　　一瞬間，整個教室的目光唰唰地往後。

　　傅明萱和小姐妹們都要笑瘋了：「臥槽老趙命中率神了！直接中獎！」

　　楚殷突然被點，下意識往右邊看了一眼。

　　右邊坐的剛好是個5班同學，那人立刻把頭撇向一邊假裝沒看到：看我幹什麼，我也不會好嗎！

　　「噗嗤！」

　　「看到了嗎哈哈哈！她慌了她慌了！」

　　楚殷有片刻的無語。她其實是想問一下，被老師點名後是需要上去做題，還是直接回答就行？

　　畢竟她不需要驗算，答案已經在心裡。

　　站在講臺上的楚秋秋自然也看到了楚殷的反應，她解不出題的尷尬頓時被緩解，溫柔地出聲解圍：「老師，我姐姐她不會……」

　　楚殷懶得聽她的蓮言蓮語，乾脆坐著直接回答：

　　「分別驗證|1、|2與圓C1的公共點，可得k=4/3。所求方程為y=4/3|x|+2。」

　　楚秋秋愣了愣，傅明萱幾個人也遲疑了一下。

　　「別說，她編得還挺像回事……」

　　「說不定是為了挽尊胡謅的。」

　　結果下一秒，就聽數學老師滿意道：「不錯！回答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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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8 11:40 AM

第四章　陸縝來了

　　階梯教室引起了小小的騷動——

　　楚殷居然答對了？！

　　宋兆霖送完陸縝才溜回來上課，聽見楚殷被點的時候還替同桌擔憂了一秒。後邊一聽楚殷清晰流暢的回答，他頓時驚了：「新同學可以啊！」

　　傅明萱坐得離宋兆霖不遠，聽見之後突然非常非常不爽。

　　楚殷怎麼可能答得出來？

　　傅明萱上學期期末數學拿了全班最高分，比楚秋秋還高，連她都想不出的解法，這個後進插班生能想出來？

　　臺上的楚秋秋也呆住了——

　　她在年級裡很高調，本就有不少普通班的人看不慣她，此時她明顯看到幾個女生在底下嬉笑。楚秋秋臉色一僵，想起自己上課前對楚殷說「有不會的可以問我」，結果卻是楚殷答對了她沒做出來的題，臉上頓時火辣辣的。

　　數學老師誇了楚殷兩句，讓楚秋秋回了座位。她控制著優雅得體的表情，回去看到楚殷正在擺弄手機，忽然心思一動。

　　還有兩分鐘就下課了，楚殷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無聊地玩了一會兒。然後下課鈴一響，她就起身走人了。

　　傅明萱走過來問楚秋秋：「剛才那題真是她自己做的？」

　　楚秋秋心裡一動，聲音不大不小，剛好五班那些人都能聽見：「網上可以查到答案的。」

　　傅明萱莫名鬆了口氣，譏諷地笑了：「切，我就知道。」

　　她身後的小姐妹湊到一起吐槽：「真能裝，何必呢？」

　　「長得不行品味又差，所以想讓別人以為她學習好唄！讓她裝，等考試的時候就現原形了！」

　　「沒錯，到時候萱萱直接吊打她！」

　　宋兆霖聽完她們的對話，露出一臉的迷惑。

　　楚殷長得不行嗎？？？

　　而且，網上真有答案？怎麼他搜不著？？

　　楚秋秋並沒有回應他的疑惑，她心底有一絲不安，抱著課本匆匆走到一處沒人的地方，四下看了看，然後撥通了一個未署名的電話。

　　電話那邊很快接通，楚秋秋壓低聲音：「找到她的成績單發給我，事成之後不會虧待你。」

　　對面的聲音帶著濃重口音，語氣諂媚：「沒問題，楚小姐放心！」

　　……

　　楚殷第二天再去上學的時候，明顯感覺到5班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原本只是沒有人搭理她，但今天班裡總有人用嘲弄的、好像已經看穿一切的眼神看她，聚在一起指指點點說她的壞話。

　　楚殷重活一次，根本不會受這種幼稚行為的影響。人際交往那麼無聊，哪有學習有趣。她敲了敲系統：「今天的任務呢？」

　　學習姬歡快地上線：「叮——根據系統檢測情況，放送今日學習任務~請宿主熟練背誦《再別康橋》、《蘭亭集序》、《赤壁賦》、《遊褒禪山記》……」

　　楚殷：「……」她收回學習有趣這句話。

　　「——和《離騷》節選~完成後可獲得【改單字】權限哦~」學習姬歡快地補充道。

　　楚殷：「……靠。」

　　做題她可以，背課文永遠是她的痛。歷史地理政治三科的背誦還可以靠理解，語文課文卻完全是硬背。但默寫要占十分，楚殷要保住這些分，不得不背。

　　花了一節課課間，只勉強背完了最簡單的《再別康橋》，楚殷對進度十分擔憂。她乾脆一整天都沒怎麼挪過，一直在埋頭背書。旁邊坐著的宋兆霖幾次想找她搭話，居然都沒找到機會。

　　傅明萱她們買了奶茶回來，本因為沒能偶遇陸縝而失望，但一看到楚殷，立刻又收穫了快樂源泉。

　　「瞧她那刻苦勁兒，維持人設真不容易，可惜她只有打扮像個學霸！」

　　「楚學長和顧學長今天回國吧，楚家不是要辦慶祝宴？你們說鄉巴佬會參加嗎？」

　　「怎麼參加，穿著花褂子參加嗎？」「哈哈哈有可能——」

　　傅明萱得意地揚起眉毛：「楚秋秋已經邀請我了，到時候給你們拍照。」

　　「哇！好羨慕萱萱，可以見到兩位神仙學長。」

　　雖然他們高二的都更追捧陸縝，但高三的顧秋澤是前任校草，楚實也是學校裡有名的帥哥，平時普通班的人輕易接觸不到，怎麼能不羨慕？

　　楚殷並不知道他們私底下在編排什麼，放學前她終於順暢背完了《赤壁賦》。

　　「滴——三篇背誦完成√任務完成度60%。宿主，加油呀~」

　　的確要加油，《離騷》才是最難的，讀著都燙嘴，更別說背了。最後一節課結束，楚殷收拾好作業，乾脆俐落地背包走人。

　　宋兆霖張了張嘴，卻連叫都叫不住她，表情無比沮喪。

　　5班人看見了，紛紛同情：「怎麼樣林子，和她坐一起賊難受吧？」

　　宋兆霖點頭：「難受。」

　　美女太颯了，連話都說不上！！！

　　-

　　楚殷坐著楚家安排接送的車，看了一路的課本。

　　司機從後視鏡裡看了看這位被接回來的千金，發現她和另一位小姐完全不一樣。她話不多，很樸素，卻非常用功。摘了口罩之後，素淨的臉已經非常漂亮，不像楚小姐那樣不化妝就不出門。

　　沒人會不喜歡這樣的好孩子，司機特意把車開得平穩，到家之後給楚殷拉開車門。

　　楚殷回家看到整棟別墅被裝飾了一番，才想起來今天是哥哥的慶祝宴。

　　哥哥……

　　上輩子回到楚家後，楚殷一直以為哥哥喜歡楚秋秋要遠多於自己。可楚家破產之後，楚父楚母忙著挽救事業，楚秋秋忙著勾搭其他豪門公子來維持自己的富貴生活，只有哥哥楚實在意被囚禁在陸縝身邊的她。

　　幾年裡哥哥一直努力地找顧家幫忙救她，但陸縝很快就坐穩了陸家掌權人的位置，掌控欲和控制力都膨脹到可怕。上輩子死前，哥哥和顧秋澤回國，想要見楚殷一面，可惜楚殷最終沒能等到。

　　想起上輩子最後的畫面……楚殷心裡又是一陣洶湧的殺意。

　　即便系統告訴她是陽壽度盡而死，一想到自己最後死在陸縝床上，她就想殺了那個狗男人……！

　　不過雖然想見哥哥，楚殷並不打算參加宴會。上輩子陪陸縝參加了太多次，見識過各種大人物大場面，雖然已經可以做到滴水不漏，但她從骨子裡厭煩這種虛偽的社交場合。

　　這樣的時候，楚家父母也不會管她。楚殷乾脆上樓回房間，繼續背書去了。

　　晚上，樓下一點點喧鬧起來。來賓提著禮物到達楚家，楚父楚母忙著應酬。楚秋秋盛裝打扮了一番，像花蝴蝶一樣，在自己的小姐妹們中間周旋。

　　「秋秋，你那個姐姐呢？」有閨蜜不懷好意地問道。

　　楚秋秋掃了一眼樓上緊閉的房門，溫柔一笑：「姐姐不適應這樣的場合。」

　　「哈哈哈，說得也是。」

　　「她要是來了，我們都尷尬。」

　　「還是秋秋讓人羨慕，你哥哥又帥又疼你，還能認識顧學長。」

　　楚秋秋眉梢揚起得色，矜持地笑：「等下我介紹哥哥和秋澤哥給你們認識呀。」

　　「真的嗎！」「秋秋你太好啦！」

　　晚上8點，兩位主角終於登場，接受所有人的鮮花和掌聲。楚實和顧秋澤身為兩家的長子，對這種場面司空見慣，分別被兩家家長拉著去應酬了一番。

　　好不容易客套完，楚實拿了杯酒，四下看了一圈。

　　楚夫人對兒子非常驕傲和滿意，微笑道：「等會兒宋家長輩過來，你再跟媽媽過去說幾句話。」

　　「嗯，」楚實點了點頭，看著滿室觥籌交錯的場景，忽然問：「小殷已經回來了？」

　　楚夫人點頭：「回來了，等會兒你記得去看看妹妹，她和我們還不太親熟……」

　　楚實卻忽然打斷了她：「媽，我拿獎，有慶祝宴，小殷回家，怎麼沒有歡迎宴？」

　　楚夫人怔住了。

　　楚實卻沒再說什麼，朝著自己的好友走了過去。

　　顧秋澤和他碰了下杯，低聲問：「念叨一路了，怎麼不去看她？」

　　楚實深吸了一口氣。

　　從美國回來的飛機上，他做了一場夢。夢裡他看到……幾年後他們楚家會破產，父母疲於奔命，家裡養了十年的楚秋秋直接轉身投靠其他豪門，而他的親妹妹被陸縝那個混小子囚禁，鬱鬱寡歡，卻還想著幫助自己創業的公司……一幕幕太過逼真。

　　夢裡他沒能見妹妹最後一面，悲痛得直接醒了過來，之後就念叨了一路要趕快回去看妹妹。

　　楚實一口氣喝掉了杯子裡的酒，把空杯子放到傭人的託盤裡：「現在就去。」

　　他走出去兩步，回身看顧秋澤：「你也來。」

　　顧秋澤：「？」

　　如果夢裡都是真的，那自己的好朋友對妹妹有意。這輩子他一定要趕在陸縝之前，努力撮合顧秋澤和楚殷。顧家是後來唯一能勉強和陸家抗衡的世家，要是能撮合成功，妹妹就不會再落入陸縝的手裡！

　　這時，楚秋秋帶著姐妹走過來，當著她們的面親昵地拉住楚實：「哥哥，我的朋友們都想認識你和秋澤哥呢~」

　　幾個女生頓時羞澀地理了理頭髮。

　　楚實想起夢裡她的勢利，神情平淡：「小殷呢？」

　　楚秋秋愣了。

　　她身後的幾個女生也愣了——不是說楚實學長只疼楚秋秋的嗎，怎麼見面第一句卻要見那個鄉巴佬？？而且、叫得這麼親昵？

　　楚秋秋臉色有點白：「在、在樓上。」

　　楚實點點頭，就和顧秋澤一起上樓了。

　　房間門被敲響的時候，楚殷剛剛生不如死地背完《離騷》，在喝水。

　　「滴——背誦任務完成√解鎖下頁劇本，獲得【改單字】權限！宿主辛苦了~」

　　楚殷還沒來得及看下頁劇本，抹抹嘴先去開了門。

　　看到門外站著的楚實，她有些驚訝，小聲道：「哥哥？」

　　楚實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一聲哥哥，一瞬間竟然有點激動。

　　他咳嗽兩聲，問：「還認得我？」

　　楚殷點點頭。

　　楚實抬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出來吧，哥哥帶你吃東西，順便認識一些新朋友。」

　　楚殷略微有些奇怪，上輩子她哥好像是過了一段時間才和她熟起來的。不過她轉念一想，大概因為上輩子她出席了慶祝宴，這一次卻沒有去，所以他才會主動來找自己。

　　見到哥哥還是很高興的，她點頭：「好。」

　　只不過一出門，看到楚實口中的「新朋友」，楚殷頓時心情複雜。

　　顧秋澤靠著二樓的欄杆，看到她出來時雙眼一亮，然後友好地笑了。

　　這一年的顧秋澤五官清雋俊朗，笑起來像薄荷味的風。這種男孩子非常容易博得女生的好感，上輩子的楚殷雖然沒有喜歡上他，也對顧秋澤反感不起來。

　　但……陸縝很討厭他。

　　陸家獨子和顧家長子從小到大都被世家拿來比較，陸縝對顧秋澤的厭惡是毫不掩飾的。

　　這份厭惡後來也發酵了陸縝對楚殷近乎病態的佔有欲，以至於她幾乎有了陰影，只要和顧秋澤有零星的接觸，陸縝都會出現，讓她吃到苦頭。

　　好在，像這種給顧秋澤慶祝的場合，陸縝是絕對不會來的。

　　楚實帶楚殷走過去，興致勃勃地介紹：「這是顧秋澤，比你大一歲，是哥哥的同學，模樣尚可，人品不錯，在家裡是長子……」

　　顧秋澤打斷他：「閉嘴吧你。」

　　說完，轉向楚殷，笑了笑：「你好，我是顧秋澤。」

　　楚殷抿抿唇，告訴自己一切都不一樣了。

　　這一年他們認識的時候，陸縝都還沒見過自己。

　　「你好，我……」

　　她剛說了三個字，樓下的大門忽然被人推開，清晰的「吱呀」一聲——

　　幾乎是一瞬間，楚殷心裡騰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下一刻，就聽到有人驚喜道：「這不是陸少爺嗎？！」

　　楚殷：「……」

　　你媽的陸縝。

　　學習姬悠悠上線：「宿主，不要忽視男主之力哦~」

　　楚殷：「加載劇本，快。」

　　發光的書頁攤開，楚殷赫然看見劇本裡【陸縝來了。】這四個大字，頓時後悔自己沒有看完劇本再給哥哥開門。

　　更可怕的是，劇本裡還有一句：【少年提著禮盒走進玄關，淡漠的視線往上一掃，看到二樓圍欄邊站著的顧秋澤，和他旁邊的……】

　　楚殷：「！」

　　學習姬賤兮兮道：「宿主，男主快要看見你了喲~」

　　楚殷毫不猶豫，立刻把光筆筆尖移動到【陸縝來了】這句話上。

　　怎麼改？

　　——陸縝死了？

　　——陸縝沒了？

　　——陸縝……陸縝瘸了？

　　學習姬：「……騷凹瑞，不可以。」

　　就在陸縝的身影越過玄關的瞬間，楚殷忽然福至心靈，唰唰把「來」字劃掉。

　　學習姬爾康手：「那三個字真的不可以哦！會浪費權限的！」

　　楚殷冷笑一聲，把「來」改成了「走」。

　　學習姬：「……[抱拳][抱拳]amazing」

　　樓下，眾人熱情地迎了上去：「陸少爺！——」

　　接著他們就看見，陸縝一臉冷漠地走進來，放下禮盒，然後，

　　轉身走了。

　　大門吱呀一聲再次關閉，只有秋風掃過大廳。

　　被掃了一臉的眾人：「……」

　　這陸少爺，還挺高冷？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8 11:47 AM

第五章　被嚇醒了

　　少年在九月的晚風中，靜靜地站了一會兒。

　　他的黑髮被微風吹拂，露出白皙前額，眼神很淡，一顆褐紅淚痣壓在氤氳眼尾上，柔化了稍顯鋒利的眼弧。他五官精緻深刻，身上穿一件純黑的綢質襯衣，靜默站著就好像一張精心拍攝的畫報。

　　只是，此刻畫報男主的臉上有一絲不明顯的困惑。

　　陸縝覺得很奇怪。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來，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走。

　　楚實和顧秋澤回國，楚家開宴，邀請函他直接扔了。爺爺說楚家接回來一個女兒，和他同齡，陸縝也毫無興趣。

　　可他還是來了。

　　楚家二樓的雕花圍欄邊，顧秋澤的身後，有個女孩。

　　她在燈下露了小半張臉，陸縝只看到她很白，臉頰的弧度柔和。黑髮乖順地垂下來，看起來是那種他見慣的乖巧木訥的人。但卻好像有種莫名的吸引，讓陸縝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吹了會兒風，陸縝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骨。

　　天上下刀，收到炸彈……最近匪夷所思的事有點多。

　　他大概需要冷靜幾天了。

　　……

　　陸縝走後，楚家別墅大廳寂靜了許久。

　　財閥世家也是有等級的，在他們的圈子裡，陸家以雄厚的財力和深厚的根基站在金字塔頂尖。眼下陸家掌權的是陸老爺子，但陸家二代空懸，長子早年車禍去世，只剩一個不能擺到檯面上的私生子。陸家三代只有陸縝一個男孩，他是毫無疑問的權力繼承者。

　　所以，楚家這種級別的宴會，陸縝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沒有人敢多說一句。

　　樓下過了一會兒才恢復喧鬧，長輩們彷彿無事發生過地繼續應酬。楚秋秋和傅明萱他們白興奮了一場，別說和陸縝說上話了，連個照面都沒打，一個個灰頭土臉。

　　樓上，楚殷偷偷鬆了口氣。

　　她一側頭，忽然看到自己哥哥也是一副結束戰備狀態的樣子。

　　「？」原來哥哥這麼早就討厭陸縝了嗎，她想。

　　顧秋澤對陸縝已經習以為常，他回過頭，對楚殷笑了笑：「你們年級的名人，認識吧？」

　　楚殷明豔的小臉蛋毫無波動：「不認識，不同班。」

　　楚實表面鎮定，內心卻是一喜——妹妹沒和那個王八蛋同班，安全了不少。

　　顧秋澤挑了挑眉：「連我們年級的女生都瘋了似的喜歡他。」

　　楚殷冷靜回答：「是嗎，可我覺得他一點都不帥。」

　　顧秋澤：「？」

　　即便他和陸縝互看不慣，但以他的審美來看，陸縝的臉也相當能打。顧秋澤本來對自己的外貌還算自信，此刻忽然產生了一絲動搖，他求證地看向楚實，想得到一個客觀評價。

　　誰知道楚實同款冷漠臉，非常肯定：「是的，陸縝一點都不帥。」

　　顧秋澤：「……」

　　行吧，不愧是親兄妹。

　　-

　　當天晚上，圈子裡的知情人都在猜，陸縝突然在楚家的宴會上露面的原因什麼，畢竟陸少爺公認地不愛出席這種場合。

　　這件事因為帶了陸縝的名字，發酵了一整晚，幾乎薈文的人都在吃瓜。

　　「你說縝哥是為了見誰才去的嗎？」

　　「有可能——但他要是為了見誰，幹嘛來了就走啊？」

　　「真的就直接走了？」

　　「真的啊，我有朋友在，縝哥連一秒都沒多待。」

　　「……」

　　楚殷不加群，不看論壇，所以完全不知道自己隨手改的字造成了多麼深遠的誤會。

　　第二天，5班人一見到傅明萱，都圍了上去。

　　「萱萱，昨晚到底什麼情況啊？」

　　其實楚殷也在現場，她就是楚家的人，但當然沒有人會去問她。

　　傅明萱清了清嗓子：「就是縝哥突然來了嘛，我當時就在一樓大廳，我覺得他好像看了我一眼……」

　　楚殷剛好聽見這句話，沉默了一瞬。

　　——恕我直言，那狗男人的劇本裡可沒有這一眼。

　　但吃瓜群眾全部沸騰了：「我靠！」

　　「所以說陸縝不會是為了看萱萱才去的吧？」

　　「真的假的……」

　　「有可能啊！」

　　傅明萱的臉頰慢慢紅了。她其實沒想往這個方向引，但在眾人的吹捧、還有一些女生暗含嫉妒的表情下，連她自己都飄了。

　　萬一是真的呢？或許陸縝就是來看她的呢？

　　「萱萱，如果他真的是為了你才露面的，你要不要去確認一下呀。」

　　「對啊，如果真是這個意思的話……」

　　傅明萱在一眾小姐妹的慫恿下，還真去國際班了。

　　楚殷翻過一頁課本，心想：要是傅明萱能把陸縝拿下，她單方面宣佈傅明萱是她的再生父母、她的大恩人。

　　可惜，十分鐘後傅明萱失望地回來了。

　　「陸縝不在……」

　　眾人安慰：「沒事沒事，縝哥經常不來學校的嘛，明天你再去問。」

　　可惜，明天、明天的明天、明天的明天的明天，陸縝都沒來學校。

　　5班人一開始還安慰傅明萱，到後來氣氛就變得有些尷尬。不僅傅明萱面子上掛不住，吃瓜群眾也十分失望。

　　只有楚殷卻覺得，她迎來了人生的春天。

　　這幾天，楚殷完成學習任務後就會看劇本，的確沒有看到陸縝這個狗男人的身影。她快樂得彷彿真的回到了17歲的心態。

　　天是藍的，水是甜的！重生真好，自由萬歲！

　　……

　　過了兩天，某個課間宋兆霖去了趟國際班，溜達回教室的時候，正看到楚殷望著窗外的藍天。

　　雖然她依然戴著口罩，看不清表情，但能感覺得出來，楚殷心情不錯。

　　同桌有一段時間了，宋兆霖始終沒能和她混熟。因為楚殷永遠在忙學習，在她的薰陶下連宋兆霖聽課都不好意思睡覺了。

　　今天難得看楚殷有空，宋兆霖很騷地坐下來：「同桌桌~」

　　楚殷回過頭：「嗯？」

　　被她那雙剔透的眼睛看著，宋兆霖居然莫名有絲緊張，他抓了抓頭髮，找了個話題：「那個，你們楚家那天的宴會，你看到縝哥了嗎？」

　　提起陸縝，楚殷秒冷淡：「誰？」

　　宋兆霖瞪大了眼睛：「陸縝啊！我們縝哥——你別說你不認識？？」

　　楚殷平靜反問：「我需要認識嗎？」

　　宋兆霖差點嗆到。

　　他一邊咳嗽，一邊心想，他同桌真是好帥一女的！

　　大概她的心裡只有學習，沒有別的東西。可是聽別人說楚殷學習其實挺差的，有時候宋兆霖都有點心疼——她都那麼努力了，成績還是不好，那還不如像他一樣乾脆不學呢。

　　宋兆霖心裡亂七八糟地想了很多，隨口道：「那下回我給你指一下縝哥，你可能是沒碰見過他？也是，縝哥最近被他家老爺子叫到公司處理公務去了……」

　　楚殷原本沒什麼反應，聽完最後一句，忽然笑了：「這樣啊……」

　　她一笑，露出來的那雙眼睛就彎了起來，漂亮的臥蠶拱在眼下。她清澈的瞳孔漾著盈盈的波光，像是被撞碎的湖水，有種蔓延開的美感。

　　宋兆霖失了聲，一瞬間居然被晃住了眼。

　　等楚殷高高興興地拿著書走出去了，他才回過神，慢了半拍地開口：

　　「……然後他今天回來了。」

　　宋兆霖撓撓頭，感覺楚殷好像誤會了什麼。

　　楚殷拿著自己這周整理的筆記走出5班教室，打算上天臺去背一遍。

　　學習姬打趣：「宿主，你心情不錯嘛~」

　　的確不錯，楚殷抱著課本輕快地往小門走。但還沒走到，她忽然覺得氛圍有點不對勁——這裡平時沒什麼人的，今天卻每個角落都有人駐守著。看到她來，還用一種帶著敵意的目光瞪她。

　　楚殷：？

　　難道大家都愛上在天臺背書了嗎。

　　楚殷歎了口氣，正想重新找個清靜地方，餘光裡突然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一寸寸地轉過頭，看見，那個據說「被叫去公司處理公務」的人，微微垂著頭，從小門裡走了出來。

　　楚殷：「……」

　　……宋兆霖驢我！！

　　學習姬：「人生就像過山車，起起落落好快活。」

　　快活個屁。

　　她現在明白了，男主光環就是搞她的。

　　楚殷穩了穩心神，她現在戴著口罩，穿著校服，非常地不起眼。這塊兒這麼多人在等陸縝，陸縝八成都注意不到自己。

　　周圍的女生都有意識地跟在陸縝周圍，楚殷一臉平靜，目視前方，抱著書本走過去。

　　陸縝半闔著眼，果然連眼風都沒掃過來，也沒看周圍的任何人。

　　楚殷一邊目不斜視地與他擦肩，一邊在心裡罵他，上輩子果然是見色起意的大傻逼。

　　陸縝剛抽完煙，身上有很淡很淡的煙草味。

　　他原本走得漫不經心，忽然，在某一瞬間，鼻尖嗅到了一股淡香。

　　那種香味很別致，像是什麼花開到荼蘼後飄散開的味道，很輕很淡，有微妙的宿命感，讓他心口莫名一窒。

　　陸縝忽然停了下來，回身去看剛才錯身的人：「你——」

　　他一出聲，周圍有無數人回頭，

　　可身後已經空無一人。

　　……

　　「我走之後陸縝居然還回頭看了？？」

　　「是的呢宿主。」

　　晚上，做完了全科作業的任務，楚殷翻看著解鎖出來的劇本——

　　【……

　　樓道裡，陸縝回過身，靜靜地看了很久。……】

　　楚殷想：狗男人看什麼看，她就應該把「看」字改成「跪」！

　　學習姬默不作聲。一旦接受了自己宿主的人設，它覺得自己已經對一切奇思妙想寵辱不驚，甚至覺得有點可愛。

　　楚殷被自己的腦補爽到，接著往下看，又是一驚：「！」

　　【地點：陸家。人物：陸縝。】

　　【……

　　陸縝晚上做了場夢。

　　夢裡，下著細碎的雨。陸縝看到一個女孩，不打傘，穿著碎花的裙子。校園裡的茉莉盛開著，芬芳馥鬱。他不受控制地朝那女孩走過去，想按住她的肩……】

　　楚殷看完，止不住地冷笑。

　　她握著光筆，想了一會兒，問系統：「我現在有一個字的權限對吧？」

　　學習姬：「是的哦~」

　　楚殷：「添一個字，也算對吧？」

　　學習姬思考了一下，無法反駁：「是這樣的。」

　　楚殷滿意了。

　　然後在「夢」前邊加了個「噩」。

　　她冷笑一聲：還夢到我，寧也配……！！

　　-

　　深夜，陸家別墅。

　　少爺的房間還亮著燈。

　　陸老爺子最近開始讓渡一些公司權力，陸縝有很多要學的東西。他坐在桌前看完了公司送來的所有報表，才仰起脖子，揉了揉眉心。

　　起身去洗了個澡，然後關掉了房間的燈。

　　偌大的屋子裡，有已經消散得很淡的空氣清新劑的味道。

　　陸縝靠在柔軟的枕頭上，不知怎麼，忽然想起了白天聞到的那陣淡香。帶著一種莫名的分量，纏繞在心底揮之不去。

　　很久後，他漸漸陷入睡眠。

　　夢裡下了一場雨，細細密密的雨絲間，有一道身影。

　　那是個穿碎花裙的女孩，她背影纖細，在雨中毫不害怕被打濕。微捲的長髮披在身後，髮尾俏皮地晃動著。

　　裙子並不好看，可陸縝卻感覺到一種難言的心悸。

　　他跟上去，想要叫住她。

　　可那女孩越走越快，最後陸縝幾乎跑了起來。

　　終於，他按住了她的肩膀：「你——」

　　女孩回過頭，赫然露出一張猙獰的臉，她張開嘴，猖狂地大喊一句：

　　——「陸！縝！大！傻！逼！」

　　陸縝被直接嚇醒了。

　　很久後，空蕩漆黑的房間裡響起一聲歎息。

　　「……草。」他輕聲說。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8 11:54 AM

第六章　你好騷啊

　　楚殷一夜好夢。

　　醒過來的時候陽光鋪滿臥室，她的心情十分不錯，窩在床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然後她忽然想起來什麼，敲了敲系統：「你管售後反饋嗎？」

　　學習姬：「早上好宿主~請問是哪種售後呢？」

　　楚殷期待地搓手手：「就昨晚噩夢大禮包的效果，怎麼樣，有沒有嚇得他失禁？」

　　學習姬：「……不好意思我們不是這種惡趣味系統！」

　　雖然已經被你玩得越來越惡趣味了！

　　楚殷一臉失望地下了床。

　　洗漱完，仍舊穿上薈文的寬大樸素的校服，楚殷走出房間。

　　剛打開房間門，就看見楚秋秋穿著漂亮的小裙子，親昵地挽著楚實走下樓梯：「哥哥，你等會兒和我坐一輛車去學校好不好？有道題想問你。」

　　楚實不置可否地點點頭：「行。」

　　楚家父母已經在樓下餐桌旁坐好，聽見之後露出讚賞之色：「秋秋這麼用功，真是讓爸爸媽媽省心了。」

　　楚秋秋滿臉乖巧懂事的笑容，在楚殷走下來的時候得意地掃了她一眼。

　　爸爸媽媽果然還是更喜歡優秀的自己，而哥哥雖然之前在慶祝宴上讓她很沒面子，但楚秋秋轉念一想，大概哥哥是不喜歡她帶著那麼多人去找他，否則他怎麼可能更偏心十年沒見過面的楚殷呢？

　　楚殷連眼神都沒給她，走到餐桌旁，哥哥拉開了自己邊上的椅子：「坐這兒。」

　　她點點頭，坐到了楚實旁邊。

　　楚秋秋悄悄撇了撇嘴，這鄉巴佬姐姐不僅品味土，整個人也像個木頭樁子似的，連撒嬌道謝都不會。

　　楚家父母平時很忙，他們難得有空能聚在一起吃飯。楚父坐在主位上，看著年輕漂亮、朝氣蓬勃的孩子們，欣慰地說：「小殷也終於回來了，你們都是我楚家的人，今後要互相幫助，成為彼此的依靠。」

　　楚殷和楚實都是一臉平淡，只有楚秋秋甜甜地回應：「知道的，爸爸！現在姐姐接受的教育水平和我們有差距，平時一定跟不上進度，但我一定會盡力幫她的！」

　　楚父楚母欣慰地點點頭。

　　楚殷毫無反應，她不需要楚秋秋的幫助，也不認她這個妹妹。但旁邊的楚實卻蹙起了眉，他覺得楚秋秋這話聽起來格外刺耳。

　　「為什麼就『一定』跟不上？」楚實開口，「我看小殷晚上經常學到很晚才睡覺。」

　　楚夫人驚訝地看過去：「小殷也是這麼用功嗎？」

　　楚父也投去關注的目光。

　　楚殷平靜地喝了口牛奶：「還好。」

　　努力學習不是為了給誰看的，她學習完全是為了自己，沒有取悅誰的打算。

　　哥哥幫她說話，父母的神色也有些贊許，楚秋秋心底湧上一陣不痛快，故意笑了笑：「這麼說，姐姐以前的成績應該還不錯？」

　　楚殷一眼就能看出她心底那些小心機，隨口道：「還行。」

　　楚秋秋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還行？？

　　她想到自己讓人找到的那份成績單，雖然還沒寄到她手裡，但楚秋秋已經提前看過照片。楚殷的成績和她之前打聽的一模一樣，在鎮中學都排不上號，滿分150的數學她只考了69——這叫還行？？還有臉裝得像是很謙虛的樣子！

　　從上次公共課楚殷回答解法那次，楚秋秋就發現了，這個鄉巴佬姐姐絕對抱著靠成績贏過她來證明自己的心思！

　　楚秋秋心底暗笑，看來她要找個合適的時機，讓大家知道她的真實水平。

　　……

　　到了學校，楚殷一看到宋兆霖，就想起他驢自己的事，於是眼神就帶了那麼一絲隱晦的幽怨。

　　宋兆霖渾然沒有get到她的真實意味，誤以為自己今天的造型太帥，以至於終於吸引到了楚殷的目光，兩節課來來回回換了無數個坐姿。

　　楚殷一邊做著系統發佈的題，一邊納悶地用餘光瞥了一眼宋兆霖。

　　然後這人立刻又換了一個新姿勢，單手支著下巴，45度角斜斜望著黑板，表情憂鬱。

　　楚殷確定了。

　　她同桌大概是得了痔瘡。好可憐。

　　宋兆霖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在楚殷心裡落下了隱疾，他被楚殷用欲言又止的眼神偷看了兩節課，整個人已經飄飄欲仙。

　　下課之後，宋兆霖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流竄到國際班。

　　他輕車熟路地往後排走去，陸縝和譚科他們都坐在那兒。宋兆霖往那兒一站，自信滿滿道：「問你們，我今天是不是賊帥？」

　　陸縝趴在桌上，沒搭理他。

　　倒是譚科樂了一聲：「你吃錯藥了？」

　　宋兆霖甩了甩頭髮：「我旁邊的美女看了我兩節課了，我懷疑我今天帥炸了！」

　　陸縝慢慢從桌上直起身，從臂彎裡露出一張寫滿了睏倦的帥臉，眼下隱約還有點青黑，那顆褐紅的淚痣都顯得無精打采。

　　宋兆霖眨巴了一下眼睛。

　　陸縝薄唇吐出一個字：「滾。」

　　宋兆霖立刻遵旨。

　　他一邊滾一邊疑惑地想——怎麼縝哥今天看起來好睏的樣子？沒睡好嗎？

　　耳邊終於清靜了，陸縝再一次趴回桌子上。

　　昨天晚上他來來回回做了幾場噩夢，睏死了。

　　宋兆霖回來的時候，楚殷還在對著那道大題死磕。

　　「宿主，你看起來有些吃力哦~這次能完成任務嗎？」

　　楚殷咬著筆尖，大腦飛速轉動。

　　她隱約感覺到，隨著每一次學習任務的完成，同等獎勵條件下的任務難度似乎在慢慢升高。比如上次的壓軸大題她還可以比較順暢地解出來，這一次的數學題就明顯難了不少。

　　思來想去，楚殷一時想不到解法，又不允許看答案。剛好這是個大課間，她打算去請教一下數學老師。

　　剛好宋兆霖回到座位，一副剛剛鬼混回來的樣子。楚殷想了想，問他：「你去哪兒了？」

　　宋兆霖心裡一陣激動——同桌都開始關心他幹什麼了！

　　要知道以前她的眼裡只有學習的！

　　四捨五入他們已經在一起了！！

　　宋兆霖絮絮叨叨地告訴她：「我去了趟國際班，不過沒待多久，因為縝哥很睏要睡覺，就讓我滾回來了……」

　　楚殷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拿著卷子站了起來。

　　陸縝在教室裡，安全√

　　楚殷走後，5班教室裡的幾個人一直目送她離開，噗嗤笑了。

　　「我沒看錯吧，咱班『大學霸』是去找老師問題了嗎？」一個叫邢蘭的女生說。

　　傅明萱和她都是5班的尖子生，對楚殷這種行為簡直嗤之以鼻。

　　「蘭蘭，學習委員，你去看一眼唄？我怕『學霸』問的題太簡單，把咱們王姐給氣壞了。」傅明萱嘲諷地說。

　　「行，我去看一眼。」

　　……

　　楚殷走進數學辦公室，找到在5班任教的數學老師，禮貌地叫了老師好。

　　她上課雖然不回答問題，但數學課還是有好好聽講的，這個姓王的老師講課不錯。

　　「什麼事？」

　　王老師就是那種很典型的女教師，喜歡好學生，對差生和沒印象的學生態度很一般，眼前這個轉學生就明顯屬於後者。一天到晚低著頭，還戴個口罩，她至今都不知道這學生長什麼樣。

　　楚殷拿出自己的卷子，說：「有一道題想問您。」

　　王老師見她還算有上進心，便耐下性子看了過去：「哪道？」

　　楚殷指著卷子最後一道大題：「這個。」

　　王老師一看，這是整套卷子裡最難的壓軸題，別說這個轉校生了，就是年級裡最尖子的那批學生都很難做出來。

　　她再一看，這學生整套卷子都是空白的，居然就只做了這道題，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要知道她最討厭的就是這種眼高手低、好高騖遠的學生！

　　王老師拍著卷子：「前邊的都沒做，就來問最後一道？你能保證前邊的都全對嗎？」

　　對楚殷來說，除了選擇填空後兩道、各大題的最後一問以外，其他題目對她來說的確有點簡單。她不是不做，只是任務在身，先做這道題而已。

　　楚殷正要說話，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聲音：「老師，楚同學原來已經到這個水平了嗎？這道題我連第二問的思路都沒有呢。」

　　王老師一看是邢蘭，班裡的好學生，神色明顯柔和許多：「你別跟她學！」

　　邢蘭噗嗤一聲捂嘴笑了：「老師，我還以為楚同學學習特別好呢。」

　　楚殷收起自己的卷子，看樣子她在這個老師這裡是問不到了。

　　她的視線在辦公室裡掃了一圈，只剩一個老師在場。她想了想，拿著卷子走了過去。

　　「老師，打擾一下，能不能問您一道題？」

　　那老師歲數更大些，他不認識楚殷，也不知道她的水平，接過卷子後先看了看楚殷的解題步驟。

　　這一看之下，頓時有些驚訝。

　　這女生的筆跡工整，步驟清晰，能看出很好的底子和思維能力。這道題的難度對於高二的學生已經遠遠超綱，她的解法明顯已經超過了高二的知識範圍。

　　老教師順著楚殷的解題思路，繼續給她往下講了下去。可惜剛講到一半，上課鈴聲響了起來。

　　楚殷雖然遺憾，但也不好耽誤人家上課。但那老師看她思維敏捷，又乖乖巧巧的，心裡喜歡，便笑著說：「來，你跟我上我們班，我把課前小測發下去，然後接著給你講完。」

　　楚殷眼睛亮了亮：「謝謝您！」

　　另一邊，邢蘭回到教室後，誇張地笑道：「你們不知道，大學霸居然拿著壓軸題去問王姐，把王姐快給氣死了！」

　　傅明萱看著自己的美甲，不屑道：「學渣就是這樣的，自己沒嗶數。」

　　「最逗的是，她被王姐罵走之後，轉身找了對角那個老師，還跟著人家走了。」

　　傅明萱正想開口嘲笑，忽然意識到什麼：「對角的老師？那是國際班的數學老師啊！」

　　「啊？」

　　「那鄉巴佬什麼意思？不會是故意想去國際班吧！」

　　——國際班有誰在，她們都知道。

　　傅明萱頓時不爽了，她對這個鄉巴佬一直有種莫名其妙的敵意，此刻分外強烈。

　　邢蘭連忙安慰她：「萱萱，你也不想想，就算她趴到縝哥眼前，縝哥也一眼都不會瞧她的好嗎！」

　　「就是啊，陸縝怎麼可能看得上她！」

　　……

　　楚殷看著國際班後門的班牌，一陣心梗。

　　好累，但還是要保持微笑……笑不下去了。

　　老教師回過頭，很友好地招呼她：「沒事，別害怕，進來吧！」

　　楚殷抿了抿唇，跟著老師從後門進去。

　　她經過的地方，帶起一小陣風。

　　片刻後，趴著睡覺的少年直起了身子。

　　陸縝吸了口氣，他又聞到那股淺淡的香味了。

　　楚殷和老師站在講臺上，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題目上——做完了題才有權限，有權限才能改命。

　　「秋秋，那不是你姐姐嗎？！」

　　「她什麼情況，問題問到我們班來了？」

　　楚秋秋看著講臺上的楚殷，笑了。

　　懷著這種心思的女生實在太多，他們國際班的人天天都能看見以各種名義來找機會看陸縝的女生，大家都心照不宣。

　　沒人注意到，教室的角落裡，陸縝坐直了身子。他黑髮微微淩亂，冷白的臉上黑眸半闔，看向講臺上的那道身影。

　　楚殷如芒在背，終於，老教師給她講完了最後一步，楚殷真誠道了謝，然後轉身就走。

　　邊走，邊問學習姬：「我現在能解鎖劇本嗎？」

　　學習姬：「要宿主親手把題目做完才算完成任務哦~」

　　楚殷抿住唇，好吧，只要趕緊離開就好……

　　她加快腳步，走出國際班的教室。

　　國際班的人紛紛調笑，大部分女生都心照不宣地認為，這女的根本就是來看陸縝的，不然誰會問別的班老師題啊？

　　只可惜，陸縝不可能對她產生任何興趣的。

　　但就在這時，教室後方傳來一道椅子劃過地面的聲響。

　　有人打開教室門走了出去。

　　楚殷一口氣還沒鬆完，就聽見身後一道冷冽的聲音：「等一下。」

　　楚殷：「……」

　　狗東西又來害我……！

　　她想走，可少年幾步就追了上來。

　　楚殷只好回過頭，雖然面色如常，但內心已經列出了今晚劇本上他的八十種死法。

　　請問寧有什麼要緊事嗎？

　　17歲的陸縝站在她面前，垂眸，問：「你用的是什麼香水？」

　　楚殷：「…………」

　　一句「你好騷啊」差點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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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8 12:02 PM

第七章　論壇被掛

　　狗男人是真的狗。

　　儘管他此時的少年音和很多年後陰冷譏誚的聲線不同，但依然能和那個男人重合起來，喚醒楚殷的記憶。

　　他喜歡箍著她的腰，把人死死摟在懷裡，鼻尖在楚殷的頸窩裡深深地嗅。

　　「什麼香水？」男人聲音嘶啞，「好香……」

　　楚殷不回答他，他就會一直問，然後用行動問，逼得她無奈回答——沒有香水，只是沐浴液和洗衣液混合起來的味道而已。

　　時光倒流，楚殷居然又被同一個人，問到了相同的問題。

　　她忽然意識到，冥冥中有些事情仍然會順著既定軌道走，既然她沒法徹底躲開這個狗男人，讓他討厭自己不是更快？

　　畢竟她知道陸縝喜歡什麼樣的。

　　陸家這位掌權者看上去深沉穩重，實際卻喜歡帶刺的野玫瑰。上輩子的楚殷張揚又不馴，處處和他反著來，拒絕他，反抗他，卻反而合了這個死變態的心理。

　　那這回她就做他最不喜歡的那種乖巧好學生好了。

　　——平平無奇，溫順木訥，只不過背地裡殺一殺你這樣子。

　　楚殷口罩底下舔了舔唇，聲音卻平直乖順，目光困惑：「同學，我不懂什麼香水的。」

　　陸縝本來也覺得自己有些衝動了。他點點頭，不經意地抬眼，卻忽然看見細碎的額髮下，她一雙眼睛剔透得像玻璃，連困惑都清澈見底。

　　少女戴了口罩，規規矩矩地穿著校服，看起來像是個安分的小書呆子。她渾身散發著一股極力隱藏的排斥，就像是乖學生對不良少年的本能抗拒。

　　陸縝本也對這種人沒興趣。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臟像是被一根軟刺輕輕地紮了一下，蔓延開一股說不清楚的酸澀。

　　「你認識我嗎。」他問。

　　楚殷口罩底下磨了磨牙。

　　……何止認識，老娘連你腹肌和人魚線中間有顆痣都知道！

　　但她表面上只是皺起眉，似乎覺得他很奇怪，又不敢不回答。

　　最後慫慫地搖了搖頭：「不認識的。」

　　陸縝深黑的眼睛看著她，想：算了。

　　難為一個小呆子做什麼。

　　少女離開的背影很纖細，微微垂著頭，像是隨時會隱沒在人堆裡的存在，無趣而又無害。陸縝目送她轉過拐角，才收回目光。

　　他不知道，「無害」的小白兔皮下是隻狼，她走的時候正磨著爪子想：

　　不殺狗男人，不是中國人！

　　-

　　從陸縝走出教室開始，國際班的人就炸翻了。

　　「臥槽，縝哥是和那女的說話了嗎？」

　　「她誰啊？她認識縝哥？」

　　「她不是楚家從村裡接回來的鄉巴佬嗎？？」

　　楚秋秋面對眾人的疑問，神色也有些難看。

　　她也不知道，自己那個姐姐是用了什麼手段，居然能和陸縝搭上話？

　　很快，這個消息像坐上了火箭一樣，迅速傳遍了全校。全校都知道，有個女生跑到高二國際班去問題，然後單獨和陸縝說話了。

　　傅明萱整個人都炸了，她難以置信，陸縝從來都沒理過她，跟她說過字數最多的話就是送禮物的那次。可是據她在國際班的小姐妹說，陸縝出去了好幾分鐘！！那個鄉巴佬居然和陸縝說了幾分鐘的話？！

　　一整節課，5班的教室都靜不下來，不斷有人回頭怒瞪楚殷。

　　宋兆霖偷偷問楚殷：「桌桌，你認識我們縝哥啊？」

　　楚殷正在靠刷題洩憤，冷淡道：「不認識。」

　　宋兆霖也覺得不太可能認識，之前問她的時候，她連陸縝這個人都不知道呢。

　　「那你為啥和縝哥說話啊？」宋兆霖捂著嘴躲避老師的目光，悄悄說，「喜歡他的女生很瘋的。」

　　楚殷捏著筆的手指一陣用力：「……是他找我說話。」

　　宋兆霖一臉「雖然我不會笑你但是你也不要逗我」的表情。

　　下課鈴打響，傅明萱帶著小姐妹走了過來。

　　大約是楚殷平時都埋頭學習的緣故，她看起來像是很好捏的軟柿子。所以傅明萱開口就是質問的口吻：「喂，你和陸縝說什麼了？！」

　　楚殷轉著手中的筆，抬了抬眼：「和你有關係？」

　　宋兆霖在心裡鼓掌，不愧是他殷姐！！

　　傅明萱驚了，沒想到她是這種語氣，她氣急：「你是不是纏著他了？不然他怎麼會理你？你一定耍了手段！你到底說了什麼？！」

　　這回宋兆霖都看不下去了：「哎你——」

　　楚殷「啪」地把筆拍到桌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以為我是你？」

　　傅明萱覺得自己氣到七竅都流血了：「你？！」

　　楚殷淡漠地站起身，推開她離開。

　　「這麼想知道，你問陸縝去啊。」

　　……

　　當晚，薈文的匿名論壇裡有人開了個帖——

　　【八一八那個跑到高二國際班問問題、還和陸縝搭話的千金小姐姐】

　　主樓是科普，這位姐叫楚殷，高二5班的插班生，楚家剛從鄉下接回來的千金，是國際班楚秋秋的姐姐，高三男神學長楚實的妹妹。

　　「陸縝」這兩個字自帶流量，帖子一發出來，瞬間就有無數跟帖。

　　1L：前排給樓主遞鍋蓋，敢帶某人大名你也是頭鐵。

　　2L：聽說這事了，村裡長大的就是厚臉皮，牛批。

　　3L：所以她到底哪兒來的臉去和勾搭陸縝？？我可不信她是去問題的。

　　4L：回樓上，就是因為沒臉沒皮才會去勾搭啊。

　　……

　　配合著這個帖子，各大年級群和班群也在討論。

　　因為陸縝是太特殊的存在，作為現任校草，喜歡他的人很多，可他又不像前校草顧秋澤那樣溫和好說話，大多數人都不敢越雷池半步。所以局面就成了大家都喜歡，但沒有人能擁有。

　　一旦有人打破這個平衡，很多人就會瘋。

　　漸漸地，吃瓜群眾給陸縝安排出了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他們覺得那個鄉巴佬手段很高明，她故意拿了道很難的題到國際班去問，講題的時候引起了陸縝的注意，所以縝哥和她是在說那道題。

　　雖然扯，但比起「陸縝對那個人感興趣」，女生們更願意相信這個說辭。

　　於是帖子裡有人問——

　　70L：所以那個鄉巴佬學習真的很好嗎。

　　71L：可能她在他們村是個學霸？？之前數學公開課她還回答出了一道挺難的題。

　　楚秋秋一直密切關注著帖子的進展，看到這裡，她露出了笑容——時機成熟了。

　　幾分鐘後，正在帖子裡回復「放屁吧她才不是什麼學霸，她就是心機」的傅明萱，收到了一條匿名郵件。

　　她打開一看：「！！！」

　　又過了十分鐘，論壇裡空降了一個新帖——

　　【大料，快來看看楚家「學霸」千金的成績單~！】

　　主樓直接放了張圖，圖上是xx鎮一中某班的成績單，楚殷的名字赫然在列。

　　語文102，數學69，英語99，文綜三科161，總成績431，年級排名302名。

　　1L：臥槽這成績簡直辣眼睛啊！

　　2L：這就是學霸？在破村子裡都考三百多名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3L：實錘了，楚殷心機婊，裝學霸去引起縝哥的注意，嘔

　　高二年級大群裡，這張成績單迅速地傳播開。這時候，沒有人在意這屬不屬於人肉行為，所有人都在吃瓜。

　　傅明萱：[天啊，我真的以為她成績不錯的！平時在我們班裡她特別用功呢。]

　　邢蘭：[我也以為]

　　楚秋秋：[你們別說我姐姐了，她努力沒有收穫已經很難過了]

　　雖然楚秋秋這麼說了，但底下還是有一堆人在嘲楚殷的成績。

　　就在這時，群裡忽然彈出一條新消息。

　　陸縝：[帖誰發的？]

　　年級群瞬間炸了。

　　[啊啊啊縝哥居然在群裡出現了！！！]

　　[銅礦截圖]

　　[銅礦√]

　　……

　　傅明萱：[其實我也覺得沒必要這樣吧，畢竟是別人的隱私，隨便發出來真的不好。]

　　楚秋秋：[求求大家不要再嘲笑我姐姐了，她成績不好我一定會幫她的QAQ]

　　楚秋秋發完，退出手機群，又上了論壇。

　　那個帖子已經被頂瘋了，全都在嘲楚殷。楚秋秋饒有興趣地瀏覽了一遍，其中有一樓在說「成績差不是你人肉別人的理由」，楚秋秋回復那樓——

　　「成績差就別裝學霸啊，裝了就得躺平任嘲。」

　　發完走出房間，看了看楚殷緊閉的房門，她心裡非常得意。

　　匿名論壇就是好。薈文的每個在籍學生都有一個專屬賬號，可以掛自己的大名，但沒有人會那麼做，大家都很享受暢所欲言的感覺。

　　楚殷現在估計都慌死了吧。

　　……

　　楚殷剛剛做完作業。

　　「滴——任務完成√解鎖下頁劇本，獲得【改單字】權限。」

　　發光的書攤開，學習姬說：「宿主，目前的劇情很赤雞。」

　　楚殷沒加群，不逛論壇，看了劇本才知道自己已經被掛出花兒來了。她去瞅了一眼，各種牛鬼蛇神都在樓裡撕，已經成了熱帖，飄在首頁。

　　都怪陸縝那個傻逼……

　　手機叮咚一聲，哥哥發了條微信過來：「小殷，別聽網上那些，交給哥哥處理。」

　　過了兩秒又來一條：「吃不吃冰淇淋？」

　　哥哥怕她難過，這是拿她當小孩子看了。

　　學習姬也有些擔心：「宿主，局面已經這樣了，你打算怎麼辦？」

　　即便有權限在，也無法讓時間倒流，阻止他們發帖子啊。

　　楚殷單手支著臉頰，挑了挑秀氣的眉。她上輩子高中成績是不好，成績單的確是她的，一想就是楚秋秋那貨搞到的。發了也就發了，她倒不在乎這個。

　　但她被搞了，不搞回去，對不起她的金手指。

　　楚殷移動著光筆，落在劇本的某個字上——

　　「想玩兒？」

　　她把【匿名】的「匿」劃了，唰唰幾筆，改成了【實】名。

　　「那大家玩大點——薈文實名論壇歡迎您。」

　　晚上10：39分，薈文論壇崩了一秒。

　　一秒過後，每一樓的頭像下邊，突然顯示出了賬號大名！！

　　所有精分、白蓮頓時無所遁形。

　　楚殷眯起眼。

　　來啊~大家一起裸奔啊~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8 01:05 PM

第八章　扼住喉嚨

　　傅明萱在年級群裡發了好幾條消息。

　　陸縝平時從來不用這些社交軟件，各種群裡都看不到他，好不容易出現一次，傅明萱很興奮。

　　[縝哥都出面了，大家都別去頂帖了，讓帖沉了吧]

　　發完這句，她退出去上了論壇。奇怪，她的帖明明剛才還在火熱地翻頁，怎麼這會兒突然冷了？一個回復都沒有。

　　於是傅明萱回了一條——

　　323L：踹一腳，這麼好的帖不許沉！

　　剛發出去，她隱約覺得界面有一絲不對勁。就在這時，邢蘭忽然給她發了條消息：「萱萱，別踹了！！！」

　　「論壇實名了！！！」

　　轟隆隆！晴天霹靂——

　　傅明萱猛然看去，發現頭像下邊，赫然出現了自己的名字！

　　怎麼會這樣？？？好好的匿名論壇怎麼會實名？？

　　那她在群裡和帖子裡說的話豈不是都被人看見了？！！

　　傅明萱慌了，但她又心存僥倖心理地自我安慰：剛才陸縝問完誰發的帖之後就沒有再出現過了，他應該就是隨口一問，不是真的關注這種小事吧？？

　　而且因為論壇突然實名了，再也沒人敢去回帖，年級群開了匿名後消息爆炸，傅明萱的帖子一點一點地掉了下去，她長舒了一口氣——

　　可下一秒一刷新，那個帖子又被頂到了最上邊！

　　有人回復了！

　　全校的人都盯著看呢，此刻紛紛打開帖子——

　　324L（陸縝）：@323L（傅明萱,樓主）你是傻逼嗎。

　　帖子寂靜了一分鐘。

　　然後——

　　325L（譚科）：對不起哈哈哈哈哈哈哈

　　326L（宋兆霖）：對不起我也哈哈哈哈哈哈哈

　　327L（姜研）：早就說了，隨便人肉別人成績單還公開是不道德的行為。

　　整個匿名大群也瘋了：

　　[臥槽縝哥直接手撕！！！！]

　　[好帥好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是我說，這種精分小白蓮就得直接撕，你們看她在群裡和帖子裡說的話，兩幅面孔嘖嘖嘖]

　　[傅明萱不是一直想讓縝哥記住她的名字嗎，這次終於記住了哈哈哈哈哈]

　　傅明萱趕緊拉了幾個小姐妹在匿名群裡幫她說話，可短短幾分鐘後，整個局面徹底變得不可控。她的小姐妹也不敢說話了。

　　先是被喜歡的人暴擊，然後又被無數人嘲，傅明萱臉色幾變之後，終於趴在床上哭了。

　　另一邊，楚秋秋在得知論壇抽了的瞬間，無比慶倖自己把照片發給了傅明萱，沒有親自下場。但她一口氣沒鬆完，忽然意識到自己在樓內的發言，於是開始瘋狂舉報抽樓。

　　可惜，這把她自己點起來的火，很快就燒到了她身上。

　　有人在匿名群裡說：[沒人發現嗎？如果傅明萱是精分小白蓮，楚秋秋就是盛世大白蓮啊！]

　　[圖片][圖片]

　　第一張在群裡：你們不要嘲笑我姐姐，我一定會幫她學習的！

　　第二張在帖裡：學習差就不要裝學霸，裝了學霸就躺平任嘲！

　　兩張放到一起，打臉啪啪啪的。

　　[大型崩人設現場？一直覺得楚秋秋優雅]

　　[她平時就婊婊的好嗎，也就是男生看不出來。]

　　[所以楚秋秋其實並不接受自己這個姐姐吧？一切只是表面功夫。]

　　[雖然換我我也不待見土包子，但不得不說白蓮花更噁心]

　　……

　　[我覺得你們還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成績單到底哪兒來的？]

　　半小時前對楚殷的各種嘲諷調侃，現在全都朝向了楚秋秋。

　　眼看著慢慢有人往成績單來源方向扒，楚秋秋徹底慌了。要知道她平時最關注的就是自己在外的形象，是不是符合一個豪門千金的言行舉止，但這一次，她過去所有對楚殷表現出的關心都被打了臉！

　　楚秋秋乾脆選擇裝死。她現在只希望，哥哥和楚殷都沒有看論壇，這件事就這麼過去！

　　但她剛剛這樣想，手機屏幕就亮了起來。哥哥楚實給她發了條微信。

　　[明天向小殷道歉，然後這件事我會如實告訴爸媽。]

　　哥哥竟然向著楚殷？！

　　楚秋秋的心徹底涼了。

　　……

　　這件事鬧到了半夜，吃瓜群眾才慢慢散去，匿名群裡只剩幾個人。

　　[還有人在嗎？白天不敢問，縝哥是在護著那個鄉巴佬嗎？]

　　[護個屁，換個人也一樣好嗎？]

　　[也是！！！]

　　[不過好羨慕嗚嗚嗚，我也願意被罵兩樓，只要縝哥替我說話]

　　[神經病]

　　-

　　第二天。

　　高三國際班教室。

　　顧秋澤靠坐在楚實的桌子上，一邊喝咖啡一邊問：「所以妹妹什麼反應？」

　　「沒反應，」楚實知道他問的是哪個妹妹，手指點了點桌子，「所以很讓人心疼。」

　　他當然可以猜到成績單是哪兒來的。但楚殷沒有表示出一丁點的難過，也沒有賣慘或是在帖子裡為自己辯解。

　　顧秋澤輕輕歎了口氣：「是啊，匿版本來就是縱容惡毒的地方。」

　　昨天那種已經算網爆的程度了，顧秋澤早上才知道這事，還挺擔心楚殷的。小姑娘看起來漂亮又安靜，乖乖巧巧的，被人欺負了都沒法還手。

　　楚實蹙著眉，過了片刻站起來：「去看看她。」

　　這次顧秋澤很自覺地跟了上去。

　　一層樓下的高二國際班，陸縝也在想同一件事。

　　這件事說到底是因他而起。

　　那個女孩……

　　楚殷。他昨天知道了她的名字。

　　陸縝默念了兩遍，腦海裡浮起她那雙剔透的眼睛，漫無目的地想，她那樣的乖學生，會被罵哭嗎。

　　她都沒在帖子裡給自己辯解過。

　　片刻後，陸縝想，他好像應該去道個歉。雖然那女孩似乎並不想跟他說話，在他跟前渾身上下都寫著抗拒，還想要極力掩飾。

　　旁邊譚科拎著衣服叫他：「縝哥，去打球嗎？」

　　陸縝搖了搖頭。

　　然後他起身離開教室，往5班的方向走。剛轉過拐角，就看見了那道身影。

　　她依舊穿著寬大的校服，站在窗戶邊上，微微晃著腦袋背書。周圍行人來來往往，有人在打量這個昨天的話題中心，可她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陸縝頓了頓，然後停下來，在樓道裡的販售機買了一罐甜牛奶。

　　等彎腰拿出來再轉過身，他看見楚殷身前站了人。

　　顧秋澤在她面前，微微低著頭說了什麼，然後抬手摸摸她的腦袋。

　　楚殷依然戴著口罩，把書抱在胸前，很乖地點了兩次頭。然後不知道顧秋澤說了什麼，她居然笑了起來。

　　陸縝遠遠地看了一會兒。

　　然後他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裡的東西，哂笑一聲，抬手空投，精準扔進了垃圾桶。

　　陸縝轉身就走。

　　和別人說話，不是挺正常的麼。

　　……

　　楚殷在論壇幹了一票大的之後，也沒有去驗收成果。不過以今天楚秋秋神色尷尬的樣子，以及傅明萱請假沒來的情況來看，大概效果不錯。

　　許多5班人今天見了她也是神色古怪，面帶尷尬——畢竟披著皮說的那些話都被公之於眾，總有種被人脫了衣服的羞恥感。

　　楚殷並不care這幫高中生變來變去的態度，依舊學自己的習。

　　不過，哥哥他們覺得她受了天大委屈，下課過來找她，和她說話都小心翼翼的。

　　楚殷有點想笑，又有點暖心。

　　「等爸媽回來，我會和他們說這件事，」楚實摸摸她的頭，神色溫柔，「讓秋秋正式給你道歉。」

　　「對，別害怕，哥哥們給你做主。」

　　顧秋澤也學著伸手摸摸楚殷的腦袋，發現她的頭髮很軟手感很好，怪不得楚實喜歡摸人家小姑娘的腦袋。

　　楚殷哭笑不得，只好點點頭。

　　不過顧秋澤的手很快就被楚實打掉了。

　　楚實不悅地看著他：「還沒到那份兒上呢！」

　　顧秋澤：「？」

　　楚殷：「？」

　　怎麼古古怪怪的。

　　不過楚殷笑了笑沒有在意，她對楚秋秋的道歉也完全是可有可無的態度。收拾楚秋秋，她可以有一萬種方法，一個比一個刺激，全看她的心情。

　　而且，她始終記得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是誰。

　　——要不是陸縝找她逼逼，也沒有這麼多事！！！

　　上輩子楚殷被掛在論壇，多半也跟陸縝有關！！

　　往事不能細想，一想就上頭。

　　昨天的劇本，狗男人沒讓她逮到下手的機會，這一筆始終給他記著呢！

　　到了晚上，楚殷終於做完了今天系統佈置的歷史大題。

　　這種題對她來說比數學題要麻煩——直接原因根本原因，積極影響消極作用，想要面面俱到，其實也非常考察邏輯思考能力。只要有一條答案沒寫出來，系統就不給過。折騰了一天，才終於全對。

　　「滴——歷史大題完成√解鎖下頁劇本，獲得【改單詞】權限。」

　　楚殷高興地捏住光筆。

　　學習姬冷眼看著自己宿主摩拳擦掌的樣子，就知道她一定咕嚕咕嚕地冒著壞水。

　　明明長著一張天使一樣的臉蛋，可背後卻扇著小惡魔的翅膀。

　　……

　　夜很深了。

　　陸縝還沒有睡著。

　　心底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煩躁，在陰影裡盤踞著，揮之不去。

　　他又想起了之前聞到的那股清淡的香味，翻身坐起來，擰亮了床頭燈。

　　之前讓管家買了一些香薰，雖然不是他想找的味道，但聊勝於無。

　　……

　　楚殷看到這一段劇本的時候，幽幽地笑了。

　　【他點起了香薰蠟燭，燭光微弱，房間裡彌散開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

　　很久之後，陸縝終於睡著了。……】

　　不知道陸縝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味道，但她可以送他一個美妙難忘的夜晚：）

　　她黑亮的眼珠子轉了轉，敲敲系統：「雞——像「沁人心脾」這樣的成語也算一個詞吧。」

　　學習姬已經對這個稱呼免疫了，幾秒後確認道：「系統判定是這樣的。」

　　楚殷舔舔唇角，把【沁人心脾】這個詞劃了。

　　經過這麼長時間，學習姬也算摸清了這個宿主的行為模式。它十分自信地道：「宿主，我猜你會改成它的反義成語，比如臭不可聞？」

　　楚殷搖搖食指：「不不不。」

　　那多沒有創意啊，而且不夠生動。

　　楚殷勾著唇，笑得像個天使，然後在劃掉的成語上邊，方方正正地寫下了【臭魚爛蝦】這四個字。

　　「俗語也算一個詞哦。」楚殷拍了拍手。

　　-

　　當日淩晨。

　　陸縝在窒息中醒來。

　　夜色靜謐，月光皎潔。

　　而臭味和腥氣像命運一樣扼住了他的喉嚨。

　　幾秒後，陸縝坐起來。

　　他對著空闊大床沉默了。

　　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自己被做成了一個海鮮罐頭。

　　－－－－－－－－－－－－－－－－－－－－－－－－－－－－－－－－－－－－－

　　陸縝：她和別人說話，不理我

　　楚殷：我理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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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8 01:14 PM

第九章　拒絕交流

　　過了一天，楚家父母在外忙完回家，在晚餐的時候，楚實正式把這次論壇事件的始末和父母講了一遍。

　　中間楚秋秋可憐巴巴地給楚實使了好幾次眼色，可他好像全然沒有看見，一五一十地把楚秋秋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告訴了他們。

　　這邊楚秋秋又氣又急，對面的楚殷卻從頭到尾表情都很平淡。即便是成績單被掛出來遭到嘲笑，又被被自己的妹妹插刀。

　　聽到楚秋秋「在論壇裡嘲諷楚殷」這件事，楚父皺起了眉：「秋秋，你怎麼會做出這種事？那是你的姐姐。」

　　楚秋秋嚇得心都揪起來了。可是她就只是嘲笑了兩句而已啊，帖子又不是她發的，難道爸爸媽媽會因為這個就罵她嗎？

　　楚父下一句就接著道：「你也是楚家的千金，在外代表著我們楚家的門面，現在讓外人看到你們姐妹兩人不和，像什麼樣子？！」

　　楚殷勾了勾唇——她就知道，他們在乎的是面子，不是人。

　　上輩子她被困在陸縝身邊的時候，楚家父母認為以陸縝的身份而言，待在他身邊並不是一種折磨，破產後甚至還希望通過她來獲得陸氏的經濟支持。

　　所謂血親，不過如此。從始至終心疼她的只有哥哥而已。

　　楚夫人附和著自己的丈夫：「秋秋，論壇那種低級的社交場合，本來就不是你該去的地方。回頭媽媽帶你們姐妹倆多參加一些宴會，多認識一些我們這個層面的人。」

　　楚實深深地蹙起眉，發現父母好像都沒有關注到重點。

　　楚秋秋卻把心整個兒放回了肚子裡，臉上露出笑容——果然，爸爸媽媽不會真的怪她的！自己處處都比楚殷優越，是楚家最讓人驕傲的女兒，他們怎麼會因為自己的一句過失就責怪她呢？

　　「我知道了，爸爸，媽媽，下次我不會再這樣了，」楚秋秋低下頭，故意道：「其實我也是看到姐姐的成績單，太過震驚了，才……」

　　楚夫人這才想起成績這事，他們楚家的兩個孩子，楚實剛剛在國際上拿獎，楚秋秋也是年級前十的好學生，楚殷這樣的成績……到底是親生女兒，不能太丟楚家臉面。

　　她思忖著說：「小殷，平時課業上不會的，多去問問秋秋，或者我們給你報一些補習班，不然你的成績……」

　　「——夠了。」

　　楚實忽然出聲打斷了楚夫人。

　　他本來還在想，飛機上的那場夢究竟有幾成會變成真的。但現在，看著父母看似合理實則偏心的表現，還有養了十年的妹妹各種自以為是的小心機，楚實忽然意識到，那一切都是會真實發生的。

　　他抬眼看向楚秋秋，俊逸的眉目難得有些肅然：「解釋了這麼多，你是不是忘了還有件事沒做？道歉。」

　　楚秋秋難以置信地看著哥哥——爸爸媽媽都已經不怪她了，怎麼哥哥還凶她？就為了楚殷這個鄉巴佬？！

　　但在楚實嚴厲的目光下，楚秋秋只好委屈地小聲說：「對不起。」

　　楚父看著有些不忍，到底是親近養了十年的女兒，便打圓場道：「好了，這下姐妹倆也該重歸於好了！以後你們一定要相親相愛，相互扶持。」

　　楚實看著這一切，只覺得荒謬。

　　就這樣放任楚秋秋的兩面派的心機，粉飾太平地宣稱重歸於好，究竟有沒有人在意被傷害的那個？

　　在他們打嘴仗的過程中，楚殷已經默默地吃完了飯。她用餐巾擦了擦嘴，站起身：「你們繼續。」

　　既沒有對楚秋秋的道歉做出反應，也沒有回應楚父楚母的話。

　　她走後，楚秋秋立刻轉頭對父母告狀：「您看看她，我都道歉了，她連句話都不說……」

　　楚實抬起眼，冰冷道：「因為你的道歉不配她回應。」

　　楚秋秋的臉一白，而楚實看也不看，起身離開。

　　……

　　楚殷回到自己的房間後，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開始學習。她微微仰著頭，思緒有一點放空。

　　「宿主，你還是受到影響了嗎？」學習姬小聲問她。

　　是啊。

　　她死得不光不彩，無人知曉地開始了新的生命，金手指讓她可以不再畏懼自己的命運，卻到底改變不了這些人。

　　5歲時她走丟，被農村一家人收養。那家裡有個比她大一些的智障兒子，收養她是為了要個童養媳，對她的待遇當然也只有殘羹冷飯，和時不時的拳腳教育。

　　上輩子楚殷回到楚家的時候，是真的對親生父母抱有幻想的，不過現實讓她失望了。

　　但沒關係，這輩子她會讓自己足夠強大。

　　離開這個終會破產的楚家，逃離陸縝的手掌心。

　　——「篤篤。」

　　這時，房間門被人敲響。

　　楚實站在門外，對著來開門的楚殷低聲問：「生氣了？」

　　楚殷笑了笑：「沒有——哥哥，謝謝你。真心的。」

　　楚實摸摸她的頭：「我知道成績單是秋秋搞來的，是我以前沒有關注到她這些小動作，讓你受委屈了。」

　　楚殷原本還有些奇怪，這輩子哥哥為什麼會不問理由地維護她，現在才明白原因。她搖搖頭：「你不用感到抱歉的。」

　　楚實看著妹妹年輕紅潤的精緻臉龐，想起夢裡她被陸縝禁錮後蒼白且鬱鬱的模樣，心裡一陣難受。

　　說起來，這次論壇的事也和陸縝有關，那混蛋好像還主動和小殷說話了？

　　楚實試探性地問：「你覺得那個陸縝……怎麼樣？」

　　楚殷心頭一跳：「陸縝？」

　　「對，」楚實觀察著楚殷的表情，「那渾——不是，那個人和你說什麼了嗎？」

　　「說了一些廢話，」楚殷頓了頓，然後也試探著說，「……感覺他有點病。」

　　楚實心中大喜，面上肯定：「你感覺得沒錯，陸縝這個人就是挺有病的。」

　　楚殷活了兩輩子，終於找到能一起說陸縝壞話的人，心情十分澎湃。

　　「學校裡還有那麼多女生喜歡他，我覺得她們多半是瞎了。」

　　「沒錯，你秋澤學長就比他帥多了。

　　「他性格也很奇怪，看起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所以你一定要離那種傻逼遠點。」

　　「哥哥我會的。」

　　……

　　兄妹倆意猶未盡地辱駡了一頓陸縝，各自獲得了心靈上的滿足，快樂地互道了晚安。

　　-

　　傅明萱為了躲風頭，請假了一周多才回來上課。

　　再過兩周都要期中考試了，她就是再不想來上學也得來，考試她還得和楚秋秋爭排名呢！

　　她回來之後，班裡也沒有人提起上回那件尷尬的事。傅明萱在班裡苟了一上午，找回了往日的感覺。再一回頭，看到楚殷如往常一樣專注學習的樣子，心裡又是一陣不爽。

　　要不是因為她，自己也不會被陸縝罵，那次她在陸縝心裡肯定留下很不好的印象了。

　　說起來楚殷這人心理也挺強大的，現在全校都知道她成績有多爛，可她每天還這麼用功地讀書。

　　傅明萱這麼想著，心理就舒服不少——成績差並不可憐，但特別努力成績還稀巴爛，才是真的好可憐。

　　在期中考試前還有個活動，是薈文的老傳統，叫莎士比亞英語周。

　　因為是全年級的活動，還會有高年級的學長參加，女生們都很興奮。英語周的活動內容其實就是大家坐在一起，抽人上去朗讀莎士比亞的英文原版節選。因為薈文是高端私立，又有國際部，才能辦得起來這樣的活動。

　　傅明萱拿著選讀清單走到宋兆霖他們這桌的時候，剛好看到楚殷在刷英語卷子。

　　她有一種奇妙的心理，雖然上次她很丟人，但被公佈了成績的楚殷比她更丟人，那她就找到了心理的平衡點。

　　「楚同學，活動你要不要參加呀？我記得你的英語是強項？」

　　——和69分的數學比起來，99分的英語當然是強項了。

　　她說完，邢蘭等人頓時配合地發出了「噗嗤」的譏笑。

　　楚殷剛剛刷完一套高考英語真題，自己估分大概能過145，果然，系統「滴」了一聲，她獲得了一個字的權限。

　　楚殷這才抬頭看了一眼作妖的傅明萱，隨口道：「你是傻逼嗎。」

　　聽到這句熟悉的話，傅明萱的臉忽然漲紅了。

　　旁邊的宋兆霖沒忍住：「哈哈哈哈哈對不起——」

　　這不是縝哥罵傅明萱的那句話嗎？！救命啊他殷姐是真的剛！！！

　　不光他在笑，班裡還響起了幾聲壓抑過的「噗嗤」。

　　傅明萱惡狠狠地回頭瞪了幾眼，再回過頭，楚殷已經隨手在清單上打完了勾，然後拿著單詞本優哉遊哉出去背書去了。

　　留在5班教室裡的人看著那道背影，忽然有些恍惚。

　　怎麼回事，明明還是土到爆炸的校服和破口罩，怎麼莫名看起來有點颯？？

　　……

　　今天天臺沒有人，楚殷趴在台沿上，背了一頁六級單詞。

　　……傅明萱說的莎士比亞英語周她記得。

　　上輩子她剛從鄉下被接回來，英語雖然在鎮中學說得過去，但跟薈文精英教育下培養出來的學生根本沒法比。

　　國際班的人公認英語水平最高，所以負責抽籤的工作。楚秋秋為了讓她出醜，到最難的那一段英文節選時，黑箱操作抽中了楚殷。

　　當時顧秋澤在場，打算幫她念過去。

　　但書被陸縝搶走了。

　　那一天，陸縝淡聲念完了她的選段，全校女生都記住了楚殷的名字和臉。

　　從那之後就開始有人叫她校花，也開始不斷有人找她的麻煩。

　　……一切都拜那個狗男人所賜。

　　「宿主，你的殺意又旺盛了。」

　　楚殷冷笑：「我刀呢。」

　　「刀沒有，但是，人頭已經送來了——」

　　一道清冷的少年音在身後響起：「……你還好嗎。」

　　楚殷滿腦袋血淋淋的畫面忽地一收，一瞬間有種東窗事發的緊張感，猛地回頭——

　　少年一身白襯衣，黑髮壓著眉，眼角的淚痣很清晰。

　　楚殷趴在台沿上時胳膊高舉著，這一回頭，校服袖子帶到了臉上的口罩，滑到了鼻尖。

　　陸縝看見了一閃而過的挺翹精緻，心口驀地一窒。

　　楚殷連忙扣好了口罩。

　　陸縝回過神，偏過頭吸了口氣，然後才轉回來：「上次……我應該和你道個歉。」

　　楚殷心裡想，這又是男主之力的作用？怎麼這狗男人總是出現？

　　她壓根不想和他產生交流，催著學習姬加載出劇本：

　　【地點：學校天臺。人物：陸縝，楚殷。】

　　【……初秋的風很溫柔，吹拂著天臺上的少年和少女。

　　楚殷沒有回應陸縝的話。

　　陸縝看了她片刻，忽然開口問：「為什麼戴口罩？」

　　楚殷低了低頭，依然沒有回答。似乎是不想和他交流。

　　許久之後，陸縝蹙眉，開口：「你——」】

　　短短一段，全是對話，楚殷來回看了幾遍，居然沒找到可以下手的地方。

　　怎麼才能結束對話？？

　　陸縝正看著她的側臉。

　　近距離仔細看，能看到她秀氣的眉毛輕輕蹙著，好像很為難。

　　……和他說句話很為難麼。

　　陸縝說不上來自己是什麼感覺，他明明可以轉身離開，可卻就是沒動。

　　明知道對方不願意回答，他還是開口問：「……為什麼戴口罩？」

　　因為你啊狗東西！！！

　　「宿主，是否使用權限？」楚殷遲遲沒有動作，學習姬問道。

　　她剛問完，楚殷忽然靈光一閃：她沒法結束對話，但可以讓狗男人來結束啊！！

　　於是她移動著光筆，把陸縝那句「你——」劃掉。

　　改成了「滾——」。

　　鬼斧神工。她簡直是個天才。

　　陸縝注視著她神情細微的變動。

　　他想問，你……

　　很討厭我嗎。

　　然後他薄唇微張，開口的瞬間，忽然說了個「滾」。

　　空氣靜默一秒，陸縝怔住。

　　而這一次，眼前的女孩終於有了反應。

　　她受驚似的往後退了退，抱緊自己的書：「對不起！我這就走！」

　　說完，轉身就跑。

　　天臺風很大。

　　陸縝又沉默了：「…………」

　　我不是。我真的沒有。

　　－－－－－－－－－－－－－－－－－－－－－－－－－－－－－－－－－－－－－－

　　楚殷日記：x年x月x日，陸縝那狗賊喊我滾。

　　陸縝：……（罵罵咧咧退出群聊）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8 01:21 PM

第十章　禮堂婊演

　　楚殷直到跑出去好遠都還在笑。

　　號稱來自帝國的學習姬耳濡目染之下，現在已經徹底被她同化，在她腦袋裡笑得像在打鳴。

　　「咯咯咯咯咯——宿主，你真是個小機靈鬼！」

　　楚殷跑到安全的地方，扶著牆，勾起口罩勻了勻呼吸：「那必須。」

　　以她對陸縝的瞭解，他大概短時間內不會想看到她了——畢竟是他親口說的讓她滾，少爺那麼矜貴的人，肯定不會再自己主動往上湊。

　　一箭雙雕，她簡直是深謀遠慮！運籌帷幄！

　　楚殷喘勻了呼吸，又把口罩扣好，一邊往教室走一邊問學習姬：「對了，男主之力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學習姬回答：「男主之力是在男主固有光環之下產生出的、服務於男主的劇情修復能力。在層級上，它影響本系統的劇本生成，但本系統的優先級要高於它。」

　　楚殷琢磨了一下，也就是說，她的金手指不能正面和男主光環剛，但她可以比他快？

　　學習姬「叮咚」一聲：「可以這麼理解哦。」

　　楚殷稍稍放心了。

　　為了避免再次走上白月光的老路，她可以動用系統權限，篡改和陸縝的交際以及自己原本的命運線。

　　就算沒能躲避掉，她還可以發揮好這輩子的「人設」——

　　她就不信，陸縝會喜歡上一個乖巧木訥的書呆子。

　　-

　　莎士比亞英語周很快就到了。

　　雖然楚殷不太在意，但5班的人還是挺期待的。

　　這個年紀的孩子，對於所有年級性的活動都很重視，哪怕內容是枯燥的朗誦。

　　傅明萱為了在年級面前一洗之前的恥辱，好好表現一番，特意準備了很久，把莎翁選段讀得無比順暢、感情充沛。

　　到了當天，5班的人早早地去了活動的禮堂，依然沒有人搭理楚殷。

　　經過幾次言語衝突，以傅明萱為首的圈子對她敵意更重了。而且成績單po出來之後，所有人也都知道了楚殷的學習水平，大部分5班人都認為她不配待在他們的精英班裡。

　　就連宋兆霖那種天天睡覺的公子哥兒，英語數學成績也要比楚殷好多了。楚殷這種差生會拉低他們班水平的。

　　宋兆霖拎著外套起來，邊穿邊和楚殷說：「殷姐，我去找縝哥，你認識禮堂嗎？」

　　楚殷可有可無地點點頭：「認識。」

　　認識她也不去。現在人都走了，班裡清靜，正好留下來做套文綜。

　　她正這樣想著，腦內系統「叮」了一聲——「放送今日學習任務~完成莎翁選段筆譯，完成後可獲得【改單詞】權限哦~」

　　楚殷：「……」行吧。

　　那她就不得不去了，材料到了禮堂才會發。

　　楚殷叫住正準備走的宋兆霖：「等等——」

　　宋兆霖連忙轉回了身，心裡還有點小激動——他殷姐難得有多餘的話要跟他說！

　　他自以為很帥地把手插褲兜裡，聲音壓低，油膩地眨了眨眼：「怎麼了？」

　　楚殷默了一瞬：「……你們去嗎？」

　　宋兆霖：「不去吧，看縝哥意思。」

　　楚殷眉梢微挑：「好的。」

　　宋兆霖走的時候還有點納悶，他竟然看不出楚殷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唉，所以她好好一個大美女，為什麼要戴口罩呢？

　　一點存在感都沒有，連表情都看不清……！

　　……

　　楚殷到禮堂的時候，人已經烏壓壓地坐了一片。

　　一切陳設都和上輩子一樣，楚殷掃了一眼演講台，回想起上輩子自己站在上邊的窘迫，一時間有些感慨。

　　現在她已經不一樣了。

　　現在她是鈕鈷祿‧楚殷。

　　楚殷正準備隨便在後排找個位置，臉頰忽然被什麼東西冰了一下。她一回頭，看到顧秋澤笑著遞給她一罐甜牛奶。

　　楚殷正想婉拒，就聽顧秋澤小聲說：「拿著吧，我只是你哥的快遞員。」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沒再推辭，接了過來。

　　仔細看，少女的眼型是很漂亮的桃花眼，一笑起來，像是湖面被攪碎，漾著漂亮的波光。這樣靈透的一雙眼睛，分明和她刻意老氣的打扮不相稱。

　　顧秋澤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她，覺得這女孩似乎是在掩飾自己。不過出於禮貌，他沒有問，只是交代了幾句楚實讓他傳的話。

　　禮堂裡有不少人看向他們那邊。

　　五班的人對楚殷的身影更加熟悉，女生們看到楚殷和秋澤學長站在一起說話，紛紛露出了又酸又不忿的表情。

　　邢蘭學習好，相較於全校追捧的陸縝，她其實心裡偷偷地更喜歡秋澤學長這樣的學神。她捏著手裡的筆，陰陽怪氣地說：「我們班『學霸』還真是厲害啊，誰都能勾搭上！」

　　邊上的女生也嘲弄地說：「看不出來吧？有些人長得不行，手段可厲害著呢。」

　　「怪不得學習差，心思都花在男人身上了！」

　　遠處的楚秋秋自然也看到了那一幕，她甚至看到秋澤哥給了楚殷一罐奶，表情一瞬間有點扭曲。

　　哥哥最近冷落她，怎麼連帶著秋澤哥都對楚殷青睞有加？！

　　那個鄉巴佬憑什麼？？

　　楚秋秋心裡泛著酸意，低下頭，看著自己手裡準備的抽籤箱，忽然靈光一閃。

　　楚殷不是喜歡出風頭嗎？等會兒讓她出個夠~

　　活動快要開始的時候，禮堂的後門忽然被人打開了。

　　人群頓時開始嗡嗡。

　　「縝哥！」

　　「陸縝居然參加這種活動？」

　　「啊啊啊幸虧我來了——」

　　聽這動靜，楚殷都懶得回頭。她和顧秋澤說了一聲，轉身在角落裡坐了下去。

　　陸縝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眉心輕輕折起。他神情冷淡，雙眸漆黑，眼角的褐紅淚痣卻很生動。

　　目光掃過的地方，好多女生都不敢呼吸。

　　楚殷壓根沒關注他，已經拿起了桌面上的材料，開始做自己的翻譯任務了。

　　陸縝收回視線，心底泛起一股細密的躁。

　　……他很少失言，上次卻把人罵跑了。

　　宋兆霖剛也找了一圈楚殷，但她坐得太偏僻，最後他居然是順著縝哥的目光找到了楚殷。

　　他仔細品味了一下，覺得陸縝此時並不高興。

　　於是小聲問：「縝哥，你討厭我同桌啊？」

　　陸縝微微側過臉，眉峰到鼻樑勾勒出冷厲的線條，聲音很淡：「……你同桌？」

　　「對啊，」宋兆霖一臉天真地說，「都坐一個多月了。」

　　陸縝薄唇微抿，半晌後忽然問：「你們關係好嗎。」

　　宋兆霖習慣性地開始吹逼：「好啊，不是我吹，我覺得她可喜歡我了！今天還關心我來不來參加呢！」

　　陸縝的指腹磨蹭了一下關節，垂眸：「……哦。」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宋兆霖覺得縝哥好像更不高興了。

　　活動正式開始，由高二國際班的人主持，楚秋秋負責抽籤。

　　大大的抽籤箱裡，時不時有人的名牌被抽中，舉著材料上去朗誦。薈文的學生大多數英語都不錯，只不過在發音和單詞量上有些差距。

　　傅明萱都快把脖子伸斷了，楚秋秋卻像沒看見似的——她知道傅明萱肯定準備得很充足，怎麼會給她表現的機會。

　　每個人朗誦完，底下坐著的英語老師會進行點評，並挑出一些錯誤。畢竟是當著全年級的面，被揪出一些低級錯誤的學生，臉頓時就有點紅。

　　楚秋秋很滿意這樣的環節。

　　她的視線掃向後排角落裡的楚殷，看見她正低著頭在手機上查著什麼，楚秋秋臉上的笑容就更得意了。

　　楚殷估計都聽不懂她們在說什麼，現在肯定手忙腳亂地查單詞呢。

　　楚秋秋捏著手心裡準備好的小紙條，胸有成竹地笑了起來。

　　等會兒會有最長最難的一個選段，一行裡邊有七八個生詞那種，楚秋秋一定會把這最好的留給她姐姐。

　　「滴——翻譯選段任務完成√，獲得【改單詞】權限。宿主，你翻譯得很棒哦~」

　　楚殷放下筆，揉了揉手腕。

　　這個節選裡有幾個生詞不太會，稍微查了一下，不過整體對她來說不算難。

　　「是否加載劇本？」

　　楚殷：「加載。」

　　她想看看，這回楚秋秋還有沒有小動作。

　　果然，她的假妹妹沒讓她失望——

　　【楚秋秋從抽籤箱裡摸了一會兒，掏出來一張小紙條。她面上閃過驚訝和憂心交加的複雜表情，舉著小紙條大聲說：「我抽中了楚殷！」】

　　挑出最難的一個選段，黑箱抽中她，好讓她在全年級面前出醜——跟上輩子一模一樣的橋段，嘖嘖。

　　不一樣的是，她不會再讓自己窘迫，也不會再讓陸縝替她念完，給自己樹滿校的敵。

　　學習姬問：「宿主，你要自己讀嗎？」

　　看過楚殷翻譯出來的東西，它知道其實宿主完全可以讀得下來。

　　楚殷勾了勾唇：「不。」

　　她移動著光筆，沒怎麼猶豫，就把【楚殷】這個詞劃掉，改成了【自己】。

　　——民間劇本藝術家從不放過別人送上來的機會：）

　　學習姬：「……[抱拳]不愧是你」

　　臺上，楚秋秋裝模作樣地拿出來手心裡的小紙條，然後一張嘴，鏗鏘有力地大聲道：「我抽中了自己！」

　　說完，愣了兩秒，然後臉忽然白了。

　　怎麼是她自己？？

　　——她、她、她也不會念這段啊！

　　楚殷看著她窘迫的樣子，往椅背上靠了靠，戳系統：「你們有點歌服務嗎？」

　　學習姬這場戲看得很愉快，問：「點什麼歌？」

　　楚殷笑得蔫兒壞。

　　點一首——無敵是~多麼的~寂寞~~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8 02:18 PM

第十一章　考試了

　　楚秋秋在臺上磕巴了整整五分鐘，才把那個選段念完，臉都綠了。

　　英語老師慈愛地表示，雖然念得不好，但可以看出這個活動是完全空開透明的！不然怎麼會讓抽籤的人抽中自己呢！

　　楚秋秋強忍著尷尬附和老師。

　　台下，傅明萱和她的小姐妹們已經憋笑憋得快不行了——平時楚秋秋那麼愛出風頭，這一次卻在全年級面前丟人現眼！

　　楚秋秋直到活動結束都不明白，怎麼她自己準備好的寫著楚殷名字的小紙條會突然變成自己的名字？而且就算抽中了自己，她明明也可以隨機應變，假裝自己抽的是空白紙條啊！

　　下去後，幾個國際班的姐妹紛紛湊上來安慰她。

　　「已經很好了，秋秋！發音超地道的。」

　　「沒事，秋秋，大家都知道你英語很棒的。」

　　「馬上期中考試，你再用成績證明自己就好了~」

　　在她們的安慰下，楚秋秋的心裡又舒服了——是啊，馬上就要考試了。

　　他們都是文科部的，期中考試就要同台競技。自己那個鄉巴佬姐姐，就算能躲得過這次，也躲不過考試。到時候成績一出，高下立見！

　　到時候爸爸、媽媽、哥哥、秋澤哥，還有全校的人，都會知道他們楚家誰才是更優秀的那個女兒。

　　楚殷這幾天學習更拼了。

　　她對期中考試也非常期待，因為——

　　「叮——發佈第一個大型學習任務~。在期中考試中取得年級第一，難度係數四顆星，完成後可獲得【改單句】權限。」

　　——句子！！

　　之前的劇本都是一個字一個詞地改，雖然在她的藝術再造之下都取得了不錯的效果，但權限太低終歸是束手束腳。

　　但這次她可以改掉一整句話！

　　「宿主，你興奮了~」

　　能不興奮嗎？

　　作為一個上輩子喪失自主權的人，天知道這種手握掌控權的感覺對她來說有多甜美。

　　於是，接下來的一周，楚殷簡直學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

　　已經背熟的文綜三科筆記又來來回回複習了兩遍，手上現有的卷子全都做過改正過，重刷了一遍大學英語六級單詞，就連作文素材都積累了十幾頁。

　　臨近考試，5班沒有人不重視，就連宋兆霖上課都不敢睡覺了，生怕錯過考點。

　　他們班作為精英班，本來就特別看重成績。每次考試之後，各科成績的公佈都是頭等大事，全班誰考了最高分、是不是全年級最高分，分差有多少，大家都特別關注。

　　越來越緊張的備考氣氛之中，把楚殷拉出來調侃成了他們的日常調劑。

　　傅明萱是他們班班花，又是白富美，她帶頭排擠楚殷，在班上就潛移默化地形成了這種氛圍。除了宋兆霖人好，會和楚殷聊天，別人誰都不搭理楚殷。

　　幾個喜歡傅明萱的男生圍在她旁邊說笑：「今天『學霸』又學一天了，廁所都沒上。」

　　邊上邢蘭說：「估計習慣了吧，農村的學校是不是都沒廁所啊？」

　　「噗哈哈哈有可能！」

　　正是課間，班裡鬧哄哄的，可這些絲毫沒有影響楚殷下筆的速度。

　　傅明萱回頭看了她一眼，嗤笑：「再努力也沒用，就她以前那破成績。」

　　「說不定也沒多努力，就是做做樣子。真埋頭學習的人哪會勾搭男人，你們忘了她故意引起縝哥注意，又和秋澤學長搭話的事了嗎？」

　　女生們紛紛露出了膈應的表情。

　　男生們頭一次聽說，都很震驚。

　　「臥槽，還有這事？」

　　「就她那樣……要我是陸縝或者顧秋澤，我得噁心死。」

　　「唉，真希望楚殷的分別算我們班成績，拉低平均分啊，還怎麼贏1班……」

　　班裡人的閒言碎語楚殷連聽都沒聽，她每天都會超額完成自己定的學習計劃，複習得非常扎實。

　　而且因為她整天待在教室裡，放學立刻就走，也好一陣沒有遇上陸縝。

　　臨考試前一天，學校貼出了考場座位表。

　　座位順序是按照上學期期末的成績排的，傅明萱、邢蘭還有楚秋秋他們都在第一考場。楚殷沒有成績，所以在最後一個考場。

　　她掃了一眼，在這個考場裡看到了陸縝的名字。

　　位置在，自己座位的後邊。

　　楚殷：「……」

　　宋兆霖在邊上說：「殷姐，你這個位置，天選。」

　　楚殷面無表情：天踏馬的選。

　　不過她轉念一想，陸縝向來不參加年級考試，所以才會和她一樣沒有成績，被分在最後一個考場。

　　上輩子高中時，楚殷一直以為他是個不學習的壞學生，後來才知道他其實一直接受的是家裡安排的精英教育。

　　……只要狗男人不來影響她考試，一切好說。

　　晚上，陸縝他們出來吃飯。

　　大少爺請客，宋兆霖譚科他們都不客氣，點了一大桌。

　　等上菜的過程中，宋兆霖問陸縝：「對了縝哥，你明天去考試嗎？」

　　譚科笑一聲：「縝哥什麼時候去過。」

　　宋兆霖點點頭：「也是。」

　　陸縝神色散漫，修長的手指轉著杯子：「問這做什麼？」

　　菜上齊了，宋兆霖一邊吃一邊含混說：「我同桌座位在你前邊來著，我想著你不是挺討厭她的嘛，萬一去了怕你生氣。」

　　陸縝的手指忽然頓住。

　　譚科還不知道這號人，瞪著眼：「誰啊？」

　　「楚殷，」宋兆霖說，「楚家接回來那個女兒。」

　　都是豪門圈子裡的，譚科當然知道這事。前一陣那姑娘還因為成績單在論壇火了一把，譚科圍觀來著。

　　不過除此之外，這個楚家的千金身上還真沒什麼吸引人的地方，又不優秀，又不漂亮。譚科和他聊了兩句，就換了話題。

　　陸縝微微垂著眼，深色的瞳孔看著杯沿，神色看不出是什麼意味。

　　許久之後，他忽然開口：「我討厭她？」

　　宋兆霖和譚科沒跟上：「啊？」

　　陸縝扔了杯子，低笑一聲。

　　恰恰相反好嗎。

　　-

　　第二天考試，早上楚秋秋在車上看了一路的書。5班的教室也很安靜，就連宋兆霖都在抓緊記知識點。

　　到了這時候，楚殷反而放鬆了。

　　臨近八點，教室裡的人陸陸續續地去往自己的考場。楚殷走進倒數第一的考場時，有幾個女生先是期待地伸長了脖子，然後又失望地垂了回去。

　　楚殷掃了眼，陸縝沒來，很好√

　　她的前後位都是空的，只有左右兩邊坐著兩個女生。薈文因為有錢，連這種校內期中考都放了信號屏蔽儀，而且嚴查手機。她兩邊的女生考試時無聊得都快哭了，靠在卷子上畫畫打發時間。

　　楚殷並沒有受影響，上午這場語文她答得很穩。

　　到了下午的數學考試，教室裡的女生已經不期待了，無聊地趴在桌上等著發卷子。

　　老師抱著密封卷子進來的時候，後門忽然被人打開。

　　教室裡隨即開始騷動。

　　沒過幾秒，楚殷感覺到身後捲過一陣氣流，攜著一股清冽好聞的味道。

　　身體記憶立刻提醒她，這是陸縝的氣息。

　　兩邊的女生立刻坐了起來，調整姿勢，整理頭髮，滿臉興奮。

　　少年身量高，坐下來之後，長腿幾乎無處安放。他看著自己前桌的背影，察覺到她有一絲僵硬和不安。

　　因為距離近，陸縝能看到她紮高了馬尾後露出來瓷白的後頸。細碎的髮絲落在頸邊，看起來很柔軟。

　　陸縝忍不住靠近了些：「傳卷子啊，同學。」

　　楚殷在心裡劈裡啪啦地罵他，表面上卻也只好規規矩矩地傳卷子。

　　她一轉身，陸縝的視線就落在她臉上。

　　少女的眼睫垂下來，鴉羽似的一排，皮膚薄軟，能看清眼皮上淡青色的血管。

　　楚殷很快轉回了身。

　　……狗男人看個屁看！

　　到點，考試正式開始。

　　楚殷閉了閉眼，然後投入到數學題當中。文科生的數學是最能拉開分差的一科，她要求自己數學必須考出最好成績。

　　刷完前十二道選擇之後，楚殷一臉想殺人的表情深吸了口氣，敲系統：「加載當前劇本。」

　　……陸縝這個狗還！在！看！

　　再看頭給你打掉！！

　　果然男主之力就是剋她的金手指的，為了阻止她拿到更高權限！！

　　陸縝雖然聽不見她的心聲，但能感受到她身上隱約的煩躁。

　　……小書呆子也會煩躁？

　　因為做不出來題嗎。

　　她好像學習很差。

　　而楚殷正在瀏覽劇本：

　　【……陸縝並不做卷子，他單手撐著臉頰，在考場裡坐了兩個小時。】

　　她幽幽道：「可以讓男主失明嗎。」

　　學習姬：「？」

　　楚殷蠢蠢欲動：「把『坐』改成『瞎』。」

　　學習姬：「[微笑]人身傷害不可以的哦宿主。」

　　但幾秒後，楚殷還是把那個字劃了。

　　她把「坐」改成了「睡」。

　　……讓你再看！看啊！！

　　幾分鐘後，身後那道熟悉的視線消失了。

　　少年手臂搭著桌子，閉著眼睛，眼角的淚痣安穩地藏在眼睫中，側臉精緻。全教室的女生都在為他心猿意馬。

　　而楚殷，終於酣暢淋漓、順暢無比地做完了試卷。檢查過後一看時間，還有十分鐘收卷。

　　陸縝還沒醒。

　　於是她面帶笑容，提前交卷，瀟灑離場。

　　——再你媽的見！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8 02:25 PM

第十二章　唯一滿分

　　楚殷走出考場之後，在校門外遇見了楚秋秋和她的閨蜜們。

　　剛剛才打鈴收卷，這會兒能出現在校園裡的，都是提前交卷的人。要麼，是做題飛快的大學霸，要麼，是實在憋不出來的學渣。

　　楚秋秋看到楚殷的時候，理所當然地把她當做了後者。

　　身邊閨蜜在哀歎：「完了完了，數學太難了，秋秋你做的怎麼樣？」

　　楚秋秋瞥了一眼楚殷，微笑道：「我覺得還可以呀？不是很難。」

　　閨蜜一臉羨慕：「你太厲害了！秋秋，最後一道大題最後一問你是不是也做出來了？」

　　楚秋秋撩了撩頭髮，含蓄地說：「我算出來的x等於四分之根號三。」

　　「天啊，你居然算出來了！！」

　　「你這次數學是不是能考一百四以上了？不會滿分吧？！」

　　楚殷面無表情地從她們身邊經過。

　　……四分之根號三是什麼鬼。

　　X=1好嗎。

　　回到家後，楚父楚母剛好在家，得知高二的兩個女兒期中考，他們表現得很重視。

　　楚夫人關切地問：「今天考試怎麼樣？秋秋能不能保持排名？」

　　楚秋秋撒嬌著說：「媽媽，我這幾天都認真複習到十二點鐘呢，我的努力一定會有回報的。」

　　楚父滿意地點點頭：「天道酬勤，不愧是我們楚家的女兒。」

　　雖然他們都知道秋秋是養女，但這個養女很爭氣，證明了他們當初的眼光沒有錯。

　　楚殷淡漠地看著這幅父慈子孝的場面，坐在旁邊的楚實微微蹙眉。

　　楚家父母表揚完了養女，再看向自己的親生女兒，不免有些尷尬。他們到現在也沒有和楚殷親熟起來是其一，其二是，楚殷的成績實在太差。

　　楚父客氣地問：「小殷感覺怎麼樣，薈文的題是不是難度比以前大？」

　　楚殷咽下口中的食物，客觀地回答：「還可以。」

　　她已經是大學水平，還在國外念過書，當年陸縝逼著她一起學的那些知識，比國內高中的知識要難得多。這次考試只不過是高二年級的一次普通期中，對楚殷來說難度較低。

　　楚夫人說：「只要各科能及格就好，等考完試，家裡再給你報一些輔導班。」

　　「……」楚殷點點頭，「您看著來吧。」

　　楚秋秋聽了這些，眉梢飛得老高——對待優秀的自己和學渣的姐姐，爸爸媽媽的要求都是不一樣的！

　　果然，父母對她更給予厚望！

　　晚上，楚殷最後背了一遍自己整理出來的史地政三科重點。英語她並不擔心，底子夠硬，平時題也沒少刷，考試只要細心點就行。

　　洗漱完正準備睡覺，房間門被輕輕敲響了。

　　門一開，哥哥站在外邊：「還沒睡？」

　　楚殷點點頭：「馬上睡啦。」

　　楚實摸摸她的腦袋：「考試別放在心上，考什麼樣都行。」

　　雖然哥哥很暖心，但連哥哥都覺得她會考得很爛，楚殷有點哭笑不得：「好的，我會盡我所能。」

　　楚實也笑了：「不怕，哥哥找個學神給你歐氣。」

　　第二天，楚殷在考場外看到顧秋澤的時候，心裡頗為無奈。

　　看來有些事即便是兩輩子也不會變，上輩子哥哥就很熱衷於讓她和顧秋澤接觸，這輩子還是一樣。

　　學長靠在牆上，清朗俊逸，路過的女生都紅了臉。

　　楚殷在他面前停下，顧秋澤抬起指尖，在她額頭上虛虛一點：「歐氣有了。」

　　楚殷單手豎在身前：「……多謝施主。」

　　顧秋澤一怔，然後被她逗笑了。

　　「考試加油。」

　　「好。」

　　但楚殷背著書包轉過拐角，剛加的油就漏了一地。

　　——陸縝站在教室門口，眸色深深地看了過來。

　　咦，狗男人心情不好？

　　楚殷想起自己昨天對他做的事，心虛了一秒，但下一秒又理直氣壯起來——沒讓他感受盲人的世界就不錯了，陸縝還敢瞪她！

　　她垂下眼，裝作沒看到，低頭往教室裡走。

　　陸縝簡直笑了。

　　怕他？

　　和別人有說有笑，看到他就當沒看見。

　　陸大少爺長這麼大，第一次這麼被人不待見。

　　還是被一個又土又慫的小書呆子。

　　「——楚殷。」

　　陸縝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

　　楚殷腳步一頓，耳膜生理性地癢了一下。

　　「我今天不進去，你好好考，」陸縝垂眼看她，少年音壓得低，「我……對你沒有惡意。」

　　楚殷終於抬起眼。

　　琉璃一樣的瞳孔，盈潤剔透，纖濃的眼睫搭在那雙眼睛上，有種朦朧柔和的美。

　　這是她第一次，安穩地把目光放到他身上，不躲也不藏。

　　陸縝竟然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幾秒後，他緩緩呼出一口氣，轉身離開：「我走了。」

　　少年心臟狂跳，離開時大步而去，幾乎有些倉皇。

　　楚殷一臉莫名地收回視線。

　　她對學習姬說：「知道我這雙眼裡寫著什麼嗎？」

　　「什麼呢？」

　　左眼寫著「我」，右眼寫著「有」。

　　——狗男人沒有惡意，我有：）

　　……

　　這一天的考試終於順利結束。

　　文綜三科的出題都在楚殷射程之內，英語對她來說也比較簡單，楚殷刷題刷得很暢快。

　　接下來，薈文的學生們休息了一個週末，轉過頭來到週一，就迎來了激動人心的出分環節。

　　5班人都非常緊張，每個課間都不斷有人衝向老師辦公室，問分數問排名。

　　可惜薈文的效率不高，一上午了成績排名也沒出，班裡人都急得無心學習。楚殷雖然也很期待出分，但比他們要淡定許多。

　　下午第一節是英語，大家都知道英語機讀最快，等英語老師一進教室，幾個男生就叫喚上了。

　　「老師，英語總該出分了吧！」

　　英語老師夾著卷子，滿面紅光地掃了全班一眼，笑著說：「先講題！」

　　看這樣子，5班這次英語考得不錯。

　　邢蘭戳了戳傅明萱，擠眉弄眼：「萱萱，我估計單科第一穩了。」

　　萱萱是他們班英語最好的，每次都能考一百四以上呢。

　　傅明萱也勾了勾嘴唇，她自己估分就不錯，估計這次能考過楚秋秋。

　　隨著老師講題，每道答案公佈正確選項，5班的人或是歡呼或是哀嚎。

　　楚殷旁邊，宋兆霖幾乎一直在嚎，堪稱撕心裂肺。

　　他的身心受到了巨大的打擊，忍不住偏過頭看了看——殷姐一手支著臉頰，一手轉著紅筆，卷面上乾乾淨淨啥也沒改。

　　懂。

　　錯得太多，改都懶得改了。

　　他也是這樣嗚嗚嗚TAT

　　一節課過去，所有選擇部分，全部講完。

　　楚殷終於放下手中的筆。

　　全對。

　　現在成績大致能估出來，課堂上一片鬧哄哄的，五班人都看向英語最好的傅明萱，問：「萱萱，怎麼樣？」

　　傅明萱攤開自己的卷子，眼含得意：「一道聽力，一道閱讀。」

　　這兩道題全班沒人能做對，聽力那道考了一個地道的美國俚語，不是在國外待過的根本不知道。閱讀那道題考了一個很冷門超綱的詞組，高二的根本沒學過。

　　——除此之外，她的機讀部分全對了！

　　「臥槽，太牛逼了！」

　　「萱萱你簡直是大神——」

　　「那你全班第一穩了啊？！」

　　傅明萱的確發揮得很好，她滿臉笑容，回頭和人說話的時候剛好瞥見了楚殷，她正低著頭，臉被劉海和口罩擋住，和平時一樣沒有存在感。

　　那鄉巴佬也聽見了吧？這下她該知道他們精英班的成績梯隊了。

　　說起來開學第一天的時候，楚秋秋就說過楚殷聽不懂英語，那她能考幾分？50？反正肯定要拉低他們班平均分。

　　好事的男生已經開始叫喚：「老師，題也講完了，您快說成績吧！」

　　英語老師笑容滿面，視線掃過靠窗的角落。

　　這次成績是真的出乎她的意料，但最讓她驚訝的是那個學生。她之前就看到過很多次，別人課間買奶茶聊天，她卻在座位上動都不動地學習。

　　原本以為，教育資源上的差距會導致她的英語基礎薄弱。沒想到，這個孩子直接給了自己一個大大的驚喜！

　　「首先恭喜大家，這次英語成績考得非常不錯！」

　　底下人問：「單科第一是不是我們班的？」

　　英語老師點點頭：「是！」

　　眾人頓時喧鬧起來，紛紛回頭看傅明萱。

　　傅明萱笑著挺了挺後背，心中暗喜，英語這科她考過楚秋秋了！

　　但老師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全班凝固了——

　　「單科第一，就在我們班，是全年級唯一一個滿分！」

　　「——什麼？！」

　　剛剛傅明萱都說了她錯了兩道題，那是誰拿了滿分？！

　　而此時，楚殷的大腦裡響起了清脆歡快的電子音——

　　「滴——認證成功，英語單科第一成就達成√年級第一任務完成度15%~！宿主，成功近了一步哦~」

　　楚殷靠在椅背上，一臉安詳。

　　傅明萱的臉色已經無比僵硬，是姜研？還是誰？班裡還有誰比她英語好？

　　而英語老師的目光直直落在靠窗的角落，神色激動：

　　「這個滿分就是我們班的轉學生楚殷同學！大家鼓掌！」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8 02:36 PM

第十三章　年級第一

　　楚殷？！滿分？！！

　　因為太過驚愕，全班根本沒人鼓掌，只有英語老師一個人鼓得啪啪響。

　　「大家都知道，楚殷同學是從鎮中學轉來的，英語方面的底子並不比大家好——但！事實證明，教育資源的不平衡也敵不過努力的果實！老師經常看到，楚殷同學在你們休息玩鬧的時候，安靜地坐在座位上學習……」

　　英語老師在說什麼，已經沒有人能聽進去了。

　　全體5班都處於巨大的衝擊當中。

　　楚殷心裡倒是生出了一點點羞愧。

　　教育資源的確是不平衡的……她畢竟出國念過書。

　　怪不好意思的。

　　最後這節課是在英語老師對楚殷的大力表揚中結束的。一下了課，5班就炸了。

　　「怎麼可能？她之前的成績單你們也看過啊，英語多少分來著？根本沒及格吧！」

　　「反正我不信她英語能考滿分，逗我呢？！」

　　全班表情最難看的就是傅明萱，她的英語一直是最讓她自傲的一科，原本她這次發揮得也已經很棒了。剛才所有人都在恭喜她，誰知道轉頭就殺出來一個滿分——

　　還是那個村裡來的鄉巴佬？！

　　所有人都在想，楚殷到底怎麼考的？幾乎下意識地，大家都想到了那個方面，但沒有人明說。

　　傅明萱推開卷子，一聲冷笑：「有本事，抄個第一出來。」

　　班裡的各種竊竊私語楚殷並沒有仔細聽，因為腦海裡學習姬正在播放提示音：

　　「滴——補充單科第一獎勵，獲得【改單詞】權限一次，已投遞至宿主賬戶~」

　　楚殷沒想到還有額外獎勵，很滿意。

　　……待會兒估計用得上。

　　宋兆霖枯坐過了好久，才從這種「我以為你和我同病相憐誰知道你棄我而去甚至一飛沖天」的悲傷中回神。

　　他幽怨且哀婉地看著楚殷：「殷姐，你英語竟然這麼好。」

　　看著他一張清秀的臉變得宛若祥林嫂，楚殷有點想笑：「我說過我不好嗎？」

　　宋兆霖愣了愣，然後道：「是哈？！」

　　楚殷學渣、楚殷裝學霸、楚殷聽不懂英語……所有這些傳言，全都是別人說的，根本沒有得到過證實！

　　宋兆霖忽然有了種可怕的猜測：「那你別的科不會也……」這麼吊吧？

　　楚殷笑了笑。

　　「還不知道呢。」

　　下節是語文。

　　語文老師沒賣關子，直接把所有人的卷子發了。

　　「姜研語文138！我去——」有人驚呼。

　　有了上節課的經驗，同學們提前先問：「老師，138是最高分了嗎？」

　　語文老師微笑：「對，而且是年級單科第一，很不錯！」

　　眾人莫名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邢蘭考了128，她戳了戳傅明萱：「怎麼樣萱萱？」

　　傅明萱132，也很高了。她轉身看一眼，楚殷低著頭，不見有什麼喜色，頓時哼笑了一聲，心裡的不痛快散去不少。

　　楚殷看著自己的語文試卷，135。嗯，在她的預估範圍內。

　　語文卷子講到一半就下課了，這次課間氣氛輕鬆了許多，眾人聚在一起聊分數，總是有意無意地把目光投向楚殷。

　　最後一節是歷史課，歷史老師直接帶著文綜三科的成績一起來了。

　　男老師爽快，卷子發下去之後，看著5班人期待的眼神，乾脆直接把文綜三科成績告訴了他們：

　　「歷史最高分95！政治……我想想，宋老師說你班最高98，地理呢最高94。不錯，都考得不錯！」

　　他每說一科，底下就有人歡呼。

　　「我是歷史最高！」「地理是我哈哈哈！」「哇政治是我！」

　　這其中，沒有一聲，是楚殷發出的。

　　5班人這次徹底放心了。

　　像語文、文綜，寫字密密麻麻的，壓根沒法抄，某人這不就原形畢露了？也只有英語能讓她鑽空子！

　　傅明萱心裡也踏實了，她歷史是最高分，其他兩科成績也不差，文綜這次估計能排到班裡前三。再算上英語……只要她數學發揮正常，這次班級第一就穩了！

　　歷史老師講課風趣，一整節課氣氛都很好，直到快下課才有男生想起來問他：

　　「所以劉哥，綜合第一是誰啊？」

　　「嗯？我沒說嗎？」歷史老師爽朗地笑了，「你們班有個同學，史地政三科每科都是第二，綜合總分比第二名高了十幾分！」

　　「我去，誰啊？！！」

　　歷史老師的目光尋找著什麼：「我也想認一下這位同學的臉——楚殷同學坐哪兒啊？」

　　話音一落，全班譁然！

　　所有人集體回頭，動作幅度大得脖子都快擰斷了。

　　而當事人只是淡定地收好卷子，舉起手，波瀾不驚：「這裡。」

　　宋兆霖的預感成真，捂著心口，被她帥到流淚。

　　這節課下課後，全班出奇地安靜。

　　還剩最後一科數學，本來所有人都無比期待，可現在，他們忽然生出了一種恐懼。

　　萬一……那個他們一直看不起的鄉巴佬，真的是個學霸呢？就目前的分數來看，她的英語和文綜已經超神，假如她數學也不是太差……

　　傅明萱心態已經快崩了。

　　她在心裡算了一遍，目前楚殷比她高了至少二十分，二十分！！這怎麼可能啊？！

　　傅明萱怎麼也壓不住這種憋氣，無論如何也無法承認這個事實，所以當她再一次回頭看楚殷、發現她偷偷折起來什麼東西往書包裡塞的時候，整個人被刺激得炸了。

　　她腦袋一熱跑了過去，一把扯住楚殷的包：「你是不是作弊了？！」

　　楚殷早料到她會作妖，卻沒想到這麼突然。

　　她一邊叫系統加載劇本，一邊扯回自己的包：「手拿開。」

　　正在懷疑人生的五班人一聽動靜，目光嗖嗖地聚焦過來。

　　楚殷瀏覽了一下劇本：

　　【傅明萱不放手，轉頭大聲地告訴全班：「我剛才看她偷偷摸摸地藏了張什麼東西！」

　　同學們一聽，露出了狐疑的神色。

　　傅明萱繼續逼問楚殷：「你成績這麼異常，是不是準備了小抄？讓我翻一下包！」】

　　就是有小抄誰會留到現在啊？？楚殷簡直想給這段智障劇情鼓掌：「我是放了一張……」

　　傅明萱立刻咄咄逼人：「——你承認了！！」

　　楚殷愣是氣笑了：「你腦子沒病吧？」

　　她折起來的是一頁筆記，上邊的確記了文綜考試的重點，本來拿出來也沒什麼，頂多要費些口舌解釋，但楚殷在此刻改變主意了。

　　——她決定親自為傅明萱蓋個腦殘戳，一勞永逸。

　　【傅明萱強硬地搶過她的包，從裡邊掏出一張折紙，大聲地說：「看！就是這個！上邊還有這次的考點呢！」】

　　↑

　　楚殷移動光筆，改了這段其中一個詞。

　　於是，傅明萱搶走了她的書包，蠻橫打開，在裡邊翻翻翻。

　　眾人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幾秒後，傅明萱從書包裡掏出了一張——烙餅。

　　「看！就是這個！」

　　眾人：「………？」

　　這他媽不是大餅子嗎。

　　這次，狐疑的目光轉移到了傅明萱身上，此情此景，怎麼看都像是傅明萱在嫉妒之下自導自演的一場鬧劇。

　　楚殷把東西拿回來，真誠地說：「有病快去治吧。」

　　傅明萱臉色一青。

　　頭腦的熱度褪去，她看到同學們的眼神，也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出格。

　　傅明萱嘴唇囁嚅兩下，正想辯解，數學老師抱著卷子來了。

　　在這個節骨眼，全班的目光幾乎是心驚膽戰的。

　　「怎麼都這幅表情？你們這次考得很不錯！」

　　「特別是有一位同學，讓我改觀特別大——」

　　傅明萱、還有全體5班人，心裡騰起一陣不祥的預感。

　　他們現在最不想、最不想聽到的詞，就是改觀！

　　但下一刻，數學老師的聲音還是清晰地響起：「楚殷同學——數學滿分！漂亮！！」

　　傅明萱被狠狠地當頭棒擊。

　　腦海裡只剩一個念頭：她的第一沒了，沒了……

　　傅明萱的心態終於徹底崩潰，幾秒後，哭著跑出了教室。

　　……

　　「我剛才看到傅明萱哭著跑出去，估計是考砸了。」

　　國際班的一個女生回到座位上，笑著對楚秋秋說。

　　楚秋秋面露驚訝，心中卻一陣暗喜。

　　今天陸續出分，她考得很不錯，數學和英語都超過了一百四，不僅年級排名能保住，甚至還能升幾名，爸爸媽媽一定會很滿意。

　　楚殷能有幾分？等會兒出了排名，她可要好好找找。到時候一起給爸媽看，做個鮮明的對比~

　　她沒等多久，就有人在樓道裡跑著大喊：「排名出了！！」

　　國際班的人趕緊打開多媒體，登錄賬號查成績榜。

　　「快給我們秋秋查一下，這次是不是進年級前五了？」幾個閨蜜在底下催促道。

　　「行行行，那得往前找啊，我看看——」

　　大家都盯著投影儀屏幕，滾軸向上滑動的過程中，楚秋秋好像隱約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滾動停止，年級排名停留在前十，楚秋秋位列第7名，總分661。

　　「分數好高啊秋秋！」

　　「年級第7很棒了哎，我要是能考這個分我爹得高興死！」

　　還沒說幾句，眾人的注意力忽然被別的吸引走了——

　　有人驚道：「臥槽，第一名這誰啊？是怪物嗎？」

　　「總分713？！第二名才702！」

　　「哪個班的啊？5班？」

　　靜了幾秒，講臺上爆發出了更大的吼聲：「第一名、楚殷？！」

　　教室角落，原本低頭玩手機的陸縝忽然抬起頭。

　　「臥槽這不是那個成績單——」

　　「對啊！她不是成績巨爛嗎？？」

　　譚科也抬起頭，仔細看了那個年級第一的名字，咋舌道：「我天，林子他同桌深藏不露啊。」

　　陸縝微仰著下巴，定定地看著成績單，半晌後笑了。

　　譚科：「縝哥，笑啥？」

　　陸縝笑著搖頭。

　　小書呆子還真是好學生啊。

　　所以……討厭他這個不參加考試的壞學生？

　　楚秋秋臉色慘白，她被這個消息打懵了，滿臉不可置信地站起身：「不可能！」

　　旁邊的閨蜜嚇了一跳：「你怎麼了秋秋？」

　　「鄉——我姐姐她在鎮子上學習很差的，她根本不可能考這麼高的分數！」

　　的確，那張成績單誰沒看過？六科沒一個能看的。

　　「你的意思是，難道她……」

　　「臥槽，不會吧，這麼高的分，難道是抄的？」

　　楚秋秋定了定神，開口：「如果她真的做出這種事，為了全年級的公平性，我一定會……」

　　她話還沒說完，教室後方忽然有人踢了桌子。

　　桌子腿在地面「刺啦」一聲滑出去，全班的喧嘩戛然而止。

　　「——閉嘴。」

　　全班人瞬間看過去——

　　楚秋秋臉色難看，對上陸縝冰冷的視線，發現自己竟然腿軟了。

　　陸縝開口，一字一句很清晰：「她在最後一個考場，前邊沒人，後邊是我，左右兩邊考不過200分。」

　　少年薄唇一勾，譏誚地笑了。

　　「她抄誰的，抄我的？」

　　楚秋秋的臉色青白交加。

　　國際班再也沒有人敢多一句嘴。

　　而此時，5班教室裡也公開了排名。

　　年級排名榜上第一位，楚殷，總分，713。

　　數學、英語滿分，其他四科合計扣了37分，比本班第二名高出23分。

　　一切多餘的解釋都已經不需要了。

　　誰能抄出年級第一？

　　她抄誰的？

　　楚殷看著排名，聽著腦海中美妙的系統提示音：

　　「滴——年級第一任務完成！恭喜宿主獲得【改單句】權限，及特殊獎勵道具【替換卡】~」

　　——謝謝，她爽了。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8 02:46 PM

第十四章　你再騷啊！

　　這天的薈文註定不會寧靜。

　　之前在論壇裡因為成績單被群嘲的那個女生，這次期中考試，橫掃全年級。

　　這個爆炸性的消息很快就傳遍學校，甚至連高三年級都聽說了。

　　楚實不敢相信地查了好幾遍高二的排名榜，顧秋澤在旁邊看著，神色也微微訝異。

　　那天考場外還給楚殷渡了歐氣，現在看來，人家姑娘根本不需要。

　　楚實確認完畢，心頭升起一股強烈的自豪感，比他自己拿獎還高興，聲調揚起：「我妹妹考了年級第一！！」

　　周圍玩得好的男生笑：「你妹妹不是第七嘛。」

　　楚實俊朗的臉龐正色下來：「不，我妹妹第一。」

　　別人沒聽出什麼，旁邊的顧秋澤卻輕輕一挑眉，笑了一下。

　　有些事情埋藏太久，假的也能變成真的。

　　那個女孩有意掩藏自己，雖然他不知道原因，但此時，一些蓋不住的光芒分明已經悄悄從縫隙中洩露出來。

　　真的能一直藏下去嗎？……

　　當天晚上回家，楚實把楚殷考了全年級第一的消息告訴了楚父楚母。

　　兩人的震驚太過明顯，手上的叉子都掉了。

　　「真的嗎？」

　　「小殷考了年級第一？！」

　　楚秋秋坐在對面，臉色無比難看。

　　她考了年級第七，661的分數，比上學期期末進步了很多，本來她可以高高興興地向父母炫耀，可現在，在年級第一面前，她的進步和成績變得不值一提。

　　親生女兒十年沒能接受到好的教育，卻竟然能考出這樣的成績。楚夫人驚訝過後有些激動地說：「小殷原來這麼優秀，真不愧是爸爸媽媽的女兒！」

　　這話原本沒什麼，但楚秋秋聽起來卻無比刺耳，是在說楚殷是爸爸媽媽的親生女兒所以聰明的意思嗎？她握著刀叉的手下意識地用力，表情有些扭曲。

　　但楚殷卻沒什麼波動。

　　……不愧是他們的女兒？

　　她所有的成績都是自己學出來的，和血緣、和楚家的教育，毫無關聯。

　　楚父和楚母的心情完全一樣，自豪地認為楚殷果然不愧是他們楚家的血脈。他一臉欣慰地說：「我們家的孩子，一個比一個出色！你們都是爸爸的驕傲！」

　　楚實看著滿面紅光的父母，提醒道：「所以殷殷考得這麼好，有什麼獎勵嗎？」

　　楚父這才想起這件事，頓時道：「有！必須有！」

　　以往楚家的傳統，每次秋秋考試成績好、進步了，家裡都會給錢，現在小殷讓他們這麼驚喜這麼有面子，當然更要獎勵！

　　飯後，楚父拿了一張卡給楚殷：「這裡邊有二十萬，拿去當零花錢。」

　　楚殷一挑眉，父母的表揚她沒什麼感覺，給錢倒是蠻爽。

　　畢竟以後她一定會脫離這個家，未成年又很難打工掙錢，所以給自己存點積蓄是很有必要的。

　　「謝謝。」

　　楚秋秋也得到了獎勵，但她只有五萬。

　　很鮮明的對比，誰考得高、誰更優秀，誰就拿到更多的獎勵，這就是豪門的規則。

　　楚秋秋原本覺得自己是楚家的驕傲，可現在頭頂上重重地壓了一個楚殷。而且，她還是親生的。

　　那麼，以後的好處，爸爸媽媽都會優先給楚殷嗎？

　　楚秋秋突然生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機感。

　　不行，她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

　　期中考過後，楚殷徹底成了名人。

　　說來也奇怪，之前群嘲她成績的時候，沒人想知道這個人長什麼樣子。但她成績橫掃全年級之後，天天都有人想過來把名字和臉對上號。

　　但，他們都失望了。

　　「她為啥戴口罩啊？」

　　「不知道，而且她穿的校服emmm，是真的土。」

　　「可能這就是學霸吧……」

　　傅明萱期中是班裡第二，年級第四，贏過了楚秋秋好幾名，卻一點也不高興。現在別的班男生都來扒5班教室後門看楚殷，她這個班花心裡更加不舒服。

　　邢蘭湊過來小聲說：「萱萱，我聽國際班的姐妹說，那天楚秋秋被陸縝罵了。」

　　一聽這話，傅明萱終於來了精神，有點高興地問：「為什麼啊，她惹陸縝了？」

　　「他們班的人都看見了，」邢蘭猶猶豫豫地說，「好像是因為……楚秋秋在班裡說楚殷作弊，然後就……」

　　傅明萱頓時像被潑了盆冷水。

　　陸縝是在幫楚殷說話嗎？？

　　第二次了？！

　　邢蘭連忙拉住她：「你別急，縝哥就是看她之前因為自己挨駡，所以想負責而已。他不可能對她有什麼想法的，你想啊，一旦摘了口罩……」

　　傅明萱冷笑：「也是，我猜她下半張臉畸形，不然為什麼天天擋著？」

　　雖然畸形不畸形不知道，但他們幾乎都認定楚殷長的不好看——不然誰會把自己臉遮著啊？好看的人天天顯擺還來不及呢。

　　邢蘭忽然想到了什麼，擠眉弄眼道：「萱萱，過幾天就開校花評選了。」

　　每年這個時候評校花校草是薈文的老傳統，去年就是這個時候，陸縝壓過了顧秋澤，被全校女生投成了新任校草。

　　今年的特別之處在於，評出來的校花校草，要在之後的舞會上一起跳一支舞。

　　校草大概率還是陸縝，所以傅明萱絕不想把這個機會讓給別的女生。

　　邢蘭的腦回路很簡單，她姐妹討厭楚殷，那就算楚殷用成績證明了自己，她也還是看不慣楚殷。

　　她提議：「大家不是好奇楚殷嗎，到時候我們把她的照片也po出來啊。」

　　傅明萱一想，就覺得這個主意極好。到時候給楚殷也報上名，她們倆的照片會排列在一起。一想到自己能豔壓楚殷，成績被血虐的憋屈就消散了大半。

　　「但是我們怎麼搞到她的照片啊？」

　　「下周有節游泳課嘛，我不信她能戴口罩游泳。」

　　「對啊？！」

　　……

　　楚殷對外部環境的變化絲毫不上心。

　　她現在手裡拿著改句子的權限，又有一張雖然還不太清楚規則但好似很牛逼的道具卡，心態十分慎重。

　　這種大額度的權限難得，必須用在關鍵性的劇情上。

　　楚殷這天背完書，花了點時間回憶了一下上輩子發生過的事。在接下來會發生的事裡，還真有一件很糟心的事。

　　薈文有個垃圾評選，上輩子她並沒有刻意遮掩自己的容貌，被選上了校花。

　　陸縝那個狗男人是校草。

　　高中生好像偏愛這種無意義的頭銜，並且自動形成某種約定俗成的配對。反正從那以後陸縝也像是認可了這個概念，開始變變態態地追她。而全校女生的針對也開始陡然增多，衍生出了數不盡的麻煩。

　　……這輩子她說什麼也不要和狗男人湊成一對，校花誰愛當誰當。

　　——不過。

　　雖然她不想當這個破校花，但也萬萬沒有想到，學校裡會產生出那麼多稀奇古怪的謠言。

　　楚殷做完今天的學習任務，去了趟廁所。

　　她人在隔間，外邊的洗手台旁正聊得熱火朝天：

　　「聽說這次那個年級第一長得很可怕！」

　　「我也聽說了！據說她下半張臉畸形？？」

　　「我的天，那也太慘了吧，難道這就是成績好的代價嗎……」

　　人聲漸遠。

　　楚殷面無表情地沖水，走出來，照了一下鏡子。

　　……畸形你大爺！！！

　　這些非主線內容，劇本裡也不會寫，楚殷竟然不知道外邊都傳成這樣了。

　　現在走在樓道裡，人們看她的目光變得十分複雜，既好奇又憐憫，還帶點敬仰。等她一走過去，就有人竊竊私語。

　　楚殷深吸一口氣，乾脆不聽不想，戴上耳機聽歌。

　　耳機裡是一首她很喜歡的老歌，聲調輕柔，她上輩子就很喜歡。

　　但沒聽兩句，她一邊的耳機忽然被人輕輕拽掉。

　　楚殷一回頭，就看到了陸縝的臉。

　　少年穿著黑色衛衣，身高腿長，白皙俊美。眼角那顆褐紅淚痣是整張臉的點睛之筆。

　　一看到他，楚殷就想起剛才的謠言，還有一路上別人的憐憫目光——

　　說到底她戴口罩是因為誰！

　　被造謠是因為誰！因！為！誰！！

　　這王八蛋還敢帥得一無所知！！我殺陸縝！！！

　　一無所知的陸縝微微低頭，只覺得平時看也不看他的小書呆子，今天目光格外明亮。那陣讓他翻來覆去很多天的悸動，再次輕悄地纏住了心臟。

　　他手指微蜷，下意識地放輕了聲音：「在聽什麼？」

　　楚殷在洶湧的殺意中忽然意識到，此情此景分外眼熟。

　　上輩子陸縝也這樣摘過她的耳機，然後戴在自己的耳朵上。

　　那次，聽的就是這首老歌。陸縝說，他也喜歡這首歌，看來他們會喜歡相同的東西。

　　……狗男人騷得一批。

　　這次楚殷才不會給他機會，她熟練地敲系統，放劇本，找到【陸縝戴上她的耳機，聽到她手機上正在播放的老歌】這句話。

　　動動光筆，把【老歌】改成了【佛經】。

　　你騷啊，你再騷啊！

　　你有本事對著佛祖騷啊！！！

　　陸縝仔細地觀察著她的神色，見她沒有反對，唇角微翹，把耳機戴在了自己左耳上。

　　然後，他聽到了輕柔的吟唱——

　　「唵嘛呢叭咪吽……

　　唵嘛呢叭咪吽……」

　　陸縝：「…？」

　　少女眼神無辜：「？」

　　陸縝難得有些遲疑：「你在聽……大明咒？」

　　「是的，」楚殷點點頭：「提醒自己，四大皆空。」

　　不要殺人，不要衝動：）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8 03:00 PM

第十五章　掉馬了！

　　陸縝怔了怔。

　　趁他呆住，楚殷扯回了自己的耳機，然後轉身回了教室。

　　學習姬問：「宿主，你是不是嚇到男主了？」

　　楚殷嘻嘻地笑了起來，桃花眼漂亮得很壞：「嚇死他最好。」

　　剛才陸縝走過來，應該也能聽到那些傳聞和謠言吧？雖然她自己聽著煩，但她很樂意讓陸縝多聽聽。

　　大概現在在陸縝心裡，她不僅是個又醜又土又呆的乖學生，精神上還有點毛病——不然誰沒事天天聽佛經啊！

　　不錯不錯，楚殷想，這個人設一定要繼續保持（握拳）。

　　等到楚殷的背影消失在樓道裡，陸縝才收回視線。

　　他靠在牆上，微微垂頭。

　　很久後，低笑了一聲。

　　……

　　等期中考試的餘波終於結束，讓全校興奮的校花校草評選就要開始了。

　　雖然大家每天還是認真聽課好好學習，但課間休息時都在興致勃勃地談論著這次的熱門人選。

　　高二最出名的就是5班的傅明萱和國際班的楚秋秋，倆人都是家世好、學習好、長相又好的白富美。各自班級的同學自然是支持他們本班的人。

　　「我覺得萱萱這次可以！」

　　「你們有沒有仔細看過，楚秋秋五官其實不好看，她就是妝化得心機。」

　　「是啊，她眼睛有點小，然後臉上肉也多，頂多算是可愛掛。」

　　男生們聽著女生們的交談，一頭霧水。在他們看來，傅明萱和楚秋秋這樣的就已經是美女了。

　　「不過現在也說不定吧，萬一殺出個黑馬呢？」

　　「能有什麼黑馬？誰還不知道誰長什麼樣啊，照騙會被人扒的。」

　　眾人嘻嘻哈哈地聊了一個課間，而楚殷從接完水回來之後，就再也沒動過，一直在座位上學習。

　　這些校花、校草之類讓人興奮的事情，好像和她毫無關係。

　　也沒有人會覺得和她有關係。

　　在楚殷考了年級第一之後，5班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再也沒有人敢肆意地嘲笑她，但她在班上還是沒什麼朋友。

　　楚殷超高的成績為她吸引來了足夠多的關注，而她過於低調的行事作風又增添了一種神秘感。所以雖然大家不說，但年級裡其實有很多人在偷偷盯著她。

　　「對了，你們聽說了嗎，那個傳聞……」

　　「我聽說了，真的假的啊？真有那麼醜嗎。」

　　「我覺得有可能，畢竟我就從來沒見過她摘口罩……」

　　聽到眾人談論楚殷的外貌，邢蘭和傅明萱交換了一個各懷鬼胎的眼神。

　　既然大家都這麼好奇，她們很快就能滿足他們了~

　　過了一天，校花校草的報名系統正式開放，面向薈文私立中學全體學生，有意者都可以報名，只需要填寫班級姓名，交一張照片，然後等待審核即可。

　　5班除了傅明萱，還有幾個女生也報了。畢竟校花這個頭銜太過耀眼，附近周圍的學校都會來打聽，在薈文中學裡也會備受青睞，誰都想試試。

　　更何況，評選結束後還有全校的舞會，誰不想在這種場合萬眾矚目？

　　國際班的人也在討論這件事，他們都在說到時候給楚秋秋投票。

　　宋兆霖過來串班玩兒，正在教室後邊和譚科聊天，聽了一耳朵之後轉頭看陸縝。

　　「縝哥，今年還上不？」

　　陸縝一臉看智障的表情看他。

　　譚科踹了他屁股一腳：「你傻吧，去年也不是縝哥自己報的好嗎？」

　　宋兆霖笑嘻嘻地躲開：「也是，縝哥不報名也會有人替你報——咳咳咳話說你們看我，今年夠不夠資格陪個跑？」

　　他單手抄兜，一手薅了薅頭髮，酷炫道：「我覺得我也可以得個千兒八百票！」

　　譚科樂呵呵地看著他：「校草就算了，我幫你報名了校花，希望更大點。」

　　宋兆霖撲了上去：「你大爺！」

　　這時候，國際班教室裡忽然爆發出一陣驚呼——

　　「我靠，這是我們年級第一？！」

　　「她就長這樣啊？？」

　　「我的媽呀嚇人——」

　　宋兆霖愣了下，年級第一，她同桌？楚殷？

　　長得咋嚇人了？？

　　國際班的人拿著照片問楚秋秋：「秋秋，你姐姐真長這樣啊？」

　　楚秋秋看了看照片，明顯是技術合成的圖，那大鼻子、凸嘴巴都不屬於楚殷。但她看著，心裡卻生出了一種說不出的痛快。

　　楚殷那個性格，指不定惹上了誰，所以給她p出這種醜照，還在年級裡傳播。

　　楚秋秋並不想為楚殷解釋。

　　她處於某種扭曲的心理，含糊地點點頭：「差不多吧。」

　　眾人又是一片唏噓，看來楚家這個千金雖然學習好，但長得比楚秋秋差遠了。

　　譚科手機群裡也收到了那張照片，他點開一看，「嘶」了一聲：「我去，這妹妹長得是不大行啊。」

　　宋兆霖搶了手機拿過來看，群裡說這是年級第一的照片，仔細看，上半張臉確實是楚殷的，可下半張臉——根本不是啊？？

　　下半張臉和那雙精緻的眼睛組合在一起，充滿了違和感，確實有點嚇人。

　　但不得不說，P圖的人技術很高超，如果不是因為宋兆霖見過楚殷的臉，他也要信了！

　　譚科咋舌地拿手機給陸縝看，陸縝掃了一眼，蹙起眉。

　　「誰發的？」

　　「不知道啊，就在群裡傳開了……」

　　陸縝往椅背上靠了靠，餘光裡瞥見後門閃過一道熟悉身影，忽然起身，追了過去。

　　宋兆霖伸長了脖子，驚訝道：「那不是我同桌嗎？縝哥找她幹嘛？」

　　臥槽，不會因為這張醜照就去找我殷姐麻煩吧？？

　　譚科嘖嘖嘖地問：「林子，你那學霸同桌真長這模樣啊？」

　　宋兆霖把脖子收回來，「屁！她才不長這樣，楚殷其實特好看。」

　　「？？？」譚科看著這張照片，怎麼也想像不出來「特好看」是什麼樣，乾脆扔了手機。

　　教室外，陸縝腿長，幾步就追上了楚殷。

　　她今天也戴著耳機，不知道在聽什麼。

　　陸縝走過去，輕輕摘了她的耳機，少女回過頭的一瞬間，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居然從她的眼神裡感受到了一絲殺氣。

　　陸縝挑了挑眉，莫名有點想笑。

　　剛才那張不好看的照片是不是她本人，陸縝覺得不太重要。

　　他的母親足夠漂亮，但那又怎樣呢。過分美麗的東西，只會讓擁有者煩惱。終其一生，都因為他人的覬覦而發瘋著魔……就像他英年早逝的父親。

　　他不想成為那樣的人。

　　陸縝垂眸看她：「今天聽的也是佛經？」

　　楚殷最近連續碰到陸縝幾次，心中已經開始警覺。

　　但她觀察了一下陸縝的表情，好像又和上輩子那種看獵物的眼神不太一樣。

　　這狗男人沒有什麼不該有的想法吧？？

　　為了保險起見，楚殷決定繼續夯實自己的書呆子人設。這次，她主動把耳機遞給他。

　　陸縝微怔，指尖不受控地輕輕一顫。然後才從她手上接過耳機，戴上。

　　耳機上邊還有她皮膚的餘溫，陸縝恍了一秒神才聽清耳機裡在放什麼——

　　「——高考英語聽力，」楚殷面無表情地告訴他，「2019年新課標1卷。」

　　然後她又在陸縝臉上看到了一絲愕然，頓時覺得很滿意。

　　我的心中只有學習，莫挨老娘，guna！

　　等陸縝再回到教室的時候，臉上帶著一點不明顯的笑意。

　　宋兆霖還沒走，看見他這樣才鬆了口氣，他還真以為縝哥要把他殷姐怎麼樣了呢？

　　「縝哥，你找我同桌啥事啊？」宋兆霖好奇兮兮地問。

　　陸縝抬眼，眸色深黑。忽然覺得他這話的語氣，很讓人不爽。

　　「跟你沒關係。」

　　「好叭，」宋兆霖是個沒脾氣的，他扁扁嘴，然後就換了話題，「對了，游泳課你們去不去啊？」

　　薈文是全市最好的私立，有錢，基礎設施一流，游泳館內常年恒溫，都可以用來做競賽場地。不過一個學期可能就幾節游泳課，幾個班一起上，老師會點名。

　　譚科體型微胖，身上肉多，就算被扣分他也不想去。

　　陸縝身材好，但他也沒什麼興趣。

　　宋兆霖失望地歎了口氣：「好吧，我是要去的——我同桌不信我有腹肌，我一定要展示給她看！！」

　　雖然楚殷也沒叫他展示，但宋兆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美女看低！

　　他說完，忽然覺得身上一涼。

　　一抬頭，對上陸縝冰涼的視線，下意識地哆嗦了一下。

　　「你？」陸縝掃過來一眼，「腹肌？」

　　宋兆霖剛被美女看低，又被帥哥看低，他委屈哭了。

　　知道你有八塊！！那我們這種三四塊的就不能顯擺了嗎TAT！

　　這個世界對他敵意好重！！

　　-

　　楚殷是真的不想上什麼游泳課。

　　但課代表說了，不去要給班級扣分，她雖然沒什麼集體榮譽感，但也不想搞特殊。

　　不過她不打算下水，她想就過去點個卯，然後找個地方做題就好。

　　5班的其他人卻都很興奮——

　　這個年紀的男孩女孩，對異性的身體有著天然的好奇和憧憬。男生們暗搓搓地幻想著班裡女孩們的泳裝，特別是還有班花傅明萱，以及其他班的女孩子們，簡直天堂。

　　而女生的心理則是摻雜了害羞和興奮——校花評選馬上就要開始了，這節游泳課就是絕佳的秀身材的機會。到時候誰的泳裝最好看，誰的身材最好，大家都會關注。

　　如果能脫穎而出讓大家驚豔，那評校花的時候就可以拉來更多的票！

　　和之前的數學公共課一樣，5班和國際班的游泳課也是同一節。雖然陸縝去年就沒上過游泳課，但女生們的心底還是抱有一絲期待。

　　游泳課的上一節課剛下課，全班女生就都跑了，她們要去游泳館的試衣間換泳裝。男生們一個個嘴上說著不在意，實際上心也跟著飛了，三三兩兩地離開教室去游泳館。

　　直到大課間過去一半，楚殷才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的練習冊。

　　「滴——地理大題完成√正確率95%，獲得【改單字】權限~宿主，你的答題速度變快了~！」

　　楚殷也發現了，大腦是真的越學越靈活，上輩子她如果能有這種學習勁頭就好了。

　　她抬起頭，打算現在去游泳館，卻忽然發現教室裡還有一個人沒走。

　　那是坐在前邊的一個女生，楚殷記得她叫姜研，成績很好，是班裡第三名。這女生平時很安靜刻苦，兩人也沒有過交流。

　　但今天，姜研站起來之後向她這邊看過來，忽然道：「努力學習的人最值得敬佩，我很服你，年級裡傳的那些希望你不要在意。」

　　楚殷愣了愣，好久沒有感受到善意，她竟然有點意外。不過很快她就回了一個友善的笑容：「好的，謝謝你呀。」

　　姜研大概也沒想到她這麼友好，猶豫了一下，又說道：「我認為長相不好沒有什麼的，暴露別人隱私的行為才可恥，你要堅強，不要受影響。」

　　楚殷這次是真愣了。

　　姜研說完自己憋了很久的話，終於舒服了，帶著小單詞本出了教室。

　　楚殷一頭霧水地去了游泳館，進入更衣室，一邊換衣服一邊琢磨著姜研剛才的話。

　　對面那一排衣櫃後邊，傳來兩個女生的對話：

　　「你看到沒有，咱們年級第一也報名校花了！」

　　「我看到了哈哈哈，太有勇氣了吧，她那個照片……」

　　「確實挺難看的，你說楚實學長那麼帥，楚秋秋也挺好看，怎麼她長那樣？」

　　「細思恐極，她是不是親生的啊？」

　　「噫~我雞皮疙瘩起來了，快換衣服吧要上課了！」

　　「……」楚殷扶著衣櫃，一陣無語。

　　她得到了兩個重要信息：1.和上輩子一樣，又有不知名憨憨給她報了那個校花評選。2.有人在傳播她的照片，看樣子還是某種「精修」過的照片。

　　楚殷思來想去，覺得最有可能的大概就是傅明萱那幫人。

　　她敲了一下系統：「解鎖一下劇本。」

　　【地點：游泳館。人物：5班、國際班眾人。】

　　【……

　　在百花齊放的泳裝女孩中間，穿著專業黑色泳裝外套白T恤、還戴著口罩的楚殷顯得格格不入。

　　一群女孩們在岸上秀夠了身材，開始下水。

　　楚殷正打算到沒人的地方學習，忽然，邢蘭湊到她身邊，笑著問：「楚殷，你怎麼不下水呀？」

　　楚殷回了句「怕冷」，正想離開，卻不料邢蘭輕輕一推，她猝不及防就被推進了泳池。】

　　楚殷：「……」

　　上輩子沒有這個橋段，她猜測邢蘭他們前前後後這麼多小動作，就是為了讓她摘掉口罩露臉。

　　但，推別人下水這種行為也太幼稚，甚至有些惡毒了。

　　萬一她不會游泳呢？萬一周圍沒有老師看著呢？

　　小說世界裡的很多事情都不講邏輯，無緣無故的敵對、陷害，上輩子楚殷經歷了太多。好在這輩子的她有了一支可以改寫的筆，而對於這些人，她也絲毫不打算手軟。

　　她問學習姬：「我賬戶裡還有幾次權限？」

　　學習姬：「【單字】、【單詞】、【單句】各一次。宿主，是否使用【改單句】權限？」

　　楚殷思考了一下：「不用，太浪費了。」

　　她總共改三個字就可以。

　　學習姬對自己宿主的改劇本能力已經非常認可，頓時很期待。

　　光筆移動到【邢蘭輕輕一推】這句話，楚殷把「輕輕一推」，改成「腳底一滑」。

　　保留一個「一」，改掉一個字一個詞，完美√

　　學習姬：「不愧是你！！[大拇指]」

　　改完了劇情，楚殷放下心，在黑色泳衣外邊套了件寬鬆白T，然後進了游泳館裡。

　　泳池邊，爭奇鬥豔的比美現場已經開始了。

　　傅明萱穿著一件精心挑選的泳裝，清純而微露，帶著一絲小性感，周圍5班的男生都有點臉紅。而國際班的人就在對面，楚秋秋的身材也不錯，雖然個子不高，但是很有料。

　　男生們私下裡都在偷偷議論，等明天投票系統開了該把校花投給誰。

　　而看到楚殷樸素的打扮，5班人都習以為常。傅明萱和邢蘭對視一眼，悄悄比了個手勢。

　　課馬上開始，門口卻又是一陣騷動。

　　「——陸縝！！」

　　「縝哥來了啊啊啊！」

　　「啊啊啊我要收腹了，記得提醒我別鬆氣！」

　　陸縝也套著件T恤，身高腿長，露出來的小臂肌肉線條結實流暢。他神情懶散，好像渾不在意，視線卻在整個場館裡掃了一圈。

　　看到5班最後邊縮著的纖細身影，唇角輕輕一翹。

　　陸縝來了之後，場館裡的氣氛又變了。5班的女生時不時地往對面看去，一個個收腹挺胸，不斷調整髮型。只有楚殷低著頭，存在感很低地藏在隊伍裡。

　　游泳課老師拿著點名冊走過來，先是點了名，5班人齊了，就開始上課。

　　做了熱身準備活動，老師交代了幾句，就讓會游泳的同學自由練習，不會游的同學來找她一起練習。

　　人群剛散開，傅明萱掐了邢蘭一下，後者忽然叫出聲來：「呀——楚殷同學！你怎麼還戴著口罩呀？」

　　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楚殷身上。

　　老師也看了過去，微微皺眉：「同學，上游泳課不能戴口罩的。」

　　楚殷反應很快地咳嗽了兩聲，聲音虛弱道：「老師，我感冒了，怕傳染給同學。」

　　「這樣啊……」人家小姑娘生病了還堅持來上課，老師也就沒再難為她。

　　可傅明萱他們知道她在撒謊！楚殷哪是生病了，她平時也戴口罩好嗎！

　　這下她們更加堅信了，楚殷絕對長得很醜，所以死都不敢露臉。

　　一想到接下來的計劃，她們兩個都有些興奮，特別是傅明萱。陸縝就在這裡啊，只要讓陸縝看到她那張醜臉，以後他還會照顧這個鄉巴佬？

　　楚殷看老師去教學生游泳了，就打算溜出去學習。她特意離泳池邊遠遠的，但那兩個人精心策劃了這麼久，哪裡肯放過她。

　　邢蘭跑過來，親昵地攬住楚殷往泳池邊帶：「楚殷，你怎麼不下水呀？」

　　楚殷好心提醒她：「地上滑，你小心。」

　　邢蘭現在哪兒還注意得到這些，她笑著說了「沒事」，然後就朝著楚殷的後背伸出了手——

　　誰知楚殷像是後腦勺長了眼睛一樣，忽然往旁邊一躲。

　　而邢蘭腳底「滋溜」一滑，整個人飛了出去，「砰」地一聲，像炸彈一樣落進了泳池裡。

　　楚殷擦了把濺到自己眼睛上的水：「都說了讓你小心點，唉。」

　　她搖了搖頭，剛一轉身，忽然看到傅明萱舉著個不知道哪裡來的桶，心裡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傅明萱笑著，「嘩啦」一下朝她潑了下來：「楚同學，一起玩水呀~~」

　　楚殷：「！」

　　劇本沒告訴她還有plan B啊？！

　　這一桶水結結實實地潑到了楚殷身上，連口罩都被沖得滑下來了一些。

　　楚殷抹了下臉，然後一把撩起濕髮，背到頭上，露出白皙光潔的前額和精緻的眉眼。

　　她這下是真的動氣了。

　　這個傻逼。

　　傅明萱已經招呼著撲了上來，手指直接去抓她的口罩：「哎呀，濕口罩不能戴的！」

　　楚殷上輩子被困於頂級財閥之中，防身術是必備技能，很多招還是陸縝教她的。傅明萱手一揮上來，楚殷就抬手格擋，擰著她的手腕往下一壓！

　　傅明萱哪裡受得住，立刻痛呼出聲。

　　這邊的騷動很快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臥槽打起來了？！！」

　　「誰和誰！？」

　　陸縝聽到動靜，回過頭看到這幅畫面，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大步走過去。

　　傅明萱這邊也是豁出去了，她今天必須要讓楚殷露臉！

　　她使出渾身力氣，被抓住的手忽然朝著楚殷的臉呼上去，一把抓住了那岌岌可危的濕口罩，狠狠往下一拽！——

　　醜八怪快顯形！

　　口罩的繫繩崩斷，掉在地上，楚殷的臉終於露了出來。

　　傅明萱本來一臉狂喜，卻忽然愣住了。

　　不光是她，四周圍觀的人，就像是集體被按了消音鍵，忽然沒了聲音。

　　口罩之下，沒有大鼻頭，沒有凸嘴巴。

　　只有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白皙盈潤，如細膩的瓷片。她的鼻樑挺秀，鼻尖小巧精緻。唇瓣殷紅，一顆唇珠橫臥在上唇，漂亮又誘人。這下半張臉，與濕髮之下露出來的眉眼組合在一起。

　　形成了一張完整的、漂亮至極的五官。

　　而這時，陸縝帶著冰渣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你他媽在做什麼？」

　　這是對傅明萱說的。

　　楚殷心尖一顫，直接低著頭往更衣室走。

　　不能讓他看見。

　　周圍人像是都傻了，看著那張臉，沒有一個人敢攔她。

　　就在這時，宋兆霖突然竄了出來，一把拉住楚殷：「殷姐！你沒事吧？！」

　　楚殷猝不及防地被帶得轉了個圈，一下子回過身。

　　然後正正地、對上了陸縝那雙漆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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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8 03:16 PM

第十六章　誰是校花？

　　楚殷在想。

　　如果她現在手裡有把錘子，她大概會犯選擇困難症。

　　因為這一刻，她居然不知道是先錘陸縝，還是先錘宋兆霖。

　　躲這個狗男人躲了倆月，到今天功虧一簣。

　　楚殷：我要是再脆弱點，我就要哭出來了.jpg

　　當然，此刻沒有人知道楚殷在想什麼。

　　游泳場館裡寂靜無聲，只有遠處水波晃動的聲音。所有人的目光跟隨著陸縝移過來，而最終，全都落在了那個少女身上。

　　她半身濕透了，白T恤貼在身上，透出內裡深黑的泳衣，勾勒出少女柔韌的曲線。濕的額髮被她背在腦後，過於纖濃的眼睫也沾了水，濕漉漉地蓋在那雙桃花眼上，有種狼狽的、脆弱的美麗。

　　她就那樣猝不及防地對上了陸縝的視線。

　　有幾秒鐘，陸縝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在呼吸。

　　等他回過神偏開視線的時候，呼吸已經變得深長，帶著難以言說的滾燙熱意。

　　熱度很快流遍全身，連指尖都在發麻。

　　在少女戒備不安的眼神中，陸縝下意識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讓自己看上去不為所動。

　　那張可笑的p圖還有各種謠言，如今徹底在所有人面前崩塌。

　　她很漂亮，漂亮得讓人心慌。

　　身後響起男生們遲來的抽氣聲：「臥槽，她……」好美啊。

　　陸縝猛地蹙起眉，從旁邊扯過一條大毛巾，兜頭扔在了楚殷身上，蓋住她濕透的T恤。

　　「去換衣服。」聲音已經冷了下來。

　　楚殷忽然意識到，有些事情和上輩子還是不一樣了。

　　至少此刻的陸縝看起來還算正常，他那雙黑眸中除了最初的一秒驚訝，其餘並沒有楚殷不希望見到的情緒，現在甚至是有點煩躁和不耐的。

　　楚殷抱住毛巾，心思稍定。

　　她甩開宋兆霖拽她的手，一字一頓地說：「我沒事。」

　　宋兆霖眨巴了一下眼睛，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楚殷在說這三個字的時候，其實說的是「你死了」。

　　怎麼這樣，人家不就是關心了你一下嘛！

　　楚殷的背影消失在更衣室裡之後，場館裡才恢復了「嗡嗡」的聲音。

　　所有人彷彿經歷了一次大爆炸，畢竟大家都看過那張廣為流傳的照片，聽過各種版本的謠言，誰知道人家摘了口罩，居然是個大大大美女。

　　「臥槽，所以是誰p的照片啊，有毒吧？！」

　　「那真是楚殷嗎？？臥槽太他媽好看了吧，我覺得我都戀愛了！！」

　　「所以，人家不光學習好，長得還漂亮，妥妥的女神啊——」

　　而親手促成了這一切的傅明萱徹底傻了。

　　好不容易從水裡爬回岸上為了見證歷史性時刻的邢蘭也傻了。

　　她們設想過千奇百怪的醜法，卻沒想過楚殷是兩極的另一端。傅明萱一點也不想承認，連她自己那瞬間都被驚豔了。

　　陸縝吸了口氣，壓住情緒，然後轉身看向傅明萱。

　　傅明萱這節課一直在想方設法吸引陸縝的視線，現在，陸縝終於看她了，可傅明萱忽然察覺到了一絲害怕。

　　陸縝的表情很淡漠，看著她，問：「喜歡玩水？」

　　傅明萱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不、不是，剛才我們就是鬧著玩的……」

　　宋兆霖跳腳：「屁的鬧著玩，你都上手撓臉了大姐！」

　　陸縝的唇角揚起毫無溫度的笑容，抬手掐住她的後頸，直接提起來，扔進了泳池裡。

　　「鬧著玩？那去玩吧。」

　　隨著一聲尖利的叫聲，水花「砰」地四濺，傅明萱毫無形象地在水裡上下撲騰。

　　說實話剛才的事周圍的人都看見了，楚殷的確是沒招她沒惹她，就突然被撕。而傅明萱又是陸縝扔下水的，在場甚至都沒人敢下去撈她。

　　姜研本來在一邊安靜地背單詞，目睹這一切之後，推了推眼鏡：「活該。」

　　不過說完，她也有點不好意思。

　　剛才上課前，她還告訴楚殷長相不好沒什麼的，當時楚殷應該覺得很好笑吧？她真的好漂亮。

　　國際班的人也都在談論這件事，但他們的關注點不太一樣。

　　「之前拿照片問楚秋秋，她還說差不多？」

　　「鬧呢？這差多了啊！！」

　　「你們有沒有發現，楚殷和楚秋秋其實長得有點像。」

　　「好像是有一點，但是……」

　　後邊的話被吞了回去，但說話的人都知道是什麼意思。

　　——但是，明顯有高低配的區別啊。以前覺得楚秋秋已經算是小美女了，但跟楚殷那樣的五官比起來，完全是低配。

　　「那她們兩姐妹是雙胞胎嗎？所以長得像？」

　　「楚秋秋沒說過啊，楚家也沒有公開說過，有人知道她們倆的生日嗎？」

　　「臥槽，我怎麼覺得有些細思恐極……」

　　楚秋秋隱隱約約聽到這些交談，感覺自己四肢都僵硬發冷。

　　會有人猜到嗎？不、不可以——

　　她不是低配，她也不是替代品，她就是楚家的女兒，豪門的千金！

　　楚殷才是那個被從村裡接回來的鄉巴佬！

　　……

　　楚殷坐在更衣室的長椅上，冷靜了一會兒。

　　通過今天的事她又吸取了新的經驗——劇本在她改動了字或者詞之後的變化，楚殷是無法得知的。也就是說，從她做出改動那一刻起，後邊的劇本就會生成新的走向。

　　看來並不是改掉之後就能躺的。

　　不過事情已經發生，口罩本來也不是長久之計，天天戴著其實她也難受。現在既然摘了，後邊也就沒有再戴的必要了。

　　「……真的不能換學校嗎？」楚殷戳系統。

　　學習姬：「不可以哦，宿主~並且，根據系統測算，如果你強行轉學，在男主之力對劇情的作用下，男主轉學的幾率也高達90%哦~」

　　楚殷：……搖了我吧。

　　她兩手的手肘撐在膝蓋上，在大腦中思索各種可能。

　　能不能讓陸縝失憶？或者讓陸縝車禍，腦癱，植物人？

　　不能直接物理作用，那她可以間接安排嗎？

　　「宿主，你的思路很危險嗷。」

　　楚殷歎了口氣。

　　有這個雞在腦袋裡，就跟個監控一樣，實時防止她走上犯罪道路。

　　不過，好在她已經最大限度地帶偏了劇情，至少這輩子陸縝看她，一定和上輩看她是不一樣的。

　　而且，以後她還可以繼續改劇本，現在敵人在明我在暗，她有什麼理由怕那個狗男人？？

　　想通了這些，楚殷站起身，換掉了身上的濕衣服。既然已經點過名，她也不打算接著回去上課，套上自己的寬大校服之後，走出了游泳館。

　　場館外邊有一棵很高的老樹，少年安靜地站在樹蔭裡，看過來一眼。

　　這時候在上課，校園裡空蕩安靜，陸縝看著她一臉謹慎的樣子，下意識磨蹭了一下自己的指關節。

　　她不動，陸縝乾脆直接走了過去，到她面前，停下。

　　這一次沒了口罩的阻擋，楚殷整張臉清晰地展露在眼前，每一寸表情都很清晰可見。

　　陸縝的視線落在她過分精緻的眉眼上，移開，最後盯著不知道哪裡。

　　他開口，卻沒有問戴口罩這件事，而是問她：「跟誰學的打架？」

　　剛才楚殷格擋之後擰手腕的那一下，又快又準，像是有人教過一樣。

　　楚殷心裡一驚，心想陸縝這個狗男人還挺敏銳。

　　這個問題，被陸縝親口問出來，其實有種不合時宜的滑稽。當初她不喜歡保鏢跟著，陸縝就逼著她學了各種防身的招數，甚至散打也學了一點，還是陸縝貼身教的。

　　後來學會了之後，楚殷還挺喜歡這項運動的，因為……可以明目張膽地揍他，陸縝對她會放水。而且他這個人是真的變態，有時候楚殷打得狠了，他還很高興的樣子。

　　嘖。

　　想到現在不能再當面揍他，楚殷還有點遺憾。

　　她抬眼，裝出一無所知的樣子：「我沒學過啊。」

　　陸縝笑了。騙人。

　　可她的眼睛太剔透，這樣微微仰著臉看人的時候，樹蔭漏出的光影落在她臉上，漂亮得像是畫出來的。他又聞到了那股淡淡的香味，被秋風捲著，浮動在他的鼻息間。

　　陸縝的心跳在亂，他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楚殷當然也不想和他繼續回憶往昔，他不說話了，楚殷轉身就走。

　　往教室走的路上還碰見了陸縝身邊的另外一個跟班，那男生看到她之後就瞪大了眼睛，一直等到了游泳館門口，臉上還有點紅。

　　宋兆霖剛換完衣服追出來，楚殷已經走遠了，毫不拖泥帶水，一如既往地颯。

　　譚科一臉震驚：「臥槽我看到了一個大美女——」

　　宋兆霖「害」了一聲，指指游泳館裡邊：「大家都看見了。」

　　「啊？」譚科驚了，「咱們這屆的？誰啊，哪班的，叫什麼啊？」

　　陸縝收回視線，眉心忽然折了起來。

　　宋兆霖作為提前見識過楚殷真容的人，此時莫名感到一陣得意：「我同桌啊！跟你說她其實特好看了吧！」

　　譚科下巴都掉了：「那是楚殷？！你怎麼知道她好看啊？」

　　宋兆霖：「我見過啊！」

　　一瞬間，陸縝的眼神更冷了，渾身上下透露出一種不爽的氣息。

　　宋兆霖本能地察覺到危險，閉上嘴，往譚科身邊靠了靠。

　　譚科消化了一下這個消息，忽然抬頭往楚殷離開的方向看了眼，咋舌道：「臥槽，楚殷這樣子，可以當校花了吧……」

　　那姑娘是真的漂亮，看一眼就移不開的那種。

　　宋兆霖說話不過腦袋：「啊？那到時候殷姐豈不是要和縝哥一起跳舞？」

　　很智障的發言，但陸縝的眉梢忽然一挑。

　　「你傻逼吧，縝哥怎麼可能上。」

　　「但校花和校草不就是一對兒嘛……」

　　陸縝微微垂下眼睫。

　　不知道為什麼，渾身的躁氣悄無聲息地消散了。

　　-

　　第二天，楚殷再去上學，依然是寬鬆老土的校服，但沒有再戴口罩。

　　纖細的少女走在校園裡，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她。

　　楚殷上輩子也是這樣，從她轉學開始，這樣的關注就從來沒少過。但那時候人們看她，只覺得她是一個漂亮的花瓶。女生們的目光含著審視，譏諷她雖然好看，但也不過是個沒文化的村裡人。

　　這一次，朝她投來的目光中，除了驚豔，還有佩服。

　　那是5班的轉學生楚殷，年級第一。

　　不僅聰明，還特別好看。

　　楚殷上輩子就對別人的目光習以為常，她一邊在腦海中複習著做完背的知識點，一邊走進了教學樓。

　　但她不知道的是，就只是這樣在校園裡走了一圈，就有無數人臨陣倒戈，打算把票投給她。

　　今天，校花校草的投票系統正式開啟了。

　　5班的人本來在鬧鬧哄哄地談論這件事，但在楚殷走進來瞬間，喧鬧的教室忽然一靜。

　　這衝擊還是太大了，哪怕從昨天到今天班群裡已經討論了一整天，他們再次見到楚殷這張臉，還是會晃到眼。

　　一個剛還跟傅明萱說話的男生抬頭看了一眼，臉立刻爆紅，說話都結巴了起來：「票、票我一定投、投她……」

　　傅明萱差點沒氣瘋了：「你到底投誰？！」

　　「投你、投你！」

　　傅明萱臉色特別難看。昨天陸縝把她扔水裡，全年級都在看笑話。她這次是真的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楚殷的名還是她報的，結果現在她都不確定自己的票能不能壓過楚殷！糟心死了！

　　姜研平時也不是會關心這些事的人，但看著傅明萱的臉色，還有全班那些忽然變得尷尬的同學們，她也莫名感覺到了一種爽快。

　　人家從鄉下轉來，就說人家學習一定很爛，結果人家考了第一。人家平時不愛臭美，就說人家一定很醜，結果人家摘了口罩是個大美人。

　　這也太打臉了吧？楚殷真是個寶藏女孩！

　　姜研率先主動和她打了招呼：「早上好啊。」

　　楚殷看到她，也笑了笑：「早上好。」

　　她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漂亮的桃花眼就像墜了星星，連姜研都晃了眼。

　　不過周遭環境怎麼變化，楚殷的心裡還是只有學習。她和姜研下課後一般都會坐在座位上繼續學習，兩個人不是在競爭，而是在精神上互相欣賞。

　　宋兆霖今天來了之後，莫名接受了好幾次楚殷的眼刀，委屈巴巴地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不過美女就算是眼刀也是漂亮的眼刀！

　　宋兆霖等了一天，好不容易等到楚殷學累了休息，賤兮兮地湊到楚殷邊上：「殷姐，你不知道吧，今天已經有很多人托我找你要手機號了。」

　　楚殷重新開始刷題，冷漠地說：「不許給。」

　　宋兆霖咋咋呼呼的：「我當然不能給了！因為我也沒有啊！」

　　楚殷這會兒還沒完全消氣，冷哼了一聲。

　　宋兆霖拋了好幾個媚眼，油膩膩地說：「你給我一下唄，咱們同桌倆月還沒加個微信，不知道的以為咱倆關係多差呢。」

　　楚殷：「……謝邀，本來就沒多好。」

　　不過話雖如此，她還是讓宋兆霖掃了微信。本質上她不討厭宋兆霖，這貨傻是傻了點，但還挺可愛的，這兩個多月的相處挺愉快。

　　宋兆霖美滋滋地捧著手機，收穫了班裡一大票男生有意無意瞟過來的視線，快樂極了：「耶~我加到校花微信了~」

　　楚殷的筆一停：「校花？」

　　宋兆霖翻著楚殷的朋友圈，頭也不抬地說：「你沒看投票嗎？」

　　之前有人不懷好意地給楚殷報了名，這玩意還不能撤銷，但是楚殷連個照片都沒放過，也沒有自我介紹，應該會被擠到最後邊才對。

　　聽宋兆霖這麼一說，楚殷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她登錄論壇，找到投票界面，一看，差點昏過去。

　　——爆、票、了。

　　楚殷，掛著空頭像，票數1210，位列第一。下一名最高的都沒破800。

　　她隨便掃了一眼，傅明萱560票，楚秋秋534票，兩個人咬得很緊，但都離第一名很遠很遠。

　　投票底下有留言板，實時刷新的。

　　[雖然我很想投xxx，但今天看到某人後，我宣佈倒戈]

　　[對不起，我也叛變了]

　　[兄弟們把xx打在公屏上！]

　　更誇張的還有直接告白的：

　　[我是高三國際班的鄭瑜，我對楚殷同學一見鍾情，請你看到我！]

　　[我是楚殷她哥，我不同意這門婚事]

　　[哈哈哈哈哈臥槽]

　　……

　　楚殷頭都疼了。

　　當她看到隔壁校草評選，陸縝一騎絕塵的2000票時，她頭更疼了。

　　兩邊遙相呼應，像是某種預示。

　　——不行。

　　不能重走老路！

　　這種關鍵性的劇情正在悄無聲息往原路上拐，她必須糾正回來。「當上校花」是她人生當中一個不好的節點，這一次站在這個當口，她不可能坐以待斃。

　　宋兆霖翻完了楚殷沒什麼內容的朋友圈，挨個點了贊，然後湊過來：「你看到我了嗎？底下那個，有四十多票。」

　　雖然是在校花那一欄的，但宋兆霖覺得這四十多個人至少認可了他的顏！

　　這麼一想，也有點美滋滋。

　　「等你當上校花，我就是校花同桌，校花的守護騎士，對了——」宋兆霖絮叨起來像個老媽子，「你還能跟縝哥一起跳舞呢，到時候舞會上萬眾矚目，郎才女貌……」

　　楚殷：……個屁！！

　　誰要跟陸縝一起跳舞啊？？？

　　等放學之後，人都走光了，楚殷靜下來來，敲了系統。

　　「把劇本放出來。」

　　依照劇本上寫的，今天晚上傅明萱和楚秋秋還會各自去努力拉票，甚至不惜收買同學，為的就是不讓楚殷當上校花。

　　【但最終，楚殷還是以一百票的優勢當選校花。】——劇本如是寫道。

　　楚殷：……你們就不能再努力一點嗎！！

　　學習姬適時提醒：「宿主，是否使用【改單句】權限？」

　　楚殷思索半晌：「用。」

　　無論如何她也不要再當那個破校花，和陸縝湊對，再被他追。

　　「提醒~此權限的使用規則是，需要前因後果相互對照。舉個例子，如果宿主想改變當選校花的結局，就需要改變校花人選，但不可以選擇未參加評選的人，因為缺失前因。而一整句的劇情，描述時需要邏輯自洽。」

　　楚殷認真聽完，目光緩緩移到了自己旁邊的座位上。

　　懂了。

　　-

　　晚上十點，投票系統還有一個小時關閉。

　　現在大局已定，陸縝一騎絕塵當選校草，而楚殷雖然不斷被人追票，但也始終保持領先。

　　底下留言板吵得很厲害。

　　[說實話我覺得楚殷不夠當校花吧]

　　[我合理懷疑她是自炒，戴了倆月口罩吊人胃口，在評校花之前才摘，這不是故意的嗎？]

　　[樓上有點不講道理了吧，那口罩是被fmx抓掉的]

　　[哎喲，這就有腿毛出來護主了？]

　　[現在的男人我真服了，光看一張臉，也不看穿搭不看品味]

　　[我都害怕隔壁笑薈文選了個村姑出來當校花]

　　……

　　陸縝去年就被投成了校草，他從來沒有關注過。

　　但今年他莫名在意，在投票關閉之前，去看了一眼。

　　楚殷是第一名。

　　陸縝微微走神……如果她當選，會和他一起跳舞？

　　原本陸縝覺得這些事很無聊。

　　但現在想想，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陸縝垂下眼睫，盯著屏幕半晌，然後給楚殷投了一票。

　　投票頁面幾乎已經沒什麼關注了，全校現在都在躺平等結果。但就在這時，校花投票欄裡忽然有一個人的票數，悄無聲息地開始猛漲。

　　半小時後，投票系統正式關閉，一條結果推送自動發送到了全校學生的手機上。

　　陸縝心口不自覺地一窒，拿過手機，點開了那則消息。

　　與此同時，薈文中學全校學生都點進了頁面。

　　「噹噹噹噹！經過全校學生的公開評選，本屆校草校花已經誕生！~」

　　「校草——高二國際班，陸縝。」

　　「校花——高二五班……」

　　陸縝的唇角一翹，往下看去：

　　「——宋兆霖。」

　　陸縝：「……………？」

　　全校：「？？？？」

　　此時，楚殷逆天改命結束，終於安詳地躺了下來，姿勢慵懶。

　　【最後關頭，宋兆霖如同一匹黑馬異軍突起斷層當選校花！】

　　她親筆寫的，多麼熱血的橋段啊~

　　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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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8 03:40 PM

第十七章　守護騎士

　　「宋兆霖，你無恥！！！」

　　「你要不要臉！居然刷票！！！」

　　「為了一個校花你至於嗎！你就這麼渴望嗎！！！」

　　當天晚上，宋兆霖的手機「滴滴滴滴」，被同學朋友刷爆了。

　　他一臉懵逼：刷票？我不是！我沒有啊！！

　　宋兆霖平時就人緣很好，和富二代以及普通家庭的學生都能玩的起來，所以當這個勁爆的消息推送到全校手機之後，一堆人過來半開玩笑地興師問罪。

　　光榮當選本屆校花的宋兆霖同志懵了好半天。

　　懵完之後看了看鏡子，看著自己尚算清秀的眉眼，有一絲羞澀地想：

　　「臥槽，我居然豔壓了殷姐？！」

　　這個念頭浮起後還沒幾秒，他就「啪嘰」扇了自己一下：

　　「呸，你也配！」

　　殷姐那張臉是他能豔壓的嗎！！

　　所以到底為啥啊？？他自己也沒刷票，論壇機制按理說也不允許刷票的，有投票權的都是薈文內部學生，大家一人只有一個賬號。

　　難道最後關頭有人為他逆天改命，強行推他坐上校花寶座？？誰啊這麼愛(恨)他？？

　　所有人裡，譚科是笑得最瘋的一個，作為給宋兆霖報名的始作俑者，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兄弟居然真的選上了校花，這他媽也太刺激了。

　　譚科哈哈哈了一晚上，忽然想起自己另一個當選校草的兄弟，頓時更想笑了。他給宋兆霖發了條微信：[林子，你現在和我們縝哥可就是官方配對了，你現在是縝哥舞伴哈哈哈哈哈]

　　宋兆霖秒回：[那我還活得過今晚嗎？？？[驚恐][驚恐]]

　　譚科：[兄弟建議你趕快去拯救一下自己。]

　　[不光縝哥，人家楚殷本來也能選上，結果讓你橫插一腳，你不得給人家道歉？]

　　宋兆霖：[罎子，還是你想得周到！！[飛吻]]

　　他先是真誠地給陸縝發了條微信：[縝哥，我對天發誓，我對你絕無非分之想！我不是故意要當這個花的！！]

　　發完，好半天沒反應。宋兆霖等了一會兒，又發了條：[縝哥？]

　　這次終於有了反應：[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宋兆霖：QAQ！

　　他心痛無比地打開了楚殷的對話框：[殷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在我心裡你永遠是最美的校花[大哭][大哭]]

　　本以為楚殷也會拉黑他，沒想到對面的態度十分溫和。

　　楚殷：[霖霖，自信點，你值得。]

　　宋兆霖：？？突然好感動好想哭是怎麼回事？

　　沒想到他殷姐表面上看著冰冰冷冷，實際上卻這麼暖心！

　　楚殷：心虛但不說.jpg

　　第二天，宋兆霖去上學，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回頭率變高了。

　　平時自信陽光的精神小夥，險些夾著腚走路，羞澀地邁出了精緻內八。

　　好不容易到了5班教室，楚殷已經坐在座位上學習。平時宋兆霖進班落座她都不會給一分眼神，可今天，她居然破天荒地抬起頭看了宋兆霖一眼。

　　楚殷這一眼裡，含著想笑又不能笑、心虛但努力掩飾等等的深意，一雙眸子比平時亮，看得宋兆霖下意識薅了薅頭髮。

　　她居然還伸手幫宋兆霖拉開了椅子：「坐。」

　　宋兆霖受寵若驚——難道這就是校花的待遇嗎？！好像、好像還有點爽？

　　楚殷壓住自己那顆略感不安的良心，努力讓自己不要笑出來。

　　改句子的權限規定了她只能從已報名的人選中找目標，昨天她也是經過深思熟慮了的。雖然她也可以讓傅明萱或者楚秋秋當校花，但從整體的小說劇情上來看，這兩位一旦當上，必然會更能作妖，那楚殷就是給自己找麻煩了。

　　經過多方考量，宋兆霖簡直是最合適的人選。不會引戰，甚至還能為劇情增添喜劇效果，一石二鳥——她簡直是個藝術家√

　　班裡的同學來得越來越多，每個人進班第一件事就是往宋兆霖這邊看。

　　「艸，林子，你牛逼！」

　　「這下你火了啊！」

　　「官方說沒有數據異常，那估計是系統故障了？你真是要載入薈文史冊了！」

　　楚殷心虛地垂下眼睛，眼觀鼻鼻觀心地學習，一副不為外物所動的樣子。

　　班裡的男生看宋兆霖的時候，不可避免地就會看到他旁邊的楚殷。

　　少女低著頭，細碎額髮柔順地垂下來，壓著秀氣的眉目。她坐在窗戶邊，半邊身子染上柔光，美好得不可思議。

　　男生們又臉紅了。

　　如果系統沒有故障，她現在應該就是校花了吧。他們當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昨天都把票投給了楚殷。

　　所以等傅明萱進來的時候，他們都慌忙別開了視線，也沒敢看傅明萱，畢竟當初說好要投給她的。

　　傅明萱進了教室之後，先是看了眼宋兆霖，看到他安然無恙，鬆了口氣。

　　昨天放學那會兒楚殷還是票數第一，她氣不過，找了隔壁一中的大姐大，想讓她們嚇唬嚇唬新校花，以後別太招搖。

　　附近這幾所學校都知道薈文的女生出了名的多白富美，所以本來就很關注每年的校花校草。傅明萱給錢痛快，她們當然也沒推辭。

　　交代完事情，傅明萱就就捂著臉偷偷摸摸走了。誰知道晚上事情突然反轉，楚殷沒當上校花？！

　　雖然傅明萱很樂意看到這個結果，但她有點擔心搞出烏龍事件。

　　……一中那些小太妹應該沒那麼蠢吧。

　　同一時刻。

　　學校對面的網吧裡，幾個化著濃妝的一中女生打開了薈文中學的主頁。

　　「今年他們校草還是陸縝？啊~羨慕~」

　　「第二那個顧秋澤，放到咱們學校也是妥妥的校草啊！」

　　「口水擦擦，咱們今天重點是校花——」

　　鼠標向下滾動，幾顆腦袋擠在屏幕前：「宋兆霖？」

　　「也沒個照片，怎麼找人啊？」

　　「算了，打聽打聽就知道了，校花肯定很有名——」

　　-

　　陸縝心情不是太好。

　　雖然他還是和平常一樣懶散淡漠的樣子，但和他隔著過道坐一塊兒的譚科還是能感受得到。按理說陸縝對於那些評比之類的事情從來不感興趣，應該不會在意才對。

　　「縝哥，舞會你去不去啊？」譚科問。

　　陸縝蹙起眉，還沒說話，班裡忽然飄進一道身影。

　　「縝哥~~罎子~~」

　　宋兆霖過來的時候，路上遇見好幾個朋友沖他拋媚眼，搞得他整個人都基了起來。

　　所以當基情四射的宋兆霖走進國際班的時候，陸縝抬手捂住了眼睛，譚科也是一臉沒眼看的表情：「你他媽正常一點！」

　　宋兆霖嬉皮笑臉地坐了下來：「我發現了，當上校花也沒什麼不好的！」

　　陸縝神色平淡。譚科樂呵呵地說：「怎麼了？」

　　宋兆霖：「我今天這待遇，簡直了——我同桌都給我拉椅子了，還主動跟我說了回話，天啊！」

　　陸縝忽然掀起眼皮，眸色黑沉沉的看不出情緒。

　　旁邊譚科倒是挺驚訝：「真的假的？人家沒爆錘你啊，搶走了人家的頭銜。」

　　宋兆霖：「沒有啊！她還跟我說我值得呢哈哈哈哈。」

　　譚科也笑了：「草哈哈哈。」

　　陸縝也想笑了。氣笑的。

　　那好學生八成樂見其成，根本不想和他有什麼聯繫。

　　宋兆霖聊了會兒天就皮了，舔著臉問陸縝：「縝哥，咱倆真的不來一曲嗎？我覺得大家都挺期待的。」

　　譚科瘋狂憋笑——是挺期待的，但怕死不敢說。

　　陸縝抬起眼，看著他，緩慢地吐出一個字：「滾。」

　　宋兆霖：「得嘞——」

　　校花來去如風，只留下一道倩影。

　　陸縝坐了一會兒，忽然起身。旁邊譚科直起腰：「去哪兒？」

　　「不用跟著。」陸縝擺了擺手。

　　陸縝一走，班裡的交談就更放肆了一點。

　　「哎，心疼我們縝哥~不會真要和宋兆霖跳舞吧？」

　　「我覺得這個結果挺好的哈哈哈，我可不覺得那個誰能當校花。」

　　「其實我也這麼覺得啦，她臉是還行，但這得看整體啊……」

　　「是啊，太土了。」

　　旁邊一些男生們聽完，只覺得一股酸味撲面而來。

　　就楚殷那張臉，一看到就根本都想不到其他了好嗎，還看啥整體！

　　陸縝出了教室，下意識地往五班的方向走，走到一半又覺得莫名。

　　看什麼呢。

　　陸縝嗤笑一聲。

　　可還是忍不住，像被人撓著，從心底生出念頭。

　　陸縝順著樓道走過去，還沒拐過彎，忽然聽見宋兆霖的聲音：「姐，殷姐，你真的不來舞會嗎？」

　　陸縝猛地停了下來。

　　過了兩秒，楚殷冷淡的聲音響起：「不去，沒意思，我要學習。」

　　陸縝的唇角忽然微微一翹，看來她在別人面前也是這樣。

　　「縝哥也去，你就算不想看我跳舞，難道不想看大帥哥嗎！」

　　陸縝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等她的回答。

　　「不想。」聲音比剛才還冷。

　　楚殷是真的懶得去那什麼舞會，但宋兆霖覺得自己這個頭銜不明不白，非要拉她去坐鎮。

　　她想了想，安慰宋兆霖：「你自信點，其實你和陸縝挺配的。」

　　宋兆霖一臉驚恐：「？」

　　一牆之隔的陸縝：「………」

　　楚殷真誠道：「cp感這種東西，都是磕出來的。本來不合適的兩個人，如果強行配對，都能產生感情線，更何況，你們倆從小認識，青梅竹馬，對吧。」

　　宋兆霖一臉呆滯。

　　這是陸縝第一次聽她說這麼多字。

　　少女的聲音清甜，字字句句清晰，陸縝聽著卻險些心梗。

　　楚殷在宋兆霖心中播下了愛的種子，滿意地拎著單詞本離開，留下宋兆霖一個人重塑三觀。

　　陸縝冷著臉繞過拐角，宋兆霖看見他，嚇了一跳，然後連忙自證清白：「我沒有啊，縝哥，我真的沒有！」

　　陸縝沒看他，目光看著楚殷離開的方向，她大概要經過樓梯間，然後去天臺背書。陸縝轉身從另一邊的樓梯上去，到樓梯間等她。

　　宋兆霖擔憂地想：完了，讓縝哥聽到剛才那些話，他估計更討厭殷姐了吧！

　　楚殷先接了水，然後一邊背單詞，一邊往天臺走。

　　剛上樓梯，她就看見了陸縝。

　　學習姬：「滴，一定是特別的緣分。」

　　楚殷無情地說：「滾。」

　　狗男人靠在牆上，低頭在玩手機，好像沒注意到她。

　　他黑髮鬆散地垂下來，從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眼下的那顆褐紅淚痣，側臉的比例精確，完美得像是刻意找好了角度。

　　但楚殷完全不為所動，心想：晦氣晦氣，好想換條路走。

　　不過，這時候轉身走人或者臨場改劇本太明顯了，她乾脆眼觀鼻鼻觀心地走過去，打算當做沒看見。

　　錯身的那一刻，她聽見一聲哼笑，陸縝從手機裡抬起頭：「招呼都不打？」

　　楚殷：hello？？

　　打什麼招呼，我們熟嗎？？

　　我幸虧是個文明人，不然就要問候你全家了！

　　樓梯間地方不大，只有他們兩個人，陸縝的視線落在她臉上，能看清她一瞬的驚訝和之後細微的皺眉。

　　鮮活得不得了。

　　楚殷本著自己親手艸的人設決不能崩的準則，幾秒後，還是平直乖巧地說了句：「你好。」

　　陸縝的眼睫輕輕顫了一下。

　　無人的樓梯間，抱著水杯的少女，被迫說著你好。

　　是他討厭的那種書呆子，可是……好乖。

　　楚殷不知道狗男人在想什麼。

　　但她在想，如果這她都表現得不夠木訥死板，再進一步只能裝癡呆了。

　　她繼續語調平平地問：「還有事嗎？」言外之意，很忙勿擾。

　　陸縝心底的情緒忽然被打散，回過神。

　　……還要再討嫌麼，她那麼討厭他。

　　就算努力掩飾，卻仍然像是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在排斥他。

　　少年收斂神色，退了一步：「沒事了。」

　　楚殷偷偷觀察了一下，陸縝的眼神已經淡了下來，她頓時鬆了口氣。

　　劇情是真的改變了的。從最初的所謂一見鍾情，到後來陸縝開始追她，這些事都沒有再發生。

　　說到底這時候的陸縝也只是一個17歲的少年，還沒有後邊那些變變態態的發展。作為一個頂級財閥的繼承人，矜貴至極的大少爺，陸縝無疑是個倨傲的人，本來也不該對一個自己看不上的小書呆子幾次三番地上心。

　　楚殷心下稍安，於是半步沒有停留，轉身就上了樓梯。

　　陸縝目送她離開，那道土氣的、纖細的背影沒有一絲停頓。

　　聽說聰明又漂亮的女人就是這樣，心中只有自己的目標，不會為了別的任何事動搖自己。

　　如果可以……那他希望她永遠是這個樣子，對誰都是這樣。

　　不要被任何人動搖，不要對任何人熱情。

　　-

　　一上午過去，楚殷也沒有被宋兆霖說動，還是拒絕參加舞會。

　　到了中午，宋兆霖說不想吃食堂，要出去吃。楚殷隨他的便，正好姜研過來問了道題，講完她倆就一起去食堂吃飯了。

　　宋兆霖：果然校花的待遇只是曇花一現，嗚嗚嗚。

　　楚殷和姜研兩個人都是拼命三郎掛，去食堂的路上都在說題。

　　聊了一會兒，姜研感歎地推了推眼鏡：「你的邏輯思維真好，怪不得數學可以考滿分，太厲害了。」

　　楚殷的邏輯其實很差，純屬上輩子被gmat折磨出來的。在邏輯這方面，陸縝那個狗男人吊打她。

　　「你的框架也很好，」楚殷也很佩服她，「文綜的知識體系好牢固。」

　　扎扎實實一路學上來的學霸就是這樣，特別是文綜科目，他們的知識框架甚至可以清楚到每一冊每一單元每一課，這點楚殷非常佩服。

　　上輩子她在薈文從來沒有和這樣的學霸同學交流過，這一次她提升自我之後，接觸的人也不一樣了。

　　姜研卻搖搖頭，越和楚殷接觸，她越能感受到差距。楚殷和他們的知識水平明顯不在同一條線上，同樣一道題，她的思路要比自己寬闊許多。

　　但姜研不會嫉妒，她知道楚殷甚至比自己還要刻苦努力，她覺得這都是人家應得的，更能激勵自己的奮進。

　　去食堂的路上會經過學校大門，姜研正說著話，忽然瞥見門口站著幾個明顯不是薈文學生的女生。

　　她拉了拉楚殷的袖子，示意她往那邊看。

　　楚殷視線一掃，認出這是隔壁一中的學生，一看就是不太學好的那一類。這些人隔三差五地就會到薈文門口來，有時候是看帥哥，有時候是找麻煩。

　　「咱們走吧，別給眼神。」楚殷說。

　　姜研自然同意：「好。」

　　楚殷走過去的時候，其中一個一中女生看到她了連忙拽拽身邊的人：「臥槽，那女的好漂亮。」

　　同伴們看過去的時候，卻只看到兩道背影，一個賽一個的土，明顯是那種死學霸。

　　「漂亮個屁啊？！」

　　「不是，真的！左邊那女的巨好看，簡直初戀臉——她不會就是校花吧？！」

　　同伴皺了皺眉，隨手扯過一個剛走出校門的男生，問：「同學，打聽個事兒。」

　　那男生還挺識時務的：「您說您說。」

　　一中的女生很滿意：「問問你，宋兆霖是哪位啊？」

　　宋兆霖：「……蛤？」

　　他現在都芳名遠播到了有人來校門口堵人的程度了嗎？還是好幾個女生？！

　　宋兆霖甩了下頭髮，露出英俊瀟灑的笑容：

　　「同學，你找我什麼事啊？」

　　……

　　二十分鐘後。

　　宋兆霖衣衫不整、一臉恍惚地離開。

　　幾個女生在小巷子裡上下其手地把他調戲了一頓，覺得自己拿錢辦事應該已經做到位了。

　　「所以薈文今年鬧著玩呢？校花是個男的？」

　　「看他脾氣挺好的還，怎麼會和別人結仇啊？？」

　　「擋了別人的路？」

　　幾個女生嬉笑著從小巷子走了出來，正想轉頭去吃點東西，卻忽然聽見一道溫溫柔柔的聲音：「請問，你們是要找薈文的校花嗎？」

　　幾人看去，是一個打扮精緻的女生，長得還不錯，一看就是薈文的白富美。

　　領頭的濃妝大姐很囂張：「怎麼著，你是校花啊？」

　　剛才楚秋秋恰好經過，聽見她們說「有人讓我來警告一下校花」，大概就猜出了是怎麼回事。

　　「你們應該是找錯人了，」楚秋秋捂著嘴小心地笑了一下，「原本的校花是第二名，叫楚殷。」

　　幾個女生也覺得那個花錢的金主不應該是找一個男生的麻煩，一時間都有點信了。

　　「那個叫楚殷的長什麼樣啊？」

　　楚秋秋說：「挺好看的，但很土，穿校服。」

　　「臥槽，那不就是我剛才看到的那女生？！」

　　「你記住臉了嗎？」

　　「記住了啊，那種臉哪能忘！」

　　「齊活了。」

　　楚秋秋幾句話透露完了重要信息，就四下張望著離開了。想到會有人去找楚殷麻煩，她真是無比高興。

　　雖然楚殷票數高，但最後大家誰都沒當上校花，票數再高也沒用。昨天留言板裡說的很對，要真讓楚殷選上校花，外校都會笑薈文選了個鄉巴佬出來的。

　　更何況她們還是豪門家庭，除了一張臉，談吐、品味、氣質，這些楚殷都沒有，她怎麼配當校花？

　　楚秋秋心情很好，在校外買好了奶茶，若無其事地回了學校，迎面碰到了楚實和顧秋澤。

　　「哥哥，秋澤哥。」楚秋秋甜甜地打了招呼。

　　楚實往她身後看了一眼：「怎麼自己一個人？」平時楚秋秋到哪兒都是和閨蜜小姐妹在一起的。

　　楚秋秋心裡一驚，她剛才看到宋兆霖他們往巷子裡走，就和小姐妹分開了。但哥哥肯定沒看到這一幕，她不會主動告訴他有人要找楚殷麻煩。

　　「她、她們今天都不想喝奶茶。」

　　「嗯，」楚實沒有再多問，「回班去吧。」

　　楚秋秋飛快地走了。

　　顧秋澤看了楚實一眼，「仔細一看，不太像。」

　　楚實斜他一眼：「什麼不像？」

　　「她跟楚殷啊，」顧秋澤笑了笑，「差距有點明顯。」

　　楚實輕輕歎了口氣，也沒有否認。

　　楚家在這件事上的態度非常模糊，並沒有公開澄清過楚殷和楚秋秋的身份，只說兩人都是楚家的女兒。

　　可這事根本充滿破綻，楚家父母兩個女兒都不想傷害，最後的結果就是兩個都會被傷害。至少以他來看，親生妹妹對這個家沒有產生一絲眷戀。

　　楚殷對以前的家恐怕也沒有任何依戀，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這個世界，沒有家人地過了那麼多年，後來又……

　　他的妹妹，只能他來疼了。

　　楚實又看了顧秋澤一眼，歎氣：「也不知道你這個玩意兒以後靠不靠譜。」

　　顧秋澤：「？」

　　楚實繼續嫌棄道：「連校草都爭不過陸縝，要你有何用。」

　　顧秋澤：「？我去年就輸過了好嗎。」

　　楚實：「哦不過殷殷也沒當上校花，你倆都是第二。」

　　顧秋澤：……我覺得你好像在暗示什麼。

　　-

　　午休結束。

　　等楚殷中午吃完飯回來，宋兆霖正在座位上思考人生。

　　經歷了剛才的事，他想：這美貌的重擔對他來說是否太重了一點。

　　楚殷看著他：「你怎麼了？」

　　宋兆霖恍惚地地看著楚殷：「殷姐，我現在已經秀色可餐到這種程度了嗎？」

　　楚殷問：「哪種程度？」

　　宋兆霖摸了摸自己的臉：「會被人拉到巷子裡調戲的程度。」

　　「……」楚殷忽然有點心虛：「難道，是因為你的校花頭銜？」

　　宋兆霖顧影自憐地點點頭：「是的。」

　　楚殷更心虛了。

　　難道校花光環的副作用還可以作用在男生身上？？

　　這也太降智了吧？？真不愧是小說世界。

　　楚殷咳嗽了兩聲，拍了拍宋兆霖的肩膀：「沒有，你還沒有美到那個程度。」只是命運太無情。

　　宋兆霖可憐兮兮地往楚殷桌子上一趴：「我的心好冷。」

　　楚殷安慰他：「不要這樣，爸爸心疼你。」

　　宋兆霖趁機道：「所以你忍心拒絕我不來舞會嗎？」

　　楚殷終於良心發現：「好吧，我去。」

　　宋兆霖這才高興了。

　　其實那幾個女生也沒太過分，他就是第一次迎接這種陣仗有點嚇到而已。不過殷姐為什麼一臉愧疚的表情？這事和她也沒關係呀？？

　　嘻嘻嘻她真是個善良的小天使。

　　……

　　放學之後，楚殷照例坐在教室裡寫題。

　　「滴——政治試卷97分，任務完成√獲得【改單詞】權限。」

　　「宿主，是否解鎖劇本？~」

　　楚殷收了筆：「解。」

　　劇本攤開，楚殷抱著胳膊看了幾眼，心想果然。

　　校花這段劇情雖然被她篡改了，但劇情仍然在悄無聲息地發揮作用。

　　不知道哪個小婊貝想整她，結果陰差陽錯地搞到了宋兆霖身上。不過在其他配角的功能作用下，現在這夥人來找她的麻煩了。

　　現在如果楚殷出去，那幾位大姐就會圍上來，將她帶到小巷子裡，對她進行教育。

　　這種智障操作，楚殷上輩子也不是沒經歷過，現在看到有一種久違的窒息感。

　　「宿主，或許你可以選擇從學校後門離開？」

　　楚殷的回應卻是氣定神閑地打開地理習題冊：「不急，先晾他們一會兒。」

　　她已經和家裡司機打好招呼了，晚點再來接她。而外邊的人為了蹲她，卻只能一直等著。

　　等楚殷終於不慌不忙地從學校裡走出來的時候，那幾位大姐都快餓昏了。

　　「快快快她來了！」「確定是她嗎？」「是她！」

　　楚殷看了她們一眼，然後直接就往學校對面的小巷子走。一中的幾個女生一臉懵逼，居然下意識地跟在了她的後邊。

　　路上楚殷打開了手機的語音備忘錄，到了地方，問她們：「中午的時候，你們是不是欺負了我們學校一個叫宋兆霖的人？」

　　領頭的人笑了一聲：「是那個小帥哥嗎？」

　　楚殷：「不打算道歉嗎？」

　　那幾個女生「噗嗤」吐了口香糖，覺得她腦子有病：「一個男生而已，姐妹兒幾個就是跟他開開玩笑！又出不了什麼事。」

　　這就是承認了。

　　楚殷兜裡握著手機，接著道：「男生就能隨便上手了？性轉一下你們看看自己噁不噁心，和性騷擾的猥瑣男一個性質。」

　　大姐很沒素質地啐了一口：「就你長嘴了是吧？就你會逼逼。」

　　「小丫頭片子，姐幾個今天就教你做人！」

　　幾個女生混社會的，壓根不把楚殷放在眼裡。她們從地上撿了趁手的東西，就開始往她這邊靠攏。

　　楚殷並不慌，她眼前是有劇本的：

　　【幾個女生從地上撿了磚頭，打算湊上來圍住楚殷。楚殷並沒有退縮，以她的實力，完全可以收拾掉眼前這幾個人。】

　　「宿主，直接動手還是有些危險，系統建議您先削弱她們的武器殺傷力。」

　　楚殷：「誰說我要動手了？」

　　楚殷這趟的目的，是讓這些把校園暴力當習慣的炮灰受到處分。畢竟兩輩子了這些人都毫無長進，兢兢業業地在這個降智的世界裡做著下三濫的事情。

　　現在錄完了音，證據收集了，她只要收個尾就行。

　　楚殷反問：「我為什麼不讓她們的武器反殺她們？」

　　學習姬：「怎麼反殺？」

　　「雞啊，你的想像力還是差了些。」

　　她一邊說著，一邊移動光筆，把【磚頭】劃掉，改成了【狗屎】。

　　學習姬：「……」

　　騷不過，真的騷不過[抱拳]

　　楚殷：不戰而勝它不香嗎。

　　幾個女生邪笑著包圍上來，想要給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一點顏色看看。

　　忽然，面前那個纖細美麗的少女很嫌棄地「噫」了一聲。

　　「你們好噁心啊，」她皺著眉說，「竟然玩粑粑。」

　　「你說誰玩——」

　　話音未落，領頭的大姐忽然聞到一股味道。

　　扭頭一看，自己手上竟然是一坨熱氣騰騰的shit？！

　　距離太近，細節太多，畫面太美，衝擊力太強。

　　剛才就有的饑餓感和強烈的嘔吐感一起湧上喉嚨，大姐「嘔」地一聲，直接被噁心倒了。

　　幾個小妹顧不上噁心，連忙扔了粑粑，撲了上去。

　　其中一個掐住大姐的人中：「大姐，醒醒！你沒事吧！醒醒！」

　　大姐好不容易悠悠醒轉，一睜眼，小妹摸過屎的手就扣在自己的嘴上。

　　她更加強烈地「嘔——」了一聲，徹底昏了。

　　楚殷拍拍手，道：「對了，校花其實是讓你們來找我的那個人。下次見到她，記得千萬別放過她。」

　　幾個小妹快哭了：「那你到底是誰！」

　　「我？」楚殷抄著兜，往巷子外走去，「我是校花的守護騎士。」

　　——守護全世界最好的校花宋兆霖！[比心]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8 04:00 PM

第十八章　來啊跳舞啊

　　楚秋秋回到家後，在客廳裡坐了很久都沒見楚殷回來。

　　她心裡一陣竊喜——現在楚殷八成被隔壁那幾個小太妹纏住了，說不定這時候正被教育著。按楚殷那個臭脾氣，指不定會惹惱她們，到時候一頓暴揍還少得了？

　　要是再刺激點，把她那張臉撓花了都有可能~

　　楚實剛好下樓，看到她難掩興奮的樣子，挑眉：「什麼事這麼高興？」

　　楚秋秋嚇了一跳：「沒、沒什麼！」

　　楚實覺得她有點奇怪，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

　　楚秋秋連忙編了個理由：「這不是……馬上要挑舞會的衣服了嘛，好久沒訂高定禮服了，我好高興。」

　　說起這事，楚實就想起了楚殷。畢竟小殷從小在鄉下長大，大概對這些奢侈品之類的事情完全不瞭解。看她平時也是一身校服很簡樸，參加舞會或許不知道怎麼挑禮服。

　　楚實：「你……」

　　他剛想說，讓楚秋秋幫楚殷把一把關，但心思一轉，又把話吞了回去。還是等小殷回來了，他幫忙一起看看吧。

　　楚秋秋瞄了一眼楚實的神色，立刻討好道：「哥哥，別擔心，姐姐肯定不會挑禮服，我會幫她看著的。」

　　楚實點點頭：「嗯。」

　　過了一會兒，楚家的大門終於打開，接送楚殷的那輛車開了進來。

　　楚秋秋控制著自己興奮的表情，期待著滿臉烏青的楚殷走進來。

　　誰知道走進門來的少女一臉平靜，衣服乾乾淨淨，渾身身上連個線頭都沒有，更別說傷口了。

　　怎麼回事？那幫人沒蹲到楚殷？？楚秋秋有點傻眼，一瞬間沒控制住自己失望的表情。

　　楚殷掃了她一眼，心裡大概有了譜兒。

　　真是她的好妹妹啊。

　　楚實走過來：「怎麼這麼晚，又留下來學習了？」

　　楚殷搖了搖頭：「路上碰上幾個奇怪的人，本來以為她們要找我麻煩。」

　　楚秋秋連忙豎起耳朵。

　　楚實蹙眉：「什麼奇怪的人，長什麼樣，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楚殷一雙桃花眼微微彎起：「沒做什麼——她們好像智力不太正常，說了兩句話就突然蹲在地上玩粑粑。」

　　楚秋秋：「……」那幫人是智障嗎。

　　楚實也沉默了一瞬，畢竟是豪門大少爺，他也沒見過這樣的，「……估計是神經病，下次看到這種人躲遠一點。」

　　楚殷笑眯眯的：「知道了，好像是因為她們中午被一個薈文的女生騙了，想報復回來。我讓她們把臉記清楚，千萬不要找錯了人。」

　　楚秋秋的身子一歪，差點從沙發上摔下來。

　　什麼？？那幫智障要來報復她？！

　　還是會玩粑粑的智障！救命啊她不要！！！

　　……

　　晚飯過後，有設計師上門，送來了當季的高定禮服圖冊。

　　楚秋秋又來了勁頭。

　　哥哥的禮服很好選，他有穿慣的牌子，只要定期重量身材尺寸，每季都會添置新的禮服。今天的重點是給兩個女孩子選。

　　楚殷上輩子就對這些東西不太感興趣，但在陸縝身邊待久了，也習慣了頂級豪門的奢侈，這些昂貴的東西在她眼裡好像都沒了價值。

　　說實話，楚家這點財力，其實根本都不夠看。

　　雖然比起去舞會，她更想回家做幾套題，但既然答應了宋兆霖，還是不能爽約。

　　去這種場合肯定不能再湊合過去，但她不打算挑多出風頭的衣服，只要不讓自己太格格不入就行。

　　楚實怕傷到楚殷，所以並沒有先急著幫妹妹選，他打算等楚殷選完了，自己再根據她的選擇提點建議。

　　楚秋秋看哥哥走到一邊去了，抱著幾家奢侈品牌的冊子，親親熱熱地坐到了楚殷旁邊：「姐姐，你不瞭解這些牌子吧？我來幫你挑~」

　　楚殷有點嫌棄地往旁邊移了一點，態度可有可無。

　　楚殷隨便掃了兩眼圖冊，看上了某個輕奢品牌的一條黑裙子。樣式和剪裁都很簡約，袖子長及手腕，中長的裙擺藏著一點俏皮的小設計感，很適合她現在這個年紀。

　　雖然不想承認，但楚殷知道自己的衣品有受陸縝那個狗男人的影響。當年她剛從鄉下接回來的時候，穿搭雖然也有自己的風格，但的確說不上多高級。

　　所以狗男人才會覺得那條碎花裙子醜。

　　楚殷稍微走了下神，楚秋秋已經熱情地幫她挑中了其中一張圖：「姐姐，我覺得這個蠻適合你的，這個顏色很可愛，會很斬男~」

　　楚殷看著那條豔粉色的、庸俗的開叉短裙：「……」

　　楚秋秋見她一臉沉思的樣子，心下得意，果然這個鄉巴佬姐姐毫無品味，根本沒有自己的判斷。

　　接著她又換了一條死亡熒光黃的長裙，興致勃勃地為她推薦：「姐姐，這個也不錯呢，穿上會很襯膚色~」

　　楚殷點了點頭，叫住正走過來的楚實：「哥哥，我挑好了。」

　　「我要這個，」她指了指剛才自己看上的黑裙子，然後白皙的指尖移到了那兩條辣眼睛的裙子上，「妹妹喜歡這兩條，一定要給她買。」

　　楚秋秋愣了一下，連忙道：「不是，我沒有——」

　　楚殷打斷她：「不是你說，很可愛，很斬男，很襯膚色？」

　　楚實看了圖，有些意外楚殷挑中的裙子很不錯，然後看到後邊兩條，質疑的目光落到楚秋秋的臉上。

　　「秋秋，你的眼光需要鍛煉了。」

　　楚秋秋：「……」

　　-

　　晚上，楚殷把自己手機裡的錄音打包發給了隔壁一中的教務處。

　　一中是個好學校，他們的高考成績其實要比薈文能打，有很多大佬學神。但一所大校，必然也有很多混日子的人。一中的小混混們可以說承擔了小說裡很多炮灰工具人的作用，上輩子楚殷沒少受害。

　　好在一中的管理很嚴格，對惹是生非的學生從不心慈手軟。

　　第二天，宋兆霖經過一中的時候，看到了門口告示牌上貼的處分通知。

　　然後他一臉驚異地進了學校，到班之後，跟已經開始學習的楚殷說：「我發現這個世界還是有正義的！」

　　楚殷頭也沒抬：「什麼？」

　　「昨天那幾個色狼——不是，那幾個流氓居然被一中處分了，」宋兆霖摸摸自己的小胸脯，「我好感動。」

　　楚殷停下筆，抬頭看了他一眼。

　　宋兆霖莫名從她這一眼中看出了某種慈祥的意味。

　　「愛花護花，人人有責。」楚殷像個慈愛的父親。

　　宋兆霖覺得還是有必要重振一下自己的雄風，雖然他殷姐明顯對他毫無興趣，頂多有點父子情，但他仍然希望楚殷記得他是一個帥哥。

　　宋兆霖摸了摸自己頭毛：「舞會你一定要來哦，我一定會做好造型驚豔全場！」

　　「好期待哦，」楚殷敷衍地鼓了下掌，「那校花，你會和校草跳舞嗎？」

　　宋兆霖差點噴出來：「我還想好好活著！」

　　楚殷語重心長地說：「愛情，就產生於這樣的矛盾之中。不要抗拒它，讓愛的種子自然生長吧。」

　　宋兆霖：「？？？」

　　……

　　兩天後，校園舞會在大禮堂舉辦。

　　傅明萱和楚秋秋兩個人都很熱衷於這種社交場合，並且穿得非常隆重，彷彿將要去走紅毯的女明星。

　　畢竟是校花候選者，她們兩個也都是有名氣的校園美女，一時間吸引了在場很多人的目光。

　　陸縝站在禮堂二樓，靠著欄杆，喝著玻璃杯裡的酒，目光懶散地掃過整個大堂。

　　主辦這場舞會的是高三的余林，余家和陸家很久前就結了親，余林是他堂兄。

　　「你們年級小美女真多啊，」余林站在他旁邊，目光掃了一圈樓下，「等會兒下去撩幾個玩兒。」

　　陸縝毫無興趣，他原本也懶得來，最後是被堂兄硬拉著過來捧場。

　　「阿縝，你真不跳個舞嗎？」余林也認識宋兆霖，「你跟小林子共舞一曲，明天熱搜我都能給你安排上。」

　　陸縝冷冰冰地說了個「滾」。

　　余林當然也知道自己這兄弟的脾氣，不敢多勸，繼續看樓下的美女。

　　看了一圈之後，他忽然倒吸一口氣：「臥槽臥槽，我看到了仙女——」

　　禮堂大門輕輕被推開，一個姑娘悄無聲息地走進來。她並沒有整什麼排面，也沒有刻意引起別人的注意，但只要餘光稍稍瞥見她，就移不開視線了。

　　余林推了推旁邊不為所動的陸縝：「媽的太好看了，她是不是就是那個誰、楚家那個——」

　　陸縝忽然把頭偏了過去。

　　幾乎不需要找，他一眼就看見了楚殷。

　　在學校裡其實不經常能碰到她，陸縝大概已經有幾天沒見過楚殷。即便偶然碰見，如果他不說話，她大概也會裝看不見。

　　今天她沒穿校服了，穿了件黑色的小裙子，長髮乖順地披散下來。明明是很低調的打扮，可在人群中就是無比顯眼。

　　不光陸縝，整個禮堂，有無數人在看她。

　　余林還在盯著：「草，小林子真的欠揍，人家這才是校花呢好吧。」

　　陸縝忽然蹙起眉，他撂下玻璃杯，轉身下樓。

　　楚殷進來之後，直接往一邊的卡座走。她只打算坐一會兒，給夠同桌面子就走。不過雖然不久坐，她也不打算浪費時間，坐下來之後就在心裡默背今天的學習任務。

　　遠處，鄭瑜從她進門之後就開始騷動，猛地喝了一杯酒。

　　他之前就在留言板對楚殷公開表示過興趣，但楚殷毫無回應。他和楚實同班，楚實每天只跟顧秋澤走一起，他都沒法套近乎。

　　鄭瑜對自己很自信，他家世不錯，長相玉樹臨風，經常有小學妹對他暗送秋波。

　　楚殷雖然漂亮得有點犯規，但鄭瑜覺得應該不難拿下。畢竟她是小地方長大的，見識比較少，估計挺好追。

　　鄭瑜放下酒杯，整了整衣服，正要上前，忽然看到陸縝走了過去。

　　他原地轉了個圈，又回到了剛才的位置。

　　——打擾了。

　　楚殷心裡正背著課文，耳邊忽然傳來一道冷冽的聲音：「你不是不來嗎？」

　　她一抬眼，撞見陸縝垂下的視線，眼神不善。

　　角落裡光線昏暗，陸縝克制著自己，視線卻仍不受控制地落在她的臉上。從飽滿的前額到唇線，少女天然的美麗中摻雜著一絲不自知的媚。只是安靜地坐在這裡，就很勾人。

　　一種難以言喻的煩躁纏住心臟。

　　楚殷能看出來，他有點煩。

　　她心想：謔，狗男人今天還挺橫？？

　　你知道我不來？來不來跟你有關係嗎？？

　　楚殷心裡劈裡啪啦地罵了他一頓，開口卻是小心翼翼的：「……對不起啊？」

　　陸縝眸色忽然一沉。

　　她聲音溫軟，好像沒有脾氣一樣。甚至不問他為什麼知道，也對他沒有任何好奇，只想用道歉打發走自己這個奇怪的人。

　　陸縝的下頜繃緊，一瞬間湧起很多念頭。

　　但最終，他只是冷淡道：「這兒不適合你，早點回去吧。」

　　說完，少年一身冷氣地離開。

　　楚殷：？

　　陸縝轟她？狗男人這是煩她了嗎？

　　天啊這是什麼大好事？！

　　現在如果有鞭炮她就要點火了！！

　　從陸縝下樓開始，禮堂裡的很多女生就在關注他的動作。看著他朝著楚殷走了過去，眾人原本都很酸。

　　但就兩句話的功夫，陸縝就離開了，離開的時候表情還很難看。

　　眾人頓時放心了。

　　「我就說麼，縝哥不至於品味降低這麼多！」

　　「小地方出來的就是不會說話吧，肯定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說到底她就只有一張臉還行，就會傻學，和這種人在一起無聊死，縝哥不會看上她的。」

　　楚秋秋在一邊聽過癮了才湊上來：「你們在說什麼呀？」

　　「沒什麼沒什麼——」

　　「哇，秋秋，你這條裙子是J家那條嗎，好美~」

　　楚秋秋優雅地笑著，和她們聊了幾句。

　　「哎那個是鄭學長嗎？他過來了！」

　　「秋秋，她好像是沖著你過來的哎——」

　　高三的鄭瑜學長，雖然比不上陸縝顧秋澤這些，但也是富二代，長得不錯，校草評選他還有幾十票。

　　楚秋秋挽了挽頭髮，在鄭瑜叫她的時候，轉身露出微微驚訝的完美笑容：「——學長？」

　　鄭瑜剛才一直在揣測陸縝的意思，生怕陸縝也對楚殷有意思。

　　他們鄭家也算不小了，但跟陸家比起來只有零頭那麼大。就算陸縝比他還低一級，那他也不敢跟陸縝搶啊？！

　　思前想後，穩妥起見，鄭瑜決定先過來問問楚殷的妹妹。

　　他露出自認為迷人的笑容：「學妹，你好。」

　　楚秋秋猜他可能是來邀請自己跳舞，羞澀地垂了垂眼：「學長什麼事呀？」

　　鄭瑜說：「哦，我就是想問問，你姐姐楚殷沒有男朋友吧？」

　　楚秋秋臉色一僵，他找自己是為了楚殷？！

　　怎麼所有人都看上她了？他們不知道她從村裡來的毫無教養嗎？？

　　自作多情的尷尬和嫉妒像火一樣燒著，楚秋秋控制著自己的表情，尬笑道：「不知道呢，說不定姐姐在鄉下有？」

　　鄭瑜卻是鬆了口氣：「在這裡沒有就行。」

　　鄉下的那些人算什麼，根本不足為懼！

　　鄭瑜高興地轉身去找楚殷，卻發現她已經不在剛才的卡座了。

　　舞會正式開始，樂曲響起，一些人已經下了舞池。楚殷被神出鬼沒竄出來的宋兆霖拉著，去看他跳舞。

　　宋兆霖跳舞真的還行，估計從小練過，忽略掉他時不時的油膩媚眼，在一群人裡也算突出。

　　楚殷看著還挺羨慕，因為自己毫無這方面的才華。

　　關於這件事陸縝也教過她，在被踩了無數腳之後，他終於放棄了。

　　宋兆霖跳完一曲，有幾個女孩湊上去和他搭話。

　　楚殷滿臉欣慰，給他鼓了鼓掌。

　　現在她任務完成，等會兒找哥哥打個招呼就可以走人了。

　　趁著切換樂曲的空檔，楚殷打算退出人群。

　　但就在這時，她忽然被人從後邊狠狠拍了一下，一掌給她拍進了舞池。

　　楚秋秋甜甜地笑著，把她拉到舞池中央：「姐姐~一起跳舞啊~」

　　楚殷順了口氣：……你媽的。

　　不搞騷操作就不會做人是不是？？

　　從期中考之後她這個假妹妹還算消停了一陣，平時頂多有些小打小鬧。現在看來，消停是暫時的，降智才是永久的。

　　楚殷的身影一出現在舞池中，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是高二五班的楚殷吧？」

　　「她會跳舞？」

　　「不知道，看樣子會吧？」

　　陸縝原本在二樓坐著，忽然看到她被拉進舞池裡，下意識就要起身下樓。

　　楚秋秋假裝親昵，摁住楚殷不讓她走。她打定主意要讓楚殷出醜，讓大家都看看楚殷蹩腳的舞姿，和自己根本沒法比！

　　楚殷也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和她掰扯，直接敲系統：「解鎖劇本。」

　　【地點：薈文禮堂。人物：楚殷，楚秋秋，同學。】

　　【……楚秋秋認定楚殷騎虎難下，退場就等於露怯。她決定抓住這次機會，好好展現自己作為豪門千金的風采。

　　悠揚的樂曲響起，楚秋秋翩翩起舞，憑藉優雅的舞步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楚殷好無語：……你想跳就自己跳唄，還非要拉別人祭天。

　　學習姬提醒：「滴，宿主，是否使用道具卡？」

　　楚殷想了想：「先不用。」

　　她拿起筆，活動自己的藝術細胞，思考一秒後，把【優雅】這個詞劃掉，改成了【蛇形】。

　　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義了，妹妹。

　　很快，悠揚的樂曲在禮堂中響起。

　　楚秋秋揚起笑容，擺好姿勢，施施然邁出第一步——

　　身子忽然就是一個S型轉彎。

　　旁邊的人差點被她拱走：「？？」

　　誰知她接下來的走位更騷。

　　只見楚秋秋宛如一條靈活的遊蛇，左右蛇形走位，一個人獨領風騷，帶動了全場氣氛，周圍的人全都目瞪狗呆。

　　在楚秋秋活力四射的熱情舞步之下，周圍的人全都跳不下去了。

　　人們默默地把整個場子都為她空了出來。

　　楚秋秋本人也瘋了。

　　為什麼？！

　　為什麼我無法停止自己的腳步？！

　　我的腳！我的腳怎麼了？！！

　　楚殷隨著人流，一臉平靜地退到一邊，看著楚秋秋的表情逐漸崩潰。

　　天晴了雨停了你又覺得你行了？

　　那你行你上吧，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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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8 04:16 PM

第十九章　忽然被咚

　　楚殷被拽進舞池裡的時候，楚實和顧秋澤才剛到。

　　楚實直接皺起了眉。

　　楚殷剛回來兩個多月，家裡沒安排過舞蹈課。妹妹在鄉下的時候大概也沒學過，應該是不會跳舞的，怎麼可能主動走到舞池裡？估計又是楚秋秋在耍小心機。

　　楚殷走丟那年楚實6歲多已經記事了，所以雖然後來家裡又來了一個長得很像的妹妹，他也從沒有把楚秋秋當做是楚殷的替代。這些年楚實其實一直都還算疼楚秋秋，但他如今越發發覺，自己看著長大的妹妹，似乎和他以為的樣子很不一樣。

　　顧秋澤看了眼舞池裡的情況，淡聲道：「心眼太多，可就不可愛了。」

　　楚實沒說什麼，打算上去給楚殷解圍。

　　此時，樂曲已經響起，兩人剛剛擠進人群，忽然，舞池裡一片騷動。

　　接下來，他們迎來了一場堪稱驚世駭俗的表演。

　　楚實：「……」

　　顧秋澤：「……」

　　全校同學：「……」

　　顧秋澤沉默了很久，才遲疑著評價：「楚秋秋……還挺有活力的。」

　　楚實默默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沒有人教楚秋秋這麼跳舞啊？！

　　這蛇形的走位是怎麼回事？？？

　　當晚，楚秋秋本人如願以償地成為了全場焦點，並憑藉著這支舞一戰成名，聲名大噪。

　　而楚殷深藏功與名，默默地繞開人群往外走。

　　還沒走多遠，一隻兩指夾著紅玫瑰的手忽然不知道從哪兒伸了出來。

　　楚殷被擋了路，莫名其妙地抬起頭，看到了一張無比風騷的臉。

　　鄭瑜好不容易抓住機會堵到她，擺出自認為最帥氣的表情，深情款款地看著眼前的少女：「美女，你好，我是鄭瑜。」

　　這古早的打招呼方式，楚殷被騷了一臉，甚至覺得有點新鮮。

　　她被追的經歷其實不多，主要原因是陸縝一直在她身邊。上輩子在高中的時候，因為陸縝追她，全校男生都不敢下手。

　　這輩子她身邊沒有陸縝，所以一些蠢蠢欲動的人就開始冒頭了。從另一個角度上來看，雖然眼前這個叫鄭瑜的人像一隻騷包無比的花孔雀，但也側面印證了劇情的改變。

　　所以楚殷難得多了一絲耐心，點點頭客氣道：「你好。」

　　陸縝就站在不遠處看著。

　　看到她離開舞池，看到她被攔下。

　　看到有個傻逼拿著玫瑰，站在她面前，一臉油膩的笑。

　　陸縝下意識捏緊了手指，呼吸變得深長。

　　傻的嗎？不知道躲開。

　　和這種油嘴滑舌的人就有話說了？

　　鄭瑜見楚殷回復了自己，而且態度溫和，心下一陣竊喜。

　　他繼續風度翩翩地說：「美女怎麼會孤身一人？這簡直是在場所有紳士的過錯。」

　　楚殷：「……」

　　對不起，我要吐了。

　　但在鄭瑜眼裡，面前的少女只是細細地蹙起自己秀氣的眉，一雙漂亮的眼睛波光盈盈，我見猶憐，他簡直腿都軟了。

　　鄭瑜忍不住湊近了一些，意亂情迷地說：「你真的好漂亮，能不能做我……」

　　陸縝盯著他們兩人之間不斷縮小的距離，表情越來越難看，終於克制不住，抬腳往那邊走去。

　　楚殷忍著照鄭瑜的臉來一拳的衝動，往後退了一大步：「你清醒一點！」

　　鄭瑜眯著眼睛，跟著靠近：「我很清醒的~」

　　就在楚殷開始思考自己是動劇本還是動手的時候，一道溫潤的聲音插了進來：「你這樣只會把人嚇到。」

　　鄭瑜猛地抬頭，看到顧秋澤走過來，側身擋到了楚殷身前。

　　他的氣質像清風一樣和煦，但身量頎長，人高馬大地擋在面前，鄭瑜的氣場莫名就弱了下去。

　　楚殷鬆了口氣，這種場合下，她真的不想搞出事情來。

　　鄭瑜有點不爽，但他們家比顧家也差得遠，甚至有一些從屬關係，顧秋澤的面子他不敢不給，略帶討好地笑了一下：「我只是開個玩笑。」

　　顧秋澤笑容溫和，語氣卻不容置喙：「並不好笑。」

　　鄭瑜的臉色頓時有點難看，但他沒法發作。最後，只好朝著楚殷說了一句「等我」，然後轉身，既灑脫又黯然地離去。

　　楚殷：……誰要等你啊？？？

　　顧秋澤轉過身，低頭微微一笑：「沒被嚇到吧。」

　　楚殷抿了抿唇：「謝謝，有被噁心到。」

　　顧秋澤一愣，再次被她逗笑了。

　　原本還有些害怕小姑娘接觸的人少，容易被鄭瑜這種油嘴滑舌的人騙。現在看來，人家的眼光和品位根本不需要擔心。楚殷還真是一個渾身上下充滿驚喜的女孩。

　　楚殷往他身後看了一眼：「哥哥呢？」

　　顧秋澤抬起眼，在楚殷身後不遠處，楚實正擋在陸縝面前。剛才楚實一把把他推過來照顧楚殷，自己直接就朝著陸縝去了。

　　說實話，顧秋澤也不知道楚實為什麼比自己還討厭陸縝，除了討厭之外，似乎還有某種說不清的忌憚。

　　陸縝被楚實攔下來的時候，顧秋澤已經先他一步，站到了楚殷面前。

　　一種莫名的、被人搶走了什麼重要的東西的感覺，驀然從心底騰起。

　　陸縝心裡湧出一股強烈的煩躁，眉心折起：「有事？」

　　楚實笑了笑。今天妹妹和陸縝都在這裡，他肯定要多留心一些，看到這混蛋朝著楚殷走過去的時候，楚實立刻就過來了。

　　「沒什麼，」楚實說，「就是看你好像朝著我妹那個方向去了，怕你給她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陸縝氣場很冷，黑漆漆的目光盯著他，「有話直說。」

　　「那我直說了，」楚實看著他，「我妹心裡只有學習，也不喜歡你這樣的，希望陸少爺不要有什麼不該有的想法。」

　　陸縝笑了。笑容裡多了三分戾氣。

　　不該有的想法？

　　多了，哪一種？

　　他還沒開口，宋兆霖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接上話頭：「哥，你多慮了，縝哥他對殷姐也沒那種想法！」

　　楚實當然也並不想和陸縝起衝突，點到即止。他從善如流地點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陸縝，然後轉身去找妹妹了。

　　這時，剛剛那首樂曲終於結束，余林略顯尷尬的聲音從話筒中傳出：

　　「剛才的表演真是……精彩絕倫！！！大家掌聲鼓勵一下！」

　　宋兆霖配合地鼓了鼓掌，笑嘻嘻地說：「縝哥你是不是沒看見，楚秋秋好像瘋了，跳舞跳得六親不認的！」

　　陸縝漫不經心地應了聲。

　　音響裡接著傳來余林的聲音：「——那麼接下來！是我們的高潮環節，有請我們的校花、校草共舞一曲！」

　　宋兆霖猝不及防：「嗯？？」

　　陸縝面無表情：「……」

　　此時剛好宋兆霖和陸縝站在一起，全場的目光唰唰地射了過來。

　　兩人一個眉清目秀，一個冷冽俊美。

　　別說……還真有點期待。

　　宋兆霖在這樣的萬眾矚目之下，逐漸羞澀，扭捏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蛋。

　　陸縝掀起眼皮，隔著一段距離，用眼神告訴余林：你想死嗎。

　　余林也是因為剛才楚秋秋跳完舞場面太尷尬了，所以豁出性命拉陸縝出來活躍氣氛，當然不可能真的讓他跳舞。

　　「哈哈哈開個玩笑開個玩笑！由於今年情況特殊，『校花』校草無法進行雙人舞了~」余林求生欲很強地補充道。

　　不過這樣一鬧，禮堂裡的氣氛終於恢復了活躍。楚殷收回目光，有點惋惜地歎了口氣。

　　這口氣還沒歎完，就聽見主持人道：「——那麼，要不請我們的準校花和準校草共舞一曲？同為第二，也是緣分吶~」

　　突然被cue的顧秋澤和楚殷：「？」

　　而他們倆也剛好站在一起，這次，火辣辣的目光朝這邊射了過來。

　　陸縝的下頜繃緊，再次看向余林，這次的目光已經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余林：？？怎麼這樣QAQ

　　顧秋澤其實無所謂，但他轉頭看向楚殷，輕聲詢問：「想跳嗎？」

　　楚殷淺淺地笑了一下，拒絕得很乾脆：「不想。」

　　顧秋澤瞭解，隔空向余林攤了攤手。

　　「好吧，那麼我們的舞會繼續，大家玩起來啊~~」

　　禮堂恢復熱鬧，陸縝輕輕垂下眼睛。

　　小書呆子剛剛笑了。

　　笑起來的時候，臉頰上有小小的渦，一閃而過，很甜。

　　可陸縝心裡卻忽然生出酸澀。

　　因為那不是對他笑的。她也……不會那樣對他笑。

　　……

　　楚殷這一晚經歷了太多，十分心累，和哥哥打了招呼之後就退場了。

　　走出禮堂大門，門外角落的陰影裡，忽然傳來一道冷冰冰的聲音。

　　「——楚殷。」

　　楚殷激靈了一下，朝陰影中看去。

　　陸縝往前走了一步，冷白的臉半露出來，明暗分割出精確的暗線，唯有眼角那顆淚痣清晰著色。

　　「好好學習。」他說。

　　不要再參與這些事，不要接受別人的接近。

　　不然他……

　　陸縝沒頭沒尾地說了這麼句莫名其妙的話，然後就離開了。好像在這裡等了很久，就是為了說這句話。

　　楚殷看著他的背影，對學習姬說：「雞，這狗賊叫我好好學習。」

　　「是的~宿主。」

　　楚殷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可是我好好學習，他就要倒黴呀。」

　　學習姬：「……」

　　從宿主一路以來的做法上看，的確是這樣沒錯呢！

　　-

　　這場活動終於結束，楚秋秋蛇形舞和鄭瑜公開追求楚殷等等的瓜被全校討論了幾天，最終還是漸漸回到學習的正軌。

　　楚殷和姜研已經很熟了，班裡的兩大學霸良性競爭，每天來得早走得晚，課間不是討論題目就是找老師問題，帶動得全體5班學習氛圍都濃厚了不少。

　　漸漸地也開始有人和楚殷打招呼，只不過楚殷並不想交什麼朋友，也不打算花心思和精力在沒有意義的社交上。

　　楚殷在期中考試之後已經成為了各科老師的寶貝，之前批評過她的數學老師王姐還和她道了歉，表示自己那時想問題太武斷，以後歡迎她隨時來問問題。

　　所有老師當中，英語老師對楚殷的印象最好。她從一開始就對這個孩子沒有偏見，在她期中考試的驚喜之後，英語老師就更是喜歡她。

　　這天下課之後，英語老師走過來點了點楚殷的桌子，示意她跟自己去辦公室一趟。

　　兩人一走，五班人頓時聊起來了。

　　「你們猜，老師是不是想讓楚殷參加比賽啊？」

　　「有可能吧，畢竟她現在是我們班英語分最高的……」

　　傅明萱聽到這話不是很高興。在楚殷來之前，她一直是班裡英語最好的。但凡有英語比賽，老師第一個想到的人選也是她。

　　很快有人幫傅明萱表達了質疑：

　　「但這回那比賽是個演講比賽啊？楚殷考試分數確實挺高的，但口語emmm……不一定吧。」

　　「確實，很多小地方的學霸都是這樣的，做題很6，但口語完全跟不上。」

　　在教室裡安靜做題的姜研壓根不想說話。

　　人家口語就是再不行，也比你們這些光知道叭叭的人厲害。

　　辦公室裡，英語老師叫走楚殷的確是為了說這件事。

　　「您說演講比賽？」

　　「是的，」老師點點頭，「我也只是問問你的意思，不用有壓力，這次只是本市的一次比賽，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就當做一次練習的機會。」

　　他們不像國際班經常有外教上課，普通班的英語課還是以中文授課。平時楚殷上課也並不經常回答問題，其實英語老師對她的口語能力也沒有什麼把握。

　　但楚殷每次交上來的英語作文水平都非常高，用詞造句高了班裡、甚至年級一大截，英語能力絕對是夠的。所以英語老師打算讓楚殷多出去鍛煉鍛煉，如果口語一般，就積累經驗，如果口語不錯，就積累獎狀，為以後的升學鋪路。

　　楚殷還蠻有興趣的，因為——

　　「叮——發佈第二個大型學習任務~。在英語演講比賽中獲得冠軍，難度係數四顆星，完成後可獲得【改單句】權限，並隨機掉落特殊道具卡哦~」

　　改句子實在太香了，她根本捨不得放棄這個權限。

　　「老師，我參加。」楚殷笑著說。

　　英語老師非常高興，拉著她講了許久的比賽經驗，最後叫她不要有壓力，有問題隨時與她溝通。

　　等從英語辦公室走出來，這節課的課間已經結束了。楚殷也沒來得及去衛生間，又不想遲到，於是匆匆回了教室。

　　剛一進班，有好幾個人的視線瞥了過來。

　　楚殷開始並沒有在意，徑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剛坐穩，旁邊的宋兆霖湊了過來，捂著嘴小聲說：「剛鄭瑜來了。」

　　楚殷：「鄭瑜？」

　　宋兆霖心想，他殷姐果然高冷，對這種人根本連名字都不記的：「——就那天舞會找你搭訕的那個自信男子！」

　　楚殷回憶起那張臉，頓時一陣惡寒。

　　自信男子，這詞兒也太對了。

　　雖然宋兆霖有時候也挺油膩的，但他油乎乎的樣子還挺可愛。而鄭瑜那種油膩，是帶著無法掩飾的急色和本性中對女性的不尊重，讓人非常倒胃口。

　　「他過來幹什麼？」

　　宋兆霖沖她桌洞抬了抬下巴：「追你唄。」

　　怪不得剛才進班好幾個人投來異樣的目光。

　　楚殷伸手在桌洞裡扒拉了一下，發現了一小束鮮切玫瑰，一盒需要從海外空運來的生巧，還有一些亂七八糟帶有暗示性的小玩意兒。

　　宋兆霖一直偷偷觀察著楚殷的反應。

　　雖然校花的頭銜不小心被他摘了，但全校都知道，楚殷原本該是校花的。校花多麼耀眼啊，所有人都盯著看呢，鄭瑜是第一個敢下手的人。

　　但楚殷半天也沒什麼反應，宋兆霖忍不住問：「殷姐，有什麼想法？」

　　楚殷冷冷把東西扔到一邊：「他腦子有病嗎？花上有水，我書都被弄濕了。」

　　宋兆霖：……好無情！！！

　　好喜歡！！

　　不愧是他殷姐！！

　　下了課，楚殷直接讓宋兆霖把那些東西原封不動地送回了高三國際班。

　　宋兆霖屁顛屁顛地跑完了腿，然後直接順道去了高二國際班，把鄭瑜送禮物被無情拒絕的事當笑話給陸縝和譚科講了。

　　本以為陸縝不會感興趣，誰知道他唇邊竟然勾起一絲笑意，看起來有些愉悅。

　　「她真這麼說的？」

　　宋兆霖：「是啊！」

　　陸縝的唇角揚了片刻。

　　但想到別人對她的示愛，眸色又沉澱了下去。

　　……

　　高三國際班的人都知道鄭瑜在追楚實的妹妹，也有人問過楚實的意思。

　　「我不干預她的選擇，接受與否，她有權自己決定。」

　　底線是不能傷害到小殷，除此之外他不會過多干涉。畢竟在那場夢裡，楚殷失去了很多選擇權，受制於人，過得很不開心。楚實希望自己能最大限度地讓她逃避那種人生。

　　顧秋澤對此也笑而不語。要是真能追到，那他也會失望的。

　　於是，鄭瑜的攻勢越發轟轟烈烈。

　　什麼樓下擺蠟燭，敞篷車彩氣球，各種招數層出不窮。

　　薈文的論壇裡早就開了無數個帖子討論這件事。

　　【李濤，這樣的攻勢下，準校花還能堅持多久？】

　　1L：我賭一周之內被拿下。

　　2L：其實我覺得已經快成了吧，zy長得還行，家裡也有錢，追人一套一套的，一般小姑娘很難架得住

　　3L：@2L，同感，要是不想接受，早就拒絕了吧

　　4L：嘖嘖嘖，現在就是後悔。早知道她這麼好追，我也下手了

　　10L：@4L，排隊吧，站我後邊

　　11L：等她和zy散了你們上唄，反正好追

　　……

　　楚殷這幾天都在準備英語比賽的事，並不知道別人的議論聲。

　　但在被堵了兩次之後，她終於升起了想殺人的心。

　　聽不懂人話是什麼毛病？？誰給他的自信覺得自己能搞定？？

　　這個鄭瑜也是蠻厲害，現在在她心裡的仇恨值甚至短暫地與陸狗肩並肩了。

　　宋兆霖天天第一現場吃瓜，最大的樂趣就是給自己哥們兒們實況轉播。

　　「殷姐撕了鄭瑜的情書！」

　　「剛才她把鄭瑜的禮盒扔垃圾桶裡了，空投，巨帥！」

　　聽鄭瑜被打臉還挺有意思的，譚科樂呵呵地吃了一嘴瓜，忍不住感慨道：「不過話說回來，她可真難追啊。」

　　旁邊低頭玩手機的陸縝忽然抬了抬眼。

　　宋兆霖說：「不過看樣子鄭瑜要使出最後絕招了，今天要整個真情告白。」

　　「謔，牛逼。」

　　陸縝忽然起身，皺著眉往外走。

　　「縝哥去哪兒啊？——」

　　陸縝腿長，幾步就走遠了。

　　楚殷上完洗手間，洗手烘乾走出來，就看到靠在對面牆上的那個辣眼睛的東西。

　　鄭瑜大概還精心挑選了一下角度，用45度的側臉面對著她，做出一個深情款款的憂鬱表情。

　　楚殷不知道為什麼，腦海中忽然想起了另一幅畫面。

　　陸縝也這樣等過她，很多次。

　　靠著牆，仰著頭。或是漫不經心的，或是目光深深的。

　　坦白來講，老天很優待他。陸縝就算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安靜地站在那裡，就像一幅清清冷冷的頂級畫報。

　　——所以。

　　楚殷歎了口氣。

　　老娘連陸縝那個級別的帥哥都扛得住，這個姓鄭的到底是哪來的自信能讓她接受啊。

　　「殷殷，我有話要對你說。」鄭瑜一臉深情地望著她。

　　楚殷並不想聽。

　　她敲了系統：「解鎖劇本。」

　　【……鄭瑜已經被兄弟們嘲笑了好幾天，再拿不下楚殷，他真的沒臉面對他們了。今天他準備了殺手鐧，勢必要把楚殷追到手。

　　鄭瑜走到楚殷面前：「或許你覺得我不夠真誠，但我今天就是來向你展示我的誠意的。」

　　他轉過身，從兜裡拿出來一個小盒子。

　　同一時刻，陸縝從樓道一邊走了過來。】

　　楚殷眉梢一挑：陸縝要來？？

　　【接著，鄭瑜回過身，一把壁咚了楚殷，閉眼捧心：「我喜歡你，是真心的。」……】

　　楚殷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什麼毛病啊？還壁咚！！！

　　她正思索著怎麼改，餘光裡已經瞥見了陸縝的身影。

　　少年走得很快，身上帶著一股鬱氣。

　　楚殷忽然靈機一動——既然送上門來了，不用白不用啊！

　　讓狗男人們殺去吧！！

　　她移動著光筆，落在【一把壁咚了楚殷】這句話上，把自己的名字劃了，寫上了「陸縝」倆字。然後在鄭瑜轉身掏東西的時候，溜到了一邊。

　　學習姬冷眼旁觀，看著此時一無所知的男主：「……」

　　陸縝皺著眉，表情不虞。

　　他剛剛走過來，一句話還沒說，忽然猝不及防地、被人一把咚在了牆上。

　　——操？

　　鄭瑜閉著眼，捧著心口，嘴唇微微撅著：「我喜歡你，是真心的。」

　　陸縝：「……」

　　楚殷：「哇哦。」

　　陸縝面無表情，手背青筋暴起。

　　三秒後——

　　「咚！」

　　一聲巨響，鄭瑜整個人被踹飛了出去。

　　陸縝：「給老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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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殷一臉驚恐：想不到你們是這種關係！

　　陸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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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8 04:30 PM

第二十章　跪族

　　在鄭瑜飛出去的那一瞬間，坦白講，楚殷真的有爽到。

　　陸縝作為頂級豪門的繼承人，除了精英式的教育，從小到大接受的體能訓練和格鬥技能，也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他這一腳，姿勢、角度、力度全都堪稱完美。

　　一條長腿充滿爆發力，給鄭瑜踢出了一道完美的拋物線。

　　……爽啊！！

　　楚殷克制住自己愉悅的表情，努力調整出一個驚訝中帶著驚恐的表情。

　　鄭瑜落地一聲巨響，幾個偶然路過的學生都驚了，想吃瓜又不敢當著陸縝的面吃，一個個一步三回頭的樣子。

　　什麼情況？？

　　鄭瑜被陸縝揍了？？

　　鄭瑜不是在追楚殷嗎？？

　　啊？？？

　　鄭瑜倒地就起不來了，油膩的表情消失不見，只剩痛苦的神色。

　　陸縝冷著臉，歪了歪脖子，戾氣很重：「真心你媽。」

　　楚殷差點沒笑出來，連忙壓住唇角。

　　可惜了她不在第一視角，一想到陸縝被一個男的、還是這麼油膩的男的當面告白，她就覺得太好笑了。

　　絕對是陸縝人生中難得的奇遇之一。

　　鄭瑜的幾個兄弟原本在暗中觀看，誰知道鄭瑜他媽的眼瞎了居然咚到陸縝，他們當即就覺得涼了。果不其然，陸縝一點面子都不給，直接就是一腳，看著都疼！

　　等了幾秒，看鄭瑜是真起不來了，幾個兄弟冒死衝上來，一邊給陸縝道歉，一邊架著人走了。

　　陸縝冰涼的視線一掃，周圍零星幾個捨不得走的吃瓜群眾也立刻跑了。

　　楚殷扯了扯自己的校服袖子，悄悄順著牆沿開溜。沒走幾步，就感覺到一股灼熱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不好意思，」陸縝盯著她看，「打擾到你們了？」

　　楚殷：……狗男人陰陽怪氣的，我、呸！

　　她停下來，一本正經地說：「沒有，謝謝你。」

　　陸縝唇角微勾：「他被我打了，你不問一下？」

　　楚殷不由地看了他一眼。

　　雖然並不想和陸縝多說什麼，但楚殷還是回答道：「他影響我學習，很煩。」

　　陸縝忽然笑了。

　　學習比什麼都重要，心冷得要死。

　　陸縝心口有點酸澀，可又莫名被撫平了躁鬱的情緒。

　　「所以你喜歡和你一樣的，」陸縝忍不住問，「學習好的？」

　　楚殷看向他的目光更奇怪了，帶點審視的意味。

　　陸縝對於她這個一心求學的書呆子似乎還是產生了一些興趣，但明顯又和上輩子很不同。楚殷沒有從他的眼睛裡看到熟悉的攻擊性，陸縝更像是覺得有意思，所以站在這裡和她閒聊。

　　可是陸縝是這樣的人嗎？

　　楚殷狐疑地看了他兩眼，有些警覺。

　　陸縝卻下意識地，繃直了後脊。垂在身側的手輕輕收緊，指腹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指關節。

　　今天應該好好挑衣服的。陸縝想。

　　楚殷最後搖了搖頭：「我誰也不喜歡，只想好好學習。」

　　是她一貫的疏離。

　　陸縝剛剛開始發燙的心臟緩慢降溫，有種酸痛。

　　半晌後他輕輕一笑：「去上課吧，好學生。」

　　……

　　楚殷一路走到沒人的地方，又調出劇本來反復細品了一下。

　　陸縝作為高冷型男主，後期甚至能黑化成變態，向來是不太好猜透的那一類人。體現在小說裡，就是他的心理活動相關描寫很少，偶爾才會有一兩句。

　　關於這件事楚殷還和學習姬討論過，然後發現在系統規則之下，她並不能直接篡改所有角色人物的情感走向和心理變化。比如她既不能讓自己那個假妹妹洗心革面棄惡揚善從此杜絕騷操作，也不能讓陸縝從心裡無視她這個人或者討厭上她。

　　所以她只能通過行為推導心理，實時監測，防火防盜防陸縝。

　　沒事多揣摩一下劇本，以細微修改宏觀調控一下局面。

　　唉，一個劇本藝術家，比小說作者還難。

　　……

　　雖然幾個當事人都閉口不談，但這天的事還是傳了出去。

　　畢竟有目擊者，又涉及到了陸縝，而事件中心又是最近的幾個熱門人物，全校學生聞瓜而動。

　　匿名論壇有人開帖：【料，有人知道高三zy被打的事嗎？】

　　主樓：就在高二女廁外邊，據說當時他是在跟某y告白的，結果突然被揍！

　　1L：遞上我的話筒

　　2L：網很好，流量夠，繼續說

　　3L：看出樓主求生欲很強了哈哈哈哈，都不敢提是誰做的。

　　……

　　10L：恰好在第一現場，這瓜吃得我下巴都掉了

　　11L：@10L，捉住！！燈光師看這裡！！！

　　12L: 難道是爭風吃醋？鄭瑜不是在追楚殷嗎，還準備告白，結果被z揍了，很難不往這個方面想吧。

　　13L：樓上有病？z爭風吃醋？？？

　　14L：搞笑呢吧，你們覺得楚殷好看，人家不一定好嗎！

　　……

　　接下來是幾十樓的罵戰。

　　85L：都別吵了！我告訴你們真相！是鄭瑜忽然壁咚了陸縝，然後被一腳踹飛！親眼所見！！

　　86L：？？

　　87L：？？？？

　　事情忽然反轉，讓所有人始料未及。

　　怎、怎麼回事？？突然gay裡gay氣？？

　　問題是——對象是陸縝啊！簡直想不都敢想！

　　宋兆霖上課不好好聽講，一直在刷論壇，看到這層回帖，嘴裡的水直接噴出去了：「噗——」

　　數學老師立刻瞪了過來：「宋兆霖，幹什麼呢？」

　　宋兆霖一邊擦水一邊道歉：「抱歉老師，嗆到了！」

　　鄭瑜這個人還真是讓他猜不透啊？？他怎麼追殷姐追著追著追到縝哥面前了？？

　　同一個教室裡，好學生傅明萱也沒有好好聽課。

　　她的心理很複雜，雖然之前陸縝把她丟水裡，讓她的少女心破滅了。但她依然不能接受陸縝對別的女生有興趣，特別是楚殷，那個一開始所有人都看不上的鄉巴佬楚殷。

　　所以看到陸縝並不是因為楚殷才揍鄭瑜，傅明萱頓時長舒了一口氣。

　　宋兆霖擦乾淨了桌子，戳了戳旁邊安靜學習的楚殷：「殷姐殷姐，鄭瑜真的壁咚我縝哥了？」

　　楚殷一臉正經，語氣卻難得有點起伏：「是的喲。」

　　「——臥槽！」宋兆霖捂著嘴，壓低音量，「為啥啊？！他不是跟你告白嗎！」

　　楚殷想了想：「可能是突然覺得陸縝好看到他無法自控，情難自禁，所以該出手時就出手——這就是愛情啊。」

　　宋兆霖：「……」

　　上次她做出類似的表述，還是拉郎他和縝哥的時候。

　　每次經過殷姐的官方曲解，總會產生一種明明很扯淡卻又莫名有點道理的意味。

　　宋兆霖：奇怪的知識增加了.jpg

　　不過任學校裡吵得厲害，楚殷依然不關心這些風言風語。

　　說起來陸縝那一腳還算幫了她，至少這幾天看不到鄭瑜那張油膩的臉了，總算能好好學習。

　　楚殷寫的演講稿已經通過了學校的初選，再過一陣就要出去比賽了。畢竟是奔著冠軍去的，她必須得多花點心思。

　　演講稿還需要一遍一遍地打磨，讓稿子適合演講的節奏。除此之外，還要準備即興演講的部分，積累很多素材。

　　楚殷在國外念過書，她知道自己的英語能力是足夠的，但差就差在沒有演講比賽的經驗。英語老師給她找了很多演講的視頻，讓她對照著練。

　　姜研下課後過來找她，宋兆霖不在，她就坐在了宋兆霖的座位上。

　　看到楚殷認真練習的樣子，姜研有點擔憂：「殷殷，我聽說國際班的梁月琪也要參加，她是去年的冠軍呢。」

　　楚殷微一挑眉：梁月琪？

　　這倒是個熟人。

　　梁家也是高門，和陸家算是世交，上輩子原本陸家有意和梁家聯姻，但因為陸縝後來掌了權，直接毀掉了這件事。在當時算離經叛道。

　　嘖。

　　梁月琪喜歡陸縝，是拿自己當陸縝的未來妻子的那種立場。她比傅明萱這樣的小炮灰要更高明一些，不會大張旗鼓地宣揚和作妖，在國際班也沒有楚秋秋高調，她更喜歡在一些細節上體現自己和別人的不同。

　　比如她可以被邀請去陸家做客，比如她可以坐陸家接送陸縝的車，之類的。

　　這輩子希望她加油吧，努努力把陸縝套牢，讓他別來禍害她。

　　姜研看著楚殷若有若無的笑意，不解道：「殷殷，你不擔心嘛？」

　　楚殷笑了笑：「擔心也沒用，拼了唄。」

　　一個梁月琪而已，還不足為懼。

　　姜研感歎，真不愧是楚殷。

　　同為女生，她時時刻刻都能感受到楚殷身上的那種「颯」。她似乎心理年齡比她們成熟得多，不會受別人的目光和議論影響，對待自己的目標堅定而專注。

　　姜研有時候也能理解為什麼那麼多人會喜歡上楚殷，她的確有著非常強的吸引力。

　　「比賽的時候我去給你加油！」

　　「好啊。」

　　宋兆霖這會兒又跑到國際班玩。

　　他心癢難耐，非常想知道陸縝被壁咚的感覺，還有他是不是爭風吃醋。但是宋兆霖又不敢問，整個人抓耳撓腮的。

　　譚科看著都難受：「林子，沒洗澡啊你？」

　　宋兆霖：「放屁你才沒洗澡！」

　　他同桌可是個大美女，他必須保證自己每天都是香香的，以免引起同桌的反感。

　　好在，宋兆霖不敢問的問題，很快有人幫他問了。

　　梁月琪走過來，站到陸縝桌前：「陸縝，學校裡傳的那些不是真的吧？」

　　都知道陸家梁家交好，梁月琪敢這麼當面問陸縝，本身就是一種證明。

　　整個國際班瞬間豎起耳朵，就連上次舞會之後老實了很多的楚秋秋也忍不住側耳傾聽。

　　陸縝微微抬頭，斜了她一眼：「哪些？」

　　梁月琪笑了笑，語氣輕鬆，明顯不信：「就是說你爭風吃醋，為愛大打出手？」

　　陸縝視線一頓。

　　幾秒後，冰涼地哂笑一聲。

　　這就是態度了。

　　梁月琪得到了答案，暗中吃瓜的人們也滿意了。梁月琪便隨意地挑起了別的話題。

　　陸縝卻沒有什麼回應。

　　他微微垂著眼睫，手機裡的遊戲已經被人反殺，他卻走了神。

　　爭風吃醋？

　　他配嗎。

　　人家都不給他這個機會。

　　「……陸爺爺給你請的那個外教，能不能借我們家兩天，」梁月琪語氣很熟稔，「馬上要演講比賽了，我得練習練習。」

　　陸縝：「隨便。」

　　譚科對她還熱情點：「喲，大小姐今年又要奪冠去了？」

　　梁月琪笑容明媚，眼波掃過陸縝：「這不多虧縝哥不參賽嗎？要是他去，我就只能拿亞軍了~」

　　這話不假，熟的人都知道陸縝小時候就在美國待過，那時候英語甚至比母語還流利。

　　他們國際班的老師也問過陸縝，答案當然是拒絕。

　　陸縝並不需要這些獎項。

　　他未來的路都是鋪好的，念完高中，出國深造，回來接替陸老爺子的班，成為真正的財閥掌權人。然後和一個門當戶對的女人結婚，繼續鞏固和擴展陸氏的帝國版圖。

　　每一步，都被精心規劃，不會出現任何差錯。

　　陸縝沒有說話，把手機揣進褲兜，起身離開教室。

　　習慣性地先去了天臺，但天臺上空無一人。陸縝下了樓梯，在教學樓裡漫無目的地走著，最後停在了三樓拐角的窗戶邊。

　　以這裡的結構，他可以看到拐角對面窗戶後邊，念書的那個人。

　　楚殷抱著稿子，念念有詞，還對著玻璃不斷調整自己的表情。

　　透過兩層玻璃，陸縝看見她稿子的封面，寫著「xx杯」演講競賽稿，略微一頓。

　　等上課鈴打了，楚殷轉身小跑著回教室，陸縝才轉身，走進了英語辦公室。

　　——「你要參加比賽？」老師有些驚訝。

　　因為陸縝身份特殊，所以雖然每年她都希望陸縝多參加一些比賽，但大少爺沒興趣，別人也不敢多勸。

　　此時，面前的少年眉目冷淡，英俊得叫人不敢直視，看起來卻不是開玩笑的。

　　「嗯，參加。」

　　大概是，想證明一下。

　　他不是真的不學無術，他也可以是好學生。

　　-

　　鄭瑜過了三天才回學校。

　　鄭家的寶貝兒子被人打了，鄭家父母原本氣急敗壞，可一打聽誰幹的，頓時不敢吱聲了。

　　不僅不敢上門討說法，甚至還得帶著禮品登門解釋情況。

　　鄭瑜從頭到尾都很委屈。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咚到陸縝啊！他對陸縝又沒興趣！

　　白瞎了他準備好的真情告白，還有閃瞎人眼的戒指都沒用上，還白在醫院躺了兩天！

　　等回了學校，班裡同學也都是一副看笑話的樣子。

　　鄭瑜自尊心受挫，拍桌子大喊：「我不會放棄的！！」

　　他始終不覺得自己拿不下楚殷，何況他明明感覺楚殷對他也有好感！

　　楚實皺起眉，對這個憨逼無話可說。

　　旁邊顧秋澤也歎了口氣：「我真心疼妹妹。」

　　但其他吃瓜群眾卻十分樂見其成，年級裡不少人借著問候的機會瘋狂試探。

　　「到底怎麼著啊，人家鬆口沒有？」

　　「你行不行，連個小土妹都拿不下？」

　　「你不行哥們兒可就上了？」

　　鄭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肯定能搞定。」

　　於是當天就有人開帖搬瓜：

　　【當事人表示，愛意不減，仍要追求，我押三日事成！】

　　1L：我都要感動了。

　　2L：說實話上次也就是因為鄭瑜操作蛇皮吧，不然早拿下了，又不難追

　　3L：排。要我說，楚殷這就是拿喬呢

　　4L：是啊，說不定人家樂在其中，就享受這種被人追著的感覺，吊夠了才會同意

　　……

　　20L：最新消息，鄭瑜買了倆某家的包，打算金錢攻勢了

　　21L：666，我押明天就到手

　　楚殷本人是最後一個知道自信男子鄭瑜捲土重來的。

　　宋兆霖知道她老人家忙學習，不看論壇不看群，所以像個遞奏摺的小太監一樣，親自匯總了各方消息情報，給楚殷呈上去。

　　楚殷煩得不行。

　　今天學習姬發佈的那道大題恰巧很難，楚殷本來就做得很暴躁，還偏偏有人往槍口上撞。

　　楚殷捏著筆，沉著臉把稿紙團了扔一邊，重新鋪紙驗算。

　　旁邊宋兆霖一臉花癡。

　　天啦，她殷姐凶起來也好美哦……！！

　　楚殷又花了十分鐘才做出來那道題，中午前的這堂課剛好結束。

　　「滴——今日數學壓軸題完成√解鎖下頁劇本，獲得【改單字】權限~」

　　楚殷打開劇本，很快得知，某自信男子將在這個午休對她展開最後攻勢。

　　【地點：五班門口。人物：楚殷，鄭瑜，學生們。】

　　【鄭瑜手捧鮮花，款款凝望著楚殷，一步步向她走去。】

　　【……這一次，鄭瑜沒敢閉眼，終於壁咚成功！看著近在咫尺的女孩，他喉結滾動，當著所有人的面，深情告白。】

　　楚殷「……」

　　還來？

　　還來？？？

　　楚殷深吸一口氣，微笑著，把「壁」改成了「地」。

　　這麼喜歡咚，你去咚大地母親去吧！

　　教室外，鄭瑜果然在捧花等著，還有很多人興奮圍觀。

　　論壇裡已經開帖了——【實況轉播！真情告白現場，一對校園情侶即將誕生！】

　　楚殷一出現，鄭瑜就朝她走了過來，先逼逼了幾句有的沒的，吊足了觀眾胃口。

　　接著，他動了！

　　只見他一個箭步上前——

　　猛地撲在了地上！

　　空氣忽然安靜下來。

　　鄭瑜看著距離自己臉只有十公分的地面，和不遠處楚殷的鞋子，好半天才在死亡寂靜中明白過來——

　　眾目睽睽之下，他成為了一個跪族男孩。

　　楚殷往後退了一步，神色高貴冷豔。

　　「倒也不必行此大禮。」

　　「我不接受你，平身吧。」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8 05:09 PM

第二十一章　比賽拿獎！

　　幾分鐘後，之前的帖子沉了下去，新帖空降論壇——

　　【女王降臨！！！都給我讓開！！！——】

　　主樓發了張照片，正是鄭瑜五體投地、楚殷高冷俯視的畫面。

　　照片裡的女孩側顏冷漠，從飽滿的前額、到挺翹的鼻尖、再到唇線，弧度異常漂亮，在氣場的渲染下，彷彿一塊精心雕刻出的冰雕。

　　這下不光是男生，連好多女生都被殺到了。

　　明明她身上還是老氣橫秋的薈文校服，鬆垮寬大，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亮眼的搭配，可就是莫名有種奪目的吸引力。

　　帖子裡瞬間炸出很多條回復：

　　1L：不瞞你說，真的漂亮

　　2L：看了這張圖我忽然明白鄭瑜為什麼會失敗了

　　3L：姐姐我可以………！！！

　　4L：鄭瑜也是牛逼，居然直接就跪了？！

　　5L：更牛逼的是人家毫無波動，說了句「不接受，平身吧」，打臉不打臉

　　10L：姐姐我可以…………！！！！

　　這個帖子的樓主宋兆霖滿意地看著帖子裡的回復，抽掉了幾條陰陽怪氣的，剩下的都是誇楚殷的。

　　作為第一個見到楚殷真容的人，看到他殷姐的盛世美顏被更多人認可，宋兆霖莫名有種與有榮焉的感覺。

　　這天的鬧劇最終以鄭瑜的兄弟們再次飛奔著把他架走結束。

　　鄭瑜的表情坍塌，慘不忍睹，恍恍惚惚地徹底懷疑起了人生，並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對追女孩產生了心理陰影。

　　楚殷鬆了口氣，終於可以好好學習了√

　　……

　　比賽就在下周，要一邊準備比賽，又不能耽誤日常學業，楚殷難得有了一絲緊迫感。

　　楚實知道她要比賽的事，打算週末把顧秋澤叫到家裡，幫著她練習。畢竟學神包攬過大大小小的賽事獎項，對各類比賽都經驗豐富。

　　周日早上，楚家人還沒起，傭人在廚房準備早餐。

　　楚殷下樓到客廳，站在窗戶前練稿子。

　　傭人端過來一杯溫水，諂媚地稱讚道：「小姐真用功。」

　　楚家有兩個小姐，長得有兩三分相似，同齡，卻並沒有說過是雙胞胎。豪門內部的事，她們傭人雖然無權多嘴，但私底下肯定有很多猜測。

　　眼瞅著這個鄉下接回來的小姐拿了年級第一，讓楚家家長非常滿意，大少爺似乎也有向著楚殷的意思，底下的傭人自然是緊跟風向，一點不敢怠慢楚殷。

　　楚殷也知道這些人的想法，接過杯子，淡淡道謝。

　　這次比賽即興演講的部分難度比較高，所以英語老師給她準備了很多個題目和素材，穩妥的打法是全都背下來，但楚殷看著那厚厚的密密麻麻的A4紙，還是不免頭疼。

　　「滴——今日日常學習任務，三十分鐘內背誦三篇演講素材，完成後可獲得【改單字】權限~」

　　楚殷：……

　　「你現在會玩了是吧，還加上時限了？？」

　　學習姬賤兮兮的聲音響起：「任務的難度是隨著宿主能力的提高而提高的，當您感覺到任務難度增大時，恭喜您，系統判定您的學習能力和智力水平也提高了！現在倒計時29：59——」

　　楚殷：「……好了好了知道了。」

　　楚殷其實一直蠻怕背誦任務的，因為自己一直不算記憶力多麼好的人，上輩子被迫背書簡直是噩夢。不過有之前的那些打底，現在多難她都幹得下去了。

　　有了時間限制，注意力高度集中。緊趕慢趕，三篇總算在規定時間內背完，系統「滴」了一聲，權限到賬。

　　今天也不出門，楚殷隨意打開了劇本。

　　【……為了演講比賽，楚殷一直在背素材，練表情。她雖然記憶力不好，但非常努力，演講水平不斷提高……】

　　果然，這一頁簡簡單單都是她自己一個人的戲份，沒什麼意思。

　　楚殷正打算關掉，忽然，腦袋裡靈光一閃——

　　她自己的劇本，難道就不能改嗎？

　　雖然她是超脫於劇情之外的邏輯，但是劇情之內的客觀性描述她不可以修改嗎？

　　學習姬看著她，陷入沉思。

　　它覺得宿主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楚殷試著移動光筆，把【記憶力不好】的「好」字劃掉，改成了「錯」——雖然有那麼一絲絲不要臉，但誰讓她有金手指呢。

　　改完，等了三秒，沒什麼反應，也沒有任何感覺。

　　楚殷有點不確定地敲了敲系統：「不行嗎？」

　　學習姬：「請宿主自行感受哦。」

　　楚殷垂下眼，拿了一頁新的演講稿。

　　通篇看了一遍之後，抬起頭，閉上眼。

　　——能記住80%！！！

　　楚殷瞬間興奮了——

　　成了！她給自己改出了一個記憶力buff！！！

　　這叫什麼？我玩我自己！！

　　早知道應該再掙個單詞權限，直接改成「記憶力驚人」！從今以後學習負擔減輕一半，簡直是文科生的最強福音！！

　　楚殷高興得宛如喝了一瓶腦白金。

　　解鎖了新玩法之後，她思路大開——既然手握劇本，還不是主宰人生為所欲為？以後買個彩票中頭彩，買支股票漲停板，簡直不要太爽。

　　學習姬：宿主逐漸變態.jpg

　　……

　　楚秋秋下樓的時候，看到楚殷一臉笑容地站在客廳，頓時覺得刺眼。

　　她最近都去看心理醫生了，想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受大腦控制是不是精神上出現了什麼問題。

　　上次跳舞她丟了那麼大的臉，好長一段時間都不敢見人，但楚殷卻在學校裡被人風光追求，憑什麼？

　　還有這次的演講比賽，她每年都沒有報名，因為知道自己去了也是給梁月琪陪跑。楚殷怎麼就有勇氣去參加呢？

　　楚秋秋看著她手裡厚厚一遝的稿子，忍不住說道：「姐姐，你比不過梁月琪的，放棄吧。」

　　楚殷回頭看了她一眼。

　　她現在心情好，對楚秋秋的無能狂怒根本不想搭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從鄉下來的姐姐好像完全占了上風，楚秋秋在她面前屢次討不到好。

　　今天也是，她有種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覺，不甘心地繼續裝作關心道：「你底子差，口語肯定比不過人家。而且我偷偷告訴你，梁月琪找陸縝借了外教，她本來基礎就好，現在又有外界助力，你肯定贏不了她的。」

　　楚殷微微挑眉，陸縝的外教她也認識，是一個人很好的美國老頭，被陸家聘請了很多年。上輩子老頭雖然對她的處境無能為力，但每次來教她的時候，都會儘量逗她開心。

　　楚秋秋觀察著她的表情，心裡終於舒服了點：「姐姐，我也是為了你好，畢竟你以前也沒機會參加比賽，我怕你抱太大希望，最後失望。」

　　話音剛落，楚家的大門被人打開，楚實帶著顧秋澤走了進來。

　　楚秋秋本來滿眼驚喜，可接下來，心情卻被哥哥的一句話打入穀底。

　　楚實勾著顧秋澤的肩膀：「小殷，我給你拉外援來了。」

　　顧秋澤笑得和煦，朝客廳裡的兩姐妹揮了揮手。

　　楚秋秋剛說完的話就被打了臉，面色頓時難堪。她委屈了半晌，跑回了房間，在場卻沒有人關心她的心情。

　　一起吃了早餐後，顧秋澤坐在客廳裡幫楚殷審了一遍稿，然後讓她現場演練一遍。

　　楚殷難得有一絲緊張。她站起來，雙手交握在小腹，腳上的小兔子棉拖下意識擺成了丁字步。

　　小姑娘身上穿的還是居家服，整個人看起來很柔軟。顧秋澤笑了笑：「別緊張，把我和你哥當大蘿蔔就行。」

　　楚殷點點頭，清了清嗓子，然後把稿子從頭到尾、儘量聲情並茂地講了一遍。

　　講完，兩位觀眾立刻鼓掌。

　　顧秋澤是真的有驚到，他原本還擔心楚殷在鄉鎮中學念書發音會不太好，沒想到她一張嘴，卻是一口純熟的美音。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楚殷的發音讓他有種莫名的耳熟，好像在哪裡聽過。

　　楚實也沒想到妹妹口語這麼好，瘋狂誇獎：「拿冠軍沒問題了！」

　　顧秋澤也說：「的確很棒，不過——要拿冠軍還需要改一點。」

　　楚殷心虛地請教：「哪一點？」

　　顧秋澤看著她，微微一笑：「表情。」

　　楚實積極地把楚殷和顧秋澤拉到一張沙發上，讓他們倆面對面坐著。楚殷覺得有點尷尬，但為了進步，最後沒說什麼，只默默地拉遠了一點距離。

　　「你的表情要配合稿子內容，比如中間有一段，講你出門遇到一個奇怪的人，你的驚訝、慌張可以通過表情來渲染，調動觀眾的情緒。」

　　顧秋澤說完，看著楚殷這張平靜的小臉：「驚訝一下我看看。」

　　楚殷揚起眉毛，雙眼瞪得烏溜溜圓，嘴唇微張，看著他。

　　顧秋澤沒忍住，直接笑了出來。

　　楚殷有點不好意思：「不夠驚訝嗎？」

　　兩個被萌到的哥哥笑而不語。

　　但漸漸地楚殷也找到點感覺了，加上表情之後的演講確實節奏分明了許多，楚殷又在顧秋澤的指導下設計了幾個動作，看起來更專業。楚殷得到了很多啟發，十分真誠地向他道謝。

　　上輩子的顧秋澤也是這樣一個光風霽月的好人，習慣深思熟慮，和陰冷偏執的陸縝完全是兩個極端。

　　雖然她上輩子到最後也沒喜歡上顧秋澤，但如果沒有陸縝，她或許會學著接受顧秋澤，試著戀愛。可最終，她短暫的一生也沒嘗試過正常的愛情。

　　現在，顧秋澤對她還只是哥哥的心思，楚殷也並不想再耽誤他一次。所以，還是要保持住一定的距離，大家都不要重蹈覆轍了。

　　顧秋澤在楚家待了一上午，中午有事，沒留下來吃午飯。

　　「殷殷去送送你秋澤哥。」楚實說。

　　楚殷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好。」

　　推開大門，少女穿著居家服跟出來。顧秋澤回過身，笑著看她：「別太緊張，不出意外的話拿個冠軍沒問題。」

　　楚殷點頭：「好的。」

　　「還有，」顧秋澤抬頭摸摸她的頭，「跟我不用這麼客氣。」

　　楚殷：「嗯，知道了。」

　　他們這片就是本市的富人區，顧家也住在附近，整個別墅區越往裡越往高處，售價越貴。顧秋澤離開後，楚殷也就轉身回去了。

　　遠處，最高的那座「樓王」裡，陸縝倚在二樓的陽臺上，盯著那一男一女，很久後才冷漠地收回目光。

　　他一身鬱氣，在管家的招呼聲裡轉身下樓。

　　爺爺坐在客廳裡喝茶，今天家裡有人來。

　　陸縝的小叔陸麟淵，一直是豪門圈子裡略微敏感的一個話題。

　　陸老爺子早些年風流了一次，就多了這麼個上不得檯面的兒子，原本養在外邊，不料在陸縝父親車禍後，成了陸老爺子最後的兒子。

　　陸麟淵手裡管的，也都是陸家那些不能擺出來說的產業。他和陸縝就像是陸氏龐大帝國的兩面，陸縝站在光明那面，將來會坦坦蕩蕩地接過權柄，而陸麟淵則站在灰暗那面，做陸家暗地裡的那把刀。

　　看到陸縝下樓，陸麟淵露出笑容：「阿縝來了？」

　　陸縝雖然心情不好，但還是點點頭：「小叔。」

　　陸麟淵只比陸縝大十幾歲，更像陸縝的長兄，從小到大都對陸縝很好。

　　此時他身邊還坐著一人。梁月琪穿得很正式，為了維持在陸老爺子面前的好印象，她也坐都不敢坐實。

　　陸老爺子年紀大了之後，脾性比年輕時好了很多，樂呵呵地看著梁月琪：「你爺爺身體還好吧？」

　　梁月琪乖巧地說：「好著呢，爺爺天天說想和您去打高爾夫。」

　　陸老爺子笑了：「一把老骨頭了，就是不安生。」

　　陸麟淵的視線在梁月琪和陸縝之間轉了一圈，笑道：「你們兩個同年出生，現在又是同班同學，真是緣分啊。」

　　這話陸老爺子愛聽，笑眯眯地點頭：「阿縝在學校裡可得對琪琪好，小時候你倆還有娃娃親呢。」

　　梁月琪頓時紅了臉。

　　陸縝卻只是靠在沙發上，目光微微放空，不知道在想什麼。

　　陸老爺子不能久坐，過一會兒就讓人攙著回了房間。

　　梁月琪期待地看向陸縝：「下周我比賽，陸縝，你要不要去看？」

　　陸縝黑眸沉沉，半晌沒說話。就在梁月琪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陸縝冷冽的聲線響起：「去。」

　　雖然她更喜歡顧秋澤那種人。

　　他還是想往上湊。就當他犯賤好了。

　　梁月琪沒想到他會同意，頓時非常驚喜。

　　陸麟淵他們告辭的時候，陸縝送小叔出門。陸麟淵回頭看了眼高興的小姑娘，壓低聲音問他：「你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啊？」

　　陸縝冷淡地說：「不喜歡。」

　　陸麟淵眉梢不易察覺地一挑，接著問：「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小叔幫你找。」

　　陸縝擺手：「得了。」

　　陸麟淵笑了一下，目光意味深長，卻沒有再問，帶著梁月琪離開了。

　　-

　　終於到了比賽這天。

　　在加強版記憶力buff的作用下，楚殷把所有素材全部爛熟於心，準備工作做到了十成十。

　　她現在是真的一點也不害怕梁月琪，她就是奔著冠軍來的，誰也不能阻擋她。

　　比賽地點設在一中，有本市各個學校的學生過來參加。

　　楚殷一早就到了，她一下家裡的車，頓時有很多雙眼睛盯過來。

　　因為穿著校服，所以別人很輕易就能分辨出來。

　　「薈文的？」

　　「好漂亮啊我的天！！」

　　「那麼土的校服都能穿出仙氣，我去」

　　「長成這樣得是薈文的校花吧，怎麼沒聽說過名字？」

　　楚殷面色平靜，很快走出眾人的視野。而一中門口又停下一輛好車，走出一個薈文的學生。

　　「這個我認識，去年冠軍。」

　　「講道理這個也蠻漂亮的，而且穿搭什麼的吊打剛才那個」

　　「但是臉差得有點遠啊……」

　　「可這個洋氣啊——英語比賽，要的就是洋氣！」

　　梁月琪摘了墨鏡，十分自信地走進了一中的校園，輕車熟路地來到比賽用的教學樓。

　　來參加比賽的學生先在報到處領手冊，簽到，然後進行抽籤。楚殷抽到的號是第13號，在中間的位置，不好不壞。

　　進入比賽場地之後，有一中的學生引導參賽選手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候場，座位按照抽籤順序坐。

　　姜研從後門溜了進來，跑到楚殷身邊，遞給她一罐飲料。

　　「緊張不？」姜研問。

　　楚殷笑了：「我怎麼看你比我還緊張。」

　　姜研本來也是抱著來學習的目的，可一進了場地，她突然就變得很緊張。幸好，楚殷不是她，她現在看上去穩得不行。

　　沒過一會兒，梁月琪從外邊自信地走了進來。她的目光若有若無地掃了一眼楚殷，然後施施然坐在了8號的位置上。

　　姜研鬆了口氣，小聲說：「幸好幸好，她的號比你靠前。」

　　選手區的人越來越多，姜研不好再待在這裡，再三給楚殷打氣之後回到了觀眾區。

　　楚殷的前後右邊都坐了人，左邊卻一直空著。聽說每年都有人臨時退賽，她旁邊這個兄弟很有可能是不來了。

　　她心裡默默順著稿子，忽然，聽到有人小聲叫她。

　　「殷姐！」

　　楚殷順著聲音望去，看到了宋兆霖賊笑的臉。

　　他在頭頂比了個大愛心，又做了幾個加油打氣的動作，把楚殷給逗笑了。心想這傻兒子，也算沒白疼，還知道來給她加油。

　　梁月琪看到宋兆霖之後，眼睛明顯亮了亮，開始在比賽場地裡四處尋找什麼。

　　但比賽都快開始了，她也沒找到想見到的人，眼神失望地轉了回去。

　　主持人上臺，評審老師落座，簡單的開場白和致辭過後，比賽正式開始。

　　第一輪是演講展示，按照抽籤順序，選手依次上場。

　　頭兩個選手大概是因為太過緊張，話筒裡的聲音都是抖的，非常影響發揮，一下臺就捂著臉走了。

　　受他們影響，整個選手區的氣氛明顯緊張起來。

　　前7個選手裡，只有5號和6號表現不錯，其他選手都是表現平平。等到8號梁月琪上場，觀眾席裡響起掌聲。

　　將近十分鐘的演講，梁月琪的確表現得很不錯。她前半程流利順暢，發音標準，情感也算投入。只是到中後段的時候，不知道從台下看見了什麼，竟然打了個磕。不過她的業務能力過硬，很快就接上了，整場表現瑕不掩瑜。

　　還沒下臺，楚殷的手機就進了好幾條消息。

　　姜研：[梁月琪的確厲害，她發音好聽，演講內容也好]

　　姜研：[我聽這邊一中的學生說，評委老師都認識她了，打分會高，怎麼辦？]

　　楚殷回了句「別怕」，宋兆霖的微信也來了。

　　[梁月琪她請外教了，殷姐，幹不過也正常]

　　[你是我心裡的第一！]

　　楚殷笑了笑，問他：[你怎麼想起來看比賽了？]

　　宋兆霖：[你們都來了，我能不來嗎！]

　　楚殷笑著收起手機。

　　說實話梁月琪並沒有給她多大的壓力，她英語再好，也只是一個普通17歲高中生的水平。她們整個年級裡，除了像陸縝這種小時候就在國外生活的人，其他的都不會比她英語好。

　　梁月琪面帶笑容地下了台，目光卻直直投向楚殷這邊。

　　楚殷正覺得有點奇怪，忽然覺得整個選手區一靜。

　　接著，她左邊飄來一陣熟悉的清冽味道。

　　12號位置有一個人坐了下來。

　　楚殷默默地轉頭，看向那人。

　　選手區的座位排得很滿，間隙只有一掌寬，近得可以聽見呼吸。

　　看出她眼底的驚愕，陸縝輕輕笑起來，眼角的淚痣很清晰，黑眸發亮：「你好啊。」

　　楚殷：「…………」

　　她到此刻才明白宋兆霖的「你們」，指的是誰們。

　　狗日的。

　　我，殺，陸，縝。

　　千算萬算，想不到這狗男人居然會來參加比賽！！他是來搶冠軍的嗎？？果然男主光環就是阻礙她完成任務的！！

　　整個比賽場裡也炸了。

　　薈文今年的校花大家不認識，但兩年的校草誰不認識啊。

　　陸縝，財閥大少，頂級帥哥，他一出現，觀眾和選手們都沸騰了。

　　梁月琪看到陸縝坐下之後，一眼都沒有看過她，表情漸漸變得不好看了。她的視線落在旁邊的楚殷上，露出幾分不快。

　　楚殷閉著眼，深呼吸幾次。

　　如果通過劇本讓他退賽，即使拿了冠軍也會被系統判定任務失敗。她抿抿唇，想，沒事，老娘不怕他。

　　陸縝也不想打擾她。

　　這是他們兩個第一次坐得這麼近。

　　她的膝蓋就在他的腿旁邊，校服寬大的衣袖無知無覺地蹭到了他的小臂，陸縝的呼吸被放得輕而淺。

　　楚殷身上那股淡香縈繞在周圍，陸縝幾天來的所有躁鬱全部被輕輕撫平。

　　這是小書呆子的魔法。

　　因為陸縝而混亂的秩序再次穩定下來，選手們一個個上臺，終於到了12號。

　　陸縝站起來前，忽然向楚殷湊近了些：「同學，你能給我加油嗎。」

　　楚殷小臉緊繃，很虛偽地笑了一下：「加油。」個鬼！！

　　陸縝笑著道了謝，隨意地走上了台。台下的觀眾全都期待地瞪大了眼睛。

　　陸縝聲音低沉，說英語的時候，流利得像母語一樣。

　　少年站在聚光燈下，眉峰高而眼窩略深，五官立體深邃，黑髮鬆散而皮膚冷白，英俊得叫人無法直視。

　　陸縝說英文的時候的確很蘇。

　　這點楚殷在國外那幾年深有體會，經常都有金髮碧眼的美女來要聯繫方式，在和陸縝交流過後，她們會更加狂熱。

　　短短五分鐘，陸縝走下臺，台下的女生都瘋了。

　　「發音太蘇了吧我的天啊啊啊啊啊」

　　「你還能關注他在說什麼？？我全程盯臉！」

　　「薈文的女生太幸福了媽的，好羨慕！」

　　楚殷卻稍微安了心。

　　陸縝的口語雖然好，但稿子寫得太隨意，不知道過沒過專審，壓根都沒扣題。而且他的肢體和表情都太隨意，和平時說話一樣，沒有演講的氛圍。

　　楚殷抿抿唇，在叫到自己的時候，從容地上了台。

　　梁月琪往椅背上靠了靠，唇角揚起淡淡的不屑。

　　同在豪門圈，這個鄉下接回來的楚殷她自然是知道的，也聽說了她期中考英語滿分。

　　但這不代表她可以在口語比賽中拿獎，發音，表現力，臨場反應，積累，每一項都很重要，這是在鄉鎮絕對沒有機會訓練的。

　　雖然她來參賽勇氣可嘉，但人最好還是要有自知之明。

　　台下的觀眾剛剛經歷了陸縝，也明顯對下一個選手沒了興趣。尤其是舞臺離得遠，看不清長相，只覺得這選手穿著校服土了吧唧，更沒有興趣。

　　一片嗡嗡聲中，楚殷在臺上站定，望著台下的觀眾，露出得體的笑容。

　　然後，她開始了自己的演講。

　　從第一句開始，場子裡就安靜了下來。

　　一段過去，梁月琪的表情變了。

　　——她在哪學的發音？？

　　為什麼、和陸縝這麼像？！

　　不——甚至比陸縝更加圓熟純粹，好像使用了很久一樣！

　　選手區，陸縝也怔了幾秒，然後笑了。

　　她的發音真的和他很像，有種微妙的共鳴感，讓人心口發熱。

　　觀眾們也驚了：「我去，現在純種美音這麼不值錢了嗎？？」

　　「怎麼隨便誰張口就能來？！」

　　五分鐘的演講，楚殷沒有任何失誤，穩定、投入、出色地完成了演講。

　　鞠躬過後，整個賽場掌聲雷動，姜研和宋兆霖拍得手都疼了。

　　「滴~宿主表現得很不錯哦，目前評分數據位列第一，離成功近了一步~」

　　聽完，楚殷沒有再回選手區，而是出門找了個空教室，準備第二輪的即興演講。

　　這次，梁月琪也不敢再托大了，她也匆匆找地方去準備二輪。

　　一輪全部結束後，二輪再次抽籤。這次，梁月琪11號，楚殷12號，兩個人前後挨著，可梁月琪卻忽然沒了剛才的自信。

　　好不容易陸縝在，如果她拿不了冠軍……

　　臨上場，她強穩住心神，然後走上台。

　　台下的評審老師們知道她是去年的冠軍，絲毫不心慈手軟，問題十分嚴苛。

　　梁月琪心理壓力驟增，掌心裡全是汗。最終有一個問題她闡述得過於薄弱，三句話就結束了回答。

　　而接下來，楚殷上臺。

　　評審老師提的問題同樣尖銳。

　　但充分的素材積累和出色的記憶力在這時發揮了作用，面對考核官們提出的問題，即便再尖銳，楚殷也能援引出兩到三個例子，佐證自己的觀點。並且吐字清晰，條理分明。

　　三個問題過後，考官們集體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比賽在下午五點結束，分數報送統計，現場公佈結果。

　　陸縝此時被請到了辦公室。

　　在本市誰不知道陸家，聽說陸家大少爺參賽，主辦方十分緊張。

　　現在分數結果出來了，陸少爺不是第一。但當初他稿子都是後交的，擺明了是想要這個獎。

　　主辦方討好地笑著：「陸少，您放心，憑您的水平，拿這個冠軍沒有異議。」

　　陸縝抬眼看他：「我的分數是第幾？」

　　主辦方小心地說：「這不是有個女生，老師們打分打得過高了，我們都覺得不太合理，調整過後，您就是第一！」

　　陸縝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誰？」

　　主辦方揣摩著他的神情，道：「就是那個，叫楚殷的，穿校服的女生——」

　　他話沒說完，忽然被冷冷打斷。

　　「該第幾，就第幾。再搞小動作，讓你明年辦不下去。」

　　「是、是！」

　　主辦方差點給嚇癱了。

　　……

　　比賽結束了，楚殷心態放鬆，溜達著去上廁所。

　　這一天還算順利，除了突然殺出來的狗男人，一切都和她預想的一樣。

　　楚殷哼著歌，剛剛轉過拐角，忽然和一個人撞到了一起。

　　她猝不及防，被撞得往後一倒，下一秒卻被那人攬住腰，緊緊錮住。

　　兩具身體短暫相貼。

　　熟悉的氣味，熟悉的溫度，楚殷瞬間反應過來，是陸縝。

　　已經很久沒有過的肢體接觸，讓很多記憶瞬間被激活，楚殷生理性地戰慄了一秒，連忙推開他。

　　——啊啊啊垃圾劇本害我清白！！！

　　陸縝微怔地看著她。

　　抱過她的手，掌心還殘留著溫度。

　　被她撞到的地方，像是忽然被什麼東西填滿。

　　他連指尖都在顫。

　　陸縝下意識地，想用什麼話題掩飾住自己的失態，他問：「你……覺得自己能奪冠嗎？」

　　楚殷剛剛平復心情，一聽又是好氣。

　　狗男人挑釁我？？？

　　我不能誰能？？

　　你嗎？？

　　恰好這時，廣播響起：「請楚殷、陸縝、梁月琪同學到領獎臺……」

　　——看這個順序，她拿冠軍了！！

　　同一時刻，楚殷腦海裡響起系統音：

　　「滴——演講比賽奪冠任務完成！恭喜宿主獲得【改單句】權限！本次掉落特殊獎勵【刪除卡】~」

　　陸縝垂眸，笑了一下：「恭喜。」

　　楚殷微笑：「謝謝。」

　　謝謝，別客氣，you are welcome。

　　這個權限，就決定是(殺)你了！！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8 05:20 PM

第二十二章　搞陸縝做貢獻

　　權限到手，楚殷心裡就踏實了。

　　現在她攢了兩張特殊道具卡沒用，等有時間要好好研究一下。不過這個刪除卡從字面意思上來看似乎比之前那張替換卡更直觀……假如能直接刪除掉一個角色，那可就太爽了。

　　——刪了男主：）大家都瞎過吧。

　　學習姬：「咳咳咳咳、危險發言！」

　　楚殷在心裡翻了個小小的白眼。

　　既然已經廣播了，她正好有理由離開，轉身就往領獎臺的方向走。陸縝似乎有點恍惚，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在後邊不緊不慢地跟著。

　　楚殷沒走出去多遠，她在樓道裡碰見了梁月琪。

　　梁家大小姐今年前所未有地失利，不僅冠軍沒拿到，亞軍也被人搶了——還是被自己喜歡的人搶的。看她現在的臉色，應該是很受打擊。

　　殷姐搖頭，殷姐歎氣。

　　這人也太不能打了，就不能爭點氣嗎？

　　堅強點，讓陸縝看到你的優秀看到你的美啊！！

　　實在不行，主動點往他身上撞啊！！省得讓他在後臺撞我！！

　　——唉。

　　楚殷清透漂亮的眼睛裡露出一絲恨鐵不成鋼的神色，看得梁月琪一陣強烈的心梗，差點喘不上氣來。

　　大小姐出身優渥，一生優越，還從來沒有這樣被人看低過。她捏緊了自己昂貴的裙子，正想說什麼，楚殷卻已經繞過她走了。

　　梁月琪又是一陣心梗。

　　她伸手攔住陸縝，紅著眼睛說：「陸縝，你不是來看我比賽的，對嗎？」

　　陸縝掃她一眼：「我是來比賽的。」

　　梁月琪：「為什麼？你從來不在乎這些獎項的。」

　　陸縝嗤笑一聲，繞開她就想走。

　　梁月琪平時在陸縝面前都非常知情識趣，並不會像學校裡的其他女生那麼瘋狂，這也是梁月琪這麼長時間以來都沒有引起陸縝惡感的原因。

　　但這次梁月琪實在忍不住了，忽然脫口而出：「你難道……是為了那個楚殷？」

　　儘管說出來荒謬，可梁月琪的第六感告訴她，就是這樣。陸縝根本沒想看她演講，甚至是在她演講中途才來的——可那個楚殷上臺之後，陸縝全程都抬著頭看！

　　陸縝的視線冷了下來，漆黑的眼底浮起一絲戾氣：「管這麼多，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梁月琪被嚇得心底發顫，可他這樣的反應，卻讓她更加確定了心中的猜測。她簡直覺得荒唐，顫抖著說：「陸縝，你是什麼身份？你不怕陸爺爺知道嗎？她只是一個鄉下——」

　　「——閉嘴，」陸縝的臉色沉了下來：「管好你自己。」

　　態度冷硬，用的是上位者的冰冷語氣，直接把一顆少女心捏得稀巴爛。

　　陸梁兩家交好，梁月琪從小就認識陸縝，這麼多年來雖然從來沒得到過陸縝的任何回應，但這也是第一次陸縝用這樣的態度對她。

　　她臉上火辣辣的，轉身瞪著陸縝的背影，滿心都是委屈和不甘。

　　……

　　頒獎順序是按照季軍、亞軍、冠軍的順序來的。

　　楚殷成功獲得本屆xx杯英語演講比賽的冠軍，最後壓軸上臺，由主辦方親自頒發獎章和證書。不知道為什麼，來頒獎的那位主辦方對著她笑得極其慈祥，像一朵綻放的菊花一樣。

　　楚殷比賽上臺的時候，台下還無人關心。

　　等領獎上臺的時候，卻吸引了無數人的關注。

　　這個薈文的小姐姐，英語發音好蘇！即興回答好冷靜！而且長得還巨巨巨漂亮！！一場下來，楚殷就在一中斬獲了一批顏粉。

　　姜研和宋兆霖在觀眾區裡坐著，聽著周圍人的彩虹屁，頓時升起一股自豪之情，拿著手機啪啪給楚殷拍了好多照片。

　　最後獎項全部頒完，冠亞季軍一起上臺合影。楚殷站在中間，左邊是陸縝，右邊是梁月琪，搞得她十分彆扭。

　　攝影老師還左右指揮：「那個帥哥、對——往右一點，對！」

　　陸縝垂眸，指尖微微蜷縮，然後靠近了少女。

　　楚殷就被迫和陸縝挨在了一起。

　　這一年她的肩膀剛剛到他胸口，整個人都被他籠罩。

　　氣息無聲地交錯在一起，一些身體記憶不合時宜地復蘇，楚殷被包裹在陸縝的氣息裡，不知怎麼想起了那些年陸縝抱著她說過的一些葷話，背脊再次爬上細微的戰慄感。

　　狗男人。

　　她抿了抿唇，臉頰上浮起一個小渦。

　　——「哢嚓」，照片被永久定格。

　　台下的觀眾們遲遲不願散場，小聲感慨：

　　「這是什麼美顏盛世啊……」

　　「我竟然一時無法判定這倆人到底哪個更好看。」

　　「都好看！！哥哥姐姐我可以啊啊啊啊啊！」

　　下了台，楚殷直奔姜研他們，卻冷不防被陸縝叫住。

　　——「好學生。」

　　少年音微啞，帶一絲笑意。

　　楚殷無奈地回過頭。

　　陸縝站在幾步之外，笑起來：「我不是壞學生。」

　　楚殷：「……哦。」

　　「所以……」陸縝漆黑的雙眼看著她，「能不能別怕我啊。」

　　剛才拍照的時候，離得近了，她都在顫。

　　楚殷沉默了。

　　等離開很久之後，她還在沉默。

　　是，你不是壞學生。

　　——你是個大！壞！胚！！！！

　　誰怕你啦？！

　　我呸！！！！

　　-

　　離開比賽場地的路上，姜研顯得很興奮，她真的沒想到楚殷口語這麼好，這下班裡那幫冷嘲熱諷的人又要被打臉了。

　　姜研感慨地說：「殷殷，我覺得你好像什麼都會，簡直是全能的。」

　　宋兆霖也在一邊，陸縝被家裡接走，他就一直跟著楚殷了，此時贊同地瘋狂點頭：「我也覺得！！殷姐，過兩天運動會，你是不是還能拿個擊劍花滑冠軍啥的。」

　　楚殷還真的認真思考了一下，回答：「拿不了。」

　　雖然擊劍和滑冰她都會，但只是單純的業餘愛好水平，拿獎還是困難了點。

　　幾個人說說笑笑著，還沒走出一中校園，冷不防地被幾個一中的人攔了下來。

　　看著面前那幾個流裡流氣、手上夾著煙的女生，楚殷揚起秀氣的眉。

　　——熟人啊。

　　宋兆霖一見到這幾位大姐，就想起了那一天在巷子裡被支配的恐懼，頓時花容失色。

　　大姐大邪笑著走過來，目光卻是看向楚殷的：「還敢來我們的地盤？聽說你還我們這兒拿獎了？」

　　上次她們被處分，思前想後應該就是這女的搞的鬼，今天剛好讓她們碰上了！

　　周圍一中的學生都停了腳步，暗中圍觀。

　　宋兆霖不知道楚殷什麼時候和這些人有了過節，但他一個男的，這種時候肯定要保護女孩子，於是一把把楚殷和姜研攔到了身後：「有什麼事沖我來！」

　　聚集的學生裡有不少剛剛看完比賽的，此時都有些緊張——

　　剛才拿獎的那個小姐姐怎麼會惹上她們？

　　她不會受欺負吧？

　　大姐大看著宋兆霖，摸摸下巴：「喲，小帥哥也在，想不想姐幾個啊？」

　　話音剛落，楚殷微微一笑，一把推開宋兆霖，把他和姜研一起擋到身後。

　　然後，她忽然開口道：「咦？你們不就是那天在巷子裡玩粑粑的那群人！」

　　圍觀群眾始料未及：「？？？」

　　宋兆霖也驚了：「玩、玩粑粑？！」

　　大姐頓時想起了那天被狗屎糊手又糊臉的恐懼，神情無比難看：「你、你瞎說什麼！」

　　楚殷一臉真誠：「你們不是人手一坨狗粑粑嗎，玩得可開心了！」

　　要知道校園大姐大最看重的就是面子和排場，這麼被當眾揭醜，幾個小混混氣得老臉都紅了，扔了手上的煙就想過來打她。

　　忽然，楚殷超大聲地說：「天啊！你們怎麼開始玩鳥粑粑啦！」

　　眾人定睛一看，只見那幾個人手上居然各有鳥屎！花花綠綠的，十分真實！

　　天啊！一中大姐大原來真的有這個嗜好！

　　幾個混混臉都綠了——

　　來了！又來了！

　　這被屎支配的恐懼！

　　這到底是什麼玄學？！！

　　眾目睽睽之下，她們無法承受這種看變態一樣的目光，最後屁滾尿流地跑了。

　　楚殷滿意地拍拍手，她剛一看到這幾個人就把劇本裡她們手上的煙改成了鳥屎。和之前的劇情前後呼應，有始有終。

　　這次，希望這幾位大姐培養出心理陰影，以後不要再來找麻煩了。

　　她回過身，挨個摸了下宋兆霖和姜研的頭：「別怕。」

　　兩人乖乖愣愣。

　　圍觀群眾再次嚎叫。

　　這處驚不變的氣場！這舉手投足的淡定風範！！

　　當天，一中的論壇裡發了好幾個帖，都在濤那個又美又蘇還巨他媽颯、不僅比賽拿冠軍還趕跑了校園大姐大的薈文小姐姐。

　　楚殷不知不覺，在隔壁學校收穫了一大票迷妹。

　　-

　　這次演講比賽奪冠的事讓英語老師非常高興，一上課就開始表揚楚殷。

　　5班也聽說了，去年的冠軍梁月琪這次只拿了第三，而第二名居然是年級大佬陸縝。

　　楚殷居然力壓這兩個人，拿了冠軍……即使沒去現場觀賽，他們也知道，楚殷的口語一定比班裡所有人都厲害。

　　很多同學看向楚殷的目光已經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課間開始有人學著楚殷的樣子，不出去玩也不閒聊，就坐在座位上學習，或者找老師問問題，儼然把她當成了某種標杆。

　　楚殷對這些渾然不覺，只是有一件事讓她略微苦惱。

　　薈文的運動會要開始了，原則上倡導班裡每個同學都至少參加一個項目。

　　作為一個非常有錢的貴族私立學校，薈文的運動會和別的普通學校完全不一樣。一般的學校都會在10月這種不冷不熱的時候開，但薈文因為設有各大運動場館，所以從來不被季節所限。

　　而且比賽項目也不是平民化的田徑運動，而是擊劍、花滑、籃球、羽毛球、網球、軟式棒壘球等等，有很多普通高中生一般接觸不到的運動。年級之間互相競爭，採取積分制，積分最高的班級可以獲得幾萬塊的獎金，和榮譽獎章。

　　班主任知道楚殷第一次參加，還特意找她聊了聊，鼓勵她積極參與。

　　但楚殷真的不太想參與比賽項目，關於高二這年的運動會，她沒有什麼青春熱血的美好故事，只有一些不太好的回憶。

　　如果可以，她比較想一個人坐在看席上，聽聽英語，獨自美麗。

　　宋兆霖作為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弟弟，對這種體育盛會相當狂熱。

　　「今年不知道能不能打得過國際班，」宋兆霖興奮地搓著手，「去年就差二十個積分，多拿個冠軍就贏回來了！」

　　上輩子楚殷在國際班的時候，國際班的人也十分重視這個活動。這個年級最厲害的就是5班和國際班，因為高個子的男生多，球類運動很佔優勢。

　　「縝哥要是參加的話，擊劍和網球的冠軍就沒了，籃球賽冠軍也很難，」但宋兆霖並不氣餒，「小葵」狀握拳，「加油，到時候看我力挽狂瀾！」

　　楚殷一邊做題一邊聽他吹牛逼，貼心地沒有揭穿他。

　　陸縝的擊劍有人教，網球也有陪練，這種貴族式的運動，陸家都有刻意培養。再加上陸縝本人怪物一樣的體能，一般人確實玩不過他。

　　下了課，體育委員趙煜雄拿著報名單走過來。

　　趙煜雄人高馬大，往桌前直愣愣一戳，臉卻有點紅：「楚殷同學，你要報什麼項目嗎……」

　　全校都很積極，5班的報名單上已經密密麻麻地填了很多名字。

　　楚殷雖然郎心似鐵，但也不好直說自己不想為班級做貢獻，只好道：「我再考慮考慮可以嗎？」

　　少女眼神清澈，語氣透著商量，趙煜雄的臉瞬間爆紅：「可以、可以！」

　　說完就地動山搖地跑了。

　　楚殷做題的思路斷了，打算出去接個水，再回來繼續做。

　　抱著水杯剛走到拐角處，一不小心又看到了陸縝。

　　少年靠著牆，沖她招了招手。

　　楚殷深吸一口氣，認命地走了過去。

　　她在兩米遠的地方站定，乖巧問：「什麼事？」

　　陸縝走過來，垂下頭，忽然抬手往她耳邊塞了個東西。

　　楚殷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想跳開，然後才反應過來那是個耳機。

　　接著，陸縝往她手裡塞了一個小小的、冰涼的東西，他揚起唇角：「送你，你喜歡的。」

　　楚殷半天都沒能反應過來。

　　陸縝送她東西？

　　做什麼？？

　　陸縝已經等了她好幾節課，好不容易才蹲到小書呆子，又不想顯得太刻意，於是把東西給了她之後人就走了。

　　等陸縝走了，她看著自己手裡的那個粉色的ipod，猶豫半晌還是按了播放。

　　第一首，大悲咒。第二首，阿彌陀佛心咒。第三首，藥師佛心咒。後邊還有往生咒、六字大明咒……

　　楚殷握著ipod的手微微顫抖。

　　——神經病啊！！！！

　　我喜歡個屁！！！

　　幾分鐘後，楚殷面如寒霜地回了教室。

　　她對宋兆霖說：「我想到為班級做貢獻的方法了。」

　　宋兆霖立刻星星眼：「是什麼？」

　　楚殷一聲冷笑。

　　——搞陸縝，讓他沒法參加運動會。

　　搞他！！！（大聲）（超大聲）

　　楚殷聽著佛光萬丈的心經，蹲了兩天，終於在今天的劇本裡抓到了可趁之機。

　　這天晚上陸縝要和他小叔出去參加晚宴。

　　劇本裡有一段是這樣寫的：

　　【豪門權貴的名利場，陸家的代表永遠是是陸縝。但近兩年，陸麟淵也漸漸開始拋頭露面，能夠出席一些場合。……

　　陸縝開著小叔的車，因為沒有駕照，所以車速平穩80邁。陸麟淵從小到大都對陸縝很關心，一路上兩人閒聊不少。

　　到了晚宴場地，叔侄下車，立刻有人迎了上來。……】

　　楚殷還記得陸麟淵的這個人，對他的印象停留在是陸家一個風度翩翩、但城府很深的帥大叔上。

　　對不起了叔叔，要怪就怪您侄子吧。

　　她移動著光筆，在劇本上畫了一個小豎。

　　嘻嘻。

　　-

　　陸麟淵為人低調，他的車和他人一樣。

　　外形低調不顯奢華，內裡卻是頂配，性能極高。

　　陸縝開過這輛車幾次，叔侄二人換駕駛座換得駕輕就熟。

　　陸麟淵坐在副駕駛上，看過來：「聽說你欺負琪琪了？她回家和梁老爺子哭呢。」

　　陸縝低頭發動車子，沒否認，隨口道：「算是吧。」

　　「不過她也沒說你壞話，就是小姑娘委屈了，說了幾句。」

　　陸縝垂著眼，漫不經心地問了句：「小叔最近和梁家走得近？」

　　陸麟淵眉梢一跳，隨即笑起來：「還不是為你操心。」

　　說完，他真像個操心的兄長一樣，湊近了點：「說真的，琪琪挺漂亮吧，家世什麼的和你也配，你怎麼就不上心？你到底喜歡什麼樣兒的啊？」

　　陸縝輕輕一頓。

　　……喜歡什麼樣的。

　　陸縝腦海中勾勒出一道人影，唇角莫名勾起：「喜歡潛心禮佛的。」

　　陸麟淵：「……？」還真是個抽象的標準。

　　「走吧，開慢點，時間不趕。」

　　「嗯。」

　　陸縝一手搭著方向盤，踩下了油門。

　　下一秒，車子忽然「日——」地一下飛了出去，車速表直接飆到了180！

　　陸麟淵整個人被後坐力按在了椅背上。

　　陸縝瞳孔一縮，眼看車頭就要撞上遠處的樹，他猛地調整方向，然後重重踩了急剎。

　　陸麟淵又瞬間往前撲了過去，再被安全帶死死勒住。

　　幾秒之內，命都快玩沒了。

　　1.2噸的車停下來，鼻尖傳來一股焦糊的味道。

　　車廂裡陷入一片安靜。

　　安靜得有些不知所措。

　　陸縝心臟狂跳，勉強平復了一下，僵硬地轉過臉：

　　「如果我說，是車自己動的手，你信嗎？」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8 06:11 PM

第二十三章　搞他別搞我！

　　當天夜裡，陸少爺沒有再開車上路。

　　因為車速狂飆就發生在陸家大宅外邊，汽車飛出去再停下來的聲音在寂靜的高檔別墅區裡十分刺耳，以至於此事甚至驚動了陸老爺子。

　　親兒子車禍去世，親孫子要是再出現個什麼好歹，陸老爺子恐怕就要當場告別人世了。

　　「真的沒有傷到哪裡？！」

　　「沒事。」

　　陸縝這時候已經完全平靜了，不動聲色地在心裡思考了很多種可能。

　　如果是誰動了手腳，那也的確足夠膽大包天。事關唯一繼承人，這件事陸家必會徹查，一旦查出是誰做的，絕不會輕饒。

　　陸縝思索片刻，不知怎麼，忽然有種熟悉的荒謬感。

　　荒謬程度大概類似於，天上下刀子……？

　　陸老爺子嘮叨了幾句，轉頭又看向陸麟淵，吹鬍子瞪眼：「陸縝還沒有駕照，你總是讓他開，萬一真出事了怎麼辦？！」

　　陸麟淵好脾氣地笑道：「下次絕對不會了。」

　　陸縝：「和小叔沒關係。等會兒讓劉叔送一趟就行。」

　　叔侄二人改由司機送往晚宴地點，而那輛車則被送去檢修。

　　這一次車速40邁，百萬豪車像個老王八一樣慢吞吞地駛向目的地。

　　眼看晚宴時間要過點，司機往後視鏡看了一眼，詢問道：「是否需要稍微提速？」

　　這話說的沒有指代，但明顯請示的是陸縝。

　　陸縝沉默了一瞬：「不用了。」

　　陸麟淵也心有餘悸：「就這個速度吧。」

　　……剛剛實在是，太恐怖了。

　　等到了地方，晚宴已經開始。陸家的人一到，立刻有人迎了上來。

　　「陸少爺這邊請！」「陸二爺，好久不見！」

　　身著頂級定製西裝，清冷挺拔的少年一出現在大廳裡，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少年神情懶散，並不回應任何人。他背後站著的是陸氏這一所龐大的帝國，財富和權勢給他鍍上了最好的金邊，氣質矜貴得無法用言語形容。

　　二樓的欄杆邊，梁月琪看著陸縝的模樣，有點臉紅。但一想起他對自己的態度，又是一陣憤憤。

　　梁老爺子拉住乖孫女的手，問：「你說，陸家小子喜歡那個，楚家剛接回來的丫頭？」

　　梁月琪扁了扁嘴，在爺爺面前也不必裝得成熟穩重，「陸縝沒有說，但我感覺是這樣的。」

　　梁老爺子冷哼一聲，接著安慰孫女：「琪琪，你根本沒必要在意那個楚家的丫頭。」

　　梁月琪愣了愣。

　　「楚家那兩個當家人目光不夠長遠，發展模式不穩，說不準哪天就會崩盤——即便能維持現狀，也和我們梁家沒法比，這點，陸縝他爺爺只會比我們更清楚。」

　　梁月琪心裡的鬱氣忽然就散開了。

　　她比賽輸給了楚殷，一時居然產生了可笑的自卑？爺爺說得對，楚殷什麼家世，她是什麼家世？更別說楚殷前十幾年都生活在鄉下，跟她這種正統的豪門千金天差地別。

　　梁老爺子看孫女想明白了，露出慈愛的笑容：「所以，不要把那個楚家丫頭當做對手。」

　　「如果陸縝會做出這樣錯誤的選擇，那只能說明，他不是一個合格的財閥繼承人！」

　　梁月琪露出了會心的笑容：「我知道了，爺爺。」

　　……

　　楚殷期待了兩天，盼望著宋兆霖這隻傳話筒可以變成一隻報喜鳥，帶來一些好消息——

　　比如陸縝車禍住院無緣運動會。

　　比如陸縝腿骨折不得不拄拐上學。

　　……什麼的。

　　可惜週一開學，宋兆霖一臉嘖嘖稱奇地告訴她，今天陸縝上學陸家派的是S-GUARD防彈車，安全係數都快趕上總統了。

　　「但我看縝哥好好的啊，怎麼突然這麼戒備？」宋兆霖不解地摸了摸腦殼。

　　楚殷在心裡哼了一聲。

　　天殺的男主光環，呸！

　　算你命大！

　　不過，看這個防備程度，那天肯定也把陸縝嚇到了。這麼一想，楚殷心裡又冒出一些暗爽。

　　陸家肯定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做手腳的人。

　　可是嘿嘿嘿，你永遠找不到~

　　這幾天薈文的學生都在為了運動會而興奮，班裡人興沖沖地討論著比賽項目、誰報名了什麼、今年會是誰拿冠軍、還有每個班要選出來的舉旗手。

　　楚殷完全不為所動，照常聽課學習做任務。畢竟等運動會過去，要不了多久就期末考試了，這對楚殷來說比這些有的沒的活動可重要得多。

　　這堂政治課，老師上課講了幾條新的概念，逐條詳細解析一遍，然後下課前十分鐘的時候告訴大家，當堂直接聽寫。

　　宋兆霖原本昏昏欲睡，此時猛地嚇醒，一臉菜色。雖然寫不出來不會挨駡也不會罰站，但是要抄寫幾十遍啊啊啊！！

　　不光是他，班裡其他認真聽了課的人也忍不住哀嚎——理解是理解了，但不代表能直接背下來啊！

　　所有人都瘋狂翻書，企圖用最後幾秒的時間多記下幾個字，平時從來沒有這麼手不釋卷過。

　　楚殷完全沒有這種緊迫感，她早就把課本收到了桌洞裡，轉著筆等老師聽寫。

　　聽寫過程中，宋兆霖摳著手指頭絞盡腦汁，可耳朵邊唰唰唰的聲音就沒聽過。他隔壁的大佬連想都不用想，直接就能默出來。

　　宋兆霖脊背挺直，不動聲色地慢慢傾斜，逐漸向楚殷那邊靠攏，腦袋和腰部錯位，脖子伸得老長，瞪大了眼睛。

　　——「宋兆霖！幹什麼呢！」

　　政治老師一眼就看到了他偷雞摸狗的模樣，「你自己看看自己那樣子猥不猥瑣！」

　　挺大一小夥子，往人家小姑娘身上靠，成何體統！！

　　全班頓時哄笑。

　　笑完了，該寫不出來還是寫不出來。

　　楚殷很快寫滿了聽寫紙，然後手指尖點了點桌子，抱著胳膊往後一靠，不管了。

　　宋兆霖感動得快哭了：爸爸！！！

　　等聽寫紙收上去，政治老師站在講臺上翻了翻，看到楚殷那張，露出滿意的笑容：「不錯，我們班還是有能全部默寫下來的——大家要多多向楚殷學習！」

　　5班人紛紛回頭看她。

　　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再發生這種事，他們好像一點也不驚訝了。

　　不過剛學的東西就能一字不落地背出來，這是什麼腦子啊！太過分了！

　　傅明萱剛才有兩條沒寫出來，其他寫出來的也有些模糊。她心裡升起一股嫉妒，憑什麼楚殷記憶力那麼好啊？她是不是提前預習了？！

　　楚殷：心虛但不說.jpg

　　自從喝了腦白金——不是，自從給自己加了buff，背起書來是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楚殷每天沒事就喜歡背書，一個人嘰裡呱啦地背出腦海裡的所有知識，非常爽快。

　　現在想想，她就不該一時手軟，礙於良心，又因為初次嘗試畏手畏腳，只給自己升了個「不錯」的等級。

　　以後如果再碰到相關描述，她一定要好好進行自我改造。

　　下了課，眾人也不再糾結這個聽寫，繼續聊運動會的事。

　　「所以咱班的舉旗手到底選誰啊？」有人問體委趙煜雄。

　　趙煜雄對這個事很為難。

　　薈文的運動會不像其他普高那樣，喜歡走方陣。他們是每個班設計出帶有本班特色的logo，做出班旗，然後各班挑出一個人，舉旗展示。

　　按照慣例，各班選出來的都是各自的「顏值」門面。

　　去年五班舉旗的，當仁不讓是班花傅明萱，但今年……

　　趙煜雄偷偷看了一眼窗邊角落的楚殷，臉有點燙。

　　要真是挑門面，楚殷應該更適合。

　　他們男生私底下討論過好多次，都覺得現在的班花已經不是傅明萱了。楚殷不僅是班花，更應該是校花。

　　有人說：「今年還讓傅明萱上唄，都有經驗了。」

　　接著就有人反對：「可是楚殷也很漂亮啊！」

　　邢蘭看男生們這個樣子，氣不打一處來。之前趙煜雄他們天天圍著傅明萱和自己轉，結果現在都成了楚殷的舔狗了？？

　　傅明萱也非常不爽。她已經等了兩天，趙煜雄卻遲遲沒過來讓她當舉旗手。

　　她聽國際班的小姐妹說，楚秋秋已經當上了！傅明萱去年是5班的舉旗手，今年要是換人，那不是明晃晃地打她臉嗎。

　　傅明萱轉身問趙煜雄，語氣不善：「舉旗手到底定沒定啊？」

　　「這個……」趙煜雄猶豫了一下，剛好楚殷從教室後方經過，他連忙叫住楚殷：「等一下！」

　　「這個舉旗手要班裡一起協商才能決定，那個，楚殷同學，你有當舉旗手的意願嗎？」

　　傅明萱緊緊地盯著楚殷。

　　聽到舉旗手這件事，楚殷腦海裡一小段不太好的回憶就浮了上來。

　　上輩子當了校花之後受到了非常多的針對，那年運動會她被理所當然被推上了國際班舉旗手的位置，一些女生覺得她愛出風頭，看不順眼，搞了一些非常low非常低級的手段。

　　楚殷記得她當時被一個假裝老師的人叫到了某間教室，一進門就迎來了一桶冰水，然後門被人從外鎖住。深秋季節，她在那間冷冰冰的教室裡待了好久，一直到陸縝來。

　　楚殷時常懷疑，這段情節屬於早期的感情線。因為當時陸縝破門而入，沉著臉把外套脫了披在她身上的時候，一身銳氣的少年的確有點帥。

　　如果說當年17歲懵懂的少女楚殷對陸縝有過那麼一絲意動的話，那天應該算一次。只可惜，當時她還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會和這個人糾纏至死。

　　下輩子還要來虐他。

　　楚殷不知道那一天對陸縝意味著什麼，但如果這段劇情還會重演，那她肯定是要親手改掉的。

　　什麼感情線，玩蛋去吧：）

　　楚殷看著趙煜雄，搖搖頭：「沒有意願，我不想當。」

　　趙煜雄有點失望，但同時也解決了一個難題：「那麼，今年的舉旗手就還由明萱來吧。」

　　傅明萱偷偷鬆了口氣，但又覺得自己像是撿了楚殷不要的東西，心裡十分膈應。

　　「既然不想當舉旗手，楚殷你報什麼項目了嗎？」傅明萱問。

　　邢蘭在一旁捂著嘴笑：「咱們學校都是擊劍、花滑這些項目，楚殷在鄉下的學校裡肯定接觸不到吧。」

　　傅明萱也笑了：「學校要是設個什麼廣場舞比賽的就好了，多元化，大家都可以參與進來。」

　　班裡同學都有點尷尬。

　　雖然傅明萱話說得刻薄，但看楚殷平時打扮的樣子……的確不像是能接觸到那些高端運動項目的樣子。

　　趙煜雄尷尬地抬頭看了眼楚殷，剛才是他把人叫住的，也是他主動和人家說話，結果現在平白被嘲笑了一頓。

　　可站在那裡的少女臉上沒有一絲惱色，平平靜靜，眉眼漂亮極了。

　　楚殷揚眉，問傅明萱：「你報的什麼？」

　　傅明萱下意識地回答了：「檯、檯球啊。」

　　楚殷點點頭，轉向趙煜雄：「檯球還有名額嗎。」

　　趙煜雄被她身上的氣場莫名影響，呆呆地回答：「有。」

　　楚殷一揚下巴，打了個響指：「那我就報這個吧。」

　　說完，也不再搭理教室裡的人，轉身離開。

　　邊走，邊歎氣。

　　——班級貢獻，她明明在做啊！

　　唉，只可惜沒人知道（攤手）。

　　知道楚殷所謂「貢獻」是什麼的學習姬：「……」

　　楚殷走後，傅明萱才回過神，轉頭問邢蘭：「她剛才什麼意思？！」

　　她說她報了檯球，然後楚殷就說自己也要打檯球？搞笑呢？？

　　這是在跟她挑釁嗎？！

　　傅明萱氣得不行，怒氣衝衝地走出教室，在拐角忽然撞到了梁月琪。

　　兩人算是情敵，此時面面相覷，都對對方有話要說。

　　傅明萱笑了笑：「月琪？聽說你今年演講比賽第三呀，怎麼連楚殷都沒比過？」

　　「……」她戳她痛處，梁月琪當然也不甘示弱：「害，你學習那麼好，期中不是也沒考過她？」

　　傅明萱：「……」

　　兩個人沉默了幾秒，忽然發現。

　　她們都在各自的主場上輸給了楚殷。

　　……這是什麼事啊！！

　　梁月琪率先恢復狀態，朝著傅明萱一笑，拋了個炸彈：「你知道嗎，陸縝喜歡她。」

　　傅明萱一下沒控制好音量：「什麼？！」

　　「怎麼可能？？你別造謠啊！」

　　梁月琪：「我有我自己的渠道，你要是不信，要不要打個賭？」

　　傅明萱完全無法接受這件事，立刻問：「什麼賭？」

　　梁月琪湊到她耳邊，眼珠子轉了一圈，壓低聲音說了幾句話。

　　「要是陸縝沒去救她，那就是不喜歡。要是救了……」

　　傅明萱看著她：「想不到你還會做這種事。」

　　梁月琪神色不太自然。

　　她也需要證實一下，自己的猜測到底是不是對的。

　　傅明萱想起剛才楚殷在教室裡挑釁她的模樣，壞笑道：「既然如此，不如玩得有趣一點。」

　　「怎麼有趣？」

　　「……」

　　兩個女生躲在樓道角落，竊竊私語了好半天。

　　-

　　宋兆霖總共報了四個項目，包括軟式棒壘，冰球，羽毛球，還有團體籃賽。

　　報名表一交，他就流竄到國際班去打探軍情。

　　「縝哥~縝哥~你都報什麼了啊？」

　　陸縝懶散道：「籃球。」

　　宋兆霖瞪大雙眼，驚喜道：「就這一個嗎？！」

　　譚科在一邊搖頭歎氣：「去年縝哥都是請了好久才報的，今年請不動了！」

　　他也愁得慌。陸縝要是不上，他們國際班肯定幹不過5班了。

　　陸縝抬起頭，看了眼宋兆霖，想問他。

　　楚殷呢。

　　她大概對這些沒興趣吧。

　　小書呆子只喜歡學習。

　　陸縝吸了口氣，一瞬間有點不知道怎麼開口問。

　　但幸好，宋兆霖是個話癆，還沒等他問，就已經主動地逼逼出來了：「縝哥你怎麼這麼不積極啊哈哈哈，你還不如我同桌呢，人家大學霸都報了個檯球，你看你也才報一個哈哈哈，不過報一個挺好的！……」

　　陸縝忽然眉梢一挑。

　　「她去看比賽嗎。」

　　宋兆霖天真爛漫地回答：「肯定看啊，殷姐可積極了！還跟我說什麼她要為班級做貢獻呢！」

　　陸縝忽然笑了。

　　宋兆霖打探完了軍情，就開開心心地走了。

　　陸縝伸手，朝譚科勾了下手指。

　　「報名表拿來。」

　　他拿著筆，重新在擊劍和網球後邊填了自己的名字。

　　譚科都激動了：「臥槽，縝哥你要參加了？！」

　　陸縝：「嗯。」

　　……既然她看。

　　-

　　終於到了運動會開幕式這天。

　　薈文的體育館很大，還是室內的，很多女生為了美都穿了短裙。但楚殷仍然穿著寬鬆老氣的校服，外邊還裹了外套，很保暖地坐在看席最後邊。

　　校長致辭結束，是學生代表發言。學校請的是顧秋澤。

　　雖然高三不參與大部分運動項目，但學校給他們留了籃球賽這一項，也算人性化。

　　顧秋澤一上臺，觀眾席裡就開始尖叫。

　　「好帥好帥好帥啊啊啊——」

　　「顧學長明明也可以當校草的嗚嗚嗚～」

　　「我戀愛了啊啊啊！！」

　　顧秋澤的確是女孩子們都憧憬的那個類型，溫潤，俊逸，站在主席臺上朗聲演講的時候，讓人感覺春風拂面。

　　連坐在楚殷旁邊的姜研都忍不住推了推眼鏡：「顧學長真帥啊。」

　　楚殷點點頭：「是啊。」

　　等顧秋澤演講結束，女生們還意猶未盡。不過很快到了大家最期待的環節，舉旗手要登場了。

　　這些人要從全校師生面前經過，迎接眾人的品頭論足。除了評論班旗的設計，更重要的是比比每個班的小姐姐，哪個更好看。

　　傅明萱微笑著舉旗走過去的時候，5班自然非常給本班的面子，狂嗷地起哄鼓掌。

　　她穿了貼身的裙子，身材凹凸有致，又露出一雙細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後邊等楚秋秋走過場的時候，國際班自然也進行了一番應援。

　　但也有人認出她：「噗，這不是那天那個蛇形舞——」

　　「我也記得哈哈哈哈，一戰而名！」

　　「不行了我又想起來了，太鬼畜了！！！」

　　楚殷眼觀鼻鼻觀心。

　　不是我，和我沒關係。

　　整個開幕式，沒有發生什麼作妖的事情，楚殷鬆了口氣。

　　接下來場館裡會進行擊劍比賽，楚殷不是很感興趣。特別是——當她在一陣竄天的尖叫聲中看到陸縝的時候，她就更不感興趣了。楚殷和姜研說了一聲，打算回教室做題。

　　誰知剛下觀眾席，迎面走過來一個老師模樣的人，攔住她：「你是高二五班的楚殷同學吧？報檯球項目的人現在要去場館二樓第三個教室。」

　　楚殷：「……」

　　該來的，總是會來。

　　楚殷微笑：「好的。」

　　她在那人殷切的目光中走上了樓梯，然後直接敲了系統。

　　劇本裡寫得明明白白的：

　　【……二樓第三個教室的門開著，似乎有人在等她。此時的楚殷並不知道，原來，這是一場由梁月琪和傅明萱精心設計好的陷阱。……】

　　楚殷：謝謝，智商有被侮辱到。

　　雖然地點人物有所變動，但和上輩子還是一個套路。

　　而且看到傅明萱和梁月琪這倆角色，楚殷就懂了。

　　十有八九還是因為陸縝那個狗男人。

　　雖然這輩子她和陸縝毫無關係，但女人的敵意和惡意真的不講道理。

　　但楚殷兩輩子都費解，為什麼不去搞陸縝，要來搞她？？

　　這都是什麼邏輯？？搞了她就能擁有陸縝嗎？？？

　　這無情冰冷的降智世界，也真是難為倆情敵冰釋前嫌攜手搞她了。

　　現在他們估計在二樓貓著呢，楚殷腳步不停，靜悄悄地上了三樓，在樓梯上坐了下來。

　　劇本下一段是她進門後如何被搞的一系列操作。

　　學習姬適時出現：「宿主，是否使用【刪除卡】？」

　　楚殷問：「具體怎麼用？」

　　學習姬解釋道：「使用此道具卡，可刪除掉劇本中固定字數的劇情，剩餘劇情描述自動接連，使情節延續。」

　　楚殷懂了。

　　雖然不是刪掉某個角色那麼逆天，但能刪掉某段劇情，也蠻有用的。

　　學習姬：「是否使用？」

　　楚殷摸了摸下巴，卻道：「不用。」

　　她的行為又不受劇本支配，完全可以直接避開。而且就算直接刪掉很省事，但那不是她的風格啊~

　　小惡魔的翅膀再次扇了起來，楚殷露出一個天使般的笑容，把「陷阱」後邊她被這樣那樣搞的那一句話給劃了。

　　「使用【改單句】權限。」

　　然後她一筆一劃寫道——

　　【卻陰差陽錯地，讓陸縝承擔了這一切。】

　　去吧，朋友們，去搞你們該搞的人！

　　衝鴨——！！

　　……

　　場館內。

　　陸縝在換防護服前，視線掃過5班的看臺。

　　上上下下，都沒有那道身影。

　　陸縝蹙起眉，大步走向場外，碰到宋兆霖，直接問：「楚殷呢？」

　　宋兆霖一呆，下意識回答道：「聽說她被叫去二樓了……」

　　陸縝繞開他，直接往樓上走。

　　宋兆霖站在原地撓了撓頭，小問號一個個冒出來：

　　他怎麼知道殷姐去了二樓？不對、縝哥為什麼要去找楚殷？不對、罎子不是說縝哥要參加擊劍比賽嗎現在幹什麼去？

　　宋兆霖：？？小問號有很多朋友，他們手拉著手。

　　陸縝大步走上二樓，看到第三個房間的門開著。

　　樓道裡空無一人，只有他一個人清晰的腳步聲。

　　陸縝走到那扇敞開的門前，毫無防備地走了進去。

　　就在這時，空蕩樓道裡忽然有人竄了出來，猛地一把將門關上，門板上放著的那桶水「嘩啦」一下——

　　把陸縝從頭澆到尾。

　　而身後「哢噠」一聲，門被鎖上。

　　一道刻意壓低的聲音狂笑：「哈哈哈哈你看陸縝會不會來救你吧！！！」

　　門內。

　　陸縝抬手，緩慢地把濕髮撩起。

　　操。

　　「我他媽就是陸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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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8 06:23 PM

第二十四章　不是我！！

　　陸縝短暫地思考了一下人生。

　　冰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淌，地上一灘水漬。他身上只有一件薄衫，此刻被浸濕了，貼在身上，勾勒出肌理的線條。

　　陸縝思考了一分鐘，沒思考出因果邏輯來。於是他深吸了一口氣，轉身看向門板。

　　剛才那道聲音刻意壓著，也不是他熟悉的人，陸縝沒能聽出來是誰。但他明白了另一件事，那個人原本不是想把他關起來。

　　那她想要關誰？

　　門外，傅明萱整個人都傻了。

　　那道聲音透過門板，清晰地穿透她的耳膜，傅明萱絕對不會認錯——

　　怎麼會是陸縝？！？！

　　楚殷呢？？她不是叫那個人把楚殷叫來嗎？？

　　拿了錢還不會辦事！什麼廢物點心？！

　　這下，檢驗沒檢驗出來，還莫名其妙地坑了一把陸縝。事後陸縝要是追究起來，她就完了！！

　　這時，門裡再次傳來陸縝冰涼的聲音：「讓我救誰？」

　　傅明萱渾身一哆嗦，現在無比慶倖眼前這道門是老門，沒有貓眼。她原地手足無措地僵了片刻，然後做出了決定——

　　腳下開溜，跑了。

　　不能讓陸縝知道是她幹的！再說這事本來也不是她的主意啊！

　　傅明萱一溜煙兒地跑到剛才藏著的地點，才發現梁月琪那個小賤人發現事情不對早就跑沒影了。她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完全被當了槍使，瞬間氣得牙癢癢——果然，情敵之間根本就不可能聯手！

　　聽到樓下咚咚咚跑走的腳步聲，坐在樓梯上的楚殷愣了愣。

　　跑了？

　　學習姬：「似乎是的，宿主。」

　　楚殷趴著三樓窗戶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傅明萱東張西望鬼鬼祟祟離開的樣子，然後她又坐回了臺階上，手掌心撐著下巴。

　　此情此景，實在透露出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幽默感。

　　陸縝，陸家大少爺，後來陸氏至高無上說一不二的掌權人，此時被人潑成一個落湯雞，困在一間無人的冰冷教室裡。

　　楚殷抿抿唇，十分想笑。

　　但，作為罪魁禍首本人，她好歹沒有良心泯滅。於是楚殷抬起纖細的手指，手動把自己嘴角的弧度壓了回去。

　　但還是好好笑哦。

　　學習姬：「……想笑您就笑吧。」

　　楚殷坐了好半天，這二樓仍然沒有人來。所以說女人狠起來是真的狠，哪怕知道自己喜歡的人被關了，為了不牽連到自己，那倆人還是消失得像個渣男。

　　嘖嘖嘖。

　　楚殷從三樓下來，扒著二樓的樓道口看了一眼，懷疑陸縝可能要被關到閉館。

　　算了，她好歹還有點良心，今天這事的確是她坑的陸縝。

　　上輩子雖說和狗男人脫不開關係，但陸縝的確過來救了她，那她這人情還了算了。

　　楚殷悄無聲息地往第三個教室走，她做好了打算，就把那個門鎖輕輕地擰一下，然後她就跑，也算她仁至義盡了。

　　但她剛悄咪咪地走到門前，忽然聽見「轟——」的一聲。

　　楚殷嚇得貼上了牆。

　　緊接著，又是「轟——」的一聲巨響。這次門板直接飛出去，撞到牆上，「嘭！」的一聲。

　　陸縝，把門，踹開了。

　　門外邊，楚殷一臉懵逼地站在那兒。

　　兩個人猝不及防地打上照面。

　　陸縝身上穿著擰乾後還是很濕的薄衫，濕髮背到腦後，露出冷白光潔的前額。

　　他看著她幾秒，忽然揚起眉，笑了。

　　「是你啊？」

　　楚殷：「？？？」

　　等、等等？！

　　別誤會！不是我啊！！！

　　……

　　「真的不是我做的，」楚殷一臉菜色地跟在陸縝身後一米處，「同學，你誤會了。」

　　陸縝這時候一點脾氣也沒有了。

　　他雙手抄在兜裡，走得很慢，在等她。

　　「跟我去看一眼監控就知道了。」

　　少年唇邊噙著一絲笑意，聲音卻壓得很淡。

　　秋風輕輕掃過，此時的校園寂靜無人。陸縝比賽的輪次在最後，此時不緊不慢。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原來走路是件這麼有意思的事。

　　楚殷：……後悔，現在就是後悔。

　　她改劇小天才竟然也有翻車的這一天。

　　所以——

　　良心有用嗎！！良心能吃嗎！！

　　狗男人他一個掛逼男主用你救嗎！！

　　楚殷深刻地教訓了自己，氣若遊絲地解釋：「我只是路過，我是被人叫來的……」

　　陸縝停了下，回頭看她：「被誰？」

　　楚殷只想把自己摘乾淨，並不想牽扯到這種與陸縝相關的感情糾葛中，只想獨自美麗，於是道：「是被一個老師——然後我走錯樓層了。」

　　陸縝眉梢一挑：「這樣。」

　　他也知道，剛才門外那道聲音不可能是楚殷。

　　但……好不容易和她有了一點瓜葛，陸縝不想放過這點瓜葛。

　　心裡甚至有個聲音，卑微地希望是她做的。

　　這樣他們會有更多瓜葛。

　　兩人靜靜地往學校保衛處走，陸縝過了一會兒，輕聲問：「楚殷，為什麼不看比賽？」

　　楚殷現在身上有嫌疑，不得不乖巧回答：「我想回去做作業。」

　　陸縝眼底浮起笑意。不愧是小書呆子。

　　等到了保衛處，值班的大叔聽說他們要看監控，連忙搖頭：「不行，這是違反學校規定的，監控不能隨便給……」

　　他話還沒說完，處長急匆匆地走了過來，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陸少要看，就給他看！」

　　值班的當然聽過陸家大少爺的名，沒想到眼前這位就是，連忙把他們要的監控調了出來。

　　楚殷在一旁偷偷翻白眼，狗男主到哪兒都有特權，我呸。

　　調好電腦，值班的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恭敬地請陸縝坐。

　　陸縝擺手：「不用。」

　　楚殷在他旁邊，兩個人一起站在電腦屏幕前。因為保衛處的房間狹小，他們倆距離很近，陸縝下意識捏緊了拳頭。

　　……好香。又聞到了。

　　楚殷現在急於洗脫清白，也不講究別的什麼了，她微微傾著身，緊緊盯住屏幕。

　　因為時間不精確，所以監控的前幾分鐘都很枯燥。過了一會兒，樓道的監控視野裡終於出現了陸縝，他順著樓道往前，走到開著門的那間屋子，然後走了進去。

　　這是楚殷沒看到的，現在看見，又有點想笑。

　　狗男人真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她連忙抿住唇，知道接下來的才是重點。

　　陸縝剛一走進門裡去，監控外忽然竄出一道身影，大手一揮，「咣幾」就把門給砸上了，然後哢噠一下鎖上。

　　雖然監控視頻像素有限，但還是依稀能辨認出來傅明萱的樣子。

　　這下證據確鑿了，楚殷高興地直起腰，連忙對陸縝撇清關係：「看到了吧，真的不是我！」

　　真的不是我鎖的！（雖然和我脫不開關係。）

　　陸縝垂下眼睫。

　　往常看她，常常是呆板木訥，乖乖巧巧的樣子。這一瞬因為壓不住的雀躍，那雙漂亮的眼睛很亮，像墜了星星。

　　陸縝也笑了：「嗯，不是你。」

　　星星的光，灼燙得人心口發疼。

　　楚殷向值班人道了謝，然後便不多待，趕緊離開了保衛處。

　　剛走下樓梯，就看到了匆匆趕來的工具人宋兆霖。

　　「你們咋跑這兒來了？我剛問了好大一圈！」宋兆霖前前後後左左右右狐疑地看著楚殷和她身後走出來的陸縝，「——你倆幹啥了？」

　　之前縝哥不還討厭他同桌呢嗎？轉頭倆人咋認識上了？？

　　楚殷微笑：「什麼也沒幹。」

　　宋兆霖看到後邊懶散走出來的陸縝，又是「嗷」了一嗓子：「縝哥，你是去洗了個澡嗎？」

　　陸縝看起來稍顯狼狽，可心情卻不錯：「算是吧。」

　　宋兆霖呆愣楞的：「穿、穿著衣服洗的啊？」

　　楚殷不想留這兒陪他倆嘮，就道：「我先回教室了。」

　　宋兆霖立刻被引走了注意力：「哎別別別——殷姐，比賽正好開始了，你來一塊兒看嘛！」

　　楚殷：「我……」

　　陸縝在她身後，忽然開口叫她：「——好學生。」

　　楚殷不得已，回過頭：「什麼事？」

　　陸縝深深地看著她，唇角勾起笑意：「我要去比賽了，你能不能……幫個忙？幫我看住監控裡那個人。」

　　宋兆霖的表情更狐疑了：「誰？什麼人？發生啥啦！！」

　　楚殷：「……」

　　陸狗賊啊啊啊啊誰要幫你啊！！！

　　陸縝說完，幾步走過來，把宋兆霖扯得離楚殷遠了一點。然後意味不明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去體育館更衣室換防護服。

　　宋兆霖雖然沒get到意思，但他出於自己熊熊燃燒的八卦心，盡職盡責地攔著楚殷，最後連勸帶哄地把人送回了看臺。

　　「怎麼能這麼不關心集體榮譽呢？」宋兆霖叨叨叨的，把楚殷叨叨得徹底沒了脾氣。

　　「你快閉嘴吧。」

　　「縝哥讓你看住的人是誰啊？」宋兆霖閉不上，眼巴巴地問，「不對，有我在這兒，他為啥要拜託你啊？」

　　楚殷一臉無奈：「好奇心害死貓，你少問點吧。」

　　宋兆霖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一圈，想了想他縝哥和他殷姐的品貌，最後給出了一個合理猜測：「你們倆難道、難道有了什麼姦情？！」

　　楚殷正在上臺階，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我刀呢。我刀呢！

　　「姦情個頭啊！！」她照著宋兆霖的腦瓜來了一下，「我的姦情只有學習，男人他配嗎？！」

　　宋兆霖捂著腦殼，嗚嗚嗚嗚。

　　如此絕情如此颯的言論，果然這才是他殷姐！！！

　　但宋兆霖還是偷偷覺得，縝哥和殷姐背著他有小秘密了，所以一直在一邊暗中觀察。

　　姜研看到楚殷回來，還有點驚訝：「怎麼回來了？」

　　楚殷還沒說話，宋兆霖神神秘秘地在後邊說：「有特殊任務！」

　　姜研：「？」

　　「……」楚殷說，「別理他。我就是回來坐會兒。」

　　姜研點點頭，給她清出來座位：「陸縝要上場了，大家都興奮呢。」

　　哪怕是她這種一心學習的人，也知道校草陸縝有多吸引人。

　　楚殷卻興致缺缺。

　　擊劍這種貴族式的運動，陸家也是有意培養過的。陸縝的水平雖然達不到專業程度，但吊打薈文這些高中生綽綽有餘，楚殷才不想看狗男人耍帥。

　　她掃了一眼，看到傅明萱坐在一邊，神色有一點恍惚。往常陸縝要是比賽的話，她一定興奮地扒到欄杆上看，現在反常得很明顯，心裡有事藏都藏不住。

　　楚殷又隔著過道往國際班那邊看了一眼，梁月琪倒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還一邊看著場中情況，一邊和同學交流著什麼。

　　如此看來，梁月琪的段位還是要比傅明萱高不少。

　　很快，陸縝上場了。

　　一身純白色帶胸甲護臂的防護服，穿在他身上並不顯得臃腫，反而襯托出了寬肩窄腰和大長腿。陸縝手上拿著面罩，沒有戴上，平淡的視線掃過看臺。

　　全場女生開始尖叫。

　　「啊啊啊啊對視了！」

　　「剛才是不是看我了？！看我了吧！」

　　「眼睛有病就去治！啊啊啊啊好帥啊啊啊！」

　　楚殷捂住耳朵，有點絕望地往旁邊看了一眼。

　　然後發現，宋兆霖這個貨，嚎得比小姑娘們都厲害。

　　——「縝哥！牛逼！縝哥！無敵！」

　　「……」楚殷一臉絕望地癱在了看臺上。

　　比賽開始，面罩之下看不見陸縝的臉，但他持著一柄花劍，進攻的動作乾淨俐落，格擋得也非常標準，攻防距離保持得相當好。

　　前進，壓腕，擊中，得分。

　　對面敵手根本招架不住，如楚殷所料，全程完全是被吊著打。

　　而全校女生的尖叫都沒停過。

　　甚至還有不少高三的學姐們偷偷跑過來看陸縝比賽的。

　　楚殷終於意識到，男主的蘇感，有時候跟臉都沒關係。

　　一場比賽結束，陸縝贏得輕鬆。

　　宋兆霖激動完了，開始擔憂：「完了完了，今年縝哥又要血洗冠軍了，怎麼辦，5班積分又要幹不過國際班了……」

　　楚殷面無表情：剛才你可想不到這些。

　　場中，陸縝脫了面罩。

　　少年微微甩了下黑髮，勾唇抬眼，視線掃過5班的看臺。

　　知道兩班之爭的人，都把這視為一種挑釁。

　　5班女生失聲尖叫，男生紛紛熱血沸騰。

　　宋兆霖握緊拳頭：「不爭饅頭爭口氣，我們一定會努力的！！」

　　楚殷配合地說：「加油。」

　　宋兆霖：「殷姐，你明天的檯球比賽一定要爭氣啊！」

　　楚殷很敷衍地說：「嗯嗯嗯。」

　　除了檯球比賽，她在別的地方，會更加努力的！

　　努力為班級，做出自己獨特的貢獻（握拳）！

　　……

　　陸縝退場後，看臺裡就有很多女生準備要走。

　　但就在這時，忽然有兩個安保人員走上看臺，一路走到傅明萱面前，說了幾句話。

　　然後，眾人就看見，傅明萱面色慘白地站起來，跟著他們離開了。

　　周圍一群人都在猜測，傅明萱這是出什麼事了。

　　結果沒過一會兒，事情又有新進展！那兩個安保人員再次走上來，這次，請走了梁月琪。

　　楚殷摸了摸下巴，心想事關陸縝，學校這辦事效率還真高。

　　當天，就有一些風言風語傳出來。

　　據當時看臺上離得近的人說，他們聽見，傅明萱好像是搞了陸縝，居然把人鎖了起來，還潑了水。

　　很快有證詞出來，好幾個人都看到陸縝穿著濕衣服回到賽場呢。

　　一涉及到陸縝，瓜的傳播速度瞬間加快，論壇裡很快有人開帖討論。

　　【因愛生恨，逐漸變態？這究竟是什麼戲碼——】

　　1L：吃瓜。

　　2L：所以這事還涉及到了梁月琪？

　　3L：嘖嘖雖然梁大小姐不明確表示，但她不是一直以陸家未來兒媳婦自居嗎？

　　4L：這個瓜吃得撲朔迷離。

　　……

　　37L：新料，這事是她倆一起弄的，據說傅家和梁家一起給陸家道歉了

　　38L：臥槽！

　　39L：臥槽！我端起瓜就跑！

　　……

　　77L：所以是為愛瘋魔？情敵聯手，小黑屋囚禁？刺激啊！！

　　楚殷晚上做作業的時候，手機亮了起來。

　　打開一開，宋兆霖給她轉發了這個帖子，問她：[姐，縝哥讓你看著的是不是他們倆啊？]

　　楚殷不喜歡論壇，不過還是隨手點進去看了一下。

　　看到底下居然都開始往小黑屋囚禁的方向發展了，楚殷好一陣無語。

　　想起她上輩子被困在陸縝身邊的日子，不由心想：……這算個屁的囚禁！！

　　現在的小朋友思路都很跳脫，看來她也需要繼續擴充自己的靈感。

　　楚殷關了手機，歎了口氣：我常常因為自己不夠變態而倍感焦慮。

　　做完了今天的學習任務，楚殷解鎖了下頁劇本。

　　梁、傅兩家的確向陸縝道歉了。

　　這原本沒有梁月琪的事，但傅明萱怎會甘心自己一個人擔責，當然把梁月琪也給賣了出來，結果就是兩個人一起背處分。

　　劇本裡，陸縝很冷漠地說：「你們應該向原本的受害者道歉。」

　　但不管怎麼問，傅明萱和梁月琪都一口咬死只是個誤會，沒把她們愚蠢的原計劃透露出來。所以這事從頭到尾，都沒涉及楚殷。

　　楚殷翻完了劇本，發現完全是自己希望的那種走向，居然沒有什麼需要修改的地方。

　　而且因為這一段都是在解決這件事，楚殷也沒找到能對陸縝下手的地方。

　　於是度過了一個peace的夜晚。

　　第二天上學，宋兆霖幽怨地看著楚殷。

　　「殷姐，你沒有回我的微信。」宋兆霖噘嘴。

　　楚殷對他這德行已經完全習慣了，隨意地從包裡掏出筆記本和練習冊，回答：「抱歉，看完帖子就忘了。」

　　宋兆霖：「你看了？」

　　楚殷：「嗯。」

　　「什麼感覺？有沒有什麼要補充的？」

　　楚殷真的服了他這個男八婆：「沒有！」

　　宋兆霖哼哼唧唧地看著她，忽然體會到了女生那種「自己的姐妹背著自己有小秘密了」的心酸感覺。

　　楚殷無視掉他的視線，從桌洞裡摸筆袋出來。

　　拿出筆袋的時候，一不小心又帶出來了一個東西，粉色的小鐵盒，落在地上清脆地「啪嗒」一聲。

　　宋兆霖習慣性狗腿地幫她去撿，長胳膊一撈就拿了上來，定睛一看，忽然道：「你還說你們沒有姦情！！」

　　「什麼玩意？」楚殷垂眼一掃，是狗男人給她那個ipod。

　　她原本想著還，但那天往桌洞深處一揣就忘了這個東西。

　　宋兆霖舉著它，壓低聲音不可置信地問：「這不是縝哥的東西嗎！」

　　楚殷揚眉：「這你都知道？」

　　你倆才有姦情吧？？

　　宋兆霖說：「因為顏色太騷我就記住了，而且邊上這個劃痕我也很眼熟！」

　　楚殷道：「那正好，麻煩你幫我還回去。」

　　宋兆霖說：「縝哥給你的話，你就拿著唄。」

　　「……」楚殷想起了那一溜佛經，「不必了，把它留給有需要的人吧。」

　　過了一會兒。

　　宋兆霖偷偷摸摸地問：「真的沒有姦情？」

　　「沒有！！再問自殺！！」

　　宋兆霖秒慫。

　　-

　　晚上，這支ipod還是回到了陸縝手裡。

　　冷冰冰的鐵皮握在手裡，陸縝把玩了很久。

　　大概楚殷也不是真的喜歡佛經，又或者她只是不想擁有他的東西。

　　陸縝靠在床頭上，盯著它出了會兒神。

　　然後他打開了播放列表，想看看她有沒有把他給的東西清空。

　　但打開之後一看，一首一首的佛經還躺在列表裡。陸縝隨意播了其中一首，然後漫無目的地往下翻了翻。

　　忽然，陸縝視線一頓。

　　他發現，在播放列表最底，多了一首歌。

　　……楚殷添加進來的？

　　這個發現讓他的心臟微微發燙。

　　那是首外文歌，Schnappi-Das Kleine Krokodil。

　　似乎是德語，有種莫名的繾綣意味。陸縝指尖顫了顫，點開那首歌。

　　節奏……意外地歡快。

　　還意外地……童真？

　　副歌部分，唱歌的小朋友一直在重複Schnappi這個詞，發音聽起來莫名有些耳熟。

　　陸縝想了想，給傳ipod的宋兆霖打了個電話。

　　「Schnappi是什麼？」

　　「啊？」宋兆霖也是一頭霧水。

　　他問了拼寫，然後在音樂軟件上一搜，忽然嘎嘎樂了：

　　「我知道了，是《小鱷魚之歌》！」

　　陸縝：「什麼歌？」

　　宋兆霖天真快樂地唱起來：「就是那個啊，很火的！副歌部分唱起來就像『你是那煞筆，煞筆煞筆煞筆！你是那煞筆，煞筆煞筆煞筆！」

　　陸縝：「……」

　　陸縝掛掉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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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8 07:13 PM

第二十五章　好man哦！

　　校園運動會還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第二天，擊劍決賽比完，陸縝果然輕輕鬆鬆地摘了冠軍。

　　楚殷沒去看比賽，但姜研去了。別看姜研學習特別刻苦，但她不是那種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學霸，還挺喜歡湊熱鬧。當初論壇事件的時候，她就一直在關注，還在沒實名的時候就幫楚殷說過話。

　　愛學又能玩，楚殷真的蠻喜歡這個小姑娘。

　　姜研看完比賽回來後，有點興奮地跟楚殷說：「真的很帥！」

　　楚殷搖頭歎氣。

　　你們都被那張皮囊欺騙了！！

　　托陸縝開的好頭，全校對於運動會熱情高漲，到處都在討論比賽項目和人們人選。就連楚殷下課去辦公室找老師問題，5班的數學老師都在隔空和國際班的數學老師聊天。

　　「聽說你們班那個大少爺，今天拿冠軍啦？」

　　「是啊，還沒下課都坐不住了，鈴一打全跑去看比賽了！」

　　楚殷默默地把自己的練習冊攤開放到辦公桌上，王姐給她劈裡啪啦地講完，眼光贊許道：「你這孩子真的穩重，別的同學心都飛了，只有你還想著學習。」

　　楚殷露出標準好學生的微笑：「應該的，老師。」

　　王姐拍了拍她的胳膊，露出笑容：「不過，該放鬆還是得放鬆！我不知道你們以前的學校是不是管得太狠了，我們薈文不提倡讓孩子們繃得太緊，你也應該適當地多參加些活動！」

　　楚殷頓了頓：「好的，老師。」

　　「就那個國際班的校草，認識吧？多帥的小夥，去看看，放鬆放鬆心情！」

　　楚殷：「……」

　　不必了！打擾了！！

　　看完心情不會放鬆的！！

　　……

　　楚殷的確要參加活動，今天有她的檯球比賽。

　　雖然她對於拿獎沒什麼訴求，但既然參加了她就好好比就是了。

　　她的比賽時間和5班籃球賽撞到了一起，雖然籃球賽在前，但宋兆霖說有可能趕不上來看她比賽。

　　楚殷倒是無所謂，她也不需要什麼觀眾，比完了就算給班級出力了。

　　宋兆霖卻是一臉憂傷。理由一是他不能去看他殷姐的比賽，理由二是今天的籃球賽他媽的對手是國際班啊啊啊啊——

　　原本想著怎麼也得一輪過後複賽才能對上縝哥他們，誰知道天殺的趙煜雄抽籤手這麼臭，預賽就和國際班撞上了，這下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兩個強班總有一個會無緣決賽。

　　霖霖很心痛，霖霖很心碎。

　　「等我們比完，我就去給你應援，」宋兆霖說，「殷姐你可要打到最後啊。」

　　「我儘量吧，」楚殷說完，難得鼓勵了一下宋兆霖，「沒有什麼戰勝不了的敵人，別人也沒有那麼厲害。霖霖醬，相信自己，加油，奧利給！」

　　宋兆霖差點沒哭出來：「——殷姐！」

　　她竟然相信自己能戰勝縝哥！這是怎樣的一種信任啊！

　　媽媽他好感動！

　　白天，班裡的學習氣氛明顯不是很濃郁，大家都在興奮地等待著今天的籃球賽。

　　傅明萱有點難受，偏偏就是檯球賽的時間和籃球賽撞了，她也想去看陸縝打籃球啊！有一瞬間她簡直想放棄檯球比賽，本來她也是報著玩的。

　　但是一想到楚殷也報名了，她就覺得自己不能不去。楚殷當初可向她挑釁了！

　　昨天那件事家裡擺平了，梁家的面子比她們家大，陸家為了和氣也沒有再苛責什麼。現在除了她和梁月琪，沒人知道事情的原貌，這件事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哼，楚殷還不知道自己僥倖逃過了什麼。

　　不過今天檯球賽，她可以好好打一打她的臉了。

　　她那種小地方出來的人，又是個書呆子，以前估計檯球桌都沒碰過，鄉下能打個乒乓球就不錯了。傅明萱家的叔伯都喜歡打檯球，她們家裡就有頂級的檯球桌，叔伯沒事還會帶著她來兩杆。對付楚殷這種充數的人，綽綽有餘。

　　下午，班裡的人早就空了，大家都跑去看籃球賽。

　　傅明萱站起身，回頭掃了楚殷兩眼，然後趾高氣昂地離開了教室。她打算先去看一會兒球賽，給陸縝加加油，然後再去檯球館。

　　楚殷坐在教室裡踏踏實實地把任務做完，到時間才動身去往比賽場地。

　　「滴——歷史框架筆記做完√，獲得【改單字】權限~宿主繼續努力哦~」

　　「先留著吧。」

　　因為有籃球賽引流，檯球比賽場地壓根沒多少人。本來這個項目報名的人就很少，全年級總共十來個人，分成八組進行小組賽，組內三局兩勝，共計三輪就能決出前三名。

　　楚殷走進場館的時候，很多人看了過來。

　　「這是那個，高二五班的楚殷。」

　　「她怎麼來檯球比賽了？」

　　傅明萱早就到了，和場子裡的幾個人聊著天。看到她穿著寬大校服走進來，嗤笑著和旁邊的人說了幾句話，然後他們看向楚殷的目光都變得有些嘲諷。

　　在場還是有些真正喜歡檯球的人在，對於一看就是玩票的人自然沒什麼好臉。雖然那個楚殷長得漂亮，學習又好，但她看著就不是會打檯球的樣子，明顯來這兒就是划水的。

　　現場抽了分組，傅明萱非常遺憾地沒能和楚殷分到一組，她的目光中透著自求多福，走到楚殷面前說了句：「楚同學，你加油啊，爭取進一球。」

　　楚殷想到她昨天失魂落魄的樣子，再對比今天的嘴臉，心裡歎了口氣。

　　炮灰，永遠在蹦躂。

　　傅明萱得意洋洋地走了。

　　楚殷跟著自己的對手一起來到他們的球桌，那女生很高興自己隨機到了一個很菜的對手，不過語氣好歹還算客氣：「那我們開始吧？」

　　楚殷稍微活動了一下肩頸和脖子，眸中燃起一點亮光：「來吧。」

　　……

　　半小時後，傅明萱滿臉得意地走到結果公佈區。

　　她打敗了自己的對手，接下來只要再挺一輪，那就至少是季軍了！

　　傅明萱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楚殷也結束比賽走了過來。

　　正當她想問問楚殷有沒有進球的時候，裁判帶著結果走來，公佈了四強選手——其中居然有楚殷的名字！

　　傅明萱一臉不可置信。

　　楚殷那個對手是不是特別菜啊？她運氣也太好了吧？？

　　這一輪抽籤，她如願以償地和楚殷分到了一組。

　　傅明萱正想對楚殷說什麼，檯球館外忽然一陣喧嘩，接著湧入了一大幫人。

　　宋兆霖一進來就咋咋呼呼地喊楚殷，看到她之後小跑過來：「我去，這就比完了？」

　　楚殷：「沒，即將二輪——你們呢？」

　　宋兆霖悲傷地說：「我們輸了嚶嚶。」

　　縝哥今天好像很不高興的樣子，全程冷臉，球風特別狠，宋兆霖被溜得跟孫子似的。譚科那麼大塊料，5班連趙煜雄都扛不過，別人更是不敢對剛。再加上這倆人配合默契，5班最後輸掉了十幾分。

　　「不過我們雖敗猶榮！哎呀甭管我們了，來讓我看看你對手是誰——我去本班的人啊？那你倆誰贏都行——不對，還是你贏吧，殷姐我為你打call！！」

　　楚殷被他叨叨得生不如死，讓後進來的姜研把他拉走，然後轉身就回了球臺。

　　門外又陸續走進來幾個人，有聽到消息特意趕過來的楚實和顧秋澤，還有……手上拎著外套，懶懶散散的陸縝。

　　傅明萱眼尖，立刻發現了他，下定決心這場要好好表現，在陸縝面前吊打楚殷。

　　人越來越多，最後檯球館居然擠滿了人，盯著場中的兩個球桌。

　　楚殷身上的校服太寬鬆，趴在球桌上的時候容易不小心掃到球，於是這場她拉下拉鍊，脫掉校服外套，繫在了腰上。

　　全場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脫掉那件老氣橫秋的校服，她裡邊只有一件黑色的單衣，偏瘦，勾勒出少女模糊但美好的曲線。楚殷紮著高馬尾，俐落地搭在腦後，露出的天鵝頸修長又白皙。

　　她拿起球杆，給球杆打巧粉，然後沖傅明萱揚了揚下巴：「來吧。」

　　不遠處的顧秋澤看著這一幕，忽然笑了：「我本來以為妹妹是比著玩兒的，看這動作，不像啊。」

　　楚殷左手斜向持杆，右手拿著粉塊，打粉的動作是一下下帶節奏的，左手同時還在轉動球杆，確保整個撞頭都被擦均勻，看起來竟然像個老手。

　　楚實也有點驚訝，他還真不知道楚殷會打檯球。

　　沒人知道，檯球是楚殷上輩子的一種消遣。在陸縝教他的那些東西裡邊，這個是楚殷最擅長的，後來甚至打的比陸縝還好。

　　陸縝非常喜歡瞭解她的喜好，在發現她對檯球有興趣之後，在家裡安了台稀缺紅木純手工雕刻的檯球桌。楚殷很長一段時間都覺得沒必要，後來發現，這狗比竟然還能在檯球桌上開發出其他玩法。淦！！

　　楚殷甩甩腦袋，讓自己專注於眼前的比賽。學校給配的球杆當然比不上她以前用的那些，但幸好薈文有錢，手裡這支球杆傳力還可以。

　　比賽終於正式開始，楚殷開球。

　　她張開纖細的手指，放在球杆上，大拇指收起，用食指扣住球杆，做了一個很標準的手架，就連角落裡坐著的陸縝都挑起了眉梢。

　　楚殷俯下身，上半身壓低在檯面上，那一瞬間，身極低，腰以下的腿極長，衣料繃緊，勾勒出叫人臉紅的線條，在場所有人下意識屏息。

　　少女瞄準球堆的第一顆球，一杆下去，直接暴力沖球。

　　「噠」的一聲，球堆散得非常漂亮。

　　現場響起幾聲壓不住的吸氣聲。

　　「艸，她好颯。」

　　「為什麼開了個球而已我就心動了？」

　　「不瞞你說我也是……」

　　角落裡，陸縝收回自己緊盯的視線，蹙著眉，往後仰了仰。

　　……燥。

　　傅明萱這時候稍微有點緊張了，她緊緊盯著楚殷的手，連進兩顆之後，楚殷第三杆沒控制好，走輕了。

　　觀戰的宋兆霖賊緊張：「啊啊啊完了完了完了！」

　　姜研氣得忍不住狠拍了他一下：「你閉嘴！」

　　傅明萱也鬆了口氣，雖然楚殷比自己想像得會玩，但看起來水平也沒比自己高到哪兒去。

　　接下來，兩個人有來有往，傅明萱連進兩球後，又換了楚殷。楚殷又進一球後，換傅明萱，她再進一球，然後又換到楚殷。

　　總體上看，似乎傅明萱更占上風。雖然比賽中間不能交流，但傅明萱還是忍不住出聲擾亂她：「哎呀怎麼辦？我好弱啊，我的水平真的太差啦。」

　　楚殷拿著球杆，俯視著檯面，點點頭：「確實。」

　　傅明萱：「……」

　　宋兆霖緊張地盯著球桌，小聲叨叨：「能不能行啊，我咋感覺她倆水平差不多？殷姐能贏不能贏啊？」

　　姜研對他無語了，恨不能拿膠布捂住他的嘴。但她其實心裡也沒底，私心當然希望楚殷贏，但傅明萱看起來也很會……

　　同一時刻，角落裡的陸縝卻看著檯面低聲笑了。

　　聰明。

　　球桌旁，楚殷重新給球杆的撞頭打了遍粉，桃花眼裡一點一點地浮起興奮。

　　檯面已經被做得差不多。

　　現在，她要開始了。

　　傅明萱一開始還沒意識到即將會發生什麼。

　　但，接下來的五分鐘裡，她逐漸知道了什麼叫崩潰。

　　她一次都沒能再出手過。

　　楚殷，連進五顆。動作標準，球線清晰且準確。她繞台走位的樣子漫不經心，從容中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優雅。

　　最後一顆黑球位置很刁鑽，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這裡。

　　傅明萱已經絕望了，心中祈禱她打偏。

　　楚殷面色如常，在檯面架好，頓了足足十秒鐘，然後猛地出杆。

　　——母球回彈，旋轉擦過，黑球直接落袋！

　　至此，楚殷一杆清台，沒給對手留半分機會。

　　全場沸騰。

　　「臥槽牛逼啊啊啊啊！」

　　「天啊她是什麼神仙！！！！」

　　「我愛了我愛了我愛了——」

　　顧秋澤在人群中，邊鼓掌邊搖頭：「剛才那個袋口解球絕了，真的厲害。」

　　宋兆霖激動地攬住姜研，兩個人毫無形象地嗷嗷起來：「楚殷啊啊啊！！！」

　　第二場，兩組勝者對決，負者爭季軍。楚殷已經完全找到了感覺，這一把更加乾脆俐落，slay全場，乾淨迅猛地贏完了比賽。

　　現場已經有無數人淪陷，變成她的迷妹。

　　頭號迷弟宋兆霖和頭號迷妹姜研跑過去給她慶祝。

　　「冠軍啊啊啊！！」

　　「太強了！！」

　　楚殷被姜研搖晃著，唇邊忍不住露出笑容。

　　年輕和勝利的感覺真的很好，鮮活，熱情，隨心所欲。

　　陸縝從始至終都看著一個人。看著她冷靜出杆，看著她面容欣喜，心口被一點點填滿，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她該是這樣，優秀而美麗，冷靜卻盛開。

　　她這樣好，所以身邊會有很多人。

　　她會屬於任何人嗎。……

　　楚實和顧秋澤走到楚殷身邊，兩個哥哥又把她大力誇了一遍。

　　顧秋澤眨了下眼：「什麼時候和我打一次？我技術還可以。」

　　楚殷笑了笑：「好啊。」

　　遠處，陸縝盯著她的笑臉，眸色深黑。半晌後他起身，神色冰冷地離開了場館。

　　楚實：「接下來就看哥哥們的了。」

　　楚殷：「你們要上籃球賽嗎？」

　　顧秋澤笑了：「高三只有這麼一個活動，怎麼可能放過。」

　　楚殷點點頭：「那你們打誰啊？我去給你們加油吧。」

　　楚實摩拳擦掌，笑眯眯道：「估計是，高二國際班。」

　　楚殷「噗」的一聲差點噴出來。

　　籃球賽是全校混戰，每個年級會比出一個第一，然後年級之間比出總冠軍。高一的都是小豆丁不能打，高二原本5班國際班是最強的，但今天5班止步，國際班晉級。楚實他們班是去年冠軍，今年依然很強。

　　所以大概率，總決賽上，是高二高三的國際班對抗。

　　楚殷：……我能反悔不去嗎。

　　狗男人打球真挺帥的，她才不要看他耍帥。

　　楚實拍拍妹妹的肩，道：「放心，哥哥們拿個冠軍給你看看。」

　　楚殷努力讓自己看起來相信，但眼底還是透露出了絲絲懷疑。

　　「真的！」楚實說，「我和你秋澤哥，配合無敵，去年我們就是第一。」

　　這個確實。顧秋澤認可地點點頭。

　　楚殷忍不住有點雀躍，哥哥他們真的能打敗陸縝？

　　「而且高二國際班那個，陸縝，」楚實擺擺手，「他啊，就還好吧，不足為懼。」

　　顧秋澤：……？

　　雖然但是，你這逼裝得有點過了。

　　但楚殷卻相當地配合：「嗯嗯我也覺得！」

　　楚實頓時飄了：「他打法什麼的很多漏洞，其實不太行。」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他看起來就沒多厲害。」

　　「所以殷殷到時候來看比賽，看我們怎麼吊打他。」

　　「好！！」

　　顧秋澤：「……」

　　裝逼裝得我腰疼。

　　……可能這就是當哥哥的吧。

　　-

　　籃球賽進行了兩天，最後勝出的還真是高二和高三的國際班。

　　一場世紀大戰即將激發。

　　楚殷檯球拿了冠軍，給班裡積了第一個五分，然後就徹底不再關注運動會，沉迷學習無法自拔。

　　直到籃球賽總決賽這天，她才被哥哥提醒著，等會兒下課要去看。

　　班上的人還是跑得賊快，姜研說去給她占位置，也先去了。

　　楚殷不慌不忙地整理完筆記，然後拎著水杯，出去接水。

　　繞過拐角，和陸縝狹路相逢。

　　陸縝抱著胳膊，看她一副想跑的樣子，勾起嘴角：「好學生。」

　　楚殷：「什麼事。」

　　陸縝走近了點，低頭看她，在笑：「ipod那首歌，罵我啊？」

　　楚殷幅度很小地縮了下脖子。

　　……差點忘了這茬。

　　這狗男人還真看見了，然後還聽出來了。

　　是啊！！罵你呢！！

　　怎麼啦？！

　　但表面上楚殷迷茫不解，問：「什麼歌？」

　　陸縝低頭很仔細地看她。

　　有時候很想敲開她的小腦袋，看看裡邊裝的是什麼。為什麼學習那麼好，檯球也那麼厲害，為什麼能這麼……吸引人呢。

　　陸縝搖了搖頭：「沒什麼。」

　　就算罵他也願意。

　　他大概就是傻逼。

　　「楚殷，」他看著她，「你喜歡學習好的啊？」

　　學習好的，顧秋澤那樣的。所以那麼溫和，會對他笑。

　　楚殷簡直跟不上他跳躍的思路，疑惑地「啊」了一聲。

　　陸縝控制不住地勾起唇角。

　　好呆。好可愛。

　　「那你來看比賽吧，」陸縝說，「馬上，籃球場。」

　　看我怎麼吊打他。

　　看看我，我比他好。

　　-

　　楚殷滿臉糾結地敲系統。

　　「你有沒有覺得狗男主怪怪的。」

　　學習姬：「這個要宿主自己判斷呢。」

　　楚殷慢吞吞地一邊往籃球場走，一邊琢磨。

　　說實話17歲的陸縝和後來，完全不一樣。

　　而因為有了後來的那些歲月，楚殷對於17歲時陸縝是什麼樣子已經有些模糊了。但從感官記憶上來看，這輩子的陸縝表現出來的樣子很不一樣，讓楚殷很不好把握。

　　但不管怎樣，狗男人還是狗男人。

　　殺狗之心不可磨滅！

　　正想著，籃球場到了。

　　有別的班的人主動和楚殷打招呼，楚殷回應了，然後找到揮手招呼她的姜研，走了過去。哥哥知道姜研是她朋友，所以讓她坐在了替補區，離球場最近。

　　楚殷打眼一掃，忽然看到了鄭瑜。

　　……忘了這自信男子也是哥哥他們班的了。

　　楚實看出她的猶豫，摸摸她的頭，小聲道：「放心，哥哥警告過了，他不會再找你。」

　　楚殷鬆了口氣。

　　換上球衣的楚實和顧秋澤都蠻帥的，全場不少女生嫉妒地看著她和姜研。

　　她們也想離學長那麼近啊啊啊啊！

　　對面是高二國際班，楚秋秋坐在普通觀眾席裡，他們都看到楚實摸頭殺的一幕了。

　　有人問：「秋秋，你哥哥那麼疼你姐姐嗎？」

　　楚秋秋面色發白，但勉強笑著說：「是啊。哥哥也想讓我過去的，但我要給咱們班加油，所以拒絕了。」

　　「這樣哦。」

　　很快，陸縝上場了。

　　黑白的球衣，露出的精悍手臂被裹在黑色的護臂。少年頭上戴了黑白的髮帶，露出冷白額角，眼下一顆褐紅淚痣無比清晰。

　　他向對面選手區掃了一眼，眼底露出笑意。

　　在場女生都瘋了。

　　手機啪啪啪地拍照，還沒開場就已經存了幾百張。論壇同步開帖，實況記錄本場世紀大戰。

　　楚實看著陸縝這騷包的樣子，不滿地回過頭，看到妹妹一臉不為所動的樣子，頓感放心。

　　「等著吧，看我們怎麼收拾這幫孩子。」

　　楚殷握拳：「哥，我相信你們。」

　　顧秋澤過來搭了他一把：「走，上場了。」

　　鄭瑜跟著一起往場上走，回過頭，朝著楚殷露出一個複雜中帶著一絲憂鬱，油膩中帶著一絲深情的眼神。

　　楚殷：「……」莫挨老娘。

　　陸縝遠遠地看見這一幕，眉心折起。

　　很快，裁判吹哨，比賽正式開始。

　　雖然鄭瑜這個人很油膩，但他身高在線。這年陸縝已經快186，鄭瑜看著居然比他還壯一點，而哥哥和顧秋澤也都很高，高三這隊齊刷刷的像一排人牆。

　　對面高二的看起來要「弱小」很多，陸縝最高，譚科高壯，其他人身高遞減。

　　楚殷真情實感地盼望著，能看到陸縝被吊打的樣子。

　　但。

　　當她親眼看著陸縝把鄭瑜耍得像孫子一樣，帶球繞過他直接一記暴扣，全場女生嚎得命都沒了。

　　她就知道。

　　她天真了。

　　「啊啊啊啊縝哥啊啊啊啊～」

　　「太帥了啊啊啊啊～」

　　「高三衝啊！！！！」

　　「高二穩住必勝！！」

　　陸縝像是嗑了藥一樣，帶球過人，傳球，投籃，一氣呵成，無人敢擋。

　　旺盛的荷爾蒙蓬勃地散發，陽光底下打球的熱血少年，無比耀眼。

　　半場下來，比分已經完全被拉開，高二領先十幾分。楚實終於不敢再托大，幾個人商量了一下戰術，然後忍不住吐槽。

　　「草，陸縝瘋了吧？」

　　「不要命了打這麼狠？？」

　　「你們有人和他結過仇嗎？！」

　　幾人沉默了一會兒。

　　然後集體看向鄭瑜。

　　「是不是你上次壁咚……」

　　鄭瑜原本在喝水，差點嗆死：「我沒有！我真不是故意的！」

　　「行了，」顧秋澤拍拍手，「放平心態。」

　　剛才陸縝斷他球的時候，他明明看到他笑了。笑得非常挑釁，絕逼是故意的。

　　這小子可能就是想虐他，但他不能亂。

　　「下半場穩住，還有機會。」

　　隊員們穩定軍心，重整上場，下半場艱難地追回比分。

　　陸縝的體力好像用不完一樣，中間只下場了一次，然後從頭跟到尾，而且沒人能剛過他。

　　楚殷已經失去希望變成一條鹹魚。

　　……她明明是來看陸縝被吊打的，怎會如此。

　　被迫看了四十分鐘陸縝耍帥合集！

　　……關鍵是真的很帥啊啊啊氣死她了！！！

　　狗男人越釋放魅力，她就越生氣。

　　比賽只剩最後一分鐘。

　　陸縝一個人帶球到三分線外，忽然看向場外。

　　他揚起下巴，露出漂亮的下頜角，唇角的笑因為汗而閃亮，朝著觀眾席輕輕一揚手。

　　那只不過是一秒的動作，卻讓現場女生集體爆出高分貝尖叫。

　　楚殷驚了。

　　她狂敲系統：「狗東西剛才是不是看我了？！」

　　學習姬：「……好像是的。」

　　楚殷：「他居然騷我？他居然騷我！！」

　　楚殷當即決定拖出劇本，

　　【陸縝抬起手，做出標準的投擲動作，三分球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進了！】

　　楚殷冷笑著，唰唰把「進」劃掉，改成一個「炸」字。

　　讓你耍帥，毀滅吧，渣渣！！

　　場內，陸縝抬起手，手臂托舉，精確地把籃球投擲出去。

　　在場幾千雙眼睛，隨著那顆球體一體劃出拋物線，看著他即將入筐，然後——

　　「砰！」的一聲驚天巨響。

　　忽然，炸成了一片煙花。

　　全場寂靜了。

　　陸縝也楞了。

　　薈文建校五十年來，出現了第一個把籃球弄爆的怪力男子。

　　楚殷卻終於鼓起掌。

　　「哇哦！」

　　「好man哦！」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8 07:26 PM

第二十六章　真精彩！

　　——草，球炸了。

　　還是從陸縝手裡炸的。

　　如果沒炸，那應該是一個會被載入史冊的絕美三分。

　　破裂的球片飄飄揚揚地落在地面上，所有人始料未及，一臉貨真價實的懵逼。

　　陸縝：「……」

　　奇怪的事情，又增加了。

　　「嘟——」

　　此時，長哨吹響，比賽結束。

　　人們終於回過神。

　　雖然那個絕美三分炸了，但高二國際班還是贏了比賽！贏了高三的強班！全高二頓時沸騰地歡呼起來。

　　楚殷剛才的聲音不大，周圍又沒別人，所以只有姜研一個人聽到了她那句稱讚。

　　她從震驚中回過神，一邊鼓掌一邊轉頭看向楚殷：「什、什麼man？」

　　楚殷正笑得高深莫測：「把籃球打爆啊，多厲害啊。」

　　姜研：「？」

　　怎麼感覺你不是那個意思呢？？

　　她沒記錯的話，剛才整場球賽，在前後女生哭天搶地吼得沒命的時候，楚殷一句也沒出過聲，好像完全不激動的樣子，只有籃球炸掉引起了她的注意。

　　姜研不由地一陣羞愧：她還是太不穩重了，剛才她也忍不住叫了好幾句，看來自己和殷殷的差距還有很遠。

　　楚殷舒服了。

　　她對學習姬說：「你看狗男人現在不看我了吧，再耍帥，把他頭打掉。」

　　學習姬已經徹底習慣了她的一系列騷操作，甚至覺得這一筆十分點睛，頗有戲劇效果。

　　「宿主，不愧是你。」

　　楚殷：「那是。」

　　但，雖然陸縝翻車了，對於楚實來說，他翻得……更厲害！

　　之前自我感覺良好，在妹妹面前把牛逼吹太大了，結果沒兜住，這下尷尬了。

　　楚實擦了把汗，一臉苦相地看著顧秋澤。

　　顧秋澤也被陸縝虐得肝疼，他拍了拍楚實的肩膀，罵他：「下次裝逼別帶我。」

　　在妹妹面前多沒面子啊。

　　對面選手區正在瘋狂慶祝，而高三這邊就平靜得多。楚實猶猶豫豫地走到楚殷面前，說：「哥哥今天狀態不好，發揮一般。」

　　姜研看剛才楚殷誇了陸縝，雖然語氣有點怪，但大概也是更欣賞高二球隊的。誰知道楚殷一張口，卻道：「沒有啊，哥哥，我覺得你比對面帥多了！」

　　楚實也驚了：「真、真的嗎。」

　　楚殷一臉真摯：「是啊，對面那個人打得太野了吧，一點也不帥，但哥你運球的動作像藝術。」

　　姜研：「！」

　　這也太會誇了吧！

　　楚實果然，再一次地飄了：「其、其實我也覺得他一般啦，改天狀態好點還能贏回來。」

　　「哥，你謙虛了，」楚殷搖頭，「我相信你狀態好的時候可以吊打他。」

　　楚實頓時覺得自己頂天立地，雄風大振，如同打了雞血一般，好像自己下一秒就能把陸縝那個混蛋按在地上摩擦。

　　顧秋澤看著他：「……」醒醒。

　　姜研也看著他們，心想：殷殷和楚實學長感情真好啊！

　　對面的選手區，高二國際班的球員被一堆人團團圍住。

　　陸縝躲開人群，站在看臺上，往對面看了一眼。

　　楚殷還坐著，周圍是一群高個學長，她人整個被淹沒了，看不到。

　　陸縝灌了口水，抬手蹭掉水跡。煩。

　　宋兆霖穿過重重人海擠到他身邊，自動進入誇誇模式：「縝哥，MVP！太帥了！我的喉嚨都為你喊啞了！」

　　陸縝看他一眼，心思一動，問：「你剛才坐在哪兒？」

　　宋兆霖：「就你們替補區後邊啊！」

　　陸縝垂下眼：「……哦。」

　　那他也不知道她的反應。

　　「不過縝哥，你居然能打爆籃球，好猛哦~！」

　　「……」陸縝沉默一瞬，「我不是故意的。」

　　他確定，球出手的時候還是正常的，可就在即將要進筐的瞬間出了問題。

　　這幾個月以來匪夷所思的事似乎越來越多，這些事似乎有某種隱秘的共性，但他一時又找不出端倪。

　　宋兆霖哪會想那麼多，只覺得他牛逼，在頭頂比了個心：「不管怎麼樣，你也是創造歷史的男人！」

　　「……」陸縝踹了他一腳：「滾。」

　　……

　　籃球比賽最終的總冠軍是高二國際班，他們原本就有年級第一的五分，現在又額外加了總冠軍的6分，目前積分已經徹底甩開了五班。

　　宋兆霖這個人別的不行，就是心態特別好。在知道5班追不上去之後，不管之前多想爭第一，現在也都一點沒有心理負擔了。天天在各個比賽場館流竄，看這個看那個，跟追星似的。

　　楚殷學習之餘看到他無憂無慮的樣子，還有點羨慕。

　　當個憨比多好啊！起碼快樂！

　　她站起身，出去上廁所，旁邊玩手機的宋兆霖連忙畢恭畢敬地給女王讓開。

　　上回檯球賽其實班裡很多人都去看了，因為五班剛下籃球賽，輸了心情不是太好，也不想回教室，就都烏泱烏泱地去了檯球館，然後正好趕上班裡兩花之爭。

　　原本還是有人押傅明萱的，畢竟大家都知道楚殷心中只有學習，所以當場5班男生打賭的大概是三七分。

　　一場下來，全部倒戈。

　　什麼袋口接球，什麼一杆清台，他們男生都做不到的事，楚殷就那麼颯地做完了！！

　　從此以後，許多人不說，但心裡都把楚殷當成小女王了。

　　當然，論舔還是宋兆霖最能舔，楚殷剛要回身拿水杯，宋兆霖就把楚殷的杯子雙手呈了上去。

　　楚殷忍不住笑了起來：「謝了小霖子。」

　　宋兆霖：「哪裡哪裡！」

　　周圍偷摸看著的男生：……居然還有點羨慕是怎麼回事。

　　楚殷拎著杯子，前後左右地看了一圈，沒發現敵情，於是繼續往前走。誰知一轉彎，又碰上一個熟人。

　　不過這次好在不是陸縝，是鄭瑜。好吧，也沒什麼好的。

　　鄭瑜他們雖然輸給了高二，但好歹也是亞軍，他自己在隊裡上分第二，即便那幾個進球在陸縝的光輝之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他也表現得很不錯了，下場就有好多小姑娘來給他遞水。

　　於是他徹底從被陸縝踹飛、以及不小心在楚殷面前跪了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楚殷看著他重拾自信的臉，心想，挺好的，她也不想給人整出ptsd來。

　　「什麼事？」

　　鄭瑜深深地望著她：「殷，你那天看了籃球賽，有什麼感覺？」

　　楚殷被這個單字的叫法激出了渾身雞皮疙瘩，差點掉頭走人，吸了口氣才忍住：「沒什麼感覺。」

　　現場就顧著生氣了，能有啥感覺。

　　鄭瑜望著她，手往上抬了抬，看上去似乎又想來咚一下，但下一秒，他自覺地放了回去。

　　楚殷：……很好，某些ptsd該有還是要有，這隨便咚別人的毛病趕緊改改吧。

　　「我們之間，真的沒可能？」

　　楚殷點頭：「是的，沒可能，你找別人吧。」

　　說完，乾脆俐落地走了。

　　鄭瑜一個人站在原地神傷。

　　他這次之所以來，是因為從他爸媽那裡聽到了一些消息：楚家有意和別的豪門聯姻，來鞏固他們家的事業。

　　楚家兩個女兒，雖然楚秋秋也不錯，但明顯楚殷更漂亮。鄭瑜覺得，如果以後楚殷要和別的人聯姻，那為什麼不能跟他呢？他覺得楚殷也很難找到比他好的了。

　　鄭瑜正神傷著，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輕柔的聲音：「學長？」

　　他一回頭，看到楚秋秋站在身後，一雙眼睛小鹿似的看著他：「姐姐是不是惹你生氣了？」

　　鄭瑜在楚殷身上受挫的男性尊嚴，立刻在楚秋秋這裡得到了滿足，他露出一個瀟灑的笑容：「沒什麼，別擔心。」

　　楚秋秋笑了笑：「學長你要是不高興，我陪你走走吧？就當替姐姐賠罪了。」

　　鄭瑜這種直男，向來最吃這一套。他頓時全身舒爽地心想，楚秋秋對他都這個態度，楚殷有什麼好拽的？她一個小地方出來的，哪有楚秋秋教養好？錯過了自己，以後楚殷一定會後悔的。

　　而且仔細看，楚秋秋長得和楚殷還有兩三分像，也挺好看的。

　　鄭瑜揚起笑容：「好啊，我們走走去吧。」

　　-

　　晚上，回到楚家。

　　餐桌旁，楚家父母面帶喜色。看著兩個女兒，一個溫柔乖巧，一個明豔漂亮，學習一個賽一個好，哪個拿出去都讓人驕傲。

　　楚父說：「秋秋，小殷，你們真是長大了。一段時間不看，才發現你們都出落得這麼漂亮了。」

　　楚秋秋一臉乖巧地和楚父撒了幾句嬌。

　　楚殷沉默著，心想，這「一段時間」可是夠長的。

　　都十幾年了。

　　楚秋秋瞥了眼她木頭樁子不為所動的樣子，心中暗喜。像楚殷這種性格，根本不適合聯姻，出去了怕是要讓所有人難堪。

　　她之前已經偷聽到了家裡傭人的對話，知道了父母打算和其他豪門聯姻的事。楚秋秋始終記得，自己7歲前的那個家有多麼破爛，那個家裡的人多麼窮酸，所以她從小的目標就是讓自己變得優秀，今後能永遠地留在豪門中。

　　聯姻就是一個很好的途徑，通過聯姻鞏固雙方利益，這樣她就能永遠享受豪門的榮華富貴。

　　楚秋秋比傅明萱那些人務實得多，她知道自己搆不上陸家這樣的財閥，但只要能嫁進比楚家更大的豪門中，她就是人生贏家。而楚殷對這些根本一無所知，壓根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機會。

　　楚父看著楚殷面無表情只顧吃飯的樣子，心下的確有些不悅。

　　親生女兒都接進家裡幾個月了，一點都沒有養熟的跡象。你不問她，她就不會主動說話。就連她媽媽她也不親，每天就知道悶在自己房間裡。

　　這樣的性格，怎麼能勝任未來的各種豪門社交場合？到底是沒養在家裡，才會變成這樣的性子。

　　楚母試著挑起楚殷的話題：「聽小實說，殷殷檯球打得很不錯？那蠻好的，會一些運動，以後和別人能聊起的話題也比較多。」

　　楚殷擦擦嘴：「嗯，會一點。」

　　然後就又冷場了。

　　她倒也不是故意的，只不過上輩子失望太過，這輩子對他們實在沒什麼話好說。

　　況且，從楚父楚母的話音裡，再結合上輩子的記憶，楚殷聽出了一點潛臺詞。

　　這兩位可能又動了聯姻的心思。

　　上輩子楚家尋求聯姻對象的時候，楚殷也還未成年，她一直不懂勸人早戀是種什麼操作，但顯然楚秋秋非常樂意。楚殷上輩子就對這個聯姻毫無興趣，而且……陸縝那狗男人也不會讓她有興趣。

　　這輩子雖然陸狗管不到她，楚殷自己也沒有這個打算。楚家以後終會破產，此時的聯姻也不會長久。

　　看楚秋秋那麼積極的樣子，還挺可憐。

　　楚母面色尷尬，楚父的臉也冷了下來：「你媽媽想多瞭解瞭解你，你這孩子，在外邊話也這麼少嗎？」

　　楚殷剛好吃完了飯，放下餐具：「也不是，我主要看心情。」

　　楚父更氣了，這是什麼意思？沒心情和父母說話嗎？！

　　楚實抬頭看了一眼父親，蹙起眉，然後拍拍楚殷的胳膊，溫聲道：「回去玩吧。」

　　楚殷點點頭，轉身就走了。

　　楚父：「你！——」

　　楚秋秋一看楚父的神色，心中得意，連忙安慰道：「爸爸，您別生氣，姐姐她就是這種性格。」

　　楚父歎了口氣：「還是秋秋懂事。」

　　但親生女兒脾氣再爛，到底也是親生的，身份上更名正言順。碰到合適的聯姻對象，還是要考慮楚殷。

　　「過一陣帶你們參加一些宴會，多認識些人。」楚父說，「秋秋不會讓我們操心吧？」

　　楚秋秋知道這種宴會的目的和意義，頓時揚起笑容。

　　「當然不會，放心吧爸爸媽媽！」

　　-

　　運動會前後持續了幾周，終於落下帷幕。

　　高二五班總積分第二，其中三個單項冠軍，宋兆霖，趙煜雄，楚殷各一個。第二名的獎金有五萬塊，班長說當班費，以後大家一起用。

　　高二年級總分排名第一仍然是國際班，其中陸縝一個人單扛21分，比後邊一些班級全班總分還高。

　　宋兆霖在楚殷耳邊叨叨了半天他的豐功偉績，楚殷低聲評價：「哼，牲口。」

　　宋兆霖：「啊？你說啥？」

　　楚殷：「我說，真猛。」

　　宋兆霖：「哈哈哈是吧，縝哥真猛！」

　　楚殷看著他傻白甜的模樣，微笑提醒：「霖霖，長點心吧，再過一陣就期末考了。」

　　宋家其實對孩子成績要求還挺高的，尤其是宋兆霖上邊還有一個優秀的大哥，上回期中考完，看著宋兆霖姹紫嫣紅的成績單，他哥把他親手收拾得明明白白的。

　　回來之後宋兆霖老實學了幾天，但沒過多久一碰上活動，心就飛了。

　　被楚殷一提醒，宋兆霖猛然一驚，然後看了看手機日曆，又把心放了回去。

　　「沒事，還有一段時間，」宋兆霖比了個耶，「而且，期末考試之前還有一個活動！」

　　楚殷：「什麼活動？」

　　「聖誕節啊！」宋兆霖說，「多麼浪漫的平安夜，還有一年一度的抽禮物環節！！」

　　楚殷眉梢微微一挑，這個她有點印象。

　　薈文的活動是真的很多，大節小節，中國節洋節都過，聖誕節的活動是在教學樓中空的大廳裡放一顆碩大的聖誕樹，然後每個人放一個禮物在樹底下，收集好之後，再由所有人一起抽。

　　盒子裡除了要放禮物，還要有自己的名字和祝福。抽中了對方禮物的人，通常被視為某種緣分。

　　楚殷之所以記得這件事，是因為她壓根沒放也沒抽。陸縝強行和她互換了禮物。

　　然後她用一小罐自己做的餅乾，換了一塊80萬塊錢的女錶。

　　打開盒子的時候她都驚了，差點沒把錶摔出去。楚殷當時就覺得陸縝這個人有點病，腦子不正常。還給他他也不要，最後那塊錶不知道被楚殷收到了哪裡落灰。

　　宋兆霖油膩膩地拋了個媚眼：「殷姐，你可要好好準備哦，以我們這種特別的緣分，說不定會抽到彼此呢~~」

　　楚殷：「……」

　　她可以用手抽，現在就可以。

　　不過出於操心老父親的心理，楚殷還是敦促了宋兆霖幾句，讓他稍微收心學學習。

　　除了她，老師們也是一樣的想法。薈文運動會的確辦得很好，但耗時太長，學生們天天都有的看有的討論，早就無心學習了。

　　所以這天，年級組開了個會，會後決定讓年級前三名的同學挨班串講，傳授自己的學習經驗，重新活躍一下年級裡的學習氣氛。

　　消息一出，傅明萱是最生氣的。她是年級第四，就差一名！

　　要不是楚殷插班進來，她也能去串講！

　　楚殷看了一眼滿臉不高興的傅明萱，難得主動地、還算溫和地和她說了句話：「要不你替我去？」

　　傅明萱瞪大了眼睛：「你是在挑釁嗎？！」

　　「……」楚殷說，「算了。」

　　她是真的不想去，這個串講還要去國際班。

　　楚殷正打算找個理由和老師推掉，就看見班主任風風火火地走進來，一把按住楚殷的肩膀：「走吧，我們年級第一！1班老師已經讓同學們都坐好啦，就等你了！」

　　「……」楚殷沉默了兩秒，「好的老師。」

　　一起去串講的第二第三名都是別的班的，一個男生一個女生，他們三個人話都不多，往1班教室走的過程中彼此也沒有交流。

　　不過第三那個女生一直在悄悄看楚殷，楚殷發現回看的時候她就連忙躲開視線，臉還有點紅。

　　怎麼會有人學習這麼好，又這麼好看啊？

　　近距離看，比遠看還要好看啊！

　　走進1班教室的時候，1班同學果然都已經乖乖坐好。他們一出現，立刻響起熱烈的掌聲。

　　大多數人的眼睛都盯著第一名看，他們的反應都和那個女生一樣。

　　「天啊，我覺得她就是在我面前念經我都能聽下去……」

　　「我也是，拿我當木魚敲都行！」

　　楚殷倒是很平靜，大概介紹了一下自己平時的時間規劃，還有學習習慣，然後就退到一邊，留給第二第三名講。

　　……

　　還剩最後一節課，陸縝看了眼手機，直接從椅子上起身。

　　譚科一看就知道他要走，「有事啊縝哥？」

　　「嗯。」

　　陸縝剛走出教室，忽然看到不遠處，楚殷跟一個男生走在一起。

　　那男生不高，眼鏡片很厚，看起來就是書呆子類型。

　　楚殷偏過頭，和他說了句什麼，男生連忙點頭。

　　陸縝的眸色一點點變深。

　　說不出的煩躁像線一樣勒住他的心臟，指尖發緊，他就站在那裡，盯著她一點點走近。

　　看到他會怎樣？還是躲開？或者假裝沒看到。

　　陸縝不錯眼珠地看著，最後看著她，走進了自己班的教室。

　　……？

　　國際班就是最後一個串講班級了，楚殷中間回班喝掉了一杯水，才繼續往下串。

　　各個班氣氛都挺好的，沒人找麻煩。但楚殷知道最後這個班才是重點，畢竟這班裡在劇本上有名有姓能蹦躂的人有好幾個。

　　走進國際班之後，楚殷掃了一眼，竟然沒看到陸縝，頓時一喜。

　　運氣不錯啊，狗男人早退了？

　　剛這麼想完，教室外就晃進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楚殷：「……」行吧。

　　譚科驚訝地問：「縝哥怎麼又回來了？」

　　陸縝坐下來，仰著頭看向講臺，「有新的事了。」

　　原來她是來講課的。

　　梁月琪不動聲色地回了次頭，觀察了一下陸縝的表情。他看起來似乎不算高興，表情還有些冷淡，就是平常的樣子。這個發現讓她有些欣喜。

　　楚秋秋坐在第三排中間，很靠前的好位置。看到楚殷第一個走進來，心裡不太爽。

　　學校出的也是餿主意，請他們來能講什麼？

　　楚殷還不是傻學習？傅明萱說她一天到晚就坐在座位上學，照這個學法，傻子也能考高分好嗎。

　　楚殷掃了一眼這個假妹妹，心想，你不搞我，我不搞你。

　　那樣我們就peace&love。

　　但她剛開始講沒多久，就迎來了第一個問題。

　　楚秋秋笑著問：「姐姐，你的時間規劃是不是太苛刻啦？我們也有自己習慣的時間分配，不需要這麼嚴格，也可以達到一樣的效果。」

　　楚殷面無表情：「哦，那挺好的。」

　　她繼續把時間規劃講完，然後開始講自己的學習習慣，比如上課會隨時記下問題，下課多和老師溝通，及時整理和複習筆記。

　　說實話，都是很常規的方法，但真正能堅持做下來的人，很少。

　　楚秋秋又問：「姐姐你別怪我問的多哦，你說的這些看起來都是很普通的方法，我想問問，作為文科生，你是怎麼記憶的呢？」

　　陸縝皺起眉，朝那邊看了一眼。

　　楚秋秋膈應起人來還是一個路數，楚殷有點想拿東西堵住她的嘴。

　　天也沒晴雨也沒停你怎麼又行了？

　　上次蛇形走位不夠讓你清醒是吧？？？

　　但當著這麼多人，楚殷總不能說自己有buff，她想了想，道：「可以參考艾賓浩斯記憶曲線，觀察一下自己的記憶情況。」

　　話音一落，楚秋秋又露出了躍躍欲試的表情。

　　她其實就是想在班裡同學面前展示，楚殷其實也就那樣，沒多厲害。

　　楚殷這次看出了她的意圖，徹底放棄治療，直接敲系統：「放劇本。」

　　【地點：國際班。人物：楚殷，楚秋秋，陸縝，等。】

　　【……

　　在楚殷說完之後，楚秋秋面帶自信的微笑：「姐姐，那不對。」

　　接下來，楚秋秋進行了一長段的發言。她用科學依據反駁了楚殷，並充分展現了自己的學識、深度、才華，博得了一陣掌聲。】

　　……才華個雞腿。

　　行，想說是吧？

　　楚殷移動光筆，把她的「發言」劃掉，改成了「沉默」。

　　就不讓你說：）

　　台下，楚秋秋自信微笑著搖搖頭：「姐姐，那不對。」

　　楚殷露出一個願聞其詳的表情。

　　全班同學也被她吸引了，紛紛等著她的下文。

　　一秒後，沒有。

　　一分鐘後，仍然沒有。

　　楚秋秋面帶微笑，一言不發，教室裡陷入詭異的沉默。

　　——所以怎麼不對了啊？？？？

　　——你倒是說話啊？？

　　楚秋秋：我也想說！！！

　　為什麼？？為什麼我的嘴又不聽使喚了？？

　　她無比用力想張開自己的嘴。

　　用力到差點把屁蹦出來。

　　寂靜了許久過後。

　　講臺上，楚殷鼓起了掌：「真是精彩的發言！」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8 08:02 PM

第二十七章　寧配嗎！

　　陸縝抬手擋住嘴，笑得不可抑制。

　　笑意從眼底漾出來，他看著講臺上的少女，想，原來小書呆子也會開玩笑。

　　是為了解圍也好，或者是為了消除尷尬，她一本正經地鼓掌說精彩的樣子，好可愛。

　　旁邊譚科也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

　　「靠，這年級第一好有意思啊。」

　　說實話他也隱約覺得剛才楚秋秋有點咄咄逼人，但沒想到她自己逼逼了一通然後沒下詞了，也是挺搞笑。

　　不僅他覺得好笑，班裡其實很多人都在憋笑，肩膀一聳一聳的。

　　但礙於楚秋秋是自己同學，所以好歹留了點面子。

　　楚殷給楚秋秋這個麻煩精閉麥之後，終於順暢地完成了自己的part，然後就退到一邊角落裡，靜靜等待。等第二第三名的同學也講完了，他們就排著隊走了出去。

　　三個都是乖學生，排隊走出去的樣子像小學生，又讓人忍不住想笑。

　　陸縝的視線落在最後邊的楚殷身上。看她跟在別人後邊，微微低頭，胳膊還微微前後擺動著，乖得不得了。

　　陸縝一直目送她離開，又有些不是滋味。

　　他們也算認識吧。但從頭到尾，一眼都沒看他。

　　學霸們一走，國際班裡又吵鬧起來。他們原本以為這種學霸分享會十分無聊枯燥，但今天氣氛卻莫名有點歡脫，尤其是年級第一又太好看，他們居然一點也不覺得漫長。

　　等楚殷走了，楚秋秋那莫名其妙的禁制才解除。

　　她猛地喘了一大口氣，恢復話語權之後，連忙向兩邊的同學解釋：「我剛才是突然說不出話來了！」

　　同學勉強點點頭：「這樣啊。」

　　突然說不出話來，那不就是突然不知道說什麼了嘛？那還反駁人家幹嘛。

　　楚秋秋知道別人不信，急得臉都紅了：「真的，其實我想說，艾賓浩斯他是根據他個人的數據研究的曲線，並不一定適用所有人的！」

　　同學更是一臉莫名：那你剛才為啥不說？？

　　楚秋秋生出一種無力感。

　　兩次了！一次是在全校的舞會上，她忽然控制不住開始跳奇奇怪怪的舞！一次是現在，她忽然控制不了自己，說不出話！

　　其實如果楚秋秋再聰明點，她可以想起來更多奇怪之處。比如自己好好的紅酒忽然變味，做好的名簽忽然變成自己，等等以前發生的事，可惜楚秋秋並沒有那麼聰明。

　　僅就她記得的這兩件詭異的事，楚秋秋只能找出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當事人都有楚殷。

　　——難道、和她有關係？！

　　楚秋秋控制不住地衝出教室，找到還沒走遠的楚殷，一把拉住她：「妖女！」

　　楚殷：「？？」

　　這個稱呼還真是挺新鮮。

　　「有事嗎，」楚殷語氣涼涼的，「妹妹？」

　　楚秋秋看到周圍人奇怪的目光，平復了一下心情，低著頭道：「是不是你？」

　　楚殷看著她，知道這假妹妹被搞了幾次之後，終於有點回過味兒了。楚殷倒是不擔心她，但她由此及彼地想了下，不知道陸縝會不會察覺到一些異常。

　　雖然這金手指的強大之處就在於神不知鬼不覺，只有她自己知道，但畢竟還是要小心謹慎一點了。

　　楚殷退開兩步離她遠了一點：「是我什麼？」

　　楚秋秋難得沒再擺出小白蓮的樣子，有點咬牙切齒：「你是不是對我做了什麼？」

　　樓道裡人來人往的，有不少人認出她們，一看這姐妹相爭的戲碼，頓時走不動道了。

　　「臥槽、那不是楚殷？」

　　「還有她妹妹——」

　　「什麼情況，怎麼看著像在吵架？」

　　楚殷很煩這種被迫被圍觀的感覺，眉目間多了絲冷意。

　　「對你做了什麼？」楚殷看著她，「——讓了你十年算嗎？」

　　楚秋秋的臉唰地白了。

　　雖然周圍人並不多，但她一瞬間還是有種被剝光了的感覺。

　　果然楚殷不聲不響，但其實還是以自己真千金的身份自傲的吧？「讓了她十年」，這話會讓別人會猜到嗎？不行、她決不能讓人知道真相！

　　楚秋秋早就把剛才想要求證的事拋到了腦後，連忙找補道：「姐姐，你別鬧了，我都是和你開玩笑的！晚上放學我們一起回家吧？」

　　楚殷笑了一聲，轉身走了：「誰想跟你一起回啊。」

　　這一幕被很多人看到，沒過一會兒，論壇就有人開帖討論這件事。

　　【姐妹爭執？楚家姐妹關係不和實錘了？】

　　主樓是一段文字，描述了一下剛才樓道裡的情況。

　　1L：其實十幾年不在一起生活，關係不親很正常吧。

　　2L：我之前就想說，但是沒人提。你們不覺得楚殷和楚秋秋長得有點像嗎？他倆到底是不是雙胞胎？楚家有沒有公開說明過啊？

　　3L：雖然但是，樓上說長得像辱殷了。

　　4L：@3L，附議。

　　7L：？？？那鄉巴佬什麼時候多了這麼多舔狗。

　　8L：@7L，如果你也是一個長成這樣，能考第一，還能拿檯球冠軍的鄉巴佬，我也舔你。

　　接下來十幾樓徹底歪樓，兩撥人馬在樓裡撕了起來。

　　五班教室裡，宋兆霖捧著手機，看得津津有味。

　　兩邊人撕得正兇，他還摻和進去回了句：「就是！換我我也舔！」

　　然後有個人開始追著他罵。

　　宋兆霖樂呵呵地把手機拿給楚殷看：「殷姐你實紅啊！你看這麼多人為了你吵得翻天覆地的。」

　　楚殷正在背書，聞言抽空抬頭看了一眼。

　　這些人是真的閑出屁來了。

　　她拿過宋兆霖的手機，從瀏覽器上搜索出了一段屎尿屁齊飛的祖安語錄，然後直接複製到了帖子裡，回復。

　　這段威風凜凜的駡街一出，樓裡安靜了。

　　然後楚殷轉頭就點了舉報，舉報理由：「污言穢語，惡意引戰」。

　　幾分鐘後，帖子刪除了。

　　宋兆霖圍觀了她的全套操作，歎為觀止地鼓起了掌。

　　結果沒過一分鐘，他又哭嚎了出來：「姐，你用我號罵，我被封號了！一周之後才能放出來！」

　　楚殷像個嚴父一樣看著他：「少逛論壇多學習吧，傻兒子。」

　　不過宋兆霖自從只能看帖不能回復之後，逛論壇的時間的確變少了，上課還認真聽了一會兒。

　　楚殷完成今天的學習任務，在系統「滴」過之後，得到了一個單字權限。

　　目前的模式她已經很熟悉了，獲得獎勵的大小與學習任務難度直接相關。最近由於楚殷的記憶力提高，學習積累也變多了，所以以前的任務級別也在降低。比如同樣是背書，以前可以獲得一個詞的權限，現在就只能獲得一個字。

　　楚殷到目前為止獲得的最高權限是句子，再往上是什麼呢？

　　「宿主可以自由想像一下哦~」學習姬賤嗖嗖地說。

　　為了獲得更高級別的權限，楚殷覺得自己應該尋求一些更難的任務。比如上次英語演講比賽是市級的，那麼如果她去參加省級或者全國性的比賽，是不是就能拿到更高的權限？

　　楚殷默默琢磨了一會兒。

　　作為高中生而言，最難的學習任務是什麼……？

　　高考？

　　假如，她是說假如，她高考能考出個狀元，那最高級別的權限，會有多大？

　　楚殷的心微微熱了起來。

　　這種彷彿能夠主宰世界的感覺很中二，但又真的……很爽很爽。上輩子任人魚肉，這輩子生殺予奪，還有什麼比這更爽的嗎。

　　到時候什麼狗男人，什麼垃圾早死白月光人設，都再也無法阻擋她登天的腳步——

　　楚殷只要一想想，就對學習充滿了無限的激情。

　　學習姬默默圍觀，心想：你的殷王，無限猖狂[抱拳]

　　「快，還有別的任務嗎！」楚殷猛敲系統。

　　學習姬：「……有的。」

　　碰上一個事業心強的宿主，還真是挺省心。

　　-

　　十二月的寒風呼呼地吹。

　　校園裡的聖誕的氣息卻一點一點濃郁起來。

　　這幾天，聖誕樹的材料一點一點往教學樓裡搬，已經開始搭建。

　　大家除了學習準備期末考試之餘，話題也繞不開接下來的聖誕節。

　　「哎，禮物準備好了嗎？今年送什麼啊。」

　　「我想不出來，打算和去年一樣買手辦？」

　　「雖然我想不出送什麼，但我知道我想要什麼！——好想抽中縝哥的啊！」

　　「嗚嗚秋澤學長的也行，或者楚實學長也可以，啊啊啊雙手合十。」

　　姜研課間也跑過來，她坐在楚殷前邊的位置上問：「殷殷，禮物你想好了嗎？打算送什麼呀？」

　　她一問，周圍很多雙眼睛悄悄看了過來。

　　說實話，就像女生們像抽到陸縝的禮物一樣，班上很多男生也想抽到楚殷的。

　　不過楚殷沒考慮過這個問題，被姜研一問才想起來。

　　「可能……大概……做個餅乾？」楚殷不確定地說。

　　她是真的沒什麼創意也沒什麼想法，還是選擇了和上輩子一樣的東西。不過也無所謂，反正這回不會再落到陸縝手裡了。

　　姜研卻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你好厲害啊！連這個都會！」

　　她是家裡小公主，平時就只負責學習，做飯烘焙之類的是一點都不會的。

　　楚殷擺擺手：「其實不難，下回我教你。」

　　宋兆霖偷聽了好半天，也忍不住了：「真的是小餅乾嗎！」

　　嗷嗷嗷他也想抽中殷姐的禮物！

　　楚殷點點頭，然後摸了一把姜研和宋兆霖的兩顆腦袋，起身出去上廁所了。

　　她一走，立刻有男生圍過來：「林子，楚殷的禮物是什麼啊？」

　　宋兆霖卻拿起喬來了：「秘密——只有我和小研研知道。」

　　姜研對他的臭屁也是無奈了。

　　「你就告訴我們唄！」

　　「到時候大家公平競爭，誰都有可能抽到啊！」

　　宋兆霖得意洋洋地拒絕了。

　　他不管，他一定要發揮同桌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記住楚殷禮物盒的樣子，然後抽中！

　　咦嘻嘻嘻！！

　　……

　　平安夜那天，楚殷回家的時候讓司機在超市停下，她進去買了低筋麵粉和黃油，又順便買了裝餅乾的罐子。

　　回家吃完飯，去樓上學習，等樓下沒什麼人了，楚殷去了廚房。

　　楚家的烘焙器具都是全的，她上輩子無聊，沒少搗鼓這些東西，上手起來很快。

　　先把黃油拿出來軟化，然後倒上糖分，拿著刮刀攪和好。打了雞蛋，蛋液分幾次倒進去，然後用打蛋器和勻。再把低筋麵粉過篩，倒進去，弄成一塊麵團。到這一步其實基本就弄好了。

　　接下來她把麵團搓成棍兒，包著保鮮膜冷藏一段時間。趁這功夫，楚殷還上樓做了個作業。

　　然後她再次下樓，把麵棍拿出來切成小圓餅，放到烤盤的油紙上，再扔進預熱好的烤箱裡，大功告成。

　　沒過多久，甜香就從廚房彌散出來。

　　楚實下樓的時候聞到，不自覺地就順著香味走了過去。

　　「你在烤餅乾？」

　　楚殷回頭，看到哥哥：「對，明天的禮物。」

　　楚實沉默了兩秒，然後假裝若無其事地問：「殷殷你打算用什麼禮物盒？我那裡還有多餘的，要不要用我的？」

　　「……」楚殷說，「哥，想吃直說就行。」

　　「哦，」楚實點點頭，「想吃。」

　　楚殷笑了起來。

　　小餅乾烤起來也快，半個小時之後就出爐了。

　　楚實迫不及待地嘗了嘗，然後問她：「真的要送嗎？」

　　楚殷笑著說：「先給你吃夠了。」

　　楚實心滿意足，連吃好幾塊，然後才問：「要給他們送嗎？」

　　楚殷頓了一下，知道哥哥指的是楚父楚母和楚秋秋。她隨意道：「我就算了，你想送就去吧。」

　　楚實立刻道：「你做的東西當然是你決定。那就不送了，正好我多吃點。」

　　楚殷對楚家沒感情，這個楚實感受得很明顯。但他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就父母的做法，他也不覺得楚殷會對這個家有什麼眷戀。

　　妹妹願意和他好好相處，他就已經很知足了。

　　兄妹倆分吃了好多餅乾，然後楚殷盛出了禮物的份兒，在一邊放好。

　　然後她低頭看了眼自己製造出來的垃圾，打算拿出去扔掉。楚實吃了這麼多小餅乾，義不容辭地承擔了倒垃圾的工作，樂呵呵地把楚殷推回了房間，自己提著垃圾走了出去。

　　今晚是平安夜。

　　陸縝在別墅區裡晃了好久。

　　北風森寒，吹透了他的外衣，陸縝連髮絲都是寒氣，但沒回去。

　　他想碰碰運氣。說句平安夜快樂。

　　陸縝來回走了很多遍，久到貓都看不慣了沖他叫喚。終於，楚家大門開了。

　　他心底一緊，不動聲色地垂著眼走過去，然後一抬頭，對上了楚實幸福紅潤的臉。

　　「……」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錯一瞬，似乎迸發出了某種不友善的火花，然後各自錯開。

　　楚實提著垃圾，剛要和陸縝擦肩而過的時候，忽然道：「大晚上的在外邊待著，不冷嗎？」

　　陸縝冷淡道：「剛好路過而已。」

　　楚實「哦」了一聲，道：「還是家裡溫暖——像我，剛吃了我妹妹親手做的餅乾。」

　　陸縝：「……哪個妹妹？」

　　楚實笑得無比燦爛：「殷殷妹妹啊。」

　　陸縝：「………」

　　楚實扔完垃圾就走了，大門「咣幾」合上，楚家一樓的燈都關了。

　　陸縝站在風裡，很久後，輕輕歎了口氣。

　　他好酸啊。

　　-

　　第二天聖誕節，宋兆霖難得早到，一坐下就看到楚殷桌上放著好多巧克力，各種牌子各種口味各種形狀都有。

　　再看一眼自己的桌上，只有一塊巧克力，三角形的那種。

　　而且放眼望去，全班桌上，都有。

　　是班長掏班費買的。

　　「幹。」宋兆霖好大一陣心酸。

　　過了沒一會兒，楚殷來了。宋兆霖立刻進入準備狀態。

　　楚殷看著自己桌上那一堆東西，有些驚訝。她能感受到同學們對她的態度和以前不一樣，但這種待遇的確是兩輩子都沒有過的。

　　感覺倒不差。

　　楚殷放下書包，在宋兆霖偷偷摸摸的視線中，很隨意地掏出了自己的禮物盒。

　　宋兆霖驚了，也不裝了，叫喚道：「殷姐，你這也太草率了吧！」

　　她居然找了個不知道以前裝啥的白紙盒，上邊什麼蝴蝶結、什麼圖案、統統沒有！

　　「你這樣也不怕沒人抽啊！！」

　　楚殷：「無所謂啊。」

　　宋兆霖痛心疾首，把盒子拿到桌子底下，強行用熒光筆給她塗成了藍色、綠色、熒光黃相間的盒子，然後用粉色熒光筆劃了個十字，還加了個蝴蝶結。

　　「……」楚殷看到之後差點錘爆他，「這更醜了好嗎！！」

　　宋兆霖嬉皮笑臉地給她把禮物放進桌洞，然後快樂地跑了。

　　「——記得偷偷放禮物，不要被人看到哦！」

　　楚殷無奈地伸手把禮物往桌洞深處推了推，倍感丟人。

　　她剛要把手拿出來，手背忽然在桌洞深處碰到了一個涼涼的東西。拿出來一看，是一顆紅彤彤的平安果。

　　果柄上繫著一條絲帶，楚殷拆下來看了看，上邊的字跡有些模糊，但依稀是一句：

　　「平安夜快樂。」

　　楚殷有點奇怪。

　　平安夜都過去了，怎麼還有人送蘋果？

　　樓裡已經有人去聖誕樹底下放禮物了，大家一般都不結伴，藏好了自己的就匆匆跑掉，玩的就是那種猜不到的緣分。

　　宋兆霖揣著自己的禮物，先是快樂地流竄到國際班。

　　教室後排，陸縝趴在桌子上，在睡覺。

　　宋兆霖坐下來：「縝哥沒睡好啊？」

　　譚科搖搖頭表示不知道。今天縝哥來得出奇早，他到的時候，他就已經趴在這兒睡覺了。

　　陸縝被吵醒，蹙著眉直起身。

　　他起得很早，去五班的時候還沒有人。他把平安果放到了她的桌子深處，代替那句沒能說出口的話。

　　宋兆霖忍不住和兄弟們分享喜悅：「我今年必會抽到我同桌的禮物！」

　　陸縝原本睡眼惺忪，忽然掀起眼皮，看向他。

　　譚科笑他：「憑什麼，人家的肯定好多人想抽吧！」

　　陸縝微微垂眼，沒有說話。

　　宋兆霖笑得很得意：「我已經掌握了我同桌禮物的樣子了！」

　　作為一個究極體大話癆，常年憋不住屁的宋兆霖不問自答，直接逼逼了出來：「她那本來是個白盒，讓我給塗得五顏六色的，上邊還畫了粉十字，哈哈哈哈！」

　　譚科聽得咋舌：「聽著挺滲人的。」

　　而旁邊，陸縝終於笑了起來。

　　「……哦。」

　　這樣啊。

　　禮物一直到下午放學前才收齊，最刺激的抽禮物環節終於到了。

　　時間一到，一樓大廳頓時人山人海。

　　聖誕樹下禮物成堆，學校的安保圍成一圈，維持秩序。

　　「只能挑一個！挑中不能反悔！」

　　「一組一組進，不要著急，以免踩踏！」

　　薈文這老傳統畢竟辦了好幾年，雖然大家都很興奮，但好歹秩序還在。

　　楚殷被興致勃勃的姜研拉著去排隊，十分鐘後她們走到了樹底下。

　　「哇，真的好多啊，這可怎麼挑。」

　　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禮物盒堆積著，任人挑選，的確有種說不出的爽感。

　　和她們同一批進來挑的女生都興奮極了。

　　「聽國際班的說，陸縝的禮物盒是黑的！」

　　「真的嗎？啊啊啊我看到黑的了！」

　　「我先看到的！」

　　「我先！」

　　楚殷聽完，隨手就拿走了離自己最近的一個白盒子。

　　姜研還沒挑好，於是轉頭說：「殷殷別等我了，這裡太亂了，你先回班吧。」

　　楚殷點點頭，從樹底下走了出來，然後隨手拆開了這個看起來和自己那份一樣的禮物。

　　學習姬悠悠上線：「宿主，你猜你抽到的是誰的？」

　　楚殷：「那麼多人，怎麼猜得到。」

　　說完，忽然覺得有點不妙。

　　如果不是認識的人，學習姬不會多這句嘴。

　　她默默看向自己手中的盒子。

　　不是吧。

　　不會吧。

　　她停下來，幾下拆掉了盒子外殼，然後抽出了一塊天鵝絨布面的裡襯。

　　上邊，躺著一塊，純金的——

　　佛像。

　　右下角，有名字——

　　高二國際班，陸縝。

　　楚殷：「…………」

　　幾秒後，楚殷直接掉頭走了回去。

　　很多女生還在找：「剛才那個黑色的不是陸縝的啊！」

　　「到底哪個是他的啊？？」

　　楚殷偷偷摸摸地靠近禮物堆，想把這個燙手的玩意放回去。

　　誰知道還沒彎腰，一個安保大哥就正義凜然地盯住了她：「同學，只准拿一個！不許換的！」

　　「抽中哪個就是哪個！這都是緣分！」

　　楚殷：我離當場去世就差這麼點[艸]。

　　她心裡劈裡啪啦罵著陸縝，回到三樓，剛走過拐角，忽然被叫住。

　　「好學生。」

　　楚殷抬頭，陸縝正靠在牆邊，笑著點點她手上的盒子。

　　「你抽中了我的。」肯定的陳述句。

　　楚殷恨不得把盒子拍他臉上。

　　「純金佛像，」陸縝低頭看她，「你喜歡嗎。」

　　喜歡，我可太喜歡了，喜歡得想鯊了你。

　　楚殷面無表情，頓了頓，說：「同學，既然你一心向善，不如這樣吧。」

　　陸縝沒想到她會主動和自己說話，下意識地站直了點，緊緊盯著她看。

　　楚殷說：「——我把它捐了，讓佛祖普度更多人。」

　　陸縝一怔。

　　半晌後笑了起來，眼底浮著明顯的笑意。

　　「捐吧，反正已經是你的了。」

　　楚殷一臉無語地回到教室，宋兆霖正在哭天搶地。

　　「怎麼會這樣！究竟是誰！誰搶走了我的禮物！」

　　楚殷有點驚訝：「你沒拿到？」

　　宋兆霖嗚嗚嗚地拍桌子：「我畫得那麼醜，怎麼還會有人搶！沒天理了！」

　　楚殷在座位上坐下，有種不祥的預感。

　　學習姬再次悠悠上線：「宿主，你猜你的被誰抽走了。」

　　「別逼逼了，」楚殷說，「解鎖劇本！」

　　幾秒後，書攤開，當頭一行大字：

　　【陸縝拿到了楚殷的禮物。】

　　楚殷眼前一黑。

　　——垃圾劇本！！垃圾！！！

　　兜兜轉轉居然又是她跟陸狗互換了禮物，還有沒有天理了！！

　　啊啊啊我殺陸縝！！

　　楚殷毫不猶豫地抓住了光筆——

　　【陸縝回到教室，悄悄打開了手上的盒子，然後從裡邊抽出了一盒餅乾。香味已經淡去，但那仍然能看出，是人親手做的。】

　　餅乾是不可能餅乾的，想的還挺美！

　　楚殷的大腦開始瘋狂運轉。

　　送他一盒……

　　蒼蠅？毛毛蟲？

　　屎坨坨？

　　生化武器？？

　　楚殷往極端方向充分發揮了一遍想像力，忽然及時拉閘。

　　不對，這樣好像太明顯了。

　　誰會往禮物盒裡放這些東西啊？

　　她為什麼要為了狗男人把自己搞成一個變態？

　　寧配嗎寧配嗎寧配嗎？？

　　楚殷轉而問系統：「還有幾個權限？」

　　學習姬：「兩個【改單詞】權限哦~」

　　楚殷再次看了眼劇本。

　　行。

　　……

　　陸縝回到教室，從衣兜裡拿出了那個盒子。

　　熒光筆的顏色混在一起，乾掉之後非常醜，但陸縝並不在意。

　　他無恥。他承認。

　　但大概整個年級，只有他和她互換了禮物。

　　是獨一無二的。

　　……楚殷會送昨晚的餅乾嗎？楚實說的那種。

　　那個讓他想了一夜的餅乾。

　　陸縝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指節，然後很小心地拆開了盒子，像對待什麼珍寶。

　　然後，他慢慢地從裡邊抽出了……

　　三把鑰匙。

　　陸縝：「？」

　　另一頭的教室裡，楚殷收起劇本，微笑著放鬆下來。

　　這禮物價格適中，寓意深刻。

　　——鑰匙十元三把，您配嗎？

　　——您配幾把！！！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8 08:31 PM



第二十八章　來啊！！

　　陸縝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個禮物的含義。

　　他垂眼看著這三把鑰匙。

　　以大少爺的思路，他首先檢查了一下它們的材質。

　　是銀的嗎？或者鉑金？

　　陸縝翻動著，仔細看過一遍之後，聞到了自己的指尖上傳來的鐵銹味。

　　……哦，不是。

　　是鐵做的。

　　陸縝抱著胳膊，面色沉靜，繼續思考。

　　半晌後，思考無果，陸縝把那三把鑰匙小心收了起來，決定找一下外援。他側過頭，叫譚科：「罎子。」

　　「怎麼了縝哥？」譚科剛打完一把遊戲，聞言抬頭。

　　陸縝問：「如果，有人送了你鑰匙。」

　　譚科等著他的下文：「——昂？」

　　陸縝看著他：「是什麼意思。」

　　譚科一臉奇怪：「送鑰匙？？啥意思啊？難道有什麼講究？」

　　陸縝輕聲歎氣。算了。

　　他想了想，拿出手機，在百度上搜索了一下「禮物收到鑰匙的寓意」。

　　竟然還真的有人問過這個問題——

　　#女生送男生鑰匙是什麼意思？_百度知道#

　　陸縝眉梢一挑，點進去。

　　最佳答案：每個女人，都是一把獨一無二的鎖。如果那個她送了你一把鑰匙，就表明她認定你是能打開她的那個人，她已經愛上了你。

　　陸縝：「……」

　　拿手機的手，微微顫抖。

　　心尖不受控制地滾燙起來，但下一秒他忽然意識到，楚殷並不知道自己的禮物最後會落到誰的手裡。那股熱意瞬間就降了溫。

　　陸縝煩躁地把手機扔進桌洞，往椅背上靠了靠。

　　什麼垃圾回答。

　　抽禮物的活動一直鬧哄哄地持續到放學，一樓聖誕樹底下的禮物終於被清掃得差不多了。剩下零星幾個沒人收走的禮物，最後分給了安保大哥們。

　　全校到處都在互看禮物，有恰好抽到自己認識的人、或者更巧地抽到自己暗戀的人，此時紛紛借著這個由頭搭起了話。

　　一片歡樂喜氣之中，宋兆霖再也不是最快樂的那個人了。

　　沒找到殷姐的禮物，傷心心。

　　他左右看了看，趙煜雄抽到了一個喜歡的手辦，姜研抽到了一個挺可愛的娃娃，他自己抽到的卻是一個3班男同學送的汽車模型——純直男風！一點都不浪漫！！

　　不過好在，看了殷姐抽到的禮物之後，宋兆霖覺得自己還不是最慘的。

　　「噗，誰會送佛像啊哈哈哈哈哈——」

　　楚殷面無表情地想，大概神經病會送。

　　宋兆霖就只是掃了一眼，沒看出來是純金的，只覺得奇葩且土。

　　「殷姐你看到名字了沒有？誰送的啊哈哈哈。」

　　楚殷一臉超脫：「可能是哪個不太正常的施主吧。」

　　宋兆霖心情舒適了一些，溜達著去看看自己兄弟們都抽到的啥，有沒有奇妙的緣分。

　　進了國際班之後，看到陸縝正抱著胳膊不知道在想什麼。

　　「縝哥，你問問林子，他這種沙雕說不定知道寓意哈哈哈。」譚科說。

　　「去你的！」宋兆霖說，「你才沙雕！」

　　陸縝對宋兆霖不抱希望，不過聊勝於無，他還是問道：「送三把鑰匙是什麼意思？」

　　宋兆霖「啊」了一聲，然後笑得像個憨比：「哈哈哈哈鑰匙十元三把啊！您配幾把？您配個幾把！」

　　譚科一臉嫌棄：「我看你像個幾把。」

　　陸縝：「……」

　　草。

　　不管了。

　　反正不管是什麼意思，到他這兒了就是他的。

　　楚殷送他的。

　　宋兆霖和譚科對罵了幾句，然後很誇張地哭倒在了陸縝前桌的桌子上：「嗚嗚嗚，我為什麼沒抽中我同桌的禮物，我的小餅乾啊啊啊——」

　　譚科哈哈大笑：「讓你裝逼，人家的禮物果然搶手吧！」

　　陸縝卻忽然挑了挑眉。

　　「你說她的禮物是什麼？」

　　宋兆霖：「小餅乾啊，她之前說的。」

　　陸縝眉心輕輕折起。

　　他拿走的的確是楚殷的禮物沒錯，裡邊有她的名字。陸縝原本也以為她會送自己親手做的餅乾，可打開之後，是幾把鑰匙。

　　是宋兆霖說錯了，楚殷最後並沒有把餅乾當做禮物，還是……禮物出了問題？

　　可禮物能出現什麼問題，被人掉包？陸縝都在禮物堆裡找了很久才看到她這個不起眼的小盒子，誰會刻意從成百上千的盒子裡找到它，然後換芯？

　　除了這種可能性之外，它只能是突然變出來的。

　　可這未免太荒謬。

　　陸縝面上不動聲色，心底浮起一層淺淡的疑色。

　　宋兆霖哭唧唧地說：「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拿走了它，嗚嗚嗚，好羨慕他能吃到……」

　　王八蛋本人沉默了。

　　許久後，陸縝輕輕歎了口氣。

　　他也沒吃到。

　　宋兆霖也跟著傷春悲秋地歎了口氣。

　　兩個沒吃到楚殷餅乾的男人。

　　傷心.jpg

　　……

　　到了晚上，聖誕節的尾巴，興奮了一天的薈文學生終於想起來一件事。

　　論壇裡邊有人發帖：

　　【所以那幾個「重點關注對象」到底被誰抽走了啊？？】

　　校草陸縝的，校花……算了不是那個校花，準校花楚殷的，前校草顧秋澤的，還有高三的明星學長學姐，高一的明星學弟學妹們。

　　很快，樓裡開始有人跳出來認領。

　　10L：顧秋澤的在我這裡~學長好溫柔啊，還放了一張卡片~嗚嗚嗚我戀愛了

　　11L：啊啊啊啊我慕了！！！

　　12L：這是什麼手氣啊啊啊啊！

　　……

　　23L：我抽中的是楚實學長的，送的東西好實用哈哈哈哈

　　24L：嗚嗚嗚這個我也可

　　25L：為什麼我就這麼非！！

　　接下來，有人認領了學姐陳妍菲的，還有奶狗學弟傅雲廷的，底下紛紛都有人羨慕。誰不想抽到好看的人的禮物啊？多有緣分的一件事，借此機會就能認識起來了。

　　這樓一直頂到了一百多樓，其他備受關注者的禮物都已經被認領走了，卻有兩個人的禮物遲遲沒有出現。

　　157L：所以到底是誰抽中了縝哥的禮物啊？難道想藏著不說？

　　158L：樓上高一的吧，一看就第一次參加。去年抽中縝哥禮物的，都直接開帖散財了，絕對不會藏著的。

　　160L：突然想起來一事，不會讓安保大哥撿走了吧？？

　　161L：啊啊啊不會吧！那我要哭瞎了！

　　全樓集體默哀，沒過多久有人問：「那，有人抽中楚殷了嗎？」

　　180L：漂亮姐姐的我也想要……！！

　　182L：樓上拔劍吧情敵

　　183L：[菜刀]

　　帖子過了一宿，也沒人出來認領陸縝和楚殷的禮物，最後全校一致認定，這兩個本該搶手的禮物，不幸都落入了安保大哥的手裡。

　　或成本年度最遺憾事件之一。

　　-

　　聖誕節過去，讓學生們興奮的活動終於結束，班裡開始醞釀備考期末的氛圍。

　　5班人從運動會興奮到了現在，收心回歸學業，然後才發現，班裡始終有一道身影從沒變過。

　　他們運動會各場比賽都看，報了五花八門的項目。楚殷卻只看了籃球賽，只參加了一場檯球比賽。

　　最可怕的是，他們五花八門的項目，拿的大多都是第三名，更多的都沒拿上獎，可人家出手一次就捧了個冠軍回來。

　　除此之外，楚殷都沒為這些眼花繚亂的活動花什麼額外的心思。數學老師前兩天上課還表揚了她，說楚殷比你們都成熟沉穩，當時他們都忙著搞活動沒聽進去。現在回想一下，人家的確是一天不落地在學習。

　　很多人頓時有了危機感。

　　——人家是年級第一啊第一！！

　　年級第一每天都這麼刻苦，他們有什麼資格放鬆啊！

　　王姐看著班裡緩慢恢復的學習氛圍，十分滿意。要不是楚殷來得晚，她簡直都想讓楚殷當個班長什麼的——這孩子身上有種超越年齡的穩重和耐性，這點是其他同學完全比不了的。

　　下了課，王姐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楚殷，讓她來辦公室一趟。

　　「最近怎麼樣，給自己學習強度這麼大，累不累？」

　　楚殷在老師面前就是典型好學生的模樣，她微笑著搖搖頭：「不累。」

　　「因為你是轉來的，不清楚情況，所以我單獨和你說說，」王姐拍拍她的胳膊，「咱們學校每年都有參加數學省賽的名額，過一陣『希望杯』就要開了，那是最適合文科生的數學比賽，你看看你有沒有興趣？」

　　楚殷前兩天還在考慮參加更高級別比賽的事，聞言自然沒有猶豫：「我有興趣的，老師。」

　　王姐很滿意，她就知道楚殷這孩子有上進心！

　　「那這次期末，你好好準備，咱們學校是這樣，期末考數學單科前三名，可以被推薦去參加希望杯的冬令營，你們在冬令營裡接受培訓和考核，經過選拔，去參加最終的比賽。」

　　楚殷明白了，那期末數學必須要考好。

　　「——但你也別太有壓力，」王姐說，「我看過你上回期中考的答題卡，非常漂亮，年級裡找不出幾個比你好的，所以就照常學習就行。」

　　楚殷乖巧地點點頭：「我知道的，謝謝老師！」

　　「謝什麼，行啦，回班吧。」

　　辦公室裡其他的數學老師羨慕地看向她：「王老師，你班這孩子是上回年級第一吧？」

　　王姐自豪地說：「是啊，數學英語都是滿分，文綜也第一。」

　　老師們一臉豔羨：「真聰明啊，這孩子競賽能拿獎吧？」

　　王姐不想太高調，擺擺手，「先得過了期末考這關再說呢，而且，你們1班、還有陳老師的國際班也有很多數學好的孩子呀。」

　　陳老師歲數大，坐在辦公室一角，聞言捧著茶杯搖頭：「我們班，數學最好的都不參加考試，再好也沒用！」

　　……

　　楚殷走出辦公室後，連忙戳系統：「接下來是不是該發佈省賽的任務了？」

　　她真的很想見識一下這種級別的任務完成後能獲得的權限，會是兩句？還是一段？一段的話也太爽了吧。

　　學習姬：「nonono~宿主先要完成【期末考試年級第一】並【考下數學單科第一】的學習任務哦~」

　　楚殷：「……好吧。」

　　飯要一口口吃，先幹掉這個期末考試再說。

　　她轉身回班，琢磨著等會挑套題做做，結果又碰見了陸縝。

　　最近在樓道裡遇見狗男人的頻率有點高啊？

　　她記得上輩子陸縝都不怎麼愛動的，一般都窩在教室裡。

　　楚殷瞄了他一眼，陸縝神情懶散，手裡拿著杯冰咖啡，好像是出來買這個的。

　　看到她，陸縝勾著唇角，打了個招呼：「早啊好學生。」

　　楚殷點點頭：「你好。」

　　周圍有幾個人經過，忍不住側目。

　　不知道為什麼，很久前戴著口罩土裡土氣的楚殷和陸縝說話，讓全校人特別不能接受，可現在陸縝和楚殷打招呼，他們似乎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年級第一，準校花，口語冠軍，檯球女王……諸多標籤放在楚殷身上，讓她也變成了一個別人想搭訕而不敢搭訕的存在。

　　而且他們是瘋了嗎，居然莫名覺得這畫面有點養眼……

　　楚殷並不想和陸縝同框，她禮節性地回了招呼，然後就想走。

　　但陸縝靠前一步，擋在她面前，忽然道：「小餅乾呢？」

　　楚殷抬了抬眼。

　　陸縝低下頭，看著她，聲音含笑：「我抽中了你的禮物。」

　　楚殷立刻意識到，大概是宋兆霖那個大嘴巴告訴他的——或許連自己那禮物盒長什麼樣都是宋兆霖禿嚕出去的，他自己還不知道。

　　……那陸縝什麼意思？

　　來試探的？他發現什麼了？

　　為什麼原本的小餅乾變成了三把鑰匙？

　　但就算陸縝再敏銳，他也猜不到這種違背邏輯、甚至怪力亂神的事情上。

　　楚殷吸了口氣，抬頭解釋道：「我後來覺得鑰匙更有寓意，所以換了。」

　　陸縝微微揚眉，偏頭笑著看她：「什麼寓意？」

　　他知道她在敷衍，但又忍不住想多聽她說幾句話。哪怕她說，就是宋兆霖說的那個意思，他也願意聽下去。

　　但楚殷小臉繃緊，說話一本正經：「寓意就是——人生的三把鑰匙，接受、改變、離開。」

　　陸縝：「……？」

　　「接受不了，就做出改變，無法改變，則選擇離開，」楚殷說，「不貪心，不偏執，做一個簡單快樂，懂得滿足的人。」

　　陸縝被她說住了。

　　楚殷最後真誠地說：「同學，加油。」

　　說完，雞湯學大師轉身離開。

　　……

　　不貪心，不偏執，這的確是楚殷對陸縝的美好祝願。

　　她看著現在的陸縝，能稍微回憶起一些上輩子他的樣子。

　　高中時候的陸縝雖然會霸道，但總體上講，的確就是個正常的大少爺。當年那清冷倨傲的少年，被她拒絕之後，還會紅眼睛。

　　怎麼就變成後來那個雞煲樣子了呢？

　　從高中畢業之後，楚殷其實有一段時間沒見過陸縝。雖然陸縝會以各種形式在她的生活裡刷存在感，但後來那場掠奪仍然始料未及。楚殷不是沒想過變化的原因，但上輩子她忙於反抗，處處針鋒相對，到最後也沒找到答案。

　　這輩子一切都改變之後，失去了自己這根催化的引線，狗男人還會變成那樣嗎？

　　……但無論怎麼樣，楚殷都不允許他再成為自己人生的變數。

　　當然，也不能讓對方發現自己這個「變數」。

　　為了可持續發(暗)展(殺)，她得多注意一點了……

　　-

　　晚上，楚殷回到家，幾次察覺到楚秋秋的視線。

　　這假妹妹也在觀察她。

　　上次串講她被強行禁言之後，還衝過來喊她妖女，雖然當時被她搞了回去，但顯然她還沒打消懷疑。

　　楚殷不動聲色。

　　敵不動我不動，看看她能整出什麼⼳蛾子。

　　飯桌上，楚父說：「你們的陳伯伯過一陣要來做客，他家的兒子和你們差不多大，到時候大家可以認識認識。」

　　楚秋秋知道陳家，比楚家的產業做得更大些，是個不錯的聯姻對象。她表現得很積極，感興趣地點點頭：「好的，我也很期待呢。」

　　楚殷默不作聲。

　　楚父掃了她一眼，眼神不滿。楚秋秋自然看到了爸爸的神色，心中很得意——楚殷從來不知道把握住機會，光知道傻學有什麼用。

　　楚母不想在飯桌上發生爭吵，連忙換了個輕鬆的話題：「秋秋和殷殷在學校裡有沒有接觸到比較好的朋友啊？」

　　楚秋秋看了一眼楚殷，乖巧笑道：「最近和鄭瑜學長蠻熟的，他是哥哥的同學呢。」

　　楚實皺了皺眉。

　　他都不知道，鄭瑜追小殷不成，居然轉頭就去勾搭他另一個妹妹。

　　楚父卻很滿意：「鄭家的小子？不錯、不錯！那孩子我也見過，一表人才。」

　　楚殷：「……」

　　一表人才這個成語做錯了什麼！

　　飯桌上只有楚秋秋和楚父楚母說話，氣氛不冷不熱，很快就結束了。

　　楚秋秋在客廳裡走了幾圈，看著坐在沙發上喝水的楚殷，心思活動。

　　今天恰好爸爸媽媽都在家，她想試試，讓大家都發現楚殷的異常！

　　楚秋秋思前想後，想到了一種測試方法——既然她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忽然跳舞，又忽然不能說話，那麼她反著來，如果同樣出現了不對勁的事，那一定就是楚殷搞的鬼！

　　楚秋秋走過去，坐到楚殷旁邊，說：「姐姐，上次的那個艾賓浩斯曲線你說的不對……」

　　楚殷看了她一眼：「什麼？」

　　楚秋秋看著她，不說話。

　　楚殷一臉莫名其妙：「你要說什麼？」

　　楚秋秋還是沉默。

　　楚殷：「……」

　　跟我這兒cos鋸嘴的葫蘆呢？？

　　楚秋秋像是跟她耗上了，就沉默地瞪著她。

　　此情此景有一絲熟悉，就像那天在國際班串講的情形。

　　楚殷心思一轉，忽然意識到，楚秋秋這是在釣她？

　　還挺有想像力？？

　　楚殷戳了戳系統：「我看看劇本。」

　　【楚秋秋想要測試一下，自己身上發生的異常事件究竟是不是楚殷搗的鬼。她決定用相反的行為來誘導她出手，這樣，她就可以向父母說明楚殷的不正常！……】

　　看完之後，楚殷更加氣定神閑了。

　　想讓我改？嘿我就不改~

　　楚秋秋憋了半天，一張嘴，發現自己還是能說話：「你——」

　　楚殷抱著水杯，像看傻子似的看她。

　　楚秋秋一咬牙，站起身來，忽然開始跳起了蛇形舞蹈！

　　楚殷「噗」的一聲，差點噴出來。

　　楚秋秋豁出去了。

　　她重現了那獨領風騷的蛇形走位，一邊左右瘋狂舞蹈，一邊用眼神誘導她：來啊！快對我做什麼啊！

　　快來啊！！

　　就在這時，一道不可置信的聲音插了進來：

　　「秋秋，你在做什麼？！」

　　楚父和楚母站在客廳門口，一臉震驚地看著養女。

　　楚秋秋戛然而止。

　　這時，楚殷緩緩轉身，一臉凝重。

　　「妹妹這裡好像有點問題，」楚殷指了指腦殼，「快帶她去醫院看看吧。」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8 09:06 PM

第二十九章　風評又害

　　楚實從父母身後走出來，也是一臉凝重。

　　「上次在學校舞會，秋秋就這樣過一次，」楚實說，「我當時以為她是太興奮了，現在看來……」

　　好像是間歇性的？難道是某種神經性疾病？

　　楚父楚母大驚失色，怎麼好好養了十幾年，突然出了這麼毛病？

　　楚父想的問題要更實際一些，原本以為秋秋性格好家教優良，更適合豪門社交，現在看來，要是有這種毛病……

　　楚秋秋沒想到會被父母看到，連忙解釋：「不是的，我只是和姐姐鬧著玩！」

　　幾人看向楚殷。

　　楚殷一臉無辜地搖搖頭：「沒有啊，我沒和你玩。」

　　楚秋秋恨得牙癢癢。有問題的明明是楚殷！結果現在爸爸媽媽哥哥都以為她有病。

　　楚父：「過幾天原本有場宴會，秋秋如果有問題……」

　　他當然是集團利益為先，如果楚秋秋有這種毛病，帶她出去的話肯定會損害楚家顏面。

　　「不是的，我沒有！」楚秋秋急忙道，「我剛才就是在鍛煉身體而已！這種舞練起來對身體好！」

　　楚父目光有些遲疑：「是這樣嗎？」

　　楚秋秋連忙點頭，並活動四肢表示自己很好很正常。

　　好不容易糊弄走了父母，楚秋秋再轉頭一看，楚殷早就走了。

　　她脫力地跌坐到沙發上，不禁想：難道真的和楚殷沒有關係？

　　不會真的是自己壓力太大，出現了什麼問題吧……

　　楚秋秋打了個哆嗦。

　　-

　　薈文的期末備考氣氛越來越濃郁了。

　　「希望杯」名額給期末數學考試的前三名，這已經是薈文的老慣例。5班是精英班，成績最好的站在金字塔頂尖，就連最差的也能混個前兩百名，中間偏上的好學生非常多。

　　如果有機會，很多人都願意多參加這種競賽，不說別的，即便最後拿不到獎，能多參加一些冬令營或者集訓，水平也會進步一大截。

　　不過今年，想拿到名額更難了，因為楚殷轉了過來，大家現在都默認她能拿到名額。

　　傅明萱數學其實也挺好的，上次期中她也考到了一百四，如果沒有楚殷這個逆天的滿分在，她原本可以不用有什麼危機感。

　　希望杯她也想參加，所以這幾天上課都特別認真，下了課也開始學楚殷，頻繁地去找老師問問題。

　　臨近期末，每科的卷子都特別多，紙張跟不要錢似的往下發。宋兆霖把各科卷子整整齊齊地對折、分類整理好，然後擺在自己的面前——一張都不想寫。

　　為了提高成績，他要求自己必須在每張卷子上寫點什麼。

　　——於是他把所有卷子都寫上了名字。

　　撂下筆，宋兆霖已經不認識「宋兆霖」這仨字了，可他還是不想寫卷子。

　　轉頭看一眼楚殷，人家已經刷完了一張數學卷。

　　「殷姐，你做卷子不會煩嗎？」宋兆霖趁著她換卷子的工夫問。

　　雖然現在和楚殷熟了，能一起開玩笑，但宋兆霖還是不敢在楚殷學習的時候打擾她——不知道為什麼，楚殷學習起來有種六親不認的架勢，讓人莫名覺得，只要打擾她就會被捏死。

　　楚殷一邊挑卷子一邊回道：「不會啊，多有意思啊。」

　　宋兆霖把腦袋縮了回去。

　　學霸發言，他不配聽。

　　下了課，姜研拿著卷子過來，想坐楚殷旁邊，但宋兆霖賤嗖嗖地不讓。

　　姜研沒轍，只好坐到了楚殷前邊的位置，回過身來問題：「殷殷，這道題後兩問怎麼做啊？」

　　楚殷換了根鉛筆，接過卷子，「我看看。」

　　宋兆霖雖然看不懂，但他也扒著頭瞅了兩眼，以表示自己的學習積極性。還沒看明白，忽然覺得頭頂上變暗了些。

　　一回頭，才發現自己身後居然圍了好幾個人。

　　趙煜雄摸摸腦袋：「楚殷，我也想聽，可以嗎？」

　　宋兆霖：都是千年的學渣跟這兒裝啥好學生呢？？

　　趙煜雄旁邊是另外一個男生，姜研旁邊還站了兩個女生，都是過來聽楚殷講題的。

　　給一個人講也是講，給一群人講也是講，楚殷倒沒什麼意見。

　　「第二問是三種情況，L1和x軸重合時，L1和x軸垂直時，L1和x軸既不重合也不垂直時……」

　　楚殷思路清晰，說話聲音低柔，教完一種方法，轉個筆就能再給出第二種解題思路。

　　他們知道楚殷比他們學習好，但還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差距，姜研問的可是今天卷子上最難的一道題，他們連解都解不出來。幾個人頓時有些受打擊。

　　宋兆霖天天活在這種打擊之中，早就習以為常，甚至還有些驕傲。

　　他甩了甩頭，忽然看見趙煜雄的臉微微泛紅。

　　？？你不對勁啊小老弟？

　　講個題咋還臉紅上了？給你講得微醺啊？？

　　宋兆霖忽然意識到，他殷姐的魅力已經開始正常輻射了。

　　趙煜雄旁邊的李錦說：「話說開學這麼久了，咱這座位是不是也該換換了？」

　　姜研立刻附和地點點頭：「我也覺得。」

　　她也好想和殷殷坐一起啊！

　　周圍幾個人紛紛同意：「不是我說，林子，你坐人家旁邊，都耽誤人家學習。」

　　這給宋兆霖氣的，他瞪大了眼睛：「我呸！我能給殷姐調節心情，因為我是一顆可愛的開心果！」

　　楚殷沒忍住笑了出來。

　　宋兆霖立刻道：「——看到沒！」

　　趙煜雄臉紅地看了一眼楚殷，她笑起來也太好看了吧。近看的時候原來還有小酒窩，而且皮膚好白好嫩，五官好漂亮。

　　他有點酸地對宋兆霖說：「林子你這是浪費資源，你讓人家姜研和楚殷一起坐，說不定期末咱班就能包攬第一第二。」

　　這話姜研同意，連忙瘋狂點頭。

　　宋兆霖乾脆一伸手把她的小腦瓜摁住，「我不管！我也需要進步！」

　　幾個人還想說什麼，但此時剛好上課鈴打響了，他們只能不情不願只好各自回了自己座位。

　　不過好幾個人都是第一次和楚殷搭上話，他們已經心滿意足了。

　　宋兆霖成功捍衛住了自己的同桌地位，油膩膩地朝楚殷眨眼睛：「殷姐，你不會拋棄我的對嗎。」

　　楚殷早就拿出了下一套題，聞言拍拍他的肩膀：「加油霖霖，別相信我，只有成績不會拋棄你。」

　　宋兆霖吐血：臥槽無情！！

　　他好喜歡！！

　　-

　　晚上，楚殷回到家的時候，發現家裡來了客人。

　　顧秋澤笑眯眯地朝她打了個招呼：「你好啊妹妹。」

　　楚殷禮貌地回了句好。

　　「你哥和我誇了好幾天你做的餅乾了，」顧秋澤看著她，眨了一下眼睛，「所以我今天厚著臉皮過來了，能吃到嗎？」

　　旁邊的楚實咳嗽了兩聲，但也沒說什麼。

　　……因為他也想吃！

　　楚殷看了眼顧秋澤，心裡想的卻是，wink原來是個技術活。

　　宋兆霖wink是對外發出「來揍我吧」的信號，但顧秋澤wink就明顯能感覺到人家是在釋放荷爾蒙。

　　楚殷心想，下回推薦同桌去和人家學學，省得以後出門挨打。

　　然後她才點點頭：「可以，正好上回買的材料還有剩。」

　　顧秋澤笑眯眯地看著她：「那麻煩了哦。」

　　楚實願望達成，在旁邊悄悄地快樂。

　　楚殷上樓放了書包，然後下來走去廚房，顧秋澤走上前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楚殷一抬手，輕描淡寫：「不用，很簡單。」

　　少女梳著馬尾，髮尖兒輕輕在腦後晃動，她臉色平靜，這麼一抬手，莫名有種很颯的氣質。顧秋澤摸了摸鼻尖，然後退了回來。

　　他看了眼美滋滋的楚實，說：「既然是我提的，待會兒應該我多吃對吧？」

　　楚實立刻瞪他：「你想得美！」

　　顧秋澤揚眉：「待會兒我自己和妹妹說。」

　　楚實看著他，心想，這就開始了，以後要真成了他妹夫，那還了得？

　　不過轉念一想，現在小殷看起來對顧秋澤毫無興趣。他一個做哥哥的，既有些暗爽，又有些擔憂。

　　也不知道小殷到底會喜歡什麼樣的男生。不過，不管喜歡什麼樣的，只要不是陸縝那樣的就行。

　　餅乾一個小時就做好了，楚殷一招呼，顧秋澤和楚實連忙先後走進廚房。暖融融的甜香彌漫在四周，顧秋澤邊吃邊誇，楚實也不甘示弱。

　　楚殷吃了幾塊就覺得膩了，兩個哥哥卻好像要搶光一樣。

　　不過最後，楚殷還是留下來了一點。她打算給姜研和宋兆霖帶一點，上回宋兆霖沒吃上雖然是他咎由自取，不過看在他是一顆可愛的開心果的份兒上，還是給他一口吧。

　　第二天，楚殷帶著小餅乾去了學校。

　　等姜研背著書包走進教室的時候，楚殷偷偷把她招呼了過來。

　　姜研捏著書包帶：「怎麼啦？」

　　楚殷塞給她一小包餅乾：「加餐。」

　　姜研聞到一股甜香，睜大了眼睛：「是你做的嗎？」

　　楚殷沖她挑了下眉，又壞又美。

　　姜研忍不住抱了她一下：「天啊殷殷，你太好了，我一定都吃完！」

　　看她這麼容易滿足的樣子，楚殷心情也特別好，拍拍她的頭：「喜歡的話下次給你做別的。」

　　姜研簡直覺得自己被寵到了，超級開心地回了座位。

　　等到快上課了，宋兆霖才著急忙慌地進了教室。

　　「早上被我哥罵了一頓，讓我去坐公交，臥槽幸好路上遇見縝哥，不然我今天都來不了了！」

　　楚殷嘖了一聲，他們這些富家子弟，坐個公交就能把他們難死。楚殷人生前十幾年在小鎮子裡生活，有公交車都不錯了。

　　宋兆霖對著手機前攝整理自己跑飛了的頭毛，忽然，桌上放了一個隱約帶甜香味的紙包。

　　楚殷說：「補給你的。」

　　宋兆霖激動了：「是、是那個——」

　　楚殷點頭：「嗯。」

　　宋兆霖顫抖著舉起紙包，這是！小餅乾！！

　　楚殷給了他之後就重新低頭做題，寫了兩筆之後，忽然意識到什麼，轉頭看他：「你。」

　　宋兆霖正在拆開，一抬頭：「啊？」

　　「自己偷偷吃，」楚殷盯住他說，「不許到處聲張。」

　　……免得被某個掛逼看到。

　　宋兆霖更感動了——難道這是他的個人獨享嗎！

　　四捨五入他就是殷姐那個最特別的人！！

　　宋兆霖一上午都因為小餅乾而快樂，摳摳搜搜地吃到最後一塊，叼著走出教室，去國際班玩。他謹記殷姐不能聲張的叮囑，雖然捨不得但還是塞進了嘴裡。

　　一轉身，迎面碰上陸縝。

　　「縝、縝哥？」

　　陸縝盯著他嘴角的餅乾屑。

　　「誰給的？」

　　……

　　楚殷看著擋在眼前的少年，努力讓自己四大皆空。

　　根據某定律，不希望發生的事一定會發生。

　　誰讓此人是個掛逼呢。

　　樓道裡，陸縝站在她面前，擋住身後的光。他微微垂頭，聲音很低：「我也要。」

　　宋兆霖都有。

　　他這聲音莫名和許久前的記憶微妙重合，楚殷想起上輩子的陸縝在年少時也會偶爾這樣。當時剛從鄉下接回來的她甚至覺得荒謬，明明是頂級財閥家世顯赫的大少爺，怎麼會有這樣甚至有些卑微的語氣呢。

　　楚殷頓看了他一眼，這次連乖都沒裝，就不吭聲。

　　哼，你要個屁，寧配嗎。

　　陸縝清晰地從她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裡，看到了「為什麼」三個字，或者更清晰一點，寫著「憑什麼」。

　　憑什麼？怎麼說呢。

　　說我平安夜在你家外邊等了很久。

　　說我聖誕節在你桌洞裡放了蘋果。

　　說我那天其實很期待你的餅乾，雖然鑰匙我也喜歡。

　　然後陸縝發現，好像都不能說。

　　這些他控制不住的舉動，說出來大概會嚇跑她。

　　陸縝吸了口氣，然後笑著說：「我們不是朋友嗎。」

　　楚殷驚了。

　　不是，這誤會有點大了吧？？

　　誰跟你是朋友，我們之間血海深仇好嗎？？

　　陸縝從她眼中看出了明顯拒絕，氣得笑了。大少爺生平頭一遭，連當個朋友都被人嫌棄。

　　又無可奈何。

　　他只好道：「那天的禮物，本來不是餅乾嗎——如果你沒換的話。」

　　這個換字就很微妙，楚殷的耳朵敏感地動了動，心裡稍微警惕了些，畢竟這狗男人不是楚秋秋，沒那麼好糊弄。

　　她想了想，問：「為什麼要和我做朋友？」

　　現在的她和上輩子那個17歲明媚張揚的自己完全不同，陸縝和一個土了吧唧的書呆子做什麼朋友？逗貓的心態嗎？

　　楚殷觀察著他的表情，心想，但凡他有什麼不該有的心思，她今晚就要將他暗鯊。

　　陸縝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收緊，然後唇角一翹：「因為你是個……很神奇的人。」

　　楚殷：？倒也是頭一次聽說。

　　陸縝垂下眼睫，視線放在她臉上，心尖微微發燙：「從你出現之後，發生了很多奇妙的事。」

　　奇妙，但無法自控的化學反應。

　　酸澀的，滾燙的，一些心臟的搏動，模糊但逐漸加重的情緒。

　　從她出現以後。

　　但這話聽在楚殷的耳朵裡，沒有一絲旖旎，卻是一驚——

　　奇妙的事情？

　　是指天上下刀片、家裡被熏死、車速一百八、籃球炸成花——這些奇妙的事情嗎？？

　　想起自己的藝術創作，楚殷難得有一絲心虛。陸縝發現什麼了？？不行，得先穩住這狗男人！

　　於是楚殷點了點頭：「好吧，我給你。你在這兒等一下。」

　　陸縝眉梢一揚，一瞬間竟是有點沒料到。等楚殷轉身走了，他竟然就真的乖乖站在這裡，等她回來。

　　楚殷回到教室，從包裡拿出最後一小袋餅乾，回去給了陸縝。

　　陸縝神色微微驚訝，頓了頓，然後才小心地接過她手裡的紙袋。

　　楚殷一本正經地說：「我一點都不神奇，你想多了。我只喜歡學習，別的事都不關心的。」

　　什麼奇妙的事情，和我一點都沒有關係哦。

　　陸縝捏住紙袋一角，笑意微微有一絲苦：「我知道。」

　　「那再見吧，我要去學習了。」

　　陸縝看著她，輕聲道：「好。」

　　少女的背影纖細，即便裹在寬大的校服裡，也叫人不能移開視線。

　　陸縝目送她離開，很久後低笑出聲。

　　17這年，堵著人，不要臉地要人家小姑娘的餅乾。

　　這事他大概能記一輩子。

　　……

　　楚殷回到教室之後，抱著胳膊深思熟慮了好半天。

　　「奇妙的事情」是不是那狗男人在意有所指？按理說他絕對猜不到，但萬一男主這個掛逼有什麼他不知道的感應呢？

　　「雞，」楚殷敲了系統，「你們這玩意安全係數高不高啊。」

　　雖然她不想被陸縝喜歡，但萬一東窗事發，變成他仇人，那也挺難搞的。

　　學習姬：「回答宿主，挺高的哦~」

　　楚殷也覺得，以正常人的思維，肯定是無法猜到她的金手指的。

　　琢磨了一會兒之後，楚殷覺得她得引導一下。

　　讓狗男人意識到這些「奇妙的事情」毫無規律，並且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畢竟她可以遠程操作啊√

　　能夠擁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然後迷惑陸縝，讓他陷入自我懷疑之中！

　　於是楚殷開始翻劇本，尋找合適的情節。

　　楚殷做完了兩個學習任務，才找到一段放學時候的情節比較適合。

　　這一段是陸縝和宋兆霖的：

　　【宋兆霖被大哥斷了司機，所以不得不繼續蹭陸縝的車。他給陸縝發了消息，在教學樓外邊等他，沒過一會兒，從玻璃門裡看到陸縝推門走出來。】

　　【門開了，宋兆霖沖陸縝笑得很狗腿：「走啊縝哥！」】

　　楚殷沉吟片刻，有了思路。

　　放學，校門口，有觀眾，很不錯√

　　她移動著光筆，把「開」字給劃掉，改成了「碎」。

　　出擊吧，怪力男子！

　　……

　　放學後。

　　宋兆霖垂頭喪氣地說：「我哥真要亡我。」

　　楚殷不動聲色：「怎麼了？」

　　「他不給我派司機了，」宋兆霖委委屈屈，「讓我走路回去。」

　　楚殷：「你要走路回去？」

　　宋兆霖：「不啊嘻嘻，我蹭縝哥的車~」

　　雖然縝哥不喜歡密閉空間裡有別人的氣味，但他狗一點，還是能狗到回家的！

　　楚殷笑得一臉溫和：「哦，那快去吧霖霖。」

　　宋兆霖給陸縝發了微信，然後蹦躂著出了教學樓。沒過一會兒，他看到了陸縝的身影。

　　放學時段，很多人看到了陸縝，忍不住放慢腳步，想多和他走一會兒。

　　陸縝垂著眼睛，走到玻璃門前，伸手向外推開。

　　「嘩啦啦！——」

　　忽然猝不及防一陣轟然巨響。

　　門，碎了。

　　「啊啊啊！」「怎麼了！」四周頓時掀起驚叫聲——

　　陸縝維持著那個推門的動作，手還舉在半空中。

　　稀裡嘩啦的玻璃在面前碎成一灘。

　　樓外，宋兆霖一臉呆滯。

　　繼上次打爆籃球之後，縝哥他又弄碎了一扇門。

　　樓裡，陸縝慢慢收回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難得有一絲遲疑。

　　……難道，真的是我的力量？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8 09:23 PM



第三十章　我的眼睛！

　　第二天，楚殷上學的時候，碰到姜研。

　　兩人聊了幾句昨天的卷子之後，姜研小聲地跟楚殷八卦：「殷殷你聽說了嗎？」

　　楚殷問：「什麼？」

　　「聽說那個，」姜研用手半捂著嘴，悄悄地說，「我們學校校草，昨天單手弄碎了一扇門！」

　　楚殷眨了下眼：「這個……倒是沒聽說呢。」

　　無辜且單純.jpg

　　姜研：「哎我知道你不愛看論壇，也不看群，昨天這個事好多人都在說呢。宋兆霖當時就在現場，他說陸縝就是輕輕推了一下門，就嘩啦——」

　　楚殷搖頭鼓掌：「天生神力，man上加man！」

　　姜研：嗯？這熟悉的味道？

　　不過她心思比較簡單，沒有多想楚殷對陸縝的評價態度，只是道：「學校高度重視，昨天晚上就把門都換了一遍，還加固了。」

　　楚殷繼續搖頭，煞有介事且毫無負罪感地抹黑陸縝：「沒用的，這種門，耐不住他一拳。」

　　姜研被她唬住了：「真、真的嗎？」

　　媽呀好可怕。

　　楚殷一臉嚴重：「能把籃球打爆，還能把玻璃門碾碎，當然是真的了——以後最好躲著他點，此人危險哪。」

　　姜研連忙點頭：「知道了。」

　　兩人正說著，遠遠看到陸家的車在校門口停下，陸縝從車上下來。姜研下意識地往楚殷身後躲了躲。

　　楚殷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胳膊，然後低聲說：「我們快走。」

　　姜研：「嗯！」

　　陸縝剛站穩，楚殷已經一溜煙地走了，他無奈地收回了目光。

　　然後，他才察覺到，周圍同學的目光中似乎帶著一絲……

　　莫名的敬畏。

　　陸縝：「……」

　　不是。

　　那個門。

　　真的不是他弄碎的。

　　陸縝吸了口氣，然後面色冷靜地往學校裡走。

　　宋兆霖從後邊看到他，追了上來：「早啊縝哥！」

　　陸縝：「早。」

　　大型逼逼機宋兆霖一遇見人，立刻開始了逼逼：「臥槽你不知道，昨天那個事好多人都在說，但他們不敢帶你大名說，大家交流得都很隱晦。」

　　陸縝抬手捏了捏眉心，「這事有點蹊蹺。」

　　但這次和上次類似事件發生的地點，在場的人群，包括他發出的動作，都完全不一樣，讓人很難從中找到線索。

　　宋兆霖點點頭，但完全沒get到他的意思：「沒事，縝哥，這能力多牛逼啊，我還想要呢！」

　　「……」陸縝沉默了一瞬，「我昨天接受了身體檢查，沒有異常。」

　　宋兆霖一臉傻白甜：「但他們好多女生說，現在覺得你特別讓人有安全感~」

　　陸縝：「……」

　　算了。

　　風評徹底被害。

　　-

　　在各種傳聞之間，期末考試一天天近了。

　　過完這周，是一個元旦三天假期，再回來就是期末考。

　　雖然要面臨本學期最重要的考試，但即將到來的小假期還是讓眾人無比興奮。

　　「都別把心放走了，在家也得學習，」王姐站在講臺上叮囑，「給你們留的卷子都是按天分配好的，每天記得按量完成任務——這次期末數學考試的重要性不用我跟你們說吧？」

　　「知——道——」眾人拖著聲音回答。

　　宋兆霖數了數卷子，快哭了：「一天兩套？？這是什麼魔鬼作業量啊！我才高二，我還是個寶寶！」

　　「對，所以你一天兩套，」楚殷在旁邊氣定神閑道，「像爸爸這種成年人，都是一天寫四套的。」

　　宋兆霖一時竟無言以對，不知該吐槽她想當自己爸爸這件事，還是吐槽她說自己是成年人這件事。

　　「你才十七啊殷姐，你也還未成年呢！」

　　楚殷眉梢一挑，差點忘了。

　　她此時還是17歲的小姑娘，但內裡的靈魂已經二十來歲了。不過其實，在學校裡待久了，她覺得自己的心態也變年輕了很多，和這些高中生朋友們相處起來也很愉快。

　　國際班裡，數學老師也在說同一件事。

　　「雖然你們當中有不少人，以後會選擇出國這條道路，但多參加一些國內的競賽，拿一拿獎項，對你們的申請也有幫助，」老教師的目光暗含期待地掃過班裡幾個人，「希望杯是國內很重要的數學競賽，含金量很高，往年我校最高只拿到了銀獎，是你們高三姓顧的那個學長。」

　　班裡的女生頓時「哇——」了一片。

　　秋澤學長是真的很優秀啊，雖然從顏值上他略輸陸縝一籌，但顧家的家底也很厚，而且學長還是個學神！

　　陸縝靠在椅子上，對此毫無興趣。

　　老師繼續道：「我聽5班老師說，他們班除了那個第一名，還有很多同學都有意願參加比賽，我知道你們當中也有很多有實力的同學，希望這些同學可以多考慮考慮。」

　　譚科聽完，嘖嘖道：「老頭這是給咱畫餅呢？總共給仨名額，人家第一名都要參加了，還有那麼多學霸想去，我們就是有這個心也沒這個命啊！」

　　他說完，一轉頭，卻看見陸縝的雙眼微咪，不知道在想什麼。

　　「第一名要參加？」陸縝問。

　　譚科說：「是啊。」

　　「參加了，然後呢？」

　　譚科沒想到陸縝會感興趣，撓撓後腦勺：「好像要去參加個什麼冬令營，然後再比賽吧——我也不知道哇。」

　　陸縝點點頭，收回視線。

　　譚科過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不對，縝哥怎麼會對這種事感興趣？？

　　……

　　到了元旦，天氣已經冷得掉渣。

　　楚殷早上醒來後，在被子裡多窩了一會兒，然後才爬起來去洗漱。

　　元旦節放假，楚家父母也在家，照例對即將到來的期末考試表示出了極高的關注。

　　上次期中，他們還在擔心楚殷能否在薈文的考試中各科及格，這一次，擔心的變成了楚殷還能不能保住年級第一。

　　並且因為楚殷的成績更好，現在他們更關心的是楚殷的成績，幾乎都沒怎麼問楚秋秋。楚殷看了眼楚秋秋暗含不甘的臉，心想這豪門父母，真是足夠現實的。

　　「你們陳伯伯擔心影響你們考試，所以他和陳家公子的到訪會安排在考試之後，」楚父看著兩個女兒，「陳伯伯聽說你們兩人學習成績都很好，非常欣賞，這一次期末考，你們可不能讓人家失望啊！」

　　楚秋秋立刻道：「我一定會努力的！」

　　楚殷依舊毫無表示。

　　她只是默默地想，這個姓陳的公子……她隱約有一點印象，但又想不起什麼來了。

　　不過也無所謂，和她又沒什麼關係。

　　吃完早飯，楚殷回到房間，就開始了今天的學習任務。

　　這次期末考試為了篩選出適合送去參加冬令營的學生，題目的難度一定會加大。為了能適應考試，楚殷也隨之增加了對自己的訓練，除了學校發的卷子，她還拔高地找了高考卷和某名校自命題的卷子。

　　楚殷一旦開始做題，就沉入到題海之中，直到一口氣刷完了16道選擇和填空，她稍微抬起頭活動了一下肩頸，才發現窗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飄飄灑灑地落起了雪花。

　　這是今年的初雪。

　　楚殷靠在椅背上看了一會兒，然後站起身，推開了窗戶。她伸出手，暖融融的掌心接住幾片雪花，很快被體溫融化。

　　如果雪再下大一點，就可以堆雪人、打雪仗了哎，楚殷想。

　　看夠了雪，她緊了緊衣服，然後把手收回來，略微縮一下脖子。

　　然後視線不經意地一掃，忽然看見窗戶下，陸縝剛好路過楚家的別墅，又剛好抬頭看過來。

　　楚殷：……這有點過於巧了吧？

　　她的手默默扶上了窗戶把手，正要偷偷關上假裝無事發生過，樓下的少年卻笑了起來：「我看見你了。」

　　別墅區裡很安靜，他聲音不高不低，但楚殷卻沒法完全裝聽不見。

　　「哦，你好，」楚殷站在窗戶裡，乾巴巴地說，「呵呵，真巧啊。」

　　陸縝深黑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不巧。

　　他等很久了。

　　「出來一下？」陸縝問。

　　「？」楚殷：「我在做題，不太方便。」

　　陸縝勾著唇角：「那要不我登門拜訪？」

　　楚殷：……

　　這狗賊！！

　　要是讓楚家父母知道她和陸縝認識，那估計會千方百計讓她和陸縝好好發展，說不定還會寄希望於通過她來搭上陸家這棵大樹。

　　麻煩無窮無盡。

　　幾分鐘後，楚殷裹著厚外套走了出來。

　　陸縝難得看到她不穿校服的樣子。厚外套是毛茸茸的那種，少女把自己裹成一個球，圓滾滾的可愛，表情卻明顯不情不願。

　　陸縝大概有點病，看著她，莫名想笑。

　　楚殷走到他面前之後，才發現陸縝的髮頂都微微濕了，外衣是黑色的，但肩頭的黑色更深。

　　——這狗男人是不是閑的？？

　　這麼冷的天不在家好好待著跑出來搞什麼⼳蛾子？

　　「什麼事啊？」

　　陸縝呼出一口白氣，看著她，問：「楚殷，你數學很好？」

　　楚殷有點詫異，道：「還行。」

　　陸縝唇角一翹：「滿分只是還行？」

　　楚殷更詫異了。

　　？你知道還問！！！

　　陸縝現在大概能看明白她的眼神。雖然小書呆子不愛直說，還有點假，但她的眼睛太剔透太清靈，有些一閃而過的情緒，只要他看得仔細，就能看明白。

　　陸縝低著頭，帶著笑意，低聲問：「所以你會去參加比賽？」

　　楚殷一時摸不準他是個什麼意思，謹慎地回答：「這個，要看期末的成績吧。」

　　陸縝點點頭，那就是要去了。

　　下雪天，財閥少爺像個無家可歸流浪漢一樣轉了好久，就是為了問句話。

　　陸縝自己都覺得自己有病。

　　可是他等到了，也問到了，心裡一絲後悔的情緒都找不到。

　　只有看著她時，心尖的癢。

　　楚殷被他問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就是要問這個嗎？如果沒別的事那我……」

　　陸縝叫住她：「楚殷，伸手。」

　　楚殷：「啊？」

　　陸縝笑了：「不害你。」

　　楚殷一臉拒絕：「不……了吧。」

　　陸縝垂下眼，似乎吸了口氣，忽然拉過她的手，翻開，然後在她掌心放了一個冰涼的東西。

　　楚殷耳尖一炸。

　　啊啊啊狗男人居然膽敢碰她！！！

　　可她還沒來得及抽手，陸縝就已經克制地放開了她。

　　少年把手背到身後，指尖摩挲了一下，然後聲音微啞：「正好碰見，就把回禮給你。」

　　楚殷忍著一腦袋的腥風血雨，看了一眼他放到掌心的東西。

　　是一支精雕細刻的鐵刀木鋼筆。

　　「謝謝你的餅乾，」細碎雪花輕飄落下，少年的聲音也很輕，「去好好學習吧。」

　　像是怕她不收，這次是陸縝先走，大步走得很快。

　　楚殷低下頭，看了看那根鋼筆，陷入沉思。

　　和上輩子那塊強行換來的80萬的錶相比，這輩子規規矩矩送筆的陸縝好像真的正常了許多。

　　送一支筆的寓意是什麼，是終於認可了她一心向學的人設，希望她好好學習嗎？

　　難道在她的不懈努力下，狗男主有往積極方向轉變的跡象了？

　　不行不行，還是要多看劇本實時監測一下他的情況！

　　楚殷一臉深思狀，回到房間，順手查了一下這個筆的logo。

　　然後看著那六位數的價格：「……」

　　狗男人還是同款的有病！！

　　捐了！都給他捐了！！

　　-

　　三天假期結束，期末考試降臨。

　　這次的考場依然按照成績來分，上一次楚殷因為沒有過往成績，被分到了最後一個考場，而這一次，她的名條被貼在了第一考場的第一號。

　　大概是薈文有史以來名次跨度最大的一位選手。

　　傅明萱到得比較早，她走進第一考場，先掃到了挨著門第一張桌子上貼的名字，心裡不爽了一下。

　　她的座位在第一列第四個，被楚殷壓了好幾個位置。

　　不過傅明萱再一掃，看到楚秋秋坐在這一列的第7張、也就是最後一個座位時，她心裡頓時又舒服了。一舒服，她就來勁了。

　　傅明萱把書包放到自己的座位上，然後就一臉笑容地走到楚秋秋座位旁邊：「babe~你到得好早啊~」

　　多年塑料情，楚秋秋當然知道她過來是幹嘛的，也露出標準的微笑：「還行，萱萱你也不晚啊~」

　　傅明萱一屁股坐在她前邊的座位上，唉聲歎氣，「我發現你這個位置比我那個好哎，一抬頭就能看見錶，我坐那兒看錶還得仰著脖子。」

　　楚秋秋被她婊得一陣氣血上湧，忍住之後，親昵地笑說：「沒關係呀，反正這位置每次都會換的，下次你可能就不坐那兒啦。」

　　傅明萱：「……」

　　兩個人明裡暗裡互相婊了一頓，誰也沒落著好。

　　人基本來得差不多了，第一考場聚集的全都是本年級的學霸，大家考了一年多，基本上考場裡的都是熟面孔。圍繞著這次的考試難度、希望杯的冬令營名額，學霸們嘰嘰喳喳地聊著天，熱鬧程度一點不亞於末尾考場。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輕飄飄地晃進教室。

　　班裡的喧鬧聲戛然而止。

　　這是這個考場裡唯一的生面孔，而她，坐在了第一個位置上。

　　傅明萱和楚秋秋齊齊看向楚殷遙遠的背影，忽然誰也婊不出來了。

　　楚殷笑著沖第二列的姜研打了招呼後，就在自己座位上坐了下來。從書包裡掏出筆袋，把考試用的簽字筆、2b鉛筆、橡皮拿出來放好，然後隨便拿了本筆記翻看。

　　在她後邊，是上次一起串講過的年級第二，1班的韓初瑩。

　　她從楚殷進來之後就有點激動。

　　上次串講她和楚殷近距離接觸過，而這次距離更更更近了！

　　韓初瑩的桌子挨著楚殷的椅背，她覺得自己近到都能碰到楚殷的馬尾髮梢。而且從背後看，楚殷髮質好好，皮膚好白，脖頸好漂亮，只看個背影就是大美人。

　　怎麼會有這麼讓人賞心悅目的存在啊！

　　大概是她的視線太灼熱，楚殷有所察覺，微微側身回頭問她：「怎麼了嗎？」

　　韓初瑩猛地看到一張近距離、超高清、無瑕疵的絕美臉蛋，差點撅過去。

　　她當下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楚殷永遠考第一她永遠第二，這樣她就能一直坐她後邊考試了嗚嗚嗚。

　　「沒、沒怎麼，」韓初瑩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你好好看啊！」

　　楚殷愣了，沒想到對方這麼直白：「謝謝？」

　　看她沒有想像中那麼高冷，韓初瑩忍不住多放了一些彩虹屁：「上次串講我就想誇了，但是還有別人在，我沒好意思——你真的太太太好看了！」

　　楚殷忍不住彎了彎唇角：「你也好看。」

　　韓初瑩一瞬間心都化了。

　　每次論壇裡有帖子cue楚殷，她就是那個跳出來大喊「姐姐我可以」的人。

　　真的，她太可以了！啊啊啊！

　　楚殷覺得很有意思。

　　拋開上輩子那些人，楚殷這輩子接觸到的這些在原來的劇本上存在感極低、甚至幾乎不存在的人，一個個都格外可愛。

　　不在垃圾的降智劇本的邏輯之下，這些人保留著自己原本的可愛性格，像姜研，像宋兆霖，像眼前這個熱情的年級第二。

　　都是很可愛的人啊。

　　和這些人相處起來，自己的心情也會變好。

　　不過很快，監考老師抱著密封捲進來，所有人都老實了。

　　等卷子發下來，楚殷轉過身傳卷子，韓初瑩小聲地說：「加油！」

　　楚殷笑了笑：「你也是！」

　　第一場考語文，考生們拿到試卷，大致掃過作文題和文常題，心裡有了譜。楚殷的語文雖然沒有姜研好，但也不差，卻在這套題裡感覺到了一定的難度。

　　這彷彿是一種訊號，預示著接下來的幾科，都不會輕鬆。

　　楚殷穩定心神，踏踏實實地往下做完了卷子。

　　兩個半小時後收卷，教室裡一片哀嚎。

　　姜研跑過來拉住楚殷：「好難啊，文言文考的兩個字見都沒見過。」

　　韓初瑩眼巴巴地加入她們：「我也不會！」

　　學霸和學霸之間很能惺惺相惜，幾個女生很快就聊到了一起。

　　由於上午的語文太難，等到下午再回考場考數學的時候，一考場再也沒人嘰嘰喳喳了，所有人都坐在座位上看練習冊。

　　不僅僅是第一考場，前幾個考場都是差不多的情形。

　　而此時，最後一個考場，卻忽然沸騰了——

　　陸縝！來考試了！——帶著筆來的！

　　整個考場的女生又興奮了一次。

　　陸縝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看了眼前邊的位置。

　　想起上次楚殷坐在他前邊認認真真做題的樣子，陸縝唇角微微揚起。

　　他也認真一次，她會驚訝嗎。

　　……

　　兩天過去，期末考試終於結束。

　　從考完試到出成績這段時間是最快樂的，楚殷告別了姜研和韓初瑩，往校門走的時候，看見宋兆霖像一匹脫肛的野馬一樣衝出校園。

　　她觀賞了一下，然後坐車回家的時候心情也很不錯。

　　不管結果如何，至少考完啦！

　　但一到家後卻發現，預熱了好久的陳家父子在今天終於蒞臨楚家。楚秋秋比她早回來，這時候已經在客廳寒暄上了。

　　楚殷挺滿意她這個進取精神，打算偷偷從一邊繞回自己房間。

　　就在這時，她忽然聽到了楚父熱情的聲音：「來，軒轅，喝點這個！」

　　……軒轅？

　　這常年位居「霸氣男生名字」榜首的兩個字，忽然讓楚殷回憶起了這位老哥。

　　陳軒轅，一個在劇本裡有名有姓的人。他大概算是書裡的一個小反派，因為他的裝逼畫風太鮮明，導致楚殷現在還能回憶起來。

　　現在想想，他那種「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的浮誇古早畫風，大概就是垃圾劇本專門塑造出來，用於降智的。神奇的是，他的畫風居然還有人吃。

　　上輩子陳軒轅對楚殷表示出了極大的興趣，讓楚殷遭受了強烈的精神污染。在楚殷被困陸縝身邊之後，這位老哥也延續著自己的畫風，頻頻作死，最後被陸縝打壓得底褲都不剩。

　　……總之是楚殷完全不想再接觸的一個人。

　　楚殷當機立斷，悄無聲息地躲著客廳回了自己的房間。

　　樓下，楚秋秋被安排坐在陳軒轅的旁邊。陳軒轅向她遞來一杯果汁，磁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要喝嗎？小姐。」

　　楚秋秋紅著臉接過來：「謝謝軒轅哥哥。」

　　陳軒轅瀟灑一笑：「我的榮幸。」

　　眼前這個楚家女兒，雖然長相普通了些，但勝在小家碧玉，也算別有一番滋味。既然要當他陳軒轅的未婚妻，就必須能讓他拿得出手、帶得出去！

　　兩家長輩看著他們這幅畫面，慈祥地微笑。

　　郎才女貌！男孩英俊不凡，女孩乖巧動人，多麼般配！

　　楚秋秋剛才的表現很得體，陳父對她還算滿意。楚秋秋又看了看爸爸媽媽的表情，這時候也想不起來另外一個女兒，她心裡一陣安心自得。

　　這個機會，她已經把握住了。

　　楚秋秋忍不住又看了陳軒轅一眼，對方立刻回了一個電力十足的眼神。

　　她臉頰發燙，心想，如果順利，這就是她的……未婚夫……

　　楚父誇讚道：「軒轅這孩子我也幾年不見，沒想到如今竟長得這麼儀表不凡！」

　　陳軒轅勾起一邊唇角，甩了一下自己精心打理的髮型，對他外貌上的誇獎他向來照單全收。

　　陳父也對自己兒子的容貌相當自信，點點頭：「軒轅的外表確實很出色。」

　　樓上，楚殷做了一個多小時的練習冊，餓得有點受不了。

　　「滴——任務完成√【改單字】權限已到賬哦~」

　　楚殷於是放下筆，悄悄打開門，想去一樓找點東西吃。客廳裡的交談聲還在繼續，楚殷於是默默地貼著牆，溜進了廚房。

　　楚家不倡導零食，連個現成的吃的都沒有，楚殷看了一圈，最後只好從冰箱拿了個饅頭。

　　就在這時，一道戲謔高傲的聲音響起：「你，是這家裡的傭人嗎？」

　　楚殷回頭，猝不及防看見了陳軒轅那張久違的大逼臉：「……」

　　陳軒轅看到她，卻是重重一愣。

　　這女人，竟該死地好看！

　　楚殷面無表情地合上冰箱門，點點頭：「對。」

　　陳軒轅緊緊盯著她，忽然想起，楚叔叔說，他有兩個女兒——這一定就是另一個！

　　陳軒轅邪邪地笑了起來：「不，你不是。」

　　逼王之氣撲面而來。

　　陳軒轅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楚殷，「你，將會是我的未婚妻，我的女人。」

　　楚殷：「……噗。」

　　沒什麼別的意思。

　　她就是突然回憶起了這男的哭著求陸縝放他一馬的樣子，覺得有點違和。

　　陳軒轅邪魅一笑：「怎麼，嚇到了？」

　　他久去未歸，陳父來找，緊跟著剩下幾人也往廚房走來。

　　「軒轅？你在廚房做什麼？」

　　楚殷沒有回答陳軒轅的話，她選擇打開劇本：

　　【陳軒轅：「我在做什麼？你懂我的心嗎。」】

　　【他不羈的髮型，輕蔑的眼神，透露出他對眼前人的勢在必得。】

　　【這個男人，舉手投足間，如同一個尊貴的王。】

　　對於這段描寫，學習姬都羞愧地閉了麥。

　　楚殷：……麥艾斯！麥艾斯！！

　　垃圾劇本賠我眼睛！

　　上輩子噁心我，這輩子還要噁心我！

　　眾人全都來到廚房，而陳軒轅挑眉邪笑，眼看又要吐露出一番驚人的臺詞。

　　楚殷面無表情地抓住光筆，在劇本上加了一個字。

　　一個數字八。

　　【這個男人，舉手投足間，如同一個尊貴的王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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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8 10:50 PM

第三十一章　王八咆哮！

　　老實說，楚殷是懷著惡趣味加的字，具體會出現怎樣的效果，她也不知道。

　　想想還怪刺激的。

　　陳父剛走進廚房，就看到自己的帥兒子和一個小姑娘說話，皺了皺眉：「這是……」

　　楚父緊隨其後，這才想起來楚殷這個女兒，連忙介紹道：「哦，這就是我那個考年級第一的女兒。」說完，呵斥了一下楚殷：「怎麼到家了也不出來打個招呼！」

　　楚殷：「哦，叔叔好。」

　　陳父原本覺得這人不夠禮貌，但仔細一看，忽然眼前一亮——這女孩分明比另一個漂亮，成績也更好！——這老楚是怎麼回事，拉出那個不好的給他們？

　　他幾步走上前，和藹地拉住兒子：「軒轅，你們剛剛認識了？這……」

　　但他拉了一把，沒拉動。

　　於是陳父又拉了一把，陳軒轅還是沒動，只有唇角還掛著尊貴邪魅的笑容。

　　陳父：？

　　楚殷卻看明白了——

　　王八嘛，一動不動是王八！

　　看看，這不動如山的王霸之氣！

　　陳父有點小尷尬，心想兒子這是看呆了嗎，動都不動了？有點沒出息啊……

　　楚秋秋也跟了過來，看到此情此景，頓時十分不安，憤憤地咬住嘴唇，楚殷是要跟她搶嗎？

　　還故意選擇了這種獨處的空間，她怎麼這麼有心機？！

　　而這時，陳軒轅才緩慢地轉過頭，看了一眼陳父，然後忽然往下倒了下去。

　　陳父嚇了一跳：「軒轅，你怎麼了！」

　　陳軒轅沒有回答他，雙手往地面上撐，於是楚殷又看懂了——哦，他想爬！

　　王八是要爬著走路的嘛！

　　陳父都驚了，死命攔住他：「軒轅，你怎麼了軒轅！」

　　陳軒轅孤注一擲地冷笑一聲：「別攔我！」

　　看他這個樣子，聊天是沒法聊下去了，陳父不知道剛剛還好好的帥兒子怎麼忽然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最後陳父是和楚父合力把陳軒轅架到了車上，兩人都出了一身大汗，無比尷尬。

　　「老楚，今天我們也還有事，等過兩天晚宴上見啊！」

　　楚父理解地道：「你們去忙吧，到時候見！」

　　陳父說：「我們兩家商量的事還是不變，我對剛才那個女孩很滿意……」

　　他話還沒說完，車裡的陳軒轅又開始一臉冷笑地往車座下邊爬，陳父直流汗：「那、那我們先走了！」

　　楚父目送他們駛離這片別墅區，然後才回了家。

　　本來還擔心秋秋那個突然跳舞的毛病鬧笑話……現在看來，老陳的兒子好像也不大正常……

　　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

　　期末考試的成績在返校的時候公佈，當天會順便講卷子。

　　對於薈文的學生來說，返校這天是很讓人興奮的，對於5班這樣的精英班來說尤甚。

　　「哎，我剛經過老師辦公室，聽見他們說這次年級平均分比期中低好多！」

　　「肯定的啊，這次卷子那麼難，整體肯定都會下降！」

　　「你們說楚殷還能考第一嗎？」

　　「看數學吧，這次數學要是能拉開分差，估計第一還是穩的……」

　　楚殷也挺期待成績的，畢竟這次期末考試是下一個大型學習任務的踏板，過了這關，才能想下一步。

　　宋兆霖比期中那次還緊張，坐在座位上雙手合十：「及格吧讓我及格吧求求了……」

　　楚殷知道他哥的厲害，聞言一挑眉：「及格就能不挨揍了？」

　　那看起來他哥也沒那麼魔鬼嘛。

　　宋兆霖一臉超脫地搖搖頭：「不……是及格的話，可以保住脖子以上的部位……」

　　「……」楚殷沉默一下，「所以你就不能好好複習一下嗎！」

　　宋兆霖嗚嗚地哭：「我複習了啊！但是這次卷子太他媽難了！我最不保守地估計了一下，數學也只能打89分。」

　　90及格。

　　楚殷歎了口氣。

　　傻兒子，為父也幫不了你了。

　　不過這次數學確實比較難，楚殷做題的時候也感受到了。她碰到了兩道自己做拔高訓練時遇見過的題型，簡單來說是有些超綱的，她做完都沒有十足的把握，更別說這些高二的學生了。

　　不過，無論怎麼擔憂，成績該發還是要發。

　　前邊幾節課是文綜三科，卷子直接發到每個人手裡。楚殷發揮很穩定，地理單科第一，歷史、政治第二第三，總分仍然高居第一。

　　「我靠，楚殷又是第一！」

　　「她好牛逼啊……三科總共扣的分和我一科差不多。」

　　「學霸就是學霸……」

　　傅明萱這次原本還抱著一雪前恥的目的，但聽完楚殷的文綜成績，她就沒說話了。

　　有時候，一旦被碾壓成為了習慣，心理的承受能力也就自動升級了。

　　接下來的語文和英語兩科，班裡的分數格局變化也不大。姜研仍然是語文最高分，楚殷的英語仍然是滿分，再往下是傅明萱，考了145。

　　傅明萱自己居然還挺滿意的，周圍的人也都在恭喜她：「145很高了啊！」「第二很牛逼了！」

　　旁邊的小姐妹邢蘭歎了口氣。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5班的人已經開始爭第二了。彷彿只要拿到第二，他們就已經很厲害了。

　　下了課，姜研跑到楚殷的座位旁：「殷殷，就只剩數學了，你有把握嗎？」

　　宋兆霖雖然自己的成績淒風苦雨，但是他對楚殷的成績抱有超高的盲目自信：「這還要啥把握！分分鐘第一！」

　　姜研：「又不是你拿第一！」

　　宋兆霖：「我貸款吹一下不行嘛！」

　　楚殷看他倆鬥嘴還挺有意思，笑了會兒，客觀地回答：「80%吧。」

　　雖然的確有難度，但楚殷覺得自己能做出來的程度，應該差不多還是最高的。

　　王姐很快抱著卷子走進了教室，5班人頓時都很緊張。

　　他們中有不少人，從去年就想參加希望杯，這是第二次校內選拔了，不得不緊張。

　　因為緊張，這次都沒人嚷嚷著先說分，反正講完了題，自己對一遍答案，成績也就知道了。

　　一整節課，大多數人的卷子都是祖國山河一片紅。

　　宋兆霖已經恍惚了。

　　他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己被揍的燦爛場景……

　　楚殷對著老師講的答案，判出了分，145。最後一道大題的最後一問還是做錯了，楚殷踏踏實實地從頭算了一遍，知道自己這個分扣得不冤。

　　宋兆霖看到了她自己寫在卷首的成績，「嗷」的一聲：「殷姐，你一百四十五啊？！」

　　這是什麼怪物！！！

　　他才考了她的二分之一！！

　　所有人都很關注這次的數學成績，全都豎著耳朵，一聽說楚殷考了145，都是一臉菜色。

　　楚殷真的想封住他宋兆霖那張大嘴巴：「……這只是我自己算的。」

　　講臺上王姐卻笑了笑：「沒算錯！就是145，我特意看過了，很棒，很優秀！」

　　楚殷果然沒讓她失望，這次的數學卷子難度快接近高三水平了，班裡其他的尖子生，最多考個130，而楚殷卻還能保持在一百四以上的分數，這讓王姐對她參加競賽都很有信心。

　　台下一片譁然，大家紛紛扭頭去看楚殷。

　　趙煜雄說：「楚殷怎麼這麼厲害啊？簡直就是女神。」

　　李錦點點頭：「就是女神啊。」

　　「那她希望杯的名額穩了吧……」

　　「估計是。」

　　傅明萱看著自己132的卷子，自暴自棄地想：就算拿到了名額，去了冬令營還不是要被楚殷壓？那還不如不去呢！

　　姜研一下課就跑到楚殷這邊，她考了135，對比期中考試已經進步了。數學本來就不是她的強項，姜研對於這次的成績還挺滿意的。

　　5班後門又冒出來一道人影，小聲地叫：「楚殷楚殷！」

　　楚殷轉過頭一看，韓初瑩正扒在門口，眼巴巴地往裡邊看。

　　楚殷笑著招了招手，韓初瑩就開開心心地跑了進來。五班人也都認識她，年級第二嘛，在楚殷來之前，韓初瑩也考過第一。果然學霸都跟學霸玩兒嗎？

　　「我聽說了！你考145是不是！」韓初瑩興奮地說，「一定可以去希望杯了！」

　　楚殷驚訝地揚起眉：「你都知道了？」

　　韓初瑩晃了晃手機：「論壇早就有人說啦，你那麼耀眼，大家都很關注的。」

　　認識了幾天，楚殷對她層出不窮的彩虹屁已經學會了自動過濾。這孩子哪兒哪兒都好，就是太喜歡誇人了。

　　韓初瑩一點都不覺得自己誇張，甚至認為自己的言語太蒼白無力配不上楚殷。

　　現在天氣冷，楚殷在校服裡邊穿了一件高領的黑色羊絨衫，不僅顯得脖頸修長，還襯得皮膚十分白皙，下巴尖兒蹭著領子，茶色的髮尾落在肩上，柔軟漂亮，像一幅畫。

　　韓初瑩看著看著就又激動了，嗚嗚嗚她真好看啊！好羨慕五班這些人！好羨慕她的同桌！

　　姜研以前和韓初瑩不熟，大家只是第一考場的點頭之交，這次接觸之後才發現她很開朗，根本不是那種嚴謹死板的學霸。

　　韓初瑩對著楚殷的臉上了會兒頭，才想起來自己來的目的：「對啦，我數學142，我問了一圈，1班是沒有比我高的，你們班嘞？」

　　姜研羨慕地搖搖頭：「我沒上一百四，班裡只有殷殷過了。」

　　韓初瑩更興奮了：「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拿到名額了！」

　　一想到可以和大美女一起去冬令營，甚至他們還有可能分到一個宿舍，韓初瑩簡直興奮到想跳起來。

　　楚殷笑了笑，也覺得能和她一起去的話挺好的。

　　宋兆霖剛出去遛彎回來，自來熟地插嘴道：「那現在殷姐是不是數學第一啊？」

　　韓初瑩也是個自來熟，聽他說完，就打開手機刷了刷。

　　忽然，她不知道看到了什麼，表情一呆：「我去。」

　　宋兆霖立刻聞到了瓜味，連忙問：「咋了咋了？」

　　韓初瑩一臉難以置信：「145居然不是數學第一？？」

　　在場眾人全都一臉驚訝：「啊？！」

　　「那誰是第一啊？」

　　年級裡還有這種隱士高人？！

　　連楚殷都有些驚訝，抬眼，問：「有說是誰嗎？」

　　「說了，」韓初瑩結結巴巴地說，「是那個陸、陸縝……」

　　宋兆霖：「？！」

　　楚殷：「…………」

　　「叮~宿主【考下數學單科第一】任務失敗~」

　　——你媽的陸縝！！

　　……

　　同一時刻，國際班的數學老頭一臉欣慰。

　　陳老從教多年，德高望重，之前陸家出面向他發出過邀請，想聘請他單獨為陸縝授課，不過他因為身在一線，還是拒絕了。後來聽說陸家給陸縝找了一位大學教授為他輔導，所以陳老一直知道，陸縝的數學水平是很高的。

　　這次他終於參加考試了，147分，比五班那個年級第一還高了兩分。

　　更讓陳老欣慰的是，陸縝竟然不排斥希望杯競賽，願意接受名額！

　　把他高興得喝了一大杯茶。

　　陸縝數學147的消息像綁在火箭上一樣，迅速傳遍了全校。論壇、Q群、微信群，到處都在討論這件事。

　　在眾人的印象裡，雖然陸縝長得好看，家世顯赫，但他成績不好，比較散漫。

　　可這一次，這麼難的數學卷子，他居然考過了上次的年級第一！

　　梁月琪看著震驚的同班同學們，笑了笑表示自己一點都不驚訝。

　　「你們不瞭解他而已，陸家都是專門找人給陸縝授課的，」梁月琪一臉知情人的樣子，「他其實成績很好，我一直知道。」

　　周圍人紛紛感歎，陸梁兩家不愧是世交，看樣子交情匪淺。

　　梁月琪暗秀一番之後，才在心中懊惱起來——早知道陸縝會參加考試、甚至有可能去參加比賽，她期末一定會好好突擊一下數學！

　　陸縝本人是最平靜的。

　　他對自己的知識水平有瞭解，對卷子的難度也有把握，這個分數在他預估的區間內。

　　陸縝忍不住經過了一下五班教室，不經意地向教室裡掃了一眼。

　　楚殷坐在窗戶邊，正在低頭看卷子，神情認真。

　　冬日的暖陽透過玻璃，落在她的髮頂。她今天穿了黑色的高領毛衣，看起來很乖。

　　陸縝的心忽然就軟了一下。

　　她不是喜歡學習好的人嗎……陸縝想。

　　那他這次，算嗎。

　　陸縝沒有逗留太久，看到她之後就轉身回了自己教室。宋兆霖已經流竄過來等他了。

　　一看到他，宋兆霖開始嗷嗷：「縝哥！牛逼！弟弟是你的小迷弟！」

　　陸縝勾唇罵他：「滾。」

　　宋兆霖：「真的，你居然能考過我同桌，太猛了！」

　　陸縝不動聲色地垂眼，問：「你同桌很驚訝嗎。」

　　宋兆霖：「驚訝啊！」

　　陸縝垂在桌下的手微微摩挲著指節，聲音壓得平靜：「她說了什麼？」

　　宋兆霖撓了撓頭：「哦，她說她想殺人。」

　　陸縝：「……」

　　-

　　楚殷失手了。

　　這次數學單科第一和年級第一是連帶任務，失敗一個就全失敗了。

　　所以雖然她以704的總分仍然位列年級第一，但她卻輸給了那個總分147的狗男人！

　　啊啊啊啊——

　　楚殷氣得抓腦袋。

　　不過就算很氣，楚殷這次倒沒打算暗鯊他。

　　沒考過就是沒考過，差兩分就是差兩分，她可以因為以前的舊怨搞陸縝，但不能因為沒考過人家就搞他。

　　——何況，她不信她一直考不過！！

　　不過楚家父母對於她的成績相當滿意，在飯桌上把她大力表揚了一頓。

　　楚秋秋這次考了第六，進步了一名，卻完全被父母拋在了腦後，因為他們發現親生女兒更讓他們有面子。

　　楚秋秋拿叉子的手微微用力。

　　「還有個好消息，」楚父紅光滿面地說，「明天我帶你們去參加晚宴，那天來做客的陳伯伯和陳公子也會去，你們好好準備！」

　　楚殷：「你們去吧，我就算了。」

　　楚秋秋心裡一喜。

　　但楚父立刻指責道：「不行！」

　　陳家擺明了想要聯姻的態度，而軒轅回家之後，明確說了更喜歡楚殷。為了家族的利益，楚殷就是不適應，也得去社交。

　　楚殷淡漠地看了他一眼。

　　楚父的心思她簡直不要太明白，在他眼裡，這是作為楚家的女兒應盡的義務。

　　我呸！

　　不過這個晚宴她的確應該去，不去的話，還不知道這個父親會背著她和人約定什麼事，說不定一晚上過去她未婚夫都有了。

　　「好吧，」楚殷說，「我可以去。」

　　去了再搞破壞唄。

　　楚父和楚母都露出了滿意且欣慰的笑容，只有楚秋秋低著頭，藏住臉上的不甘。

　　……

　　晚宴地點在市中心，楚父帶著兩個女兒赴宴。

　　他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不太滿意道：「小殷，你穿得也太隨意了，你看看秋秋。」

　　楚秋秋打扮得非常用心，很會揚長避短，身上的晚禮服也挑得很合適。楚殷身上的裙子卻非常簡單，還是比較保暖的針織款。

　　楚父心裡歎了口氣，果然還是養在家裡的品味更好。

　　進了宴會大廳，迎面遇上很多豪門名流，楚父很快走上前，開始了社交。

　　楚秋秋瞥了眼楚殷，忍不住道：「姐姐，你很不適應這種場合吧。」

　　楚殷：「還好。」

　　的確很久沒參加過了。

　　楚殷看了一圈，忽然瞥見了陳軒轅的身影，立刻腳下開溜，把他留給楚秋秋。

　　陳軒轅走過來，楚秋秋紅著臉睜著大眼睛看他：「軒轅哥哥……」

　　陳軒轅隨意點了下頭，然後就四處搜索楚殷的身影。

　　雖然他不想承認，可那女人竟然該死的叫他魂牽夢縈！

　　他陳軒轅怎麼會就此淪陷？

　　楚秋秋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咬咬嘴唇，道：「軒轅哥，你不知道吧，其實我姐姐她是從鄉下接回來的。」

　　陳軒轅挑起一邊的眉毛：「哦？」

　　楚秋秋：「她在鄉下養了十幾年，和一般的豪門小姐根本比不得的，衣品、教養之類的都不太行，我爸爸媽媽其實也很上愁……」

　　陳軒轅邪邪地笑了：「原來還有這種事，有趣。」

　　——呵，那女人，其實面對他的時候，骨子裡是自卑的吧！

　　怪不得，對他那樣冷淡！

　　她的冷淡，只是她的保護色！

　　陳軒轅掃視一圈，終於在角落裡發現了楚殷的身影，他揚起魅惑的笑容，大步向她走了過去。

　　大廳二樓，有兩人憑欄而立，手上各端著一杯酒。

　　陸麟淵看著底下的名利場，笑道：「阿縝怎麼開始留心這種場合了？」

　　陸縝的視線落在某一個點上，漫不經心道：「無聊而已。」

　　……不小心考過了某個好學生，怕她生氣。

　　聽說她來參加宴會，所以過來看看。

　　所以她還生氣嗎，陸縝默默地想。

　　陸麟淵順著他的視線想找到他看的對象，但陸縝很快就移開了目光。陸麟淵沒能找到，笑了笑，試探道：「楚家的女兒是你的同學吧？」

　　陸縝抿了口酒：「嗯。」

　　陸麟淵悠然道：「聽說今天這晚宴，意在撮合楚家和陳家，他們有聯姻的打算——不過，都是些小門小戶，倒也不足掛心。」

　　陸縝的臉色忽然沉了。

　　陸麟淵的眉梢微微一揚：「怎麼？」

　　樓底下，陳軒轅器宇軒昂地走到了楚殷面前，不知道在說什麼。

　　所以陳家要撮合聯姻的，是楚殷？

　　陸縝的表情一點點變得冷漠，瞳孔深黑，聲音卻控制得很平靜。

　　「沒什麼，」他冷冷地說，「酒太難喝。」

　　……

　　楚殷給出了空間讓楚秋秋和陳軒轅發展，可惜發展情況似乎沒有她預期得好。

　　這個逼王又來到了她的面前。

　　「原來，你是因為自卑，才對我如此冷淡！」

　　楚殷：「……？？」

　　這踏馬又是從哪兒腦補出來的？？

　　以防萬一他搞騷操作，這次楚殷先把劇本掏了出來。

　　——您請自便，我隨時下手。

　　陳軒轅笑得桀驁狷狂：「我知道你是從小地方來的，跟了我，我能給你想像不到的一切！」

　　楚殷：「……」

　　「你父母對我很滿意，我看得出來，而你就算掩飾對我的感覺，我也看得出來，」陳軒轅壞壞地笑著，「——女人，你別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楚殷：「嘔。」

　　她是真實地，發出了一聲乾嘔。

　　——麥艾斯！麥伊爾斯！！！有人可以99我嗎！！

　　楚殷在噁心中清醒地意識到，這大哥是鐵了心地要和她聯姻了，那她必須得做點什麼。

　　「滴~系統友情提示，宿主賬戶內的特殊道具【替換卡】即將過期哦~」

　　楚殷：「這玩意還有保質期的？？」

　　「有的哦~」

　　楚殷：「替換卡具體用法是什麼？」

　　「替換卡，用於某單獨角色身上，可從該角色的劇本內容中，將某一個字或詞，全部替換為另一個字或詞。」

　　楚殷秒懂——這不就是word的替換功能？？

　　陳軒轅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邪魅道：「怎麼，是太激動了嗎？」

　　楚殷原本還有一絲猶豫，一聽這話立刻下定決心：……好，就決定是你了。

　　對待騷人，用騷操作，沒有問題√

　　「使用替換卡。」楚殷說。

　　她想了想，如果陳軒轅精神有問題，那這聯姻被攪黃的幾率就升高了許多。

　　楚殷看著劇本，其中滿屏滿屏都是陳軒轅酷炫的臺詞。

　　如何才能最大限度地發揮替換卡的功能？那當然是替換劇本裡出現最多的字啊。

　　……你不是愛說嗎，楚殷想，那就盡情釋放吧！！

　　楚殷對系統道：「把所有的『說』，改成『吼』。」

　　學習姬：「……不愧是你！」藝術家！

　　話音剛落，劇本一秒替換乾淨。

　　這時，楚秋秋剛好走過來，柔柔弱弱地拉住陳軒轅：「軒轅哥哥、姐姐，爸爸叫我們過去呢。」

　　陳軒轅一回頭，一張嘴，忽然就是一聲暴喝：「這就去！！」

　　楚秋秋猝不及防被嚇得一哆嗦。

　　連楚殷都被震得往後退了兩步——好大威力噢！

　　陳父聽到這邊的動靜，連忙走過來：「軒轅，你怎麼了？」

　　陳軒轅一轉身，又是一陣惡龍咆哮：「我沒事！我也不想這樣！！」

　　「艸！怎麼回事！！」

　　陳父讓他當頭噴了一臉，心臟病都快被吼出來了。

　　陳軒轅的聲音震得整個宴會廳都能聽到，這是高雅的豪門社交場合，從來沒有人這麼失態過，眾人紛紛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陳軒轅慌了，慌張地繼續咆哮：「該死的！上帝！老天！我這是怎麼了！！」

　　陳父：「冷靜！軒轅，你冷靜一點！」

　　陳軒轅崩潰大吼：「我很冷靜！！！」

　　陳父更崩潰：你不冷靜！！

　　就在這時，陳軒轅身後停下一個人，聲音冰冷：「——喂。」

　　陳父認出了來人，一臉驚恐，連忙試圖拉住兒子：「別吼——」

　　可陳軒轅已經轉過了頭，振聾發聵地吼道：「幹什麼！！」

　　四下一片安靜。

　　陸縝看著他，面無表情地說：「你是喇叭成的精嗎？」

　　「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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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8 11:02 PM

第三十二章　開掛！出發！

　　陳父一臉絕望。

　　這是陸家的大少爺陸縝啊！！

　　他這個爹被兒子吼一頓都沒事，但是陸縝他吼不得啊！！

　　陳父連忙道：「這個，陸少爺，軒轅他——」

　　「我不是喇叭精！！！」又是一聲咆哮。

　　陳父差點一句髒話冒出來：你他媽閉嘴！！

　　陳軒轅快裂開了。

　　雖然這個陸縝，一上來就叫他滾，讓他有些沒面子！但陳軒轅知道陸家不是他們家惹得起的，何況他也沒想吼陸縝啊！

　　他明明說得很平靜！很冷靜！可是一張嘴卻忍不住大吼！體內彷彿有一股洪荒之力！

　　這對他這樣一個優雅高貴魅力無限的貴族男孩來說，簡直是極大的考驗！

　　「天啊，那是陳家的兒子吧……」

　　「看起來精神不太正常？」

　　「不瞞你說，之前他來撩過我，那時候就不太正常……」

　　陸縝面無表情地看著陳軒轅。

　　他心裡原本壓著一團躁氣，但看到少女無意識地往後退了好幾步，好像生怕和這人扯上任何關係的樣子，他心裡的躁頓時被撫平了許多。

　　……躲得好。越遠越好。

　　陳父一臉驚惶地對陸縝說：「陸少爺，實在抱歉，軒轅他不是有意的！」

　　陳軒轅這時候終於學聰明了一點，他閉上了嘴，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但陳父並沒能領會到他的精神，狠狠地拽了一把兒子：「還不快跟陸少爺道歉！」

　　陳軒轅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對不起！！」

　　他是想好好道歉的，但一張嘴，又是一陣惡龍咆哮！嗷嗷的！

　　陳父：「……」

　　陸縝：「……」

　　幾分鐘後。

　　陳家父子被請出宴會廳。

　　隔了老遠，大廳裡的人還能聽到他絕望的咆哮。

　　「我控計不住我計幾！！！」

　　宴會氣氛一時陷入尷尬。

　　「精神失常了吧……」

　　「絕對是精神有問題，楚家還要和陳家聯姻嗎？」

　　「楚家的女兒也太慘了吧？」

　　今天這事不光陳家丟臉，楚父面子上也十分掛不住，畢竟很多人都知道陳、楚兩家聯姻的打算。

　　楚父心中也不免泛起嘀咕，結合上次在家裡，以及這次的表現，這陳家公子不會真的有點病吧……

　　但是就算他有病，難道要放棄兩家的聯姻嗎？有病可以治，但商場上的合作等不得。

　　就在楚父為難的時候，楚秋秋忽然走了過來：「爸爸，我不在意！」

　　楚秋秋剛才雖然也被嚇了一跳，但她立刻就意識到，這又是自己的機會！這種時候，誰先表態，誰就搶佔了先機！

　　她懂事地說：「只要能對家裡有幫助，我願意容忍軒轅哥的小毛病。」

　　楚父心中正是搖擺不定的時候，聽見她這麼說，頓時一陣感動：「秋秋！」

　　不愧是他們親自教養出來的女兒，如此懂事，如此識大體！和楚殷比起來，的確是楚秋秋更適合這個角色！

　　另一邊，楚殷豎著耳朵悄悄聽完了他們的對話，心中一塊大石頭放了下來。

　　——謝謝，捨身取軒轅，這假妹妹也真是個狠角色[抱拳]

　　不過在她的印象裡，最後楚秋秋並沒有嫁進陳家。在楚家破產之後，陳楚兩家的聯姻當然也就宣告破產。楚秋秋生怕背上楚家的債務，很快就轉身投靠了自己多年社交積累下來的那些富家公子們。

　　從這點上看，楚秋秋其實比自己這對父母更有遠謀。

　　如果沒記錯的話，楚秋秋最後是嫁進了一個比楚家稍好一點的豪門，三年懷倆，很是生猛。所以雖然那時候陸縝犯病的時候會用這件事來刺激她，但其實楚殷根本毫無波動。

　　換種方式的水深火熱而已，有什麼好的。

　　往事回憶到這兒，楚殷忽然想起來，她還不知道今天陸縝這狗男人為什麼會來這裡。

　　小聲說，剛才看陳軒轅吼他還蠻爽的。那氣吞山河的架勢，看得楚殷還挺羨慕，恨不得魂穿陳軒轅，親自吼狗男人。

　　不過就算她不能親自來，效果也是一樣的。

　　這叫什麼，借力打力√

　　唯一有點擔心的是，雖然她之前有意識地打亂過陸縝的思路，但不知道這人會不會察覺到什麼不對勁。不過轉念一想，這輩子陸縝和陳軒轅還是毫無瓜葛的兩個人，路上突然遇見一個不認識的抽風神經病，人的第一反應應該就像剛才陸縝做的那樣，叫他滾。

　　楚殷正琢磨著，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儒雅的聲音：「小同學。」

　　楚殷一回頭，認出來人——陸縝的小叔，陸麟淵。沒想到在這兒會遇見他。

　　上輩子楚殷在沒進陸家之前，曾有緣見過這人兩面。聽說陸麟淵掌管的都是陸家的灰色產業，但這個人卻風度翩翩、涵養極高。楚殷和他短暫接觸的兩次，對陸縝這個小叔印象還不錯。

　　「您好，有事嗎？」楚殷問。

　　「沒什麼，」陸麟淵笑了笑，風趣地眨了下眼睛，「剛才這邊在鬧，看你站得近——沒受驚吧？」

　　這倒讓楚殷有點不好意思了。

　　……不僅沒受驚，還看得津津有味怎麼辦。

　　楚殷一不好意思，又不由地想起某次180邁的事件，頓時又是一陣心虛。

　　她記得陸麟淵當時也在車上哈。

　　她禮貌地微笑：「沒有，我躲開了。」

　　陸麟淵笑了笑，視線落在楚殷的臉上，正要問什麼，忽然被一道冷漠的聲音打斷了：「小叔。」

　　楚殷一回頭，看見陸縝站在不遠處，黑髮底下的神情很冷淡。

　　「你在做什麼？」

　　說這話的時候，陸縝的視線並沒有偏移到楚殷身上，好像並沒有注意到她一樣。

　　陸麟淵眉梢一揚，然後笑道：「這不是你同學嗎，我看到就隨便聊兩句。」

　　楚殷面上不動聲色，心底卻是一動。

　　「這個不是，」陸縝冷淡地說，「另一個才是。」

　　「這樣啊？」陸麟淵笑了笑，轉頭看向楚殷：「認錯了，不過和你交談很愉快，小同學，我們有緣再見。」

　　楚殷禮節性地笑了一下。

　　陸縝很快就和陸麟淵並肩走了。轉身之前，陸縝的目光在楚殷身上停留了一秒，漆黑的瞳孔似乎含著某種意味。

　　但顯然，楚殷get不到，並覺得今晚狗男人奇奇怪怪的。

　　叔侄倆也有點意味不明……

　　另一邊楚秋秋目的達成，高高興興地轉到楚殷旁邊，看了眼走遠的陸家二人，道：「姐姐，你剛才和他們搭話了？」

　　楚殷因為她幫自己回收了陳軒轅這個大垃圾，現在看楚秋秋格外順眼，「哦，算是吧~」

　　楚秋秋勸她：「做人還是要實際一點，你這樣高攀陸家，別人會說你閒話的。」

　　楚殷：「……」

　　打擾了，她還是無法和垃圾桶正常交流。

　　-

　　薈文的官網上最終公佈了參加希望杯冬令營的名單。

　　獲得名額的是三個人，名單順序是這樣的：高二國際班，陸縝。高二五班，楚殷。高二一班，韓初瑩。

　　公示的網頁一出，頁面很快就有了幾千點擊。網址鏈接被po到論壇裡，帖子很快就變成了hot。

　　13L：啊啊啊啊我怎麼就沒努努力學數學！不然我就能和縝哥一起去冬令營了！！！

　　20L：非杠，我覺得陸縝不一定會去吧。他考試也是看心情考著玩的樣子。

　　22L：我是杠，13L你可能努力學了也去不了哈哈哈

　　……

　　30L：啊啊啊啊我怎麼就沒努力學數學！不然我就能和楚殷一起去冬令營了！！

　　34L：服了，原來這位也有粉絲了？？

　　40L：樓上村通網？早就有了好嗎，我也是，嘻嘻

　　這次韓初瑩難得沒有在cue到楚殷的帖子裡出現，但她一直捧著手機，滿臉傻笑。

　　她怕自己一旦回復，會是無比囂張的「哈哈哈哈我可以跟楚殷一起去冬令營略略略略略！」

　　天啊，她太幸福了！

　　她已經在考慮自己要買什麼款式的新睡衣了！

　　另一邊，楚殷登上官網看完公示之後，憤憤合上了筆記本電腦。

　　——她要記得這種感覺，發憤圖強，虐暴陸縝！！！

　　不過老實說，楚殷雖然是個學霸，但數學不是她最擅長的科目，上輩子也沒有過競賽經歷。現在雖然入營名額拿到了，她其實也不敢保證自己能獲得怎樣的成績。走出校園，她即將面對的是是來自各個省市的尖子生，競爭力當然會比薈文大得多得多。

　　不過楚殷的興趣和鬥志還是很高的，因為她還沒見過更高級別權限的樣子呢。

　　哥哥知道她拿到了名額，冬令營的地點在隔壁B省，楚殷還要坐飛機去，楚實十分不放心。

　　在他的概念裡，妹妹雖然很獨立很優秀，但畢竟從小在鄉下長大，沒出過遠門，太讓人不放心了。

　　楚殷好不容易拒絕了他跟機陪自己過去的建議，並表示有這機票錢不如多給她買幾套題。

　　無從排解的親哥只好買題洩憤，於是楚殷桌上摞起了半身高的各省經典習題冊，各種款式，應有盡有。

　　於是在楚殷出發動身的前幾天裡，每天都徜徉在數學題的海洋裡，學習得六親不認。

　　幾天之後，終於，楚殷逮到了劇本上對於她的一句描述。

　　【為了即將到來的冬令營，楚殷每天都在做題訓練。她的邏輯思維能力不算太好，便勤奮練習，隨著習題冊一本一本填滿，她的數學能力也不斷提高。……終於，到了動身前往B省的這一天。……】

　　——來了來了來了！比記憶力更重要的邏輯思維能力！

　　這次楚殷絕對不會再手軟了！

　　我！給！自！己！加！buff！！

　　楚殷唰唰就把【不算太好】的「算」字給劃了，改成了一個「要」。

　　她的邏輯思維能力不要太好哦！！具體有多好，你自己想像哦！

　　學習姬：「……還真是一個無法把握上限的程度詞呢[強]」

　　開了掛之後，楚殷再看眼前那道吭哧了好半天的大題，有種被打通了任督二脈的感覺。思路無比清晰，做題無比暢快！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

　　於是她做題的速度猛增，簡直像吃書一樣。

　　過了兩天，楚實過來看她，擔憂地從楚殷桌面上撿起一根茶色的頭髮，一臉凝重：「殷殷，你是不是有點用腦過度？」

　　楚殷從書本裡抬起發亮的眼睛，露出神秘的微笑。

　　「我禿了，我也變強了。」

　　……

　　最後，變強了的鈕鈷祿‧楚殷，揣著兩瓶哥哥硬塞進行李箱裡的生髮液，踏上了去B省的路。

　　其實她沒禿，她的一頭秀髮好得很，就是哥哥擔心而已。

　　楚實把她送到機場，看著楚殷去安檢，內心泛起一陣嫁女兒般的惆悵。不過轉念想想，好在過兩天會有人過去，幫他照顧妹妹。

　　楚殷在入口回了下頭，朝楚實揮了揮手，然後就背著包走了進去。

　　路程很短，就兩個小時，楚殷在飛機上睡了一小覺就到了。

　　韓初瑩給她發過微信，說她為了占宿舍床位已經到了，叫楚殷直接來報到就好。

　　她的字裡行間都透露著興奮：[等你哦！！！！][我恨不得床都幫你鋪好！！][快來鴨！！！]

　　楚殷忍不住笑了笑，一想到有認識的人一起，心情也很不錯。

　　以她目前解鎖出的劇本來看，陸縝那狗男人還沒什麼動靜，不知道他到底會不會參加。

　　說到底還是因為她錯失了期末考試的獎勵，不然她手握著改句子的權限，根本不用怕的，她可以直接讓陸縝【在家吃齋念佛十日錯過冬令營】。

　　……說來說去還是一個淦！

　　楚殷下了飛機，拿上自己的行李箱，然後在路邊打了輛車。

　　希望杯冬令營的地點在B省的一所大學裡，看韓初瑩發來的圖片，條件還不錯。畢竟楚殷以前在鄉下上學，八人間的宿舍住了很久，這種四人上床下桌的宿舍對她來說已經完全可以接受了。

　　下了出租車，楚殷拉著行李走進H大校門，迎面就看到了學校裡拉的橫幅：「歡迎各省學子參加第20屆「希望杯」冬令營！」

　　楚殷順著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了報到的地方。

　　她一過來，接待的學姐立刻捅了捅旁邊的人：「我去，快看！」

　　邊上人一抬頭，吸了口氣：「！！」

　　迎面走來了一個又純又嫩的高中生妹妹！天啊！！

　　楚殷走到她們面前的時候，兩個學姐眼神發亮，臉色興奮得發紅：「妹妹，你是來參加冬令營的嗎？你叫什麼名字呀？哪個學校的呀？」

　　「楚殷，」她笑了一下，微微歪頭，「薈文私立中學。」

　　兩個學姐的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心想這個妹妹長相那麼純，動起來又好颯！！

　　「你的宿舍床位已經有人填過了，這是你的鑰匙，」一個學姐紅著臉把東西遞給她，「還有這個袋子，裡邊是校園地圖，流程表，介紹冊，還有一些小玩意，收好喔~」

　　楚殷笑眯眯地點頭：「謝謝姐姐。」

　　等她轉身按著地圖往宿舍樓走了，兩個學姐立刻克制不住地聊了起來。

　　「這就是那個證件照絕美的妹妹吧！！」

　　「我特麼還以為是p的，沒想到人家真人更美！」

　　「我也是！！我要不能敷吸了！」

　　「啊啊啊啊，怎麼辦突然好期待那個證件照帥慘了的弟弟！」

　　楚殷還沒走遠，聽到這句腳步一頓。

　　「是啊！那個也太帥了吧！」

　　「這屆弟弟妹妹怎麼回事啊？也太會長了！」

　　「我預計這倆人都會引起校園爆炸！」

　　楚殷：「……」

　　她戳了戳系統：「你說這個帥慘了的弟弟，有多大可能是陸縝那狗男人？」

　　學習姬客觀地說：「大概有99%。」

　　楚殷：「……」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的流程表，第三天有一場水平測試。

　　學習姬「滴」了一聲：「發佈大型學習任務啦~獲得【水平測試前五名】，難度指數四顆星，任務完成後可獲得【改單句】權限哦~」

　　哦吼，期末考試錯過一次，這次她絕不會再錯過了。

　　楚殷的笑容逐漸變態。

　　狗男人你來。

　　你來我就搞你。

　　咦嘻嘻嘻。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8 11:26 PM

第三十三章　緣分殷註定

　　楚殷拖著行李箱走進宿舍樓，然後找到自己的樓層和宿舍門牌號。

　　一推開門，韓初瑩就像勞動人民見到組織一樣，熱情地撲了上來。

　　「啊啊啊你終於來了！」

　　「你康康，我把靠著窗戶的床位留給你啦，我們倆頭挨頭嘿嘿！」

　　「剛才我掃地的時候順便也把你那裡掃了~東西可以直接放！」

　　這貼心程度，簡直讓楚殷不好意思了。

　　她摸了摸鼻尖，想送點什麼東西給對方，於是打開背包行李箱，看了半天。

　　最後掏出了一瓶……生髮液。

　　「這個，」楚殷抿抿唇，不好意思地說，「你願意要嗎。」

　　韓初瑩快要不能敷吸了——

　　大美女送她禮物了！！！還管是什麼東西！送她一根棒槌她都可以啊！！！

　　「我願意我願意！」韓初瑩立刻接了過來，「我會好好用的！」

　　然後一低頭，才看清了瓶子上的字跡：「哇，這個牌子的生髮液很好用的！」

　　楚殷有點意外：「你有這方面的困擾？」

　　「身為一個好好學習的人，怎麼可以不禿頭！我每根頭髮都有名字的，」韓初瑩說著，忽然想起什麼，很緊張地抬頭：「啊啊啊你不會也有吧！」

　　楚殷笑得狡黠：「你不是說，好好學習的人怎麼可以不禿頭，我也很用功的哎。」

　　「但你不可以禿啊啊啊！」——媽媽不允許！！！

　　雖然楚殷這張臉，就算沒有頭髮，大概也可以cos一個絕美小尼姑，可是她茶色的頭髮多漂亮啊，怎麼可以禿！

　　最後韓初瑩緊張兮兮地查看了一下楚殷的髮際線，確定她毫無禿頭危機，才終於長舒一口氣。

　　因為不在學校裡，楚殷沒有再穿薈文發的那套寬鬆校服。

　　韓初瑩原本以為，楚殷大概衣品不太好。畢竟她聽說過，楚殷雖然是楚家的千金，但一直生活在鄉下。而且從楚殷轉學以來，除了舞會上見她穿過一條黑裙子，別的時候她都是一套校服了事，韓初瑩一直覺得遺憾。

　　但現在一看，楚殷根本沒有衣品不好啊！

　　厚外套脫掉之後，她裡邊是一件深黑的純色衛衣，內搭了一件花襯衫，襯衫的衣領從衛衣的圓領裡伸出來，既多了活潑感又很有層次。下半身穿著修身牛仔褲，一雙無敵長腿，收束進八孔馬丁靴裡。

　　整個人就是又美又颯。

　　楚殷收拾宿舍，她就蹲在一邊欣賞。等楚殷把自己的東西都歸位放好，韓初瑩才給她遞過來一遝紙：「你康康這個。」

　　楚殷接過來：「是什麼東西？」

　　「往年冬令營的例題，我覺得你肯定不知道這些，所以多打了一份給你啦。」

　　楚殷再次被驚訝到了。

　　冬令營雖然起了個看起來好像出來玩一樣的名字，但其實來這裡就是上課、培訓、考試的，說到底大家的關係都是競爭關係。但韓初瑩好像並不在乎這些，這些題應該是很有價值的，但說給她就給她了。

　　看出她的意外神色，韓初瑩擺了擺手：「我這個人就是這樣的，不喜歡臭男人，但一看到長得漂亮性格又好的小姐姐就想對她好。而且我知道我也搆不上希望杯，出來一趟就當玩了。」

　　韓初瑩從小到大心態都特別好，她很聰明，學習之餘有足夠的時間看漂亮姐姐妹妹。而且以她自己的成績，足夠考上國內的好大學了，這個希望杯嘛，她就是重在參與。

　　楚殷聽完，越發喜歡這個小姑娘了。

　　……不說別的，就這股討厭臭男人的勁頭，她就非常欣賞！

　　「好吧，那你有什麼需要我做的，隨時問我。」楚殷也笑了。

　　韓初瑩一臉傻笑：你保持美麗就可以了！！

　　第一天報到沒什麼事，歡迎會還有課程之類的都要明天才開始。楚殷掃了一眼宿舍，發現還有一個床位已經鋪好了。

　　韓初瑩一直盯著她的臉看，還不等楚殷問，她就回答道：「哦，這床位是本省實驗中學的，看著是個大學霸，我倆在宿舍待了一個小時，就交流了一句話，然後人家收拾完東西就拿著題去圖書館了。」

　　楚殷陡然升起一陣緊張感。

　　這裡果然強者如林，而且人家一個個也都很能拼，看來她也不能鬆懈，畢竟後天的水平測試，她還要考到前五。

　　四人間，只剩最後一個位置。楚殷倒也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室友，畢竟大家只是短暫相處十天而已，就算生活習慣上有什麼不融洽的，互相容忍一下也就過去了。

　　正當她想著，宿舍門外忽然走進來一個人，好像是新舍友。

　　楚殷一抬頭，看到對方那張臉，不由地一愣——居然是認識的人？

　　「你是國際班的梁月琪？你怎麼在這兒？」韓初瑩一臉驚訝。

　　梁月琪微笑著掃過楚殷的臉，表情有一絲高傲：「家裡聽說陸縝來參賽，所以幫我也安排了一下，方便我們一起學習進步。」

　　潛臺詞是，她根本不需要學校給的名額，而且她是陪陸縝來的。

　　韓初瑩默默在心裡腹誹：進步啥啊，梁月琪就只有英語好，數學連他們班楚秋秋都考不過，來這兒不是自取其辱嗎。

　　楚殷看到梁月琪，心情不是太好，因為她的出場意味著，陸縝那個狗男人真的要來。

　　唉。

　　不過現在楚殷也不怕他，劇情已經偏移了這麼多，早就不是原來的那個發展路線了。而且她現在的學習事業也在不斷走上坡路，對於劇本的操控能力也會越來越強。

　　楚殷看了眼梁月琪：「那你加油。」

　　追男主追到這裡，也是很讓人敬佩的精神啊。

　　梁月琪微微一笑，沒有做聲。

　　本質上，她還是相信爺爺對她說的那番話——不需要把楚殷當做對手。但冬令營這麼長，她到底不太放心。這次來主要是為了和陸縝培養感情，順便，提高一下自我。

　　然後梁大小姐一臉嫌棄地看了看這個四人間宿舍，勉為其難地把自己的奢侈品包放到了空桌子上。

　　韓初瑩看著她的樣子，徹底放棄了搞好關係的打算。其實梁月琪也挺好看的，但和楚殷比起來差太遠，韓初瑩看楚殷就夠了。

　　楚殷坐在課桌前，先大致翻了翻韓初瑩給她的題，隨便抽出來做了兩道，發現是很靈活很考察邏輯性的題。楚殷不由地沉了進去，手上轉著筆，大腦飛快運轉。

　　過了一會兒，韓初瑩叫她：「哎呀——不是讓你現在做的，肚子不餓嘛？」

　　楚殷這才想起來她們還沒吃晚飯。

　　冬令營主辦方給每個人發了學生卡，裡邊充了十天的飯錢，可以在學校食堂裡吃飯。

　　「聽說H大食堂很不錯，走啦走啦！」韓初瑩推著楚殷起來，又看到梁月琪，問了嘴：「梁同學，要一起去嗎？」

　　梁月琪嫌棄地說：「不了，管家等會兒會給我送餐。」

　　「哦——」

　　楚殷和韓初瑩就不再管她，轉身下樓。

　　剛下樓梯，迎面遇見幾個高中生模樣的女孩，她們臉上都是興奮之色。

　　「太帥了啊啊啊啊！」

　　「也是我們冬令營的嗎！？」

　　「啊啊啊我要瘋了，聽說他是隔壁省私立的！」

　　「怪不得，看著好有錢！」

　　楚殷腳步一頓，被韓初瑩拉住：「怎麼啦？」

　　「……沒事。」

　　這狗男人來得還挺快。

　　一出宿舍樓，徘徊逡巡的女生更多，大家都興奮地往同一個方向看。

　　宿舍樓對面的樹下，靜立著的黑髮少年。

　　韓初瑩對男人沒什麼興趣，她只喜歡漂亮姐姐，所以並沒有往那邊看，而楚殷就更不會看了，兩個人就默默地往食堂方向走。

　　從楚殷走出宿舍樓，陸縝就看到了。

　　她今天沒穿校服，是很俐落的打扮，和印象裡那個乖巧沉默的好學生不太一樣。但……非常吸引人。

　　雖然已經放了寒假，但大學校園裡仍然滯留著很多學生。來來往往的男生看到楚殷，臉上都露出驚訝和躍躍欲試。

　　陸縝蹙起眉，視線黑沉，憑空生出一股躁意。

　　然後他眼看著楚殷眼神都不給他一個，低著頭就走，心裡又很無奈。

　　最近陸家的狗都是少爺親自溜的，就是為了能在別墅區裡多逗留一會兒。可他連著很多天把狗都溜到主動回家了，也沒再偶遇過她。

　　大概是在家很用功地學習吧。

　　陸縝也知道人家不想和他交流。但他就是……無法克制。想和她說話，想了很多天。

　　眼看著楚殷就要走遠了，陸縝無奈地歎了口氣，幾步追上去：「楚殷——」

　　聲音清清楚楚。

　　韓初瑩腳步一頓，看了眼楚殷，有點意外：「你認識校草哇？」

　　哎不過也正常，畢竟楚殷也是校花級別的嘛。

　　楚殷無奈，她不想在同學面前和陸縝有什麼瓜葛，只好對韓初瑩道：「等我一下？我馬上來。」

　　「去吧去吧~」韓初瑩當然不會干涉人家的社交。

　　不過要是換個人，這會兒八成要借著機會和校草說兩句話，但韓初瑩不會。她唯一的感慨是——太漂亮就是這點不好，太吸臭男人了。

　　……

　　陸縝看楚殷轉過身，朝自己走過來的時候，心尖驀然一顫。

　　楚殷走到他面前，問：「有事嗎？」

　　陸縝低頭看她，垂在身側的手指輕輕捏起來，「沒……什麼大事，打個招呼。」

　　楚殷心底歎了口氣，陸縝這輩子還真愛打招呼，有這麼懂禮貌嗎？

　　陸縝看出她懷疑的眼神，掩飾性地笑了笑：「因為我在這裡只認識你一個人。請多關照可以嗎，好學生？」

　　楚殷聽完，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回了一句：「……你學習也挺好的。」

　　雖然她有在控制語氣，但聽起來還是有那麼一絲絲的可以忽略不計的酸。

　　好吧她就是有點酸，狗男人比她高的這兩分她一定會考回來的！！！

　　陸縝對她的情緒非常在意，聞言忍不住勾起唇角，說：「期末考試我有道選擇是蒙的。」

　　楚殷詫異地抬起眼。

　　陸縝的瞳色一片漆黑，落著星星點點的笑意：「所以是我運氣好。」

　　楚殷思考了半秒：「那所以還是我厲害？」

　　陸縝沒忍住，揚起唇角笑了起來。

　　他好像終於找到一種……能被她稍微在意一點的位置。

　　做她的對手也好，至少她看得見。

　　楚殷不爽了：「你笑什麼？」

　　陸縝的視線落在她臉上，帶著不自知的溫柔小心。

　　「嗯，你厲害。」

　　……

　　食堂裡，楚殷刷學生卡買了一份咖喱豬排飯，和韓初瑩一起在食堂裡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經歷了剛才那一幕，食堂裡不少參加冬令營的人都在偷偷看楚殷。

　　韓初瑩買了一大碗麻辣燙，一邊辣得哈氣一邊問：「所以你們聊啥啦？校草要追你？」

　　不是她說，剛才好多女生在一邊看著，都說這一幕像偶像劇，絕美。

　　楚殷「噗」的一聲。

　　「沒有沒有，」她連忙澄清，「聊了一下學業。」

　　陸縝這狗男人這輩子好像也愛上學習了一樣，剛才跟她說他也想入圍希望杯，所以會好好學數學，希望同學之間可以互相幫助。

　　——神經病！誰會和他互相幫助啊！

　　競爭對手！血海深仇好嘛！

　　不過她知道陸家對陸縝的學業一直很看重，他除了學這些基礎學科，還會修經濟學等等的課程，知識範圍很廣，而且陸縝這個人的確智商很高。

　　但陸狗真的要和她battle數學，楚殷頓時燃燒起了鬥志。

　　搞他搞他搞他！

　　把他踩在腳底下！！

　　對面，韓初瑩看著楚殷躍躍欲試的眼神，忍不住又是一陣心情激蕩，連麻辣燙都忘了吃。

　　噢，美貌像一顆炮彈！

　　我又被擊中了！啊！——

　　-

　　第二天，冬令營主辦方在綜合樓報告廳舉辦了歡迎會。

　　已經在宿舍度過了一夜，營員們對彼此都有了一定的瞭解。除了像楚殷和陸縝這樣顏值逆天的，營員裡最引人注目的當然是來自各校的頂尖大神。

　　「我打聽過了，」韓初瑩小聲說，「實驗中學有人拿過去年的銅牌，然後外省有兩個已經簽約B大的大佬，還有咱們隔壁一中的學神。」

　　粗略一數，能人輩出。

　　梁月琪夾在這群人裡，十分尷尬。

　　她數學真的一般。昨天趁著楚殷他們倆去吃飯，梁月琪看了看楚殷桌上的卷子——壓根沒看懂。今天再一看，這些人看著一個比一個厲害。

　　楚殷心裡也有點緊張。

　　昨天晚上她在宿舍做題做到十二點，如果不是梁大小姐表示她輕微的翻頁聲影響睡眠，楚殷還能再做下去。

　　講臺上，老師在演講：

　　「大家來到這裡，為了共同的目的——提升自我，奔向希望杯，所以我們會盡可能滿足大家在生活上的需求，讓大家可以安心於學業……」

　　「我們的師資力量也是非常雄厚的，請來的教師當中甚至有往屆的希望杯命題人！此外，我們還會請到往屆的優秀學長，幫助大家進步……」

　　歡迎會結束，直接進入主題，所有學生轉移到一間大教室裡，分組坐好，開始授課。

　　楚殷和韓初瑩坐在一起，他們這組還分進來好幾個看起來很厲害的大佬。

　　陸縝最後才進教室，楚殷這組已經坐滿了，而且組裡有很多男生。

　　他的眉心折了起來。

　　「陸縝，這裡~」梁月琪忽然出聲，她身邊還有空位。

　　在場很多女生都在關注陸縝，她這一招呼，有種宣誓主權的意味，眾人原本不太關注她，這時紛紛看了過去。

　　陸縝神色懶散，的確走去了梁月琪那組。但——卻無視了她的邀請，坐到了那組另一個位置上。

　　楚殷默默看到，心底大喊：梁月琪繼續啊！衝啊！不要氣餒！拿下他！！

　　這節是訓練課，主要看大家的數學思維。發下來的卷子上有很多數陣圖，找規律的題，應用題，還有幾組幻方。

　　韓初瑩默默咋舌：「看著就很難……」

　　這是競爭對手們第一次坐到一起，無形中已經在互相比拼，誰也不想處於下風。

　　楚殷對面的男生，拿到卷子，提起筆就開始做，筆尖在紙面上唰唰地掠過，讓人壓力倍增。

　　——一看就是大佬啊！

　　楚殷懸著心，攤開卷子，默默讀題，然後……也無比順暢地做了下去。

　　突擊訓練的成果在此時顯現出來，而升級過了邏輯思維能力也已經悄無聲息地嵌套進她的數學思維當中，楚殷在這一刻忽然無比清晰地認識到了自己的進步。

　　充實和滿足感填滿了心頭，讓她做題更有動力了。

　　對面那個大佬逐漸發現，自己對面的女生做題速度不亞於自己！他頓感壓力，抬頭看了一眼，發現對方居然已經超了自己一道題！

　　大佬立刻又埋下頭飛快地做了起來。

　　最後一道幻方題很複雜。韓初瑩前邊做得磕磕絆絆，到最後這道，簡直都想放棄了。

　　但她一抬頭，旁邊的楚殷和斜前方的大佬都在埋頭苦算，她頓時就不太好意思放棄。

　　雖然韓初瑩在這裡邊水平不拔尖，但她到底有很好的底子，能把握出難易程度。像這種程度的難題，在場估計也沒人能做出來。

　　果然，又過了五分鐘後，大佬放下了筆。

　　韓初瑩瞄著看了一眼，幻方還是沒填上，心想果然。

　　旁邊的楚殷還沒放棄，韓初瑩單手撐著臉頰，近距離欣賞大美女認真做題的樣子，頭頂冒出粉紅色的泡泡。

　　不服輸的女孩子好可愛哦！

　　兩分鐘後，楚殷放下了筆。

　　剛好，教室裡巡場的老師笑著問：「是不是都卡在最後一道奇數階幻方上了？有人做出來嗎？」

　　教室裡一片嗡嗡的哀歎。

　　楚殷卻小聲地說：「左邊從上到下1832，右邊從上到下1693……」

　　韓初瑩驚了：「你做出來了？！」

　　對面的大佬也猛地抬頭。

　　韓初瑩趴過去數了一下，發現真的是對的。

　　「我的天，殷殷，你原來這麼牛逼！」

　　楚殷一臉高深莫測。

　　其實，她也是剛知道。

　　……她這麼牛逼。

　　這buff太好用了TAT

　　另一邊，梁月琪做題做到一半就放棄了。

　　聽到老師問最後一道題，梁月琪連忙向陸縝看去，發現他已經把那個格子填滿了。

　　梁月琪拿著卷子過去，柔聲問：「陸縝，最後一題怎麼做呀，我不會。」

　　陸縝扔了筆，眉目冷淡：「不會正常。」

　　梁月琪：「……」

　　-

　　冬令營的老師特別注重和學生之間的交流，當天表揚了楚殷好幾次。

　　等兩天課上完，楚殷在營裡的代稱已經由「那個長得特別漂亮的女孩」，變成了「那個做題特別厲害的美女」。和其他幾個大佬並肩，成了營裡的熱門人物，晚上都有人來宿舍找她。

　　不過這種行為打探的意味比較重，很多人其實就是想看看楚殷晚上都在做什麼，或者看看她買的練習冊是什麼。

　　明天就是水平測試，要知道這個名次和成績也會計入總成績，最終影響到能不能參加希望杯的比賽。

　　楚殷在認識到自己暴漲的水平之後，心態就穩了很多，晚上該做題做題，該睡覺睡覺。

　　同寢的女學霸彷彿被她刺激到了一樣，也拿出了你不睡覺我不閉眼的架勢，玩命做題。

　　梁月琪看著宿舍裡的情形，坐在書桌前，翻開了白天發的一套題。

　　然後她看了看楚殷，又看了看韓初瑩，最後決定請教她隔壁的那個實驗中學女學霸。

　　「同學，」梁月琪走過去，溫柔地笑了笑，「你能教教我這道題嗎？」

　　女學霸抬頭看了眼，非常嫌棄地說：「你連這個都不會？」

　　韓初瑩差點沒憋住笑。

　　女學霸非常耿直：「你是怎麼進來的？」

　　梁大小姐臉都綠了。

　　第二天水平測試，所有人打亂順序，座次表在考場外貼出。

　　楚殷居然又和陸縝排到了一起。

　　不過這次幸好是她在後邊，不然她又得琢磨著怎麼讓狗男人考場失明。

　　上交書包手機，學生們坐好，老師發卷子。

　　陸縝拿著卷子，側過身，遞給楚殷。

　　楚殷接卷子的一刻，聽見他壓低聲音，含著笑意：「有把握超過我嗎。」

　　楚殷：「……」

　　啊啊啊啊老師！他挑釁我！！！

　　楚殷的鬥志瞬間滿格，並一直持續到了考試結束。

　　冬令營效率奇高，當天考完，當天出結果。

　　韓初瑩知道楚殷很看重這個成績，拉著她去公示牌看成績。

　　雖然楚殷心裡還挺有把握，但她到底不知道別人的水平，所以心臟還是砰砰跳。

　　然後，她在排名榜上，看到了位列第三的自己。

　　「我的天啊太厲害了！」

　　韓初瑩都沒關注自己排第幾，她就是覺得楚殷太牛逼了，恨不得把這個排行榜拍下來發到薈文的論壇裡，讓那些時不時跳出來的酸雞看看。

　　要是楚殷能在希望杯拿獎，韓初瑩幾乎可以預料到，她真的會徹底變成校園女神。

　　楚殷看了自己的成績，放心了——權限到手√

　　再一看——陸縝第四！

　　……啊啊啊啊爽！！！！

　　她終於壓了狗男人一頭！

　　沒有人能打敗我鈕鈷祿殷！！

　　「滴——【水平測試前五名】任務完成！恭喜宿主獲得【改單句】權限~並隨機掉落特殊獎勵【短語卡】一張~」

　　楚殷：「好好好好非常好。」

　　然後她這才有閒心看看別人的排名。韓初瑩在第15，全營中等偏上的位置。他們宿舍的那個女學霸排第7，也很厲害。

　　梁月琪光榮墊底，托舉著整個排名榜。

　　韓初瑩小聲說：「所以這大小姐到底來幹嘛的，這不是公開處刑……」

　　楚殷心想：人家不是來學習的，人家是來發現感情線的。

　　……嗯，感情線？

　　楚殷的心思忽然活動了一下。

　　因為冬令營這段劇情是上輩子沒有發生過的，楚殷沒有什麼要改變的劇情。但她忽然意識到，除了改變……她還可以創造啊！

　　水平測試結束後的第二天，冬令營放了一下午的假，允許學生出校門自行安排。韓初瑩抓住機會，邀請楚殷和她一起出門逛逛。

　　和大美女一起外出哎！去商場買衣服的話，還可以給楚殷拍照！啊啊啊啊！

　　楚殷沒有意見，不過在出去之前，她先看了眼今天的劇本。

　　【……楚殷和韓初瑩走出H大，去了附近的商場逛街吃飯。

　　在這裡，來了不少同樣是冬令營的學生。兩個人吃吃喝喝，釋放壓力。

　　沒過多久，她們和陸縝偶然相遇。……】

　　呸，我才不信是偶然！

　　垃圾劇本，男主之力，還是在把陸縝往她這邊推。

　　但她今天有了一個新思路——楚殷不想走自己和陸縝的感情線，那她可以嘗試讓陸縝和別人發展啊！

　　她之前做過別的嘗試，比如把宋兆霖送上校花和陸縝組官配，比如讓鄭瑜壁咚陸縝給他一場深情告白……之類的，大概都走錯了方向。

　　她想，梁月琪可能就缺個機會，缺少一個開始的契機——很多愛情不都是從偶然中產生的嘛！

　　楚殷摩拳擦掌，把【沒過多久，她們和陸縝偶然相遇】這句話劃了。

　　改成了【在這裡，陸縝和梁月琪經歷了浪漫的邂逅。】

　　——人民藝術家為您手寫感情線！

　　她簡直是個天才！！

　　浪漫！邂逅！這用詞就很妙，透露出無限旖旎曖昧！

　　梁大小姐衝啊！我只能幫你到這兒了！

　　……

　　下午，宿舍空了一半。

　　到底是寒假期間，學霸們也按捺不住躁動的心，紛紛結伴出門玩。

　　陸縝住在H大對面的酒店。他在窗戶邊站了一會兒，看到楚殷和她的同學走了出來，坐上了去往市中心的車。

　　陸縝換了件衣服，然後出門，坐上路邊等著的車。

　　「少爺，去哪兒？」

　　陸縝：「跟著13路公交。」

　　遠遠看到楚殷她們在商場門口下車，陸縝也叫了停，從路邊下車。

　　再一抬頭，他忽然看到了梁月琪的臉。

　　「陸縝，」梁月琪一臉驚喜，「好巧哦！」

　　冬日暖陽下，嬌俏的小姐和矜貴的少爺，偶遇在陌生的城市街頭，的確很浪漫。

　　陸縝一臉冷漠：「嗯。」

　　他隨便應了一聲，再轉頭，卻發現楚殷的背影消失了。

　　陸縝心頭騰起一點煩躁，轉身大步走進商場。

　　繞了一圈，依然沒有找到。他在一家甜品店前停下來，眉心緊蹙。

　　忽然，梁月琪從店裡走出來，再次和他偶然相遇。

　　嬌俏的小姐手裡拿著草莓味奶昔，站在粉色霓虹燈前，讓這幅邂逅的畫面變得無比甜蜜。

　　梁月琪也很驚訝：「好巧啊，陸縝，又遇見了！」

　　這種緣分，就好像被上天安排了一樣……

　　陸縝：「……」

　　他頓了幾秒，轉身就走。

　　而接下來。

　　當陸縝走進便利店，梁月琪就會出現在對面貨架後。

　　當陸縝選擇了一家西餐館，梁月琪就坐在隔壁桌上。

　　當陸縝循著其他學生的軌跡去樓上電影院找楚殷的時候，梁月琪再次出現在了影院門口的爆米花機前。

　　陸縝：「………」

　　梁月琪：「哈哈。好有緣分。」

　　陸縝看著她，淡漠的表情有一絲開裂。

　　良久後，他深吸一口氣，終於開口。

　　「……你他媽是鬼嗎？」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8 11:46 PM

第三十四章　顫抖吧！

　　韓初瑩在看電影的時候發現，楚殷此時的心情謎之不錯。

　　楚殷這個人是這樣的，她很成熟，所以相處起來會讓人覺得舒服——當然韓初瑩對著她這張臉怎麼都舒服——但楚殷話其實並不算多，沒接觸過的時候甚至會讓人覺得有點高冷，日常狀態下常常面無表情。

　　但韓初瑩喜歡觀察美女，一起在宿舍住了幾天之後，她已經能比較好地把握楚殷的心情了。

　　比如現在，她們在看一個並不搞笑的文藝片，但楚殷唇角卻要笑不笑地勾著，顯然心情不錯。

　　大熒幕上的光投影在她的側臉上，韓初瑩又看呆了。過了好幾秒才吞吞口水，湊近一點小聲問：「殷殷，你在笑啥啊？」

　　楚殷側過頭，微微一笑：「沒笑什麼，好久沒看電影了。」

　　她剛才腦補了一下浪漫邂逅的場景，覺得十分有意思，希望陸縝和梁月琪不要辜負她的一番苦心。

　　而且據她猜測，現在劇情應該已經開始發揮作用了，不然她們也不會逛了這麼久都沒碰見陸縝那個狗男人。

　　韓初瑩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但她借此機會，暗搓搓提議：

　　「這樣嗎？那我們以後多看電影怎麼樣？」

　　「好啊。」楚殷隨口答應。

　　韓初瑩也高興了。

　　她又可以約楚殷很多次了！耶！！！

　　……

　　梁月琪今天本來心情很不好。

　　這個夏令營不看家世，不看教養，只看成績。她一個豪門大小姐，從小到大都是被人捧在掌心的，結果進了這個冬令營居然墊底！

　　特別是她看到楚殷高居第三，陸縝都被她壓了一名之後，心情就更差。

　　明明她不該把楚殷當成對手的，可在這個地方，她居然有種和對方不站在同一水平面上的感覺……

　　梁月琪從水平測試出分之後就沒怎麼說話，她現在無比慶倖除了選手以外沒別的同學在這裡，不然傳回學校的話她就太丟人了。

　　而且，梁月琪來這裡是為了和陸縝培養感情，這麼多天了卻沒找到任何機會。

　　但沒想到，今天放假出來散心，她居然就偶遇了陸縝——而且是很多次！

　　巧合得就像是被上天安排好的緣分，沒有女孩子不嚮往那種命中註定的浪漫感，梁月琪的心砰砰直跳。

　　這……難道不就是一種暗示，兜兜轉轉，他們總會在下一個岔路口相遇。

　　最後，在爆米花機前看到陸縝的時候，梁月琪更加相信這是種緣分。

　　「——我當然不是鬼啦！你怎麼還開玩笑呢，」梁月琪紅著臉，低頭淺笑，「陸縝，你不覺得，一切彷彿被安排好了一樣嗎。」

　　陸縝不覺得。

　　但他聽了梁月琪的話，眉梢輕動。

　　梁月琪當然不是鬼。但，這種「被安排」的感覺……

　　陸縝隱約模糊地想起了些什麼，但他還沒來得及深究，就被梁月琪的聲音打斷了。

　　「陸縝，既然已經到這裡了，要不要一起看電影？」

　　陸縝抬眼，聲音冷淡：「不要。」

　　他過來，只不過是想假裝偶遇，然後表示自己孤身一人，給某個好學生賣慘。但可惜事與願違。

　　陸縝一臉冷漠地拒絕了梁月琪的邀請，然後轉身走出商場。

　　手機裡進了好幾條微信，叮叮咚咚響成一片，發信人透著一種雀躍的憨氣。

　　[縝哥~縝哥我也來你們冬令營的地方了！哈哈哈哈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我期末成績單被我哥發現了，現在我被打出來了[大哭]]

　　[你在哪兒呢？我可閑了！！我來找你們玩啊！！]

　　陸縝：「……」

　　大少爺忍了幾秒，才壓下去把「宋兆霖」這個連絡人拉黑的衝動。

　　就在這時，手機忽然響了，是陸老爺子打過來的電話。

　　「爺爺。」陸縝接了電話。

　　「你這孩子，出去了也不知道給家裡打個電話，」陸老爺子在電話那頭數落他，「爺爺多擔心啊！」

　　陸縝：「一切都好，別擔心。」

　　陸老爺子也知道自己孫子很爭氣，各方面優越，其實無需操心。他這次電話的目的原本也不是這個：「我才知道，你去參加的那個什麼冬令營，月琪也去了？」

　　陸縝眉心露出一絲折痕：「您聽誰說的？」

　　「麟淵告訴我的，他不說，我都不知道！」

　　陸縝微微垂下眼睫，不知道在想什麼。

　　陸老爺子接著道：「難得你們兩個孩子有這種接觸的機會，你可別像平時那麼冷淡，傷了人家女孩的心啊！」

　　「……」陸縝如實回答，「大概已經傷了。」

　　「你這孩子！——」陸老爺子恨其不爭地跺了下拐杖，語氣嚴肅了些：「既然人家月琪也去了，你就是為了讓我在老梁面前說得過去，也得多照顧人家一點，聽見了沒有！」

　　陸縝掛了電話，漆黑眸中毫無波動。

　　豪門之中糾葛甚重，把感情和婚姻當做籌碼的事情不計其數。

　　很久以前陸縝對此無所謂。但現在，他不再願意了。

　　照顧？

　　他更沒興趣給別人幻想。

　　-

　　楚殷她們看完電影出來，打算再去買個甜品，就回學校。

　　剛走到甜品站，迎面碰上了幾個冬令營的男生，其中有第一天上課時坐在她對面的那個大佬。

　　事實證明，那天的幻方題只是大佬一時失手，人家這次水平測試還是第一。

　　他旁邊的幾個男生也都是前十名以內的，遠遠看上去，有一種很學術的氣場。

　　韓初瑩小聲在楚殷耳邊吐槽：「為什麼這些人出來逛街逛出了學術論壇的意思。」

　　楚殷一本正經地開玩笑：「心中有學術，哪裡都是論壇。」

　　韓初瑩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她們原本沒打算和大佬們打招呼，但沒想到大佬路過的時候，主動和楚殷打了招呼。

　　在他們這個圈子裡，實力就是一切。楚殷在水平測試中排名第三，這些男生都認可她的水平。更別說，她長得還這麼漂亮……

　　「恭喜你考第一啊。」楚殷也友好地笑了一下。

　　這些搞競賽的男生一個個都比較悶，也基本沒有和女孩子接觸的經歷，這樣近距離看楚殷一笑顧盼神飛的樣子，紛紛臉色紅透。

　　大佬也有點局促，他咳了一聲，試探性地問：「學生卡可以進圖書館，大家放學都會去圖書館學習，你……你們如果願意的話，也可以一起來。」

　　後邊的男生紛紛起哄：「哎喲王哥——」

　　姓王的大佬臉更紅了。

　　楚殷笑著點點頭，那群男生就興奮地離開了。

　　他們走後，韓初瑩問楚殷：「要去嘛？」

　　楚殷掃碼買了杯冰激淩，笑道：「當然不去啊。」

　　非常美麗，非常無情。

　　韓初瑩：「雖然我對臭男人沒什麼興趣，但是那個王磊是第一哎！和他一起學習應該蠻有幫助的。」畢竟她知道楚殷是認真來比賽的。

　　楚殷叼著勺子把冰激淩掀開，然後把勺子插住，笑著揚起眉：「但是一起學習只會互相影響，沒必要——而且，女生沒必要從心理上把自己放在弱勢，他們男生搞競賽確實有優勢，但，相信自己，我們也不差。」

　　韓初瑩捧著冰激淩，這一刻簡直要被楚殷帥死了。

　　又美，又強，又獨立。

　　怎麼會有這樣寶藏的女孩子啊！！！

　　她宣佈從今天開始楚殷就是她的女神！啊啊啊啊！

　　-

　　短暫的休息結束，冬令營的培訓課程繼續推進。

　　第二天上課，楚殷到教室之後，悄無聲息地觀察了一下陸縝和梁月琪。

　　後邊的劇情大概不算書中主線，劇本裡看不到。現在他們兩個人雖然坐得很遠，但經歷了一場浪漫的邂逅，說不定心裡的感覺有變化呢？

　　楚殷暗搓搓地看了幾眼之後，斜前方的狗男人忽然似有所感，回頭看過來。

　　楚殷立刻垂眼，若無其事地低頭看題，演技十分到位。

　　陸縝遠遠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略帶自嘲地笑了一下。

　　剛才有一瞬間，他還以為她在看他。

　　但怎麼可能呢。

　　小書呆子眼裡只有學習。

　　經過了水平測試，現在班上的座次有了一些調整。除了像陸縝那樣獨來獨往，行蹤不定的人以外，其他水平測試名次靠前的人都在老師的安排下坐在前排。

　　大多數人都以為老師是尊重個人習慣，但他們不知道，老師們只是知道了這位少爺的身份，不敢管而已。

　　頭幾天還算適應期，但在水平測試結束後，課程難度才真正地提了上來。

　　於是營員們真實地體驗了一次，什麼叫做「崩潰式教學」。

　　梅涅勞斯定理、西姆松定理、斯特瓦爾特定理、笛沙格定理……各種各樣的定理和知識像海浪一樣朝學生們撲了過來，而且異常迅猛。

　　這些知識點教一遍就過，並且會直接應用到最終評定的考試題目當中，簡直是死亡一樣的壓力。

　　全營除了之前自學過的大佬，其他基本全員陣亡。

　　韓初瑩趴在桌子上，生無可戀地說：「我竟然想家了。」

　　太恐怖了嗚嗚嗚。

　　楚殷也覺得吃力。

　　而且在這種地方最恐怖的事情是，無論你多麼努力地追趕，永遠有人比你做得好，並且看起來比你輕鬆得多。

　　楚殷抿住唇，強迫自己跟上節奏，上課一秒鐘的神也不敢分，時刻繃緊。

　　只有在課間的時候，她才會靠在椅背上，靠放空自己來休息。

　　……下回如果能碰上機會，她一定要給自己加個專注力之類的buff，或者心態超好buff……實在太有必要了（躺平）

　　相較於她，陸縝的狀態就要平淡很多。

　　這些東西有些他已經提前學過，就算新知識沒能掌握，他也不急，因為他本身對競賽就不執著。來這裡只是為了某個人而已。

　　下了課，陸縝從座位上站起來，回身看到楚殷一個人趴在桌子上，旁邊的人都走出去釋放壓力了。

　　大學教室的桌面很窄，座位也不舒服，她抱著胳膊，縮著肩膀，整個人小小一團。

　　……突然就很讓人心疼。

　　手機又在響，某個流浪在異鄉的人嚎啕大哭：

　　[縝哥！我什麼時候才能去找你和殷姐玩啊！嗚嗚嗚嗚]

　　[好空虛！好寂寞！好想有人陪！]

　　陸縝一臉冷漠地回了條：[不許來打擾她。]

　　上課鈴響了。

　　學生們唉聲歎氣地往教室走，楚殷揉著眼睛，從桌上爬起來，然後忽然一頓。

　　桌子一角，放著一小罐咖啡。

　　楚殷看了看旁邊的空位置，是韓初瑩去買的嗎？

　　她拉開易拉罐，喝掉了半罐，感覺自己精神了些，然後就再次一頭紮進了數學題裡。

　　……

　　暴風學習幾天後，楚殷明顯能感覺到自己的昇華。

　　不僅在於對希望杯競賽的整體把握，她的思維能力，計算能力，都有所提高。這大概就是大腦越用越聰明的感覺。

　　主辦方也知道這幾天把孩子們快逼瘋了，終於給了下午半天的假，讓大家短暫喘息。

　　哥哥每天都會給楚殷打電話，這天趕在她差不多下課的點，楚殷收到了楚實的微信。

　　[殷殷辛苦了！]

　　[今天有人代哥哥去看你，現在已經在樓下了哦~]

　　[哥哥托他給你帶了好多吃的，注意查收！]

　　楚殷看完，歎了口氣，猜測八成是顧秋澤。

　　之前老師還說過，會請往屆的優秀學長來分享經驗，顧秋澤出現在這裡倒也符合情理。

　　楚殷和韓初瑩說了一聲，然後下樓去找人。

　　走出教學樓，她目光掃視了一圈。

　　顧秋澤沒看到，眼前倒是突然出現了……

　　一張熟悉的憨比的臉。

　　——「殷姐！！！」

　　宋兆霖眼含熱淚，叫聲真摯動人，堪稱催人尿下。

　　「……」楚殷被叫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霖霖。」

　　宋兆霖正想往前一撲，忽然被人提著後領子拽了回去。陸縝皺著眉，不耐煩地把他扯得離遠了些。

　　他第一次聽楚殷對宋兆霖的稱呼，心裡一陣不爽。

　　宋兆霖被迫隔著一段距離，澎湃地表達自己的思念之情：「殷姐，你想不想我！我其實早就來了！但是縝哥說你們學業很重！我不敢打擾你！你們今天終於放假了嗚嗚嗚嗚！」

　　楚殷看了陸縝一眼，心想這狗男人也算幹了件好事。

　　宋兆霖要是來煩她，她可能會手動把他打包送回家。

　　不過從放假之後就沒見過她的開心果同桌，楚殷一看見他，還真有點懷念。

　　陸縝在一邊，默默地聽他們兩個聊天，越聽越不爽。

　　就在這時，旁邊又插入一道聲音：「小殷？」

　　楚殷一回頭，看到提著大袋子的顧秋澤，笑得溫和：「——我來了。」

　　陸縝的臉色更沉了。

　　楚殷莫名感受到了這場面的窒息。

　　上輩子陸縝和顧秋澤就是對手，後來更是針鋒相對的關係。這輩子還是第一次，三個人同時出現在一起。

　　明明這時候還沒有後來那麼複雜的恩怨，但楚殷居然還是感受到了空氣中滋啦的火花。她現在只想領了東西趕緊走人。

　　陸縝側過身，兩個人正面相對。

　　一個冰冷漠然，一個清朗和煦，氣場強烈地碰撞在一起。

　　宋兆霖本能地往楚殷身後縮了縮。

　　陸縝看著顧秋澤：「你來幹什麼？」

　　顧秋澤提起自己手上的袋子：「給妹妹送東西。」

　　楚殷連忙道：「我聽我哥說了，麻煩你了，謝謝。」

　　顧秋澤笑著看向她：「不麻煩，我明天還要幫忙輔導你們。」

　　陸縝嗤笑一聲，笑意不達眼底。

　　陸家和顧家這一代最出色的兩個年輕人，站在一起，有種天生的氣場不和。

　　楚殷非常無奈，她是真的不想和這兩個男人的對立扯上半毛錢關係。

　　宋兆霖在楚殷身後，超級小聲地說，「殷姐，你知道現在這場面像什麼嗎？」

　　楚殷：「什麼？」

　　宋兆霖瑟瑟發抖：「修、修羅場……」

　　楚殷：「……」

　　修你奶奶個腿！！

　　……

　　宋兆霖這個逼逼機一出現，果然就開始不安分。

　　他因為期末成績沒瞞住，慘遭他哥的一頓洗禮，然後帶著錢出來流浪。宋兆霖在本市蹲了好幾天，也沒人陪他玩，好不容易逮到他們放假了，立刻開始搞事情。

　　首先第一步，他拉了個微信群。

　　作為省內所有薈文學生的共同連絡人，他自覺充當了這座橋樑。

　　楚殷、陸縝、顧秋澤、梁月琪全都被拉到了這個群裡，楚殷看到消息的時候，差點想打死他。

　　沒過一會兒，宋兆霖又神通廣大地搞到了韓初瑩的微信，拉進來，六人小群就齊了。

　　[親人們哪！！！]

　　[我們薈文學子要在異鄉團結統一呀！！！]

　　過了一會兒，梁月琪回了他：[你們好呀[害羞]]

　　楚殷、韓初瑩和梁月琪都在宿舍裡，但只有梁月琪不做題，在看手機。

　　過了一會兒，顧秋澤也回復了：[學弟學妹們好，你們辛苦了]

　　梁月琪：[謝謝學長關心[愉快]~]

　　韓初瑩偷偷小窗楚殷：[媽呀我都不想在群裡說話]

　　楚殷：[那就不說]

　　此時，酒店房間裡，陸縝也在看手機。宋兆霖就在他房間，陸縝親眼看著他把楚殷拉了進來。

　　陸縝打開群成員裡，看著那個名字叫「ndcy」的那個頭像，指尖沾上了手機屏的熱度。

　　她的頭像是一隻大笑的狗，和平時乖巧木訥的樣子不太像。陸縝盯著看了好久。

　　然後他想了片刻，才點開好友請求。

　　另一邊，宿舍裡，韓初瑩奇怪地「咦」了一聲，問道：「陸縝加我了？」

　　梁月琪忽然從床上抬起頭。

　　楚殷聽到她這麼說，心裡一鬆。她剛看著狗男人發過來的好友請求，本來還有點擔憂他有什麼企圖，但看來他還加了別人。

　　韓初瑩扒著頭看過來：「我不認識他啊，殷殷你和他熟嗎？要加嗎。」

　　梁月琪頓時又豎起了耳朵。

　　楚殷一臉冷漠：「不熟，不加。」

　　梁月琪聽著，露出了笑意。

　　據她多日觀察，這個楚殷完全就是個書呆子，只會學習。她現在都忍不住懷疑，之前自己的猜測到底是不是真的。

　　陸縝真的會對這種女生感興趣嗎？

　　「陸縝一般不加人的，」梁月琪用熟稔的口吻說，「這次可能是因為大家都在外省，所以他就加了你們~不用有壓力的。」

　　這暗秀的姿勢，讓楚殷很滿意。

　　加油，繼續發展，不要停！

　　群裡，宋兆霖還在逼逼。

　　[今天下午你們好不容易放假，我都已經替你們做好功課了，離這兒三公里的春海公園，有環園空中自行車喲！兩個人坐一輛，我們正好三組~]

　　梁月琪：[聽著很有意思哎！]

　　顧秋澤：[我可以陪你們去玩[大笑]]

　　宋兆霖抬頭問陸縝：「縝哥，來嘛一起玩嘛！」

　　陸縝還在等驗證消息，聞言淡道：「隨便。」

　　宋兆霖一陣興奮，於是@了楚殷、韓初瑩：[姐姐妹妹你們來嗎來嗎？]

　　韓初瑩不是太感興趣，但她完全看楚殷的意思。

　　「殷殷，你要去嗎？」

　　楚殷回頭看了一眼，宿舍另一角的女學霸，正在心無旁騖地做題，絲毫沒有因為放假而鬆懈。

　　看看人家！玩什麼玩！

　　楚殷正要在群裡冷漠拒絕，顧秋澤忽然@了她：[小殷來玩嗎，我和你一組。]

　　楚殷：「……」

　　陸縝看到消息：「……」

　　宋兆霖也急了——

　　他想得好好的三男三女絕佳搭配！縝哥和梁大小姐兩家世交，肯定要一組，然後顧秋澤和韓初瑩是學霸組，剩下他和殷姐剛好一組！完美！

　　這個顧秋澤怎麼回事啊？！

　　楚殷沉默了。

　　宋兆霖這個傻兒子她可以隨便拒絕，但顧秋澤還專程跑來送了東西，她不能隨隨便便拒絕。

　　但楚殷真的很想留下來做題。

　　糾結了很久的結果是……楚殷默默掏出了劇本。

　　既然她不好直接拒絕，那就創造一些別的條件吧：）

　　過了十幾分鐘，群裡楚殷終於回復了：[今天天氣好像不行。]

　　此時宋兆霖已經拉著陸縝出了酒店，他抬頭看著天空中的大太陽，撓了撓頭。

　　「咋不行了？？我殷姐找理由也太不走心了！」

　　宋兆霖在陽光底下蹦蹦跳跳：「天氣明明很好啊！」

　　陸縝正站在酒店樓門外，蹙眉看著群裡楚殷發的那條消息。

　　……看手機了，但沒通過他的驗證。

　　陸縝氣笑了。

　　他鎖了屏幕，一抬頭，忽然看見宋兆霖臉上緩緩淌下一行水跡。

　　陸縝：「？」

　　宋兆霖：「？」

　　「……」陸縝沉默了一瞬，「你就這麼想去嗎。」

　　都哭了？

　　而緊接著，宋兆霖臉上的水跡又多了一行，彷彿淚如雨下。

　　陸縝：「……？」

　　宋兆霖抹了把臉，說：「不是，好像下雨了。」

　　宿舍裡。

　　楚殷收起了「天氣晴朗」變「大雨夾雪」的劇本，放心地拿出了數學卷子。

　　一個合格的劇本藝術家，不僅僅可以讓天上下刀片！

　　她還可以主宰天氣！呼風喚雨！

　　顫抖吧，世界！

　　燃燒吧，中二之魂！

　　這就是她鈕鈷祿殷的力量！！

　　學習姬：「……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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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8 11:58 PM

第三十五章　讓世界充滿愛

　　宋兆霖站在酒店門口，望著眼前劈裡啪啦的雨夾雪。

　　此刻，他的心也像這天氣一樣，一片淒風苦雨。

　　他只是想玩玩而已！怎麼就這麼難！

　　蒼天啊！為何你如此反復無常！

　　陸縝站在一邊，微微蹙著眉，不知道在想什麼。

　　雖然天氣突然變化很正常，但這雨夾雪的確來得有點巧。

　　宋兆霖低頭看了兩眼手機，唉聲歎氣：「我說她咋知道天氣不行呢——殷姐剛給我發了條微信。」

　　陸縝蹙眉，側過頭：「說什麼。」

　　「……她說她打電話問了氣象臺，」宋兆霖目光呆滯地說，「真不愧是學神，好嚴謹哦！」

　　陸縝沒說話。他垂眼，打開手機，看了一下系統自帶的天氣預報。

　　從此時開始，往後的預報的確是雨雪。

　　天氣預報確實會隨時變化，看起來似乎沒什麼異常。

　　但不知道是不是碰到的怪事太多的原因，陸縝在某一刻，心裡閃過模糊的荒謬念頭……

　　難道是楚殷不想出來的念頭太強烈，強烈到連天氣都被她影響了嗎。

　　但隨即，他就意識到這種想法有多不實際。

　　天氣這種事，連預料都無法做到精準，又怎麼能被普通人左右呢。

　　……如果楚殷身上真的有這種能量，那他大概很輕易地就能被她弄死吧。

　　相較於那些荒誕的假想，陸縝此時更在意另一件事。

　　「你什麼時候加的她？」

　　宋兆霖「啊」了一聲，撓撓頭：「啥時候，我想想——大概就是我當上校花的時候？」

　　嘻嘻，說出來還挺不好意思。

　　陸縝頓時心情不太好。

　　他垂眼看著群裡的那個頭像，ndcy。

　　用他的輸入法打出來，是——你，的，楚，殷。

　　……你的。

　　有種莫名的繾綣。

　　陸縝垂著眼睫，眼尾綴著褐紅的淚痣，鴉黑的瞳孔裡倒映出這四個字。

　　過了很久，他才抬眼，裝作若無其事地問：「所以那個ndcy是楚殷？」

　　宋兆霖反應了一下：「哦，是啊！」

　　然後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事，嘎嘎地樂了起來：「搞縮寫是不是不知道啥意思！我當時也是，用手機打出來，是『難得遲疑』和『你的誠意』——然後我就問殷姐來著！」

　　陸縝偏過頭，表情看上去很淡漠，「所以實際是什麼？」

　　宋兆霖笑得像個二逼：「你爹楚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陸縝：「………」

　　宋兆霖看不見他的臉色，自己把自己笑倒在電梯裡。

　　憨比就是這樣，快樂回來得如此簡單。哪怕現在外邊風雨雷電！哪怕他爹楚殷剛剛拒絕了他的邀約！

　　陸縝短暫地懷疑了一下人生。

　　他認識的那個，乖巧，木訥，低調，只懂得學習的，小書呆子。

　　原來，會……這麼野？

　　是他的認知出現了偏差，還是……楚殷刻意在他面前偽裝？

　　陸縝不知道為什麼，

　　忽然對這個可能性，產生了一絲莫名的愉悅。

　　……

　　伴隨著淒風苦雨，楚殷在宿舍激情狂刷了一下午的數學題。

　　韓初瑩緊跟女神的作息，楚殷刷題，她也不敢浪。連刷一下午之後，感覺自己快要升天了。

　　宿舍的女學霸看第三名都這麼狠，整個人更加刻苦，身上彷彿燃燒著熊熊火焰。

　　最終結果就是，這個宿舍如同被學習之光普照一樣。

　　梁月琪在這裡格格不入。

　　她本來是為了近距離觀察一下楚殷這個人，才選擇委屈自己住宿舍。但她現在覺得，她委屈得實在太大了。

　　這幫人都不太正常，心裡只有學習，每天就是題題題。梁月琪面對著她們，心中產生了一絲優越感。

　　她根本不需要這麼拼啊。

　　像宿舍裡那個家境明顯不太好的學霸，可能她這麼拼命學一輩子，生活也不會比她優渥。

　　原本下午可以出門約會，結果忽然被這鬼天氣給攪黃了，只能困在這裡看她們學習。梁大小姐坐在座位上，看了看隔壁的女學霸，道：「我看你都學了一天了，適當也休息一下吧，這樣死學沒用的。」

　　女學霸默默地抬眼，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就低下頭，刷題刷得更認真了。

　　韓初瑩剛好在休息，看到這一幕差點樂出來。

　　人家大概是在用實際行動表示：看了你之後，我覺得學習更有必要了。

　　梁月琪面露不悅，這人怎麼不識抬舉啊？

　　楚殷刷完了一套題，喝口水休息一下。她其實也挺不理解梁大小姐在這裡苟著的意義，她的心思也不在學習，那既然主要目的是陸縝，就去找陸縝發展啊。

　　大雨夾雪能阻攔你們的愛情嗎？

　　不應該，實屬不應該。

　　宿舍裡一時沒人搭理梁月琪。

　　她以前從沒住過宿舍，更沒這麼被人冷遇過，一瞬間居然體會到了某種被排擠的感覺。

　　梁月琪緊緊皺著眉，自以為理智客觀地說：「我是在關心你，又不是害你。我只是覺得，這個冬令營的教學方式並不合理，你們這樣學下去是沒有意義的。更何況，你們前邊也還有很多人，拼死學下去也無法超越，那還有什麼意義呢？」

　　韓初瑩聽完，直接皺起了眉。

　　楚殷眉梢輕輕一揚。

　　這的確是沒吃過苦的大小姐才會說出來的話。

　　楚殷只知道，勸人放棄，天打雷劈。

　　在沒有任何結果的時候就給別人唱衰，這種人是真的討厭啊。

　　她回過頭，看向梁月琪，正要開口，那個被「善意規勸」的女學霸忽然抬起了頭。

　　「請問你可以閉嘴嗎？」女學霸一臉質樸地說，「你真的很吵，你知道嗎。」

　　宿舍安靜了三秒。

　　然後，楚殷「噗」的一聲，率先打破了沉默。

　　這小學霸太有意思了吧哈哈哈。她以為這個室友是那種不愛吭聲的性格，沒想到一張嘴竟然這麼剛。

　　梁月琪驚了兩秒，然後瞬間惱羞成怒：「你知道我是誰嗎？！」

　　她可是梁家大小姐啊！

　　女學霸點點頭：「知道。」

　　她頓了兩秒：「你是全營倒數第一。」

　　楚殷&韓初瑩：「哈哈哈哈哈哈——」

　　對不起，真的忍不住。

　　……

　　梁月琪心態崩了，東西都沒拿，直接黑著臉離開了宿舍。

　　她真的受夠這群沒有情商的書呆子了！

　　外邊的雨夾雪已經停下，梁月琪踩著小皮靴，蹬蹬走到宿舍樓外，忽然看到了迎面走來的陸縝和宋兆霖。

　　她滿心委屈，快步走到陸縝面前，眼睛水汪汪地看著他：「陸縝，我宿舍被人排擠了……」

　　宋兆霖瞪著眼睛：「啊？真噠？被誰啊？」

　　梁月琪看了他一眼，委屈地說：「被楚殷，還有她的朋友們。」

　　「啊？」宋兆霖抬手摸了摸腦袋。

　　以他對楚殷的瞭解，她根本懶得排擠別人吧。她剛轉過來的時候可以說被五班人排擠，全班大概只有他和楚殷說話，那會兒楚殷都表現得根本不在乎。

　　她的心裡只有學習，根本裝不下這些幼稚的事兒。

　　「我本來不習慣住宿舍的，但想著能和同學們親近，所以我還是住了。沒有想到我竟然會遇到被排擠這種事……」

　　梁月琪低著頭，神情柔弱，是會激起人保護欲的神色。

　　但眼前的少年一身黑衣，皮膚冷白，神情很淡。

　　「那你之前和傅明萱那次，是想排擠誰？」他忽然問。

　　梁月琪的臉色一白。

　　那件事被爺爺壓下去了，陸家也沒有深究，她以為陸縝不記得了，可沒想到陸縝會在這種時候提起！

　　梁月琪勉強笑道：「那次是個誤會呀……」

　　陸縝點點頭，眼中沒有一絲波瀾：「那你就當這次也是個誤會吧。」

　　說完，轉身走了。

　　宋兆霖一邊跟上，一邊逼逼：「臥槽無情啊！」

　　上一個他見過這麼無情的還是他殷姐。

　　陸縝抬頭掃了一眼宿舍樓，然後側過頭看宋兆霖：「你到底要玩兒什麼。」

　　宋兆霖賴在他住的酒店裡，眼巴巴地等著雨夾雪停下來，非要拉陸縝出來玩。本來他也沒報什麼希望，誰知道居然把縝哥給勸動了。

　　他也不知道學校裡有什麼好玩兒的，但他就是閑得慌啊！

　　宋兆霖靈機一動：「去你們上課的地方看看吧！」

　　上課的教室平時也開著，有些同學不想去圖書館，就會去教室自習。

　　陸縝微微垂眼：「走吧。」

　　宋兆霖到了教學樓，探頭探腦地打量這所大學的硬件設施，忽然，他瞥見了一張紅榜，貼在一樓的公告牌上。

　　「你們是不是考試啦？」宋兆霖走過去，看了一眼，然後驚叫出聲：「臥槽，殷姐第三？！」

　　過一秒又是一聲驚叫：「臥槽，縝哥第四！你們倆太牛逼了吧？！」

　　陸縝唇角輕輕一翹，眼底露出淺淡的愉悅。

　　宋兆霖也知道這地方不是薈文，在這裡拿的前三名，放到他們市都可以吹一吹。宋兆霖頓時來了勁，他掏出手機給整個紅榜拍了張照片，「你們就是太低調，這麼牛逼的成績怎麼能不吹呢！我來幫你們吹~」

　　沒過多久，薈文的論壇空降一個新帖子。

　　【喜報！熱烈慶祝我校學子在希望杯冬令營水平測試中取得優異成績！】

　　主樓直接貼了紅榜照片，薈文的幾個學生赫然在列。

　　正值寒假，全校學生在家都閑出屁來了，這個帖一出來，大家頓時聞風而動。

　　1L：臥槽，lz是誰啊？是選手之一嗎

　　2L（lz）：不是，我是選手家屬

　　3L：啊啊啊啊啊啊啊縝哥第四！他太牛逼了吧！我男神就是厲害啊！

　　4L：樓上是瞎嗎……他上邊明明還有個第三更牛逼好吧。

　　5L（lz）：不許吵架！都牛逼！都牛逼！

　　在這棟樓裡，校草吹和準校花吹全都出現了：

　　28L：所以縝哥又帥，智商還高，這是什麼男主人設啊！媽媽我戀愛了！

　　34L：楚殷我愛了，姐姐又美又強還不愛臭男人，嫁我啊啊啊

　　35L：說實話從上次某鄭姓男子跪地事件之後，都沒人敢追她，看完這樓我大概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觀察了。

　　36L：暗中觀察+1

　　37L：暗中觀察+2

　　40L：+1008611

　　宋兆霖美滋滋地看著自己的帖變hot，兩撥人馬各吹各的。他一會兒去附和一下誇楚殷的，一會兒去附和一下誇陸縝的，自己跟自己玩得不亦樂乎。

　　但就在這時，忽然有一樓，發現了紅榜上的盲點。

　　78L：不是？？難道只有我看見了？？倒數第一那個是梁月琪嗎？？？

　　這層一出，越來越多的人發現了這個盲點。

　　80L：臥槽盲生你發現了華點！！

　　81L：居然是真的？！旁邊寫了薈文私立中學

　　82L：她去幹什麼啊？？梁又沒拿到冬令營名額

　　83L：資本牛逼，沒名額也得加塞進去，但可惜慘遭學霸毒打哈哈哈

　　接下來，整個帖子的走向徹底轉變，變成梁大小姐群嘲樓。

　　梁月琪是接到傅明萱的微信時才知道自己的成績被掛在了論壇，立刻窒息了。

　　傅明萱因為上次梁月琪坑自己那件事耿耿於懷，而且她知道梁月琪肯定是為了陸縝才去的，心裡又酸又解氣。

　　[哎呀，月琪，你去冬令營了怎麼也不和我說一聲？]

　　[唉，不過你就是和我說了，我估計也不敢去。我期末數學才考了一百三十多，去了不是自取其辱嘛。]

　　梁月琪：「……」

　　梁月琪期末數學120都沒過。

　　當晚，梁大小姐心態徹底崩塌，連夜退了冬令營的名額，回了本市。

　　……

　　第二天上課，誰也沒有在意這個中途放棄的人。

　　不放棄，不一定能贏。但放棄了，就已經輸了。

　　學霸們的戰爭仍在繼續。

　　不過今天有一點不同，他們營裡請來了往屆的優秀學長學姐。因為個別人顏值突出，所以女生們都很興奮。

　　雖然本來就有個大帥哥了，但帥哥嘛！永遠不嫌多！

　　楚殷抱著書往教室趕的時候，半道被人攔了下來。

　　顧秋澤站在她面前，笑眯眯地遞來一罐咖啡：「別慌，還沒到上課時間。」

　　楚殷點點頭，接了咖啡：「謝謝學長。」

　　「有點生分啊，」顧秋澤笑著說，「之前還叫哥的。」

　　楚殷的確有保持距離的意思。

　　她始終對於顧秋澤和陸縝共同存在的場景沒有安全感，楚殷兩邊都不想要，所以乾脆都保持距離。

　　顧秋澤低頭看著面前的少女，神色溫和而帶著探究。

　　希望杯這邊聯繫他的時候，顧秋澤是可有可無的態度。但楚實叫他順路幫忙來看看楚殷的時候，顧秋澤就忽然想來一趟了。

　　楚殷這個人漂亮，優秀，這些都是表面的東西。顧秋澤對她好奇，是因為她身上有種超越年齡的質地，越接觸，越能隱約察覺。

　　很有意思。

　　而且……

　　顧秋澤還從陸縝身上感受到了一些微妙的東西。

　　就更有意思了。

　　兩人匆匆說了幾句，楚殷就找了個托詞離開了。

　　她剛走沒多久，顧秋澤就遇見了陸縝。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撞，都談不上友善。

　　陸縝淡聲問：「聊什麼了？」

　　他遠遠地看見，明顯楚殷也不想和顧秋澤多聊，肢體語言都寫著不熟。好像並沒有他想像的那樣，對顧秋澤這個好學生有多青睞。

　　顧秋澤笑：「和陸少爺沒關係吧——倒是梁家的姑娘昨晚回去了，你不關心一下？」

　　陸縝掀起眼皮，嗤笑一聲：「和我有關係？」

　　顧秋澤：「有沒有關係，得看陸老爺子的意思吧。」

　　陸縝黑眸冰涼，唇角的弧度透出一絲狂妄：「等你在顧家有了話語權，再來跟我說這些。」

　　說完，譏誚笑著進了教室。

　　顧秋澤雖然是顧家長子，但他上邊還有一個長姐，積威甚重，和陸家唯一繼承人的情形不同，顧秋澤受到的限制和安排更多。

　　楚殷並不知道教室外邊的這段對話，她忙著做好準備進入今天的學習節奏。

　　但今天，由於有學長學姐的加盟，老師沒有再進行崩潰式教學。

　　先是介紹了各位在學長學姐們的豐功偉績，然後由他們逐一分享了學習經驗後，最後所有學生被劃分成了幾組，分別由一個前輩帶著答疑。

　　分組的名字是老師隨即排列的，好死不死，楚殷和陸縝被分在了一組。

　　又好死不死地，被分到了顧秋澤這個前輩。

　　學習姬：「這一定是命運的安排。」

　　楚殷呵呵冷笑：「這都是辣雞劇本的安排。」

　　不過也沒事，只要不影響她學習，別的都好說。

　　班上其他女生全都羨慕地望著他們這組——天啊！這是什麼神仙運氣啊，兩個大帥哥都在他們組嗚嗚嗚，為什麼不能平均分配一下啊！

　　韓初瑩也羨慕地望著他們。

　　嗚嗚羨慕他們能近距離欣賞楚殷的美貌！

　　這節課只發了一套題，上邊都是一些重邏輯的題目。每組的前輩隨時待命，給這屆孩子們分享經驗。

　　陸縝坐在楚殷的斜前方，她從拿到題之後就沒再管別人，悶頭開始做題。

　　顧秋澤繞著桌子巡視，走到楚殷這裡，微微躬身：「不會做了？需要我教你嗎。」

　　周圍頓時一片吸氣聲。

　　女生們都發出羨慕的聲音，而之前那幾個和楚殷打過招呼的學霸男生們，一個個都有些自慚形穢。

　　溫潤清朗的學長，清純漂亮的學妹，好像眼前才是對的畫面……

　　楚殷抿了抿唇，察覺到斜前方陸縝看過來的視線。

　　「沒事不用，我可以做。」

　　顧秋澤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去看其他學生。

　　楚殷非常希望自己能無比爭氣地、一口氣做完所有題。但今天這張卷子是真的難，她往下硬做了兩道之後，又卡住了。

　　餘光裡瞥見顧秋澤又朝她走了過來，楚殷正想假裝自己做得很順利，忽然，眼前的桌面被人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敲了敲。

　　少年冷冽的聲音響起：「——我教你。」

　　楚殷猛地抬眼。

　　陸縝正靜靜地看著她。

　　楚殷小臉繃緊，心想：你！憑！什！麼！！

　　我第三你第四好嗎！狗男人！！——

　　陸縝好像看懂了她的眼神，勾著唇揚了揚下巴：「第8道，我做出來了。」

　　這時候，顧秋澤走了過來，溫聲道：「哪個不會？我來就好。」

　　一時間，整個教室的目光都集中在這裡。

　　同時被兩個大帥哥爭相指導的楚殷成為全場焦點。

　　楚殷：……我就知道。

　　狗男人大概就是看顧秋澤不順眼，所以故意要教她——這個小學雞！！

　　陸縝修長的手指轉著筆，看向顧秋澤，淡笑：「用不著啊。」

　　顧秋澤挑眉：「沒關係，不用怕麻煩我，這就是我們被請來的目的。」

　　雖然言辭並不激烈，但在場其他人很快感受到了這兩個人的氣場不和。

　　「我去，怎麼回事，他們認識？」

　　「顧學長和陸同學楚同學好像是一個學校的……」

　　「看起來關係不太對勁啊？……」

　　陸縝嗤笑：「人家說了不用你教。」

　　顧秋澤微笑：「但你教的話，可以保證對嗎。」

　　兩個人互不相讓，其他同學們大氣都不敢出，班裡的老師也根本不敢管——都是少爺，一個比一個不能惹！

　　楚殷看著他們倆，一陣心累。

　　——住手！不要再打了！你們不要再打了！

　　男人都踏馬是小學雞！

　　這樣搞下去，大家都無心做題了。

　　楚殷心累地摸出了劇本。

　　【地點：H大教室。人物：陸縝，顧秋澤。】

　　【……陸縝和顧秋澤兩個人氣場相撞，互看不順，誰也不服對方。

　　陸縝嗤笑：「我不能保證，那你來教我？」

　　顧秋澤：「可以啊，只要你聽得進去。」】……

　　【接下來，顧秋澤對陸縝進行了一場針鋒相對的教學。周圍同學全都眼觀鼻鼻觀心，假裝場面無比和諧……】

　　楚殷面無表情地抓住光筆，把【針鋒相對】劃了。

　　學習姬：「這題我會答，我猜宿主要改成反義成語！比如——」

　　學習姬：「相敬如賓？」

　　楚殷：「……？」

　　想不到她也有被學習姬秀到的一天。

　　「那是形容夫妻的好嗎！」雖然也不是不行？？

　　學習姬：「哦。」

　　楚殷：「簡單點，大家的套路都簡單點。」

　　她在被劃掉的地方上，寫了一個「愛」字。

　　——愛的教學：）

　　臭男人們，你們倆好好玩去吧，讓我好好學習：）

　　教室裡。

　　陸縝黑沉的目光掃過顧秋澤：「我不能保證，那你來教我？」

　　顧秋澤微笑：「可以啊，只要你聽得進去。」

　　說完，他走到陸縝身邊，準備給陸縝講解那道題。

　　陸縝滿臉煩躁，眉目間的戾氣根本不加掩飾。

　　兩個人的氣氛好像隨時都能打起來。

　　顧秋澤垂下頭，指尖落在卷面上。

　　就在這時，他忽然變得春風化雨：「——來~陸同學，我們看這道題~」

　　溫柔得像帶著愛意。

　　陸縝手一抖，指間那根四位數的筆直接摔到了地上，啪嗒一聲。

　　他臉色錯愕，看向顧秋澤。

　　……你為什麼突然變騷？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9 12:12 AM

第三十六章　我猜到了！

　　偌大的教室，忽然和諧了起來。

　　所有人的視線都盯著自己面前的試卷題，但耳朵都豎著，朝向教室裡的某處。

　　「怎麼樣？我這麼說能理解嗎~」

　　「……」

　　「其實你做的也是對的，繼續這樣做就可以~」

　　「…………」

　　陸縝整個人，從頭到腳，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拒絕。

　　他薄唇緊抿，眉心折著，肢體盡可能和顧秋澤保持距離。

　　……莫，挨，老，子。

　　在他的斜前方，楚殷低頭做題，面上風輕雲淡事不關己，心頭卻忽然浮起一絲惋惜。

　　——可惜劇本上寫的是「顧秋澤對陸縝」的單方面教學，但凡陸縝這狗男人也主動一點，那就可以變成一副相親相愛的畫面了！唉！

　　顧秋澤盡職盡責地把那道題講完之後，自己也覺得很奇怪。

　　雖然敗給男人可恥的勝負欲、和陸縝當眾爭鋒這種行為連他自己都覺得幼稚，但明明上一秒還滿心針鋒相對，下一秒卻忽然情不自禁地溫柔了起來。

　　……怎麼回事？

　　顧秋澤平時的確是一個以溫柔著稱的人，但這份溫柔從來都沒有對準陸縝過——當然他本來就沒這個打算。

　　但莫名其妙的是，話一說出口，就自動變得非常友愛。

　　難道他已經成熟到這種程度了嗎……？

　　全班同學都默默地低下了頭，假裝自己心裡只有學習。

　　另一組，韓初瑩望著這幅忽然基情起來的畫面，心中非常滿意。

　　臭男人和臭男人玩吧，讓我姐自己獨美！

　　耶！

　　於是，接下來的兩個小時，楚殷終於如願以償地、安安靜靜做完了題。

　　兩個小學雞進行了一場友愛的互動之後，也終於各自安靜如雞，到課程結束都沒有再煩她。

　　真好：）

　　……

　　以這場經驗分享與教學為分界線，冬令營也進入到了最後階段。

　　這一段時間以來學到的內容都會出現在終期評定的題目裡，再經過單獨面試，最後水平測試、終期評定、面試成績三項會綜合得出一個排名，前十五位可以獲得本屆希望杯大賽的參賽資格。

　　最終，在比賽中角逐出今年的金銀銅牌。

　　「叮~大型學習任務又來咯！通過最終評定，獲得【希望杯參賽資格】，難度係數三星半，完成後可獲得【改單句】權限哦~」

　　楚殷等了一會兒，發現沒有下文了，忽然覺得不對：「等等，為什麼沒有特殊獎勵？而且怎麼難度係數比水平測試還降低了？」

　　學習姬：……為什麼降低你心裡沒點數嗎！

　　還不是某宿主自己給自己開buff，把自己搞得太！強！了！

　　以至於整個系統對她的能力評估都有所調整。上次水平測試前五名還是四星以上難度，但宿主可以說並沒有太費力地拿到了第三，所以，這次任務直接降低了難度係數。

　　「並且因為宿主您太強了，系統判定這個任務對您來說較為輕鬆，所以就沒有特殊獎勵卡了哦~」

　　「另外友情提示您，宿主賬戶裡還有兩張道具卡~記得在保質期內使用哦~」

　　楚殷：「……」

　　這個摳門雞！！！

　　雖然她的道具卡都存著沒用，但這種好東西永遠不嫌多啊！

　　「你真是越來越摳門了。」

　　學習姬：「風好大信號差——聽不清——」

　　楚殷：「你要個屁的信號！！」

　　不過她也知道，拿到參賽資格對自己而言的確不難。

　　參賽資格一共給十個人，她現在還是很穩的，做完題甚至可以抽空輔導一下韓初瑩。

　　韓初瑩對這個資格毫無野心，但她表現得非常積極非常上進！

　　——單！獨！輔！導！啊！

　　能近距離欣賞楚殷的高清無碼絕美臉蛋，還能領略她超強超清晰的邏輯推導，這種待遇誰能享受！誰能！！

　　經過這麼多天的朝夕相處，韓初瑩覺得自己和楚殷的交情已經有了一定程度的進展！等下學期開學她大概會成為許多人羨慕的對象，啊啊啊這個冬令營來得簡直太對了！

　　接下來的幾天，教學內容崩潰式掃尾，依舊是眾人暴風吸入知識的模式。

　　在經過了最初的不適應之後，營員們已經能和這種模式徹底兼容，自然也是進步飛快。

　　在這些人裡，楚殷的基礎並不是最好的，但她的升級速度一定是最快的。

　　她本人就已經足夠努力，而她對知識的理解和應用能力又在實時增強，在最後的幾節課堂上，她的反應速度甚至能打得過全營第一名的王磊，這讓很多老師都對楚殷印象深刻。

　　這些競賽老師們都很喜歡好苗苗，當然也不會因為楚殷過於出眾的外貌而對她有任何偏見。在結束每天的常規輔導後，有時候楚殷會留在教室裡繼續學習，有些老師甚至願意主動留下來，單獨給她輔導一會兒。

　　對此，楚殷當然求之不得，抓緊機會向老師討教白天遺留的幾個小問題。

　　教室外，教務老師看著面前高大清冷的少年：「陸少爺，蔣老師在今天講的那幾個模型上很有研究的。她現在在輔導你們學校的那個女孩子，您如果願意，可以一起去聽聽。」

　　陸縝朝教室裡看了一眼。

　　少女坐在階梯教室中間的位置，四下空曠，她的身影很小。落日的餘暉灑滿她的肩頭，那張側臉模糊在光暈之中。但陸縝知道，她現在的表情一定認真又專注。

　　就像這麼多天以來，他無數次悄無聲息看到的樣子。

　　「不了。」陸縝輕聲說。

　　讓她好好學習吧。

　　不煩她。

　　……

　　最終，營員們迎來了最終的終期評定。

　　評定形式仍然是試題，在做完一套難度超高的卷子之後，他們又馬不停蹄地就開始單獨面試。這樣兵荒馬亂一整天過後，這段旅程才算真的畫上了句號。

　　韓初瑩走出面試的教室，虛脫地癱在外邊的長椅上，對旁邊的楚殷道：「終於結束了，我靠，我居然能堅持下來——不管能不能參賽我也不管了！」

　　楚殷站著，輕輕呼了口氣，抬頭望著高高的天。

　　現在已經不用想結果，過去這段時間學到的知識沉甸甸地墜在身體裡的某處，讓她覺得踏實而安心。

　　這段旅程是她上輩子沒有經歷過、也根本不可能經歷的事。

　　一切都會改變，一切也都能失去。只有知識是自己的，學到了，記住了，它就能一直跟著你，成為你終生的助力。

　　楚殷想，上輩子學的那些知識，客觀上的確有陸縝的功勞。

　　但這輩子她擁有的這些，全都感謝她自己。

　　學習姬從大腦裡冒出來：「——和本姬。」

　　楚殷笑了下：「也對。」

　　系統和金手指的確是她學習的一大動力啊。

　　最後評價結果將會在明天的結業儀式上公佈，今天，大家終於可以放鬆一下了。

　　這天晚上是她們住這間宿舍的最後一天，這次她們不用再挑燈夜讀，可以悠閒地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宋兆霖隨時盯著她們的作息，這時叮叮咚咚地發來不甘寂寞的微信：

　　[殷姐！結束了吧！要不要粗切耍！！]

　　[這裡蠻多好玩的，殷姐你不感興趣嘛！就算對我沒興趣，還有縝哥哪！]

　　[性感帥哥！在線陪玩！白嫖不要錢嗷！]

　　楚殷不慌不忙地回了條：[小心我把截圖曝光出去。]

　　宋兆霖秒慫：[爸爸！！！！饒我一命！[驚恐][驚恐][驚恐]]

　　楚殷：[我沒有你這種傻兒子。]

　　她根本都沒加陸縝好嗎。

　　楚殷搖了搖頭，宋兆霖真是她見過最憨的人。

　　另一邊的酒店裡，宋兆霖放下手機，唉聲歎氣：「哎，約不動，真的約不動。」

　　陸縝坐在一邊的皮椅裡，長腿搭在膝蓋上，單手撐著太陽穴，表情莫測。

　　「你和她說什麼了？」

　　宋兆霖略有些心虛地說：「沒什麼，沒什麼。」

　　陸縝掀起眼皮：「給我看看。」

　　宋兆霖把手機扣在胸口：「不了吧！」

　　半分鐘後。

　　陸縝低頭，看著宋兆霖手機上的聊天記錄。

　　他逼逼了很多句，「ndcy」也就只回了一句，還是在威脅他。

　　用的是楚殷一貫的不近人情的語氣，陸縝甚至能想像得出屏幕那頭她細微的表情。

　　半晌後，陸縝才把手機拋回給宋兆霖。

　　然後又忍不住點開了自己發送過去的驗證請求。

　　某個小書呆子說，發截圖……？

　　那——你倒是加我啊。

　　……

　　女生宿舍裡。

　　韓初瑩盤腿坐在床上，正在收拾她床頭的耳機線、小抱枕、還有一些紙團，她感慨了一句：「現在要走了，居然還有點不捨得。」

　　楚殷坐下底下整理書，「是啊。」

　　對面的女學霸難得主動加入了對話：「我也是。」

　　楚殷聽到後抬眼一笑：「有緣還會再見。」

　　韓初瑩是個自來熟，立刻積極地說：「咱們被分到同一間宿舍就是緣分呀，大家加個微信吧，不枉認識一場~」

　　女學霸露出了一絲羞澀質樸的笑容，看了看他們：「好。」

　　幾個人加上微信，聊了一會兒天。

　　熄燈之前，女學霸看了一眼楚殷，認真道：「你真的很好看，你是我見過第一個……這麼好看，還這麼努力的人。」

　　在她們學校，好看的女生基本只關心自己的打扮，還有學校裡的男孩。對她們而言，漂亮的臉蛋是一種通行證，可以不需要努力學習，就可以在學校裡混得很好。

　　可這個叫楚殷的女孩並不是。

　　學校裡的那些所謂的級花、校花，都沒有她好看。可她的努力程度，甚至連自己都會感到壓力，這些天她可以說是靠和楚殷較著勁撐下來的。

　　楚殷聽完她這句話，微微一怔。

　　她抬手摸摸鼻尖兒，有點不好意思地想，其實上輩子高中時的自己，大概就是她口中說的那種女孩吧——不喜歡學習，更偏愛打扮，貌美而不馴，生活在別人的目光中。

　　也因此招惹上了不該惹的人。

　　原來這輩子的自己，在別人眼中已經變成了這樣的模樣。

　　楚殷很喜歡很喜歡這種改變。

　　她輕輕一笑，桃花眼狡黠而漂亮：「可能是……因為我年紀大吧。」

　　……

　　第二天，結業式如期舉行，今天是個大晴天。

　　公佈排名的時候氣氛還是有一些緊張，主辦方還搞了點小噱頭，從第十名開始往前公佈。每個被叫到名次的學生，都會爆發出一聲驚喜的叫聲，周圍的同學也會鼓掌祝賀。

　　從聽到第8名也不是自己之後，韓初瑩就放棄了，心安理得地在一邊鹹魚。

　　她雖然有楚殷給開小灶，但她本身作為一個學霸，對自己的能力把握得非常清楚。韓初瑩最高最高能在這裡排到第八，再往前是絕對不可能了。

　　所以她現在開始關心別人的成績。

　　女學霸坐在她旁邊，神色緊張，拳頭緊緊攥著。

　　韓初瑩拍了拍她的拳頭，小聲說：「放心，你可以的。」

　　女學霸僵硬地點點頭。

　　第七名，不是她，第六名，也不是。她的臉色越來越白，就在這時，楚殷忽然隔著韓初瑩，手指尖輕輕點了一下學霸的拳頭。

　　「伸手。」楚殷說。

　　學霸下意識地攤開了手。

　　楚殷在她掌心，放了一顆小小的薄荷糖：「馬上到你。」

　　學霸猛地抬起頭，就在這時，忽然聽見老師念的第五名——是自己的名字！

　　她難掩興奮地站了起來，臉色漲紅，這個名次比她預想得還要好！

　　旁邊，楚殷輕笑著鼓起了掌，真心為她祝福。

　　而在他們中間，韓初瑩也拍著手，卻是一臉的恍惚。

　　……太撩了太撩了太撩了。

　　無形撩人最為致命——啊啊啊叫人伸手給顆糖什麼的！！！

　　如果楚殷願意，他們薈文全校不論男女都會淪陷吧？！啊啊啊啊——

　　公佈到第四名的時候，楚殷稍微坐直了些。從這個名次開始，就有可能是自己了。但很快，老師念出了另一個同學的名字。

　　在場還沒公佈的高位選手，只剩下王磊，楚殷，陸縝三個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三個人身上，就連顧秋澤也露出了饒有興致的表情。因為不出意外的話，今年希望杯的獎牌，就會在這幾個人當中角逐而出。

　　楚殷心頭居然也冒出了一絲小緊張。

　　會進步一點嗎？還是保持原來的第三？

　　如果第三的話，那狗男人就超過她了啊？！

　　楚殷回顧了一下自己過去這些天的努力，在心裡默默期待，第二吧第二吧第二吧。

　　老師也知道這是個懸念，微笑著拉長了聲音：「那麼，最終評定的第三名就是——」

　　「——陸縝同學，恭喜！」

　　楚殷猛地睜大了眼睛。

　　——她又贏了！！

　　勝利的喜悅席捲心頭，她並沒有亂動，可笑意已經從唇角爬上了眼底。

　　陸縝對名次並不在意，他起身，上臺領獎，面對鏡頭也神色平淡。

　　但回到座位後，陸縝微側過頭，看到了楚殷笑起來時微微鼓起的蘋果肌。

　　他忽然也想笑了。

　　楚殷心滿意足，等著接下來老師公佈她的名字。

　　「第二名，也是我們的人氣選手哦！大家都很熟悉這個名字，」老師眨了眨眼，念出來：「那麼獲得第二名的就是——王磊同學！」

　　現場一片譁然——大佬是第二？！

　　韓初瑩愣了愣，然後忽然激動地抓住楚殷胳膊：「殷殷！你是第一！第一啊！」

　　楚殷也怔住了。

　　她知道自己進步了很多很多，卻沒想到，她真的能站到第一這個位置。

　　「現在大家都猜到第一名是誰了？——沒錯！她就是來自薈文私立中學的、楚殷同學！大家掌聲祝賀！！」

　　話音一落，整個報告廳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楚殷深吸了一口氣，站起來，在無數人的目光中走向領獎臺。

　　從老師手裡接過第一名的結業證書，楚殷轉身，面對著鏡頭和無數張豔羨的臉，露出了一個真情實感的笑容，如花般初綻。

　　學有所得，真的很爽。

　　「滴——恭喜宿主完成任務，獲得【希望杯參賽資格】，獎勵【改單句】權限~」

　　「知識改變命運，學習可破一切~宿主，你真的很棒哦~」

　　顧秋澤站在角落，微笑著鼓掌。他現在才意識到，楚殷的競賽成績，甚至可以超過他。

　　陸縝微微抬著下頜，視線落在淺笑的女孩身上，唇角輕翹。

　　好棒好棒。

　　-

　　至此，楚殷的冬令營旅程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薈文中學在這次冬令營中一共獲得了兩個參賽名額，對學校來說也是很出色的成績。

　　自家哥哥早就通過顧秋澤知道了她第一名的消息，微信上一番狂轟濫炸，吹得楚殷有種自己打了勝仗凱旋的感覺。

　　不過心情是真的很好啦。

　　韓初瑩要去B省的親戚家住兩天，所以沒辦法和楚殷一起回去。楚殷倒是無所謂，她來的時候就是自己一個人來的，完全ok。

　　楚殷這樣想著，自己打車到了機場，一進大廳，就看到三張熟悉的臉。

　　「……」

　　陸縝，顧秋澤，宋兆霖三個人都看著她。

　　楚殷：「……嗨。」

　　真巧。

　　巧就巧在——巧你麻麻的巧！

　　楚殷默默地拖著行李去換登機牌，三個人站在她身後一起排隊，看起來大家都是同一趟航班，大概還都是商務艙。

　　宋兆霖自覺開始逼逼：「姐，殷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坐啊！」

　　楚殷溫和微笑：「閉嘴。」

　　她走到值機的櫃檯，把自己的身份證遞上去，讓空姐隨便選了個靠窗的位置。

　　顧秋澤走到她身後，先幫她把箱子提到了傳送帶上，然後笑著揮了揮手機：「小殷，你哥哥和我說了，要我回程的時候照顧好你，所以要不要和我一起坐？」

　　值機的工作人員對著一張大帥臉，簡直有點不能呼吸，簡直想替小姑娘答應。

　　但小姑娘還沒回話，身後忽然又出現了一張帥到窒息的冷臉。

　　工作人員：「！！！」

　　陸縝垂眼看了看楚殷，然後冷漠地斜了一眼顧秋澤，表情不耐：「你和我坐。」

　　顧秋澤：「？」

　　楚殷：「？」

　　工作人員：「？」

　　是我誤會了什麼嗎？？？

　　十分鐘後，大家都換好了登機牌。

　　楚殷自己坐，宋兆霖也是自己坐，陸縝和顧秋澤連座。

　　楚殷真情實意地說：「你們感情真好。」

　　不愧是經過了愛的教學的兩個人啊！楚殷欣慰地想。

　　陸縝：「……」

　　顧秋澤：「……」

　　等登機之後，商務艙裡人還比較空。雖然他們幾個沒坐在一起，但實際距離都不遠。

　　顧秋澤側過身，看著楚殷：「小殷，你是不是沒怎麼看手機？通過一下我的好友請求？」

　　旁邊一臉冷漠的陸少爺忽然換了個姿勢。

　　原來不止他沒加上。

　　「哦……我忘了。」楚殷心裡暗罵了一聲。

　　這樣當著面被點出來，她就不好拒絕了。陸縝之前的好友請求她也沒通過，這時候要是只通過顧秋澤的，反而顯得奇怪和特殊。

　　陸縝這個人很狗，你故意表現出特別的排斥，他可能反而會感興趣。

　　楚殷無奈道：「……等下了飛機我就加。」

　　路程很短，兩個多小時以後，飛機就落在了停機坪。

　　走出機場，各位家裡都有人接。

　　陸家的人畢恭畢敬地鞠躬，拉開車門，等候少爺。旁邊的顧家也是類似的情況。

　　楚殷看到了哥哥的臉，笑著走了過去。

　　只有宋兆霖一臉奔喪一樣的表情。

　　楚殷終於見到了宋兆霖傳說中的那位大哥，發現對方意外地帥。氣質冷冽，目光沉穩，直接把流浪多日的宋兆霖提溜回了車上。

　　楚殷幸災樂禍地沖遠去的豪車揮了揮手。

　　楚實從機場門外看到陸縝之後，就趕緊拐走了妹妹。

　　「累不累？是不是很辛苦？」車上，楚實看著楚殷，擰起了眉，「我怎麼覺得你都瘦了？」

　　楚殷笑了：「哪有那麼誇張，在H大吃得挺好的。」

　　楚實：「剛才發了好多條微信，看你沒回，嚇得我以為你被壞人抓走了。」

　　楚殷：「哪有壞人啊。」

　　不過經他提醒，楚殷才想起來自己還沒開機。她打開手機之後，跳出來一堆微信消息。楚殷把小紅點都點開之後，歎了口氣，去把兩條未通過的好友請求給通過了。

　　一個叫GQZ，一個叫Z，風格如出一轍。

　　……說真的你們倆真的不是一對嗎？？

　　楚殷手裡愛的種子又開始蠢蠢欲動。

　　另一邊疾馳的車上，陸縝垂眼盯著手機，看到新增加的對話框，漆黑眼底透出一絲淺淡的愉悅。

　　[我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請求，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陸縝心底微微發燙。

　　良久後，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楚殷名字的那串縮寫上，眼睫輕輕一顫。

　　……

　　宋兆霖在家經受了一下午的教育。

　　他哥教育完他爸教育，他爸教育完他媽教育，宋兆霖被念叨得恨不得自鯊，甚至忽然開始反省自己這個逼逼機對別人的殺傷力有多大。

　　好不容易挨完了教育，宋兆霖滾回自己房間，哭天喊地地找朋友哭訴。

　　他先是和譚科哭嚎了一遍自己辛酸的遭遇，然後打算再找縝哥嚎一遍。

　　但他扒拉了一下對話框，沒找到陸縝那個Z。

　　好半天之後，他才通過頭像和空白朋友圈找到了陸縝。

　　——咋改名啦？？

　　rndd？

　　啥意思啊？？

　　宋兆霖一時忘了自己哭訴的初衷，舞動手指給陸縝發消息：[縝哥，你微信名啥意思啊？]

　　陸縝的手機震動了一聲，他拿起來，看了一眼。

　　這四個字母什麼意思呢。

　　是……於暗處悄生的心思，是隱秘而晦澀的回應。

　　一些逐漸壓不住的情緒，如絲如絮，試探性地向外延伸，陰暗又小心地，渴望被人知道。

　　ndcy。因為某人想當爹。

　　如果她真的這麼野。

　　那——

　　rndd。讓你當爹。

　　陸縝沒有回應，宋兆霖就自己猜了起來。

　　[忍耐叨叨？]

　　[？哥你不會是在內涵我吧？？]

　　[我知道我話是多了一點，但我不可愛嗎[委屈]]

　　陸縝：「……」

　　[不是。]

　　宋兆霖：[哦哦哦，那就好]

　　[那是啥啊？乳牛頂點？惹你到底？？]

　　陸縝沒有回他。

　　宋兆霖那邊漸漸安靜了，好像猜不出來。

　　陸縝也沒有再管。

　　但過了幾分鐘後，宋兆霖忽然又發了一條微信過來。

　　[我知道了！！！！！！！]語氣激動。

　　——猜到了？

　　陸縝的心臟沒來由地縮緊了一秒。

　　……那她會知道嗎。

　　很快，新的微信彈了出來：

　　[我知道了！意思是——]

　　[日你弟弟！！！]

　　陸縝：「………」

　　[哈哈哈哈哈哈！好黃暴哦！]

　　陸縝結束了聊天。

　　－－－－－－－－－－－－－－－－－－－－－－－－－－－－－－－－－－－－－－

　　當晚，宋兆霖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kall（可愛霖霖）

　　宋兆霖：縝哥縝哥，看我跟你情侶名！

　　陸縝：（將此人拉入黑名單）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9 08:36 AM

第三十七章　姐姐實紅！

　　楚家的家長都不在，楚殷從B省回家之後就沒見過他們。

　　親生女兒十年在外，接回來也有大半年了。要說愧疚和不捨麼，這對父母心裡肯定是有的，但因為楚殷始終不和他們親熟，也不願意為家族做貢獻，所以這種心情在看到楚殷「自己過得很好」之後，也逐漸消磨了。

　　這兩位當然也想不到給楚殷辦什麼慶祝宴，這個時候，大概正忙著和陳家聯姻的事宜。不過楚殷無所謂。

　　而因為聯姻這件事的敲定，楚秋秋再次覺得自己站起來了，在楚殷面前挺得起腰了，所以在得知楚殷獲得了冬令營綜合測試第一名之後，心態難得十分平衡，還微笑著祝賀了她。

　　「姐姐，你學習真好，當時你剛從鄉下回來的時候，我還擔心你跟不上。現在想想，我真是瞎操心。」

　　楚殷聽多了她和傅明萱這些婊婊的發言，也終於自學成才：「妹妹，過獎了，我也羨慕你眼光好。」

　　——能看得上陳軒轅這樣重量級別的男子！真的是太優秀了！

　　楚秋秋面露得意。

　　楚殷現在羨慕她還有什麼用？機會已經被她牢牢抓在手心裡！

　　雖然陳軒轅本身並沒有很優秀，偶爾還有點奇怪，但他外表和家世都不錯，楚秋秋已經可以預料自己讓人豔羨的未來。

　　現在就算楚殷後悔，她也絕不會再讓她搶過去。在楚殷參加冬令營傻學苦學的這段時間裡，楚秋秋經常去陳家做客，現在陳家已經把她當作準兒媳看待了。

　　楚殷看著她的神色，大概能猜到她的心理活動。

　　她面帶微笑，真誠祝福。

　　希望你和陳軒轅能突破劇情，攜手到老！祝99！

　　……

　　陳家。

　　陳軒轅坐在客廳裡，大喊：「——我要她！」

　　陳父一掌扇在他的肩膀上：「別吼！！」

　　他現在對陳軒轅的吼聲有心理陰影。

　　「秋秋有什麼不好的？乖巧漂亮又懂事！」陳父一臉嚴肅，「那天在宴會上你突然大吼大叫，那個楚殷直接躲開了，可秋秋卻一點都沒露出異色！這樣的女孩大氣、有教養，才適合當我們陳家的少夫人！」

　　——可是！

　　陳軒轅的臉上露出痛色。

　　可是那女人為什麼！為什麼該死地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難道？！

　　——不！他陳軒轅絕不會輕易愛上一個女人！

　　陳軒轅露出既邪魅狂狷，又痛苦掙扎的複雜神情，冷笑一聲開口：「難道我軒轅——」

　　「陳強！你他媽給老子安分一點！」陳父終於怒了，叫出了之前陳家沒發跡時兒子的名字，「別以為給你改了個軒轅的名字你就牛逼了！這件事家裡說了算！」

　　陳軒轅終於正常了些：「哦，知道了。」

　　但心裡某個地方，仍在發痛。

　　可惡！！

　　-

　　從冬令營回來沒幾天也就要過年了，但楚家上下完全沒有一絲年味。

　　楚家父母最近格外忙，到了除夕晚上才回家。全家一起吃了頓酒店外送的年夜飯，伴著電視機裡尷尬的小品和相聲，度過了一個乾巴巴的晚上。

　　楚殷倒是難得關注了一些自己父母的表情，看出他們在發愁。

　　按理說不應該，現在陳楚兩家的聯姻提上日程，一些商業合作應該也在洽談，根據上輩子的記憶來看，這段時間應該是楚家產業的上升期。

　　有點古怪。

　　當然，他們不會提起這些事，楚殷也不會主動問。寒假結束前她要去參加希望杯的考試，既然在冬令營都拿到了第一，那這次考試她也一定是沖著金牌去的。

　　為此，學習一點都不能鬆懈，哪怕除夕夜也要刷題。

　　楚殷吃完飯，拒絕了哥哥帶她放花的邀請，自己上樓回了房間。

　　剛剛把練習冊攤開，手機屏幕忽然亮了亮。楚殷打開一看，才發現微信上已經有很多條未讀消息，都是朋友們發過來的春節祝福。

　　姜研：[過年快樂殷殷！我想你啦！]

　　韓初瑩：[美女！新的一年要越來越美哦[劃重點]！你永遠墜棒！]

　　宋兆霖：[殷姐過年好！！！！！！ps不是群發哦！！！！！]

　　顧秋澤：[新年好呀~]

　　楚殷笑著一一回了消息。

　　除了他們幾個，還有零零星星的同學發來的消息。楚殷雖然不發朋友圈也不怎麼找人聊天，但是很多5班的人還是通過宋兆霖和姜研要來了她的微信，楚殷也都通過了。

　　把消息翻到最底下，還剩最後一條未讀，楚殷眯著眼看了看這人的名字，沒印象自己加過這個人啊？

　　rndd？

　　頭像倒是有一點點眼熟，高聳的大樓一角，黑白色的，很性冷淡。

　　rndd：[新年快樂，好好學習。]

　　很普通平和的語氣，也沒有任何代表性，朋友圈比她的還乾淨，叫人猜不出來是誰。

　　楚殷下意識地在對話框裡打了一下這幾個字母——縮寫就是有種莫名的魔力，越猜不到意思越想猜。

　　而且，輸入法是一個很能暴露用戶語言習慣的存在。

　　楚殷挨個敲下r，n，d，d，出來的第一個詞：日你的爹。

　　她面無表情地扣下了手機。

　　不，我不相信，我沒這麼粗俗……！！！

　　楚殷面無表情地再次拿起手機，打算隨便禮貌地回復一個「謝謝你也是」。

　　然後一看手機，[日你的爹]，綠色對話框。

　　已發送√

　　楚殷：「……？？」

　　啊啊啊我這欠手？！

　　不管這個微信好友是誰，大過年的要日人家的爹，這也太過分了？！

　　楚殷連忙長按住對話框，企圖秒速撤回。

　　但對方彷彿眼睛長在手機上一樣，居然秒回！

　　rndd：[那有點困難。]

　　楚殷：「……」

　　就在這一秒，她的視線忽然落在這個新好友加進來的時間上——好像那是她從B省回來的那一天。那天她總共加了兩個人，而剛才她已經回過顧秋澤的消息。

　　所以這尼瑪是陸縝。

　　楚殷：「……可惡。」

　　狗男人不能罵，罵他他會上癮……她的乖學生人設還不能崩！！

　　楚殷面色冷靜地撤回，然後回復：[打錯了，對不起，新年快樂。]

　　陸縝依然秒回：[沒關係，不介意，你猜錯了。]

　　楚殷：「……」

　　狗男人小肚雞腸……！你新年不要快樂了！

　　楚殷直接關了手機，繃著臉蛋，靠刷題安撫情緒。

　　……

　　另一邊，陸家大宅裡，陸縝又對著手機很久，確定她不會再回復，才鎖了屏放到一邊。

　　然後才發現，自己心跳有點快。

　　她的回復是這除夕夜一整晚唯一的波瀾。

　　別墅區裡很安靜，只有很遠的地方傳來模糊的爆竹聲響，化為除夕夜稀薄的年味。

　　陸縝父親不在世，母親在外靜養，陸老爺子已經早早歇下。在外人眼中世代簪纓的陸家，此時也只不過是個年節清冷的普通家庭而已。

　　陸縝一個人對著窗外楚家的方向發了一會兒呆。

　　……她大概也猜不到的吧。

　　-

　　刷題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楚殷自己在家很自律，早睡早起，刷題和一日三餐都很規律，轉眼就到了希望杯比賽這一天。

　　集訓夏令營需要到隔壁省參加，但真正比賽只需要到達本省考點即可，所有年級參賽者的卷子會直接發放到各個考點。

　　很巧，今年的考點就在隔壁一中，交通很方便。

　　楚殷對考試非常期待——因為這次任務的獎勵，有可能是目前楚殷能接觸到的最高權限。

　　學習姬貼心上線：「叮~發佈超大型學習任務——獲得【希望杯數學競賽金牌】，難度係數五顆星，任務成功後可獲得【改單段】權限哦！！」

　　楚殷眼睛亮了——權限真的擴展到一整段了！

　　這意味著她可以左右相當範圍內的劇情走向。以前最多改一句話，從她的改動點開始，後邊的劇情是隨機的，她並不能控制結果。

　　但現在，在一整段的劇情裡，她可以控制事情的起因、經過、和結果，讓它們都朝著她希望的方向發展。

　　楚殷蠢蠢欲動。

　　——金牌！衝衝衝！

　　考試當天，為了保證今天的順利，楚殷提前解鎖劇本看了看。狗男人沒有什麼戲份，一中那幾個酷愛玩粑粑的小混混也沒有什麼戲份。

　　很完美。

　　一中作為一個大考點，不僅有高中年級的參賽選手，還有一些低年級的小朋友選手，他們基本都是家長帶著過來的，整個校門口異常熱鬧，鐵柵欄外人頭攢動。

　　楚殷讓司機在離校門有點距離的地方停下來，然後在人群外眯著眼看清了公告牌上自己的考場和座位號，扒拉開人群往考場走。

　　驗過身份證准考證，然後檢查了身上的設備，楚殷進了教室，坐下來，放平心態。

　　沒過多久，陸縝也走進了這間教室。

　　面色平淡地讓監考老師檢查完之後，陸縝的目光掠過靠牆坐著的楚殷。

　　從冬令營結束後，大概有一個月沒見過面。她頭髮長了一點，身上穿著米色針織衫，很柔軟的樣子。

　　大約是察覺到他的目光，楚殷的鼻尖兒不易察覺地皺了皺。

　　陸縝唇角情不自禁地翹起來，想笑。但終究不想影響她的比賽狀態，於是很快移開了視線。

　　考試開始前五分鐘，監考老師打開密封卷，開始分發。楚殷握緊了手裡的筆，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然後從拿到卷子那一刻起，就把自己整個人沉了進去。

　　一個多月來的全部成果在今天得到展現，扎扎實實的知識功底，和極強的邏輯推導能力，讓她在做題過程中幾乎所向披靡。

　　兩個小時，酣暢淋漓。

　　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楚殷把筆帽蓋好，靠在椅背上，長舒一口氣。

　　雖然馬上就要開學了，但楚殷有種現在她才終於放寒假了的感覺。

　　真是有生以來最充實的一個假期了。

　　卷子收上去之後，楚殷抓住自己的背包，慢悠悠地往學校外走。

　　這回考場外邊等著的人更多了，仔細看，居然還有電視臺的人，扛著攝像機熱情洋溢地採訪路過的小學生。

　　楚殷半捂著臉，默不作聲地從另一邊走過去。

　　但電視臺的人彷彿長了透視眼，一眼就從擁擠的人群中看到了這個氣質拔群、容貌出眾的少女——

　　記者們眼睛頓時亮了！

　　往年只有在藝考現場才能搞搞「最美考生」的噱頭，沒想到今年的數學競賽考場外居然能看到這麼漂亮的考生？！

　　他們頓時拋棄了戴紅領巾的小學生，扛著長槍短炮就衝向了楚殷。

　　楚殷被圍起來的時候還有點不明白狀況，直到一雙雙真摯的眼睛和鏡頭對準她的時候，楚殷才意識到自己被包圍了。

　　「同學！請問你是幾年級的考生？」

　　「今年的考試題目難度如何？你覺得自己有幾分把握？」

　　「同學！你是哪個學校的？是不是你們學校的校花？校花還來參加競賽，真是才貌雙全啊！」

　　楚殷沉默了。

　　這個環境讓她感到不適。

　　雖然這些記者也沒有什麼惡意，但楚殷很清楚地知道，他們是看臉過來的。

　　把她拍下來，到時候會變成一些通稿上用來吸睛的照片，而她的實力，她的努力，則會被無限邊緣化。就……很煩。

　　楚殷此時又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改劇本，那只能強行突破了。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一道冷冽的聲音：「讓讓。」

　　接著，楚殷眼前出現了一道背影。

　　少年挺拔高大，直接站在她身前，把所有鏡頭和目光擋得嚴嚴實實。

　　記者們又驚了——今年這是怎麼了？！

　　除了最美考生，還有最帥考生？！

　　他們興奮地把鏡頭抬高了點，正要張嘴轟炸。忽然，那少年抬手，捂住一個快懟到臉上的鏡頭，眉目冷淡微戾：「別拍了。」

　　記者裡有人認出了他的臉，臉色忽然一變，捅捅旁邊的同行，小聲說了句什麼。

　　很快，記者們就打著哈哈一個接一個地跑了。

　　陸縝回過身，低頭看了看楚殷：「還好嗎。」

　　楚殷稍微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陸縝。

　　好吧，不得不說，17歲還沒變壞的陸縝，還挺像個人。

　　「謝謝。」她點了點頭。

　　陸縝勾唇，眼底浮出一點笑意：「我該說不客氣？」

　　要當人爹的小書呆子……是在裝乖，還是在掩飾什麼？

　　楚殷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她忽然看到，在陸縝身後不遠處，他小叔正笑著看向這邊。

　　對上了她的目光，陸麟淵還輕輕揮了揮手，做了一個很紳士優雅的動作。

　　楚殷指了指那個方向，友情提醒：「你叔叔在那邊。」

　　陸縝眉梢輕輕一動。

　　回身時，陸麟淵已經走了過來，他笑容儒雅清和，看向楚殷：「又見面了，小同學。」

　　楚殷：「您好。」

　　陸麟淵接著才看向陸縝，滿眼笑意：「上回還說不是同學？」

　　楚殷：「的確不是。」

　　陸麟淵揚眉一笑，視線落在楚殷的臉上。

　　楚殷並不想和這叔侄倆敘什麼舊，既然記者已經走開，她就找了個藉口，轉身離開了。

　　陸縝並沒有看她的背影，而是平淡地問陸麟淵：「您最近不忙？」

　　陸麟淵知道他的潛臺詞是嫌自己出現得太頻繁，哈哈一笑：「忙也要關心你啊。」

　　說完頓了頓，然後笑意才略淡些，道：「不過今天過來找你確實有事。」

　　陸縝：「什麼事。」

　　陸麟淵笑著說：「老爺子的旨意，讓我帶你去看看你媽媽。」

　　陸縝一怔，幾秒後，輕輕垂下了鴉黑的眼睫。

　　……

　　因為考場外人流太多，車堵得要命，楚殷讓家裡司機往前開，她自己走到另一條街上去匯合。

　　沒走出去多遠，楚殷忽然在路邊一輛車子搖下的車窗裡，看到一張有點眼熟的臉。

　　宋延川單手支著太陽穴，在她遲疑著看過來的時候，微微掀起眼皮。

　　——「小妹妹。」

　　楚殷：「？」

　　沒認錯的話，這不是霖霖他大哥嗎？他們不認識的啊？

　　大概是宋兆霖在她耳邊叨逼叨得太多的緣故，以至於這大哥在她心裡的形象一直是暴力肌肉男。雖然上次在機場已經洗刷了一次印象，但楚殷看著他還是有那麼一絲絲發怵。

　　她謹慎地停在幾米外，禮貌地回應：「您好。」

　　宋延川目光落在車窗前很遠的地方，然後才瞥了她一眼，道：「注意安全，不要和陌生人講話。」

　　楚殷：「……？」

　　您不就是陌生人嗎？？？

　　宋延川多嘴這一句，完全是因為家裡那個二逼弟弟天天狂吹楚殷這個人。

　　不過既然提醒完了，宋延川指甲大小的好心就用完了，他沒再出聲，一臉冷淡地調轉方向盤開走了。

　　楚殷半天才回過味兒來。

　　看宋兆霖和陸縝的關係就知道，陸家和宋家兩家是交好的。在她印象裡，宋家的很多產業是依附於陸家屋簷之下的，而宋家主要由宋延川打理。

　　那他今天出現在這裡，是跟著陸麟淵來的，還是跟著陸縝來的？

　　他這句提醒，是讓她注意誰？

　　……

　　進入三月，天氣一點點暖和起來了。

　　楚殷在競賽結束後抓緊時間過了幾天寒假，就已經到了開學的日子。

　　這一學期，是高三學生在高考前的最終衝刺階段。雖然家裡的哥哥不參加高考，但準備申請、考雅思等等事項，也比以往要忙一些。

　　但楚實始終惦記著楚殷的競賽成績，想著不管第幾名都要給妹妹辦慶功宴。

　　父母給不到的，他來給。他有的，小殷也都要有。

　　楚殷心態平和。希望杯的成績一周後出結果，的確快來了。

　　開學這天，楚殷久違地穿上了自己寬鬆肥大的薈文校服。

　　楚秋秋仍然是精心打扮的模樣，在少女感中還增添了一絲小知性，看起來非常適應自己即將迎來的未婚妻新身份。

　　看到楚殷熟悉的土氣打扮，楚秋秋習慣性地想發表一些蓮言蓮語。

　　但一眼看到了楚殷無可挑剔的臉，然後又一想楚殷那更無可挑剔的成績。

　　楚秋秋就把話吞了回去。

　　楚殷：很好。

　　自己憋著，不許說。

　　上學路上天氣很好，路邊的學生們臉上都帶著笑。

　　學生時代就是這樣，明明捨不得短暫的假期，可開學重新見到校園和朋友，心情又會很好。

　　上輩子楚殷在學校裡沒朋友，全校對她的關注也全都是負面性的，可這一次卻完全不一樣了。

　　在校門口下了車，往學校裡走的時候，就有很多人在看她。

　　「哇，那是楚殷哎……」

　　「嗚嗚嗚為什麼她過完年完全沒胖啊？還更好看了！」

　　「快打醒我，我覺得我病了，我突然也好想穿校服是怎麼回事？」

　　「醒醒，你穿不出人家那個樣子。」

　　楚殷身高一米七，纖細而勻稱，直角肩很撐衣服，腿又長得過分。薈文的破校服在她身上，愣是穿出了一種高級的休閒感。

　　再配著那張微微冷感的絕美臉蛋，簡直是走路帶風。

　　有人試探著上前和楚殷打招呼，楚殷隨意一招手，然後長腿一邁就進了樓。

　　留在原地的人一臉呆滯。

　　啊啊啊姐姐鯊我——！！！

　　鄭瑜目睹了楚殷從進校門到進教學樓的全過程，也看到了周圍那些紅著臉的男生女生，他心裡頓時生出了一種酸溜溜的不滿。

　　當初沒追上，現在這女的身價水漲船高，估計更難追了。

　　楚殷進了教室，迎面看到許多五班的同學。

　　托宋兆霖在班群年級群的大肆吹逼，他們都知道楚殷在冬令營拿綜測第一的成績。現在再見到她，頓時有種仙人有別的感覺。

　　人家是仙，他們只是普通人。

　　雖然楚殷在薈文就是年級第一，但沒想到人家出去了還能吊打，這就太強了。

　　姜研高興地迎了上來：「殷殷！」

　　楚殷也好久沒見到她的學霸小朋友了，笑著拍拍她的頭：「寒假好好學習了嗎？」

　　姜研笑著：「當然！要向你看齊！」

　　楚殷用紙把落了灰的桌子椅子擦了一遍，剛坐好，宋兆霖就捲著一陣香風衝了進來。

　　「殷~姐~~」

　　楚殷看著他一屁股坐在灰裡，捂住眼睛：「等會兒出去上廁所記得拍屁股。」

　　「啊？哦——」宋兆霖不介意地扭了扭腚，一臉期待地問：「你們希望杯的成績是不是出了？我剛路過辦公室，聽王姐說開學典禮上直接頒獎！」

　　楚殷心跳快了點：「真的嗎？」

　　宋兆霖一臉展望：「我去，你只要能拿到和秋澤哥一樣的銀牌，就已經賊牛逼了——參考一下顧秋澤在學校的待遇，你妥妥就是校園女神了啊！」

　　楚殷對當校園女神毫無興趣，但她對獎牌非常有興趣。

　　銀牌還不夠，她想要金牌。

　　過了沒多久，數學課代表過來叫楚殷：「楚同學，王老師讓你去辦公室。」

　　宋兆霖、包括周圍一大片的人全都目光炯炯地盯著楚殷。

　　「殷姐，等你好消息嗷！」宋兆霖擠眉弄眼地在頭頂上比了個大哈特。

　　辦公室裡，王姐激動的神情溢於言表。一看到楚殷，就給了她一個結實的擁抱。

　　充滿喜氣的聲音在她耳邊炸開：「金牌，楚殷！你是金牌！」

　　儘管理科那邊競賽經常拿獎，但這對文科生來說，仍然是難得的榮耀！

　　王姐真的沒有想過在短短一個寒假的突擊後楚殷就能拿到金牌！要知道薈文已經十年沒有過文數金牌了！！

　　辦公室的老師全都看著她們，鼓掌道喜。

　　楚殷這才回過神，興奮和喜悅填充心臟——她做到了啊！

　　另一角的國際班數學老師捧著茶杯，嘆服道：「這孩子，前途不可限量。」

　　旁邊的老師笑道：「陳老師，您班孩子也很厲害啊，我們學校今年太優秀了。」

　　一塊金牌，一塊銀牌！簡直是破紀錄的！

　　王姐大力拍著楚殷的肩膀：「等會兒開學典禮，你們直接在國旗下等著頒獎——獎牌和獎狀已經送到教務那邊了，到時候讓全校記住你的名字！」

　　楚殷笑了笑：「謝謝老師。」

　　快樂有點上頭，她現在有種，恨不得立刻再刷十套題的衝動。

　　學習真好！她愛學習！！

　　開學典禮九點鐘開始，全校學生走到大操場上，分班級站好。平時薈文沒有普通高中做操的那些活動，只有這種儀式才會聚集在大操場。

　　而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國旗下的身影上。

　　楚殷面色平靜，身影纖細，站在和煦的春風裡，茶色的碎髮輕輕飄起。

　　過了片刻，又有一道引人注目的身影站在了國旗底下。

　　陸縝走到她身邊，停下，兩個人中間隔著點距離，並肩面向全校師生。

　　陸縝清冽的聲音裹在風裡，含著淺淡笑意：「恭喜啊，好學生。」

　　楚殷無聲揚起唇角。

　　這是這輩子第一次，她站在陸縝身邊，心平氣和，甚至有點高興。

　　因為她知道自己是勝利者。

　　這一次她穩穩地壓在陸縝頭上。

　　有那麼一瞬間，楚殷甚至冒出一個想法，如果陸縝也重生了，那個偏執瘋狂的男人如果知道自己被她狠狠壓制，會是什麼感覺？

　　不過也僅僅只是一瞬而已，楚殷就趕走了這個可怕的念頭。

　　她更願意陸縝永遠是現在這樣。

　　開學典禮例行的流程走完後，就到了頒獎的時間，是由校長親自頒獎。

　　先公佈的是陸縝的成績——本屆希望杯競賽銀牌！薈文近幾年文數的第二塊銀牌！

　　台下高三區，楚實不甘不願地鼓了鼓掌。

　　他恨鐵不成鋼地看向顧秋澤：「要你有何用！只能打平手！」

　　顧秋澤：「……？」

　　全校女生在陸縝領獎的時候都沸騰了——她們一直以為，陸縝就是臉好，但論優秀還是秋澤學長更勝一籌！結果現在陸縝也拿了塊銀牌！！

　　但此時，有更多人的關注點落在了那個還沒登臺領獎的女孩身上。

　　國際慣例，重量級放在後邊。既然陸縝是銀牌，那楚殷……

　　「接下來，讓我們恭喜高二五班的楚殷同學，在第xx屆希望杯數學競賽中，斬獲金牌！」

　　全校譁然，掌聲擂動，五班歡呼得很大聲。當然，宋兆霖一個人佔據了80%的音量。

　　至此，楚殷的優秀在全校面前蓋戳，地位和過去不可同日而語。

　　底下的薈文學生，看著站在校長兩邊合影的陸縝和楚殷，陷入激烈討論。

　　「怎麼辦，我開始選擇困難症了。」

　　「不瞞你說我也是……」

　　「一個是我老公，一個是我老婆，有什麼問題嗎？」

　　「好不要臉？？我喜歡！！」

　　……

　　當天晚上，薈文論壇出現了一個帖子。

　　【所以現在校花校草都能定下來了吧？？】

　　主樓放了今天頒獎時的照片，兩個獲獎選手全都扛住了鏡頭的考驗，一個個好看得像神仙。

　　1L：今天剛剛入坑的校花吹火速趕來

　　2L：校花娘家人+1

　　3L：牛批，楚殷腿毛跑得真快

　　4L：樓上真酸。

　　引戰的人一出，樓裡頓時熱鬧了起來。

　　20L：這年頭了還有人酸漂亮姐姐，wjby

　　22L：恕我直言把楚殷和陸縝並排有點德不配位了

　　25L：@22L，姐不配什麼？？需要我提醒嗎楚殷是金牌陸縝是銀牌哦

　　26L：都不要吵！！都牛逼！我都愛！！

　　幾十層回帖下來，樓裡還剩一個人死咬著楚殷不放。

　　88L：拿了個金牌就這樣了，下次她再拿個什麼獎，你們是不是都要給她舔腳啊？

　　89L：@88L，你這個人怎麼比我還能逼逼？你是誰你敢說嗎？

　　90L：@89L，我憑什麼要說

　　宋兆霖捧著手機，簡直要氣炸了。這是什麼傻逼！

　　另一邊，楚殷剛好收到韓初瑩的微信：

　　[姐你實紅！論壇又因為你撕起來啦！]

　　[雖然我不想管臭男人，不過宋兆霖是臭姐妹pwp他掉皮掉得太明顯了，我都不忍心看]

　　楚殷眉梢一挑，是真的服了這幫高中生——就不能好好學習嗎？垃圾匿名論壇真的應該整治整治了。

　　她找到帖子看了一眼，看完再一刷新，底下又多了兩條回復。

　　91L：你不就仗著匿名才跟這兒逼逼嗎！信不信再抽一次實名？？

　　92L：呵呵，我不信！

　　楚殷：……哦，不信是吧：）

　　她一邊開劇本一邊想：欺負我兒，要你好看，呵呵。

　　一分鐘後。

　　整個匿名論壇熟悉地崩了。

　　崩完之後，大家再次熟悉地、看到了彼此的大名——

　　91L（宋兆霖）：信不信再抽一次實名？？

　　92L（鄭瑜）：呵呵，不信

　　……

　　99L（韓初瑩）：哈哈哈哈哈哈哈抽得太及時了！大型公開處刑現場！

　　100L（譚科）：宋兆霖？？預言家起跳了？？

　　此時，宋兆霖也震驚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這是什麼超自然現象？我是言靈嗎！我也太強了吧？！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指尖微微顫抖——難道，我體內蘊藏的力量終於覺醒了！？

　　宋兆霖興奮地衝出房間，剛好遇見剛剛下班回來的宋延川。

　　「我這張嘴！絕了！我是預言家！」

　　「哥，過了今晚十點你會變成豬！嗚呼啦呼黑魔變身！」

　　宋延川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預言家？」

　　宋兆霖：「是的。」

　　宋延川：「那我預言你會被我揍。」

　　宋兆霖：「？？？」

　　十分鐘後。

　　宋兆霖頭頂大包，蹲在角落裡流淚。

　　宋延川：靈驗了√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9 08:51 AM

第三十八章　一起吐吧！

　　經此一役，薈文的匿名論壇徹底變成了一個十分玄學的存在。

　　原本匿名使人瘋狂，使人肆無忌憚，匿名就是件藏汙納垢的保護套，給了那些陰暗的人最強大的安全感。

　　——但現在，安全感沒了！！

　　誰特麼敢在一個動不動就抽成實名的地方嘴炮啊？？

　　前腳剛精分完，後腳就給你扒出來！

　　前腳剛陰陽怪氣完，後腳就給你把臉打爛！

　　玩不起，真的玩不起！

　　而這一次最丟人的就是高三國際班的鄭瑜同學。

　　畢竟鄭瑜的言論真的無比惡臭，結合他本人之前的言行，就更惡臭了。

　　企鵝匿名群裡，一堆人在討論這件事。

　　[我踏馬笑死哈哈哈哈，zy在帖子裡說：你們難不成要跪舔楚殷？？]

　　[結果全校只有他一個人是真實地「跪舔」過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謝謝，有被笑到]

　　[酸雞真是我的快樂源泉，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本人了惹！]

　　論壇裡一時半會兒還沒修復好，鄭瑜的個人言論在帖子裡公開處刑。可惜論壇帖子沒有瀏覽量的顯示，不然那估計會是個很恐怖的數字。

　　也有人趁著修復的時間段，在論壇裡花式表白。

　　【希望漂亮姐姐不要受影響哦！姐姐超棒的QAQ——來自大一的學弟】

　　【高三姐姐表示替學長丟人，妹妹別影響心情~】

　　整個論壇畫風出奇地和諧，和上輩子楚殷經歷過的烏煙瘴氣完全不一樣了。

　　不過很快，有人發現了一些不尋常之處。

　　【難道只有我發現了？兩次系統抽搐都是在楚殷相關帖子哎！】

　　1L：臥槽，還真是

　　2L：上次的帖子有人洛陽鏟一下嗎？我記得是濤成績單的那次

　　3L：我的媽呀，姐是什麼玄學之子嗎！被神庇佑的孩子——

　　……

　　15L：我知道了！我破案了！因為兩次宋兆霖都有下場回復！他才是真正的玄學之子！

　　剛剛經歷了預言現場，所有人都對這個真相很能接受。於是接下來，全樓開始了對宋兆霖的膜拜。

　　20L：拜一拜校花宋兆霖[祈禱]

　　21L：保佑我本學期學習進步[祈禱]

　　22L：信女願用身上十斤肉換我的老公或我的老婆愛上我！

　　剛剛被痛揍完的宋兆霖委委屈屈地刷著手機，看著論壇裡一眾信男信女對自己的叩拜，臉上又露出了憨比的笑容。

　　他的快樂回來了！回來得如此簡單！哈哈哈！

　　……

　　鄭瑜一直狗到論壇修復完成都沒現身。

　　他是真的覺得夠倒黴，怎麼平時被人酸兩句沒事，到他就突然抽了？還偏偏在他說完「不信」的時候抽！刻意得就像是有人故意整他似的！

　　鄭瑜煩躁地擺弄了會兒手機，就在這時，忽然進來了一條新微信。

　　楚實：[你還嫌自己不夠丟人嗎？]

　　[知道我妹妹為什麼看不上你麼]

　　[因為你根本就不像個男人]

　　鄭瑜看完這幾條消息，心裡像被人掐住了一樣。

　　之所以這麼在意，看到別人對楚殷的追捧就難受，其實就是因為他自己沒能得到吧。

　　經過這一次，他是不是徹底沒機會了……

　　-

　　楚實皺著眉給鄭瑜發完微信，一臉無語地把手機扔到了一邊。

　　他平時不怎麼看論壇，要不是同班的女生和他說，他還不知道鄭瑜又做了這麼噁心的事。

　　楚實手上打著氣球，有點暴躁，直接把氣球給打炸了，「砰」的一聲！

　　顧秋澤瞟了他一眼：「你不是說要偷偷搞，給妹妹驚喜嗎？」

　　楚實也嚇了一跳，連忙看了看二樓楚殷的房門。

　　「被鄭瑜那傻逼氣到了，」楚實重新拿了個氣球，「明天上學我得找他說道說道了。」

　　顧秋澤的網速並沒比楚實快多少，他看完論壇之後也是頗為無奈。

　　「不過說起來，妹妹還真像被老天護著一樣。」顧秋澤說。

　　楚實笑了一聲：「那不是挺好。」

　　氣球打得差不多了，再加上一些彩帶之類的裝飾物，兩個直男笨手笨腳地妝點著楚家別墅的客廳，試圖搞出一些慶功宴的氣氛來。

　　上上下下一通猛虎操作之後，兩人看著煥然一新的客廳。

　　顧秋澤：「……嗯。」

　　楚實：「……嗯嗯。」

　　上次楚家開慶祝宴是怎麼佈置的來著？？

　　他明明記得差不多啊，怎麼他們搞出來之後就這麼土？？

　　楚實歎了口氣：「我對不起我妹得的高貴金牌。」

　　就在他打算拆掉抓緊時間重新佈置的時候，二樓楚殷的房間門忽然開了。

　　兩個哥哥同時一陣緊張！

　　開學第一天就直接進入狂學節奏的楚殷，頂著有點亂的頭髮，幽靈一樣探出半個身子：「……剛才有什麼東西炸了嗎？」

　　顧秋澤沒忍住，笑了起來：「你這反射弧可以繞地球一圈了。」

　　楚殷剛才就聽到了聲響，但她手邊那道題沒做完，她忍著好奇，把題做完才出來問的。

　　她有點奇怪顧秋澤為什麼在這兒，走下樓之後，看著家裡客廳七零八落掛著的東西，沉默一秒後遲疑著問：「這是……擺攤兒呢？」

　　楚實捂住了臉。

　　「我們是想給你辦慶功宴，祝賀你拿了競賽金牌。」

　　楚殷眨了眨眼。

　　本來以為哥哥是隨口說的，沒想到他真的想著這件事。

　　比獲得榮譽更讓人開心的就是，有人記得、並祝賀你的功勳。

　　儘管慶功宴什麼的對楚殷這種成年許久的人來說有些幼稚，但哥哥的心意她非常珍惜。

　　「謝謝哥哥啊。」楚殷笑著說。

　　楚實走過來，含笑摸了摸她的頭。

　　顧秋澤站在一邊，這種時候倒是沒有邀功。

　　楚實準備了一個三層大蛋糕，既然楚殷已經出來了，他就走到廚房裡，把蛋糕推了出來。傭人幫忙把其他的點心飲料擺出來，堆滿了一桌子。

　　楚實還從家裡酒窖開了瓶酒，當然，酒是他和顧秋澤喝的，楚殷杯子裡是可樂。

　　三個人的小party，雖然沒什麼氣氛，但是心意很足。

　　楚殷在楚實的催促下切了蛋糕，還吹了蠟燭。兩個男人鼓掌歡呼，給她硬是造出了無數人圍觀的勢頭。

　　「恭喜金牌獲得者楚殷同學！」

　　「希望你天天開心，健健康康，國家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楚殷壓了壓手：「低調，大家低調一點。」

　　哥哥今晚很開心，一開心，就喝得有點多。

　　「小殷真的很有出息！」幾杯下去，楚實的聲音有點含混，「金牌！比顧秋澤、比那個陸縝——都牛逼！誰都不能把你怎麼樣……」

　　楚殷歎氣：「你快少喝點吧哥。」

　　楚實揮了揮手：「我沒喝多！」

　　喝多的人從來不會覺得自己喝多了。就她哥這酒量，也真是挺丟人的。

　　楚殷沒辦法，無奈地看了一眼顧秋澤。

　　顧秋澤也在看上，視線對上之後，他笑了笑：「沒事，這個酒喝完不會頭痛。」

　　楚殷也就不管了。哥哥已經成年了，愛喝就喝去吧。

　　楚實躺在一邊絮絮叨叨，顧秋澤就跟楚殷聊了起來。

　　「小殷，你學習這麼好，對未來有什麼規劃嗎？」

　　楚殷喝了口可樂，道：「有吧，參加高考。」

　　「不想出國？」

　　他記得，上學期那個英語演講比賽楚殷也拿了冠軍，以她的水平來看，雅思考個7.5+完全不是難事。

　　楚殷搖了搖頭：「暫時沒有這個打算。」

　　如果她估計得沒錯，高考成績一定是個至關重要的系統任務，楚殷不可能放棄。何況，她覺得在國內就很好。

　　一是因為她上輩子在國外念過書了，二是因為，她想體驗一把全國高校隨便挑的感覺！多香啊……！

　　顧秋澤笑了笑。

　　楚殷的側臉線條很漂亮，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但那雙桃花眼烏黑發亮，一看就是堅定不移的性格。

　　她只愛學習，別的都不在意。

　　顧秋澤忽然眨了眨眼：「你知道周圍有很多人喜歡你嗎？」

　　楚殷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顧秋澤笑了：「沒——就是忽然覺得，不管什麼樣的人喜歡你，你可能都不在意？」

　　楚殷鼻尖兒輕聳，揣摩了一下顧秋澤這話的意思。這輩子顧秋澤似乎沒有表現出喜歡她的苗頭，楚殷還挺高興的。他這句話並不曖昧，不像是在說他自己，更像是意有所指。

　　看出她眼中疑惑，顧秋澤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他只是想到某個倨傲不馴的天之驕子會在她這裡吃癟，就覺得很有意思。

　　大家在她這裡都是一樣的待遇，誰也沒比誰好到哪裡去。

　　一邊的楚實大概徹底喝多了，渾渾噩噩不知道在想什麼，揮著胳膊喃喃道：「殷殷受苦了……」

　　聽到這句上輩子熟悉的臺詞，楚殷心尖莫名一跳。

　　旁邊顧秋澤笑道：「是真的苦，每次搞競賽都像去了半條命。」

　　楚殷頓了片刻，才道：「……是啊。」

　　就在這時，楚家大門從外推開，一行人走了進來，是剛從陳家回來的楚父楚父、和楚秋秋。

　　看到屋子裡的景象，楚母怔了怔：「這是……」

　　楚實無法回答，就由顧秋澤代勞了，他說得很清楚：「小殷在希望杯數賽拿了金牌，我們在給她慶祝。」

　　這話一出，楚秋秋眼中露出幾分嫉妒，但兩位家長的神色都有點尷尬——再怎麼說，也沒有讓外人幫自己女兒慶祝的道理，之前楚實獲獎，他們可是開了很大的慶祝宴的。

　　楚父乾笑兩聲：「對！你看爸爸最近太忙，獎勵還沒給小殷呢，祝賀你獲得金牌！」

　　楚殷神色淡淡，完全不care他遲來的祝福，場面一時更尷尬了。

　　顧秋澤不好再多留，向楚家人告辭後就離開了。

　　楚殷和傭人一起把楚實扶回了房間，感覺像是背了頭豬一樣。她出了一身汗，下樓去找水喝。

　　路上恰好路過父母的房間，透過門縫，她隱約聽到了一點爭吵聲。

　　「我們就這樣瞞下去嗎？真的可以嗎？」

　　「不可以也得可以！不然我還能怎麼辦？！這次我們必須要陳家的幫助！」

　　「可是……新城那個項目……」

　　楚殷忽然一頓，瞳孔微微縮了一下。

　　……新城的項目？

　　沒記錯的話，這個項目是楚殷上大學之後楚家才接觸的。而就是以這個項目為開端，楚家走向了破產。

　　楚家的產業真的出了什麼問題？怪不得他們這麼急著和陳家聯姻……

　　但楚殷一直以為，楚家的破產和陸縝有直接關係。是他出手擊垮了楚家的產業，讓她徹底失去了本就脆弱不堪的庇護，才會輕而易舉地落進他手裡。可現在，陸縝羽翼未豐，對陸家的操控程度大概還不如他小叔，陸老爺子也還是陸家的實際掌權人。

　　難道楚家破產這件事和狗男人沒關係？？

　　又或者，在劇情發生變化之後，這輩子的時間線提前了？

　　楚殷走到廚房，默默喝了一整杯水。

　　雖然破產是一個長時間的進程，但看來，她除了學習還需要多做點別的打算。

　　……比如多攢點錢，比如保護好哥哥。

　　-

　　新的學期，薈文中學除了日常課程，活動依然很多。

　　全校學生剛踏踏實實上了沒幾天課，四月文化節的消息就傳了出來。

　　宋兆霖本來就坐不踏實的腚，這下更不踏實了。

　　文化節，要上臺表演節目耶！

　　他剛一臉興奮地轉過去，楚殷就做著題頭也不抬道：「沒興趣，不參加，不許問。」

　　宋兆霖吐血：……新的學期也是一樣的無情！！

　　「但你現在很火啊姐，」宋兆霖用手比劃了一下，「找我要你微信號的人多了這——麼多！」

　　楚殷不為所動。

　　姐姐很高貴，你們沒機會.jpg

　　但楚殷不知道，宋兆霖真的沒有在誇張，她現在受關注的程度直壓學校其他風雲人物。

　　一班以韓初瑩為首，就有好幾個她的迷弟迷妹。

　　「你們說藝術節楚殷會表演節目嗎？」

　　「我覺得不會，她看起來非常高冷一心向學，應該不會想準備節目吧」

　　旁邊有同學說：「……有一說一，楚殷也不一定能表演出什麼節目吧？我不是杠啊，她長得好看、成績好這個我都承認，但看起來真的不像有什麼才藝的樣子吧……」

　　話剛說完，韓初瑩刀子一樣的目光就刮了過來。

　　「要什麼才藝？？」

　　「她坐在那兒什麼都不動就是一台節目！！！」

　　「沒錯！！！」

　　「我願意看！！」

　　……

　　楚殷對此一無所知漠不關心，她現在有一件很苦惱的事。

　　——自從競賽拿了金牌之後，她獲得小權限的難度增！大！了！

　　以前做完全科作業就能獲得一個單字權限，攻略一道難題就能獲得一個單詞權限，現在全部升級了！

　　楚殷：可惡！這就是buff開大了的後果嗎！

　　學習姬：「是的哦~」

　　現在作業任務已經失效了，楚殷大概要做出來四五道難題才能獲得一個單詞權限，而且還得是以前沒碰見過的新題型。

　　導致楚殷現在現在簡直求題若渴，獵奇心強烈到老師都害怕。

　　並且她現在變得比以前更摳門了，好好數了一下自己賬戶裡的權限，決定謹慎使用，開源節流。

　　於是下了課，楚殷又去找老師要題。

　　奇難雜怪，多多益善。

　　一走出樓道，頓時有很多人的目光掃了過來。楚殷倒是也已經習以為常。

　　她朝辦公室走過去，剛路過拐角，迎面就碰上了陸縝。

　　陸縝揚眉：「早上好。」

　　楚殷往後退了半步，點點頭：「早上好。」

　　自從上次偶然聽到父母對話之後，楚殷花時間盤了一下上輩子的時間線和劇情，陸縝有一半概率的確和楚家破產沒關係。但具體到底是怎麼回事，她還在想。

　　這時候看見陸縝，她稍微多了一絲悄無聲息的探究。

　　這邊兩人一同框，整個樓道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這裡，同學們的眼睛如同遠程探照燈一樣。

　　「天啊！我的老公和我的老婆說話了！」

　　「我一時間居然不知道嫉妒哪個才對？！」

　　「重金求一雙能聽見他們在說什麼的耳朵，ballball了！」

　　陸縝的目光在楚殷身後一掃，看到了年級裡很多探頭探腦的男生，忽然覺得舌尖有點酸。

　　他忍了忍，沒忍住，「……你人氣好高啊。」

　　楚殷：「？？」

　　難不成宋兆霖說的是真的，她現在的人氣已經高到陸縝這狗男人都有危機感的程度了？？

　　別說，還挺爽。

　　但明面上楚殷還在維持著自己的人設，乖巧木訥：「哦，是嗎，我都不關注的。」

　　陸縝垂眼看著她的臉，藏在眼睫裡的黑眸很深。

　　是在裝乖嗎？

　　是……只在他面前裝乖嗎？

　　陸縝的心臟微微縮緊，垂在身側的指尖輕輕一蜷，低聲試探著說：「楚殷，我不喜歡……好學生。」

　　隱晦而幽微，只有他自己知道，連聲調都輕微發緊。

　　楚殷卻忽然抬眼，一本正經裝模作樣：「那真對不起，我這就走。」

　　陸縝一怔：「不是……」

　　楚殷說完卻直接溜了，身影甚至比平時活潑。

　　沒錯！你沒有看錯！我就是！！

　　我就是你不喜歡的好！學！生！！

　　看來她的人設已經初步成功，繼續艸下去不能停！

　　衝啊！楚殷恨不得振臂高呼。

　　陸縝看著她的背影，許久後才意識到自己的脊柱繃緊到微麻，這時候有種緩緩解凍過後的酸澀感。

　　他靠在牆壁上，半晌，無奈地笑了。

　　下次要再表現得更明顯一點嗎。

　　-

　　陳家和楚家的訂婚宴定在了陳軒轅生日這天。

　　商業聯姻畢竟是場大事，涉及眾多利益牽扯，兩家前前後後協商了月餘，才終於定下。

　　陳家公子的生日宴，同時又是陳楚兩家的訂婚宴，自然是大擺特擺，邀請函發遍了全市豪門圈。

　　楚秋秋最近到楚殷面前作妖都少了，一門心思都放在了自己的新身份上。到了訂婚宴這天，看著滿場的名流，她覺得非常有面子。

　　楚家有兩個女兒，聯姻的卻是她，這身份、地位自然不言而喻，楚秋秋覺得非常滿足。

　　而且，這些人裡不乏許多同學，甚至她還看到了之前對她示好過的鄭瑜學長。

　　楚秋秋不乏得意地想，看著自己名花有主，學長他應該會落寞吧。

　　陳家因為許久前得罪過陸縝一次，這次也給陸家發了請帖——雖然知道他們不夠格請陸少爺來，但誠意必須到位。

　　楚殷提前看了劇本，還真有一段描述。

　　請柬是遞到了陸麟淵那裡，他拿著請柬問陸縝要不要來，陸縝看了一眼，冷淡地拒絕了。

　　簡單幾句對話，似乎不是主線內容，不知道為什麼也寫了進來。

　　不過陸縝不來，楚殷倒是可以放心地去了——

　　為了防止陳軒轅那個奇男子臨場作妖，她要站好最後一班崗。

　　雖然不知道楚家公司現在的具體狀況，但就算楚家會破產，兩家的聯姻會中斷，陳軒轅這個大麻煩她也一點都不想沾上。

　　聯姻這件事，她霸道殷總不允許出現任何意外！

　　陳軒轅，楚秋秋，你們兩個必須給！我！鎖！死！！

　　鑰匙我吞了！！！

　　很快，訂婚宴的流程走了起來，未婚夫妻和雙方父母是主角，其他人圍觀即可。臺上，楚秋秋一身盛裝，笑容羞澀，而陳軒轅的目光卻有些蕭瑟。

　　楚殷挺佩服他這雙會說話的眼睛，還能把「蕭瑟」這麼複雜的情緒表現出來……

　　楚實一直陪在楚殷旁邊，直到訂婚流程基本走完，餐車推了上來，他才離開去給楚殷拿點吃的。

　　在所有人的見證下，陳、楚兩家的聯姻終於正式定下。

　　然而就在陳軒轅下臺的時候，那雙蕭瑟的雙眸忽然盯准了角落裡的楚殷。

　　「？」楚殷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就在這時，又有一道火熱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另一邊，鄭瑜也目光深深地望著她，似乎有話要說。

　　楚殷：……兩個油膩男子，讓這個本就很垃圾的劇情雪上加霜。

　　「給我看看劇本……」楚殷脆弱地敲系統。

　　【地點：宴會廳。人物：楚殷，楚秋秋，陳軒轅，鄭瑜。】

　　【陳軒轅的心在痛——她剛才那樣望著我，是不是也在心痛？她一定在想：「站在軒轅身邊的人，為什麼是我的妹妹，而不是我！」……】

　　楚殷看了一句就快瞎了。

　　她強忍吐意，又往下看了兩行。

　　【陳軒轅明明知道這是不對的，他剛剛和她的妹妹訂了婚，可有些話現在不說，今生或許就沒有機會了！他下定決心，大步走到楚殷面前。】

　　【陳軒轅凝望著她，囂張狷狂地說盡自己心中真實的愛恨。】

　　由於陳軒轅的不當舉動，豪門圈很快流傳開了楚家姐妹不和、二女爭男這樣的傳聞。

　　「……」楚殷已經快昏過去了。

　　更絕的是，接下來還有一重暴擊。

　　【鄭瑜也決定趁此機會，彌補自己的過錯。他走到楚殷面前，深情款款地吐露自己的情思】

　　這幫狗登西！！！啊啊啊啊狗登西！！！！

　　楚殷賬戶裡有之前攢下來的一個句子權限，和一個段落權限。現在權限這麼金貴，她實在捨不得用在這兩個智障身上。

　　學習姬：「還有道具卡哦~宿主賬戶裡有一張【刪除卡】，和一張【短語卡】。」

　　遠處，兩位男子已經開始向她這邊移動。

　　楚殷：「快，刪除卡——」

　　她也無暇多想，直接把陳軒轅走過來對她說的那些話刪掉了，還沒往下繼續劃線，系統忽然提醒她已達字數上線。

　　楚殷：「？？只能刪這麼點？！」

　　學習姬：「已經140個字了哦~」

　　楚殷：你媽的陳軒轅怎麼話這麼多？？？

　　「刪除卡使用後，剩餘劇情描述自動接連，為了使情節延續，具有一定隨機性哦。」

　　楚殷眯眼看了看隨機後的劇本。

　　中間內容被刪掉後，前後首尾相連。

　　變成了……陳軒轅和鄭瑜相對面，互吐衷腸。

　　「…………」

　　對不起。

　　溜了。886。

　　……

　　宴會大廳中央，兩個男人尋覓不到那抹身影，最後卻是看到了彼此。

　　說不清是被什麼驅使，陳軒轅嘶啞地說出了心裡的話。

　　鄭瑜也如同被蠱惑一般，深情吐露自己的情思。

　　臺詞走完，兩個人相顧無言。

　　鄭瑜回過神後：……這男的真是史詩般的油膩！

　　陳軒轅反應過來：……這男人真是教科書級別的噁心！

　　兩個人對視片刻。

　　「嘔——」

　　都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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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9 09:05 AM

第三十九章　掉個皮

　　從那一夜，豪門間開始流傳一些奇奇怪怪的傳聞。

　　什麼兩家豪門獨子真愛竟是——他？！

　　什麼訂婚只不過為了掩蓋真實取向……

　　什麼在愛人訂婚那天深切哀傷情難自禁……

　　楚殷：都雨我無瓜！

　　幾家家長也紛紛假裝無事發生過，就算有事也不敢承認，只想儘快把這種事情掩蓋過去。

　　「你是不是非要把我這張老臉丟盡才算滿意？！」

　　「前幾天你念叨的好歹是個女的！這次連女的都不是了？！」

　　陳軒轅：「我不是！我沒有！」

　　陳父：「住口！你這逆子！」

　　陳‧軒轅‧強被他爹劈頭蓋臉地大罵了一頓。

　　鑒於他幾次三番的失常舉動，陳父專門請了心理醫生和保鏢看著他，一旦他再發神經，立刻打暈送回家裡。

　　而且為了保證兩家聯姻，陳父要求他私底下只能約見楚秋秋，別的女人——或男人！誰都不能見！！

　　楚殷得知這件事之後，對著書桌瘋狂鼓掌一分鐘。

　　感謝陳強父親！

　　您真是為民除害！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這輩子她終於不用遭受精神污染了！陳父值得一面鮮紅的錦旗！

　　-

　　雖然豪門間有一些流言，但學校裡知道的人很少。大多數人只知道楚秋秋風光地訂了婚，現在身份不一樣了。

　　一直以來，楚秋秋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身份，楚殷的到來始終是她心裡不安的根源。現在她身負家族聯姻使命，再也沒有人會猜得出她是楚家的養女，就算有人再提起這件事，也會覺得不被楚家看重的楚殷才是假的千金。

　　楚秋秋覺得這場聯姻簡直是改變她人生的大事！

　　「秋秋，好羨慕你啊，你現在已經是陳太太了？」一些沒有收到邀請的同學湊到楚秋秋旁邊恭喜她。

　　「聽說陳軒轅很帥呢？有沒有照片呀~」

　　楚秋秋面含羞澀地和閨蜜們聊起自己的未婚夫。

　　「他挺帥的，而且性格很好呢。」

　　不出意外，收割了周圍一片豔羨的唏噓。

　　梁月琪無聊地看了一眼那幾個人，嘲弄地笑了笑。

　　一幫小家子氣的人。

　　譚科看了眼班裡的女生，也覺得有點牙疼。陳家那兒子麼他也是見過的，雖然確實不醜，但他油膩啊！而且那個人腦瓜子感覺不太正常，居然還能吹成性格好。

　　這濾鏡得有瓶底兒那麼厚了吧！

　　譚科不由地想，得虧楚家聯姻的不是楚殷，不然那可真是讓豬給拱了。

　　班裡那幾個女生剛好也說到了楚殷：「秋秋，你們家沒有打算給你姐姐也安排未婚夫嗎？」

　　這時候課間，教室裡很空，這句話音量不大，但也足夠清晰。

　　陸縝忽然抬起了頭。

　　悄無聲息的，卻像黑暗中盯緊的肉食動物。

　　楚秋秋捂著嘴笑了一下：「姐姐啊，她的各方面的……條件，都不是很適合聯姻呢。」

　　這話說得很曖昧，要是多心去想的話，可以品出很多重意思來。

　　但現在楚殷在學校裡的名聲已經和剛來時完全不一樣了，旁邊一個男同學壓根沒品出什麼意思，直白道：「確實，不聯姻正好給我們留個念想！」

　　譚科剛好聽見這句話，在後排嘲笑了一句：「韓超我看你在想屁吃！」

　　韓超咧嘴笑著：「幹嘛，我口嗨一下也不行嘛！！」

　　陸縝蹙著眉心，冰冷地掃過去一眼。

　　韓超忽然就打了個哆嗦。

　　剛才縝哥是看我了嗎？我的媽眼神好恐怖！

　　楚秋秋聽著男生們的言論，心裡一陣不舒服。

　　周圍女生也很有興趣地問：「不知道藝術節楚殷同學會不會表演節目啊？好期待學霸上臺！」

　　楚秋秋又舒展了眉心，微笑道：「這個……沒聽說姐姐有什麼才藝呢。」

　　……

　　楚殷是真的不想表演節目。

　　因為要上臺的話，就要對節目負責，定內容、想形式，排練都得好幾遍，想想就要花好多時間，太耽誤學習了。

　　藝術節每個班出兩個節目過彩排，各班策劃組由班長和文藝委員組成。5班班長是李錦，文藝委員是姜研。

　　楚殷看得出來，他們兩個人都很想讓她上個節目。

　　李錦代表的那一票男生都覺得，楚殷是他們五班的門面——方方面面的門面。說學習學習是第一，說顏值顏值也是碾壓級別的。只要她上個節目，都不需要是什麼主要表演者，絕對會吸引很多人的注意力。

　　畢竟藝術節是有評比的，每台節目還有打分投票，最後勝出的班級可以拿獎金，而且這也是一種集體榮譽。

　　姜研當然也很期待楚殷能表演，因為他們有一個全班一起出演的喜劇，哪怕楚殷能在裡邊演一個角色也好啊！

　　但她也知道楚殷有多看重學習，所以雖然非常渴望，但也不好意思去拜託她。

　　楚殷察覺到姜研欲言又止的視線，默默把手上的書舉高了一些，擋住自己的臉。

　　不行，良心有點痛。

　　她必須做點題冷靜冷靜。

　　手頭上好不容易搜刮來的題又讓她給做完了，楚殷昨晚和韓初瑩聊了幾句，她說要把手上那本積灰的偏難怪習題冊送她，楚殷現在打算去拿。

　　她一走，傅明萱就朝著姜研笑了一聲：「看見沒，還拿人家當朋友，你組織活動人家都不參加的。」

　　邢蘭幫腔：「可能這就是學霸吧，冷血。」

　　班長李錦說了句：「也不用這麼說吧……」

　　邢蘭：「這不是事實嗎？我們萱萱都報了節目呢。」

　　傅明萱哼笑一聲，她準備了一個很仙女的舞蹈，和幾個小姐妹一起上，到時候大家都穿著白色羽毛裙，絕對會非常驚豔！

　　她勾了勾頭髮：「難道不是嗎？之前沒人搭理她的時候，不是姜研第一個主動和她玩兒的嗎？但楚大學霸看起來不懂得知恩圖報啊~」

　　李錦臉色尷尬。

　　平時溫聲細語的姜研卻忽然看著傅明萱道：「這是什麼恩？」

　　傅明萱沒反應過來：「什麼什麼恩？」

　　姜研皺著眉看她：「和別人一起玩對你來說是在施恩嗎？為什麼因為這種事情就要要求別人對自己回報，這不是道德綁架嗎？」

　　這話一出，班裡靜了靜。

　　再仔細一想，說的沒錯啊！

　　要按這個邏輯，當初傅明萱他們帶頭孤立楚殷，那不就是仇了嗎？只不過楚殷完全沒把他們當回事過。

　　傅明萱頓時臉色難看，就連旁邊她的幾個小閨蜜也有點面露尷尬。

　　要是傅明萱真是這麼想的話……

　　「何況，想不想表演節目完全是自願的，」姜研坐回了座位上，「你願意跳舞，不代表別人就一定要表演節目。」

　　宋兆霖剛回班就聽見這麼一句，以他多年長在瓜田裡的經驗，這估計是在幫楚殷說話。

　　逼逼機直接開麥：「對！！」

　　李錦頓時笑了：「林子，你聽見了嗎就對！」

　　宋兆霖耍賴：「沒有！但小研研說得對！」

　　全班都被他逗笑了。

　　……

　　班裡的小插曲楚殷並不知道，她走到一班的教室，站在後門往裡望了一下。

　　坐在後門的男生不經意地偏了下頭，突然看見楚殷，驚得差點把椅子帶翻。

　　這動靜一下子把全班的目光都吸了過來，所有人都看到了後門那道身影。

　　韓初瑩的眼睛頓時亮了，瘋狂招手：「殷殷，來呀！」

　　她旁邊幾個朋友頓時都有些緊張。

　　啊啊啊楚殷要進來嗎？

　　天啊天啊！第一次離老婆這麼近！

　　楚殷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她不怎麼串班，總感覺有點打擾人家。

　　她走到韓初瑩的桌子旁邊，站住，微微低頭：「你們好？」

　　韓初瑩一看朋友們沒出息的樣子，優越感油然而生：「殷殷，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幾個都是我的朋友，他們都可喜歡你辣！」

　　幾個男生女生的臉瞬間紅了。

　　你要不要這麼直白啊！！

　　「這個是趙青瑤，她是這次藝術節的總策劃喲。」

　　楚殷笑著和她們打過招呼，然後眉梢一揚：「你好厲害。」

　　趙青瑤：！哪有你厲害！！

　　她和韓初瑩的區別只差一個成績，其他完全是如出一轍的顏控。不過韓初瑩只喜歡漂亮的姐姐，而她哥哥姐姐都可！

　　趙青瑤抱著本書，憧憬地看著楚殷的臉，期待地問：「楚、楚殷同學，這次藝術節你會參加嗎？」

　　她這樣一問，好幾張臉都朝她看了過來。

　　……齊刷刷地跟向日葵似的。

　　楚殷沒想到換個班還能收穫一打期待值，她頓時更加良心不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可能……不……吧。」

　　趙青瑤頓時有些失望——五班報上來的節目，有一個女生群舞。

　　她剛才還在和韓初瑩幻想，要是楚殷出來一起跳，那真是阿偉死了！阿偉死了一遍又一遍！

　　唉，不過也是她們想得太美，畢竟也不知道楚殷會不會跳舞。

　　韓初瑩把習題冊拿出來，遞給楚殷，誠懇地說：「沒關係，可以不表演，只要你參加就行。」

　　楚殷：「為啥。」

　　韓初瑩：「因為你的靜止畫面就是一幅作品！我可以一直看下去！」

　　楚殷：「……」

　　受不住，真的受不住。

　　霸道殷總在火熱的彩虹屁裡落荒而逃。

　　……

　　回班之後，宋兆霖已經瞭解清楚了剛才小插曲的始末，一見到楚殷就在她耳邊逼逼了一遍。

　　楚殷聽到姜研在別人面前說的那些話，心裡忽然有點動容。

　　一動容，她本來就岌岌可危的良心，更加不安了。

　　「姐，殷姐，」宋兆霖搔首弄姿地湊過來，「你真的不參加嗎！我們班那個情景劇，有十個角色呢，你可以認領一個最閑的！」

　　楚殷終於動搖了：「有戲份比較少的嗎。」

　　她一動搖，宋兆霖「嗷」的一聲：「快快快，小研研，給殷姐挑個角色！」

　　姜研驚喜地睜大了眼睛：「真的嗎？」

　　楚殷一看她高興的樣子，更不會拒絕了，無奈笑道：「真的。」

　　宋兆霖指著劇本，瞪著一雙大眼建議道：「我覺得這個王女士很適合你，那是我的cp嘎嘎嘎。」

　　楚殷：「一邊去。」

　　宋兆霖的角色是主角，他cp臺詞多得要命，而且戲份又很顯眼。

　　楚殷只想挑個話少、戲份少、不搶風頭的背景板角色。

　　「那……」姜研遲疑著說，「是有一個角色很符合，但，那是個男性角色啊！」

　　而且是劇本裡的渣男，東撩西撩，拈花惹草，怎麼能讓殷殷演這種角色呢！

　　但楚殷忽然雙眼一亮：「就是它了！」

　　她並不想在臺上釋放魅力，反串扮男裝正合適啊！

　　就算陸縝那個狗男人看到也不會產生興趣！完美√

　　最終，在楚殷的強烈要求下，她定下了「渣男」這個角色。

　　宋兆霖拋了個媚眼給她：「既然你也男裝，那我們就是同台競技，殷姐你可不要被我豔壓哦~」

　　楚殷「呵呵」一聲。

　　-

　　五班的情景劇角色很快最終敲定下來，然後由姜研組織，分場次開始排練。

　　楚殷，一個背地裡的高級劇本藝術家，第一次拿到紙質的劇本，還有點親切。

　　事實證明，她給自己挑的這個「渣男」角色非常對，臺詞又少！出場又少！中心思想還非常好把握！

　　——就一個字，騷！

　　在這個都市情感類情景劇裡，楚殷這個渣男就負責騷別人，破壞別人感情。

　　楚殷覺得，在經歷了鄭瑜、陳軒轅的雙重辣眼之後，她一定很能夠把握精髓。

　　所以排到她這場的時候，她非常自信地上了。

　　她「渣」的這個對象，是班裡一個很小隻的妹子。

　　楚殷走上前，一低頭，靠近了點。

　　她學著陳強同志的邪魅，勾唇一笑，念出臺詞：「為什麼要抗拒自己的內心呢？坦誠一點，不好嗎。」

　　排練教室空曠，少女聲音刻意壓低，尾音還有點啞。

　　然後，本該一把推開她，大罵一聲「你無恥」的妹子，

　　忽然，臉，紅，了。

　　不只是她，周圍一大圈人都捂著嘴。

　　啊啊救命啊好帥好撩啊啊啊啊啊！

　　這要是扮了男裝做了造型那還了得？！

　　你的五官決定我的三觀！姐姐我可以啊啊啊！

　　楚殷：「……」

　　我是個渣男！渣男啊！摔！

　　劇本藝術家楚殷，人生第一次演戲，宣告翻車√

　　-

　　楚殷略略有些挫敗。

　　沒想到連這種小配角她都演不好！

　　對於一個好勝心很強的人來說，這是絕對不允許發生的事情。所以說好了只給節目分出一點點精力的楚殷，不由自主就開始揣摩起了自己的渣男人設。

　　在樓道走著走著，忽然被人拍了一把後背：「殷~姐~~」

　　她猝不及防，差點讓宋兆霖這個憨批給拍出去，瞬間回頭想罵他：「你個傻——」

　　「逼」字還沒出口，她忽然看到了宋兆霖旁邊站著的陸縝。

　　楚殷：不應當，我只是個平平無奇的乖學生。

　　她立刻把那個字咽回去，換了個字接上：「——瓜。」

　　宋兆霖：「？？」

　　怎麼這麼寵溺？還叫人傻瓜！

　　怪害羞的///

　　宋兆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忽然被陸縝往後扯了一把。

　　陸縝微蹙著眉，聲音有點冷：「沒輕沒重。」

　　宋兆霖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那掌的威力，連忙道：「我拍重啦？啊抱歉抱歉！殷姐你罵我吧！」

　　楚殷：「……？」

　　陸縝漆黑的視線掃了過來，含著一點探究的暗光。

　　狗男人觀察我？

　　楚殷天真無邪：「我不罵人的啊。」

　　宋兆霖呆滯：啊？？？

　　楚殷還不知道眼前這個豬隊友把她微信名要當爹的事告訴了陸縝。

　　她一臉友好：「沒關係的，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殷姐如此反常，宋兆霖反倒擔心她真生氣了，連忙拉住她：「你真沒生氣嘛？我不信！你快罵罵我！」

　　陸縝：「……」

　　楚殷：「……」

　　——賤不賤吶！！！！

　　楚殷死也不想在狗男人面前崩人設，她開始戰術後退：「我真的不生氣，你別多想！」

　　宋兆霖：「不可能！你不罵我就代表你在生氣！」

　　啊啊啊啊。

　　楚殷崩潰地堵住耳朵，罵道：「狗叫了狗叫了！！」

　　說完就一溜煙跑了。

　　宋兆霖一臉呆滯：「這是罵人嗎？？」

　　轉頭看一眼，旁邊站著的陸縝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眼尾那顆褐紅的淚痣尤其明顯。

　　陸縝幾乎可以確定，楚殷就是在裝乖。

　　裝乖的樣子也……好可愛。

　　他心口發燙，忽然泛起一絲說不出的渴望，想看到她卸下偽裝的樣子。

　　他眼裡的小書呆子，會……很野嗎。

　　陸縝兀自笑了一會兒。

　　笑完，轉頭看了眼宋兆霖，立刻斂了神色。

　　陸縝語氣很淡：「你真的挺賤。」

　　宋兆霖：？？？為什麼攻擊我！

　　-

　　最近幾天，各班為了藝術節都在熱火朝天地準備中。

　　韓初瑩和趙青瑤得知楚殷參加了五班的那個情景劇，簡直是歡天喜地敲鑼打鼓，恨不得天天過來以指導之名圍觀她。

　　楚殷頓時壓力更大了。

　　哪怕她的角色只是背景板渣男，她也要演出渣男的靈魂！[握拳]

　　這天排練，趙青瑤他們組織場地的佈置，因此沒過來看她。

　　楚殷排練完了自己的part，和道具組溝通了一下自己的渣男造型，然後就離開了排練教室，打算回去寫會兒題。

　　但剛走出來幾百米，忽然迎面碰上了急匆匆的趙青瑤，看起來似乎出了什麼事。

　　「怎麼了？」

　　趙青瑤急得有點昏頭，她一問就說了：「韓初瑩幫我去一中借老舊桌椅，不知道怎麼回事和一中的人起衝突了！剛才有人跑回來報信，說一中的要打人！」

　　楚殷皺起眉，拉住她：「你別自己跑過去，現在去找人，男生最好。」

　　趙青瑤也是慌了，聽著楚殷的聲音才穩下來，立刻點頭：「我知道了！」

　　楚殷看著她跑去找人了，才朝一中跑了過去。

　　韓初瑩很聰明，不是那種會惹事的性格，這回估計是被人故意找茬。

　　楚殷進了一中，沒怎麼費工夫就看到了那群僵持著的人。

　　打眼一掃，都是熟人。

　　玩、屎、三、人、組、啊。

　　這幾個一中大姐真的是致力於日天日地搞事情，韓初瑩他們今天大概率什麼都沒做，她們就是看薈文的人不爽。

　　現在兩個小姑娘搬著桌子被圍住，看起來非常無助。

　　楚殷往前走了幾步，一邊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肩頸。

　　每次都讓她們玩粑粑，沒真的精準打擊到她們，結果就遺留下了這種問題。今天既然趕上了，那就一併解決。

　　楚殷剛走進她們的視野，幾個大姐就看到了她，注意力立刻就轉移了。

　　「喲——這不是隔壁的學霸嘛！」

　　韓初瑩看到楚殷，連忙向她比劃著快跑。

　　她怎麼自己一個人就來了？？不知道這些人不好惹嘛！

　　韓初瑩看著楚殷那單薄纖細的身板，心中湧起了更加強烈的擔憂。

　　啊啊啊大美女被打了怎麼辦？不行不可以！

　　楚殷看著那幾個小混混，微微一揚下巴，然後就帶頭往一中的教學樓後邊走。

　　「大姐，這死丫頭又挑釁我們？！」

　　「新仇舊恨都趕上了！」

　　「走！今天看我不削她丫的！」

　　韓初瑩下意識就想追上去，但她到底理智得多，轉頭就往薈文跑。

　　她趕過去也沒用，現在必須找男生來幫忙！

　　……

　　教學樓後，1v3，楚殷和三人組對峙著。

　　幾個混混邪笑著走上來，活動著拳頭走了上來：「這次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就別管姐兒幾個不客氣了……」

　　楚殷點點頭，忽然一抬手。

　　「雖然我知道你們喜歡玩粑粑！但今天，我不能再讓你們玩了！」

　　因為——權限太寶貴！而你們不配！

　　說著，語氣還有點惋惜。

　　幾個人愣了愣，然後意識到她這是在羞辱她們，立刻罵罵咧咧地撲了上來。

　　……

　　另一邊，先是趙青瑤在學校裡找幫手，好多人一聽自己同學被一中的人搞，全都義憤填膺，準備去救場。

　　接著，韓初瑩也跑了回來，她遇到的恰好是陸縝和宋兆霖。

　　好歹是同過群的關係，這倆人又看著很能打的樣子，韓初瑩喘了口氣，立刻道：「你們快去一中，2號教學樓後邊——」

　　宋兆霖：「啊？」

　　陸縝一臉淡漠。

　　韓初瑩這口氣才剛喘勻：「——楚殷被一中的人叫走了，我怕她挨打！」

　　宋兆霖：「啊？！！」

　　他話還沒說完，身邊的人忽然動了。

　　宋兆霖認識陸縝這麼久，從來沒見他跑得這麼急過。

　　眨眼間陸縝就從薈文的校門衝了出去，速度太快，以至於額髮全部背到了腦後。

　　宋兆霖慌了一秒，然後立刻振臂高呼：「快！校花被人欺負了！是男人的都跟我來！」

　　……

　　最後，一大群人烏泱烏泱地進軍一中校園，嚇得安保都要出動了。

　　「林子，他們在哪兒啊？！」

　　宋兆霖也有點懵逼轉向，忽然，他看到了遠處陸縝的背影，立刻大喊：「快！跟著縝哥！」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衝進了教學樓後邊。

　　宋兆霖一邊大喊「不要怕我們來了」一邊衝。

　　他剛衝到陸縝身後，才探出頭，忽然看見，遠處那個穿校服的少女，一腳踹飛了一個一中的女生。

　　那一腿抬得極高。

　　從正面角度看，顯得腿無比修長。身形的姿勢蓄勢待發，有種蓬勃的張力。

　　而她腳邊，躺了三個人。

　　宋兆霖：草。

　　眾人：呆滯。

　　楚殷收回了腿。

　　她只是叫趙青瑤隨便拉幾個人，聽這動靜怎麼有點誇張啊？

　　楚殷轉過身，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一大群呆若木雞的人。

　　而人群中央，陸縝站在那裡，正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那雙鴉黑的瞳色像是被什麼東西點著，一點一點亮了起來，含著滾燙的笑意。

　　楚殷：「……」

　　……不是。

　　我可以解釋的……！

　　宋兆霖呆呆地對陸縝說：「縝哥。」

　　「我覺得你校草地位不保。」

　　這尼瑪也太帥了？！！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9 09:26 AM

第四十章　姐姐渣我吧！

　　場面一時窒息。

　　楚殷：我現在能不能下一場雨。

　　學習姬：「什麼雨？」

　　楚殷：……傷心絕情失憶雨。

　　被淋了之後大家都可以失憶的那種。

　　失憶完，我還是一個平平無奇！雲淡風輕！髒話都不會說的乖巧呆板好學生！

　　學習姬：「顯然不能：）」

　　楚殷：……我太難了。

　　大型人場坍塌現場，正主眼看著房子塌了。

　　然而，對面一大群過來救場的薈文的學生，在愣了大概十秒之後，忽然開始集體鼓掌+歡呼。

　　「姐姐太帥了啊啊啊啊！！」

　　「我要彎了我要彎了——不對啊我是男的啊？！」

　　「一打三這是神仙嗎嗚嗚嗚姐姐真的全方位為校爭光！！」

　　楚殷：「……」

　　不是。

　　我真的不想的。

　　旁邊的地上那個最囂張的大姐大，可能是覺得自己太沒面子了，艱難地試圖爬起來進行最後的反撲。

　　楚殷心裡正在搓火，餘光瞥見之後，彎下腰，一把捏緊她的衣領，大姐大的臉色頓時漲成了豬肝色。

　　楚殷在她耳邊一字一頓地威脅：「老實點，還想挨打？」

　　大姐大也是個能屈能伸的狠人，當機立斷，頭一歪眼一翻，開始裝死。

　　——要不是打不過誰想挨打啊！是真他媽的打不過啊！！

　　這女的明顯練過！結果跟這兒扮豬吃老虎？！

　　他們姐幾個行走江湖還沒碰見過這種心機婊！平時裝得弱不禁風！一上手打得比誰都狠！上來就是一頓爆揍！真的心機婊啊我呸呸呸呸！！

　　楚殷抓著她的領子搖了搖，要求道：「快站起來，裝作沒事的樣子。」

　　大姐大：？？？幹什麼，站起來接著挨打嗎？

　　於是她裝死裝得更用心了。

　　楚殷：「……」

　　她站起來，居高臨下地掃了一眼她的幾個小妹。

　　幾個人有樣學樣，也開始口眼歪斜地裝死。

　　楚殷：「……」

　　她沒有辦法，只好拉好自己的校服拉鍊，然後整理了一下碎髮，咳嗽一聲：「這個、都是誤會。」

　　宋兆霖揮舞著手臂：「沒有誤會！殷姐你就是最帥的！你就是薈文之光！」

　　小女生們瘋狂點頭：「沒錯！！」

　　還有更騷地在喊：「姐姐別打她們了打我吧！！」

　　躺在地上的三個人：？？你媽的。薈文的人是不是有毛病？

　　楚殷抬手半擋住臉。

　　她現在簡直不敢看陸縝的表情。

　　不過她心存僥倖地想，陸縝那狗男人雖然喜歡野的，但應該也不喜歡這種野法的……吧。

　　總之我勸你千萬不要有不該有的想法，不然鯊了你！！

　　一中的安保大叔這時候才終於姍姍來遲，看這陣仗嚇得肝兒顫，再一看地上躺著的那仨人，都是挨過處分、在學校裡經常惹是生非的那幾個人。

　　按理說他們應該向著本校的，可本校那幾個人實在讓他們沒什麼底氣和立場。

　　「這這這……」安保大叔下意識想息事寧人。

　　宋兆霖立刻開始逼逼：「你們學校的學生惡意找茬，還三個人圍攻一個女生，這事必須得說道說道吧！」

　　薈文的學生紛紛附和：「對啊對啊！」

　　安保大叔：「可是她、她也沒吃虧啊！」

　　這不是那三個人躺在地上、那姑娘好好的嗎？？

　　安保大叔：「這要是被打出了事，這位學生可是要賠償的！」

　　薈文眾人頓時有點愁：看她們口眼歪斜快吐白沫的樣子，別真是打出事來了吧？那楚殷會不會被抓啊……

　　就在這時，一直沒說話的陸縝忽然出聲了：「那抬去醫院吧，有事就治，沒事退學。」

　　安保大叔：「！」

　　陸縝掀起眼皮：「我會和一中校方聯繫的。」

　　眼前這少年看起來也是學生樣子，但說的話卻讓人完全不敢忽視。安保大叔猶豫幾秒之後，還是上前把躺在地上的幾個人給抬走了。

　　現場開始收尾，人群也熙攘起來，楚殷暗搓搓地躲進人流裡想溜。

　　剛走幾步，忽然被人精準地拉住了手腕。

　　一抬眼，撞進陸縝深深的笑眼裡。少年背著光，棱角被光影模糊出了一絲柔和感。他的聲音清冽含笑。

　　「英雄，跑什麼？」

　　——？狗男人你是不是內涵我！！

　　楚殷繃著臉掙了一下，陸縝就立刻鬆開了她，手背在身後。

　　看起來態度還可以？

　　楚殷微微抬眼，解釋道：「別誤會，不是什麼英雄，我就是個普通學生。」

　　陸縝垂眼，唇角翹起：「沒說你不是。」

　　他剛才跑過來的時候很急，心臟狂跳，擔心她一個人勢單力薄應付不了。

　　在教學樓後邊找到她們的時候，戰局還沒收尾，陸縝是看到最多的人。他親眼看著楚殷一個肘擊穩準狠，頭都沒回，直接解決掉了從後邊偷襲的人。

　　颯得可以。

　　偽裝的乖巧在那一刻全線崩塌，可陸縝卻覺得，從沒有任何一道顏色，可以比此時的她更濃墨重彩。

　　楚殷烏黑的眼珠轉了一下，試圖看出陸縝的心思。

　　那你笑什麼！！不懷好意！

　　陸縝看著她，問：「所以，打架到底跟誰學的？」

　　楚殷一怔，意識到這問題他好久之前也問過。是那次在游泳館被傅明萱強行扯了口罩，她和傅明萱撕過之後，陸縝問她跟誰學的打架。

　　當時她的皮還好好地披著，沒想到小半年過去，她好好的皮說掉就掉了！

　　我恨！！

　　但這時候也沒必要再裝了，而且劇情都已經帶偏了這麼多，楚殷甚至有種破罐子破摔的衝動。

　　她輕描淡寫說：「揍一個王八蛋練出來的。」

　　陸縝微微一怔，然後笑了起來：「那他挺慘。」

　　楚殷在心裡哼了一聲——還行吧，那王八蛋這輩子也就是挨挨刀子雨，體驗體驗180邁車速這樣子。

　　「不過活該。」陸縝補充道。

　　楚殷：？

　　……謝謝，有被笑到！

　　狗男人自己說自己活該，聽著居然有點爽是怎麼回事。

　　-

　　楚殷沒有想到，自己順手解決了幾個小炮灰，居然一戰成名了。

　　當天同學們趕來的時候，她已經打掃完了戰況，所以沒留下什麼照片或視頻。但楚殷的實際卻被描繪成七八個版本，在論壇和各大群裡廣為流傳。

　　宋兆霖每天實時給她轉播：「殷姐，你今天又多了18個老婆。」

　　楚殷：「……」

　　「她們甚至為了你展開了宮鬥，」宋兆霖一邊翻聊天記錄一邊嘎嘎地樂，「——最後韓初瑩贏了，因為她和你有十日同寢之情，別人都羨慕死了。」

　　楚殷：「……我看你們就是作業太少。」

　　宋兆霖：「除此之外，還有爸爸粉、哥哥粉、弟弟粉若干哦，大家都手拉著手——哦，這波人裡邊我贏了，因為我和你有感天動地同桌情。」

　　楚殷微笑：「父子情更濃一些。」

　　……薈文這些高中生是真的太閑了。

　　高三奮戰的學長學姐就沒有給你們一點緊迫感嗎！高二的也很快就要高考了呀！

　　楚殷愣是學出了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

　　學習它多麼重要啊！

　　不過，因為楚殷這一波帥炸的操作，全年級對五班情景劇節目的期待值被空前拉高。大家打聽到楚殷要在裡邊反串，反應都很激動。

　　楚殷在學習之餘真的有好好背臺詞，揣摩渣男的感覺，爭取在臺上做一個合格的背景板。

　　宋兆霖壓力更大了——他可是男主演！必須不能被殷姐反串的角色虐下去啊！

　　不過細細想來，他覺得自己還是有優勢的。畢竟他可以不學習，而楚殷只能抽空練習~而且，到時候殷姐戴個假髮，穿個男裝，那造型真不一定比他帥。

　　於是，宋兆霖徹底拋棄學業，白天晚上都在練劇本。

　　晚上在家，宋延川剛剛和某個人打完電話，眉心蹙著，從陽臺出來聽到宋兆霖在背臺詞，為了解悶兒，問了一句：「搞什麼玩意呢？」

　　宋兆霖非常渴望觀眾，當即興衝衝地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演技。

　　宋延川仔細聽了下臺詞內容，還什麼「我會永遠守護你」「濁世紛繁而你如雨露般清澈」，噁心得暴躁老哥差點打人。

　　「你演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宋兆霖甩了甩頭髮，露出玉樹臨風的笑容：「我演一個帥氣瀟灑的男一號。」

　　宋延川：「……」

　　他看了看二逼弟弟的臉，又評估了一下他身上的氣質。

　　宋延川中肯地點評：「那你可得努點力了。」

　　宋兆霖：？？我覺得你在內涵我？

　　-

　　轉眼到了藝術節彩排這天。

　　每個班出兩個節目，所有演出者都在大禮堂坐著，放眼望去好多人。

　　為了彩排效果，很多人已經換上了表演服裝。像傅明萱他們那個舞蹈，幾個小姑娘穿著白色羽毛裙，都化了精緻的妝，遠遠看上去仙氣飄飄，還挺吸睛。

　　傅明萱掃了一眼班裡演情景劇的那些人，他們都穿得普普通通的，楚殷更是連校服都沒換，整個人灰撲撲的。

　　簡直毫無亮點啊，傅明萱不免得意地想，看來班裡的節目評比還是得她來扛。

　　楚殷坐在角落裡，面前攤著張卷子。彩排是按照報幕順序來，先彩完的就可以走人了，楚殷還挺羨慕前邊的人，因為他們的情景劇在幾乎最後。

　　幾個歌舞都在前邊，傅明萱他們很快上臺了，在伴奏聲中開始了舞蹈。他們都沒專業學過舞蹈，姿勢平平，但勝在服裝統一表情投入，看上去的確還算養眼。

　　趙青瑤和一兩個老師在台下看審，表演完之後她們會給一些意見。

　　傅明萱神態自信地掃過整個禮堂，然後微笑著走下臺。下一個節目剛好是楚秋秋的，塑料姐妹台下一相遇，又開始互婊。

　　「萱萱，你們這個跳舞的節目也太仙了吧~」楚秋秋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很羨慕，「感覺我這學過的古箏都拿不出手了哎！」

　　言外之意，她古箏是專業的，而傅明萱她們都是業餘。

　　「……」傅明萱心裡翻了個白眼，面上假笑了起來：「秋秋別害怕，你古箏六級很厲害了！雖然梁月琪是九級，但我相信你不會被她比下去的！」

　　雖然傅明萱一點都不想誇梁月琪，但只要能膈應到楚秋秋就行。

　　楚秋秋：「……」

　　她這個節目是和梁月琪一起對彈，梁月琪的古箏水平比她高很多，不知道傅明萱是從哪兒打聽到的。

　　兩個人結束了對話，楚秋秋和梁月琪走上台，在兩邊的古箏後邊坐下。

　　雖然梁月琪的古箏比她厲害，但自己的才藝也夠看了。

　　現在年級裡都在無腦追捧她那個姐姐，楚秋秋打聽過了，楚殷果然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節目，就只在他們班那個情景劇裡接了一個背景板角色。

　　這更讓楚秋秋湧起一股優越感——到底楚殷是個鄉巴佬啊。

　　一曲結束，台下眾人鼓掌，楚秋秋掃了一眼五班角落裡的楚殷，優雅一笑。

　　旁邊的梁月琪瞥了她一眼，心底嗤笑一聲。雖然她也很不爽楚殷這個人，有拿才藝吊打她的打算——但這個楚秋秋是什麼東西？古箏彈成這樣，裝得跟大師似的。

　　坐在台下的楚殷完全不知道這幾個女人之間的暗潮湧動，她心無旁騖地做完了一整套題，再抬頭，發現前邊的節目已經基本彩排完，大禮堂都差不多空了。

　　「唉，可惜啊！」宋兆霖在旁邊歎了口氣。

　　楚殷：「怎麼了？」

　　「鋼琴今天沒能運過來，本來縝哥要彈鋼琴的！」

　　周圍的幾個五班女生也是一臉惋惜。

　　楚殷微微出神，倒是忽然想起了上輩子的事。

　　……

　　陸縝的確當眾表演過鋼琴，曲子是她選的。

　　當時她哪裡懂鋼琴曲這種東西，陸縝非要她選，楚殷就在琴譜上隨手指了一首。

　　後來她回家偷偷查了一下，她隨手點的是op.106，貝多芬鋼琴奏鳴曲裡的最難的一首。

　　本來以為他會放棄，但表演那天，陸縝還是彈了這首。

　　當天，全校女生瘋狂。

　　很久很久之後的某天，陸縝抱著她，告訴她當初為了這首曲子，他不眠不休地練了很久很久。

　　可彼時，很多事已經變質。陸縝對她說完，楚殷並沒有告訴他，你那天彈鋼琴的確有帥到我，而是踹了他一腳，叫他滾開。

　　現在回想起來，當真有隔了一輩子的感覺。

　　……

　　「想啥呢殷姐？到我們啦！」宋兆霖戳了戳她。

　　楚殷回過神，和五班人們一起上了台。這會兒禮堂裡已經很空了，趙青瑤看著他們上臺，做出了一個期待且鼓勵的表情。

　　楚殷的出場次數很少，大多數時間都在一邊候場，看宋兆霖在臺上盡情釋放荷爾蒙。

　　說實話霖霖醬表現挺好的。由於他本身的諧星氣場，台下的老師們都被他逗得笑了起來。

　　楚殷兢兢業業地完成了自己的part，現在和她對戲的妹子好歹終於能不臉紅了，真是可喜可賀。

　　等他們下了場，整場彩排也就基本結束了。楚殷撈起書包打算回家學習，卻忽然被不知道從哪兒竄出來的韓初瑩給攔住。

　　「殷殷，我決定了！」昏暗中她一雙眼睛發亮。

　　「決定什麼？」

　　「你藝術節那天的造型我來承包！」韓初瑩握拳，「我一定要把你打造成最帥渣男！」

　　楚殷：……倒也不必？

　　韓初瑩剛才在台下就非常心動！那些明明很渣很油膩的臺詞為什麼楚殷說出來就那麼攻那麼撩啊啊啊！

　　表演當天她一定要送姐出道！！一定！

　　-

　　進入四月，天氣徹底暖和起來，薈文的藝術節也終於開幕。

　　大禮堂前排是校領導和市領導的位置，後邊坐滿了高一高二的人，觀眾們都很興奮。

　　楚殷被韓初瑩拉到一間單獨的小教室裡，開始做她的造型。

　　韓初瑩從包裡小心翼翼地掏出一頂假髮：「這個，是我斥鉅資買的，一直捨不得拿出來！但你值得！」

　　她平時學習之餘還接觸一些cos圈，畢竟圈子裡漂亮姐姐多。手裡這頂假髮好幾千塊錢，韓初瑩覺得只有楚殷的臉才配得上它！

　　楚殷：「那麼貴還是不要……」

　　韓初瑩斬釘截鐵：「要的要的！」

　　然後就開始了一頓猛虎操作。

　　大概二十多分鐘後，韓初瑩完全整理好了假髮，她退開一步，看著楚殷的臉，覺得自己簡直不能呼吸了。

　　姐！姐！太！帥！了！啊啊啊啊啊

　　頂級的假髮完全可以以假亂真，這髮色黑中帶一絲深藍，一點都不誇張，反而和楚殷白皙的皮膚相襯。前額搭著細碎的劉海，髮尾到她的脖頸，這樣看上去，完全就是個過分精緻的少年！

　　楚殷照了下鏡子，忽然也覺得有點意思，於是就隨她折騰了。

　　韓初瑩還給楚殷稍微化了一點點妝，通過一點陰影和高光，讓她原本柔美的五官更加立體，少年感更重。

　　最後，楚殷換上了一件渣男經典白襯衣，打了一根鬆散的黑色領帶，領口開了兩顆扣子。

　　她換好衣服走出來的時候，韓初瑩直接掐住了自己人中。

　　「救命我不行了啊啊啊啊啊啊——」

　　還有更過分的，什麼姐姐正面x我之類的，她沒好意思喊出來。

　　楚殷抬手蹭了蹭自己的鼻尖。

　　扮男裝她也是第一次，開始有一點不適應，不過多照了會兒鏡子就好了。

　　韓初瑩一臉激動：「你一定要晚點再亮相！真的！會炸的！」

　　還要什麼校草，渣男殷她不香嗎！！

　　楚殷無奈地笑了一下：「知道了。」

　　韓初瑩給她弄完造型，還得去給趙青瑤幫忙。楚殷自己一個人待了會兒，然後溜到後臺去看表演。

　　剛走進樓道，就聽見了一陣鋼琴的聲音。

　　「縝哥太帥了嗚嗚嗚嗚……」

　　「不愧是我老公啊啊啊！我要魂穿鋼琴！」

　　楚殷靠在牆邊聽了一會兒。

　　這輩子他沒有彈op.106，彈的是一首很悠揚的曲子，琴音像是某種低沉告白。

　　她透過幕布往觀眾席掃了一眼，發現女生們的瘋狂倒是和上輩子一樣。

　　陸縝坐在鋼琴前，恰好也是白襯衣，但他穿得正式，胸口壓了枚銀質花枝胸針，低頭彈著琴，修長的手指翻飛。

　　一曲結束，楚殷跟著給他鼓了掌。

　　眼看著也快到他們班的節目了，楚殷轉頭去找宋兆霖他們。

　　人都跑去看陸縝彈琴了，路上沒碰到什麼人。

　　直到她走到五班候場區，所有人忽然一靜，呆滯地看著她。

　　楚殷抿了抿唇，抬手：「……嗨？」

　　幾個女生手裡的東西啪嗒一聲摔在了地上。

　　宋兆霖誇張地瞪大了眼睛——帥逼你誰？？？

　　楚殷生生被看得不好意思了，她再次抬手蹭了蹭鼻尖：「很誇張嗎。」

　　宋兆霖這才回過神，「嗷」的一嗓子：「犯規啊啊啊啊啊！」

　　他敗了！他這個男一號！敗了！

　　這是什麼男裝大佬？！一個女孩子帥成這樣真的可以嗎？！！

　　即將和楚渣男對戲的幾個女性角色扮演者，這會兒臉就已經紅了起來。

　　——真的忍不住啊啊啊啊！根本不想推開渣男，只想大喊「我可以」！

　　由於楚殷超絕驚豔的造型，整個表演組異常興奮，所有人的狀態瞬間被拉到滿格，恨不得立刻上場！

　　終於，主持人報幕到了五班的情景劇，觀眾席裡一陣興奮。

　　傅明萱、楚秋秋、梁月琪都已經表演完了，此刻他們仨分坐在不同位置，都在等著楚殷出場。

　　演得不好，或者演得中規中矩，那都要挨嘲。

　　舞臺燈光暗下，然後再次打亮，以宋兆霖為開頭，開始了這個都市情感喜劇。

　　劇情並不複雜，但因為宋兆霖的諧星表現力太強，底下人時不時爆出一陣笑聲。

　　譚科在觀眾席裡哈哈大笑：「草，林子演戲怎麼這麼欠打，笑死我了！」

　　陸縝唇角也勾著一絲笑意。

　　宋兆霖的男一號和另外一個妹子的女一號，從誤會中相識，在搞笑中感情升溫，就在他們的感情即將更深一步的時候——渣男登場了。

　　楚殷在自己的bgm裡慢慢走上舞臺。

　　聚光燈下，短髮的清雋少年，懶懶散散地走進觀眾視野中。

　　她身上的襯衫鬆散，黑色領帶微微搖晃，神情是漫不經心又帶一絲勾人的。

　　整個大禮堂陷入寂靜。

　　角落裡，陸縝一眨不眨地看著她，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楚殷心虛了一秒，但又強迫自己走劇情。她走到女一號面前，淺笑著歪了歪頭，念了句詞。

　　「那窮小子有什麼的，看看我不好嗎？」

　　話音一落，女一號還沒接話，禮堂裡忽然傳出一聲尖叫：「好！！！！——」

　　因為太激動，聲音直接劈了，撕心裂肺地回蕩在上空。

　　全場哄堂爆笑。

　　但緊接著，前仆後繼地有人喊「我也可以！」「我也願意！」，好一會兒秩序才穩定下來。

　　楚殷：「……」

　　她的第一次演藝事業，慘遭滑鐵盧orz

　　楚殷堅強地維持著自己的渣男本色，在對面妹子爆炸紅的臉色中完成自己的part，然後下臺，扶著牆，一臉深思。

　　表演現場扮男裝是否做錯了什麼。

　　而此刻，所有微信群企鵝群已經全都炸了。

　　[啊啊啊啊楚殷今天用臉鯊人了！]

　　[姐姐渣我吧渣我吧！渣我好嗎我可以！！]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1，姐姐康康我吧QAQ！]

　　[我宣佈下屆校草我選楚殷！縝哥對不起了！！]

　　楚秋秋等人神色異常複雜。

　　她們想過楚殷可能演技不好臺詞尷尬，也想過她可能表現不錯，但萬萬沒想到，她居然是這樣一種方式，再次爆了。

　　接下來的整場表演，全校空前熱情，演出氣氛無疑是當天最佳。

　　最後謝幕，所有演員並排鞠躬，整個大禮堂都在尖叫。

　　譚科咋舌感歎：「這他媽，真是絕了，恃美行兇就是這個意思吧。」

　　轉頭一看陸縝，他正仰靠在椅背上笑。

　　「縝哥你笑啥？」

　　陸縝笑著，低聲道：「當爹是可以。」

　　譚科一頭霧水：「啊？？」

　　陸縝沒解釋，笑著目送楚殷下場。

　　真的帥啊。

　　-

　　當天，藝術節節目總投票，五班的情景劇斷層第一。

　　票數比第二的陸縝鋼琴獨奏高出了好幾百票。

　　五班拿到了最高獎金，熱乎勁兒好幾天都沒散去。不止他們班內，楚殷表演當天的生圖在校內廣為流傳，宋兆霖都看見有人拿她當手機桌面了。

　　他越發覺得縝哥的校草地位不保，他殷姐這下草花雙擔。

　　楚殷覺得，藝術節結束，她終於可以好好學習了。

　　但她沒想到，藝術節的餘韻，比她想像得大。

　　先是桌洞裡開始出現粉紅色的情書。

　　然後開始升級變成各種少女心的小禮物。

　　一看上邊的字跡，有些居然還踏馬是男生寫的。

　　楚殷出去接個水，在樓道裡能碰上好幾個扭扭捏捏紅著臉過來說話的女生。

　　這都還能忍，畢竟是女孩子。

　　但她很快碰到了不太能忍的——

　　楚殷站在女廁所門口，看著眼前騷氣沖天的高一學弟，面色冷靜。

　　「有事嗎？」

　　學弟站著內八，羞澀地看著楚殷：「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彎的。」

　　「……」楚殷沉默地看了看他，「我覺得，你以為的沒錯。」

　　學習挽了挽自己精心打理的頭髮，嚶嚶嚶地說：「但自從見了你，我覺得我又可以了！」

　　楚殷：我不可以！！

　　學弟不管，學弟超大聲地表白：「為了你我可以含淚做1！！！」

　　楚殷終於崩潰了：「我踏馬不是男的！！！」

　　……

　　楚殷被gay事件迅速傳遍學校。

　　宋兆霖第一現場吃完瓜，跟陸縝他們轉述的時候差點沒笑吐了。

　　「我覺得她已經想打人了但極力在忍耐哈哈哈哈——」

　　譚科也跟著爆笑。

　　旁邊，陸縝的臉色卻有一絲凝重。

　　他觀察了幾天，危機感愈發強烈。

　　楚殷太受歡迎了。

　　而且是……男女通吃。

　　她對女生，要比對男生溫和得多。陸縝居然不知道這到底是件好事還是壞事。

　　楚殷每天都在收到各種各樣的表白信和禮物，因為很多連名字都不署，她都沒法還回去。

　　宋兆霖感歎：「我看還有人送戒指呢，騷得一批——不知道殷姐會被哪個人攻略。」

　　陸縝微微垂眼，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指節。

　　他不能乾等著。

　　……

　　楚殷最近一放學就逃回家，都不敢在學校多待，不然就會碰到稀奇古怪的追求者。

　　藝術節，她本意是當個背景板交差，誰知道最後會演變成這個樣子。

　　……她也太難了！

　　做完了今天的學習任務，楚殷打算解鎖一下劇本，提前預防一下高一學弟那樣的奇人。

　　結果打開之後，忽然看到了陸縝的戲份。

　　【陸縝路過一家寵物店，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在玻璃窗外駐足站了一會兒。然後他走進了寵物店，隔著籠子，逗了逗小動物。……】

　　【……最後，陸縝買了一隻貓，他想送給某個人。】

　　楚殷幾眼看完，忽然想起了什麼——

　　上輩子陸縝就……送過她一隻貓。

　　那是他送的所有東西裡，楚殷唯一沒有抗拒的一個。因為那隻貓很小很凶，有點像當初剛從鄉下被接回來的她自己。

　　楚殷那時候努力想把這隻貓養好，但手背上總是有幾道新鮮的抓痕。

　　後來陸縝就把貓帶走了，自己養了很多年。

　　所以，這個「某個人」，是她嗎？

　　狗男人是在趕潮流，還是真的有什麼非分之想？！

　　啊啊啊不許送不許送不許送！

　　楚殷琢磨了兩秒，然後決定動一下寶貴的權限，手動讓狗男人送不出去！！

　　於是她劃掉了一個字。

　　……

　　初春的夜，晚風溫柔。

　　陸縝偶然路過了一家寵物店。

　　他已經想了很多天，要送什麼東西，她有可能喜歡。

　　看到玻璃窗裡叫得很凶的小貓咪，陸縝心裡一動。

　　少年推開了寵物店的門，風鈴輕輕響動。

　　二十分鐘後，玻璃門再次推開，店主熱情洋溢的聲音從門裡傳出來。

　　——「歡迎下次光臨！」

　　陸縝走出來，抱著掌心溫熱的身體，靜靜吹了會兒晚風。

　　手上的小東西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胳膊，讓人心軟。

　　然後，「哼哧」——

　　清脆地豬叫了一聲。

　　半晌後。

　　陸縝面無表情地垂下眼，看著自己懷裡的東西。

　　他，為什麼，買了一隻豬？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9 12:03 PM

第四十一章　要對豬豬負責

　　——陸家養了隻豬。

　　這整件事透露出一種詭異的好笑。

　　陸家，頂級財閥，陸家大宅，全市最金貴的一塊地皮。陸家的花園，請國外知名大師親手設計。

　　現在，瑰麗的花團草坪間，奔跑著一隻快樂的豬。

　　陸縝默默地看著，從表情上看不出陸少爺此刻在想什麼。

　　他剛才給豬餵了吃的，然後洗了手，在網頁上搜索了一下：小香豬會變大嗎。

　　網頁上第一條，是一個碩大的字：——「會」。

　　陸縝：「……」

　　他再次走到花園，看著那隻活潑爛漫的小豬豬，陷入沉思。

　　陸老爺子拄著拐杖，走過來和孫子一起看了一會兒，咳嗽一聲：「喜歡麼就養，養肥……大了也沒事，反正家裡地方夠。」

　　「……」陸縝想解釋一下，但想了想還是算了，「好的。」

　　爺孫二人一時無言，在和煦的春日裡，並肩賞了會兒豬。

　　過了片刻，陸老爺子才想起什麼，看了看陸縝：「上回……見過你媽媽了？」

　　陸縝微微垂眼：「見過了。」

　　陸老爺子長歎一聲：「一晃也這麼多年了……」

　　陸家的兒媳蘇毓敏出身低微，當年和陸家長子算是門不當戶不對。但蘇毓敏是名動一時的大美人，當初陸縝他父親散盡千金才總算打動了她，而後不顧家族反對，把蘇毓敏娶進了門。

　　在陸縝的記憶裡，母親的確過分美麗，他父親短暫的一生當中，常常因為吃醋嫉妒而失態。陸縝並不知道與普通的家庭相比，他們是不是正常，因為他的家庭也很快就破裂了。

　　一場車禍，父親喪生，母親精神失常，至今都在修養。

　　讓人難受的是，她變得抗拒自己的親兒子。只要陸縝靠近，她就會顯得焦慮而不安，試圖離他遠一些。

　　陸縝從未和別人提起，其實他常常獨自一人去探望她。

　　但因為蘇毓敏的狀態，他很少靠近過，只是在病房外遠遠地看著，然後在她離開時，給她床頭的花瓶換一支鮮花。

　　他和陸麟淵一起去看望她的那天，其實不久前他剛剛去過。

　　但出於一些原因，陸縝並沒有說出來。

　　「哪有親生母親不認兒子的道理？阿縝，你沒事的話就多去看看她。我這老頭身份不方便，她也不待見，我還得讓麟淵跑腿……」

　　陸縝聲調很淡：「以後不用麻煩小叔，我去就好。」

　　「嗯，麟淵的身份也不大合適……」陸老爺子說著，忽然咳嗽了起來，「咳、咳！」

　　陸縝忙扶住他，眉心微蹙：「晚點讓劉醫生過來看看。」

　　陸老爺子擺了擺手，就在這時，身後響起一道溫潤帶著關切的聲音：「爸，怎麼又咳嗽了？」

　　陸麟淵幾步走過來，給陸老爺子順了順後背：「上次給您開的藥吃著呢？一天三次不能忘。」

　　陸老爺子順了順氣，「行啦！別操心我糟老頭子，你們都忙去吧。」

　　陸縝走後，陸麟淵又陪著陸老爺子說了會兒話，等他歇下了，陸麟淵才走出陸家大宅。經過花園時，正好看見那隻小香豬在不緊不慢地遛彎。

　　他回身掃了一眼，便有個傭人走上前解釋道：「是少爺買回來的。」

　　「哦？」陸麟淵眼底露出笑意，饒有興趣地問：「少爺買給自己的？還是——送別人的？」

　　傭人搖了搖頭：「少爺沒有說過，但暫時似乎沒有送人的打算。」

　　陸麟淵「嗯」了一聲，然後淡笑地走出大門，坐上了等候在外的車。

　　助手遞來了一份文件，陸麟淵接過來，隨意掃了幾眼，忽然問道：「少爺在學校裡什怎麼樣？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事。」

　　助手道：「少爺在學校藝術節上彈了一首鋼琴曲，很受歡迎。」

　　陸麟淵揚了揚眉，接著笑問：「那他那個同學呢？楚——殷？」

　　助手似乎是不明白為什麼要問這個人，想了一下，回復道：「這女生在學校也很受歡迎，不過，和少爺並沒有什麼交集。」

　　「這樣啊……」

　　陸麟淵笑了笑，然後揮揮手，讓司機把車駛出了大宅。

　　「多關注一下這個孩子吧。」

　　「好的，先生。」

　　-

　　楚殷自從那天強行送了隻豬給陸縝之後，後來的確沒有收到來自狗男人的禮物。

　　但她偷偷觀察了陸縝幾天。

　　萬一狗男人他真的有什麼不該有的想法，那必須提前扼殺在搖籃裡。

　　但陸縝這個人通常不喜形於色，在養豬多日之後，也依然雲淡風輕，不以豬喜不以豬悲，十分具有迷惑性。

　　楚殷琢磨了一陣，想不明白，這次陸縝送禮物是為什麼呢？之前的幾次都還是有依據的。

　　比如純金佛像是因為她手氣太爛抽中的，天價鋼筆是他回禮自己的小餅乾——這回為什麼要送東西？

　　難道也是藝術節上被她的男裝帥到了？

　　上輩子她沒發現，難道狗男人還有這方面癖好……？

　　楚殷開始懷疑，自己幫陸縝和梁月琪手寫感情線是不是仍然選錯了方向。如果給陸縝送一個熱情似火帥絕人寰的帥哥的話，是不是會有不一樣的效果？

　　……看來她還需要發動想像力啊。

　　但一上學，楚殷看著擋在自己面前熱情似火的男子，一陣牙疼。

　　那個高一學弟叫郝刁，名字真的很吊。

　　平心而論，這學弟人長得不難看，是個白白淨淨的小弟弟。但，四月的天氣，他穿了件騷氣沖天的無袖背心，露出兩條光溜溜、白花花的胳膊。

　　楚殷對他實在有點無法下眼。

　　硬要形容的話，他就像一隻開屏的孔雀，但是毛禿了露著腚——的這種感覺。

　　郝刁站在她面前，人依然很嬌羞：「楚學姐，不知道你這幾天考慮得怎麼樣了。」

　　楚殷：「？考慮什麼。」

　　她是考慮了一下這學期選修課是選經濟好還是小語種好。

　　郝刁眨巴著一雙卡姿蘭大眼睛：「就是我當1這件事。」

　　「……」楚殷沉默一秒，「對不起，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

　　郝刁泫然欲泣：「一定是我還不夠好，所以學姐看不上我……」

　　楚殷相當絕情：「知道就好。」

　　郝刁：「……」演不下去了。

　　我這麼一個可人兒難道得不到你的一絲憐惜嗎！我不信！！

　　郝刁打算繼續婊演，誰知忽然被一個人從旁邊撞了一下，他整個人呈波浪狀地彈了出去，一聲尖叫：「幹嘛鴨！」

　　韓初瑩默默擋住楚殷，正氣凜然道：「臭男人！莫挨我姐！」

　　說完，就扶著楚殷走了。

　　郝刁氣得在原地跺腳三下——哪裡來的小婊砸！和老娘搶女人！

　　韓初瑩一邊和楚殷進教學樓，一邊給她科普：「郝刁是這一片基佬裡的紅人，因為他長得確實還行——但是你也不要覺得他多珍貴！畢竟現在的行情，你懂得，滿地飄零。」

　　楚殷「……我不懂。」

　　小韓同志懂得真的不少。楚殷有時候甚至懷疑她是個天才——不然怎麼能天天懂這麼多亂七八糟的還能考第二？？

　　「反正學校裡被他們gay過的人也不少，這次因為你太帥了，他們居然為了你變直。」

　　楚殷：「我應該表示感動嗎？」

　　「不需要！」韓初瑩把她送到五班門口，一臉正經，「姐你千萬獨自美麗，不要被這些臭男人——哦還有一些姐姐妹妹勾引走。」

　　楚殷點頭：「好的。」她確實沒這個打算。

　　應付一個狗男人就夠可以了。

　　韓初瑩繼續道：「——這樣，你的美貌就還是公共財產！大家都可以欣賞！」

　　剛好有幾個外班小女生路過，聽到這鏗鏘有力的一句話，紛紛點頭。

　　「是的是的！」

　　「姐不愛我，也不要愛別人！」

　　楚殷：……打擾了。

　　-

　　眼下春暖花開，薈文本學期的課程比上學期豐富了許多。

　　體育課原本都是在恒溫場館裡上大課，偶爾有幾節游泳課，但這個學期的體育課多出了很多選擇。基本上運動會裡的那些項目，薈文都請了專門的老師來教課，一時間體育課選課問題成了大家最關心的話題。

　　「殷姐殷姐，你選什麼啊？」宋兆霖問。

　　班裡很多人都好奇，有不少人都想和楚殷報一門課。趙煜雄他們微微側過身，讓自己的耳朵正面朝向這邊。

　　楚殷對體育課的態度非常傳統——能划水就划水，不能划水創造條件也要划水。這樣她才能偷偷學習！

　　所以她完全不想和一群人一直上體育課，太影響她划水了。

　　「不許問。」楚殷把宋兆霖的腦袋扒拉到了一邊。

　　趙煜雄等人頓時失望地轉了回去。

　　宋兆霖：「我給你推薦一下，擊劍課帥氣小哥哥最多，網球課美女多，哦——還有籃球課，籃球課憨比多，就是那種傻大個兒比較多。」

　　默默關注這邊的趙煜雄瞬間被內涵到：「林子你放屁！」

　　宋兆霖揚起臉略略略。

　　楚殷一邊在手機裡看選課系統，一邊感歎：「霖霖，你活到這麼大都沒被打死，真是人類的奇跡。」

　　宋兆霖：「那可能要感謝我哥留我一命。」

　　系統裡可以直接看選課人數，像宋兆霖說的擊劍課網球課都是熱門課程，基本人都快滿了，楚殷直接pass掉，然後看上了目前選課人數只有8個人的——

　　散打課。

　　宋兆霖作弊偷看了楚殷點擊的課程，差點噴出來——

　　不愧是他殷姐啊！！

　　手機界面上彈出選課成功的提示之後之後，楚殷頓時覺得自己接下來一學期體育課的學習質量得到了保障，心裡很滿意。

　　當天選課系統關閉，第二天，恰好就有體育課。

　　宋兆霖很騷地選了美女最多的網球課，姜研選的是乒乓球課，全班沒有一個人和楚殷同一門課。以防萬一，楚殷還看了看劇本，發現陸縝也沒選散打課。一切都讓她十分滿意。

　　——直到在散打課場館前看到了郝刁。

　　楚殷：「……」

　　系統你給我滾出來。

　　學習姬：「吱。」

　　「為什麼郝刁沒寫在劇本裡？？看不起人家炮灰是不是？」

　　學習姬：「你這就是在難為我小姬姬了。」

　　楚殷：「……」

　　郝刁還真的不是打聽了楚殷的選課，他來這裡純粹是覺得猛1比較多，看到楚殷的那一瞬間他甚至有種被捉姦的感覺。

　　但隨即，他就再次心動了：「天啊，學姐好帥！啊啊啊啊！」

　　楚殷：「……」

　　選散打課的一多半都是男孩子，只剩零星幾個沒有按時選課被調劑過來的女生。他們都認識楚殷，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她。

　　不過一想人家的成績，就能明白了，多半是過來划水的。

　　就連郝刁做完熱身想過來騷她的時候，都被楚殷那鬧中取靜巋然不動做題的精神感動了，居然沒好意思騷她。

　　直到下課，郝刁才揪住了收拾好題冊準備走人的楚殷。

　　「學姐，剛才老師教的你都沒有好好練習，」郝刁露著自己白花花的膀子，眼神挑逗，「要不要和我試試？」

　　楚殷：「……」試試，可能會打爆你的頭。

　　郝刁看出了她眼中的拒絕和一絲微妙的危險，只好移開了視線，結果剛好瞥見窗戶外邊下課的擊劍班。

　　「天啊，我看到陸縝了！」郝刁尖叫，「還是這麼帥！」

　　楚殷一臉期待地鼓勵：「那快去找他呀！去呀！」

　　郝刁一邊欣賞著校草的臉，一邊歎氣道：「不行，他真的頂級難搞，完全攻略不了，唉。」

　　剛說完，郝刁忽然感受到一道死亡視線。

　　楚殷微笑著看著他：「你的意思是，我比陸縝好搞定？」

　　郝刁：「不、不是。」

　　楚殷拍了拍他的肩膀，勾唇笑起來：「那來吧弟弟，試試就試試。」

　　薈文中學十條街，打聽打聽誰是爹：）

　　散打館外，宋兆霖抱著球拍亂竄，正好看到陸縝。

　　「縝哥縝哥，走呀，去看殷姐打散打！」

　　陸縝眉梢一揚。

　　宋兆霖這一嗓子下去，頓時吸引到了很多人。現在楚殷的校園人氣實在太高，周圍的路人裡指不定有多少個喜歡她的。

　　最後結果是，一群人都湧到了散打館外，扒著門看。

　　場中，居然還真有兩個人在對壘——一個楚殷，一個是高一學弟。

　　圍觀群眾頓時沸騰了！

　　「我是趕上了什麼好時候！」

　　「啊啊啊楚殷要打架了楚殷要打架了！」

　　陸縝和宋兆霖走進了場裡，在不起眼的角落裡坐下。

　　宋兆霖小聲逼逼：「這就是那個gay殷姐的弟弟。」

　　陸縝微微蹙眉，打量了一下楚殷對面的那個男生。

　　郝刁此時正在搔首弄姿，對於楚殷接受了他的邀請、和他一起散打這件事，他覺得應該算是個階段性勝利！畢竟這種近身搏鬥，肢體接觸是不可避免的，這說明楚殷已經對他敞開了一些心扉！

　　再說實力嘛，雖然聽說學姐在一中一挑仨，但那三個都是女生呀。他雖然不man，但好歹是個一米八的男生，楚殷又不可能專業學過散打。

　　郝刁覺得，這玩的就是個情趣。

　　他戴上手套，甩了甩頭髮，神情帶著一絲勾引：「來吧，學姐~」

　　楚殷緊了緊手腕上的魔術貼，然後點了點頭：「課間時間有限，所以我們速戰速決。」

　　郝刁還在口嗨：「嚶嚶嚶，人家不喜歡快的。」

　　楚殷：「……那我來了。」

　　「啊啊啊啊開始了開始了！」

　　「要打了要打了！」

　　宋兆霖也賊激動：「衝啊！！！」

　　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縮小，只見楚殷後腳輕點，身體重心立刻前移，以肩送拳在郝刁的手還沒碰到她衣服的時候，直接就是一個漂亮俐落的後手直拳，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腰腹！

　　「砰！」

　　郝刁飛了出去。

　　這招是上輩子陸縝教她的，的確很好用。

　　楚殷收回了拳勢：「快點沒什麼不好，傻弟弟。」

　　圍觀群眾這才發現，一切居然已經結束了！

　　——全程不到十秒，快得褲子都來不及脫（不是）！

　　等宋兆霖回過神的時候，場館內外已經滿是嚎叫——還有好大聲是他自己的。

　　陸縝坐在一邊，笑著鼓掌。

　　他幾乎可以確定，楚殷是跟人學過的。而且她又很聰明，知道自己在力量上不一定能壓過對手，就在速度上一擊制勝。

　　事了拂衣去，帥得要命。

　　這樣一個姑娘，她誰也不喜歡，陸縝知道。

　　但……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臟，跳得很快，不受控制。

　　旁邊，宋兆霖嘎嘎地樂：「從此之後估計那些弟弟們再也不敢來騷擾她了！」

　　陸縝勾唇：「嗯。」

　　宋兆霖接著得意地說：「那我就是和殷姐感情最好的男人！」

　　這話說完，空氣忽然變冷。

　　宋兆霖打了個寒戰，然後就聽見陸縝輕聲問：「什麼感情？」

　　他莫名害怕，哆嗦兩下，忽然靈光一閃：「社、社會主義父子情！」

　　陸縝靜了兩秒，忽然笑了。

　　宋兆霖：「咋、咋了嘛！」

　　陸縝眼底含笑，看著他：「那，男媽媽需要一個嗎。」

　　宋兆霖：「啊？」

　　——啊？？？？？

　　……

　　當晚12：00。

　　宋兆霖玩手機到深夜，戀戀不捨地把手機放到一邊，然後把被子拉好，安詳地閉上眼睛。

　　該睡了該睡了。

　　滿室靜謐。

　　2：00。

　　——男媽媽！

　　這三個大字猛地從腦海中炸出來，宋兆霖瞬間睜開了眼睛。

　　啥意思啥意思啥意思啊？？？

　　宋兆霖瞪著天花板，琢磨了好半天，忽然靈光一閃——

　　難道？！

　　縝哥？？喜歡殷姐？？

　　是這個意思嗎？？細細想來！其實以前就有貓膩，他早就覺得有姦情！

　　宋兆霖心臟砰砰跳：天啊！這是什麼驚天大咪咪！

　　一旦說出來，多少人的房子要塌了啊？！

　　兩個板塊撞到一起，薈文大概會迎來八級地震吧！！！

　　宋兆霖徹底睡不著了。

　　他咬著被子，糾結地想：到底要不要告訴殷姐啊！

　　-

　　自從那天在地上躺過之後，郝刁同學果然安生了好幾天。

　　這大概是楚殷一拳擊碎了他的少女心，並手動修復了他搖搖欲墜的性取向的緣故。

　　從此，楚殷暴力美少女的形象也終於深入人心，來送情書送小禮物的人終於開始日日遞減。

　　楚殷一邊做題一邊想，真好啊！

　　除了宋兆霖偶爾欲言又止的表情，她平靜的校園生活終於回來了！

　　這天，在宋兆霖坐立不安，欲言又止很多次之後，楚殷終於把眼神投向了他。

　　宋兆霖：「！」

　　要不要說要不要說要不要說啊！

　　楚殷歎了口氣：「霖霖。」

　　宋兆霖：「怎麼了！」

　　殷姐難道看出什麼了？？？

　　楚殷眼神心疼，語氣溫柔：「十人九痔，得了也不要怕，每天記得塗藥。」

　　說完，為了保護他的男性尊嚴，楚殷貼心地離開了。

　　宋兆霖好一陣才回過神。

　　？？不是！

　　我沒有痔瘡！！

　　算了算了，這事他不敢管，還是讓縝哥自己來吧！

　　……

　　到了週末，楚殷被楚實拉著去小區裡散步。

　　因為楚殷比他這個高三生還拼，天天關在房間裡學習，楚實怕她憋壞了。

　　別墅區中心有個小花園，平時周圍的闊太太們會出來遛遛狗，在這裡聊聊天。

　　楚實帶著她過去的時候，不少太太認出楚實，笑著和他打招呼。對楚殷倒是比較臉生，因為她平時不怎麼露面，也不愛社交。

　　楚實知道她懶得應付這些，就拍了拍她的手讓她去玩。

　　楚殷溜達到一邊，看到地上趴著一隻超級乖的大狗狗，毛茸茸的，吐著舌頭看她。楚殷沒忍住，蹲下來揉了一把。

　　軟蓬蓬的大狗狗喘著氣，在她手底下歡快地蹭了蹭。

　　楚殷瞬間被融化了，心底嗷了一聲，抱著狗狗一通揉。

　　就在這時，身後又噠噠地跑過來一隻。

　　楚殷餘光瞥見，體型不小，似乎也是個大型犬。

　　她最後撓了撓這隻狗狗的下巴，然後起身去迎接下一隻。

　　誰知剛轉過身，就聽見了一聲清脆的豬叫。

　　「哼哧！——」

　　一頭珠圓玉潤、憨頭憨腦、四蹄生風、大約有幾十斤的豬崽，歡快地向她撲了過來。

　　楚殷：「……？？」

　　豬崽哼哧哼哧地跑到她腿邊，「啪嘰」撞在她的腿上，然後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地上。

　　並向她展示出了自己粉嫩嫩的肚皮，不動彈了。

　　楚殷：……碰、碰瓷？？

　　在它身後，穿著休閒帽衫的黑髮少年慢慢走了過來。

　　楚殷指了指小豬，又指了指自己，擺手道：「我沒有啊。」

　　這叫什麼？出來混總是要還的？萬萬沒想到她送陸縝的豬還能以這種形式出現在她面前。

　　陸縝在笑：「楚殷，你把她撞倒了。」

　　楚殷：「她自己倒的好嗎！」

　　陸縝深黑的瞳孔微微發亮，看著她，揚起唇角：「你要對小豬豬負責。」

　　楚殷驚了。

　　陸縝？？

　　你這個綠茶吊？！！

　　你不要臉！！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9 12:54 PM

第四十二章　我鯊了你！

　　為了證明自己和這起事故毫無關係，楚殷蹲下來，捏了捏小豬的肚皮。

　　「醒醒了，哎，醒醒。」

　　癱在地上的豬崽哼哧一下，翻了個身，小豆眼居然透出一種莫名的嘚瑟。

　　楚殷：？？這豬成精了吧！

　　你知道爸爸是誰嗎？你就這麼對待創造了你的人！！

　　這個念頭剛起，楚殷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在罵自己，頓時慶倖自己只是在心裡吐槽。

　　但她依然能感覺到，陸縝那狗男人笑得更厲害了。

　　楚殷只好繼續給這頭豬精做了做按摩，試圖讓它站起來走兩步，但它就是癱得非常倔強。

　　最後陸縝低下頭，開口：「起來吧。」

　　那小豬崽歡快地「哼哧」兩聲，一個打挺靈活地翻了起來。

　　楚殷：「……」

　　她拍了拍腿站起來，看向陸縝的視線略微凝滯。

　　陸縝輕輕揚眉：「怎麼了？」

　　楚殷稱讚道：「您真是馭豬有術。」

　　「……」陸縝沉默一瞬，「就還可以。」

　　小豬在他們倆中間撒歡地跑來跑去，別墅區花園的這一角很空，風裡吹送來一絲遠處的海棠香氣，零星的花瓣安靜地從空中飄落。

　　陸縝看了一眼楚殷，輕咳一聲：「不用你對豬負責，就給她起個名字吧。」

　　楚殷有一絲詫異：「你的豬，我起名，合適嗎？」

　　「合適。」陸縝望著她的神色很專注。

　　楚殷不知怎麼，莫名想起了上輩子那隻沒養下去的小貓咪。陸縝把貓接走之後，她手上的抓傷也漸漸好了，但其實心裡還是有一絲遺憾的吧。

　　「那就叫盒子吧。」楚殷說。

　　這是那隻貓咪的名字，因為當初陸縝把它裝在一隻盒子裡送給她。這輩子楚殷沒讓它出現，名字就歸這隻豬好了。

　　「好。」

　　陸縝垂眼看了看腳邊的小香豬，然後收回視線，看向面前的少女。

　　碰瓷是故意的，想留住她是真心的。

　　在所有人都熱烈地向她表示喜歡的時候，他會感到心慌，焦慮。沒有緣由也不講道理的不爽感在心底累積，像一層層燒過的餘灰。

　　他覺得自己總要做點什麼。哪怕沒有結果。

　　陸縝略微繃緊了後脊，意識到自己的心率有點亂。

　　輕微的慌張，還有一絲隱約的卑微，大少爺察覺到自己聲音微微發啞：「楚殷——」

　　「什麼事？」

　　陸縝薄唇微啟：「我……」

　　——「小殷！」

　　陸縝話還沒說出口，楚實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

　　楚殷狐疑地看了眼陸縝，然後揚了揚手：「我在這兒。」

　　楚實和幾家豪門夫人交流完，回頭找不到楚殷的人了。他循著聲音走過來，一眼看到妹妹居然和陸縝這個危險人物站在一起！

　　他心中頓時警鈴大作，大步往這邊走了過來。

　　雖然從小殷被接回來之後，陸縝這個混小子並沒有對她做過什麼，而且妹妹現在在學校裡人氣還出奇地高，完全不像會被欺負的樣子——但楚實始終在意那場夢裡的內容。

　　今後陸家這座龐大的商業帝國可能會經歷一次權力的洗牌，但楚實不希望楚殷被牽扯其中。她活得很耀眼，以後也要繼續耀眼下去。

　　陸縝從他出現之後，神情就很冷，結著冰渣的黑眸透出一股躁意。

　　兩個人對視一秒，紛紛感受到了對方身上的敵意。

　　「聊什麼呢？」楚實笑著問。

　　陸縝懶得回答。楚殷回道：「哦，聊他的豬。」

　　楚實：「？」他低頭看了一眼，發現竟然是真的豬。

　　「陸少爺，好雅興啊！」楚實豎起了大拇指。

　　陸縝彷彿聽不出他的暗諷，淡聲道：「謝謝。」

　　「行了，小殷，遛得差不多了，咱們回家吧？」楚實得意地瞥了陸縝一眼。

　　楚殷當然說「好」。

　　於是兄妹二人轉身離開。

　　陸縝默默地目送他們的背影遠去，然後收回視線，垂下眼睫。

　　半晌後，他彎腰抱起了越發敦實的豬崽，摸了摸它的肚子。

　　「走吧，盒子。」

　　下次再告訴她。

　　-

　　宋兆霖憂心了好幾天，密切關注著一切風吹草動。

　　——但他啥也沒關注出來。殷姐每天仍然是學學學，縝哥也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宋兆霖：怎麼總是xx不急xx急！他可急死了！

　　他有種全世界只有我知道了驚天大秘密別人誰都不知道甚至連正主都不知道的興奮感！

　　楚殷收起一本筆記的時候瞟了一眼他，看著宋兆霖抓耳撓腮的樣子，沉默了一秒。

　　「霖霖，」楚殷問，「……那個，破了？」

　　宋兆霖：「哪個？？」

　　楚殷捂著嘴小聲說：「就是那個啊，十個人裡有九個人都有的。」

　　宋兆霖一臉茫然。

　　楚殷以為他裝傻，不好意思聊這件事，也就沒有再問。

　　她抱著一本數學筆記本，從座位上站起來，忽然被宋兆霖拉住。

　　「哎呀，殷姐！」宋兆霖猶豫了兩秒，最後隱晦地說，「你知道嗎！有人想當我媽！」

　　楚殷：「？」

　　宋兆霖繼續道：「最關鍵的是，這個人你還認識！」

　　楚殷：「？？」

　　宋兆霖眨巴著一雙圓眼，滿懷期待地看著她。

　　楚殷的表情漸漸變得遺憾：「對不起，沒想到你們家這麼亂。」

　　宋兆霖：「？？」

　　楚殷想，這個小媽媽她都認識的話，想必年齡不大。

　　她慈祥地摸了一下宋兆霖的腦殼：「別太難受，好好想想跟爹還是跟媽。」

　　說完，楚殷就歎息著離開了。

　　豪門真是亂啊，嘖嘖嘖。

　　留下宋兆霖一個人，腦袋裡的小問號又牽起了手。

　　楚殷今天受年級數學組的邀請，要去給高一的學弟學妹講述競賽經歷，能夠為他們今後確定文理分科提供一些思路——畢竟文數的金牌也是很有含金量的。

　　雖然希望杯競賽已經過去了有一段時間，但楚殷一直記得當時在冬令營裡的心情，在考完試之後也做了很久的複盤，總結出了很多經驗。

　　今年獲獎的有兩位，不過數學組只請了她一個人。一是因為楚殷是金牌得者，二是因為他們也不太敢請動那位少爺，而且陸縝看起來也不太像是會做經驗分享的樣子。

　　楚殷深以為然，表示她自己一個人就ok，多一個人影響她發揮。

　　分享會地點在高一的綜合教室，蠻大一個屋子，來聽的大多數是以後想選文科的孩子，但當然也有不少理科志向的人。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有的沒的、專門是來看楚殷的人。

　　楚殷在教室門口看到了郝刁學弟。

　　經過上次的事件，他在楚殷面前已經完全騷不起來了。甚至看到她那張絕頂美豔的臉蛋，腹部就是一痛，繼而情不自禁地兩股顫顫。

　　他不騷之後穿衣服也正常了許多，沒再露著白花花的膀子，而是規規矩矩地穿著衛衣，楚殷現在看他終於不那麼辣眼睛。

　　「你也來聽？」她挺友好地問。

　　郝刁下意識稍息站好：「學姐好！」

　　楚殷點點頭，揮了揮手指：「別緊張啊。」

　　蔥白的指尖在眼前一晃而過，她臉上沒什麼表情，漂亮的桃花眼微微闔著一點，整個人看上去雲淡風輕，卻就是有種說不出的颯。

　　郝刁：啊啊啊啊啊好帥啊！他又想雞叫了嗚嗚嗚。

　　「學姐，你別看我長得不正經了點，但我其實學習還不錯的。」郝刁解釋道。

　　楚殷倒是有點意外：「那很棒啊。」

　　「我現在決心以你為目標，好好學習，」郝刁握了握拳，「這樣，讓自己變得優秀——會有猛1替你愛我！」

　　前半部分楚殷還挺欣慰，聽到最後一句：「？？什麼玩意？」

　　郝刁說完就激情澎湃地走進教室，坐在很靠前的位置，然後就炯炯有神地望著講臺位置。

　　楚殷一走進門，立刻迎來了一波掌聲和歡呼。

　　「學姐好！！」

　　「學姐辛苦了！」

　　楚殷抬手摸了摸鼻尖，不知道說什麼，只好回了一個笑容。

　　「啊啊啊啊她沖我笑了！」

　　「是沖我好嗎？！」

　　「聽說年年冬令營都會請往屆選手，嗚嗚嗚為了姐我想參加了！」

　　因為觀眾們高漲的熱情，楚殷在臺上分享的過程氣氛很好。

　　「……以上就是我在今年希望杯冬令營裡主要學習到的知識框架，值得提醒大家的是，如果有參加競賽的打算，一定要提前開始學習，」楚殷剔透明亮的眼睛在台下掃了一圈，「不要像我一樣，因為基礎比較差，後期就要花更多的精力去追趕別人。」

　　觀眾們：聽聽，這是人話嗎！！

　　拿了金牌說自己基礎差！！

　　不過——不說人話的姐也好美哦TAT

　　分享會結束後，楚殷留下來回答了幾個問題。過來的人裡明顯有渾水摸魚的，楚殷至少認出了兩個給她送過情書小禮物的人。

　　直到老師過來拉走了過於熱情的學弟學妹們，楚殷才總算歇了口氣。

　　走出教室之後，郝刁居然還等在外邊，遞了瓶礦泉水給她。

　　楚殷感歎了一句貼心，擰開喝了一口。

　　「學姐，我後來多方瞭解打聽了一下，怪不得我當時說陸縝難搞你會生氣。」生氣完還揍了我一拳QAQ

　　楚殷喝著水，揚起眉表示詫異。

　　——啊？怎麼突然提起這件事了。

　　郝刁突然一臉八卦地挑了挑眉毛：「是不是因為，陸縝喜歡你呀？」

　　楚殷：「噗！——」

　　她一口水直接噴了出來。

　　郝刁嚇了一跳，但作為一個精緻boy他當然是隨身帶紙巾的，連忙掏出香噴噴的印花紙巾遞給她。

　　楚殷好不容易順好了氣，臉色驚恐。

　　「誰造的謠？？」——誰壞她名聲！！

　　郝刁掰著手指頭給她數：「因為大家都很關注你嘛，有人說你剛轉來的時候縝哥就找你搭過話，然後論壇裡還為了你罵過同學，運動會的時候有人看到你們一起走，然後你們還一起去了B省，一起拿了獎——天啊，好好磕！」

　　當然，除了楚殷x陸縝，還有很多別的cp，比如有人磕楚殷x顧秋澤，畢竟也能扯出一長段的接觸事蹟。什麼籃球賽給加油，什麼互相討論題目，還有冬令營外省邂逅什麼什麼的。

　　都可以磕！磕磕更健康！

　　楚殷：……我需要靜靜。

　　雖然她也時不時會有點隱憂，但——沒有吧？？

　　狗男人沒有吧？？

　　楚殷一臉凝重地走了。

　　郝刁感到非常奇怪。

　　這兩個人，無論誰喜歡他，他都要高興死了好嘛！

　　果然楚學姐就是真正的學霸！這個境界他一輩子也達不到了！

　　……

　　學校裡的確對楚殷的喜好非常關心。

　　給幾大風雲人物各種拉郎已經變成了學生們孜孜不倦的樂趣，畢竟以前學校裡沒有能到這種地位的女生，但現在有了。

　　目前公開追求楚殷的幾個人全都以失敗告終，除此之外，她對其他示好的人也完全沒有任何回應。

　　各大匿名群裡經常討論到這件事：

　　[實在想不到，我們楚姐到底會喜歡誰]

　　[恕我直言你們拉的cp都是硬摳糖，我反正不信]

　　[我只磕楚殷x我]

　　[樓上不要臉！！！！！]

　　……

　　[最新消息，剛才看到學神和學神聊天了！在高三走廊]

　　[楚顧黨火速趕來！！！]

　　[什麼？？我的老公和我的老婆BE了嗎？？]

　　過了幾分鐘，賣瓜的人又回來了——

　　[雖然學神們聊天時長超過了十分鐘！但是無關風月，一點糖都摳不到！因為他們在聊xxx定理]

　　[這個xxx是什麼？]

　　[不知道，我要是聽懂了還能打xxx嗎？好氣哦.jpg]

　　最後群裡一錘定音。

　　[知道了，你姐不愛任何人]

　　[別愛我，沒結果——楚殷語錄001]

　　楚殷完全不知道這些討論，不過在郝刁那番話之後，她暗中觀察了一下陸縝。

　　表面上看不出什麼異常，但仔細回想一下，陸縝這狗男人出現的頻率好像是不低。

　　她可以保證劇情是完全被帶偏了的，但她確實不能左右陸縝的思想感情。

　　楚殷有些暴躁地想，反正這輩子短命白月光的劇本她絕對不拿。現在她手上還有超大的權限沒用，非常安全——狗男人敢讓她重走老路，她就讓陸縝短命！

　　我的暗鯊之魂又在熊熊燃燒.jpg

　　學習姬：「滴，系統檢測到宿主殺意過重，不利於身心健康哦~」

　　楚殷哼了一聲：「我很健康！」

　　她原本以為這只是和系統間的日常扯皮，誰知學習姬卻又「滴」了一聲：「溫馨小提示，由於目前劇本變動很大，一些刺激行為有可能引發本世界的特殊波動哦。」

　　楚殷一愣：「什麼特殊波動？」

　　學習姬：「這個系統暫時無法預判呢。」

　　它說得模糊，但楚殷心思轉得很快。

　　特殊波動……目前這個世界裡最大的特殊波動，應該就是她自己——一個綁定了金手指讀檔重來的角色。

　　有可能繼續引發波動，是指她對劇情的改動會刺激類似的情況再次出現？

　　「你這個系統還會和別人綁定嗎？」楚殷立刻抓住最要命的問題。

　　學習姬：「世界之書的修改權限只對宿主一人開放。」

　　楚殷略微放心了。

　　既然劇本只有她一個人能改，那麼她還是佔據絕對優勢的。

　　楚殷暗自思忖了片刻，看來接下來在規避和調整原劇情的時候，需要更謹慎一點。

　　班主任走進教室的時候，正好看到楚殷抱著胳膊、眉頭微蹙、一臉深思的樣子。

　　她頓時一陣感動和欣慰——看啊！這孩子渾身上下散發著智慧的光芒！

　　對別的學生都是耳提面命，但是對楚殷甚至要勸她不要太拼。

　　班主任溫柔地點了點楚殷的肩膀：「課間適當活動活動，別把自己搞得太累。」

　　楚殷收起自己滿腦子毀天滅地的東西，回過神，乖巧道：「知道的老師，我不累。」

　　「我過來就是跟你說一下，薈文每年高二下半學期組織的尖子輔導班要開始了。」

　　高二下半學期，全市進入統一聯考模式，而主要對剛的兩所學校其實就是隔壁一中和薈文。兩所學校一所財大氣粗，一所生源優質，每年都是主要競爭對手。綜合排名、各項單科，全都會被拿出來比較。

　　像楚殷這樣的年級第一，當然是學校的重點保護對象。

　　「學校組織的這個班呢，老師都是一線骨幹，還有高薪聘來的外教。一般來講進班是需要考核的，但是剛才年級裡出了政策，拿市級以上獎項的學生可以直接進。」

　　楚殷市級的英語比賽一等獎和省級的數賽金牌都有，說白了，學校就是想讓她直接進，生怕她不進。

　　為了在全市的大混戰出獲得好成績，從現在開始，薈文的教育資源會慢慢向好學生傾斜。不只是師資，還有很多最新的教輔資料、課程內容等等。

　　楚殷上輩子也知道這個小班，但那時候這些都與她無關。現在她當然不會拒絕更頂尖的資源，但楚殷猶豫了一下，問道：「好的老師，但……我可以參加考試嗎？」

　　她發現自己特別喜歡排名這種東西，考得差了可以激發奮進，考得好了還能用成就感繼續激發奮進。可惜薈文不像別的中學那樣有月考，考試太少了。

　　對於這種學霸發言，班主任感到非常欣慰：「當然可以，我會和年級裡說的。」

　　楚殷點點頭：「謝謝老師。」

　　這個輔導班，韓初瑩姜研他們一定都能考進來，到時候一塊兒上課也挺好。

　　韓初瑩很快也聽說了輔導尖子班的消息，她超級興奮，畢竟能和楚殷一起上課，這是一件多麼有動力的事情啊！！

　　「不過一中他們那邊的學霸真的蠻厲害的，」韓初瑩告訴楚殷，「我們有希望杯金牌，對面還有在國外數賽拿獎的大佬。到時候殷殷肯定要和他們剛上。每年和一中的battle都涉及學校榮譽，單科能在全市拿到狀元的都是英雄！」

　　楚殷覺得有點意思：「那我要努力了。」

　　不僅是她努力，全年級的好學生都在為了這個尖子班蠢蠢欲動。

　　不同於全年級的期中期末考試，這次完全是好學生之間的角逐。最終尖子班只收30個人，名額並不多。

　　楚殷也沒有輕視這個小考，畢竟是她自己選擇參加考試的，萬一成績不好豈不是很尷尬。學校倒是給出了考核範圍，就在高二上學期至今的課本裡。各科出的都是小卷子，50分滿分，總分300分。

　　「我的任務呢？」楚殷戳系統。

　　學習姬：「這次考核不在系統判定的學習任務範圍內呢~因為宿主本身可以不參加~」

　　「……」楚殷說，「好吧，摳門雞。」

　　學習姬：「聽不見——」

　　考核安排在週五下午，全年級有志願的都可以報名參加，考場座次隨機。

　　楚殷走進考場的時候，許多人都抬頭看她。

　　第一排第一個的位置被空了出來，而這個座位周圍一圈全都坐滿了，幾個同學的目光中寫滿了翹首以盼的「坐這兒吧坐這兒吧」。

　　楚殷抬手摸了摸鼻尖，然後坐在了第一個的位置。

　　周圍幾個人一陣激動——

　　啊！和大佬一起呼吸空氣！感覺自己的智力都被帶高了！

　　等韓初瑩急匆匆進來的時候，發現楚殷周圍的位置已經被人坐了，頓時一陣哀嚎：「怎麼這樣！」

　　楚殷笑了一下：「這個很快就考完了。」

　　韓初瑩悶悶不樂地坐到了教室其他空位上。

　　過了一會兒，教室裡再次走進來一個人。

　　楚殷抬眼看了一眼，和陸縝對上了視線。

　　教室裡小片騷動。

　　「哇——」

　　「縝哥也來了？！」

　　「縝哥最近好愛學習啊！」

　　楚殷就坐在第一個，陸縝一低頭就能看到她，茶色的髮絲很柔軟，頭頂一個小旋兒。

　　陸縝捏了捏指節，自己醞釀了一下，然後正要出聲——身後忽然插進來一個陰魂不散的人頭。

　　——「小殷，開考了嗎？」

　　楚殷一抬頭，看到了自己哥哥的臉：「還沒。」

　　陸縝閉了閉眼，良好的教養讓他做不出翻白眼的動作。

　　楚實也看到了陸縝：「陸少爺幹什麼呢？」

　　陸縝冷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視線移回來，白皙指尖在楚殷桌上輕輕點了一下：「考完等一下？」

　　楚殷心裡頓時拉響警報：「做什麼？」

　　陸縝微微低頭，抿唇笑了一下：「有……點事。」

　　楚殷盯著他看了幾秒。

　　少女的目光明亮，清澈見底，陸縝甚至能從那雙瞳孔裡，看到此時略微有些緊張無措的自己。

　　陸縝的眼睫輕輕一顫，然後又再次抬眼對上她的，眼底漸漸浮起一點笑痕。

　　「考試加油。」他輕聲說完，轉身去找座位。

　　「什麼事啊！喂——」楚實盯著陸縝懶散地在教室裡坐下，心中一陣不爽。

　　他還想說什麼，但監考老師已經抱著卷子走進來了。

　　他不好再耽誤楚殷，只好說了句：「哥哥在上自習，放學就過來。」

　　楚殷點點頭：「好。」

　　「手機筆記本都收起來了啊！馬上開始發卷子！」

　　楚殷立刻壓下別的心思，讓自己專注於眼前的考試。

　　考試時間的確不長，單科四十分鐘，卷子刷得很快。

　　一開始考試，學霸們都進入了狀態。雖然題量小，但難度不小，畢竟這次考試的意義在於選拔。數學卷子的難度對於一些年級前十的學生來說也明顯有點難，楚殷斜後方的女生一直在抓頭髮，隔著點距離都能感受到她的艱難。

　　不過對於參加過競賽的人來說，這個難度的確就不夠看了。楚殷發現老師讓她免試也不是沒有道理，因為她的確是穩進的。

　　行雲流水地刷完了數學卷，居然只用掉了半小時。

　　周圍幾個同學看到大佬淡定撂筆，心臟忽然一緊——啊啊啊突然感覺坐在楚殷周圍也不太好！

　　壓力太大了！！

　　六科小考中間只休息了一次，一直考到了放學鈴聲響起。

　　最後一科政治收了卷子，教室裡頓時響起一片如釋重負的歎息聲。

　　「有把握嗎？」

　　「別的還行，但是數學也太變態了……」

　　「去年高考題也就這個難度吧！」

　　「我怎麼覺得比高考題還難。」

　　楚殷微微活動了一下肩頸，然後轉頭看了眼姜研韓初瑩她們，兩人雖然有點累，但從表情上看應該比較穩。

　　她放了心，然後忽然發現，陸縝不在教室裡了。

　　不知道他是提前交了卷子還是怎樣，楚殷忽然想起考試前狗男人和她說的話。

　　有什麼事要單獨說？母豬的產後護理嗎。

　　楚殷抱著胳膊，想起剛才陸縝的神色……

　　最近各種各樣的信息湧入心裡，她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不是吧？不會吧？？

　　教室裡的人一個接一個地離開了，姜研和韓初瑩過來叫她一起走，楚殷拒絕了。

　　沒想明白之前，她有點不敢出教室。陸縝既然那麼說了，現在可能就在教室外邊某個地方等她。

　　楚殷想了半天，摸出了劇本，開頭是在高三教室裡。

　　【放學後，楚實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對旁邊的顧秋澤說：「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找小殷？」

　　顧秋澤：「有篇essay沒寫完，得晚點——怎麼？」

　　楚實：「那我等不了你了——陸縝放學要找我妹。」

　　顧秋澤笑了：「你怎麼那麼防陸縝。」……】

　　連哥哥都發現不對了？？

　　楚殷的心跳陡然變快了一點。

　　【陸縝提前離開教室，在外邊等到了楚殷。傍晚的陽光很好，他站在光影裡，神色莫名柔和。】

　　【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說。】

　　……完，球，了。

　　楚殷心裡劈裡啪啦地閃過一道驚雷，忽然明白了什麼——

　　你媽的陸縝？？

　　我！鯊！了！你！

　　雖然楚殷此刻的思路很混亂，但她清晰地知道要阻止這件事的發生，否則劇情就和上輩子接軌了！

　　冷靜、冷靜一下，再從長計議！

　　——先躲開陸縝！

　　她左右看了看劇本，發現這雞賊的劇本居然沒有寫陸縝的位置？！

　　楚殷：「所以，按照這個劇情，我不管從哪兒走都能碰見他？」

　　學習姬遺憾地說：「似乎是這樣的呢。」

　　楚殷氣得打空氣。好在教室裡人都走光了，沒有人看到高冷學神此刻的失態。

　　賬戶裡現在除了大權限，就只有單字權限……難道要動用單句權限嗎？楚殷盯著這一段劇本反反復復地看了幾遍，然後忽然靈機一動。

　　她抓住光筆，落到【在外邊等到了楚殷】這句話上。

　　……哥哥現在應該在過來找她的路上吧。

　　楚殷垂下眼：「……」

　　她猶豫了一秒，然後把自己的「殷」字劃了，填了個「實」上去。

　　Sorry。

　　……

　　陸縝站在教學樓一層的角落裡，背靠著牆。

　　距離考試結束已經過去了很久，考生接連離開教學樓。陸縝看到了楚殷身邊一起玩的兩個姑娘，她們說笑著走遠了。

　　他抬眼看了看，臺階上空無一人。

　　在學習？在問題？

　　陸縝微微仰起脖頸，神色鬆散。

　　沒關係，他有的是耐心——只要她哥哥不要再出來打擾就好。

　　又過了許久，空寂的樓道終於穿來一個人的腳步聲。

　　陸縝唇角輕輕勾起，從角落裡慢慢走出來。

　　——然後拐過彎，和一臉呆滯的楚實面面相覷。

　　「？」

　　陸縝皺眉：「楚殷呢？」

　　楚實瞪眼：「我妹呢？」

　　幾秒後，兩個人在沉默中發現。

　　他們居然都被鴿了？？

　　不遠處，校門口，一道身影風一樣地捲過鐵門。

　　楚殷捂著嘴，鑽進家裡的車，長舒一口氣。

　　對不起，再見！[8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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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9 01:28 PM



第四十三章　開啟火葬場

　　楚殷回到家裡，盤腿坐在床上，開始了複盤。

　　大腦混亂過後，楚殷現在逐漸冷靜了下來。

　　現在的陸縝喜歡她……？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一切又回到了原點啊！

　　——可是，為什麼？

　　難道是因為她的乖學生人設崩了？因為她又野了？

　　或者從更早開始，他遞來的ipod，他存著的佛經，他要走的小餅乾，他送她的佛像和鋼筆……球賽最後一次投籃時他望過來的眼神，懶散的大少爺忽然開始參加考試搞競賽，還有那天晚上他想送但沒送成的貓崽。

　　……一切似乎又有跡可循。

　　把重生回來的所有脈絡從頭想了一遍，楚殷抱著膝蓋，莫名怔忪了片刻。

　　她忽然發現，自己兩輩子都不懂陸縝這個人。

　　老實說，這輩子遇見的陸縝，和她記憶裡的樣子很不相同。上輩子的高中記憶很多已經模糊，留在大腦深處最深刻的，是後來他瘋狂的偏執的模樣。

　　人只會記得最差最惡劣的那一個。

　　……傷害遠比心動深刻。

　　陸縝的愛是病態的，更何況在這本書裡，白月光淒慘短命鬱鬱而終，所以，狗男人喜歡她就是搞她！

　　——不行。

　　楚殷焦慮地咬了咬手指。

　　告白是不能告白的，一旦她拒絕，雖然現在17歲的陸縝看起來還青澀，但誰知道這掛逼男主會不會開始變變態態？那不就又走上了白月光的老路？

　　這簡直是送命的劇情，楚殷決定動用她的大額權限。

　　好在這兩天是週末，不用上學，她可以盯著劇本伺機而動。

　　週末的陸家大少爺也很忙，要去家族公司裡學習，要接受陸家安排的課程，還要抽空進行高層次社交，楚殷看著都累。

　　只有晚上回家後，他才能短暫喘息。

　　然後對著窗外出神。

　　楚殷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短短幾行字也無法刻畫出所有細節。

　　劇本上一直沒出現關鍵劇情，楚殷學都學不踏實。直到週一，她再次解鎖當天的劇本，才終於找到了重點——

　　【……陸縝對她告白了。……】

　　楚殷抓住光筆的手微微顫抖。

　　啊啊啊啊狗東西狗東西狗東西！——

　　楚殷一陣窒息，筆尖顫抖，情不自禁地就想把這個「她」改成「豬」。

　　——你對著豬告白去吧你！！！

　　但她很快冷靜了下來。本來陸縝就有所察覺，真要安排他對著可憐豬豬告白，他絕對會發現不對勁的。

　　那要怎麼改？

　　楚殷抱著胳膊，坐在家裡的車後座上，冥思苦想。

　　「小姐？」司機從後視鏡裡看了她一眼，請示地問，「是否出發？」

　　「——等等！」楚殷下意識地拒絕了，她必須打算好了再去學校。

　　看來為今之計只有從根源上解決，讓告白的條件不成立！

　　「使用單句權限。」她敲系統。

　　學習姬：「好的喲~宿主，您打算怎麼改呢？」

　　楚殷腦筋轉得飛快，抓住光筆沉吟兩秒，然後把這句要命的劇情劃掉，改成了【陸縝總是找不到她】。

　　學習姬：「……也……不是不行！」

　　因為不知道權限能支撐多久，所以楚殷措辭的這個「總是」就十分微妙，需要系統自行揣摩——但總之，「找不到」變成了客觀劇情。

　　——找不到人！當然就沒法告白！！

　　楚殷扔了筆：不管，老娘要當隱形人！！

　　……

　　上週五的考核已經出分了，成績排名直接發到了校園網。

　　楚殷還沒看，韓初瑩已經興沖沖地跑進了五班教室。

　　「啊啊啊啊我進了我進了！」她一路跑到楚殷桌子前，揮著手機，「我們都進了！」

　　楚殷也很高興：「好棒！」

　　她低頭打開手機，點擊網頁的時候，忽然心思一動。只是掃了一眼排在第一的自己，然後就開始在名單裡往下找。

　　找到最後一名，都沒有出現陸縝這個名字。

　　是劇情在發生作用了嗎？還是狗男人的綜合成績考不進來？

　　但不管怎麼說，楚殷略微放了心。

　　「殷殷殷殷，我想和你坐一起！——啊還有研研，那我們三個坐一起，前後桌左右桌，媽呀我好快樂！」

　　宋兆霖一臉幽怨：「我不快樂！」

　　雖然這個尖子班只是額外輔導，但楚殷和姜研她們從此就會隔三差五地不在教室。班上還有好多人也進了，頓時讓留下來的人有種被拋棄的感覺。

　　他好空虛！好寂寞！好想有人陪！

　　韓初瑩笑嘻嘻地說：「那你也考進來唄。」

　　宋兆霖立刻炸毛：「你侮辱我！！」

　　楚殷任由他們兩個鬧騰，這時候靜下心又看了一遍入選名單。

　　第一名楚殷，總分290，穩居榜首。第二名韓初瑩也很穩，總分276。

　　楚殷接著往下一看，發現這個小班還挺熱鬧——傅明萱、楚秋秋、甚至還有梁月琪，居然都考進來了。

　　梁月琪自從寒假在冬令營被重錘打擊之後，回去立刻讓梁家高薪聘請了各科的骨幹老師、給自己全方位地單獨輔導。她參加這個考核也不是因為稀罕薈文提供的資源，單純就是想證明一下自己、給自己找回點面子。

　　楚殷現在看見他們仨都在，倒是不擔心了。畢竟這三個女人自己就可以演出好幾台戲，她們自己就可以玩得很帶勁。

　　本周的第一次尖子班輔導在週一下午的自習課時間，除了每學期的大考，這還是全年級學霸們第一次坐在一個教室裡上課，體驗非常地新鮮。

　　楚殷在教室中間的位置坐了下來。

　　傅明萱梁月琪也早早地到了，她們倆一點都不想坐在楚殷周圍，各自在兩邊找了位置。沒過一會兒，楚秋秋也邁著輕快的步伐走了進來。

　　她臉上帶著優雅的笑容，走到楚殷旁邊，溫柔一笑：「姐姐，好不容易我們姐妹倆能一起上課呢~」

　　楚秋秋今天穿的也是知性風，無名指上還有一枚鑽戒，處處顯示出她身份的不同。

　　楚殷點點頭：「哦，是啊。」

　　楚秋秋用戴鑽戒的那隻手挽了挽頭髮，然後笑道：「你旁邊這個座位沒人吧？那我就——」

　　楚殷：「有人。」

　　楚秋秋一張嘴，楚殷接著道：「那兒也有人——嗯，我周圍都有人。」

　　教室裡頓時傳來幾聲低笑，楚秋秋臉色頓時不太好看了。

　　楚殷現在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不就是拿了幾次獎，考了幾次第一嗎，現在學校裡的人無腦吹捧她，她就真的飄了？

　　現在在楚家，她的地位可比楚殷高！！

　　楚秋秋也不再假裝姐妹情，傲氣地撇開下巴，轉身去了別的位置。

　　所有尖子生都找好座位坐好之後，沒過多久指導老師也走了進來，安排就坐。

　　教室裡有很多人都在偷偷看坐在中央最顯眼的楚殷。她身上仍然穿著標準學霸校服，從轉學來一直就是這樣的打扮，不知不覺間現在學校裡穿校服的人都變多了。

　　原本他們以為，楚殷上課時候的狀態一定是聚精會神，腰背挺直，沒有一絲鬆懈的那種，還存著坐在大佬後方、靠大佬堅定的背影激勵自己的決心。

　　誰知道從背影上看，楚殷完全是一副鬆散的狀態。她纖瘦的肩膀微微垮著，一手支在臉頰上，而另一隻手居然在轉筆。

　　透明的筆桿在她纖細白皙的指尖靈活翻飛，就連轉個筆都轉得非常專業。

　　楚殷坐著想了會兒題，忽然聽見後邊座位傳來「啪啪」的聲音，好像掉了好幾根筆。

　　她詫異地回頭去看，幾個同學紛紛臉紅。

　　算了，大佬的姿勢他們根本學不會！

　　不過楚同學轉筆也好帥啊啊啊啊——

　　大概沒有老師不喜歡這種一屋子都是好學生的感覺，指導教師在講臺上笑眯眯地掃了一圈，做了簡單的發言。

　　「大家都知道，我們來這裡不是玩的，全市聯考馬上到來，而你們就是代表薈文的主力軍。學校會為你們提供最好的師資、教輔材料，甚至有別的需求也可以提，校方會儘量滿足。」

　　「我們這個班，教學強度一定會比你們原班級要大，如果吃不了這個苦的，中途也可以退出，不過一旦退出就不能再進。」老師打完了預防針，又換上了笑眯眯的表情，「雖然我們這個班只是短期額外的，但為了方便管理，我們還是選一個班長出來吧？」

　　話音一落，有好幾道目光投向楚殷。

　　楚殷眨巴了一下眼睛，下意識抬手摸了下鼻尖。

　　她從來沒有過當班幹部的經歷，因為骨子裡她就是一個不服管教的人，不喜歡聽別人管，當然也懶得管別人。

　　但老師顯然不這麼想——年級第一楚殷，除了成績絕頂好，更重要的是，她身上有種不同於同齡人的氣質，成熟且穩重。

　　除了她，簡直沒有更合適的班長人選了。

　　「那……我們的年級第一，楚殷同學，你有沒有這個意願呀？」

　　全班的目光蹭蹭地投了過來，楚殷頓時覺得自己像站在金燦燦的向日葵田裡一樣。

　　「……」在老師同學們殷切的目光面前，她沉默了一瞬，「好的，我會努力的，謝謝老師。」

　　全班同學立刻熱烈鼓掌。

　　指導教師果然非常高興：「那麼，以後就拜託班長了，要代勞組織班級紀律哦~」

　　楚殷：「……好的。」

　　管管小朋友而已，她可以的。

　　第一堂課，教學強度還沒開始，就只是讓眾人適應模式，然後一人發了十張卷子下去。

　　「這些全部是由老師們親自編的題，大家在三天之內做完，在下次輔導課上，老師們會給你們講解卷子。」

　　班裡頓時一片哀嚎。

　　楚殷臉上卻露出了躍躍欲試的興奮——新題！妙啊！

　　……

　　此時的五班教室。

　　宋兆霖清清冷冷地坐在座位上。

　　沒有同桌，他就像一棵淒風苦雨的小白菜，甚至開始羨慕前桌那倆玩兒翻花繩的女生。

　　就在這時，教室後門忽然傳來一道聲音，在叫他。

　　宋兆霖頓時一個激靈，然後彈了起來，眼淚汪汪地撲了過去：「縝哥~~你來找我玩了嗎~~」

　　五班因為好學生多，所以去輔導班的人也多，教室裡空了一小片，但剩下的人仍然很興奮。

　　「快看！陸縝陸縝！」

　　「今天也好帥啊啊啊！！」

　　「他來做什麼呀？找林子玩嗎？」

　　陸縝的視線越過教室，落在楚殷的位置上，空的。

　　宋兆霖掛著麵條寬的眼淚飛到他面前，迎面就聽見陸縝問：「楚殷呢。」

　　他當場吐血：我覺得自己受到了傷害！！

　　「去上輔導班了——」宋兆霖傷心欲絕，「你不是來找我的嗎！為什麼！難道你們的姦情已經好到超越我了嗎！」

　　陸縝的視線落在他臉上，不動了。

　　宋兆霖秒慫。

　　陸縝就那麼盯著他看了幾秒，宋兆霖已經自覺調整好了自己不端莊的站姿。

　　就在他以為陸縝要爆錘他的時候，眼前的人忽然笑了。

　　他想。

　　但是沒有。

　　「……沒有姦情，」陸縝很快收了笑意，「別壞人家名聲。」

　　說完，他就轉身往輔導班的教室走了。

　　留下宋兆霖一個站在風口，呆滯兩秒。

　　然後他在內心大喊：大豬蹄子你放屁！！！

　　我不信！！！

　　陸縝的確沒有考進那個班，他的數學英語都是滿分，但文綜語文因為幾乎沒準備過，所以拿分太少。

　　現在是有一點後悔了。

　　陸縝往那邊教室走的路上，碰見了好幾個下課回來的人。他加快步子，一邊掃視人群，一邊走走到了教室後門。

　　站定，往教室裡看去，依然沒有找到楚殷的身影。

　　陸縝扶著教室的門框，眼睫低垂，無奈地歎了口氣。

　　怎麼好像躲起來了一樣。

　　-

　　全市聯考的期中的確越來越近了。

　　楚殷發現，她的金手指真的在發揮作用，有好幾次她都看見陸縝這個狗男人了，而狗男人卻看不到她。又或者是他突然被什麼事情絆住，也沒法過來找她。

　　——當隱形人太爽了吧！

　　希望這種快樂持續更久一點！

　　輔導班的課程很隨機，有時候特聘老師會突然到學校，直接開始講題，講的節奏還非常快。

　　而且這個班的教學任務的確很重，每天都有數不清的卷子發下來，幾乎搜羅了全國各個有名高中的題目。薈文的戰略很簡單，就是給這批尖子生額外加量，然後保證他們能得到足夠到位的講解和輔導。

　　持續一段時間之後，班裡明顯有人頂不住了，畢竟這也都是額外作業，本身自己班裡的學習任務也不輕。

　　在這樣的強度之下，也就只有有過競賽經歷的楚殷和韓初瑩能適應下來。

　　又是狂轟濫炸式講了一節數學課之後，傅明萱和楚秋秋都趴在桌子上懷疑人生，梁月琪又感受到了之前在冬令營裡被知識支配的恐懼。

　　姜研有氣無力地轉過身，看了看後邊的楚殷和韓初瑩：「你們在冬令營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嗎，我已經有點頂不住了……」

　　韓初瑩也好累，她「害」了一聲：「我們那個比這個還狠一些，完全是崩潰式教學，而且學的都是超綱知識嗚嗚嗚嗚嗚，我當時都覺得我快死了。」

　　姜研聽得膽戰心驚：「幸好你堅持下來了！超棒的！」

　　韓初瑩擺了擺手：「還不是全靠楚殷帶，實在帶不動了就吸一下殷殷的顏續命——然後我就又可以了！！不過她是真的強，在學習這方面完全是怪物級別——你看。」

　　在一眾鹹魚癱倒的人中間，楚殷已經站起身去和老師繼續交流了。特聘的老教師明顯對這個班長非常滿意，兩人交流了幾句，她就笑眯眯地帶著楚殷去辦公室繼續探討了。

　　姜研像看神仙一樣地看著她：「不愧是殷殷啊……」

　　韓初瑩捂著臉滿眼桃心：「不愧是我女神~~」

　　這幾天下來，高二全年級的學霸們都知道了，班長楚殷絕對是當之無愧的楷模。

　　被特聘老師降維打擊之後，還能風輕雲淡地去和老師繼續交流，這是什麼精神力！！

　　現在看著楚殷遠去的背影，後邊好多同學都咬牙拿起了筆——人家一個瘦弱女孩子都可以，他們也沒理由偷懶！

　　何況全市聯考，競爭對手那麼強勁，成績關乎學校榮譽，他們一定要努力！

　　但很快，課間的學習氣氛被一道身影打破了。

　　陸縝站在後門門口，視線掃了進來。

　　傅明萱仍然是第一個發現他的，臉上頓時有點驚喜：「縝哥？」

　　梁月琪聞聲也連忙回頭：「陸縝？你怎麼來了？」

　　教室裡的人紛紛看了過去。

　　梁月琪瞥了傅明萱一眼，然後率先站起來，用熟稔的口吻笑道：「要進來學會兒嗎？」

　　傅明萱一聽就知道她是故意顯得自己和陸縝熟，心裡翻了個白眼，笑道：「月琪，你學傻了吧，縝哥都沒進班，肯定是不想來的啊。」

　　梁月琪被刺了一句，立刻回擊：「你怎麼總把人家想得這麼不上進呀，我也就是開個好朋友間的玩笑~」

　　傅明萱心裡搓火，陸縝什麼時候是你好朋友了？你看人家搭理你了嗎？？

　　兩個人的視線劈裡啪啦地搓了一團火，然後不約而同地去看陸縝。

　　陸縝並沒有理會她們其中的任何一個。

　　他深黑的瞳孔掃視一圈，最後落在了教室中間的座位上。

　　陸縝認得楚殷的筆袋，上邊有一隻兔頭。

　　座位是空的，又不在。

　　陸縝心口湧起一絲輕微的躁。最近好像很難見到楚殷。

　　想說的話忍了太久，越發難以忍受。

　　陸縝垂了垂眼，表情很淡。他到底不想給她惹麻煩，看了一眼就轉身離開，從頭到尾沒有說話。

　　楚秋秋目睹了傅明萱和梁月琪互撕、到陸縝離開的全過程，眼珠子輕輕一轉，忽然捂嘴笑了。

　　「萱萱，月琪，我怎麼覺著，陸縝他好像是來找人的？」

　　傅明萱立刻問：「找誰？」

　　梁月琪心中暗罵一聲蠢貨。

　　她心中的不爽和不安再次變得強烈。

　　剛才陸縝看的……好像是楚殷的位置啊。

　　-

　　楚殷從老師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心情異常滿足。

　　薈文請來的特聘教師真的厲害，剛剛她開電腦給楚殷看了好幾篇她研究的論文，從更高的架構上給楚殷解釋了一遍剛才的知識點。

　　短短一個課間，收穫是她自學好幾天才能收穫到的。

　　——真的好滿足呀。

　　楚殷心情不錯，晃晃悠悠地繞過拐角，忽然撞見不遠處陸縝的身影。她連忙轉身躲了回去，等了一分鐘，確定陸縝回到自己的教室，她才放心地走出來。

　　呵呵呵，狗男人，有話憋著不許說。

　　憋死你！！

　　楚殷溜回五班教室，準備拿點東西再去小班上自習。

　　她一進來，宋兆霖就想看到了親人一樣：「殷姐！」

　　楚殷好笑地看著他：「霖霖，戲有點多，我剛走兩節課好吧。」

　　「哦，是嘛？」宋兆霖抓抓腦殼，「我怎麼覺得很久啦？一定因為我太需要你了！」

　　楚殷點頭：「我懂，缺乏父愛的孩子就是這樣。」

　　宋兆霖趁機道：「所以，一個合格的父親決不能缺席孩子的生日宴的對嗎！」

　　楚殷：「蛤？」

　　宋兆霖瘋狂眨動自己的大眼睛：「人家周日生日哦！我哥特許我在家開party，殷姐你不能不來啊！」

　　按理說，以她和宋兆霖的交情，他過生日楚殷是應該去的。

　　……可是，宋兆霖和陸縝也有交情啊！

　　楚殷猶豫了一下：「這個，禮物我會挑好……」

　　宋兆霖立刻開始公主哭泣：「你要拒絕我嗎！你不能這麼狠心，嗚嗚嗚縝哥已經有事拒掉我了，你再不來我好沒面子啊！！」

　　楚殷忽然挑眉：「嗯？真的嗎？」

　　宋兆霖忘了假哭：「什麼真的麼？」

　　「陸縝，」楚殷猶豫了一下，「不去？」

　　宋兆霖非常粗神經：「陸氏開董事會，聽我哥說好像涉及內部權力分割什麼的，挺重要的，縝哥那邊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所以不好說。」

　　楚殷心中忽然一動，宋兆霖他哥為什麼會瞭解陸氏內部的事？

　　她忽然又想起，上次在一中考場外，陸麟淵來的那次，她也碰到了宋延川。

　　……不是巧合？

　　楚殷心思微動，眉梢一挑：「這樣啊……我可以去坐會兒，不過我得提前走，行嗎。」

　　「行行行！」宋兆霖露出憨比的笑容，「完全可以了！」

　　他天天跟別人吹逼他同桌有多漂亮多優秀，到時候要是楚殷不來，他實在有點尷尬！楚殷那麼忙，只要能過來坐會兒，就已經很給面子了！

　　哎呀！好期待生日趴體啊！

　　……

　　楚殷一邊在心裡琢磨著事兒，一邊回到了輔導班教室。

　　上課鈴剛打過，這節是自習，大部分人都很自覺地在座位上寫題，但還有幾個人在碰頭聊天。

　　傅明萱正在和梁月琪小聲說著什麼，看見楚殷，面色不爽地瞪了她一眼。

　　楚殷：「？」有病。

　　她走到講臺上，用板擦磕了磕多媒體櫃，教室裡低低的嗡嗡聲頓時停了。

　　然後楚殷便轉過身，拿著粉筆往黑板上抄寫今天佈置的作業。

　　才寫了三行，底下的嗡嗡聲又響了起來。

　　傅明萱剛才聽梁月琪說了，陸縝好像是過來找楚殷的——在她們不知道的時候，楚殷又勾搭上陸縝了？！她怎麼這麼不要臉啊！

　　她和梁月琪故意湊在一起說話，反正她們討論的也是學習相關的事，班長也管不著。

　　楚殷的粉筆尖頓了一下，然後不慌不忙地把作業抄寫完，轉過身看著她們倆。

　　梁月琪和傅明萱好像沒感受到她的視線一樣，繼續假模假樣地互相討論。

　　楚殷開口了：「說完了嗎？」

　　聲音清亮，語氣很淡，並不讓人覺得刺耳。

　　梁月琪頓了頓，心裡那股不舒服再次湧了上來：「班長，我們就是討論一下題目而已啊。」

　　傅明萱：「就是啊，我們來這兒不就是為了學習嗎？你還班長呢，怎麼管事的。」

　　楚秋秋也適時加入戰局，溫柔勸架：「姐姐，你別生氣，我作證萱萱她們是在學習。」

　　楚殷：「……」

　　三股婊氣迎面撲來，她還是第一次同時面對這三個人，一時間有被驚到。

　　姜研皺起眉，韓初瑩直接不爽開麥：「大家都學習呢，就你們說話，自己不覺得吵嗎？」

　　梁月琪瞥了她一眼：「覺得吵你走啊。你怎麼這麼自私？都得為你服務？」

　　「？！」韓初瑩居然讓她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聽了這話，班裡其他人都面露不忿。

　　他們這種學霸特別班，當然是按成績輪高低，楚殷的各科分數、拿的獎牌、甚至上課的思維速度全都吊打他們，所以大部分人都很服氣她來管班。

　　這兩個大小姐這是公開抱團，故意給楚殷下臉子啊？！

　　台下眾人神色各異，楚殷的面色卻十分平靜。

　　「那你們學完了嗎？」她問。

　　傅明萱面露一絲得意：「沒有啊，要不是你打擾我們，我們早就講完了。」

　　梁月琪也瞥了她一眼：「你班長就這麼當的？」

　　班上的男生都聽不下去了，她們抱團針對楚殷一個人，班長也太可憐了！

　　但就在這時，楚殷慢慢走下講臺，走到她們兩個人桌前，站定。

　　「幹什麼啊？」

　　話音一落，楚殷忽然抬腳，「咣當」一腳，踹在了他們倆趴的桌子上。

　　傅明萱和梁月琪猝不及防，全都被這一腳震得往後撅了出去，慌亂地抓住東西穩住自己。

　　楚殷小臉冷酷，拍了拍手上的粉筆灰，問：「討論什麼題需要這麼久？如果是題的問題，拿來我看。如果是腦子的問題，自己去看看吧。」

　　說完，全班寂靜三秒。

　　然後以韓初瑩為首，「噗嗤」笑成了一片。

　　「對不起我爽了哈哈哈哈！」

　　「我去我去絕世拽姐，好帥啊啊啊啊！」

　　「不愧是楚殷，這話別人說出來討打，但姐完全夠格啊啊啊！」

　　楚殷又回過頭掃了一眼全班，豎起手指：「噓——」

　　各種聲音戛然而止。

　　「自習時間，禁止喧嘩，」楚殷說，「違反的人，我不僅可以教數學，還可以教教散打。」

　　梁月琪&傅明萱&楚秋秋：「！！！」

　　接下來的一整節自習，全班安靜如雞，學習氛圍空前良好，老師來視察的時候極為滿意。

　　楚殷一邊刷題，一邊勾了勾唇角。

　　組織紀律嘛，她本來就沒想溫柔地組織紀律啊~

　　用拳頭能解決的事，說什麼話啊？

　　-

　　連著幾天，都很peace。

　　輔導班沒人作妖，「隱形buff」也讓她規避了狗男人，楚殷心情舒暢，踏踏實實地學了一周習，為全市聯考做準備。

　　周日，楚殷帶著提前買好的手辦，在別墅區外迎來了宋家的車。

　　宋兆霖的大腦袋從窗戶裡彈出來，笑得很喜慶：「殷姐！」

　　楚殷先說了句生日快樂，然後把禮物遞給他，最後才道：「真的不用接我啊，我自己過去就行。」

　　「順路，沒事兒！」宋兆霖歡天喜地一邊拆著禮物一邊招呼她，「快來呀！」

　　楚殷沒辦法，只好上了車，一抬頭，忽然從後視鏡裡對上一張熟悉的臉。

　　「？」

　　宋兆霖今天很有排面啊，接送司機居然是他那個高貴的大哥？

　　宋延川大概也看出了小姑娘眼中的驚訝，隨口道：「也就這一天，明天該揍揍。」

　　楚殷笑了出來。

　　宋兆霖：「？憑神馬！！！」

　　好在楚殷跟宋兆霖他哥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現在在車裡倒也不算尷尬。而且有宋兆霖這個大型逼逼機在，也不會冷場。

　　楚殷稍微調整了一下坐姿，就在這時，忽然不經意地，瞥見了宋延川架在中間的手機屏幕。

　　導航上邊寫的是xxxx療養院的地址。

　　楚殷瞳孔忽然一縮。

　　一股熟悉感撲面而來，她瞬間意識到，自己在哪裡見過這個療養院。

　　可為什麼會出現在宋延川的手機導航裡？

　　楚殷下意識地移開了目光，讓自己顯得很平靜。

　　旁邊，宋兆霖跟個二傻子似的玩著她送的手辦，楚殷的心頭忽然跳快了兩拍。

　　……她想起來了。

　　那是陸縝媽媽蘇毓敏住的療養院。

　　楚殷想起來，上輩子陸縝帶她去過一次，她曾見過他的母親一次。

　　楚殷當時以為，陸縝是帶她去見家長的意思，但又似乎不止——因為狗男人讓她在病房裡，和蘇毓敏單獨待了半小時。

　　他回來時，並不走進房門。

　　等她走出來，陸縝才抱住她，在耳邊問：「聊了什麼？」

　　「天氣。」當時的楚殷興致很低。

　　陸縝輕輕歎了口氣，很低很低。

　　這段淺淡的記憶，幾乎要被楚殷遺忘掉，可今天忽然重新在腦海中浮起。

　　為什麼宋延川會有這家療養院的地址呢？他似乎是和陸母毫無關聯的一個角色啊。

　　楚殷再次想起那天考場外的對話——難道是陸麟淵嗎？

　　陸縝的小叔，在那場錯綜複雜的關係裡，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一種莫名的宿命感忽然湧上心頭，楚殷忽然意識到，上輩子她見識到的世界，就是真實的世界嗎？

　　在她出神的時候，宋延川從後視鏡裡瞥了一眼，然後又移開視線。

　　小姑娘，嘖。

　　……

　　宋兆霖的生日宴請了很多人，他是宋家老⼳，雖然挨揍，但也是從小被人寵大的，這場party辦得盛大又熱鬧。

　　楚殷跟在壽星後邊進場的時候，很多人都眼前一亮。

　　楚家那個從鄉下接回來的女兒，現在已經長成了無比奪目的樣子，聽說本人還特別優秀。在場不乏一些年輕人躍躍欲試地想認識她。

　　楚殷卻始終在走神。

　　宋兆霖倒是很嗨，在場都是朋友，他隨便紮一個堆兒裡就能聊起來。

　　玩了一圈下來，他舉著自拍杆站在最前邊，把整個大廳都包了進去。

　　「來呀，我們來個大合照~~」

　　楚殷旁邊的富二代低頭溫聲提醒她，「看鏡頭了，美女。」

　　楚殷這才回神，微微揚起下巴。

　　宋兆霖拍了好幾張，然後美滋滋地去看照片。楚殷旁邊的富二代還想繼續和她交流，卻被楚殷婉拒了。

　　她端著杯飲料換了地方，想著等會兒和宋兆霖說一聲就可以走了。

　　另一邊。

　　陸縝剛剛結束會議，微微鬆了鬆領帶。

　　陸麟淵微笑著和董事們交流，約定等會兒一起去喝一杯。

　　雖然陸縝仍然是陸家絕對的唯一繼承人，但現在陸麟淵已經能正式站在陸氏集團面前，作為陸老爺子的子嗣接手陸氏的部分產業，這和他本人優秀的能力是分不開的。

　　陸老爺子不湊這個熱鬧，董事們走過來，邀請陸縝：「少爺，等會兒一起去吧？」

　　陸麟淵從後邊笑著說：「阿縝現在也能喝酒了，待會兒我們試試？」

　　陸縝面色平淡地點點頭：「好。」

　　名利場聲色犬馬，這是他從小就要提前接觸的。

　　陸縝並不抵觸。

　　但今天，有一點煩。

　　……已經很久見不到楚殷了，像撞了邪一樣。

　　煩躁感在神經末梢跳躍，陸縝伸手，又鬆了鬆領帶。

　　就在這時，手機裡忽然來了條微信。

　　宋兆霖：[縝哥，你完事了沒呀！我們好嗨哦~~]

　　宋兆霖：[你沒事的話過來玩啊！蛋糕我給你留著呢！]

　　陸縝笑了一聲，點開他發的照片看了一眼。

　　場子很大，人很雜，但他還是第一眼就看到了楚殷。

　　坐在一個陌生男人旁邊。

　　那個人，離她很近。

　　陸縝的指腹忽然就燙了起來。

　　rndd：[我現在過去]

　　「劉董，王叔，」陸縝停下腳步，抬起頭，「——還有小叔，今天我奉陪不了了，下次自罰。」

　　少爺想去哪兒，除了老爺子，沒人能指手畫腳。幾個董事樂呵地表示隨意。

　　陸麟淵卻笑了笑，神情揶揄：「有急事？」

　　陸縝頓了一秒，然後笑了：「嗯。」

　　急事。

　　他離開陸氏大樓，上了車，直接往宋家趕。車子堵在了別墅區外，陸縝乾脆拉開車門，直接跑了過去。

　　明晃晃的月亮底下，跑著的黑髮少年。

　　一輩子可能也就這樣一次，發瘋一樣，奔向喜歡的女孩。

　　宴會廳裡，楚殷忽然似有所感。

　　她已經和宋兆霖打過招呼，原本打算從後邊進車的門悄悄地走，但她看了一眼劇本，猛然發現——陸縝來了。

　　某種如影隨形的宿命感再次纏繞上來，楚殷忽然沒來由地有點慌。

　　她一邊抓住光筆試圖改劇本，一邊往另外一邊的正門走。

　　就在她剛剛摸到雕花門把手的那一刻，大門霍然被人拉開。

　　少年粗重的喘息聲渡了過來，楚殷一抬眼，正對上陸縝滾燙的視線。

　　「別跑。」

　　楚殷驚了——陸縝為什麼沒有坐車？！

　　陸縝看著她，竟然有種久未謀面的感覺。他忽然覺得，去他媽的時機地點吧，說就說了。

　　楚殷看出了一絲端倪，忽然往後退了點。

　　可他的聲音已經清晰地傳了過來，很啞，帶著一點喘息。

　　——「不好意思，我喜歡你。」

　　月夜的躁動終於停止。

　　兜兜轉轉，他們又在站在了這一句話面前。

　　好半天以後，楚殷慢慢捏緊了手指，語氣凶了起來：「可我不喜歡你。」

　　上輩子她也是這麼說的。

　　那時的陸縝站在她面前，一點一點紅了眼睛。

　　他問：「為什麼？」

　　而此時，17歲的陸縝也站在她面前，卻還在笑。

　　他說：「知道了。」

　　楚殷忽然怔住了。

　　陸縝的手有一點抖，很久後抬起來，輕輕摸了摸她的頭：「但我想告訴你。」

　　說完，他就收回了手：「晚安，楚殷。」

　　走得乾脆俐落。

　　這一晚，甚至沒有人知道，陸縝來過。

　　他來時捲著熱烈的風，走時比月光還蕭瑟無聲。

　　楚殷一陣怔忪。

　　宋家家宅的門不知被誰打開了，震耳欲聾的喧鬧聲音一下子湧了出來。楚殷被那股音浪裹著，因此並沒有聽見，腦海裡傳來「滴」的一聲。

　　……

　　陸縝大概跑光了所有力氣，也用掉了所有勇氣，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

　　他說了晚安，卻沒能好夢。

　　陸縝閉上眼，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

　　夢見一場細雨，一片碎花裙角，夢見一間冰冷教室，夢見一隻貓咪。

　　所有事情從頭開始發生，一切都變得不同。

　　像是一場回憶。

　　他不知道這場回憶是誰的視角，只知道自己的心臟像被人捏緊到快要爆炸，痛苦和窒息緊緊地吸附著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敲著房間門，強行中斷了這場折磨。

　　「阿縝？阿縝！——」

　　陸縝忽然醒了過來，睜開漆黑的眼睛。

　　一些片段倏忽遠去，化作記憶深處的某一點，只有夢境最後的聲音還耳邊迴響不斷。

　　那聲音熟悉卻陌生、冷到刺骨，似乎是他自己，又似乎並不相同。

　　他在17歲的陸縝耳邊問：「陸縝，你喜歡她嗎？」

　　「想讓她幸福的話。」

　　「現在就去死吧。」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9 01:56 PM



第四十四章　不要臉了

　　……誰要他死？

　　陸縝的眼睫微微顫動，醒來後怔忪了幾秒。

　　然後，一種說不清的苦澀窒痛慢慢在心底漫開。

　　熟悉的聲線，熟悉的思維方式，熟悉的視線和高低。

　　這事分明透著詭異，卻又潛意識裡知道……那是他自己。

　　雖然所有發生過的事情都變了個味，但陸縝意識到，夢裡的「我」所有的言語、心情，全都符合他自己的本能反應。

　　換句話說，此時的他，如果面對夢裡的那些場景，大概會做出一樣的反應——變得在意、不受控制心動，以及……無法掩藏的獨佔欲。

　　就像現實裡的他一樣。

　　卑微而渴望。

　　但，為什麼——他真實經歷過的，和夢裡的，並不一樣？

　　陸縝慢慢從床上坐起來，垂著眼，強迫自己重新回憶了一遍，厘清所有他能記起的細節。

　　夢很長，很真實，真實得像是曾經發生過的事。

　　而他的視角裡，從始至終，主角只有一個人。

　　……楚殷。

　　一個完全不一樣的楚殷。

　　從她轉來那天開始，張揚的明媚的少女，有著不同於現在的耀眼，卻也敏感而倔強。夢裡的他……也喜歡楚殷，也對她告白，也曾被拒絕。

　　雖然酸澀，但也難掩青澀悸動。

　　……可後來呢？發生了什麼？

　　怦然心動被無邊冷寂取代，碾碎成灰。那種快要死掉的心情，像是行將就木的人回顧一生，最後做出的絕望審判。

　　那場故事的結局是什麼？

　　心臟又開始抽痛，陸縝蹙著眉，輕輕壓住那個位置。

　　門外靜了一會兒，聲音才再次傳進來：「阿縝，昨晚喝多了嗎？需不需要讓下人準備醒酒湯？」

　　陸縝回過神，開口才發現自己嗓音很啞：「……不用。」

　　他下了床，拉開房間門，對上陸麟淵關切的臉：「小叔，怎麼了？」

　　「下人說你昨晚沒吃晚飯，今天起得又晚，我過來看看，」陸麟淵攤了攤手，「結果發現你叫都叫不醒——怎麼了？」

　　陸縝擺了擺手，壓住心底所有情緒，表情恢復平淡：「睡得太死了。」

　　拋開那場讓他沉重的夢，其實不過是……被喜歡的女孩子拒絕了而已。

　　陸縝並不希望自己看起來太沒出息。她也不會喜歡的。

　　陸麟淵打量著他的臉，從表情上的確看不出任何端倪。

　　「我聽司機說……你昨晚離開公司之後去宋家了？」

　　陸縝的眉梢不著痕跡地一挑，然後淡聲道：「嗯，宋兆霖生日。」

　　陸麟淵笑了：「和宋家小子關係這麼好？看你昨天那麼急的樣子。」

　　陸縝也淡淡一笑：「是啊。怕來不及。」

　　雖然最終趕上了……終於找虐似的接住了女孩遞來的刀。

　　然後經受了一整晚的折磨。

　　又爽又痛。

　　陸麟淵就沒再說什麼，笑著催他去洗漱然後吃東西，陸縝點頭應下。

　　陸家大宅是沒有陸麟淵房間的，他過來見了陸老爺子，然後關心完陸縝，也就離開去忙自己的事了。他現在新接手了陸家的部分產業，每天忙得很。

　　陸麟淵慢慢走出了大門，門外的助手已經立在車前，拉開車門，恭敬地等著。陸麟淵上了車，然後播了個電話。

　　那頭很快接起，「怎麼？」

　　「昨晚阿縝去你們那兒了？」陸麟淵笑著問，「怎麼也不好好招待他一下，太不給我面子了吧。」

　　宋延川在那邊嗤笑一聲。

　　老狐狸，裝什麼呢？

　　誰還不知道誰啊。

　　上次在考場外邊，宋延川已經把自己少得可憐的同情心揮霍完了。現在他完全沒有隱瞞的必要，畢竟——合作夥伴和傻逼弟弟的朋友，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你侄子不給我機會啊，」宋延川淡然地說，「來了就見了個小姑娘一面，說兩句就走了，我怎麼招待？要不是我剛好在二樓喝酒，都不知道他來過。」

　　陸麟淵挑起眉，唇角笑意加深：「哦？什麼小姑娘，讓阿縝這麼著急。」

　　他裝逼，宋延川也就打太極：「我哪認識啊？一屋子那麼多小丫頭，我還能挨個認識？那我不成禽獸了。」

　　陸麟淵笑了：「得了，知道了——上回交代你的事，做完了？」

　　宋延川「嗯」了一聲。

　　兩人的對話結束。

　　陸麟淵掛了電話，漆黑的手機屏倒映出他此刻的笑臉。

　　他一直是個保養得當的人，即便已經三十多歲，從外表上看，說他是陸縝的哥哥也不過分。此刻，這張儒雅俊朗的面孔上，正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愉悅。

　　助手遞來待簽的文件，順嘴說了一句：「陸總，您看起來心情很好。」

　　陸麟淵哼笑一聲，接過文件。

　　雖然宋延川和他打太極，但他已經不用多想，完全可以確定了。

　　「我親愛的侄子有喜歡的人了，做叔叔的當然高興啊。」

　　陸麟淵神態放鬆，忽然改變主意，不想去公司了。

　　他對司機道：「調頭，去看看她。」

　　陸麟淵沒有說名字，但身邊親信都知道，這個「她」指的是誰。

　　他笑著靠在椅背上。

　　這麼大的好消息，要快點告訴她。

　　-

　　陸縝沒有對任何人提起，卻開始開始探究那場夢的內容。

　　反反復復，試圖夢見那場故事的結局。

　　但從那天晚上之後，他沒有再做過整夜的完整夢。很多天的夜晚，只有支離破碎的夢境片段，無法拼湊出一個完整的故事。

　　唯一能確定的是，每晚夢裡，都有楚殷。

　　他在上一秒怦然心動，然後就在下一秒強烈窒息。

　　痛感如影隨形，折磨神經。

　　又是一天清晨，陸縝喘息著醒來。

　　昨天一夜混亂，他醒來時心臟還在瘋狂跳動。可陸縝的臉色蒼白如紙，沒有透出一絲溫度。

　　在某一瞬的細碎片段裡，他看到了楚殷的眼淚。

　　黑眸像是被水洗過的鵝卵石，寫著清晰分明的恨意。

　　……恨意是對他的。他似乎真的讓她不幸福了。

　　哪怕在夢裡，陸縝都感覺自己無法呼吸。

　　醒來發呆了很久，他心頭忽然是生出強烈的渴望，忽然很想很想去問一問另一個當事人。

　　你曾經用這樣的目光看過我嗎。

　　但念頭方起，一生順遂優渥的大少爺，竟然破天荒地生出一絲惶恐。

　　原本按照他的性格，被拒絕了也沒關係。他喜歡，所以可以不要臉。

　　但現在，陸縝忽然不敢去找她，煩她，打擾她。

　　如果是真的呢，如果這些是真實發生過的呢？

　　……

　　楚殷發現，從那天之後，陸縝沉寂了幾天。

　　上輩子也是這樣，畢竟是生來倨傲的大少爺，被拒絕也會受打擊。不過後來陸縝依然在她的生活裡逡巡，直到後來突然消失，再突然出現。

　　楚殷已經調整好了心情。

　　雖然不知道這輩子的陸縝會怎麼做，但所有事情都和以前不一樣了。

　　如果陸縝那個狗男人再跳出來搞事情，那她就開金手指虐他！反正系統說了，世界之書的修改權限只有她有，楚殷不怕他。

　　這輩子她的劇本她自己定，她要好好學習，考好大學，過長久快樂的人生。

　　——學習學習學習！！

　　誰不讓她學習就鯊誰！！

　　楚殷氣勢洶洶地下了車，往校園裡走。

　　沒想到迎面還真遇到了耽誤她學習的人。

　　那天在宋兆霖party上，在她旁邊坐著的那位富二代——楚殷記得他自我介紹過，好像叫裴子寅。

　　不過楚殷一直心神不寧的，總共也沒搭理他幾句，沒想到這哥們兒居然跑到她學校來了？？

　　敞篷跑車很騷地停在校門口，富二代同學戴著墨鏡，攔住了楚殷。

　　他歪著頭，慢慢摘下墨鏡，露出一雙更騷的眼睛。

　　「嗨，美女，」裴子寅說，「那天你溜得好快，我們都還沒聊幾句。」

　　他在party上對楚殷驚為天人，和宋兆霖打聽過後，決定主動出擊。

　　正是上學時段，薈文門口的學生人來人往，楚殷又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一時間無數雙眼睛盯著這邊。

　　「臥槽，那誰啊，為什麼和我老婆說話？！」

　　「看著就不是什麼好登西！」

　　「啊啊啊啊離我姐遠點！！！」

　　裴子寅顯然也感受到了周圍過於熱烈的視線，他還以為是自己過於顯眼。

　　但楚殷一句話就把他打入了冷宮：「你說得挺多的，我都已經煩了。」

　　裴子寅：「……」艸，好無情。

　　這是什麼鋼鐵直女？！？！

　　裴子寅本來有點惱羞成怒，但一抬頭看著她的臉，心跳又沒出息地快了。

　　「……哦，那看來是我不夠有趣，要不要再進一步瞭解一下我這個人？我不會讓你失望的。」裴子寅笑了笑。

　　但楚殷更冷漠了：「不要，我對你沒有希望，也不會失望。」

　　裴子寅：「……」艸，撩不動。

　　楚殷三兩句把態度擺明瞭，然後轉身就走。今天本來就有點來晚了，還被奇奇怪怪的人攔住耽誤時間，真的煩。

　　她一走，裴子寅就很沒面子。

　　周圍有同學多嘴道：「這位帥哥，你放棄吧，楚殷你追不到的。」

　　裴子寅不服氣：「怎麼追不到了？」他各方面條件都很棒的好嗎。

　　「我們學校有大帥比，比你也就帥個十萬倍吧——楚姐都毫無反應，一點都不動搖。你覺得你自己有可能嗎？」

　　裴子寅被這麼一激，男性自尊更加旺盛。

　　「什麼大帥比？我不信條件能比我好！你們等著吧。」

　　說完，甩上跑車的門，揚長而去。

　　同學們看著他，搖頭歎氣：「沒點嗶數，難道覺得自己比陸縝條件好嗎？」

　　楚殷進班以後，宋兆霖立刻抓住她開始嘰裡呱啦地逼逼。

　　過生日開趴體的快樂已經過去，宋兆霖現在開始了新一輪的惆悵。

　　因為他哥的確沒有騙他，優待僅限生日那一天，過了就沒了。

　　宋兆霖哭喪著臉說：「我哥說，這次期中我要是考不出全班倒數前五，就送我一份大禮。」

　　楚殷已經拿出了上課要用的課本，隨口問：「什麼大禮？」

　　宋兆霖：「左右勾拳，高低鞭腿，還有一套組合棍。」

　　楚殷：「……」

　　真精彩！

　　宋兆霖：「啊啊啊啊我才17歲，我不能挨打，挨打會讓我變笨！」

　　楚殷也生出一陣擔憂：「確實，再笨真的不太合適了。」

　　宋兆霖：「……」

　　他表示有被楚殷的真誠刺激到，當天認真聽了好幾節課。

　　期中考試就在下周了，特別輔導班的學習任務也越來越重。經過楚殷那天的鐵血管理之後，這個班再也沒人敢整什麼⼳蛾子。

　　由於是全市聯考，為了探查敵情，韓初瑩加了一些同市的學習群，在楚殷學習之餘給她分析戰況。

　　這天她照例在做完卷子之後水群，忽然大聲地「我靠」了一聲。

　　「這個一中的人有病吧，這麼狂？」

　　楚殷在她旁邊刷題，頭也不抬地問：「怎麼？」

　　「就是那個在國際拿過數學競賽獎牌的大佬，沒想到他本人這麼飄，」韓初瑩瞪著手機，「他說全市根本沒幾個數學好的人，然後底下有咱們學校的，說薈文今年希望杯拿了兩塊獎牌——你猜他說什麼？！」

　　楚殷：「說……那是因為他沒參加，所以才讓我們拿了獎？」

　　韓初瑩目瞪口呆，「你咋知道！」

　　楚殷笑了一下：「這種人的思路不是很好猜？」

　　韓初瑩一想也是，但她還是好氣——她的殷殷女神巨強！巨吊！巨牛逼好嗎！！！

　　「他還說女生數學天生就不好，選文科的數學好的就更少了，全市沒有能打的。」

　　幾個菜啊喝成這樣？還性別歧視？還掃射全市？？

　　楚殷也覺得這個人有病了。

　　這種要靠拉踩別人來獲得自我滿足的智障，真的讓人煩躁。

　　她微微抬眼，捏緊了手裡的筆，有對手才更能激發她的鬥志。

　　馬上聯考，同台競技，大家到時候看：）

　　……

　　又是滿滿當當學了一整天，楚殷做完卷子時，教室裡的人都已經走光了。

　　她靜靜地伸了個懶腰。

　　就在這時，教室後門傳來一陣細微的聲響。她循聲看過去，只看到後門玻璃外邊一閃而過的衣角。

　　楚殷忽然一怔。

　　雖然沒看見，但她莫名知道是誰。

　　陸縝嗎？

　　默默地看著，被發現了，就慌張離去。這樣子……簡直不像他了。

　　楚殷不知道為什麼，忽然發了會兒呆。

　　她以為陸縝還會像上輩子一樣，調整好了就繼續糾纏，那她還可以心安理得地用劇本搞他，一直搞到他放棄為止。

　　可陸縝沒有，他選擇了一種……甚至讓她覺得有些卑微的方式。

　　不知道怎麼回事，當天晚上，她做了場夢。

　　竟然夢見了一些上輩子的事。

　　第二天，楚殷沒能聽見鬧鈴。醒來後才發現時間晚了些，她匆匆叼了片麵包，跳上車子。

　　然後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腦海裡開始回放昨晚的夢。

　　……

　　那年深秋的運動會，她被看不慣她的人設計，被潑了一身冰水關在教室裡。

　　多年以後，很多細節已經被她遺忘，但如今在夢裡她才想起來，原來當時那個17歲的自己，居然哭過。

　　抱著濕漉漉的膝蓋坐在角落，眼淚藏在臉上的水痕裡，掉了兩滴，被她狠狠抹掉。

　　當年的那個驕傲卻無知的小姑娘，從鄉下被接回豪門時，和這裡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她試圖活得毫不卑微，可接受到的全都是惡意和譏諷。就算那時的楚殷表面毫不在意，盡力顯得瀟灑恣意，但她心裡自卑嗎。

　　那一天，楚殷在教室裡其實沒有被關得太久。

　　餘暉一點點透過窗櫺鋪滿教室，就在她冷得發抖的時候，門鎖「哢噠」一聲開了。

　　然後老舊的鐵門被人一腳踹開，帶著明顯的怒意。

　　門外，陸縝微微喘息著，臉色很沉。

　　楚殷看到他的瞬間就改了姿勢，由弱勢的抱膝，變成大咧咧的盤腿坐姿。

　　「喲，」她甚至還笑了聲，「挺厲害啊？能找到這兒——真不愧是大少爺。」

　　陸縝深黑的瞳孔沉得滴水，視線落在她發白的臉色和唇角上。

　　然後他大步走進來，邊走邊脫外套。

　　楚殷唇角繃緊，往後退：「我不要你的衣服——」

　　她沒有在示弱，所以也不需要誰來保護。

　　可陸縝已經走到了她面前，直接蹲下身，把外套嚴嚴實實地裹在她身上。

　　大概是楚殷當時真的太冷的原因，在夢裡，她忽然想起了當時貼在身上的溫度。

　　很燙很燙。

　　然後陸縝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忍著滿臉躁意：「走。」

　　楚殷和他反著勁兒，往後扯自己的胳膊：「幹什麼？我不走。」

　　她頭髮濕了，渾身都是被人整了的狼狽，一點都不想被人看到。

　　……更不想讓人看到她裹著陸縝的衣服。不然又要被陰陽怪氣。

　　陸縝低下頭，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點，但抬眼之後，語氣還是有點凶。

　　——「誰他媽幹的，帶你去潑回來啊。」

　　楚殷愣了。

　　陸縝不是鬧著玩的，她坐著不起，他就伸手要打橫把她抱起來。

　　楚殷這才從地上爬起來，居然顯出了一絲手忙腳亂。

　　陸縝的聲音這才低了些，給她撩起濕掉的額髮，把衣服裹緊，低聲像在哄人一樣：「跟我走？」

　　楚殷卻還是不動。

　　「楚殷，」陸縝垂下眼看她，「你怕什麼啊？」

　　「誰怕了？我不怕啊，」楚殷大概是被凍感冒了，雖然還是無所謂的樣子，但帶上了一點鼻音，「但你帶著我去找場子，他們怕的是你。」

　　17歲的少女抬起眼睛，哪怕一身狼狽，也明亮得像顆星星。

　　陸縝深深地看她半晌，低頭罵了句髒話，然後語氣有點崩潰：「那你他媽想讓我怎麼辦？」

　　「我不用誰的保護，尤其是你，陸縝——總有一天我自己會變得足夠強，你信不信？」

　　總有一天。

　　靠在車後座椅背上的楚殷忽然睜開了眼。

　　當時她毫無底氣，誇下海口的那句「總有一天」，竟然是過了一輩子才實現。

　　……夢的最後，那個莽撞的少年，已經變成了後來陰沉的上位者。

　　他在她耳邊一遍遍地重複著，像瘋魔了一樣：「不許走，別離開……」

　　聲音嘶啞，一時也分不清，說的人和聽的人，哪一個更絕望。

　　——楚殷手動切斷了回憶。

　　再往下，全都不堪回首。

　　誰能想到，當年熱烈的少年，最後變成了葬送她自由的兇手。

　　楚殷垂下纖長的眼睫。

　　這輩子的一切都不一樣了，陸縝也和上輩子不一樣了。

　　但她知道。變的不是陸縝，變的是她而已。

　　而她還要讓自己變下去。

　　就算陸縝換了種方式，也不能動搖她。

　　……

　　狗男人不來打擾她，楚殷就學得很上頭，一連幾天都沒心思想別的事。

　　生活如果就這樣下去，似乎也挺好。

　　可惜這天放學，裴子寅再次出現在校門口，楚殷就知道，這世界還是那個世界，總是有莫名其妙的人出現。

　　裴子寅還很騷地換了輛跑車，企圖全方位向楚殷展示自己的條件。

　　楚殷背著書包，歎了口氣。好想打人。

　　陸縝跟在她後邊，慢慢從教學樓裡走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

　　楚殷白皙的側臉繃緊，站在落日溫柔的餘暉裡，對面前的男生搖了搖頭。

　　陸縝一眼就看出來，站在她身前的是那天照片裡的人。

　　當時他坐在楚殷旁邊……離得很近很近。

　　陸縝的瞳色緩慢轉深。

　　一種毫無立場的煩躁驀然騰起，帶出漆黑眼底的三分戾氣。

　　那些夜晚求而不得的痛苦，也是獨一無二的。

　　是無人知曉的，是他和她之間隱秘的聯繫。就連痛感，也是他獨自佔有的。

　　所以，就當他卑劣。

　　就算她不喜歡。

　　楚殷對他的討厭也該是獨特的，不該被別的什麼人覬覦瓜分。

　　……

　　楚殷對裴子寅很無奈，不知道他受了什麼刺激，比上次還執著。

　　「我沒有說你不好的意思，但我只想學習。」

　　裴子寅：「我到底哪點條件你不滿意？你同學說學校裡有條件比我好的，在哪？我——」

　　他這句話沒說完，忽然被人一把扯住領子，往後一拽。

　　裴子寅「我草」了一聲，猛地掙開，回頭就要開罵：「你他媽——」

　　陸縝冰冷地盯著他。

　　裴子寅的聲音忽然啞在了喉嚨裡——陸縝？！

　　他吼誰都行，陸縝不行，他們裴家在本市還要依附陸家吃飯的。

　　裴子寅的聲音尷尬地拐了個彎，乾笑了一聲：「這個、縝哥？您找我有事啊，我——」

　　陸縝聲音裡帶冰渣一樣：「有事。快滾。」

　　裴子寅傻了，一瞬間後背發毛，不知道自己哪裡惹了他。

　　但在陸縝看死人一樣的視線下，他一句話不敢多說，立刻跳進跑車裡開走了。

　　「……」楚殷也想走。

　　告白拒絕之後，這是兩個人首次對面。

　　少年神情微懨，似乎休息不好，眼窩變深了些。因為眉骨高聳，從上投下一片陰影。

　　被楚殷盯了一秒，陸縝的心臟又開始不受控制。

　　破碎的夢境和現實交雜在一起，神經像被人用刀挫著，陸縝的腦仁都在疼，但他強迫自己笑起來：「抱歉。」

　　嫉妒很醜陋，但他沒能忍住。

　　楚殷皺著眉看他。

　　……不知道為什麼，她隱約覺得，陸縝身上發生了什麼。

　　在她的目光裡，陸縝心口開始燙得捲邊，指尖微微顫抖。

　　他忽然想要證實一下。

　　「楚殷。」陸縝低聲叫了她的名字，然後抬起手臂，攤開掌心。

　　夕陽底下，少年手裡放著兩顆糖。

　　一顆草莓味，一顆椰子味。

　　現實裡的他還來不及瞭解楚殷的喜好。

　　但夢裡的片段中，「他」知道楚殷喜歡椰子味的東西。

　　陸縝也發了瘋地想知道。

　　……如果那些回憶是真的。

　　如果他的痛苦和悔恨是真的。

　　楚殷摸不清他的意圖，蹙起秀氣的眉尖：「我不要。」

　　陸縝把瘋狂壓抑的情緒藏得滴水不漏，甚至翹起唇角：「不行。」

　　現在裝也沒必要裝了，最隱秘的心思都被剖白過，大家坦誠相見。

　　楚殷有點生氣：「陸縝，你不要臉了？！」

　　「不要了，」陸縝笑得很壞，聲線不受控制地輕顫，「草莓還是椰子？挑一顆再走。」

　　還他媽一顆。

　　楚殷瞪了他一眼，然後「啪」地從他手裡拿走了一顆。

　　「行了吧？」

　　陸縝垂下眼，看著掌心裡，被剩下的那顆草莓糖。

　　他的眼底燒起一絲紅，慢慢把糖攥緊。

　　「……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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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9 02:07 PM

第四十五章　你車沒了

　　放學這一幕全校很多人都看到了。

　　本來富二代開跑車來校門口堵人就很誇張，堵的又是楚殷，更是引人注目。誰知道一群吃瓜群眾還沒圍觀出味兒來，又來了個更炸的人物。

　　陸縝扯著富二代的後領說了句話，那人就跳上車跑了的場景，也被無數人親眼見證。

　　很快論壇上就有帖子po了現場照。

　　【啊啊啊啊啊磕死我了！！！】

　　主樓：我的老公老婆szd！我宣佈楚顧黨及所有其他cp全部BE！！

　　照片是隨手的抓拍，但因為兩個人顏值抗造，居然真的拍出了一種青春校園感。

　　郝刁很快發現了這個帖子，一邊大喊「kswlkswl」一邊流淚：為什麼，兩個都不屬於我，終究是錯付了！

　　但很快，帖子裡出現了不同聲音。

　　23L：你們瞎嗎？？看不見殷姐和縝哥的表情嗎？？

　　24L：難道這倆人不是在吵架？？

　　有人在底下發了張能看清楚表情的照片——女孩伸手從少年手裡拿糖，原本是很甜很青春的畫面，可楚殷皺著眉，甚至是有點凶地瞪著陸縝。

　　陸縝的視線也黑沉沉的，不知道為什麼，竟然讓人有種很悲傷的錯覺。

　　35L：擦，我的大腦自動腦補出了一萬字的虐戀情深！！

　　36L：樓上，我有一個朋友想看看你腦補出來的文！

　　37L：這個朋友就是我！！！

　　……

　　40L：這樓的人是不是有病啊？把學校當粉圈了？磕你妹磕？？

　　有人開火，有人反擊，帖子很快吵成了一片。大混戰之中，有人弱弱地發了一條「雖然但是我怎麼覺得這畫面像是縝哥被拒了呢……」

　　可惜樓裡忙著互撕掐架，沒有人注意到這語氣平和的一層回帖——當然，除了閑出屁來眼睛又很好使的宋兆霖。

　　他摸著下巴深思：「這位同學不得了啊。」

　　宋兆霖覺得他很有可能一語道破了天機！

　　畢竟他感覺最近縝哥狀態挺差的，經常有種睡不醒的感覺。宋兆霖偷偷腦補，猜測他很有可能是被冷漠無情一心向學的大美人拒絕了，所以失魂落魄！

　　宋兆霖一邊長籲短歎，一邊又有點幸災樂禍——想不到他縝哥也有這麼一天！

　　所以他近水樓臺這麼久也攻略不了殷姐也是很正常的了！哈哈哈！

　　宋兆霖趴在沙發上，舉著平板刷刷刷，沒過多久，忽然聽到家裡大門開了。

　　他滋溜一下坐了起來，腰背挺直，並且熟練地把屏幕切換到了網課視頻上。

　　宋延川進來之後，掃了他一眼，倒也沒揭穿。

　　宋兆霖躲過一劫，看著他哥，諂媚地笑：「哥，你怎麼回來這麼晚？」

　　宋延川：「忙。」

　　宋兆霖想了想，發現他好像是最近都很忙：「公司這麼多事的嘛？天天加班到這麼晚。」他記得以前他家公司沒這麼多工作呀！

　　宋延川瞥了他一眼：「還他媽不是因為你不爭氣。」

　　宋兆霖委屈哭了：？怎麼又攻擊我！

　　宋延川沒搭理他，轉身回了房間。

　　宋家的產業不大，忙的都是陸家那邊的事。宋延川不能只守著自己家這一畝三分地，因為全家都要靠他養。

　　何況傻逼弟弟天天就知道玩，一點也不學習，看著還不太聰明，以後多半靠不住。

　　要不是為了這個智障鋪路，誰他媽想和老變態共事？嘖。

　　-

　　楚殷又是從韓初瑩那裡知道了那個圍繞著她和陸縝吵起來的帖子。

　　從鏈接裡點了進去，求生欲又讓她退了出來。

　　……這都什麼牛鬼蛇神？！

　　再多看幾秒可能要心梗，於是楚殷當機立斷把手機扔到了一邊。

　　然後她抱著胳膊，坐在課桌前，開始琢磨。

　　不對勁，狗男人真的不對勁。但從劇本上又似乎看不出什麼端倪。

　　楚殷琢磨不出什麼結果，乾脆敲系統：「你沒覺得哪裡不對勁嗎。」

　　學習姬悠悠道：「根據系統監測，日前曾有一次小範圍能量波動。」

　　楚殷驚了：「……那你踏馬不早說？！」

　　學習姬無辜道：「系統發出提示音了喲。」

　　楚殷氣得想錘腦殼：「我沒聽見啊！！」

　　學習姬：「啾咪。」

　　「具體時間呢？還有波動表現在什麼上，和男主有關嗎？」楚殷問。

　　學習姬：「由於屬於過往劇本，系統不提供查閱功能呢。波動的具體表現，在本姬的探測能力範圍之外，需要宿主自己去探索呢~」

　　說了一長串，全是屁話。

　　楚殷兩隻手指抵著太陽穴，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辣雞，我要你有何用？」

　　學習姬：「嚶。」

　　狗男人身上的變化，說不定就和這件事有關？如果是前幾天，最大的刺激性事件，應該就是告白那次……

　　那天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嗎？

　　楚殷有點焦慮地咬住了指甲。

　　焦慮了一會兒，她忽然想起了自己賬戶裡那個被供起來的大額段落權限，一陣安全感頓時湧上心頭。

　　她怕個球啊？她可是連陰晴天氣都能左右的女人，要是真有什麼事，她就改啊！一整段地改，誰搞我我搞誰！

　　反正在一個小說世界裡，所有角色都逃不過劇本。

　　楚殷冷靜了下來，然後，一股更加強烈的學習欲望便上了頭。

　　還有什麼比學習重要？學習可得一切！

　　學學學往死裡學！

　　……

　　韓初瑩之前加進了一個本市數學交流群，因為裡邊分享了很多資料，有不少奇奇怪怪的題目，她知道楚殷喜歡，就把她拉了進來。

　　群裡規定要把自己的名字改成【學校-年級-姓名】這樣的格式，楚殷改了，不過沒在群裡說過話。

　　沒想到過了一天，韓初瑩提過的那個隔壁數學大佬也進來了。

　　韓初瑩怕楚殷覺得煩，小聲建議：「殷殷，要不我們退了吧？省得他又發一些膈應人的話，影響心情。」

　　楚殷倒是覺得無所謂：「沒事，就當文明觀猴了。」

　　猴很快就不負眾望地耍了起來。

　　【一中-高二文科-常靜庚】：這群裡怎麼全都是女生啊？？

　　他這句消息一發，原本熱熱鬧鬧的群聊頓時冷場了。

　　常靜庚在本市的確很有名，他從初中到高中都是尖子生，當年中考就是全市狀元，高分考進了一中的特培班。後來由於優異的文綜成績選了文科，但數學比理科生還厲害。所以他一直看不上隔壁那些「有幾個臭錢不學好」的薈文學生。

　　群裡冷了一會兒，一些別的學校的女生又繼續剛才的討論，結果常靜庚又跳了出來。

　　【一中-高二文科-常靜庚】：有沒有別的數學大佬在啊？求交流啊！

　　韓初瑩在自習課上小聲地「靠」了一聲。

　　有病吧這人？！

　　【薈文-高二文科-韓初瑩】：女生就不能有數學大佬嗎？

　　底下頓時有幾個女生附議。

　　但常靜庚居然直接無視了她們，又發了一條：[聽說薈文隔壁有個希望杯拿獎的男生？在這個群裡嗎，不在我走了]

　　他這個態度，讓群裡徹底炸了。

　　韓初瑩簡直想用語音罵他：[薈文男生拿的是銀牌好嗎？拿金牌的是個女生！]

　　【一中-高二文科-常靜庚】：哦，那她一定很刻苦吧

　　女生的思維能力天生就比男生差一些，常靜庚從小到大都是這樣認為的。他接受到的教育也沒有告訴他這種想法有什麼錯。

　　韓初瑩手都抖了，發出來的每個字都帶著怒氣：[承認女生優秀很難嗎？！你腦子有病吧？！]

　　常靜庚：[你為什麼這麼激動？拿金牌的是你嗎]

　　韓初瑩氣得快掀桌了。

　　楚殷察覺到她的情緒波動，終於從卷子裡分出一點心神，拿起手機看了看。

　　常靜庚發完上邊那條消息，徹底惹怒了各個學校的女生，被追著罵了兩頁，沒再出聲。

　　楚殷以為他消停了，也懶得理他，正想收起手機，忽然又彈出一條新消息。

　　常靜庚：[@薈文-高二文科-韓初瑩我以為你多厲害呢]

　　[原來連希望杯決賽都沒進啊？]

　　[我為了你特意查了下今年冬令營的總成績，韓初瑩第12，還好意思在這兒跳？]

　　楚殷看完這三條消息，波瀾不驚的心情終於有了波動。

　　這是什麼，絕種的，傻逼啊。

　　常靜庚發完這些，果然沒有人再跳了，他得意地笑了起來。

　　果然，用成績說話是最快速有效的，這幫女學渣成績不怎麼樣，一天天心氣倒是挺高。尤其是薈文，垃圾私立果然是垃圾私立。

　　常靜庚：[薈文的學生也就這素質了]

　　發完，他心情舒暢，想要關掉手機去學習。

　　就在這時，忽然又彈出了一條新消息。

　　【薈文-高二文科-楚殷】：打個賭嗎？輸了你道歉

　　她一出現，群裡沒出聲的薈文學生全炸了。

　　[臥槽臥槽殷姐也在這個群裡？！？！]

　　[啊啊啊啊嗚嗚嗚我姐說話了]

　　常靜庚看著這個挑釁的女生，皺起眉——楚殷這個名字，倒是有點耳熟。

　　[傻了吧！金牌得主也在，真不明白有些男的裝什麼逼]

　　常靜庚這才想起來，剛才看冬令營總成績的時候，這個名字掛在第一的位置。

　　【一中-高二文科-常靜庚】：你成績挺好的，我沒罵你吧

　　楚殷對著手機，冷淡地笑了一下。

　　[聯考數學，誰分高誰贏，輸的人擦對方學校大門]

　　[一個月]

　　楚殷：[接受嗎？]

　　這下不僅群裡的薈文學生，其他學校的人也被帥暈了。

　　[這個姐姐好颯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我興奮了——]

　　……

　　這件事很快傳回了薈文校內。

　　因為群裡至少有七八個本校學生，這件事的起因、經過、結果，全都被原原本本地轉述了出來，還有楚殷在群裡的聊天記錄截圖，全都廣為流傳。

　　[圖片][圖片][圖片]

　　[你姐在外邊給咱薈文找場子去了！]

　　[你們能讓姐自己單扛嗎？？]

　　兩校學霸公然開戰，這立刻就上升到了學校榮譽的層面，頓時變得無比熱血。

　　[人家一中學霸都看不起咱們了]

　　[全市聯考必須燥起來啊！！]

　　[都給老子學！！！！！！]

　　……

　　楚殷並不是一時頭腦發熱才做出這個打賭的邀請。

　　在聽說常靜庚獲的那個獎項之後，楚殷搜羅了很多歷年的試題，已經練手有一段時間了。所以她對常靜庚的大概水平有一定把握。

　　而且，就算她不打賭，這次聯考第一也在她的系統任務裡，數學是必爭之項。

　　所以楚殷也算是借他的傻逼，給自己添一把火，這次一定要努力考好。

　　-

　　這一次考試，陸縝沒有再當她的對手。

　　從那天，他把剩下的那顆草莓糖放進衣兜裡，然後就決定做一件事。

　　……做夢。

　　就算隱約察覺到，夢的盡頭是一座可怕的噬人黑洞，他也想走近一點，看清楚。

　　有關楚殷的一切。……真實的一切。

　　為了讓夢更長久更安穩，陸縝甚至用了藥物。

　　這一次睡前，他再次整理了一邊已知的片段，然後仰起脖頸，面無表情地吞咽下藥片。

　　他有種感覺，整夜的夢還會再來。只要再等等。

　　昏暗的房間，瓶罐藥板散落在床頭。陸縝躺在厚重的絲被裡，大片的時間晝夜顛倒。

　　傭人端著早餐，敲了許久的房門，依然沒有回應。

　　「算了，你下去吧。」陸麟淵揮了揮手。

　　陸縝的反常連老爺子都驚動了，但他除了睡覺時間變長以外，面上並沒有別的異常，也沒有生病。

　　陸麟淵對著陸縝的房門看了一會兒，轉身離開，唇角微微勾著。

　　這邊找不到原因，還有另一邊可以入手啊。

　　陸縝這麼反常……

　　會是他期待的那種原因嗎？陸麟淵有些愉悅地想。

　　……

　　期中考前一天，楚殷穩紮穩打地在學校做完計劃好的卷子，然後收拾書包離開。

　　進入五月，天氣已經很熱，今天的天卻有些陰，看著像要下雨。

　　楚殷出了校門，往自己家車的方向走，忽然聽見旁邊傳來一道聲音。

　　「楚同學？」

　　楚殷循聲看過去，竟然看到了陸麟淵。

　　「陸叔叔。」她打了個招呼。

　　陸麟淵一臉驚喜地走過來，笑容儒雅隨和：「怎麼這麼晚還在學校？我剛好路過這邊，一眼就看到你了。」

　　「做題做晚了。」楚殷也笑了笑。

　　原本她對陸麟淵的印象的確不錯，風度翩翩的帥大叔，很難讓人排斥。

　　但……自從被宋延川提醒，後來又在他的車裡看到療養院地址，楚殷現在對陸麟淵這個人多了一絲警惕。

　　以防萬一，她敲了系統，解鎖了劇本。

　　陸麟淵笑容溫和，視線帶著打量，但表情滴水不漏：「這麼努力啊？真是辛苦了。之前幾次也沒機會，今天剛巧碰見，不如……」

　　此時楚殷眼前剛好攤開了劇本，上面清晰的一行字：

　　【陸麟淵特意叫司機把車開到薈文校外，故意和楚殷偶遇。】

　　楚殷：「……」

　　她忽然有種，電影剛開始就被人劇透了兇手的錯覺。

　　……金手指太厲害的話。

　　壞人真的太容易分辨了哦。

　　雖然目前為止陸麟淵並沒有做什麼，但楚殷至少知道，他並不像表面上這麼無害。

　　楚殷琢磨了一下，在劇本上摳了個字。

　　陸麟淵仍然微微笑著，他本身就是很有親和力的人，和小姑娘打交道幾乎沒有失敗過。

　　「怎麼樣？正好我想找你聊聊陸縝，我最近很擔心他。」

　　哦。

　　關我屁事！！！

　　陸麟淵敏銳地察覺到她的遲疑，善意地解圍：「是不是趕著回家學習？小坐一會兒而已，不耽誤的。」

　　楚殷終於說話了：「現在不太合適。」

　　陸麟淵很有耐心地笑著：「怎麼不合適啦？不用把我當成長輩，我和阿縝也像朋友一樣……」

　　「不是。」楚殷打斷了他的話。

　　然後她抬手，指了指陸麟淵身後不遠處，聲音平靜。

　　——「你車燒了。」

　　遠處，那輛七位數的豪車。

　　正在一股一股冒著白煙。

　　陸麟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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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9 02:27 PM

第四十六章　他哭了

　　【陸麟淵的車在路邊停著，只要她同意，他們就可以一起去前邊的高檔西餐廳。】

　　楚殷當然完全不願意，所以她把「停」改成了「燒」。

　　其實「炸」也可以，不過危險係數太高，而且太引人注目。

　　「沒」也可以——陸麟淵風度翩翩地邀請女孩乘車去共進晚餐，一回頭，車沒了。

　　呵呵：）多有意思啊。

　　但楚殷並不想和他有什麼意思，所以她選擇了最輕便有效的方式。

　　陸麟淵大概也懵了，他的車性能頂配就不用說了，出於他的安全性考慮，一直以來也是重金保養著的。

　　怎麼會燒了？

　　司機和特助也是一臉懵逼，急急忙忙地打著電話叫人來處理。

　　陸麟淵倒是很快恢復了表情，露出一個略帶無奈的笑容：「怎麼辦，我的車生氣了。」

　　不知道身份的時候，憑他這張臉，再加上這種神態和說話方式，甚至會讓人覺得有點撩。

　　但現在，楚殷只想大喊一句：裝nm裝！給爺爬！！

　　她看了看遠處，然後禮節性地笑了一下：「我家的車來了，明天我們就要期中考試，我得回家複習了，再見。」

　　陸麟淵如果再邀請她，就顯得太過刻意了，他自然懂這個道理。

　　於是他從善如流地點點頭，笑道：「那晚上自己吃好點，別太累。」

　　楚殷笑笑不答，轉身上了自己家的車子，揚長而去。

　　陸麟淵遺憾地揮了揮手，一直目送車子離開。

　　特助走到他身後，微微躬身：「實在抱歉，陸總，車子故障的原因還在排查，請您稍等，另一名司機已經在路上了。」

　　陸麟淵可有可無地應了一聲，忽然問：「上次車檢是什麼時候？」

　　特助：「兩周前。」

　　陸麟淵眉梢微微一揚，然後揮揮手：「接著去檢查吧。」

　　「是。」

　　陸麟淵原本以為，這個叫楚殷的小姑娘，最突出的優點就是好看——唔，近距離打量，的確是很漂亮。

　　但是短暫接觸一下，他覺得非常有意思。

　　這小姑娘對他完全不為所動。

　　陸麟淵的唇角輕輕勾起，看來不能把她當普通小丫頭看啊。

　　……

　　楚殷在回家的路上，琢磨了一下陸麟淵這個人。

　　她隱隱約約感覺到，陸麟淵對劇情的參與度，要比她想像得深。他和陸縝母親的關係，以及他和陸縝的關係，都有很多她上輩子沒關注到的細節。

　　陸麟淵又是因為什麼來接觸她呢？有什麼目的？

　　不會是幫著陸縝來找她搞事情吧……

　　但楚殷又搖了搖頭，以她對狗男人的瞭解，追人這種事，他甚至都不會和別人提起，更不會找別人幫忙。

　　……但不管怎麼說，這對叔侄要是敢來搞事情，她一鯊鯊一串！

　　當晚，楚殷並沒有因為陸麟淵的出現而擾亂節奏。畢竟眼下對她來說最重要的就是考試，她還和常靜庚打了賭。

　　校園榮譽什麼的、熱血不熱血什麼的她倒是沒有感覺，她打這個賭的初衷也是因為常靜庚太傻逼，她被常靜庚嘲諷韓初瑩的話噁心到了。

　　這次全市聯考，她考下全市第一名，獲得的獎勵是一個單句權限。

　　學習姬摳是摳了點，但這件事側面表明兩點——1，她的學習水平與日俱增，系統對她的評估也日漸增高。2，考全市第一絕對沒有那麼難，否則獎勵的權限會更大。

　　學習姬圍觀了一下楚殷的反向思維，不得不說，這個宿主是真的很敏銳也很聰明。

　　因為平時穩紮穩打，所以考前不用臨時抱佛腳。楚殷踏踏實實地背完自己精簡過後的核心筆記，又掐點刷了套數學卷子，然後早早地上床睡覺。

　　她對自己很有自信。

　　第二天，全市聯考終於來臨，薈文和一中兩校的競爭擺上了檯面。

　　這天早上，一中的企鵝群還在活躍地討論：

　　[隔壁那個楚殷其實我有印象啊，之前演講比賽的小姐姐，賊漂亮]

　　[真的嗎？那我有點捨不得她被庚神吊打了]

　　[@常靜庚，庚神，賭約有多大把握？]

　　常靜庚：跟我打賭，不自量力

　　[放心了233]

　　[666不愧是庚神][一中雄起！]

　　而對面薈文的老師們都發現，考前這一段時間高二的學習氣氛格外好。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學生間興起了一種必須要打過一中的架勢。

　　這幾日兩校的網絡間諜戰也進入了白熱化階段，雙方的貼吧都有對方學校的人在瀏覽，時不時就會發生掉皮、掐架，還有一些隔空喊話的情況。

　　畢竟對門這麼多年，薈文和一中的學生交流本來就很多。楚殷和常靜庚的賭約是所有人關注的重點。

　　早自習最後一點複習時間，五班教室安安靜靜地抓緊看書，就連宋兆霖都忙得不行不行的。

　　楚殷被他難得燃燒的學習之魂逗笑了，早自習結束之後問他：「你就這麼怕你哥的組合拳？」

　　「是啊！」宋兆霖的眼睛戀戀不捨地從書上撕下來，然後才說，「但我不光是因為怕挨打！這次不是榮譽之戰嗎！你還和隔壁的傻逼打著賭的，作為你最愛的同桌，我怎麼可以拖後腿！」

　　楚殷鼓掌：「感動，落淚了。」

　　宋兆霖指出來：「一滴眼淚都沒看到！！」

　　楚殷笑著收拾書包，準備去考場。

　　宋兆霖也收拾了東西，一邊大聲哀歎道：「本來我這次可以和縝哥一個考場的，可惜啊啊啊！」

　　上學期末陸縝只考了兩科，雖然數學第一，但總成績只不過是從倒數第一考場挪到了倒數第二考場，剛好和宋兆霖在一起。

　　「本來還想著數學靠他帶飛，唉，可惜縝哥不來考試。」

　　楚殷：「……哦。」

　　想想的確有好幾天沒見過狗男人了，怪不得感覺日子非常平穩。

　　她不問，宋兆霖自己接著逼逼道：「也不知道縝哥最近怎麼了，狀態好像很不好的亞子，聽罎子說，他就一直在家睡覺，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

　　睡覺？

　　楚殷微微蹙起眉，一時也想不到原因。

　　走出教室，往考場走，樓道裡碰到不少別班同學。

　　一看到楚殷，他們紛紛給她加油：「殷姐別有壓力啊！放輕鬆！」

　　「相信自己，不用怕！」

　　「你是在我們心裡已經是墜棒的！」

　　顯然同學們對她能不能考過本市著名學霸毫無自信，態度完全是鼓勵向的，楚殷哭笑不得。

　　進了第一考場，這裡邊坐著的一多半都是輔導班裡的同學，大家都很熟了。

　　「班長衝啊！」「吊打隔壁不要face的常靜庚！」

　　「衝衝衝啊啊啊啊——」

　　楚殷無奈了，任他們嗷嗷了一會兒，然後拍了拍手：「安靜。」

　　全班三秒之內立刻安靜了。

　　班長之威可見一斑。

　　考場裡有沒進輔導班的，一看這架勢全都驚了。

　　楚姐太帥了吧QAQ！！

　　我們也想被她管啊啊啊啊啊——

　　上午第一場語文，全市聯考的題風格和學校自命題風格明顯不一樣，難度不小。

　　楚殷坐在第一個位置上，做得很用心。

　　考完語文，姜研和韓初瑩立刻緊張兮兮地過來問她：「殷殷，感覺怎麼樣？」

　　楚殷：「還行，和我預想的難度差不多。」

　　韓初瑩立刻鬆了口氣：「穩了穩了穩了！」

　　楚殷笑起來：「還沒考數學呢。」

　　數學才是重點。

　　中午午休時間，很多薈文的學生也在雞血地學習。楚殷看了會兒書，忽然想起一個不太確定的知識點，於是起身去了辦公室。

　　王姐不在，辦公室裡只有一個數學老師，楚殷沒和她打過交道。

　　她猶豫了幾秒，還是走了過去。已經有一個同學在問題，楚殷就站在她後邊安靜地等。

　　但老師和同學都停了下來，一個回頭、一個抬頭，眨著眼睛看她。

　　楚殷被看得有點不好意思了，抬手摸摸鼻尖，解釋道：「我有一個知識點想問……行嗎？」

　　不行的話，她去問顧秋澤也行，剛才還看到他了。

　　誰知老師和同學立刻道：「可以可以沒問題！」

　　熱情得都有點嚇人。

　　楚殷連忙按住那同學：「沒事的，你先問完你的。」

　　「不用不用不用！」那同學把頭搖成撥浪鼓，「殷、楚同學你來你來——」

　　她算哪塊小餅乾！她能為校爭光嗎她不能啊！

　　學校裡誰不知道楚殷和對面打賭——要是姐真輸了去給一中擦校門，她就哭給老天看！

　　楚殷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全校的保護對象。

　　有人濤過，說楚殷是建校以來身份最千變萬化又莫名和諧的人。開始她是高冷校花，後來變成絕美校霸，現在麼，現在是金貴的校寵。

　　總之，人人愛姐！

　　……

　　全市聯考歷經兩天，終於結束。

　　全市的考卷被統一上交掃描，所有學校打亂判分，成績會很客觀公平。

　　這還是薈文的學生第一次這麼重視平均分，各項都拿來和一中比。論壇裡到處都是討論成績的，每過一會兒就會有人通風報信。

　　這天上著課，宋兆霖在桌子底下玩手機，忽然把頭一壓：「臥槽？」

　　論壇裡有個新帖子：【報！！！我表弟一中的，他說cjg數學149！！】

　　帖子頓時炸了，儘管是上課時間，還是瞬間多出來好多回帖。

　　1L：艸，他是怪物吧？！

　　2L：這都能將近滿分，啊啊啊啊氣死我了

　　3L：啊啊啊我不要殷姐擦校門QAQ！我要鬧了！！

　　常靜庚的數學成績很快傳開了，說實話這個分對理科生來說都很強。

　　薈文的數學成績還沒公佈，目前楚殷的英語文綜都很高。但如果數學沒考過常靜庚，她就還是輸了賭約。

　　宋兆霖頓時憂心忡忡。

　　韓初瑩一下了課就跑過來，焦慮地叨叨：「他能那麼裝逼，確實是有他的資本。」

　　全市聯考的數學卷真的蠻難的，有大概三道大題的最後一問都趕上競賽水準了，能考到149已經是非人的水平。

　　「怎麼辦，要不是我在外邊逞口舌，殷殷也不會出來打賭。」

　　韓初瑩為了打常靜庚的臉，這段時間也真是前所未有地拼了。但她還是覺得是自己連累的楚殷。

　　姜研抱了抱她：「別自責，他那麼說話，換我我也忍不住。」

　　宋兆霖也說：「是啊！我看完截圖都想穿越回去罵他，這傻逼！」

　　話雖如此，幾個人臉上都是愁雲慘淡。

　　楚殷無奈地笑了：「你們能不能對我有點自信。」

　　三張臉頓時刷地轉過來，眼巴巴地看著她。

　　「殷姐，你……」他們小心翼翼地問，「你能考得比149高？」

　　楚殷笑而不語。

　　為什麼不能？她全都會啊。

　　……

　　一中的特培班。

　　好多人都在膜拜常靜庚的卷子。

　　這次考試，他文綜287，數學149，語文和英語也都很高，依然是當之無愧的庚神。

　　「隔壁漂亮小姐姐真的要來擦校門嗎？」

　　「哈哈哈，那我要給她遞抹布！」

　　特培班都是學霸，有男生大度地說：「算了，庚神，她一個女生，咱們男人讓著點有什麼的？你說呢。」

　　常靜庚冷笑一聲：「我當時本來也沒罵她啊，她自己跳出來非要跟我打賭。估計又是不知道哪家的千金大小姐，在外邊刷存在感。」

　　「女生不都這樣嗎，說不定她是特意博你的關注呢？」

　　常靜庚笑了，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如果楚殷和他認真道歉，那這個賭約他可以作廢。常靜庚拿出手機，正打算在那個數學群裡@一下楚殷。

　　就在這時，特培班門口忽然氣喘吁吁地跑進來一個人——

　　「臥槽，全市排名出了！」

　　「楚殷數學一百五！！」

　　這一聲石破天驚，常靜庚猛地抬頭：「什麼？！」

　　一中特培班的所有人也震驚了：「搞笑呢！？」

　　誰知道來報信的那個人一口氣沒喘完，下一句更勁爆！

　　——「楚殷全市第一！總分731！！」

　　……

　　與此同時，薈文全校陷入狂歡。

　　在這次全市聯考中，楚殷一個人單扛三科第一，數學、英語保持了逆天的水準——全部滿分！

　　她用分數狠狠地、無情地、瘋狂地打爛了隔壁那個直男癌學霸的臉。

　　[不！愧！是！殷！姐！！]

　　[我代表全校小0為殷姐送上愛的玫瑰！！]

　　[啊啊啊啊我好爽啊就好像我考了全市第一一樣！！]

　　[我也是！！！就一次考試為什麼這麼熱血！]

　　雖然薈文的總分平均分仍然差了一中一截，但是第一在他們這兒啊！

　　現在所有人都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常靜庚過來擦校門的畫面了！！

　　全市排名面向所有學校公佈，成績一出，常靜庚在的那個數學企鵝群頓時湧出無數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對不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就是有嘲笑的意思[呲牙]]

　　[@薈文-高二文科-楚殷，熱烈恭喜楚同學代表我們女孩子奪得第一！！]

　　[@一中-高二文科-常靜庚，來吧大佬，願賭服輸？今晚就去擦吧]

　　常靜庚根本不相信，楚殷居然能考過他？！

　　他從來就沒想過要擦什麼校門——怎麼可能啊？

　　常靜庚從出生就在本市，從小到大都是出名的天才學霸，讓他去給薈文擦校門？！

　　常靜庚：[我說我接受打賭了嗎？]

　　[搞笑，從頭到尾都是你們在找麻煩好吧]

　　[差一分而已，我這次的確失誤了，不代表楚殷就比我成績好]

　　群裡立刻有人罵他：[你是不是輸不起？！]

　　[這會兒怎麼不顯擺自己的男性地位了？現在反悔是不是男人？]

　　聊天記錄被po到了薈文的論壇裡，群情激憤，所有人都在罵常靜庚軟骨頭沒擔當。

　　事情傳到楚殷耳朵裡的時候，常靜庚已經徹底破罐子破摔了。

　　韓初瑩給她發微信：[快看這個不要臉的男的！！今日恐男成就達成了！]

　　【常靜庚：反正我不會擦薈文校門】

　　【常靜庚：誰想擦，我可以出錢買洗滌靈，呵呵】

　　楚殷：「……」

　　傻逼不愧是傻逼。

　　她思索兩秒，然後打開了劇本。

　　【……聯考成績公佈後，楚殷贏得了賭約的勝利。常靜庚狂妄慣了，直接反悔，引發了薈文全校的不滿。……】

　　收拾這種人還不好辦。

　　楚殷抓著光筆，把「直接」劃了，改成「沒有」。

　　——直男癌的氣節，涐來守護√

　　當天，薈文學生罵了常靜庚一天。

　　放學時，卻在校門口——

　　看到了提著水桶、拿著抹布、一臉悲憤的常靜庚。

　　——「臥槽。」

　　「哈哈哈哈哈哈哈。」

　　「媽的我要拍下來哈哈哈哈」

　　「錯怪你了，兄弟，想不到你還挺有骨氣！」

　　韓初瑩拉著楚殷在扒著窗戶欣賞了許久常靜庚擦校門的身姿，笑得都快從窗戶上栽下去了。

　　楚殷把她拉回到安全區，然後才笑笑：「解氣了？」

　　「太解氣了！」韓初瑩道，「嗚嗚嗚不愧是我女神！」

　　以後殷殷一定要一直第一！不光在全市第一，省裡也第一！最後高考再考個狀元！

　　走上人生巔峰！

　　常靜庚來擦薈文校門的事被沸沸揚揚地傳了好久。

　　等大家終於吃累了瓜之後，有人感歎了一句。

　　「可惜啊，要是縝哥也考試了，是不是cjg數學只能第三？」

　　「有可能哈哈哈！」

　　「那他就更悲憤了~」

　　……

　　「話說，我怎麼覺得好久沒見到縝哥了？」

　　「不瞞你說我也……」

　　……

　　陸縝低頭看了看手機。

　　楚殷考了全市第一，打賭贏了隔壁學霸，全校都在誇她。

　　陸縝勾著唇角笑起來。好棒啊。

　　少年坐在床邊，身上的白色T恤鬆鬆垮垮，露出的皮膚很蒼白，能看到皮下淡青色血管。

　　他猶豫了很久，還是忍不住，給楚殷發了一條祝賀信息。

　　[恭喜啊]

　　消息發出去，一點雀躍還來不及爬上心尖，更深更慘烈的悶痛就再次浮了上來。

　　陸縝摸了摸心口。

　　這樣很好，這種痛苦，和她毫無關係。

　　到今天為止，陸縝已經數不清自己夢到過多少碎片。

　　數不清的人臉，看不完的情緒，紛雜得像一地的碎玻璃。而他跪在地上撿，手指被割出無數血口。

　　在剛才的最後一場碎夢裡，他看見了……母親。

　　美貌凋零，神情恍惚，喃喃地重複著什麼。

　　陸縝在驚悸中醒來，忽然意識到，他似乎找到了第二場夢的門票。

　　就像那一天他在月亮底下告白之後，迎來了第一場夢。陸縝有種預感，他可以在母親那裡找到答案。

　　在痛苦裡找到最痛，然後……明白一切。

　　陸縝起身，脫下皺巴巴的衣服，赤裸著上身從衣櫃裡扯出外衣。

　　潛意識裡有一道聲音在問。

　　……要走進去嗎？

　　走進那黑洞裡。

　　如果不深究，不知道，裝聾作啞地過下去。

　　現在他就可以，簡簡單單地，等喜歡的女孩給他回消息。

　　雖然沒有什麼希望，但他仍然可以追下去。

　　陸縝扶著衣櫃的手指收緊，手背繃出兩三根青筋。

　　那天晚上那道冰冷的、叫他去死的聲音，再次浮上腦海。

　　他還能自我欺騙嗎。在知道那有可能是真的之後。

　　陸縝捏著衣角，套上了衣服，鬆散黑髮底下雙眼半闔。

　　就算知道了會死。

　　他也得承擔。

　　……

　　療養院外。

　　護士看到陸少爺從夜色中走進來時，有一絲驚訝。

　　陸縝輕輕頷首，沒有打招呼，也沒有驚動任何人，像過去無數次那樣，悄無聲息地上了樓。

　　蘇毓敏還沒休息。

　　陸縝隔著病房門的玻璃，看到她坐在床頭，搖搖晃晃地看著窗外的月亮。

　　從很多年前她開始表現出抗拒之後，陸縝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走到她的面前過。

　　但今天，陸縝扶著門把手，慢慢地推開了門。

　　蘇毓敏開始並沒有發現他。

　　等到她發現時，陸縝已經走到了她的床邊，沉默高大的少年，投下一片陰影。

　　蘇毓敏睜大了眼睛，然後忽然開始往後縮，她身上的恬靜被打破，神情顯得很驚懼、很抗拒。

　　往常，陸縝一旦看到她露出這樣的神色，一定會躲避。

　　可這次他忽然伸出手，攥住了母親細弱的手腕。

　　夢裡一閃而過的畫面，和此刻女人的臉緩慢重合。

　　陸縝吸了口氣，低啞地問：「您，到底，在怕什麼？」

　　蘇毓敏的手忽然一顫。

　　陸縝用了最多的耐心，靜靜地等。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陸縝覺得一輩子都快過去了，他才忽然聽到蘇毓敏的低語聲。

　　喃喃的，低切的……是陸縝在夢裡沒能聽清的。

　　現在，終於聽清了。

　　-

　　深夜，楚殷做完作業才看到陸縝的那條信息。

　　沒頭沒尾的，她反應了兩秒才明白過來，說的是她考全市第一這件事。

　　楚殷心底哼了一聲。

　　狗男人，狗了吧唧的。

　　楚殷忽然掃到他的微信名，之前猜不出意思，現在卻忽然無師自通。

　　四個字母，對著她的微信名。

　　原來從很早開始，陸縝就已經在暗示了啊。

　　……個狗男人。

　　楚殷隨手回了倆字，然後扔了手機，上床睡覺。

　　現在來看，狗男人雖然還沒徹底放棄，但的確和上輩子很不一樣了。

　　如果這輩子陸縝不再長歪，不再變成後來那個偏執瘋狂的模樣，那這一輩子，他們大概會漸漸相忘於時間。

　　她可能會在自己日漸豐盈的人生裡徹底遺忘掉這個……曾在她生命裡留下最濃墨重彩一筆的人。

　　而他在被悄無聲息地鯊了那麼多次之後，終究一無所知地走了下去。不記得過往情仇，也不知道此生恩怨。

　　這樣，一個人慢慢忘掉介懷，一個人不再走上岔路。

　　所有熱烈變成灰燼……也算一種現世順遂。

　　就著今晚格外明亮的月色，楚殷莫名想了很多事。

　　然後在種種情緒當中，漸漸睡了過去。

　　許久後，房間裡響起清淺綿長的呼吸，少女窩在床上睡熟了。

　　就在此時，她的大腦深處，忽然響起一聲熟悉的「滴——」

　　「滴——」

　　-

　　淩晨時分，陸縝從床上睜開眼睛。

　　世界靜謐。

　　而他的雙眼，深黑，空洞，像一片荒原。

　　陸縝躺在那裡，許久沒有動，像是一具屍體。

　　終於把那場夢做到了結尾。終於從黑洞裡走出來了。終於得到你想找到的結果。

　　但也終於，撕心裂肺，體無完膚。

　　……背叛，傷害，精神折磨……

　　那些慘痛的身不由己，言不由衷。

　　無數個夜晚抱著她時痛苦無聲的嘶吼。

　　自控與失控。深愛與痛苦。

　　還有那一年她走以後，很多年的行屍走肉，直到獨自終結。

　　一刀一刀，劃破血管和骨肉。

　　……17歲這一年，初夏的夜晚，陸縝知道了往後一生的軌跡。

　　或者說，那個窮途末路的男人，終於跪著，回到了自己17歲這一年。

　　沒有死而復生的喜悅。也沒有重來一次的幸運。

　　他只是在一片灰燼中，肝腸寸斷地想——

　　這輩子原來她過得很好。

　　聰明。優秀。明媚得像一道光。

　　她不需要我。

　　真好啊。

　　……

　　第二天清晨，楚殷推開家門走出來。

　　對面的牆沿底下，站著一個黑衣少年。

　　陸縝兩肩的布料深黑，被露水打濕了，竟像是在那裡站了一夜。他的臉頰冷白，眼尾那顆淚痣紅得發燙，額髮擋住視線。

　　楚殷皺眉片刻，到底走到他面前，問：「怎麼了？」

　　聲音一如當年。

　　陸縝渾身戰慄，克制著自己的目光，從骨髓裡滲出寸寸渴望，連眼睛都乾澀灼痛。

　　鮮活的，好好的，她啊……

　　他的指尖顫了許久，也不敢抬起來輕輕碰一下她。

　　楚殷等不到回答，不耐地抬眼：「你——」

　　話沒說完，卻忽然看見，陸縝的右眼下，滾落了一滴眼淚。

　　……他哭了。

　　陸縝哭了？

　　少年很快大步離去。

　　而從那天開始，楚殷發現，陸縝從她的生活裡，

　　消失了。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9 02:43 PM

第四十七章　別走

　　「你這段時間來到底怎麼回事？身體真的沒有問題？」

　　陸老爺子坐在沙發上一臉嚴肅，但看著孫子的眼神到底難掩關切。

　　陸縝端坐在對面，神情很淡：「對不起，爺爺，已經沒事了。」

　　「胡鬧！」陸老爺子怒斥一聲，跺了一下手裡的梨花木拐杖，「有沒有事是你能判斷的嗎？應該交給醫生來檢查！」

　　坐在一旁的陸麟淵連忙出來圓場：「爸，您別著急——阿縝都已經這麼大了，他對自己的情況都有數的。」

　　陸老爺子也是關心則亂，陸縝從小優秀到大，各方面都完全符合他對於未來繼承人的期望和要求，也一直沉穩成熟，這一次卻不知道怎麼了，連著很多天狀態很不對勁。

　　陸縝安靜地坐在對面。

　　從這個角度上看，他正背著光，臉頰模糊在一片陰影中，看不清神色。少年乾淨的黑髮有些長了，幾縷碎髮落在眉間，看上去有一絲淩亂和隨意。

　　依舊是那個清冷矜貴的陸家大少爺，但陸老爺子瞧著瞧著，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孫子哪裡變得不太一樣了。

　　陸麟淵在旁邊為他開解了好幾句，陸老爺子總算冷哼一聲：「真的沒事？」

　　陸縝這才微微抬起頭，淡笑一聲：「沒事，爺爺。」

　　……他不會再讓任何事情「有事」了。

　　陸麟淵把老爺子哄回了房間，這才回到客廳，開玩笑似的拍拍陸縝的肩膀：「你這孩子，這回搞這麼大陣仗，不知道的以為你失戀了呢。」

　　陸縝輕輕抬頭，鴉黑的瞳孔波瀾不驚，在陸麟淵那張溫和的笑臉上停留兩秒，然後移開。

　　他勾起唇無聲笑了：「怎麼會。」

　　提前預知後半生的軌跡，就算慘痛讓他撕心裂肺，也不是全然沒有好處。

　　……至少17歲的他自己，終於看得清人心。

　　陸縝承擔了上輩子自己的過錯，承擔了真相的折磨，但也同時接手了上輩子的閱歷、手腕、知識……一切。

　　在陸麟淵這樣的笑容裡受到的教訓，這輩子他會親手要回來。

　　而他最重要的人，也不會再讓他碰一分。

　　陸麟淵揶揄地笑著：「跟我還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能讓你們這年紀的孩子這樣兒的，八成是戀愛問題。」

　　陸縝微微垂下眼睫，沒有出聲。

　　陸麟淵接著道：「讓我猜猜……是不是我見過幾面的那個女孩？別說，那得是你們學校的校花吧，確實漂亮。」

　　陸縝忽然笑了，笑意在唇邊越擴越大，笑得陸麟淵心裡都有點發毛。

　　「小叔，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想像力這麼好。」

　　他上輩子也沒有意識到，原來陸麟淵這麼早就把目光放到了楚殷身上。

　　陸麟淵眉梢一挑，然後笑道：「還不是因為關心你啊，所以體察入微。」

　　陸縝勾著唇角，點點頭：「但你猜錯了——楚殷啊，長得是挺好看的，不過我沒什麼興趣。」

　　陸麟淵心頭一跳，眼睛不著痕跡地眯了一下：「哦？怎麼會。」

　　陸縝的心口滾過一片酸澀，然後往後靠了靠，語氣漫不經心：「你喜歡的話，你隨意。」

　　陸麟淵怔了一秒才回過神，哈哈笑了：「開起我的玩笑了？你們才多大，拿你小叔當禽獸？」

　　陸縝也配合地笑了。

　　深黑的眼睫遮住冰冷的瞳孔，寫滿了冰冷的譏諷。

　　笑了片刻，陸縝抬起眼，淡淡道：「這都是小事——小叔，我們還是聊聊城南那塊地的事吧。」

　　陸麟淵慢慢笑道：「哦，好啊。」

　　-

　　楚殷自從那天早上見過陸縝之後，狗男人很久沒有再出現。

　　他大概也還上學，但不再往她面前湊，兩個人大概十天半個月才會偶然遇上一面。

　　看到了，視線一碰，然後就各自離開。

　　這輩子他們倆之間的所有交際，原本就都是陸縝單方面維繫的。現在被他切斷之後，陸縝就真的像是從她的生活裡安靜地退了場。

　　楚殷開始是持懷疑態度的。畢竟上輩子的記憶太深刻，狗男人要是真的轉性，反而有點可疑。

　　但她觀望了很多天，也看過了幾頁劇本，沒有找到能解釋陸縝行為的事件，最後只好歸結為——可能狗男人他想開了。

　　如果沒有了執念，那麼這輩子的陸縝，可能真的不會再變成那個樣子了。

　　但……楚殷莫名在意那天早上陸縝的眼淚。

　　儘管只是一閃而過，但她還是看得分明。

　　他那時的神色不像是放棄，居然更像是……某種灰敗的絕望。

　　這種情緒出現在意氣風發的大少爺身上，簡直堪稱反常。讓人看了……不太舒服。

　　楚殷走了會兒神，然後才把心思拽回來，繼續看面前的練習題。往下做了兩道，還是有點注意力不佳，她乾脆放下筆，拿了杯子去接水。

　　捧著杯子走出去，樓道裡不少同學湊上來和她打招呼。

　　現在楚殷已經漸漸適應了自己在學校裡的定位，對於過分熱情的同學們已經可以做到寵辱不驚。畢竟在這個小說世界裡，大家浮誇一點也不是不能理解。

　　從全市聯考之後，楚殷學神之名響徹全市，不光在薈文和一中，全市各個學校都觀摩了她逆天的數學滿分，以及壓了第二名常靜庚9分、並令其擦薈文校門一個月的赫赫戰功。

　　——颯就一個字！

　　而這次大戰楚殷也徹底為薈文爭了光，現在成了校領導心中需要重點保護的寶貝苗——畢竟他們已經提前打探過了，楚殷沒有出國的打算，是準備參加高考的！

　　這個成績，高考省狀元都可以拼一拼，絕對要好好呵護啊！

　　就連現在帶高三的老師們都被要求，只要楚殷有需要，必須耐心！細心！用心！地為她解答，絕不可以敷衍！

　　導致楚殷現在一去辦公室，甚至能有三四個老師一起討論她問的題目。

　　……也是蠻誇張。

　　「殷姐，我剛好也要接水，要不要我幫你接呀？」樓道裡有人問。

　　然後立刻又冒出好幾道聲音：「我也行！」

　　「我給你接吧！」

　　楚殷：「不用了謝謝……！」

　　她連忙加快了腳步，結果轉過彎，忽然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已經許久不見的陸縝。

　　他好像長高了一點，眉弓下的五官更深邃，氣質似乎沉了些。正和宋兆霖站在一起，低著頭說著什麼。

　　楚殷腳步頓了頓，然後換了個方向，打算悄無聲息地繞過去。

　　宋兆霖剛好一抬眼，高興地嚎了一嗓子：「呀，殷姐！」

　　陸縝瞬間抬起眼。

　　不遠處，少女微微縮著肩膀，是一個想溜走的姿勢。

　　陸縝眼底滲出一絲笑意，然後又很快淹沒在漆黑的瞳孔中，嘴裡泛起苦。

　　這輩子的小姑娘，優秀得不得了。沒有人會冷落她，也沒有人會看不起她。她是真的並不需要他。

　　那一天陸縝第一次回憶起上輩子的事，27歲的自己在夢裡叫他去死。

　　他後來終於明白了意思。

　　他死了，楚殷就幸福了。她可以和他毫無瓜葛，也……不再需要因為他的愛而承擔任何負重。

　　所以他在楚殷家外站到天亮，看她最後一眼，然後讓自己不要再無恥地擾亂她的生活。

　　這一輩子她乾乾淨淨，一無所知。不記得她曾被困在他身邊，不記得她為了自由鬧過的日夜，不記得她的恨意和惱怒。

　　——所以陸縝也沒有解釋的機會。

　　那些荒誕的世界規則，他無從開口，說出來也沒有人能相信。

　　上帝重新給他一輩子，卻要他記得，要他悔過，要他獨自受折磨，用沉默護她這輩子天真無憂。這是他的懲罰。

　　陸縝知道他應該自覺點。

　　……但他終究像個廢物，很難自控。

　　明明不再需要來學校，可還是控制不住地，一遍遍走進來。

　　就算不能靠近，但或許可以偶遇。

　　或許在樓道裡，操場上，不知名的角落，他就看到她了。

　　宋兆霖已經蹦蹦跳跳地過來，笑嘻嘻地說：「殷姐，沒看到我們嘛？」

　　楚殷：「……」

　　她無奈地轉過身，看到陸縝站在幾步之外。眼神淡漠地碰上她的視線，然後就漫不經心地轉開了，如同陌生人。

　　楚殷忽然釋然，慢慢卸下自己繃緊的肩膀——既然陸縝都放手了，她就更沒必要這樣。

　　她大方地朝著宋兆霖點點頭：「剛看見。」

　　宋兆霖一驚一乍的：「什麼！我們這麼大兩個帥逼站在這裡，你居然沒有第一眼看到嘛！」

　　「沒有，」楚殷揮開他，「讓開，我要去接水了。」

　　「哦。」宋兆霖乖乖挪開了。

　　陸縝從始至終都沒有說話，藏在褲兜裡的手指有點發抖。

　　短暫幾秒的接觸，夠他回味很多天。

　　宋兆霖轉過頭，看到陸縝眼底泛紅，驚道：「縝哥，你最近還是睡不好嗎？」

　　陸縝低低「啊」了一聲。突然很想抽煙。

　　「你也別太忙啊，你都還沒成年呢，這麼早接手家族幹嘛鴨？」宋兆霖絮絮叨叨的，「老爺子身體還這麼康健，再不濟你上邊不是還有個那麼能幹的叔叔嘛？別讓自己這麼累！」

　　陸縝輕輕笑了一聲。宋兆霖一直都沒變。

　　他聽完了他的嘮叨，忽然問：「宋延川最近很忙？」

　　宋兆霖：「是啊！忙得腳不沾地的，不知道的以為我們家多大產業呢！」

　　陸縝看著他天真的臉，半晌後忽然抬手拍拍宋兆霖的肩膀。

　　他夾在兄弟和親哥之間，上輩子被迫抉擇。最後宋兆霖寧願什麼都不要，從始至終也沒有過對不起他，陸縝都記得。

　　「這次不會再讓你兩難了。」陸縝輕聲說。

　　宋兆霖眨巴著一雙無邪的大眼睛。

　　啥？兩難啥？

　　-

　　生活似乎平靜了起來。

　　楚殷每天上課，學習，接受輔導，放學後繼續學習，自己拔高。

　　不用鯊狗男人，把陸縝這條線拽出去之後，生活變得非常簡單。

　　這天，楚殷放學回家，見到了最近一直很忙的楚父和楚母。

　　這次他們連回房間都等不及，直接在客廳就說了起來——依然是「新城」的項目。

　　距離上次聽到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看起來，陳家和楚家的聯姻似乎並沒有挽回這件事。楚父的神色明顯焦慮，楚秋秋坐在一邊，神色更加崩潰。

　　楚實看到楚殷進門，拉住她的手腕，帶著她往樓上走：「殷殷先回房間，等會兒吃飯我叫你。」

　　楚殷點點頭：「……哦。」

　　關掉房門之前，她隱約聽見楚秋秋在喊：「這麼做，我在大家面前都抬不起頭了！」

　　楚父的聲音更焦灼：「我還能怎麼辦！」「陳家現在要停止合作！」「……楚家完了！」

　　楚殷忽然意識到，在悄無聲息之間——

　　時間線已經提前了。

　　原本在一年多以後才會發生的破產，現如今近在眼前。

　　是什麼導致了時間線的變動？劇情裡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嗎？

　　難道和之前的特殊波動有關？……

　　楚殷並不害怕楚家破產，她靠著各種獎金還有楚家打的生活費已經攢了一些錢，足夠基礎生活。而這個家對她而言，原本就只是一個住處而已。

　　如果擔心哥哥受到影響，她還可以動用權限護他周全——至於這對父母，還有她那個假妹妹，楚殷不會管他們。

　　只是楚殷又想到另外一件事。

　　……楚家破產看來的確和陸縝沒有關係。

　　那麼……上輩子破產之後的那些劇情，是不是也不會再發生了？

　　楚殷默默想了片刻，看來是時候脫離這個家了。

　　-

　　賭約的一個月的期限終於截止。

　　在此期間，常靜庚一天不落、天天過來擦薈文的大鐵門，都快把鐵皮給擦禿了。

　　一時成為薈文的一大美談。

　　經常有人問他：「你怎麼做到這麼言而有信的？」

　　常靜庚羞憤欲死。

　　——他根本不想擦好嗎！但每天一放學，手就不自覺地提起桶，拿上抹布，腳也不聽使喚！

　　這大門還有什麼可擦的？！擦了一個月，連一顆灰塵都沒有，乾淨得像新的一樣！

　　但沒有人知道常靜庚的心理狀況，兩校學生紛紛望而生畏，心想常靜庚雖然在成績上輸給了楚殷，但人格上還是證明了自己的嘛！

　　楚殷放學的時候正好看到他收拾好抹布，常靜庚一看到她，頓時更加羞憤。

　　「我擦滿一個月了！」他低吼道。

　　楚殷：「？是還想再來一個月的意思嗎。」

　　常靜庚閉嘴了。

　　兩大學霸的賭約也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現在兩個人好不容易又同框出現，薈文和一中頓時都有很多人圍觀。

　　常靜庚挽尊道：「上次數學卷，的確是我失誤了，我認可你這個對手了。」

　　楚殷一臉無所謂：「隨便。」

　　常靜庚還想說什麼，忽然從一中方向傳來一陣喧鬧，有人嚷著「庚神先讓讓！」，然後從人群中推出一個男孩來。

　　「楚殷同學，魏鶴鳴有話對你說！」

　　「哈哈哈哈很重要的話哦！」

　　一中來了一堆人，像是給這個男生打氣的。

　　一看這架勢，高中生們都懂——來告白的。

　　魏鶴鳴是一中高三的學長，人長得高瘦白淨，鼻樑上架一副眼鏡，看著很斯文。

　　「楚殷學妹，我……」

　　他之前每次都是遠遠地看一眼，這還是第一次站到楚殷面前。被她那雙黑亮的眼睛瞥一眼，他都覺得自己心跳快得不像話。

　　「我是一中高三特培的魏鶴鳴，現在已經簽約了Q大，我……我就是想告訴你，我一直很喜歡你，我從你來一中參加英語演講比賽的時候就關注你了……」

　　校門口，人潮聳動。

　　英俊斯文的優秀學長，攔住了對面中學出色漂亮的學妹。

　　所有人都在起哄。

　　宋兆霖踮著腳尖往人群中央瞅：「哎呀！看不見啊！說什麼呢！臥槽那男的還挺帥！殷姐答應了沒？！」

　　他急得上火，忍不住回頭道：「看不著啊！急死我了！」

　　陸縝站在幾米外的地方，緊緊抿住唇。

　　因為用力，唇角都有些發白。

　　他用盡畢生的自制力，才讓自己沒有衝上去，踹開那個男人。

　　甚至暴躁地想把他打爛。

　　陸縝幾乎是虔誠地希望，楚殷只喜歡學習，沒有心思談戀愛。

　　那他還可以騙自己幾年，等他處理好一切，如果她還孤身一人……那他還能來到她面前，再奢求一個機會。

　　可她那麼好，是個男人就會喜歡。

　　他緊緊擁抱過的女孩不屬於他，她有自己選擇的權利。

　　她可以喜歡……別人。

　　陸縝的手指碰到了褲兜裡的打火機，像是被燙傷了一樣，輕微發抖。

　　心臟上空懸著一把刀，刀柄在楚殷手裡。

　　不知過了多久，喧鬧的人聲間傳來一陣喧嘩——

　　宋兆霖驚訝的聲音夾在其中：「臥槽！那男的說啥了！殷姐居然和他走了？！」

　　——和他走了。

　　尖刀轟然落下，劃破了皮肉。

　　陸縝精疲力盡地閉上了眼睛。

　　走吧。

　　……

　　楚殷和隔壁大佬的緋聞很快傳遍學校。

　　魏鶴鳴，早早簽約Q大的理科大學霸，為人低調，長相也不錯，看上去簡直沒什麼缺點。

　　薈文的學生抹著眼淚表示，雖然不想同意這門親事，但看起來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

　　楚殷本人得知傳聞之後都愣了——那天放學，是因為魏鶴鳴說他有一遝精修的數學知識框架可以送給她，楚殷才跟他走的。

　　怎麼竟然都傳到快結婚的程度了？？

　　想像力真是插上了翅膀。

　　不過她已經和魏鶴鳴本人說得很清楚了，她只想好好學習考好大學，目前沒有談戀愛的打算。魏鶴鳴挺尊重女生的，沒有強求，但表示他會一直等她。

　　這種事本來就很私人，楚殷又不能扯著喇叭給別人澄清，只好當無事發生過。

　　就這樣過了幾天，倒是也沒有人會主動來問她，只不過經常碰到一些神色彷彿女兒出嫁的同學。

　　十分汗顏。

　　晚自習，楚殷去辦公室裡問老師題，都有好幾個老師旁敲側擊地打聽魏鶴鳴的事。

　　「沒有，真的沒有，您不要聽那些。」

　　老師們樂呵呵：「我們不是老古板！沒什麼的，那孩子的確很優秀的呀！現在的確是耽誤了點，你們大學後可以繼續的嘛！」

　　「不必了……！」

　　楚殷塌著肩膀走出教室，歎了口氣。

　　魏鶴鳴是挺好的吧，但她對這種過於優秀過於標準的男孩子，的確沒什麼興趣。

　　楚殷在樓道裡走了一會兒，一抬頭，忽然看見陸縝站在對面。

　　不知道為什麼，他此時的眸色很黑。

　　這次看到她，視線停留了幾秒，然後才緩慢地移開。

　　楚殷頓了一秒，也沒有打招呼的打算。

　　想想，對於這次沸沸揚揚的緋聞，陸縝都沒有任何反應，看來是真的放下了。

　　楚殷轉過身，從空蕩的樓梯間上樓。

　　誰知她剛剛走了一層，忽然，「啪」的一聲——

　　學校停電了。猝不及防。

　　樓梯間剛好沒有窗戶，整個世界頓時陷入一片漆黑。

　　楚殷站在樓梯上，整個人瞬間僵硬，抱著筆記本的手用力捏緊。

　　她怕黑。從小就怕。

　　這種小毛病，沒有人會關注，她也不會矯情地提起。這世界上大概沒有人知道，她怕黑怕到甚至會昏倒。

　　她站的位置剛好是半封閉的位置，黑暗驟降，暈眩感猛地襲來，楚殷整個人顫抖著發晃，開始搖搖欲墜。

　　一片漆黑中，樓下傳來急切的腳步聲。

　　接著，是什麼人摔倒了、身體撞在牆壁上的聲音。

　　楚殷已經無暇顧及別人，頭暈目眩，扶著扶手，身子往後仰了過去。

　　——但她沒有摔倒。

　　而是重重地跌進了一個人的懷裡。

　　黑暗中，那人的體溫滾燙地渡過來，手掌習慣性地順著她的耳骨捏了一下，然後撫在她後腦，輕輕揉了揉。

　　「別怕。」陸縝聲音嘶啞。

　　楚殷耳鳴得厲害，根本聽不清聲音，腦袋裡嗡嗡作響，只是本能地攥住別人的衣角。

　　「……也別走。」陸縝呼吸滾燙。

　　你怕黑，怕蟲子，吃涼的會痛經，吃急了會腸胃不適。喜歡甜的，討厭酸的，喜歡小碎花，也喜歡鉚釘。

　　「他都不知道……可我知道。」

　　低沉嘶啞，破碎得不成聲。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9 03:02 PM

第四十八章　你輸了呢

　　一片漆黑中，陸縝終於可以不再顧及眼神。

　　不用在別人面前假裝不喜歡，也不用對著自己自欺欺人。

　　他在看她。

　　用目光勾勒近在咫尺的輪廓，像個饑餓已久的病人，瞳孔黑得發亮。

　　每一層樓道的教室裡都有人在歡呼，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停電，原本的學習氣氛全都被打破了，學生們可以理所當然地撒野。

　　遠處越鬧，這一片角落就越顯得靜謐。

　　陸縝在黑暗裡抱著她，一下一下輕揉著她的後腦。

　　楚殷沒有說過自己怕黑，但陸縝知道。他想過很多種原因，最後猜測大概是小時候走失的那段經歷導致的。

　　那麼小的小孩子，被拐走後不知道都經歷了什麼，或許曾有過一間漆黑不見光的屋子，成了楚殷永遠的恐懼。

　　所以在第一次發現之後，後來的每天晚上，陸縝都會留一盞夜燈。

　　……儘管對當時的她而言，被困在他身邊或許也是一樣的暗無天日。

　　陸縝又嘗到了一絲苦澀。

　　隔著一輩子的愛憎，一切都已經變成奢望。

　　因為害怕，楚殷的呼吸略微紊亂，微甜的氣息在黑暗中掃過他的脖頸，沒人知道，此刻陸縝的下頜線條緊繃成了什麼樣子。

　　楚殷大概還沒緩過神，可能也聽不到他剛才的喃喃自語。否則，這時候她可能會一把推開他，然後氣衝衝地離去。

　　陸縝異常珍惜此刻的分秒，甚至感謝這一片突然降臨的黑暗。

　　讓他成了她此時唯一能依靠的人。

　　可惜，電路很快修復，頭頂的燈發出了輕微的電流聲。

　　陸縝很想問一次。

　　你喜歡那個人嗎。他很好嗎。

　　但他閉了閉眼，忍著心臟漫上來的窒痛，然後克制著慢慢鬆開她。在來電之前，轉身離開。

　　一分鐘後，「啪」的一聲，世界又恢復明亮。

　　遠處的教室裡，學生們發出失望的唏噓。

　　楚殷的眼皮感應到光，很久之後才終於緩過神，慢慢睜開眼睛。

　　樓道裡走出來不少人，看到她在樓梯間一個人站著，驚訝地問：「殷姐——你一個人嗎？剛才是不是嚇到了？」

　　楚殷臉有點白，但心率已經恢復正常，她點點頭：「有點。」

　　她活了兩輩子也沒有和任何人提起過怕黑這件事，以及為什麼她會這樣怕黑。

　　小時候走失，她被帶到王家之後因為天生不服管教，吃了不少苦頭。有一次逆反得實在厲害，村裡人只懂得最簡單粗暴的方式，為了讓她長教訓，直接把她關進柴房裡一天一夜。

　　沒有窗戶，沒有燈，五歲的小孩差點瘋了。出來以後就再也不能在純黑的環境裡待著。

　　這麼多年過去楚殷早就自我療癒了，也不打算對任何人賣慘。

　　剛才突然停電，她依然生理性地強烈不適，但並沒有到完全失去意識的程度。

　　……所以剛才那個人，是陸縝嗎？

　　雖然她沒聽清他在說什麼，但不得不承認，她對陸縝的氣息非常熟悉。

　　還有……他輕輕捏耳骨、然後順著摸到她後腦的動作，陸縝上輩子就很喜歡這樣做，帶有輕微的討好和安撫意味。

　　楚殷微微蹙眉，狗男人為什麼做的這麼熟練？

　　因為是同一個人，所以行為習慣也是一樣的嗎？

　　楚殷也不知道自己開始眩暈之後有沒有發出什麼聲響，而她從辦公室出來之後剛剛才碰見陸縝，這時候陸縝出現倒也不是不合理。

　　但他好像……來得太及時了點，就像知道她會倒一樣。

　　楚殷思索幾秒後無果，最終只能把這歸結為男主光環。

　　而且他走得也很俐落，沒有拖拖拉拉。有可能真的是她在恐慌中無意識發出了什麼聲音，陸縝過來搭了把手吧。

　　楚殷甩了甩腦袋。

　　……

　　楚殷緩了會兒神，然後慢慢回了教室。

　　回到自己位置，發現宋兆霖桌子上竟然誇張地點了蠟燭——還是某Jo家的香薰蠟燭，點上之後，周圍的空氣裡彌散著淡淡的小蒼蘭香。

　　楚殷吸了口氣，評價道：「你還挺有情調。」

　　宋兆霖這才抬頭看到她：「哦，殷姐，這蠟燭從你那兒拿的——剛才應急！嘿嘿嘿！」

　　楚殷：「……」你媽的。

　　「停電這點功夫都不夠你把蠟燭點著好吧？？」楚殷一巴掌扇在他的肩膀上，「而且這東西也不是我的！」

　　宋兆霖嬉皮笑臉的：「是你的呀！魏鶴鳴送給你的嘛，我替你聞了~這味道不錯，他品味還行！」

　　楚殷立刻又是一掌下去，她快被這傻兒子氣死了。

　　「你知道是人家的就更不能動了啊，點著了我還怎麼還？」

　　宋兆霖的嘴張成了「O」型：「啊？為啥要還？」

　　根據江湖傳聞，殷姐都已經跟隔壁那斯文學霸好上了。論壇裡天天有人刷「失戀了天臺見」，底下能有十幾個「等等我這就來」。

　　雖然宋兆霖就坐楚殷旁邊，但一是楚殷完全不會主動聊起這件事，二是宋兆霖自己還有點酸丟丟的也不會主動問，不過他也以為倆人進展順利。

　　這時話題一起，五班一堆人也豎著耳朵偷偷在聽，尤其是趙煜雄那些男生，恨不得把耳朵放大十倍。

　　宋兆霖不負眾望地問了出來：「這蠟燭不是你男朋——」

　　楚殷：「閉嘴。」

　　宋兆霖很乖地在嘴上拉上拉鍊。

　　楚殷正要解釋，忽然又想起宋兆霖這個大嘴巴的尿性。只要和他解釋完，大概轉頭他就能逼逼到陸縝那裡。

　　……這個誤會也不是完全沒壞處。

　　楚殷想了想，只是委婉道：「別天天想這些有的沒的，期末又快到了，你還有心思關注這些？」

　　學神一出口，周圍所有人都低下了頭。

　　楚殷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而且，我們的目光更不能只停留在眼前的期末考試！再過幾個月，高三的學長學姐們就要高考，而很快，我們就要接過接力棒！所以必須要有一定的緊迫感，嚴肅認真地走向人生的十字路口！」

　　宋兆霖被她身上的光芒閃瞎了，從心底生出一股強烈的「我不配」的心情。

　　——他居然還在猜殷姐有沒有和魏鶴鳴在一起，他配嗎！人家大佬都簽了Q大，殷姐也是未來的高考狀元——而他！還活在他哥的拳頭陰影之下！

　　不該不該實在不該！改變還不算太晚！從現在起他就應該發奮苦讀！

　　五班人聽完楚殷一席話，也紛紛心生羞愧——學習吧！學習才配得上姐！

　　以後考不上Q大都不配和楚殷表白！

　　全班——尤其是男生，學習熱情頓時高漲。

　　楚殷鬆了口氣，也坐下來，挑了張卷子，一邊做一邊穩定心神。

　　過了沒一會兒，宋兆霖從書裡抬起腦袋，湊過來悄悄地說：

　　「殷姐，看起來魏鶴鳴你也沒有很喜歡，可是縝哥你也不要……」

　　楚殷眉梢輕輕一挑。

　　宋兆霖雖然憨，但也不是真的傻。

　　她這個想法剛剛劃過腦海，然後就聽宋兆霖的聲音含著一絲遲疑、又帶著一絲羞怯，小心地問：

　　「那你不會是喜歡我吧？！」

　　楚殷：「……」

　　她錯了，這憨比就是真的傻——！！

　　「給我滾！」

　　父子情永不變質好嗎！永不！

　　-

　　從那天開始，陸家大少爺變得更加勤勉。

　　從前陸縝雖然也一直在學習商科、在公司裡歷練，但在陸氏的董事們心中，他到底還是個少年人。

　　剛好，他又和陸家二代的陸麟淵之間有一定的年齡斷層。從身份上來講陸縝當然是無可挑剔的繼承人，但從年齡閱歷上來講，很多事還是和陸麟淵接洽比較合適。

　　好在陸老爺子還沒真的老到要退位的程度，所以陸縝還可以再養幾年羽翼，等到真正能獨當一面的那一天，陸老爺子再把整座陸氏江山交到他手裡。

　　但最近，陸老爺子忽然發現，陸縝似乎比他想像得成熟，而且已經悄無聲息地成長了起來。近期在幾個項目上的表現，出色到全體董事會挑不出任何毛病，讓陸老爺子倍感驕傲和放心。

　　上輩子的那個陸縝受夠了血的教訓，這輩子不可能再坐以待斃。

　　由於陸縝展現出的合格的能力，陸老爺子把幾個原本計劃交給陸麟淵的項目移交，由他去歷練。與此同時，整個董事會也開始對陸縝重新評估，在心裡揣摩他上位的時間。

　　陸麟淵也表現得非常驚喜，在董事會結束後，拍著陸縝的肩膀：「不愧是阿縝，比大哥當年還要青出於藍啊。」

　　幾個董事聽他提起陸縝的父親，也是紛紛點頭：「果真是虎父無犬子！」

　　陸縝緩慢地牽起唇角，神情恰到好處：「是嗎。」

　　陸麟淵笑著和幾個董事回憶了一下往昔，順帶回顧了一些這些年他們這些長輩為陸氏發展吃過的苦。陸縝淡笑著在一旁聽，對陸麟淵這些潛移默化的手段毫不在意。

　　幾個董事聊得很感慨，就約著一起去喝酒繼續聊。

　　陸麟淵回過頭叫陸縝：「阿縝一起來吧。」

　　「是啊，小少爺。」

　　「現在可不能把小少爺當孩子嘍——」

　　陸縝笑了笑：「叔叔們的局，我一個小輩就不摻和了，今天還有別的事。」

　　幾個董事面露遺憾，陸麟淵也表示惋惜，然後就笑著和一幫董事離開了。

　　陸縝獨自回到辦公室，處理完了所有文件，然後垂眸看了看手機。

　　他等的短信終於來了，對方顯然慎重思考了很久，然後才發了一條地址過來。

　　陸縝的唇角終於牽起一點弧度。

　　……

　　A市一家臨江的酒樓，私密性非常好。

　　陸縝面色平靜地走進去，立刻有侍者上前恭敬引路。他在最好的那間包廂裡等了片刻，門再次被人打開，年輕男子風塵僕僕地走了進來。

　　一落座，眉心就皺起來：「陸大少爺，什麼風把您吹得想起我來了？」

　　陸縝抬眼，打量著對面這張和宋兆霖有四五分像的臉。

　　他知道宋延川的性格，也知道他這次來只不過是為了試探他的用意。所以連茶都沒讓，開門見山：「新城那個項目，是你們截的？」

　　宋延川臉上輕慢的表情略微變了。

　　過了兩秒他才嗤笑一聲：「陸家家大業大，少爺想知道什麼，確實攔不住——怎麼？陸大少爺也想摻和一腳？還是為了什麼人來求情的？」

　　那天那個小姑娘……陸麟淵已經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了，不過陸縝一定察覺不到。

　　「求情？」陸縝笑了，「宋先生想多了。」

　　——楚家倒不倒，和他有什麼關係？

　　從始至終，陸縝要護著的只有一個人罷了。

　　就算楚家沒落，他也可以給她更好的，然後無聲無息地保她一輩子錦衣玉食。

　　宋延川聞聲皺了皺眉。

　　在他眼裡，陸縝只是一個優秀的炮灰。就算圈子裡都說他本人爭氣，可誰讓他就晚生了那麼十幾年、又倒黴催地早早死了爹呢？只能說他命不好。

　　宋延川非常清楚陸麟淵的勢力，也深知此人的可怕，所以認定將來陸家必定不會由陸縝接手。他幫陸麟淵做事，等陸家改天換日的那一天，宋家就能乘風而起。

　　今天過來這趟，純粹是為了試探虛實而已，不管陸縝發現了什麼，又和他說什麼，宋延川也不會被說動。

　　陸縝修長的手指摩挲著骨瓷茶杯的杯沿，有種養尊處優的矜貴，輕聲開口：「宋先生把宋家押在我小叔身上，沒想過與虎謀皮的風險嗎？」

　　宋延川的瞳孔一縮——陸縝到底都知道多少？！

　　他和陸麟淵的接觸，甚至連家裡人都不知道，宋兆霖更是一點都接觸不到的。而陸麟淵在圈內口碑極好，和陸縝的叔侄關係也是十分和睦。

　　他神色幾變，莫名有種被眼前的少年人壓了一頭的荒謬感，忽然嗤笑一聲。

　　「大少爺，你都懂什麼啊？」

　　他們宋家沒有他這樣深厚的根基，也不可能像陸縝這樣養尊處優，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一步步拼出來的。他們宋家努力了兩代人，才養出宋兆霖這個能夠無憂無慮的蠢蛋，哪裡是陸縝輕飄飄一句就能否定的？

　　陸縝神色平淡，黑眸裡沒什麼情緒。

　　「你去過療養院吧，知道他具體對我母親做過什麼嗎？」

　　宋延川一愣。

　　陸縝微微垂眼，沒有細說。但過了片刻，又輕飄飄地說了四個位置。

　　這一次，宋延川的臉色徹底變了。

　　如果說陸縝知道他和陸麟淵的接觸已經稀奇，那他知道這四塊地，就是讓宋延川感覺到自己見了鬼的程度了。

　　陸縝點到即止，這時才終於把一盞茶推到了宋延川手邊，也把決定權交了出去。

　　「與虎謀皮，容易反噬，不如和正常點的壞人做交易。」陸縝淡淡地說，「如果宋先生出了這扇門，給我小叔打個電話，那麼一切事情提前，大家玉石俱焚。」

　　頓了頓，陸縝加上了最後一塊籌碼：「我也不想……讓林子為難。」

　　聽到這句話，宋延川的神色終於鬆動了。

　　……

　　一小時後，宋延川起身離開。

　　他是生意人，而且是在商場裡摸爬滾打很多年的生意人。對方有沒有真料，是不是有真本事，究竟能不能成為合作夥伴，聊幾句就能感受出來。

　　這一個小時裡，宋延川感受到的居然是源源不斷的心驚。

　　明明陸縝今年才17歲，他到底是從哪兒練出的視野和閱歷？！

　　臨出門前，他到底沒壓住心底的荒謬感，回身看了一眼。

　　陸縝望著江景，喝掉了骨瓷杯裡冷掉的茶。

　　那張臉分明還是少年清雋的模樣，可半闔著眼皮的樣子竟有種說不出的沉寂蕭索……卻像是什麼故事裡，悄然覺醒過來的魔王。

　　-

　　新城的項目涼了之後，楚家的資金鏈徹底斷裂，破產局勢無法挽回。

　　陳家抽刀斷水，終止合作，絲毫沒有顧及雙方聯姻的情面。

　　目前，這消息只是在豪門圈子裡傳播。學校的大部分人都還不知道楚秋秋引以為傲的準太太身份已經黃了，也不知道楚家姐妹馬上就不是千金小姐了。

　　在全家的焦慮氣氛中，楚殷是最淡定最無所謂的一個。

　　她該吃飯吃飯，該學習學習，在房子被沒收抵債之前，完全事不關己。

　　楚秋秋怒目指責她：「姐姐，你怎麼一點都不關心家裡的情況？你都不擔心爸爸媽媽嗎？你的心怎麼可以這麼硬！」

　　楚殷淡淡道：「因為你比我更會關心啊，快去吧，這時候正是需要你這件小棉襖的時候呀。」

　　楚秋秋氣得說不出話來。

　　——她所有的孝順貼心，都是建立在楚家提供的豪門生活的基礎上的！

　　現在眼看一切付諸流水，她的豪門未婚妻身份也不保，楚秋秋怎麼能不急？！

　　雖然她嘴上說著要關心父母，但現在她最關心的還是自己的未來。

　　楚秋秋匆匆地離開楚家，約陳軒轅一處他們約會過的餐廳見面。

　　焦急等待許久之後，好在，陳軒轅還是來了！楚秋秋的心情頓時變得沒有那麼糟。

　　她柔弱地低下頭，泫然欲泣：「軒轅，我們家……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我只有你。」

　　陳軒轅笑了一下，語氣有些高傲：「但我們已經不是未婚夫妻的關係了。」

　　楚秋秋淚盈於睫，楚楚可憐地急道：「可你、你就不要我了嗎？」

　　陳軒轅望著她這張臉，透過那幾分相似，在看另外一個人。

　　他邪魅地冷笑一聲：「楚秋秋，你現在已經不是楚家小姐，我希望你擺正自己的位置！」

　　聯姻之後，陳軒轅被陳父看著，只能和楚秋秋見面，他已經煩死了！現在終於老天開眼——楚家破產，聯姻結束了！

　　楚秋秋愣了：「什、什麼意思？」

　　陳軒轅倨傲地笑了起來：「你對我陳軒轅來說！只不過是一個替身！」

　　楚秋秋面色如土：「什麼替身？」

　　陳軒轅俯身，用一根手指支起她的下巴，笑得疏狂：「我心裡根本就沒有你！我喜歡的是你姐姐！」

　　——沒錯，就是這樣！露出不可置信的模樣，然後去找楚殷對峙！

　　讓這對姐妹為了他爭吵、撕逼吧！這樣才能撫慰他這麼久以來內心的苦楚！

　　楚秋秋的臉青白一片，最後實在受不了這種侮辱，咬著嘴唇走了。

　　陳軒轅心情大好地吃了頓飯，然後回到家中。豪門冷血，父親已經禁止他和楚家的人來往，但陳軒轅有自己的打算。

　　他回到房間，給楚父打了個電話，對面立刻很驚喜地接通了。

　　陳軒轅客套幾句，然後才態度輕慢地表明來意：「雖然我們兩家的聯姻結束了，但我這個人很講情義的，我父親不願意幫助您，但我手上也有一些資金……其實我喜歡的一直都不是楚秋秋，而是另一個。」

　　楚父哪裡會聽不懂。

　　整個家庭和一個女兒，孰輕孰重，不言而喻。

　　所以這天楚殷回家之後，明顯感覺到氣氛不對。為了破產的事焦頭爛額的楚父，竟然開始和藹地主動和她交流。

　　事出有異，楚殷敲系統看了劇本，就明白了——陳軒轅這個噁心玩意居然還沒死心。

　　那楚父的心思就不難猜了，楚殷覺得有些荒謬，但又毫不意外。上輩子她在陸縝身邊的時候，這對父母也不斷暗示她，靠著陸縝的關係幫扶一下本家。

　　這輩子也一樣，想用她套住陳家，賣女兒賣得毫無心理負擔。

　　飯桌上，楚父主動詢問了楚殷近期的學習狀況，特別關注了一下她有沒有和誰交往。

　　楚秋秋知道了自己居然被陳軒轅當成替身，此時看楚殷的目光無比憤恨——為什麼所有人都喜歡楚殷！？

　　她的語氣難掩陰陽怪氣：「爸爸，您不知道，姐姐現在和一中的大學霸在一起呢。」

　　楚父立刻皺起眉：「一中的？那都是什麼家庭的學生，哪配得上你！」

　　楚殷生生讓他給噁心笑了。

　　楚父沒接到話茬，也乾笑兩聲，然後道：「小殷，陳家的公子你也熟悉吧，現在兩家的情分還在，軒轅又特別喜歡你，你看……」

　　楚殷還沒說話，旁邊的哥哥忽然摔碎了手裡的杯子。

　　作為家中長子，他最近也非常忙，連原本的出國計劃也暫時擱置了。楚實想著，就算家裡大不如前，但他手上的小產業也足夠養家了，楚家仍然會是妹妹的避風港。

　　但現在看來，他只想讓楚殷離開這噁心的豪門。

　　「您說出這話來，不覺得丟人嗎？」楚實冷冷地看向父親。

　　楚父面上紅白交加，然後怒道：「有什麼丟人的！？為家族出力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楚實漠然地盯著他看了片刻，站起身，拉著楚殷的手，起身回了房間。

　　樓底下，楚父還在暴跳如雷。

　　「一個兩個，都是什麼態度？！」

　　「難道我會害他們？！家裡倒了，都他娘的喝風去吧！」

　　按往常，楚秋秋一定會適時地安慰楚父，以顯示自己的體貼懂事。但眼下，她已經完全懶得裝了。

　　一直以來搶奪的楚家真千金身份，現在已經失去價值，楚秋秋只關心自己以後怎麼保持豪門生活，以及怎麼讓楚殷過得不那麼痛快。

　　回了房間，楚實摸了摸楚殷的頭，開口道：「別怕，不會讓你去找那個陳軒轅的。」

　　楚殷點點頭。

　　「我在外邊還剩一套房子，小殷，你先搬到那裡住一段時間，別留在家裡，」楚實好像也一夜之間成長了許多，目光溫和而可靠，「哥哥手上還有一些小產業，餓不著你。」

　　幸虧當時那場預知的夢，讓楚實提前做了打算，破產來臨時也沒有像楚父這樣難以接受。他已經把自己手上的產業和楚家劃清，受牽連不大，這時候倒成了全家最後的依仗。

　　楚殷搖搖頭：「哥哥，我可以住宿舍，房子你賣了吧。別太辛苦。」

　　她只在意這麼一個親人。如果可以，她希望哥哥可以不管楚家，但她知道楚實做不到。

　　「不辛苦，」楚實笑了笑：「有我在，你永遠有娘家。」

　　楚殷一瞬間竟然有絲眼熱。

　　但楚實有一些話藏在心底沒有說。

　　他只是有一絲隱憂，雖然現實和夢裡的差距很大，但既然破產這件事已經如夢裡一樣發生了，那後邊那些事……也會發生嗎？

　　「那個一中的學霸……」楚實想了想，「也不是不行，我打聽過，挺優秀的。」

　　楚殷無奈道：「哥，你別聽別人瞎說。」

　　楚實笑了笑：「不是真的就好，我覺得他比顧秋澤還是差點。」

　　他無權干涉，但以後能陪在楚殷身邊的那個人，必須是全世界最愛她的人。要對她好，不讓她受半點委屈，能把整個世界都給她。

　　楚實想，只要陸縝那個混蛋出現一丁點徵兆，他就是拼個魚死網破兩敗俱傷，也不會讓他得逞。

　　……

　　楚殷的行動力很強。

　　她說了不要楚實的房子，再怎麼勸都沒用，直接通過班主任聯繫了學校宿舍，提前看過了情況。

　　薈文雖然很有錢，但有錢的學生都是走讀生，住宿的一般都是家境普通、住得又遠的那些好學生，所以宿舍條件其實很一般。

　　宿舍樓離教學樓有點偏，現在快六月的天，宿舍裡也沒有空調，只有風扇。

　　學校的寶貝苗苗要住宿舍，班主任也是很難辦。她聽說了楚家的情況，有點擔心楚殷適應不了宿舍的條件，影響學習就麻煩了。

　　但楚殷覺得沒什麼，以前還沒被接回來的時候，條件比這差多了。她很利索地辦好了入住手續，然後交了宿舍費。

　　薈文這個住宿費有一點坑，比大學的貴多了，不過怎麼說也比住酒店或者租房子便宜得多。

　　楚殷覺得這樣也挺好的，正好早上可以多睡會兒，晚上還能在教室自習。

　　收拾東西離開楚家的時候，父母都不在，楚殷也根本沒有打招呼的意思。

　　楚秋秋抱著胳膊站在門口，酸溜溜地說：「姐姐，軒轅最近找你了吧？」

　　楚殷不知道，她把這傻逼拉黑了。

　　楚秋秋道：「你也沒必要欲擒故縱，他對你表示出熱情，其實也是做給我看的。陳軒轅對你也不過是玩玩。」

　　楚殷把一隻小箱子放進哥哥的後備箱，拍了拍手，忽然覺得這也是個問題。

　　好不容易能離開楚家自己生活了，怎麼能讓陳軒轅煩她呢？

　　楚殷打開劇本，瞅了瞅。

　　【陳軒轅和楚秋秋掰了，每天都琢磨著去找楚殷。】

　　【現在楚家倒了，楚殷成了一朵任人採擷的嬌花。陳軒轅興奮地想：此時不出手，何時出手？！】

　　楚殷：「……」

　　嬌你媽花：）

　　楚秋秋還在說：「你搬出去了，軒轅肯定會去找你，姐姐，我希望你別被他的花言巧語騙了。」

　　看著楚秋秋這拈酸還強忍的表情，楚殷忽然想到了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

　　她把這一段劇本裡邊的「掰」字劃了，改成了「鎖」。

　　陳軒轅和楚秋秋鎖啦！啊哈哈！

　　您二位，生生世世，好好地愛彼此吧！

　　楚實開著車送楚殷走後，楚秋秋立刻又去聯繫陳軒轅。雖然她也知道這男人不是什麼好選擇，但在找到下一個優質股之前，她不能徹底放棄他。

　　老天好像也在幫她，接連幾天，雖然別的男同學都沒有回應她，但楚秋秋發現自己總是能見到對她避而不見的陳軒轅。

　　陳軒轅也覺得邪門，他明明是來找楚殷的，可每次都會看到楚秋秋這張臉。不僅如此，連別的女人都見不到面了！

　　楚秋秋簡直讓人有種甩都甩不掉的感覺！

　　又是一次偶遇，陳軒轅終於怒了：「你這個女人，是不是在跟蹤我！？」

　　楚秋秋走過來摟住他的腰，說：「我沒有！這只是我們的緣分……」

　　陳軒轅煩躁到頂點，竟是一巴掌甩在了楚秋秋臉上：「你是什麼身份，也配和我有緣分？！」

　　楚秋秋被他打懵了，等回過神的時候，手已經撓到了陳軒轅臉上。

　　「你竟然打我臉？！」

　　「瘋女人！放手！放開我！」

　　「你先放！」

　　兩個人竟然當街扭打在了一起。

　　最後，被好心路人報警，打包送進了警察局。

　　-

　　楚殷住進宿舍之後，忽然發現居然安了空調。

　　原本擔心是學校給她特殊優待，但楚殷問了一下，發現整棟宿舍樓都陸續安裝上了空調。

　　聽說是剛好有人給學校捐款，特別指出要改善宿舍環境。

　　除了空調，連床墊都全部更新，換了更厚更舒服的。以後宿舍的用水、洗澡、等等方面都會有改善。

　　楚殷也沒多想，只覺得自己是趕上好時候了。

　　由於楚殷搬進宿舍，楚家破產的消息也徹底不脛而走。

　　各路朋友們都來表示關心。

　　姜研一個家裡的小公主，聽說這事難過得不行，抱著楚殷道：「殷殷，你要不來我家住吧？學校宿舍樓從外邊看就很舊，你住著多難受啊？」

　　韓初瑩也拉著她：「住我家也行，我們家其實也還挺有錢的。」

　　宋兆霖把她往後推了推：「小研研說這話還行，但你！我嚴重懷疑你的企圖！」

　　韓初瑩：「我沒有！」

　　宋兆霖一臉嚴肅：「口水擦擦！」

　　韓初瑩慌忙抬起袖子。

　　然後宋兆霖轉過頭，嬉皮笑臉地對楚殷說：「殷姐，住我家也——」

　　楚殷：「滾。」

　　她有點無奈：「學校宿舍有空調有浴室，沒你們想得那麼糟。」

　　但姜研還是覺得破產是件很嚴重的事：「可是你沒有生活來源了呀，以後吃飯怎麼辦，買東西怎麼辦。」

　　楚殷還沒說什麼，宋兆霖霍然而起：「不行，不能讓我殷姐吃不起飯！我們可以搞眾籌！不是有那個什麼——水柱籌！」

　　他一提，班裡紛紛有人響應：「我們也可以的！」

　　楚殷一把將宋兆霖按了回來：「那都是給病人籌錢用的！」

　　宋兆霖：「啊？這樣嘛？那怎麼辦嘛！」

　　楚殷雖然拒絕別人的幫助，不過她的確需要琢磨著賺錢的事了。

　　現在學費她也要自己承擔，薈文畢竟是高檔私立，一年的學費就不少。再加上住宿費和吃穿住用，她的確不是很富裕。

　　但眼下她還未成年，很多打工的地方都不收。更何況楚殷大部分的時間都要用來學習，也沒法分出精力來長時間工作。

　　楚殷抱著胳膊琢磨了一會兒，想著有沒有什麼不耽誤學業的工作。

　　沒想到她運氣不錯，隔天英語老師就把她叫到了辦公室。

　　「你的情況老師們都聽說了，大家都很關心，」看著女孩平靜堅強的模樣，英語老師目光露出憐惜，「剛好有人找上來，給了我一些英文稿，讓我找人翻譯。」

　　楚殷眼睛一亮，明白了老師的用意。

　　「這些稿子確實有一定難度，但你的英文水準我不擔心的。對方開的價很高，千字三百，這裡總共是十萬字的稿，如果你翻譯出來的水準過關，以後他還會找你。」

　　楚殷有點驚訝，千字三百已經是遠遠高於市場價的價格了，全部翻譯完她可以賺好幾萬。而且做翻譯順便還能學英語，這工作目前最合適不過，楚殷都有些奇怪自己運氣會這麼好。

　　「謝謝老師！我會好好做的。」

　　英語老師溫柔地拍拍她：「去吧，客戶不催稿子，所以不著急，別累著。」

　　楚殷笑著點頭：「好的。」

　　看著她抱著一遝稿子離開辦公室，陸縝才慢慢移開目光。

　　宋兆霖在他身後探出頭：「咦，那不是殷姐嘛？她去辦公室幹嘛？」

　　陸縝收回視線，淡淡道：「不知道。」

　　宋兆霖搖頭晃腦地歎氣：「嗚嗚我們殷姐好慘，才被接回來不到一年，啥福也沒享受到，楚家就不爭氣地倒了！唉！」

　　陸縝垂下眼，輕聲道：「沒關係。」

　　宋兆霖沒聽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又想起別的事：「哦不過，她的小男朋——啊也不是，就隔壁那個魏鶴鳴，聽說好像要幫殷姐找家教的工作啥的。」

　　陸縝的神色立刻變得有點難看。

　　宋兆霖絲毫沒有察覺：「這人的確還行了，挺上心的，唉，以後他倆不會真考一所學校吧……」

　　陸縝抿住唇角，卻終究沒忍住：「他能給她什麼？」

　　宋兆霖：「啊？」

　　陸縝心臟發緊，但沒有再洩露自己的情緒。

　　他已經夠難看了。

　　陸縝深深吸了口氣，轉身離開。

　　……魏鶴鳴給不了的，他都能給。

　　可怎麼辦啊。

　　他的小姑娘……不會要他的。

　　-

　　楚殷重新規劃了自己的時間表，每天放學後單獨留一段時間做翻譯。

　　這天她在教室裡做著工作，有個叔叔走過來告訴她，等會兒可能整棟學校都會停電，讓她早點離開。

　　楚殷對停電心有餘悸，宿舍也沒敢回，只好收拾了東西，去了學校外邊的咖啡館。

　　她坐在窗戶邊，點了一杯拿鐵，然後認真地做自己的譯稿。

　　窗戶外，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

　　楚殷沒有注意到，因為她正皺著眉，苦惱自己手上的稿子。

　　有些部分真的挺難的，她到底太久不使用英語了，做起來有點慢。

　　就在這時，旁邊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hey girl~」

　　楚殷一抬頭，忽然怔了怔，眼前這個外國老爺爺，她認識的。

　　布朗先生熱情友好地指著她稿件上的一個生僻詞，用英語慢慢解釋道：「我看你卡在這個詞上很久？這是『沉寂的』、『克制的』意思。」

　　楚殷回過神，笑了起來，用英文回：「謝謝您啊。」

　　布朗先生是陸縝的外教，她上輩子跟著他學習了很久。老爺爺人很好，即便這輩子他們互不相識，但他們仍然融洽。

　　布朗和她交流幾句之後，對她的英文水準很驚訝，於是乾脆搬著椅子坐過來，指導著楚殷翻譯出了最難的那一篇。

　　做完之後，楚殷長舒一口氣：「太謝謝您了。」

　　布朗戴上自己的帽子，笑著眨眨眼：「小淑女，和你相處很愉快，我們下次再見~」

　　楚殷笑了。

　　她做完了自己計劃好的部分，收好東西，推開咖啡館的門。

　　雨還沒停，但已經小了些，楚殷抬頭望了望天，打算抱著包衝回去。

　　就在這時，雨裡走過來一道身影。

　　魏鶴鳴打著傘走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地看著她：「楚殷學妹，我送你回去吧。」

　　楚殷面露猶豫。

　　魏鶴鳴趕緊指了指她的包：「我看到你在寫稿子，那麼重要的東西，打濕了就不好了。」

　　楚殷一想也是，便不再推辭，往前一步，走到了他的傘底下。

　　魏鶴鳴連忙把傘簷偏到楚殷那邊。

　　細密的雨幕裡，共同撐傘的男孩女孩漸漸走遠了。

　　陸縝站在很遠的地方看著，握著傘柄的手漸漸用力，手背繃出了青筋。

　　這是第二次，看著她在眼前，和別人走遠。

　　雨中的空氣濕潤，可陸縝卻有種肺部被抽空，無法喘息的感覺。

　　她不記得過去所有，所以他們之間，毫無瓜葛。

　　她可以靠在別人的身邊，笑著走遠。

　　很久以後，或許還會躺在別人懷裡。

　　被別人親吻。

　　被……

　　陸縝的眼睛熱了起來，心臟有種被淩遲的快感。

　　他可以在背後做好一切，卻沒了走到她面前的資格。

　　因為他和楚殷，毫無瓜葛。

　　黑傘旁邊，出現了一把花格子傘。

　　布朗先生在雨中說：「Zhen，你可以叫我去幫忙，可那個男孩卻可以為她撐傘。」

　　他俏皮地笑了：「你輸了呢。」

　　布朗先生不知道那些深刻激烈的愛憎，他只當是年輕孩子們之中的競爭追逐。

　　可他的每一個字，剛好捅進陸縝的心臟裡，傷口見血。

　　陸縝喉嚨裡湧起一絲血腥味，緩緩笑了起來：「……是啊。」

　　他早就輸了，被踩在舊歲的泥裡。

　　這輩子沒機會了。

　　「可是，我很奇怪，」布朗先生說，「為什麼這孩子的發音，這麼熟悉？就好像我親自教過她一樣。」

　　陸縝猛地一怔。

　　布朗還在說：「真的好熟悉啊，所以我感到非常親切。」

　　陸縝的眼睫忽然顫了起來。

　　一根隱約的細線從灰燼裡輕輕拉起，串起了一些被遺忘的、散落在各處的細節。

　　演講比賽，她的發音。

　　和別人打架的時候，熟悉的姿勢。

　　這輩子截然相反的表現。愛學習，穿校服，戴口罩，從一開始就沒有理由的對他的排斥。

　　「……難道這就是你們中國人講的，宿命嗎？」

　　陸縝的心臟忽然狂跳起來，垂死的絕望之中，忽然看到一絲希望。

　　……宿命。

　　如果是宿命。

　　那救救他吧。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9 03:19 PM

第四十九章　救我自己

　　楚殷在宿舍度過的第一個週末，感覺還挺新奇。

　　明明無家可歸，但她並不覺得難受。她在意的家人也在學校裡，想見面隨時都能見到。

　　哥哥在學校人緣一向很好，雖然楚家破產，楚實一下從少爺變成普通人，但周圍沒有人落井下石，只是很惋惜。

　　楚實來楚殷宿舍送吃的，順便把家裡的近況告訴楚殷。

　　最近家產在變賣抵債，楚秋秋已經徹底見不到人影了，每天都在聯繫她以前社交圈子裡的男孩們，就連鄭瑜都被她煩得來找楚實告狀。

　　楚實知道她是在努力地找下家，好維持自己的豪門生活，這些都和夢裡表現的一樣，他並不驚訝也不失望。

　　但說來也奇怪，以前楚秋秋明明也算是讓一眾男生憐香惜玉的小美女，但這回卻處處碰壁，兜兜轉轉只有陳軒轅還在和她糾纏不清。

　　——說起這件事，楚實還告訴她，楚秋秋和陳軒轅居然當街打了一架，最後是楚母從警察局裡把人帶回來的，然後又被楚父罵得狗血噴頭。

　　楚殷聽完沉默了幾秒。

　　不愧是陳強和秋秋，這「鎖」法也是如此的別開生面。

　　楚實借著送東西的機會稍微參觀了一下宿舍情況，看了一圈之後，發現的確要比想像中的好。

　　洗衣機是新購置的，每一層兩台，因為入住的學生很少，所以用著很方便。宿舍裡有空調熱水器，基本生活條件也能夠滿足。

　　「——所以不用擔心啦，我室友說有好心人捐錢，學校住宿條件會越來越好，」楚殷安撫道，「哥哥，你照顧好自己就行。」

　　送走了楚實，楚殷回宿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翻譯稿。

　　之前拿到聯繫方式，她已經和金主爸爸聯繫過一次。今天要交上去一部分的稿子，讓對方看看水準，楚殷昨天晚上睡前還特意校正了一遍。

　　拿好稿子，去了事先約定的地點，來人是個西裝革履挺年輕的叔叔，看完她的稿子之後大加讚賞。

　　「之前你們老師說找了學生翻譯，我還有些擔心，畢竟你們還是高中生，」那叔叔笑了，「不過現在看來，你的水平沒有問題的，往後我們有需要還會找你。」

　　楚殷鬆了口氣：「那就好，謝謝您。」

　　……

　　稿子交接完，楚殷這趟也就沒事了。

　　他們約定的這個地點離學校有點距離，她正在考慮是坐地鐵還是打車，忽然，看到不遠處停著一輛眼熟的車子。

　　駕駛座上是宋延川，車窗開著，他單手撐在車門上，偏頭在和人說著什麼。

　　楚殷順著看過去，居然看到了陸麟淵。

　　兩個人私底下見面，怎麼這麼巧，就讓她看到了？

　　楚殷下意識地走到了一邊的大樹後邊。

　　看來陸麟淵和宋延川的確有來往和合作——那之前他的那句提醒……？為什麼讓她注意安全？陸麟淵是個很危險的人嗎？

　　從上輩子的劇情裡她完全看不出宋家和陸家的關係，畢竟她原本也並不怎麼認識宋兆霖。但她至少知道，陸麟淵負責的陸家產業都比較灰色，但宋家並不是。

　　宋兆霖他大哥是在跟著陸麟淵做那部分事情，還是陸家的權力結構已經變動了？

　　楚殷暗自琢磨了一會兒，意識到自己隔著這麼遠也看不出什麼，便試著打開劇本看了看。

　　沒想到，劇本上還真的有一小段對話。

　　【宋延川：「新城的項目已經做下來了，你什麼打算？」

　　陸麟淵：「往下開發啊——現在楚家倒了，想想那個小姑娘，真是可憐呢，現在應該很需要安慰吧。」

　　宋延川意味不明地「嘖」了一聲。……】

　　楚殷愣了愣——新城？

　　她的劇本又在不經意間發揮作用了，答案居然出現得這麼輕易，原來讓楚家破產的這個項目，是他們截走的？

　　這件事上，沒想到她還真的錯怪陸縝那個狗男人了。

　　——但她隱約記得，陸縝對新城的項目表示過不屑，當時楚殷以為他只是在激怒她。雖然那是一個能讓楚家破產的項目，但對於陸家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那陸麟淵出手的目的是什麼呢？

　　劇本上並沒有寫更多細節。

　　不久後，遠處車門被打開，陸麟淵從車裡出來，整理了一下西裝的衣襟，然後風度翩翩地走向了旁邊自己的車。

　　車窗上全都蒙了黑色的防窺貼紙，看不清裡邊，不過很快車子就開走了。

　　楚殷往下翻了一頁劇本，知道了他的目的地——療養院。

　　又是一團信息量撲面而來，楚殷心頭微跳，疑惑感也更濃了。

　　陸麟淵和蘇毓敏的關係是什麼樣的？當年陸縝為什麼帶她去見蘇毓敏，他顯然不只是想讓她和蘇毓敏聊聊天氣。這輩子陸麟淵故意接觸自己的目的又是什麼？如果和陸縝本人沒關係，那陸麟淵想要做什麼？

　　冥冥之中，彷彿是劇情在引導她去發現一些事情，難道是和她上輩子的經歷有關係嗎？楚殷一時想不清楚。

　　但她知道自己想看清楚真實。

　　等陸麟淵的車開走，楚殷才慢慢走出來。就算被引導，她也應該去看看。

　　楚殷揚起手，站在路邊招出租車。

　　但停下來的是那輛她剛剛看過的私家車，宋延川神色淡然地從車窗裡探出半張臉：「喲，小妹妹，巧啊。」

　　楚殷揚起眉：「宋大哥。」

　　宋延川看了她一眼：「去哪兒？我送你一程？」

　　楚殷站在路沿上，居高臨下地一掃，再次看到了宋延川導航記錄裡的熟悉地址，明顯得都有些刻意。

　　很不巧，她就要去這裡。

　　「不用了，」楚殷笑了笑，指指後邊，「出租車來了。」

　　宋延川也沒多熱情，點點頭：「那你去吧。」

　　楚殷上了出租車，給司機報了療養院的位置：「您別走這條路——從旁邊穿過去。」

　　陸麟淵的車剛走，萬一路上碰見，會有點麻煩。

　　……

　　隱蔽的街角，其貌不揚的小轎車裡，陸縝微微仰起了頭。

　　他的腿上放著楚殷那遝翻譯稿，指腹落在紙面上，戰慄地發抖。

　　楚殷的探究，好奇，警覺，以及她離開的方向……

　　他在暗地裡推波助瀾，到了這一步，終於可以確定。

　　——她記得。

　　陸縝的呼吸很燙，五臟六腑都有種燒灼的感覺。

　　宿命讓你沒有忘記我。

　　但也讓你記得，這輩子要弄死我。

　　他想起很多的細節，一個更加清晰的猜測從腦海中浮起——那些看起來很荒唐的事件，大概也與她有關。

　　陸縝想笑，可還沒勾起唇角，眼底就熱了起來。

　　真好啊。

　　讓她重來一次，應該給她更多優待。

　　……這世界是一個垃圾場，幸好你跳出圈外。

　　陸縝想起這一輩子一無所知的心動，接近，告白……她是以什麼樣的目光看他呢？大概是恨之入骨，唯恐避之不及吧。

　　可這一生，就算知道她可能想殺了他，陸縝也終於有種死而復生的感覺。

　　他果然是個貪心的畜生。

　　她不記得，那他只能守著一切忍到死。可她記得，他就還有依稀的奢望。

　　那一年在她走後，無邊無形的禁制才終於消失，但他再也沒有說出口的機會。

　　在很多年清冷孤寂的夢裡，陸縝都想回到那一年——在他們離開了高中，在人生最後一點順遂的年月裡……他曾被她喜歡過的那一段時間。

　　這輩子就算不配，至少……讓他解釋清楚，讓她看明白。

　　然後，他把命賠給她。

　　……

　　宋延川拉開車門坐進來，「嘖」了一聲。

　　那小姑娘交接翻譯稿的地點是陸縝授意的，選的就是他和陸麟淵碰頭的地點——陸縝是故意讓她撞見。甚至還讓他開著導航去楚殷面前晃了一下。

　　他畫了個圈兒，讓人家自己往裡試探著跳。

　　「陸大少爺，托您的福，我現在終於兩面不是人了。」宋延川說。

　　陸縝笑了。

　　他們都知道，沒人在乎這些。

　　「但是，有什麼必要嗎，」雖然宋延川最終選擇了陸縝，但還是不懂他這一系列操作，「這麼大費周章？為了讓她提高警惕，保護自己？」

　　陸縝笑得很淡：「我是在救我自己。」

　　宋延川挑起眉。按照他的性格，此時大概要開幾句玩笑。可他似乎碰到了什麼沉默厚重的東西，一時間居然沒吭聲。

　　過了片刻，宋延川才問：「那你不怕那小丫頭碰上點什麼事兒？還有你媽……」

　　陸縝：「療養院有我的人在。」

　　他頓了頓，道：「而且……現在我就要過去了。」

　　-

　　楚殷到達療養院後，沒有去前臺詢問。

　　她還記得蘇毓敏的病房位置，從側邊樓梯上去，第四層倒數第三個房間。

　　楚殷的心跳有點快，隱約知道自己會發現點什麼事。有一些危險，可她又無法停止探究的腳步。

　　不過再危險，也都在劇本的範疇之內，真的見勢不對她改就好了。

　　走到樓梯口，楚殷探頭看了一眼，發現樓道裡有人在病房門口守著。

　　楚殷不想打草驚蛇，乾脆找到劇本裡的這句話，把「有人」的「有」改成了「沒」。樓道頓時變得空蕩安靜。

　　她悄悄地走了過去。

　　房門上有一塊玻璃，楚殷踮起腳尖，眯著眼往裡看。

　　陸麟淵背對著房門，伸出手，摟住了病床上寧靜的女人。

　　蘇毓敏輕輕回抱，而後陸麟淵親昵地湊到她耳邊，溫柔地說著什麼。病房隔音很多，一點聲音都傳不出來。

　　楚殷猛地睜大眼睛，把頭收了回去。

　　——這是什麼狗血劇情？！

　　怎麼突然就往倫理劇的方向走了？？？

　　楚殷的腦海裡一瞬間冒出許多念頭，其中最鮮明的一個是——要不是陸麟淵年齡不對，她簡直懷疑陸縝到底是誰的兒子。

　　不過……如果是在陸父去世後，陸麟淵喜歡上自己的嫂嫂，倒也不算背德。看他那個樣子，甚至還有種一往情深的意味。

　　楚殷垂了垂眼，沒有再看下去的打算了。

　　可她剛邁開腳步，不知怎麼，忽然想起那天學校外邊陸麟淵對自己的態度。

　　那種熟練的圓滑，尺度精確的示好……怎麼也不像一個深情的男人啊？

　　一種荒謬感沒來由地竄上脊柱。

　　楚殷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敲了系統：「解鎖一下劇本。」

　　「滴」的一聲過後，劇本攤開，楚殷看了兩眼，瞳孔忽然一縮。

　　陸麟淵溫柔地抱著女人，用最柔情的聲調，輕輕耳語：

　　【「賤女人。」】

　　【「你怎麼還不死呢？」】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9 03:27 PM

第五十章　砸小叔&試探

　　楚殷一瞬間頭都炸了。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陸麟淵嘴裡居然會吐出這麼惡毒的語言。

　　——啊啊啊這個老變態？？？

　　不管有什麼愛恨情仇，楚殷光是看到這兩句話，當場就有種破門而入、衝上去照著他的臉來好幾腳的衝動。

　　表面上裝得人模狗樣，背地裡蕩婦羞辱玩得這麼溜？

　　還「賤女人」？？那你是什麼垃圾臭男人？

　　嘔！！

　　楚殷氣得要死，一半的大腦在琢磨怎麼搞一下陸麟淵這個變態，非常血腥殘暴。

　　但另一半大腦，卻又冒出一個念頭——那陸麟淵的真實樣子，陸縝知道嗎？

　　在她的印象裡，陸麟淵對陸縝而言如兄如父，一直對他很好。雖然上次已經知道陸麟淵這人不像表面那樣無害，但這次卻是毫無緩衝地、猛然觸及到了他最陰暗最無人知曉的一面。

　　陸麟淵這樣對待他的母親，十幾歲的陸縝會知道嗎？

　　如果知道了……陸縝又能做什麼？

　　他現在這個年紀，勢力根本無法和陸麟淵抗衡。陸縝父親去得早，所以就算陸麟淵一開始並沒有正式接手明面上的產業，也比陸縝早滲透了十幾年。

　　雖然後來的那個小陸總在商界叱吒風雲，但此時的他只不過是一個清貴少爺，手上沒有陸家的實權。

　　更別說……陸麟淵處理灰色產業那麼多年，涉黑的程度別人根本無從知曉，勢力盤綜錯雜。現在來看，他還在背後拉攏了宋家。

　　接著，一些更深層的模糊猜測從楚殷的腦海中浮現出來——陸麟淵就真的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認可陸縝的繼承權嗎？

　　如果陸麟淵真的要奪權的話，上輩子陸縝是怎麼守住陸家的？

　　她似乎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又有一些模糊不清的記憶翻湧出來。楚殷甩了甩頭，這短短幾個小時裡輸入了太多的信息量，現在大腦都嗡嗡的。

　　她從牆上站了起來，決定先離開這個地方，好好冷靜一下再想對策。

　　但——就在這時，她的頭頂忽然傳來一聲輕笑。

　　「小同學？你怎麼在這兒？」

　　楚殷耳後一炸，整片後背忽然一陣發毛——病房的門居然開了？！

　　場景有點恐怖，但她在抬頭的瞬間就本能地調整好了表情：「陸先生？您好？」

　　陸麟淵居高臨下地觀察著她，臉上笑得很柔和：「沒事怎麼跑到療養院來？」

　　楚殷頓時有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她表情未變，神情是恰到好處的驚訝：「過來看人——您也是？」

　　陸麟淵盯著她笑了。

　　這丫頭也是運氣好，居然能讓她碰上樓道裡沒人看守的時候，那幾個手下不知道死去了哪裡——不過，也沒關係，一個女人而已。

　　眼前這個是，屋子裡那個也是。

　　女人都是一樣的動物。

　　獵人先溫柔靠近，獲取她們的信任，然後一點一點滲透進她們的生活，被依賴，成為她人生中不可失去的存在。然後——再把她狠狠摔進泥土裡，踩上幾腳——最後，成為那個唯一願意向她伸手的人。

　　多簡單啊，只不過是一個長期的細緻活兒。

　　「收益」卻比付出大得多。因為……獵人甚至可以讓獵物背棄她原本的一切。

　　陸麟淵眼前這小姑娘，和當年的蘇毓敏一個年紀……而且現在楚家剛剛破產，楚殷的身份一落千丈，正是可憐的時候。

　　就算親愛的侄子現在不太好猜心思，但陸麟淵對她依然很有興趣。

　　陸麟淵微微笑了，注視著楚殷，用很遺憾的語氣：「我聽說你們家出了點事，現在一定很難過吧。上次是不湊巧，今天居然這麼有緣在這裡遇見了，不如……」

　　——「不了。」

　　——「小叔。」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竟有種如出一轍的冷漠。

　　陸麟淵的眉心忽然一跳，而同一時刻，楚殷悄悄縮了一下肩膀。

　　——狗男人怎麼來得這麼不巧！

　　她剛下完手！

　　陸麟淵心思立刻一轉，剛剛揚起笑容看向遠處走來的身影。就在這時——他頭頂的燈忽然毫無預兆地掉了下來！

　　那個圓盤從天花板上、垂直加速下落，然後「咣幾」一聲！

　　——重重地砸在了陸麟淵那張笑意盈盈的臉上。

　　楚殷一邊心虛，一邊暗爽：……啊啊啊！正中紅心！！！

　　剛才陸麟淵對著她假惺惺的時候，楚殷實在沒忍住摸了劇本，把【頭頂的燈落在他臉上】這句話裡邊的「落」改成了「砸」！

　　現在看，這個變態小叔沒有狗男人那樣的男主光環——說砸就真的砸了！

　　嗨呀爽……！！

　　讓你再侮辱女性！！！個臭垃圾！！

　　陸麟淵痛呼一聲，沒忍住說了句髒話。他捂著鼻樑，抬手沖陸縝擺了擺：「別擔心，我沒事。」

　　陸縝走過來，視線卻是先掃過楚殷。

　　還好，沒被砸到。

　　而且……小姑娘像是為了避免尷尬，把臉側到了一邊。從陸縝這個角度看，她的蘋果肌稍微嘟起來一點，抿著唇，臉頰上窩著一個小渦渦。

　　陸縝眼睫輕輕一顫，隨即眼底露出一絲微末的笑意，然後視線才不著痕跡地移到陸麟淵臉上：「您沒事？」

　　陸麟淵臉色痛苦，顯然有事，他鼻樑都快被砸斷了。

　　他手底下的人這時候才匆匆冒出來，自知闖了大禍，連忙把神色難看的陸麟淵扶走。

　　就在擦肩過去的時候，陸縝忽然開口道：「小叔，以後這邊我來就行，您不用再這麼費心。」

　　聽了這話，楚殷難得在心裡和狗男人同仇敵愾：對！垃圾玩意離別人媽媽遠點！guna！

　　陸麟淵捂著鼻樑，眉梢神經質地挑了挑。

　　陸縝轉頭看他，神色很平靜：「我已經和院長聊過了，以後交給我就好。」

　　陸麟淵留在療養院的人，陸縝會慢慢清理乾淨。雖然他發現得已經太晚太晚，但至少，不會再讓陸麟淵繼續下去。

　　……其他所有事情，也一樣。

　　陸麟淵眼睛微眯，然後才笑了笑：「當然，你小子，這本來也是你該做的。」

　　陸縝點頭：「小叔辛苦了。」

　　陸麟淵終於被人架走了。

　　走廊裡再次空曠下來。

　　……

　　陸縝先去病房外看了一下蘇毓敏，然後才轉回身。

　　楚殷烏黑的眼珠子轉了轉。

　　從停電那天之後，在楚殷的世界裡，陸縝就沒有再出現過了。今天是她一腳踏入了上輩子的事情裡，又撞見了很多上輩子不知道的事情。

　　現在對面看著另一個當事人，心情有點……說不出的微妙。

　　陸縝偷偷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緩，聽見自己用正常的音調問：「你怎麼在這兒？」

　　楚殷頓時一陣心虛。

　　她偷偷跑過來看蘇毓敏這件事不能讓陸縝知道，這輩子她都不應該知道蘇毓敏這個人！

　　楚殷抬手摸了摸鼻尖：「……過來看個人。」

　　陸縝控制好了情緒，才慢慢把視線放到她臉上。他的瞳色深黑淡漠，薄薄肌理之下的心臟卻跳得很重。

　　是你和我。當年的你，和當年的我。

　　……明明他們都記得。

　　但強烈的愛恨隔著一道時間的河，怎麼也不敢輕易開口。

　　陸縝其實有很多話想說。但世界依然在叫他閉嘴，磋斷神經的痛苦也記憶猶新。

　　他耍了很多心機才把她引導到這裡，但其實也並不知道楚殷能看出多少，能繼續往下探究多少。

　　但陸縝已經很慶倖。也知道自己半點不能著急。

　　能對面相望，好好地站在這裡。她沒離開，他也沒殘廢，捂著各自千瘡百孔的心臟，也是一次新生。

　　「人看完了嗎？」陸縝輕聲問。

　　楚殷在猶豫：「啊。」

　　其實是她心裡那點正義感在作祟。

　　楚殷在想……她到底要不要告訴陸縝啊？

　　怎麼說呢？說你小叔其實不是個好東西，他對你母親幾乎是在精神虐待，說你以後別讓他再接近她了。

　　——但是，她要怎麼解釋？

　　說我碰巧來到療養院，碰巧來到這一層的這一間病房外，碰巧看到你的親小叔和你的母親抱在一起，還十分玄學地聽到了你小叔在你母親耳邊的低語。

　　……說出來鬼才信。

　　她可不是想幫陸縝——狗男人又不需要她幫。楚殷就是看到這種情況很不爽，就算剛才用燈砸了他的臉，一想到這老變態恐怕已經這樣做了很多年，她就生理性地不適。

　　楚殷面露糾結。

　　她不知道自己的一寸寸表情都落在陸縝眼底。

　　一點點給他希望。

　　發現了嗎，能猜到多少？……

　　頭頂的燈沒了，這一處的走廊有些昏寂。陸縝微微垂眼，鴉黑的瞳孔藏著一點光亮。

　　楚殷最後決定，還是不能說。她寧願自己多關注一點，也不能讓陸縝看出什麼。

　　她把手背在身後，道：「還沒，我現在去看。」

　　陸縝眼中的光黯淡了一點，但隨即笑起來：「好啊。」

　　楚殷轉身要走，陸縝看著她，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沒忍住：「楚殷，你的那個男……學霸朋友，為什麼不陪你來？」

　　楚殷頓住，半側過身，說：「下次吧。」

　　陸縝還在笑，但笑意發苦。

　　他是真的犯賤。他對楚殷根本毫無防禦能力，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可以讓他心臟痛。

　　楚殷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離開。柔軟的茶色髮尾在眼前一晃，陸縝的心也跟著跳空了一瞬。

　　他忽然渴望證明，這世上再沒有人如我和你。

　　魏鶴鳴不行，顧秋澤也不行。

　　哪怕這羈絆是你試圖殺了我的心。

　　那也，繼續，殺啊。

　　楚殷很鎮定，往走廊深處走了一些。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又響起他的聲音。

　　「就這麼走了，」陸縝聲音微微發抖，「燈怎麼辦？」

　　不是……你弄掉的嗎。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9 03:43 PM

第五十一章　吃顆糖吧

　　少年隱晦地說，世界上恐怕只有我知道。

　　我知道你的來處，你的過往，你的一切，而別人不會懂。

　　愛過，恨也濃烈。但無論如何也沒有人再像我和你一樣，關係深刻至此。

　　所以能不能……別看別人。

　　楚殷的腳步瞬間一頓。

　　陸縝再次深吸了口氣。

　　嫉妒使人失智。他原本不想這麼早問出來。

　　他原本也只是模糊的猜測。能猜到突然掉下來的燈，和天上掉的刀片、忽然爆炸的籃球、破碎的玻璃門、過分湊巧的雨夾雪……有種近似的熟悉。

　　但陸縝並不知道她具體能影響到什麼程度，又是以什麼形式來影響身邊的事物。

　　所以他這句問話很模糊，可以有不同的回答方式。

　　楚殷在這點上思路和他出奇同頻。

　　——狗男人發現什麼了？？

　　好吧，這個燈突然砸下來的感覺確實……有那麼一絲熟悉……

　　但按理說，一個沒有覺醒自我意識的書中人物，真的能想到這麼怪力亂神的東西嗎？陸縝就算是男主，也應該不知道這世界是一本書，更不知道有人能改劇情。

　　楚殷飛快地揣摩了一下這句話，發現意思十分模糊，簡直就像是在等她的回答。

　　她要是下意識反駁，陸縝說不定可以猜出更多東西。

　　陸狗！陰險狡詐！！

　　半秒之間楚殷的腦袋裡閃過很多念頭，她微微側過身，表情帶一點詫異：「幹什麼，要我賠？」

　　之前乖學生的馬甲掉了也就掉了，這個最要緊的馬甲她必須穿好。畢竟一路走來她搞陸縝那麼多次，還是有那麼一丟丟的心虛。

　　現在陸縝肯定也沒有真的猜出什麼，之後需要再謹慎點。

　　陸縝大概能猜到她在想什麼，於是按住了躁動的試探的心。

　　他知道不能逼得太狠。眼下要做的事還有很多很多，也需要一點時間，把楚殷的「超能力」測試清楚。

　　陸縝開始有種感覺，在冥冥之中應該有某種因果。上輩子在他……後，不知道世界是如何運行下去的。

　　現在他們兩個人都回到了這一年，或許世界給楚殷的那一份優待，暗合著運行規則中的某種邏輯。

　　他很期待一切與她有關的可能性。

　　陸縝彎腰從地上撿起那個碎了一半的圓盤，低頭笑了一下：「不用，我賠。」

　　楚殷從善如流地點點頭：「我確實挺窮的。」

　　想了一下又覺得不對勁：「——但這燈不應該是院方賠你……」

　　說完差點咬著舌頭。

　　掉進了狗男人的邏輯陷阱，默認燈掉下來和他們有關——楚殷反應過來之後瞬間改了口：「嗯不過就這樣吧，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陸縝點頭：「好。」

　　這次她離開的背影沒有那麼絕情，低著頭走得很快，似乎想趕緊逃離現場。

　　陸縝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樓道口，然後才收回目光。

　　楚殷大概不知道，托她的福，陸麟淵大概要花費一段時間，去整理自己的臉。

　　這些時間，陸縝不會浪費。

　　他要快一點再快一點，才能早點乾乾淨淨地站在她面前。

　　-

　　楚殷後來又自己偷偷去了療養院兩次，確定陸麟淵那老變態真的沒有再過來，才稍微放了心。

　　她不知道陸縝會不會警惕陸麟淵，但至少蘇毓敏這邊他親自安排人看管的話，情況總歸是好了很多。

　　——可惜，上次那個燈要是再大點就好了！直接給陸麟淵砸成腦癱！

　　辣雞！

　　不過楚殷回到學校，看到宋兆霖的時候，心情有一絲微妙的複雜。

　　他哥在背後和老變態合作的事，宋兆霖肯定是不知道的。萬一以後陸麟淵真的對陸家家產有圖謀，他哥必然站在陸麟淵那一邊和陸縝對抗，以宋兆霖的性格估計會很痛苦。

　　一邊是親哥，一邊是兄弟，他肯定都不想決裂。

　　宋兆霖這麼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傻子，楚殷還真不想看到他傷心為難的樣子。

　　「你想啥呢殷姐？」宋兆霖舔著根棒棒糖問。

　　楚殷沒看他，抬手精準地褥了一下宋兆霖的頭毛：「大人的事小孩別瞎問。」

　　宋兆霖氣成河豚：「咱們一樣大！！」

　　「那是暫時的，」楚殷雲淡風輕地說，「再過幾個月我就比你大了。」

　　說完，倒是走神了一秒，再長一歲，她就成年了。

　　上輩子十八歲的那天，倒是發生了很多讓她記憶深刻的事。

　　宋兆霖在旁邊哼哼兩聲。

　　最近能見到縝哥的次數越來越少，偶爾聽他哥提一嘴，才知道陸縝已經提前步入社會精英模式了。他們在學校裡聽不到風聲，但在外邊，陸家少爺的風評簡直如日中天。

　　在宋兆霖的印象裡，以前的陸縝應該算是個挺佛系的人。因為從出生就養尊處優，擁有一切，所以平時懶懶散散，對什麼事都不太上心。現在他的成長好像被人按了加速鍵，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夜之間就變得足以獨當一面。

　　雖然大家都是發小，但他和罎子顯然就比較廢，現在倆人只能每天寂寞互懟。

　　「哎呀，你怎麼天天學學學都不用放鬆的呀，」宋兆霖看著她手底下的練習冊，「聯考都已經吊打全市了，也應該適當放鬆一下嘛——而且你沒覺得現在班裡的學習氣氛都和以前不一樣了嗎！」

　　楚殷抬頭看了一眼，現在課間很多五班同學也會留在座位上學習，學習氛圍很濃郁：「這不是挺好的？」

　　宋兆霖哭喪著臉：「我覺得我開始變得格格不入！為什麼大家都在努力！」

　　只有他期待夏日祭嗎？？

　　高三前最後的幾次活動了哎！！

　　怎麼消息出來之後大家都沒什麼反應？！

　　宋兆霖不甘心地喊了一嗓子趙煜雄：「體委，我們夏日祭不燥起來嗎？？」

　　趙煜雄抬頭，飛快地看了一眼他旁邊的楚殷，然後一本正經道：「楚殷同學說的對，我們現在應該以學業為重。」

　　宋兆霖：？？小老弟你裝什麼裝？

　　他又不甘心地去喊姜研：「小研研，宣委不該組織一下嗎？」

　　姜研揮了揮手：「忙著呢。」

　　宋兆霖頓時覺得人生寂寞如雪。

　　他不抱希望地轉過頭，看向促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殷姐，你也不想玩兒嗎，夏日祭賊有意思，每個班自己搭一個小房子，可以做成小舞臺，或者擺攤兒賣東西……」

　　楚殷可有可無：「哦。」

　　「……然後營業額都歸自己所有，一般就是大家平攤，去年有個班搞直播掙了好多錢呢！」

　　楚殷忽然抬起了頭：「我可以。」

　　宋兆霖：「？？？」

　　她一開始忘了這茬了，夏日祭的確是可以賺錢的！

　　雖然最終效果不知道怎麼樣，但有錢不賺王八蛋。

　　很快，楚殷決定參加夏日祭的消息傳開，全班的氛圍頓時又變了。大家扔了練習冊，紛紛開始討論夏日祭他們班做什麼。

　　「我聽國際班的人說，他們要賣咖啡——有個大佬要把家裡的咖啡機搬來！現場還給拉花！」

　　「牛逼，真高級。」

　　但楚殷覺得，咖啡機和拉花什麼的噱頭大於實際內容，大夏天的，大多數人就算喝也是冰咖啡，還不如支個攤兒買啤酒飲料大西瓜。

　　宋兆霖真的有這個打算：「——要不我們賣西瓜吧！」

　　班裡眾人頓時群起罵他：

　　「神經病！你搬西瓜？」

　　「我們也要有逼格好嗎！逼格！」

　　「而且賣西瓜根本掙不了多少錢啊！」

　　宋兆霖淒慘閉麥。

　　韓初瑩下課之後過來找楚殷玩兒，聽說她要參加，頓時非常興奮。

　　她和趙青瑤平時就喜歡搞些有的沒的，鬼點子非常多。楚殷會在攤位上的話——那簡直可以幹的事情太多了好嗎！

　　可以出個cos，光和人合照就能賺一筆！或者……把整個攤位搞成小酒吧，賣各種清清爽爽夏日飲料，偷偷兌一點度數很低的酒，然後楚殷在bar裡唱唱歌什麼的——光想想她就覺得非常可以了！

　　到時候一定要把直播搞起來，憑她女神這張臉，打賞一定嘩啦嘩啦的，那楚殷就能多賺點錢了！

　　「我覺得可以啊？！」

　　「哈哈哈韓初瑩你是五班派去一班的臥底吧？」

　　五班的人聽完都覺得不錯，除了傅明萱覺得太以楚殷為中心，其他人都很支持，於是傅明萱的抗議完全被壓倒在了呼聲當中。

　　韓初瑩興奮了好半天，才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她轉頭問楚殷：「殷殷，那啥，你會唱歌嗎？」

　　楚殷一直以來都是以碾壓的成績和絕美的臉蛋出名，包括上次的藝術節也是，她沒有展示過什麼才藝，一路上都簡單粗暴地用臉鯊人。

　　這……萬一她要是不會唱歌，也沒事，其實楚殷光是在攤位上坐鎮就很能吸引客流量了。

　　楚殷想了想，然後試探性地問：「那……我能彈吉他嗎？」

　　韓初瑩眨巴了一下眼睛。

　　眾人也看著她。

　　楚殷立刻道：「倒是和氛圍不合適就算了，我主要是覺得，自己伴奏比較舒服……」

　　「可以可以可以非常可以啊啊啊啊啊！」

　　韓初瑩差點「嗷」地一嗓子喊出來——

　　超大意外驚喜！楚殷竟然還會彈吉他！！

　　她立刻決定，一定要幫五班準備一個高腳椅！到時候楚殷抱著吉他坐在上邊，搭著兩條大長腿，她就蹲在五班的攤上不走了！

　　楚殷會彈吉他這事五班的人也不知道，但知道以後，他們對夏日祭的籌劃更有熱情了。

　　總有種他們班能拿營業額額冠軍的感覺！

　　最終五班敲定的方案是，小房子裡做吧台，賣氣泡水、檸檬水、碳酸飲料等等適合夏天的飲品，旁邊留一個小舞臺，放高腳椅和立麥。

　　營業額分兩部分，一部分是賣飲料的錢，一部分是點歌的錢——他們簡直是天才哈哈哈！

　　多了個能賺錢的營生，楚殷也挺上心。

　　翻譯稿已經全部提交上去，對方很滿意，尾款打得也非常快。楚殷的銀行卡上頓時多了好幾萬，心裡踏實不少。

　　成績和錢都是使人安心的東西，楚殷既然要做，就做到最好。這幾天學習之餘都在練吉他，還多學了好幾首現在比較流行的歌的譜子。

　　薈文在搞活動這件事上向來不吝嗇，每個班都分到了「搭房子」的樣板材料，男生們全體出動，女生們鋪布掛繩做裝飾，最後造出來千奇百怪，各有各的醜法。

　　不過五班男生在小舞臺上非常用心，檯子、立麥、樂譜架整得明明白白——畢竟這很有可能成為營業額的大頭！

　　……

　　到了夏日祭這一天，除了高三教學樓依然安靜，整棟薈文中學都很興奮。

　　韓初瑩扛著單反，舉著手機，一直紮在五班的小房子裡忙前忙後。

　　楚殷給吉他緊了緊弦，看著韓初瑩：「也不用這麼隆重吧？」

　　韓初瑩：「要的要的。」

　　她平時也玩直播，平臺上那些亂七八糟的人，開著濾鏡都沒多好看，唱得也不咋樣。楚殷就算不唱歌，抱著吉他彈一會兒也肯定會有人刷禮物。

　　哎，要讓她說，楚殷對自己的臉利用率太低了！要是她也長成這樣，她早就暴富了！

　　楚殷倒是也無所謂，反正也是唱，旁邊架著手機也不影響。

　　她拎著吉他，坐上了那把高腳椅，然後把吉他抱好在懷裡。

　　韓初瑩已經開始冒粉紅泡泡。

　　今天大太陽天，很熱，楚殷就穿了件普普通通的寬鬆白T，下半身一條破洞的水洗藍牛仔褲——整個人畫風和平時穿校服完全不一樣！

　　她莫名有一種，這才是颯姐姐真正的風格的感覺！因為楚殷這麼穿實在是又帥又美。低頭抱著吉他，纖長的眼睫落下來，專注而深情。

　　韓初瑩：我又行了！！！

　　夏日祭只有高一高二參加，總共二十多個攤位。活動開始之後，所有班級都非常興奮，開始大聲吆喝招徠客人。

　　一些搞得陣仗比較大的班級率先吸引了第一波客流，比如高一郝刁他們班，幾個男生穿cos服袒胸露乳，場面頗有一些辣眼睛，但不得不說非常引流，小玩具賣出去不少。

　　楚殷倒是也不急，抱著吉他自己彈了一會兒。

　　旁邊的手機直播間裡開始有人冒出來。

　　[臥槽，小姐姐好美]

　　[小姐姐好帥！！]

　　[想聽唱歌！]

　　宋兆霖先出去逛蕩了一大圈才回到自己班，先湊到楚殷旁邊把整個佈局說了一遍。

　　最後總結：「逼格咱們絕對是第一位的，吊打隔壁炒酸奶！」

　　楚殷：「……還有點羨慕是怎麼回事。」

　　宋兆霖逼逼了一頓，又悄悄湊近八卦道：「殷姐，我剛才看到你妹了。」

　　楚殷一挑眉：「怎麼？」

　　「她看著混得挺好？穿金戴銀的，」宋兆霖咋舌道，「我看了看她，又想到你還在這裡賣唱，我就好心疼哦。」

　　楚殷：「……」

　　「而且我還看到你哥和秋澤哥了，他倆也出來湊熱鬧來著，但楚秋秋也沒和他們說話……你們這家庭關係好複雜哦。」

　　楚秋秋穿金戴銀一定不是楚家給的，不管她通過什麼渠道，反正和楚殷也沒關係。不過等會兒哥哥他們過來的話，可以給他們做杯飲料。

　　宋兆霖很快就把楚秋秋拋到了腦後，因為很多人注意到楚殷抱著吉他，紛紛走了過來。

　　「掃碼點歌？」

　　「消費滿xxx送檸檬氣泡水？」

　　「啊那我要聽xxx可以嗎！」

　　五班的小酒吧頓時熱鬧起來。

　　楚殷接到第一個訂單，頓時有點興奮。

　　她清了清嗓，然後掃了個和絃，開始抱著吉他輕輕唱了起來。

　　越唱，酒吧門口的人越多，一層一層聚集起來，都把宋兆霖擠了出去。

　　等楚殷一曲結束，人群瘋狂歡呼。

　　「臥槽，學神唱歌居然也這麼好？！」

　　「我耳朵懷孕了啊啊啊啊」

　　「老婆抱著吉他的樣子也太蘇了啊啊啊我化了！」

　　直播間也是同款reaction，禮物嗖嗖地刷了幾個。

　　[woc遇到寶藏了！]

　　[還有嗎還有嗎！！]

　　[啊啊啊我還想聽！！！]

　　姜研負責收錢，手機開始叮叮咚咚地響起「到賬xxx元」的提示音，飲料也開始賣得飛快。

　　宋兆霖掏出手機錄了一段，美滋滋地發給朋友們。

　　[生意紅紅火火，老闆們快來支持啊[呲牙][呲牙]]

　　陸縝收到的時候，正坐在辦公室裡，手上拿著文件。

　　他隨意點開，卻看見人群中間，楚殷抱著吉他坐在那兒。

　　視頻很吵，聽不見她說什麼，但笑得很漂亮。

　　陸縝垂眸盯了一會兒，短短的視頻反復看了幾遍，然後才關了手機。

　　再次垂眼看向桌面上的文件，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看不進去了。

　　陸縝沉下心，強迫自己把手頭這份看完，然後忽然撂了筆。

　　他推開辦公室的門走了出去。

　　「少爺？」助理驚訝地站起身。

　　陸縝壓了壓手：「我出去一趟。」

　　說完，大步離開，越走越快。

　　夏天到了，他想看看。

　　……

　　陸縝到學校的時候，上午最熱鬧的時段已經過去了。

　　楚殷沒在五班的攤位上。陸縝走了一圈，才終於找到人。

　　她站在一片草地裡，仰著頭和顧秋澤說話。

　　陸縝沉默地看了一會兒，等心跳一點點趨緩，然後沉靜。

　　楚殷上午唱了五六首歌，小酒吧的飲料銷量非常驚人，而且韓初瑩說直播間的打賞也很可觀。

　　掙錢的感覺很快樂，所以楚實和顧秋澤過來的時候，楚殷請他們喝了飲料。

　　這會兒哥哥去買吃的，她和顧秋澤就聊了會兒學習。

　　顧秋澤申請的大學已經敲定了，和上輩子楚殷待過的學校離得不遠。顧秋澤也是個挺有規劃的人，雖然不參加高考，但對楚殷的學業也能提些建議。

　　聊了沒一會兒，從楚實離開的方向，忽然傳來一陣吵鬧聲。

　　似乎有女孩的哭泣聲，還隱約夾雜著中年女人尖利的聲音，顧秋澤往那邊看了眼，皺皺眉：「我去看看，把你哥拽回來。」

　　楚殷喝了口檸檬水，點點頭：「好。」

　　她站在樹蔭底下，用檸檬水潤了潤嗓子，然後閉著眼靠了一會兒樹。

　　沒過幾秒，眼前投下一片陰影。

　　楚殷一睜眼，對上陸縝的眼睛，看出他似乎有話要說。

　　「？」

　　陸縝看到顧秋澤之後忽然很焦慮。

　　哪怕他已經在竭力縮短進程，但他真的等得及嗎？在楚殷慢慢發現上輩子真相的過程裡，她會不會就已經被人拐跑了？

　　他很想試著解釋。就……再試一次。

　　「楚殷，其實我……」

　　可陸縝剛剛嘗試說出一個字，腦海裡頓時響起熟悉的刺耳聲響，聲聲催命。劇烈到恐怖的頭疼立刻襲來，像被銼刀拉扯一樣撕裂神經，讓他的眼珠子都混沌起來。

　　喉嚨泛起腥甜，他再次被禁言，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觸碰到了某種不可說的線，無法言語，只能在混亂中努力控制著自己不要失控。

　　果然重來一次，他依然沒有逃脫規則的操控。

　　……他的命，沒人能改。

　　陸縝身形微晃，臉色慘白地扶住了楚殷身後的樹幹。

　　楚殷嚇了一跳。

　　陸縝閉著眼睛，並沒有超過安全距離。楚殷背貼著樹幹，看見陸縝的臉色像死人一樣。

　　過了好半天，楚殷踹了踹他：「喂……你沒事吧。」

　　陸縝緊抿的唇角有一絲泛青。

　　不知道為什麼，楚殷心裡忽然冒出一個念頭。

　　……他過得也不怎麼好吧。

　　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就算擁有了一切，可高興的神色似乎在他臉上很少出現。

　　而此時，簡直是面露死氣。

　　楚殷心裡終於升起一點點擔憂，又踹了踹他：「……陸縝？」

　　許久後，陸縝緩慢睜開眼睛，那一瞬間鴉黑的瞳孔略微濕潤，深不見底。

　　他慢慢鬆開手，拉遠了一點距離。

　　楚殷微微鬆了口氣，語氣不善：「我還以為你死了。」

　　她很凶。可陸縝的眼睫扇動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泛起一絲久違的高興。

　　可能是瘋了？哪怕人家只是叫他不要死在自己面前，陸縝居然就從無邊的苦澀絕望裡，嘗到了一絲甜。

　　楚殷皺皺眉，看著陸縝蒼白的臉色，還有額角的汗意。

　　這是中暑了嗎？

　　好吧，看狗男人這個慘兮兮的樣子，她就大發慈悲一次。

　　「手伸出來。」少女聲音清亮，有點不情願的哼。

　　陸縝怔了怔。

　　幾秒後他才慢慢伸了手，指尖有細微的抖。

　　痛感在消退，腦海裡忽然風平浪靜。

　　慘痛的過往在這一刻倏忽遠逝，化作一道溫熱的風，繞過陸縝的指尖。

　　楚殷摸了摸褲兜，然後摸出一枚藍色糖紙的薄荷糖，輕輕放到他掌心。

　　「給你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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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9 03:57 PM

第五十二章　按到牆上

　　陸縝盯著那顆糖，手都忘了收回去，怔愣了好幾秒。

　　「給……我的？」

　　他剛剛遭受完一段痛苦折磨，此時聲音低沉嘶啞，聽起來有種病態的虛弱……還有一絲隱約的不可置信。

　　楚殷居然就生出了一絲不好意思的感覺——畢竟只是一顆很廉價的劣質薄荷糖，還是她不知道從哪裡隨手抓的，養尊處優的大少爺估計這輩子也沒收到過這樣的東西。

　　……切。

　　楚殷的手又抬了起來，打算把糖拿回來：「不要算了。」

　　陸縝終於反應過來，在她搶回去之前，立刻合攏掌心握住那顆薄荷糖，然後把拳頭背到了身後。

　　「給我了就是我的。」少年說。

　　楚殷黑亮的桃花眼瞪著他，覺得陸縝簡直像個反復無常的幼稚小朋友。

　　……好吧，畢竟這輩子的狗男人還小，也還不狗。她這個成年人就不跟他一般見識了。

　　她比較在意剛才陸縝沒有說完的話。

　　「所以呢？你要說什麼，」楚殷抬眼，看著眼前的人，問，「……其實什麼？」

　　到底相處那麼多年，楚殷很瞭解他。剛才她明明察覺，陸縝要說的話並不普通。

　　不同於他告白時候的樣子，他那雙黑漆漆的眼睛裡並沒有任何期待、心動、或者別的任何……屬於少年人意氣的東西，反而……讓她覺得很熟悉。

　　上輩子的陸縝就曾經這樣看她，很多很多次。

　　欲言又止，似乎藏著很多心事，可又不會開口說給她聽。楚殷那短暫的一輩子就沒能讀懂陸縝那種略微哀傷的眼神，後來也根本不想去在意了。

　　可現在，17歲的陸縝也露出了這樣的眼神。

　　她心底的探究欲再次冒了出來。

　　所以呢？你到底想說什麼？

　　陸縝的下頜繃緊一瞬，然後輕輕垂下濃黑眼睫：「抱歉。」

　　楚殷有點失望，冷哼一聲：「話說一半要被人打死你知道嗎。」

　　反正真實性格早就暴露了，倒也沒必要再演。楚殷這樣當面罵陸縝，心裡還有種久違的爽。

　　陸縝的受虐傾向可能寫在基因裡，聽完居然勾唇笑起來：「那打死我吧。」

　　楚殷看他不爽，冷漠地偏開頭：「我想考大學，不想坐牢。」

　　陸縝笑了。

　　看她沒有把東西要回去的打算，陸縝背在身後的手才收了回來，把那顆薄荷糖小心地放進了褲兜。

　　像放好了自己惶恐不安的心臟。

　　雖然這輩子一切未卜，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改變結局，能不能回到他們原本可以走下去的那條路上。

　　但……她給他一顆糖，他就忽然獲得了新的勇氣。

　　「那就好好學習，」陸縝垂下眼，過了片刻輕聲問，「楚殷，你會考Q大嗎。」

　　他問得很跳脫，楚殷沒有意識到他話裡夾帶的私貨，下意識道：「Q大？我為什麼要考理工校。」

　　……她並不在意魏鶴鳴。

　　陸縝的心口熱了起來，若無其事地繼續問：「那出國呢？有考慮嗎。」

　　楚殷詫異地看著他，心想陸縝怎麼還關心起她的學業來了：「……暫時沒有。」

　　陸縝眼睫輕扇，心底泛起細細密密的高興。

　　楚殷抬了抬眼，猶豫了幾秒之後，才道：「陸縝，你也長點心吧。」

　　頂級財閥豪門深似海，雖然很多事情她還沒來得及往深處細想，但陸縝那個變態叔叔明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陸縝固然很狗，但她更不想看到陸麟淵那種噁心的人坐擁一切。

　　陸縝微微一怔，然後唇邊笑意擴大。

　　「好。」

　　原本心都長在你身上。

　　那就再多長一些。

　　……

　　顧秋澤去找楚實的時候，幾乎沒怎麼費力。

　　因為楚實就站在人群中最鬧騰的那一塊，一眼就看得見。

　　這會兒本來是中間休息時間，人沒有剛才那麼多，但此時小房子們環繞的中心廣場上聚集著很多人，圍著中間的兩個女人。

　　一個是衣衫淩亂的楚秋秋，一個是一臉兇悍但穿戴奢侈的闊太太。

　　那闊太大概已經在楚秋秋身上招呼過一回了，此時叉著腰怒瞪著對面。楚實把楚秋秋拉到了後邊，自己站在闊太面前。

　　但這顯然沒能平息對方的怒火，她指著楚實罵道：「你們楚家就出了這麼個不要臉的賤蹄子？！破產了就去勾引別人老公，還未成年呢？要不要臉啊！」

　　字字清晰，圍觀群眾頓時一片譁然。

　　臥槽！正宮打小三？！

　　楚秋秋？！！這麼刺激的嗎？？？

　　楚實的臉色很難看。他從小到大也是被捧著的少爺，這還是頭一次這樣被人指著鼻子罵。

　　而且，楚秋秋到底還是他的妹妹，這件事他碰上了就不能不管。

　　楚秋秋已經慌了，感覺周圍同學們的目光像針紮一樣。

　　她怨毒地想——這老女人怎麼居然直接鬧到學校來，就是存心來害她！本來以前的小姐妹們從楚家破產之後就有點冷落她，她今天特意帶著新收到的項鍊包包來學校，想好好展示一下——結果因為這個惡毒的老女人，全黃了！

　　要不是別的男孩都不理她，她會不得已和中年大叔接觸嗎？！

　　而且她跟李先生明明什麼也沒做，就只是吃了幾頓飯，逛了幾次街而已！再者說，又不是她主動的！老女人自己看不好自己的老公，跑來怪她？！

　　楚秋秋心裡恨不得罵死李太太，面上卻是柔柔弱弱的，往楚實身後躲了躲：「這位阿姨，您找錯人了吧？」

　　她這作態和語言徹底激怒了對面的李太太——女人最恨的就是弱不禁風的白蓮小三，她那句「阿姨」更是直直地戳中了她的怒點。

　　她直接上前一步，迅雷不及掩耳地抓住楚秋秋脖子上的銀鏈：「這是老娘挑中的款式！xxx牌！售價五萬七！」

　　楚實按住她的胳膊：「您先冷靜一下。」

　　李太太推開他：「你被綠了還能冷靜？！」

　　她接著扯過楚秋秋胳膊肘上挎的皮包：「G家的蛇皮包！以為是他給你買的？我呸！那是從我櫃子裡偷的！——看清楚了！包帶這裡有一處劃痕，老娘就算不要了也不能便宜你這個小浪蹄子！」

　　字字句句，鐵證如山。

　　楚實的臉色已經難看到無法形容，他是真的沒想到，楚秋秋居然會急功近利到這種程度。

　　楚秋秋一直在瘋狂搖頭否認，李太太乾脆開始撕扯她的衣服：「這襯衫也是他買的吧？我呸！老娘今天就讓你裸奔！」

　　楚秋秋徹底嚇傻了，再也顧不得面子，連忙喊：「哥哥！哥哥救我！哥哥！」

　　楚實閉了閉眼，然後用力拉開了瘋狂的李太太，對楚秋秋冷聲道：「把拿別人的東西還回去。」

　　楚秋秋還想狡辯：「我沒有！我……」

　　楚實低喝一聲：「閉嘴！」

　　楚秋秋嚇了一跳，終於不情不願地把項鍊和包包遞了過去。

　　楚實轉向李太太：「剩下的她都會陸續歸還，楚家沒有包庇的意思，如果她無法還給您，到時候由您處置。」

　　楚秋秋難以置信：「哥哥？！」

　　李太太的怒火終於被平息了下來，她看向楚實的目光多了兩分欣賞。思索兩秒後，到底覺得不好得罪這年輕人，於是賣了他一個面子——朝楚秋秋「呸」了一聲，轉身揚長而去。

　　正宮擺駕回府了，吃瓜群眾也連忙散開，在論壇微信企鵝群裡瘋狂賣瓜。

　　楚秋秋猛地抱住楚實的胳膊：「哥哥，你不管我了嗎？我和李先生真的沒什麼的！他送我的一些東西，我已經隨手用掉了，現在我還不上……」

　　楚實冷冷地看她一眼，然後把她的手扒了下去：「楚家對你而言已經沒有價值了，今天不讓你當眾挨打，就是我最後一次管你，以後你好自為之。」

　　「畢竟，你本來也不是我的妹妹。」

　　楚秋秋如遭雷擊。

　　楚實說完，就走向遠處等候的顧秋澤，兩個人並肩離開，都沒有理她。

　　楚秋秋一個人站在原地，聽著耳邊傳來的隱約嬉笑，然後都走遠了。

　　「走走走，楚殷又回五班的攤位了！」

　　「那我們跑過去吧！看能不能點上歌！」

　　「可以，我衝了！」

　　「啊啊啊等等我啊！！」

　　楚秋秋的心態崩了——憑什麼？！

　　憑什麼哥哥也只認楚殷這個妹妹、所有人追捧的也是楚殷？憑什麼她只不過是想要個包而已，就要被別人鄙視？！

　　憑什麼家裡破產之後，她的生活變成一團糟，可楚殷絲毫沒有受影響？！

　　你們追捧的楚殷才是真正的村裡人鄉巴佬啊！你們都忘了嗎？！

　　楚秋秋捏緊了自己鬆散的衣服，面部逐漸扭曲猙獰——如果他們都忘了，那她就替他們回憶一下！

　　楚秋秋一邊整理衣服，一邊走到沒人的角落。有個電話她已經很久沒打過，但還一直存在手機裡，到這時候，再次派上了用場！

　　電話接通以後，那邊傳來熟悉的諂媚聲音：「是楚大小姐啊！」

　　楚家破產的消息還傳不到那閉塞的農村，在這種窮鬼面前，楚秋秋終於找回了往日的感覺。她冷笑了一聲，對著話筒說了幾句。

　　對面那頭似乎有點猶豫，楚秋秋道：「來回車票我報銷！事成之後重賞你們！」

　　對面立刻高興起來：「沒問題，大小姐！」

　　-

　　楚殷並不知道中午發生的這段大戲，她下午直接回了攤位，繼續在自己的崗位上工作。

　　經過了一上午的傳播，現在全校都知道高二五班的小酒吧可以點歌，而且是校園女神抱著吉他給你唱！

　　所以下午的場次一開始，五班的小房子前就人員爆滿。

　　幾個「服務生」忙得不可開交，倒空的大桶汽水瓶子已經擺滿了一地。

　　韓初瑩提前佔據了有利地勢，蹲在離楚殷的高腳椅最近的位置，並幫著張羅：「點歌的可以多人點同一首！哪一首點單人數最多唱哪一首喲！！」

　　楚殷驚了：同一首歌點那麼多次不是騙錢嘛？

　　韓初瑩擠眉弄眼地搖頭，湊過去小聲說：「現在直播模式都是這樣的，你別覺得不合適，觀眾樂意著呢！」

　　果然，外邊一圈圈的學生們都很興奮，七嘴八舌地討論著集資衝哪首歌。旁邊的直播間裡也一直有觀眾在刷刷刷。

　　韓初瑩非常樂見其成，她剛剛偷偷看了眼，姜研記帳都快記不過來了。

　　幾分鐘後，點單最多的歌出爐了，楚殷接過來看了一眼——

　　著名少女心小甜歌《好想你》。

　　楚殷：「……」

　　你們確定想聽這個嗎……！！！

　　「是好想你嗎是嗎是嗎是嗎？」

　　「我點了三次呢ballball了！」

　　「我也想聽這個啊啊啊啊我想要甜甜的姐姐！」

　　點出來的歌不熟悉、不會唱什麼的都很正常，《好想你》這首歌倒是不存在不會唱的問題——畢竟跟著哼兩遍就能學會，但問題在於這歌畫風和楚殷確實不太一致。

　　上午楚殷唱了兩首中文慢歌，兩首英文歌，甚至還來了一首輕搖滾。

　　唯獨沒碰過這種少女心的歌兒。

　　韓初瑩頓時有點後悔自己搞事情，悄悄問楚殷：「要不換首歌也行，榜二是一首搖滾……」

　　楚殷擺擺手。

　　《好想你》的被點次數超級高，收了人家的錢，就不能掛羊頭賣狗肉。

　　不就是小甜歌嗎。甜……就甜唄。

　　楚殷清了清嗓子，然後手指一劃，掃了個和絃，也借著這個動作做了一下心理準備。

　　觀眾立刻安靜下來，目光炯炯有神地盯著楚殷。

　　楚殷舔了舔嘴唇，忍住那一絲絲羞恥感，然後微微捏著嗓子開口：「想要——」

　　手指掃下去，吉他明快的節奏響起。

　　少女清甜的聲音隨之相合：「——傳送一封簡訊給你，我好想好想你。想要立刻打通電話給你，我好想好想你……」

　　她唱普通抒情歌的時候，嗓音很有質感，輕慢又勾人。可這時候唱起小甜歌，聲音裡天然的節奏感就帶了出來，竟然透出一種之前沒有的嬌。

　　楚殷白皙修長的手指撥弄著琴弦，下巴尖兒一下一下地點著，腦袋輕微晃動。越唱，就越輕鬆，微甜的聲音撓人耳朵。

　　韓初瑩捂著嘴，舉著宋兆霖的手機，錄像的手微微顫抖。

　　「救命啊啊啊啊太可愛了太甜了糖分超標了啊啊啊啊啊——」

　　如果她可以變成表情包，現在大概是一個晃動到模糊的形態。

　　不光是她，現場的學生們、還有直播間裡蹲著的觀眾，一個個也都快過去了。

　　等到楚殷落下最後一個音，人群頓時爆發出強烈的歡呼。

　　「我可以我可以我可以！！」

　　「姐姐可鹽可甜可學霸可校霸你就是人間理想啊啊啊～」

　　「快快快下一首是什麼？搖滾？！給它頂下去！！！」

　　「？」楚殷抬起爾康手，「等等——」

　　幾分鐘後，韓初瑩笑眯眯地捧上歌單。

　　《甜甜的》、《我超甜》、《學貓叫》、《是心動呀》……

　　楚殷：「…………」

　　鯊了我吧。

　　……

　　夏日祭結束，各班賬單提交，高二五班光榮當選夏日祭最高營業額班級。

　　全年級都覺得毫無懸念。

　　畢竟連郝刁他們那種一開始遙遙領先的班級，最後coser們都跑到五班小酒吧來聽歌了，其中就包括郝刁，他在人群中吼得好大聲。

　　說起來這次夏日祭最出圈的兩個人，竟然很巧地是姐妹，只不過出圈的原因完全是兩個極端。

　　楚殷是後來才聽宋兆霖說起這件事的，這才明白為什麼那天哥哥他們後來就走了。

　　「……」楚殷默默地想，「楚秋秋沒能成功，不會是因為和軒轅鎖了吧。」

　　……還真是喜聞樂見的失敗呢。

　　最後夏日祭營業額全部歸班級所有，五班分錢的時候特意商量了，因為小舞臺的part完全是楚殷在撐，一天唱了幾十首歌也超級累的，所以點歌收入的大部頭都算給了楚殷。

　　大家都沒有異議。

　　楚殷反駁無效，只好拿出來一部分錢請全班喝了奶茶。

　　宋兆霖一個人喝了兩杯，十分美滋滋。

　　剩下還有幾千塊錢，楚殷都存到一張卡裡。存款一點點增多，也讓人有種踏實的感覺。

　　六月已經悄然而至，雖然高二的學生離高考還有一段距離，但薈文的尖子輔導班有特別任務——他們會用高考卷進行一次模考。

　　楚殷覺得很興奮。雖然上輩子也高考過，但當時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不可同日而語。在進入高三前能真刀真槍地演練一次，楚殷非常期待。

　　夏日祭掙的錢正好可以拿出來買新的教輔習題，這一周她買了很多真題和模擬卷。因為高三的知識她還沒複習過，所以楚殷採用了最快捷的方法——一邊做題一邊補知識。

　　魏鶴鳴已經簽約所以不用高考，聽說了他們要模擬高考之後，很熱心地說可以幫楚殷講數學。

　　雖然很心動，但楚殷還是拒絕了。

　　在一個很熱的下午，剛剛打鈴放學，同學們三三兩兩地離開。

　　楚殷沒有動，繼續坐在教室裡學習。

　　宋兆霖拽著包起來，問她：「殷姐要不要去吃冰啊？」

　　楚殷：「不了。」

　　宋兆霖倒也沒纏他，把包甩到背上就蹦蹦跳跳地走了。

　　縝哥最近沒日沒夜地做完了一個大項目，牛逼到他哥都誇，今天居然也沒休息就來學校了！宋兆霖猜測他一定是想哥幾個了，好不容易逮住他，這次必須一起吃頓飯呀！

　　「那我先走啦！」

　　「去吧。」

　　楚殷兩耳不聞窗外事，安安靜靜地做題。但沒過多久，就有人匆匆跑進來打破了平靜。

　　「楚殷！」同學氣喘吁吁地說，「校門口有、有人找你！」

　　楚殷唯一挑眉。

　　找我？誰？

　　看同學欲言又止的樣子，似乎還不是什麼好事。

　　……

　　校門口，放學時段，人來人往。

　　兩個進城務工人員打扮的中年人站在大門外，一男一女，嗓門一個比一個大。

　　「我就找楚殷啊！楚殷！是在這學校吧？！」

　　門衛大爺走出去勸阻了兩句：「你們聲音小點，現在家長都接人呢。」

　　「為什麼要聲音小啊？我找自己閨女還用偷偷摸摸？！」

　　「閨女！閨女！哎喲我的殷殷哪——」

　　楚秋秋躲在人群之外，看著那兩個人，露出得意的笑容。

　　她想了一個多好的主意啊！把楚殷在鄉下的養父母請來，讓薈文這些高貴的學生們見識一下穿得破爛、臉龐黢黑、窮苦勞動人民的樣子。

　　讓大家看看，你們追捧的女神，出身有多貧賤低微！

　　楚秋秋在全校面前丟了那麼大的臉，她這個便宜姐姐也別想好過！

　　「臥槽，這是楚殷的父母？」

　　「不對啊，她們家不是豪門嗎，雖然破產了，但也不應該是這樣啊……」

　　「我想起來了，楚殷當初不是從鄉下接回來的嗎，那這是她的……」

　　等楚殷走到校門的時候，王家這對老夫妻已經開始演上了。

　　「楚殷狼心狗肺啊！一進了豪門就不理爹娘了，養你十來年就養出這麼個結果？」

　　「同學們評評理，要不是我們，她可能早就餓死在田裡了！」

　　「什麼？在這兒是學霸？——哎喲她以前可不念書，天天打架！和小太妹混在一起！」

　　「而且仗著漂亮，跟很多男的亂搞！讓我們倆老人都抬不起頭喲……」

　　楚殷閉了閉眼。

　　重生之後還沒見過他們，這兩位應該從楚家拿了不少錢，都花給自己的寶貝傻兒子了。楚殷不用想也知道是誰把他們倆叫來的，她有時候真的挺佩服楚秋秋的想像力。

　　她敲了敲系統：「雞，解鎖劇本。」

　　學習姬最近一段時間都很安靜，不知道是沒電了還是怎麼了。

　　系統自動滴了一聲，楚殷面前攤開劇本。

　　【雖然第一次來到大城市有些局促，但王家兩個人為了拿錢，不遺餘力地造謠，把楚殷說得越不堪，楚秋秋越滿意。】

　　楚殷：……真是吃飽了撐的。有什麼意義呢？

　　「哎！楚殷！那是楚殷不？同學們你們看看啊！看到自己父母就跟沒看見一樣，理都不理的！是不是嫌棄我們了？覺得我們丟你臉了？」

　　周圍站著很多同學，被這麼一喊，大家都蹭地看了過去。

　　楚秋秋笑得快意極了——你也感受一下，這種被別人的目光紮透的感覺！

　　楚殷看出不少人在期待她的解釋，畢竟這倆人一唱一和說得有鼻子有眼，把楚殷描述得非常不堪。但對於這種人，楚殷根本不想多說一個字。

　　她抓住光筆，把「造謠」直接改成了「自爆」。

　　嘖嘖。

　　要是換成上輩子的自己，這時候大概會因為自卑，站在眾人面前無地自容。

　　可她早不是那個她了，這種垃圾手段也打擊不到她。

　　看著她漠然的表情，王母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起來：「天啊！地啊！大家看看了！我們兩個老人大老遠地找到你們學校，還不就是為了……」

　　楚殷等著她的下文，忽然，身側一道風捲過。

　　然後頭上就被人壓了一頂棒球帽，擋住了所有視線和目光。

　　陸縝把帽檐往下壓了壓，然後甩了甩右手，朝那兩個人走了過去。

　　他來得晚了，聽到兩三句。

　　現在打算直接把他們扔進垃圾桶裡。

　　就在這時，坐在地上的村婦道：「——還不就是為了錢啊！」

　　陸縝腳步一頓。

　　周圍的人也愣了愣。

　　——你他媽不是為了親情嗎？？

　　王母臉色有點古怪，可是一張嘴就控制不了地說真話。

　　「誰記得這個賠錢丫頭啊！要不是為了錢，我們大老遠跑過來幹什麼？閑的？」

　　旁邊的王父也在附和：「誰說不是！要不是那個楚秋秋楚小姐說了，車票報銷，還有重賞，我們也不來啊！」

　　人群頓時譁然——楚秋秋？！她居然專門找人來抹黑楚殷？！

　　陸縝皺著眉，仔細打量了一下他們的神情，黑眸裡卻漸漸透出一點奇異的光。

　　不受自己所控……？

　　那……被誰控制？

　　王母根本停不下來：「當年她被楚家找到，哎喲我們高興死了，賠錢貨終於走了，楚家還能給我們錢！」

　　「這次來順便得要一筆！到時候好給兒子蓋婚房！」

　　「對！對！」

　　薈文的學生們都很單純，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惡劣尖酸的人。一想到楚殷在那裡的待遇，還有他們一開始造謠的話，學生們頓時開罵了。

　　宋兆霖衝到前邊：「你們傻逼吧！是專門跑來噁心人的嗎？！」

　　王母：「我們就來，怎麼了？！」

　　場面直接升級成了罵戰，幾十張嘴同時罵兩個人，差點用口水把他們淹沒。

　　楚殷看了一眼陸縝的背影，然後往下壓了帽檐。

　　她溜進人群裡，離開喧鬧的校門，貼著樓側的牆根安靜地往教室走。

　　沒過多久，身後再次傳來腳步聲。

　　楚殷猜到是誰，一邊摘下帽子一邊回身：「謝謝，還——」

　　一句話沒說完，忽然有熱烈的氣息撲面而來，陸縝抓住她的手腕，輕輕往牆上按住。

　　楚殷就被迫靠在了牆上。

　　「你幹什麼？！」

　　陸縝的呼吸有點亂。

　　他隱約猜到了一些東西，現在大腦也有點亂。

　　他原本以為楚殷或許有某種力量，可以影響到身邊的事物，比如籃球，比如玻璃門……

　　但今天他忽然串起了更多細節。

　　很久很久以前在天臺上他被迫說出的「滾」字，某次宴會上陳軒轅控制不住的咆哮，冬令營裡顧秋澤突然的畫風轉變。

　　人的言語……行為……

　　……你也可以控制嗎。

　　陸縝心跳劇烈，渾身的血都滾燙。

　　……這個世界的控制權，在你手上嗎？

　　一根隱秘的暗線被繃緊，恍然間他有種感覺。

　　活了兩輩子，到此時才跌跌撞撞、摸到了「宿命」的一點輪廓。

　　陸縝喘息著，垂下眼看近在咫尺的臉。

　　如果冥冥之中那道暗合我和你的邏輯、就是這種因果。

　　那原來依然禁錮著的、無邊無際的規則之下，你才是唯一那道……讓我喘息的隙縫。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9 04:16 PM

第五十三章　打惡人

　　楚殷靠在牆上，手腕被陸縝握住，不得不仰頭看他。

　　陸縝的手指壓在她的脈搏上，能感受到真實的搏動，一聲一聲。

　　因為來得急，陸縝的黑髮微微淩亂，冷白的臉上雖然沒有什麼表情，可瞳孔卻墜著星星點點的微光。

　　楚殷從那雙眼睛裡清晰地看到了自己。

　　她的心忽然也跳快了些。

　　……她隱約有種感覺，陸縝終於還是發現了！

　　上次砸燈他就已經有些暗示，這一次剛好又被他看到這件事……一切過分湊巧，冥冥中就像是有劇情在無聲地推動。

　　楚殷咬住舌尖，立刻決定，不管陸縝猜到了什麼，她都不認！

　　尤其是她之前對他做的那些……！

　　陸縝喘息著，清冽的氣息輕輕拂過她的臉頰。少女臉色瓷白，眼睫根根分明，近距離看著她的眼睛，能猜到她現在在想什麼。

　　少年壓低了聲音，帶著某種隱秘的希望，輕聲問：「楚殷，是你嗎？」

　　楚殷下意識想說「不是」，但隨即又意識到那樣很像此地無銀三百兩。

　　正確的回答方式應該是：「什麼是你嗎？」

　　她這樣問完，陸縝唇角微微一翹，然後頭壓低了點，小聲地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見的音量：「你是不是有……超能力？」

　　楚殷腦袋裡嗡的一聲——靠狗男人真的猜到了！！

　　楚殷鯊人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但因為陸縝已經徹底察覺，此時此刻她尤其不能動用劇本——其實動了好像也於事無補，她又不能從思想上改變他。

　　楚殷不知道陸縝聯繫自身了多少，能不能反應過來自己被搞了多少次。

　　但現在情況其實有一點尷尬——如果你忽然意識到，一個陌生人從最初見面就開始瘋狂搞你暗鯊你，這是為什麼呢？難道和陌生人之間有什麼積怨嗎？

　　眼前的陸縝其實一無所知。

　　老藝術家楚殷縱橫劇本快一年，這時候終於在最大的受害者面前，感受到了一絲心虛。

　　她往後縮了縮肩膀，但一雙黑亮的眼睛卻不閃不避：「超能力？我有啊，學習好算嗎。」

　　陸縝輕輕笑了。

　　他下意識地揉了揉楚殷的腕骨，某一瞬間，很想像上輩子一樣，輕輕親吻那雙眼睛。

　　但他知道不可以，哪怕壓抑太久的渴望甚至讓人脊椎微麻。

　　陸縝垂了垂眼，然後鬆開了按住她的手，往後退了一些。

　　他不用再逼問，已經得到答案了。

　　雖然陸縝並不知道她具體是怎麼做到的，但她是真的通過某種途徑，做到了對別人……對這些角色的行為控制。

　　很匪夷所思的一件事。

　　但陸縝知道這個世界是一個怎樣的世界，所以並不難理解。

　　而他也終於清醒地意識到，他的命是真正在她手裡了。

　　他相信他和楚殷的那條線還沒結束。

　　那些焦灼、苦痛、反抗和掙扎，忽然就沒那麼急切想要宣之於口。

　　陸縝從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安心——因為知道了這世界上有人能救他，哪怕這個人想殺了他，他也能在她手上安然死掉。

　　楚殷一臉狐疑，偷偷打量著他。

　　陸縝接過她手裡的棒球帽，然後抬手，再次扣到了她的腦袋上。指尖落下，順手把她耳邊的碎髮，輕輕挽到了耳後。

　　楚殷頓時耳後一麻。

　　陸縝卻已經禮貌地收回了手，背在身後，指腹輕輕摩挲一下，記下那細膩溫熱的觸感，「送你了。」

　　楚殷抬起帽檐，覷著他的神情，莫名道：「為什麼？」

　　陸縝：「抵那顆薄荷糖。」

　　雖然他還沒捨得吃。

　　楚殷的視線有點詫異，陸縝竟然不再深究「超能力」的問題？難道是還沒意識到自己被搞的那些也和她有關？

　　他不深究，那楚殷就更不會主動提起。

　　陸縝最後看了她一眼，然後摸摸楚殷的帽頂，道：「快去用你的學習超能力吧。」

　　「……哦。」

　　這場對話似乎並沒有改變什麼，但似乎……一切又都變得不一樣了。

　　陸縝目送楚殷一臉鎮定地走遠。

　　楚殷不想暴露自己，同樣，陸縝也沒告訴她自己記起了一切。他們都撐著最後一把保護傘。

　　現在還每沒到最後時刻。等他做好一切，等他把壞人處理掉，她不會再有任何危險——那時候，他就可以來到她面前，把一切剖白。

　　告訴她……想要我這條命？它隨時都是你的。

　　陸縝望著楚殷的背影，忽然覺得自己幸運。

　　我這一生，何其有幸。

　　還有機會……對你俯首稱臣。

　　-

　　由於王家兩個人的瘋狂自爆，這場事件徹底變為鬧劇。

　　薈文學生們義憤填膺，紛紛心疼楚殷——從小走失、落到這樣的家庭也就罷了，現在這對養父母居然還能為了錢過來造謠中傷她，太噁心了！

　　郝刁當時就在校門口，他一個風騷小0別的不行，撕逼從來沒怕過誰，當即帶領一眾姐姐妹妹，把那兩個人罵得狗血噴頭，差點要上來揍他。

　　場面混亂，事件再次升級，最後兩人直接被扭送去了警察局。

　　事件的發起者當然也沒被落下。

　　楚秋秋怎麼吩咐他們的，過程清清楚楚，全都被說了出來。當天，楚秋秋在停車場被人抓住，然後也一併送去了警察局。

　　「不是我！和我沒關係！要是我委託的，他們怎麼可能把我說出來？！」楚秋秋毫無形象地大喊，「這一定是有人陷害我！」

　　「拉逼倒吧你，」郝刁扒拉了一下自己的髮型，罵她：「那兩人連自己都爆！怎麼會放過你？別洗了你整個人已經臭到洗不乾淨了，嘔嘔嘔！」

　　說著，還捏著鼻子做出嘔吐的動作。

　　楚秋秋差點被他氣得昏過去。

　　短短一個月內，楚秋秋兩進警察局，派出所的人都眼熟她了。

　　「小姑娘，日子過得蠻豐富啊？」

　　楚秋秋鐵青著臉不說話。

　　因為肢體衝突沒有真的發生，只是一場混亂罵戰，警察也只能是調節一下雙方矛盾。

　　沒過多久，楚家來人把楚秋秋接走，郝刁等熱心市民也就離開了。

　　在他們全都走後，派出所忽然接到了市局打來的電話，所長親自接過話筒，恭敬地說了幾句。

　　王母和王父這一套完全沒落到好，還被這些個兔崽子氣得血壓升高，現在已經是叫悔不迭。

　　「那個，警察同志，您看娃兒們都走了，俺們是不是也……」

　　「別走了！」

　　所長面色嚴肅地走過來，站在兩人面前，「我們接到消息，你們兩個人涉嫌曾進行人口買賣，現在留在這裡繼續接受調查！」

　　王母和王父的臉頓時白了。

　　……

　　楚秋秋回到楚家，看到父母，立刻就想告狀。

　　「爸爸媽媽，我——」

　　她話還沒說完，迎面就挨了一個清脆的大嘴巴。

　　「閉嘴！」

　　楚秋秋整個人被打得差點飛出去，難以置信地捂著快速紅腫起來的臉。

　　楚父：「你他媽還嫌老子不夠丟人嗎？！還找那些農民來學校鬧，你想讓別人知道楚殷的出身？她是我的親生女兒，你自己呢？你是不是忘了自己7歲以前都住在什麼破地方？！」

　　楚秋秋直接被戳中了最隱秘的痛處，難以置信地哭了出來：「我也是楚家的女兒啊……」

　　楚父：「你他媽有什麼用？聯個姻也留不住男人的心，陳軒轅對你毫無興趣！還出去和李先生勾勾搭搭，你就是成心想毀了楚家！」

　　「沒有、不是的！」

　　「你這學也別上了，我們丟不起這個人，薈文的手續已經辦了，明天你就轉到普通中學去！」

　　楚秋秋的眼睛都瞪直了：「爸爸！」

　　「別叫我！」楚父直接把手續甩到她臉上，「家裡不會給你掏這個學費的，自己滾去上普通學校！」

　　楚秋秋徹底崩潰了。

　　……

　　後來不知道是從哪傳出的消息，有人說，楚秋秋原名並不叫楚秋秋，而是叫王曉燕。

　　她和楚殷並不是親生姐妹，只不過是楚家收養的養女！

　　「臥槽，我能說我其實早就有預感嗎？」

　　「真是絕了？？自己是個養女，還天天裝得像千金大小姐？」

　　「所以她哪兒來的臉找楚殷的麻煩啊？王曉燕，哈哈哈xswl！」

　　……

　　「曉燕同學已經轉學了，大家不要再議論了啦！」

　　「哈哈哈哈一張嘴就是老陰陽人了！」

　　這件事深深取悅了梁月琪和傅明萱這種真豪門千金。

　　她們兩個在吐槽楚秋秋這件事上達成了共識，連著幾天都在嘲笑王曉燕這個人。嘲完扭頭就散，畢竟還是情敵和對手。

　　別人不清楚，但她們身在豪門，知道陸縝現在有多出色。

　　沒有人不想跟這樣的人在一起，傅明萱和梁月琪都不想放棄陸縝。

　　現在來看，大家的競爭力是大致持平的。畢竟她們原先懷疑的陸縝喜歡的人，現在看起來也並不像。陸縝好久不來一次學校，來了也沒有主動找楚殷。

　　所以，她們都還有可能拿下這支神級優質股！

　　……

　　楚殷通過韓初瑩知道楚秋秋這件事的時候，她已經徹底從薈文消失了。

　　韓初瑩憤憤不平：「楚家腦子有坑吧？居然還整個養女，還搞得和親生女兒一個待遇？！然後養女自己也覺得能壓過真千金一頭……無語無語，殷殷你真的受委屈了嗚嗚嗚。」

　　楚殷：「也還好。」

　　這輩子玩假妹妹也挺有意思的，以後看不到她蛇形的舞步，還真是遺憾。

　　至於這個真假千金的身份，她從一開始就沒有在意過。

　　畢竟她知道楚家的沒落只是時間問題。

　　韓初瑩看出她是真的不在意，也就不再糾結這種膈應人的事，換了話題。

　　「對了殷殷，上次直播打賞的錢到賬了，我轉到了你的肌膚寶。」

　　楚殷：「那是你賬號掙的啊。」

　　韓初瑩：「但播放量和打賞都是因為你啊——現在還天天有人找你呢，說你什麼時候開賬號他們關注。說真的你可以考慮一下！這錢多好掙啊！」

　　楚殷還真認真考慮一下。

　　「我好好想想，」楚殷說，「不過現在最要緊的是模考和期末考。」

　　韓初瑩：「知道知道。」

　　在盛夏的暑氣中，這一年的高考終於悄然而至。三天後，高二尖子班舉行了高考模擬，歷時兩天。

　　雖然現在網上已經能找到答案，但多數學生為了測試自己的真實水平，還是不會去看答案。

　　尖子班的學生少，出分很快。這次年級裡再也沒有本校考試那樣的七百多分，不過楚殷依然穩坐第一，總分683，甩掉第二名33分。

　　薈文期末考試的時間正好是高考出分的時間段。一考完，韓初瑩就查了高考成績。

　　「臥槽，全省文科最高693？！」

　　「殷殷，你就差十分！！」

　　她現在才高二！做高考卷只比省狀元低10分！這是什麼逆天的水平啊！

　　楚殷也有點意外，然後一種快樂的心情湧上心頭。

　　未來可期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如果她真的能考下狀元，對劇本可以做出多大的調整？想想就讓人興奮。

　　薈文的校領導老師們也集體興奮了——未來的狀元！他們必須要用心澆灌！

　　姜研他們都過來膜拜楚殷的卷子，然後期待地問：「殷殷，你以後考了大學，想學什麼專業啊？」

　　畢竟以楚殷的分來看，就算沒考下狀元，全國的名牌大學也是隨便挑的水平了。

　　楚殷琢磨了幾秒，道：「金融吧。」

　　比起搞科研，她更想賺大錢。上輩子她就學了商科，在陸縝身邊耳濡目染學了很多東西，可惜沒能真的施展拳腳。

　　這輩子如果順利，她也可以當個總裁，動輒千萬，創立自己的商業帝國，說不定有朝一日還能踩在陸氏的頭上。

　　到時候商場上見，陸縝那狗男人也得給她敬茶！

　　周圍同學看著她冷笑起來，紛紛撓頭。

　　說個專業，怎麼忽然感覺中二了起來？？

　　-

　　陸麟淵剛剛從醫院出來，坐上等候在門口的車裡。

　　他臉上的傷摘了紗布，但還沒全好，此時表情仍然十分不虞。

　　陸麟淵在別人面前一向風度翩翩，向來十分注重自己形象。自從上次被砸傷破相，他近期一段時間都沒法出現在公共場合。

　　特助每天都在向他彙報情況，陸氏集團一切平穩，要說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大概就是表現得過分優秀的繼承人陸少爺。

　　年輕，沉穩，果敢，天生敏銳到彷彿能預知未來的商業嗅覺，讓他接連做下兩個重大項目，震驚了陸氏董事會和整片商界。

　　以這個年齡，做出這樣的成績，說是天才絲毫不為過。

　　孫子過於爭氣，把陸老爺子高興得一身老毛病都快好了。各大集團家族紛紛登門拜訪，來的時候還會特意帶上家族中的女兒。

　　梁家老爺約著陸老爺子喝了好幾次茶，言辭間也在明示暗示，陸縝可是他早就看上的未來孫女婿！

　　陸老爺子老狐狸一個，眼下各家都有求於陸家，未必不會有比梁家更好的選擇，他頓時就打起了太極。

　　這些事，全都通過遍佈集團的眼線，傳到了陸麟淵的耳朵中。

　　陸麟淵靠在後排車座上，微微闔著眼。

　　小孩子太早熟的話，可就不可愛了啊。

　　這麼急著展露羽毛幹什麼呢？不願意受到叔叔的庇護嗎？

　　他不說話，車廂裡的司機和特助大氣也不敢出。

　　許久過後，陸麟淵才輕飄飄開口，「去別館吧，放鬆放鬆。」

　　緩解一下小侄子帶給他的壓力。

　　特助神色微微一凜：「是。」

　　……

　　市郊隱蔽的破工廠，走進去卻別有洞天。

　　這是陸麟淵隨手經營起來的地方，周圍的警察根本不會來。這會兒還沒入夜，客流比較少。

　　陸麟淵輕車熟路地走到地下，微笑著問：「今天有好玩的嗎？」

　　一個男人恭敬地走上前，低眉斂目，絲毫沒有因為他臉上的傷而表現出一絲異色。

　　「陸先生，有的。有個孩子生嫩的很，一直給您留著呢。」

　　陸麟淵露出一絲笑容，親昵地拍了拍他的臉頰，然後朝走廊深處的隔音房間走了過去。

　　幾步之後，他忽然停了停，半側過身，風度翩翩地笑了。

　　「鞭子呢？」

　　那人立刻道：「在的，先生，立刻給您送到房間。」

　　陸麟淵臉上的笑容十分滿意，轉過身，目光變得有點興奮。

　　他臉上這道傷看著實在難受，所以要給別人臉上也來一道。

　　用鞭子能打得出這個形狀嗎？他要好好試試……

　　……

　　宋延川靠在車門上，看著陸麟淵從破工廠裡走出來。

　　他臉上還殘留著一絲興奮之色，和他刻意保持著的儒雅氣質十分違和。

　　嘖嘖。真他媽是個老變態。

　　陸麟淵走過來，看到他：「哦，小宋，要不要下去玩玩？」

　　宋延川擺擺手：「改天吧。」

　　兩人在車外聊了點公司的事，然後陸麟淵忽然若無其事地問：「最近我侄子在集團做的很不錯吧？」

　　宋延川神色不變：「是還行。」

　　陸麟淵眨了眨眼：「你覺得他未來怎麼樣？」

　　宋延川嗤笑一聲：「十年後再說未來吧，現在還是個毛孩子。」

　　陸麟淵笑了。

　　兩個人交接完，宋延川沒有久留，很快就開車離開了。

　　陸麟淵坐上自己的車子，用閒聊的口吻對特助道：「你知道嗎，其實小宋明顯也覺得阿縝很不錯，他是顧及我才這麼說的。」

　　特助道：「但宋先生一定明白，陸少爺現在還無法和您比較。」

　　陸麟淵聳聳肩：「可我真的老了啊，現在的年輕人都太優秀了。」

　　再不出手管管，親愛的侄子就要踩到他頭上嘍——

　　陸縝這種人呢，從出生就被世界優待，如同一個世界的中心。

　　如果他們也像電影那樣分角色的話，那像他英年早逝的大哥、和過分優秀的侄子，大概就是世界的主角，而他可能是個扭曲的反派。

　　「但是呢，老天爺也是公平的，主角雖然耀眼，但他們都有致命的弱點，而反派沒有。」

　　特助沒聽明白，但立刻擺出合適的表情，問：「什麼弱點？」

　　「你知道陸家男人有什麼特點嗎？」陸麟淵像是說到了什麼有趣的地方，哈哈大笑起來，「別看我，我不是，我可不被承認——我說的是他們純種的陸家男人。」

　　「他們在感情上，就是條愚蠢至極的狗。」

　　「他們可以被女人牽著鼻子走，放不下這個，放不下那個，不僅會被女人哄騙，甚至會為了女人放棄一切，弱智得連狗都不如。」

　　特助一句話都不敢說。

　　「所以，你知道怎麼贏過這種人嗎？」陸麟淵微笑著問。

　　特助顫巍巍地回答：「還請陸總指教。」

　　「當然是，找到他們的軟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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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9 04:29 PM

第五十四章　命運的大錘

　　期末考試的成績在返校那天公佈。

　　現在高三年級已經離校，學校一下子空了許多。之前高考完的那天，魏鶴鳴還從一中過來找過楚殷，堅定地表示自己會在B市等她。

　　宋兆霖圍觀著都快被他感動了，但楚殷仍然客氣疏離。

　　之前雖然很多人以為他們兩個在一起了，但這麼長時間以來，魏鶴鳴和楚殷幾乎沒有同框過，楚殷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戀愛中的狀態，於是謠言漸漸不攻自破。

　　他們殷姐可能就不會喜歡誰吧！以前估計也沒對任何人動過心！

　　也好，姐就這樣學習下去吧，衝擊高考狀元不是夢！

　　期末考試，薈文的「爭第二」活動仍然火熱進行中。

　　經過一整年，薈文高二的第一名已經成為「半永久」，所以誰能考第二就已經非常牛逼。

　　楚殷仍然位居第一，姜研這學期期末數學成績提高了一點，名次往前進了一名。

　　宋兆霖：「我也往前進了一名~」

　　楚殷：「？」

　　宋兆霖：「因為王曉燕同學的離開，我終於有了進步。」

　　楚殷：「……」也不是不行。

　　楚秋秋在薈文已經是臭名昭著，尤其是知道她對楚殷做的那些事之後，宋兆霖煩她煩得不行，有事沒事就把王曉燕拖出來口頭撒氣。

　　成績公佈完之後，韓初瑩也跑了過來。

　　「啊啊啊我數學竟然單科第二！」韓初瑩興奮道，「我和殷殷挨著！感謝陸縝！」

　　本來根據水平來講，數學單科前兩名是楚殷和陸縝穩占的，但由於陸大少爺不參加考試，所以韓初瑩如願以償和楚殷並列。

　　不過陸縝的確是很忙，楚殷記得上輩子的陸縝並沒有這麼早就接手陸家產業。整個高中時期他都一直待在學校裡。

　　難道時間線提前之後，陸縝的事業線也被提前了？楚殷想了想，總覺得陸縝這種變化和他那個變態小叔脫不開關係。

　　不過目前來看，陸縝並沒有要黑化的跡象，就算上次都快把她的小馬甲扒掉了，看起來也還是正正常常一少年。

　　如果這輩子陸縝好好的不變狗，那她就祝陸縝能保護好家產，不要被陸麟淵那個老變態搞走。

　　韓初瑩在五班待了一會兒，臨走前忽然想起什麼，轉頭問楚殷：「對了殷殷，那個夏令營你去不去呀？」

　　年年高三前的暑假，都有備戰高三的夏令營可以參加。這和他們之前參加過的冬令營不一樣，不是為了競賽，而是讓營員們不會在家虛度暑假，能在夏令營過程中培養好學習狀態和習慣，然後做好充分準備迎接高三。

　　夏令營持續整個暑期，封閉學習，配備一線骨幹教師，制定科學合理的學習計劃表，還能和別的學霸們一起交流學習……一切都很好，只有一個缺點。

　　太貴了！

　　因為時間長，包食宿，各方面條件都很好，所以費用高達幾萬塊。雖然楚殷挺希望在假期裡能有一個這樣的學習環境，但目前對她來說確實有點負擔不起。

　　這事她也沒打算讓哥哥知道，現在楚實撐著整個楚家，已經夠艱難了。

　　迫不得已，只好放棄。不過沒關係，反正她已經提前問過，薈文的宿舍假期也可以用的，只不過清潔阿姨不在，衛生工作需要自己做，以及食堂不開門，伙食要自己解決。

　　她覺得ok的。

　　韓初瑩覺得很遺憾，要是能跟楚殷一起去夏令營，他們又可以一起住宿舍了！而且這次是四十多天啊！感情一定突飛猛進！

　　韓初瑩遺憾地走了，但沒過多久，她又激動地跑了進來。

　　「剛來的消息，有省級二等獎以上的學生可以直接獲得入營名額！殷殷你可以免費去哎！」

　　楚殷有點驚：「還有這種好事？」

　　……

　　「少爺，已經交代下去了。」

　　陸縝看了一遍手上的入營名單，視線落在楚殷這兩個字上面，停留幾秒，然後點點頭：「嗯，知道了。」

　　周助理跟在這位大少爺身邊已有幾個月，現在已經徹底被洗成了陸縝的親信。儘管一開始他被陸老爺子派到少爺身邊的時候，也因為陸縝的年齡而有過偏見，但時至今日，整個陸氏誰還能小看這位年紀輕輕的大少爺呢？

　　周助理深感自己抱上了未來真正的粗大腿。

　　這次少爺投資夏令營，是吩咐他秘密去處理的，走的也是陸縝自己的私賬。周助理認為陸大少爺已經對他建立了初步的信任，把事情辦得十分隱秘穩妥。

　　陸縝投資夏令營，單獨給了幾個免費名額，入營者裡有一個就是他的同學。周助理好歹也是一個浸淫商界多年的中高層，怎麼會看不出點意思來？

　　他試探著說：「少爺，這個夏令營要持續到開學，還是封閉管理，這……把人送進去不是……」

　　陸縝忽然輕輕抬起眼。

　　鴉黑的瞳孔盯住他，像是某種夜行動物，周助理瞬間噤聲，後背居然冒出了一片冷汗。

　　他幾乎是本能地意識到，有些人哪怕羽翼未豐，也是天生的上位者。他們可以給別人一點適度的信任，但不會允許你逾矩半分。

　　周助理連忙後退一步，鞠躬道：「對不起少爺，是我多嘴了。」

　　陸縝收回目光，身上的氣場一收，倒是沒有繼續為難他。現在還是招兵買馬的時段，周助理工作能力不弱，他用得著。

　　他把入營名單收好，鎖進抽屜，輕描淡寫地開口：「時間長的封閉管理才好。」

　　周助理沒有想到他真的會解釋，誠惶誠恐地問：「啊？」

　　陸縝垂下眼，輕輕轉動鋼筆。

　　「因為安全。」

　　同一時刻。

　　陸麟淵的副總辦公室裡，特助正在報備今日安排：「一點鐘有一場會議，陸老爺和少爺都會參加。下午五點和顧先生有一場晚餐……」

　　陸麟淵一一聽完，點點頭，問：「最近阿縝天天在公司，都不怎麼去學校？」

　　特助：「是的，少爺並沒有參加期末考試。」

　　陸麟淵笑了笑：「那個女孩呢？還是住在學校宿舍裡？」也該見見了。

　　特助的表情有一絲為難：「是的，但楚小姐即將動身加入夏令營，封閉管理到開學……」

　　陸麟淵揚起眉：「這樣啊。」

　　那就開學再見吧，反正他們總會見面的~

　　「走吧，去會議室。」

　　「看看我親愛的侄子今天給我準備了什麼樣的驚喜。」

　　-

　　動身入營的前一天，楚殷才意識到自己漏掉了什麼事。

　　她模考第一、期末考第一名的任務獎勵還沒發！！

　　楚殷連忙怒戳系統：「學習姬滾出來！」

　　學習姬：「滴。」

　　楚殷：「你最近真的很懈怠。」

　　學習姬：「最近一段時間，由於世界能量波動劇烈，系統需要定時更新數據參數，重新測算評估，本姬不是有意懈怠的哦~放心，本姬一定陪宿主走到最後~」

　　楚殷完全沒有搭理它的真情告白，注意力全都在中間那幾句話：「……波動劇烈？？什麼時候？」

　　學習姬：「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哦。」

　　楚殷：「那你又不告訴我？！」

　　學習姬：「宿主也沒問呀。」

　　楚殷：她懷疑這個辣雞系統就是故意的並且她有證據。

　　第一次發生波動的時候，系統的提示音她就沒有聽到。楚殷有理由懷疑，還有其他提示音在她不經意的時候被漏掉了。

　　世界能量波動劇烈？發生了什麼異常？

　　如果按照原劇情發展就是平穩的話，那是出現了什麼重大轉折呢？

　　楚殷盤腿坐在床頭上，思考了許久。

　　能讓劇情發生重大變化的，必然不會是普通炮灰配角。而與核心劇情相關的無非是主角和反派，主角……她自己是沒有發生什麼異常的，那陸縝……？

　　陸縝猜出了她的金手指算重大轉折嗎？

　　可是狗男人之前就已經隱約察覺，意識到之後也並沒有深究，態度就像是拿住了她的一個小把柄但並不說破，看上去似乎也不像會讓劇情發生大波動。

　　那難道是反派……？

　　楚殷想起陸麟淵，一陣惡寒，忽然覺得很有可能。

　　畢竟這老變態是她目前見過最不正常的一個角色，表面光風霽月，背地裡精神摧殘女性。她上輩子完全不知道陸麟淵的真實人設，後續會不會有更過分的事，她也無法預料。

　　學習姬延遲了好半天，才加載出她的任務獎勵。

　　「滴——任務【模考第一名】、【期末考試第一名】成功完成，獲得【改單句】權限及一張激活卡。」

　　楚殷：「兩個任務成功你給一個權限？？還有一個激活卡是什麼？」

　　學習姬：「由於宿主的水平不斷提高，所以期末考任務的獎勵併入模考任務獎勵當中。激活卡是指，宿主可以激活自己已經失效的道具卡~」

　　那意思是，沒有新的卡給你，可以把廢的撈回來使使。

　　楚殷：「……」

　　摳到震撼我全家[大拇指]

　　「那我有哪些失效的道具卡？」

　　「回宿主，只有一張短語卡哦~」

　　楚殷：「……」好的，連個選擇都沒有。

　　「那就激活這張卡吧。」

　　楚殷抱著胳膊歎了口氣，然後讓系統解鎖了劇本。

　　剛才思路被打斷了一會兒，但她仍然對陸麟淵抱有很大的懷疑。

　　【今天是陸氏的董事會。】

　　楚殷稍微坐正了點，繼續往下看。

　　【……由於陸縝對集團的介入，陸麟淵的權力縮水近半。這一天，是董事會裁決明源開發區項目的重要場合，交給陸縝還是交給陸麟淵，需要他們做出最終選擇。而這個決定，關係著陸氏集團未來的權力結構……】

　　【……陸麟淵對明源開發區志在必得。……】

　　來了。

　　楚殷咬了咬指甲：看來陸麟淵是真的對陸家家產有圖謀。上輩子陸縝還那麼信任他，把他當做父兄一樣的親人……也是有點慘。

　　楚殷忽然意識到，上輩子自己似乎忽略了太多細節。以陸縝的實力，應該很難和陸麟淵抗衡，而陸麟淵除了明面上的來往，背地裡難保會不會動用灰色勢力。

　　狗男人行不行啊……

　　楚殷沉吟著，又往下看了兩段。

　　【陸麟淵對特助說：「用我的名義，給楚殷送一束花。挑可愛一點的。」

　　特助：「好的，陸總。】

　　楚殷：？？？guna！！

　　陸麟淵為什麼對她有興趣？他能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麼？

　　楚殷忽然想起來，上輩子和陸麟淵的那兩次短暫接觸，他表現得也非常溫雅體貼，因此楚殷以前對他印象很好。

　　……上輩子陸麟淵來接近她，和這輩子的目的一樣嗎？

　　楚殷抱著胳膊搓了搓，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她抓住光筆，落在劇本上，決定改一點劇情。

　　反正不能讓這個老變態過得太舒服。

　　【陸麟淵對明源開發區志在必得】？

　　楚殷想了想，把「志在必得」劃掉，改成了「主動放棄」。

　　哼哼。

　　她可真是個活菩薩，還順便幫了狗男人。

　　……

　　陸縝對著鏡子，把襯衫衣扣繫到了最上，然後打了深黑色領帶。

　　十七歲的少年穿上手工定製西裝，身姿挺拔修長，頓時褪去青澀，顯露出清冷內斂的氣質。

　　儘管已經做好的萬全的準備，但今天，仍將是一場硬仗。

　　陸麟淵十幾年的經營勢力盤根錯綜，現在董事會仍有半數以上的人支持陸麟淵，陸縝必須要在今天得到他們的支持和認可。

　　周助理走過來：「少爺，到時間了。」

　　陸縝抬起眼，眼皮勾勒出一條銳利的線，「……走吧。」

　　會議室外，叔侄相遇。

　　陸麟淵從老遠就笑了起來，走到近前，還笑著給了陸縝一個擁抱。

　　「阿縝，好久不見。」

　　他臉上的傷已經好了，蓋了一層粉底，連疤痕都看不出來，又恢復了往日一絲不苟的精緻打扮。

　　陸縝也笑了笑：「小叔辛苦了。」

　　陸麟淵眨了眨眼：「你也辛苦啊，我聽他們說了你平時的工作狀態，我都心疼。」

　　陸縝笑得滴水不漏：「應該的。」

　　叔侄談笑風生，完全看不出一絲針鋒相對。

　　但所有人都知道，今天這場會議必定很艱難……

　　……的吧。

　　短短一小時後，會議提前結束。

　　陸縝揚起眉，視線在打量，表情看不出喜怒。

　　而對面的陸麟淵也在笑著，臉色有一絲不明顯的僵。他身後的特助也完全忘記了職業素養，一臉懵逼。

　　他們之前做了那麼多準備？今天陸總突然就毫無徵兆地放棄了？？

　　陸老爺子還在誇獎：「麟淵真是個大氣的人，想不到你這麼高風亮節，竟然主動放棄這個大項目！」

　　「是啊！」

　　「真是好氣度！」

　　「少爺肩上擔子重啊！」

　　陸麟淵沒有像往常一樣留下來和董事們應酬，這一天青著臉色，提前退場。

　　會後，陸縝一個人走到落地窗前，靜靜俯瞰整座城市。

　　準備了很久想要爭取的東西，現在已經握在手裡，陸縝心裡卻並沒有多麼激動。

　　他在想一個人。

　　很久之後，陸縝垂下頭，輕輕笑了起來。

　　謝謝你給的勇氣。

　　-

　　楚殷在夏令營的生活很寧靜充實，但也沒忘實時關注劇本情況。

　　陸縝的確拿下了開發區的項目，陸麟淵在全體董事和陸老爺子面前自願放棄，所以毫無翻盤的機會。

　　楚殷：呵呵呵，命運的大錘感覺如何？

　　還想給我送花？我呸——

　　楚殷關掉劇本，想繼續學自己的習，但她忽然在劇本上瞥見了一個地址。

　　……工廠？

　　楚殷不知道這段劇情為什麼會在劇本上出現——【陸麟淵丟了開發區的項目，商業戰略出現重大失誤。為了紓解心情，驅車去往城郊的廢棄工廠。……】

　　楚殷蹙著眉尖——這是什麼紓解方式？去打鐵嗎？

　　她翻了一頁，往下看了兩行，瞳孔忽然一縮。

　　這個工廠——？！？！

　　楚殷渾身的毛都炸了——

　　她原本以為陸麟淵精神虐待女性已經夠變態了，但現在看來——遠遠不止！

　　這是個違法經營的場所，專為變態權貴開設，楚殷懷疑這是他籠絡名門的手段之一。在這間地下娛樂設施裡，辱駡、虐待、甚至……

　　楚殷感到一陣陣的噁心和心慌。

　　如果陸麟淵黑到了這種地步，上輩子怎麼會安心把陸家拱手讓給陸縝？！

　　他都做過什麼？？

　　楚殷看著劇本上，陸麟淵進去，點了個少女陪他。劇情並沒有其他細節描寫，但有兩句話——

　　【陸麟淵手裡執的鞭子纏了鐵絲，一鞭下去就能讓人皮開肉綻。】

　　【他溫柔地笑著，摸了摸少女的髮頂，然後一鞭子抽向了面前的少女。】

　　楚殷氣得差點摔書——啊啊啊啊！！！

　　現在就是這狗垃圾跪下道歉都沒用了！

　　如果跪下贖罪有用，還要警察做什麼？

　　如果警察沒有用，那要你爹楚殷做什麼？？

　　楚殷冷笑了。

　　上次的大錘太溫柔。

　　這次她決定在錘頭上裝！釘！子！

　　搞不死你個老東西——！！

　　她面無表情地敲系統：「那個短語卡怎麼用？」

　　學習姬：「短語卡，顧名思義，可以改掉一個短語。例如，「xx得xx」，「xx的xx」，或者動賓、主謂短語也是可以的哦！」

　　楚殷掃過面前的劇本：很好。

　　「使用短語卡。」她下令。

　　然後，她抓住光筆，把「面前的少女」劃掉。

　　改成了——

　　「自己的下體」。

　　啊——多麼痛的領悟：）

　　請你用心體會。

　　……

　　當夜。

　　救護車的警笛聲響徹城市上空。

　　陸麟淵直接被送進了急診。

　　據傳聞，當時那男人躺在擔架上，下半身都是血，可怕得很！

　　……

　　城市另一邊的一家小餐館，一個男人推開門，風鈴清脆響起。

　　宋延川坐在倒數第二排的位置，與最後那一桌的男人背對而坐。

　　「來了？」身後的少年嗓音清冽。

　　宋延川：「嗯。」

　　他安靜了一會兒，才忽然「操」了一聲，面色有點崩塌。

　　「大少爺，您他媽是天選之子吧？」

　　陸麟淵這事簡直是匪夷所思。連老天都幫著陸縝，真是絕了。

　　陸縝拿起杯子，喝了口咖啡，「不是。」

　　宋延川現在居然有點慶倖自己選擇了陸縝。

　　「行了，現在開發區你也拿到了，陸……那誰估計不死也得殘，少爺，我謝謝您找我合作，」宋延川說，「您真的是如有神助。」

　　陸縝眼睫輕輕一顫。

　　……沒有神幫他。

　　這世上如果有神明……那他的神明，是一位少女。

　　身後半天沒有回聲，宋延川問了句：「幹什麼呢？」

　　陸縝放下咖啡杯，忽然笑了。

　　「在想神。」

　　這一刻忽然……很想很想她。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9 04:55 PM

第五十五章　吻落葉

　　陸家出了大事，史無前例的那種。

　　向來穩重儒雅的陸家二代陸麟淵，在外邊玩的時候，把自己玩傷了。

　　傷得還——非常嚴重！

　　……據坊間傳聞，恐怕今後都不能人道！

　　畢竟頂級豪門的秘事向來為人津津樂道，而且當天陸麟淵送進急診的事也有很多人圍觀，所以即便楚殷在封閉的夏令營裡，也能從網上看到一些風言風語。

　　實在是爽啊……！

　　老天爺讓你多長了那麼個東西，你就學會了折磨女人？還拿鞭子抽別人？還搞那種違法的營生？？

　　那乾脆別要了，乾淨一點：）

　　案發現場的那家廢舊工廠一夜之間人去樓空，在當地警方接到報警「著急忙慌」地趕過去的時候，現場已經被銷毀了。

　　完全看不出來這裡曾經是個銷金窟。

　　楚殷也知道僅憑這一次是不可能扳倒陸麟淵這個老變態的，但好在她已經替天行道！銷毀了他的作案工具！

　　希望反派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不然命運之錘仍會降臨！

　　阿門——

　　……

　　醫院vip病房。

　　陸麟淵坐在窗邊，側臉如靜止不動的雕像。

　　……那天那一鞭，究竟是怎麼甩到他自己身上——又是怎麼、那麼精準地、甩在那個部位上的？

　　害他的人，如果落到他手裡，他會一鞭一鞭，直接敲碎他全身皮肉。

　　陸麟淵掐斷了窗邊綠植的花莖，眼底浮出幾分陰暗。

　　這時，病房的門被敲響了。陸麟淵眼中的情緒如潮水般褪去。

　　陸老爺子拄著拐杖走到陸麟淵的床邊，看著他蒼白陰鬱的臉色，跺了跺拐棍：「混帳，胡鬧！」

　　這是他們陸家丟臉丟得最大的一次！竟然是發生在向來優秀穩重能幹的小兒子身上！這讓陸老爺如何能接受。

　　陸麟淵穿著病號服，低下頭道：「對不起，爸。」

　　他已經動過手術，從外形上來看和以前並沒有什麼差別。但有些變化，已經是終生且無法挽回的了。

　　陸老爺子也是個男人，自然知道陸麟淵現在心情肯定很差。他的語氣放緩和了些：「你啊，年紀是還不大，平時愛玩也就罷了——但你怎麼還能碰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陸麟淵的眉梢神經質地跳動兩下。

　　他指的是那間破工廠——能那麼快地被壓下去，而且沒有翻起任何一點水花，和陸老爺子的影響力也分不開。

　　哈，老東西當然也不是為了他，他只是為了陸家的面子。

　　陸老爺子又語重心長地勸了幾句，話裡話外勸他想開點，並且絕口不提在他住院這段時間裡把陸縝往上連升幾級的事。

　　「你就先好好養傷，這個傷……咳！以後我再幫你想想辦法，」陸老爺子這麼大的人了，竟然也有些不好意思，「行了，你好好休息吧。」

　　陸麟淵：「爸，慢走。」

　　房間安靜下來，陸麟淵臉上的表情頓時消失了。

　　他這張臉因為慣常愛笑，所以生出了幾條笑紋，平時也算儒雅英俊。可現在不笑的時候，歲月的痕跡便格外明顯，有種讓人不寒而慄的陰鬱感。

　　「想辦法？」男人聲音輕柔。

　　沒幾秒後，病房裡響起了詭異低沉的笑聲。

　　有什麼辦法？

　　唯一能讓他高興的辦法，就是這些踩在他頭上的人都死了，他遭受的痛讓別人百倍體驗過，那他就舒服了。

　　陸麟淵原本還可以再等幾年的。但現在，看來是老天在催他。

　　他抬起手，看著自己修剪得當的指甲，然後無聲無息地想：阿縝，可別怪我哦。

　　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像你爹，太出色，又沒什麼別的弱點……

　　他這個小人，只能繼續從女人下手了~

　　特助走進病房的時候，正好看到這幅畫面。

　　不知道為什麼，這間寬敞明亮的vip病房好像忽然變得陰森了起來。

　　-

　　這個夏天，楚殷在夏令營裡過得非常充實。

　　早睡早起，上課自習，吃好喝好，完全提前適應好了高三的生活節奏。

　　夏令營的老師也都非常喜歡她，在心裡認定這孩子很有可能會出現在明年的狀元紅榜上，因此教她格外用心——畢竟教過狀元，與有榮焉啊！

　　而且楚殷這段時間已經全部複習完了高三兩學期的知識，相當於比現在的同學們多學了兩遍。

　　開學之後直接無縫銜接，用飽滿的精神狀態迎接高三。

　　剛剛開學，大部分同學都比較睏倦萎靡。宋兆霖頭幾天一直在睡覺，因為據他所說，高三前的最後一個暑假要好好利用，所以他去外邊玩了一大圈，然後開學前通宵三天補作業。

　　導致他有天上課甚至打了聲響亮的呼嚕，被班主任打電話告訴了家長，當天晚上回到家被揍得明明白白清清醒醒，上課再也不敢睡覺了。

　　上了高三，其實最明顯的變化在課程表上。

　　他們的體育課縮減，上學期的散打課、羽毛球課等等，全部縮減為普通的體育場館授課，而且一周只剩一節。除此之外，在每天放學後增加了兩節晚自習，大家在學校的時間也延長了。

　　對於住宿的學生來說當然沒什麼，但習慣走讀的學生們需要適應一段時間。

　　宋兆霖覺得，高三實在太難了！卷子又多，玩的時間又少，要不是他哥逼他考個大學，他都想去藍翔學挖掘機。

　　「你一個豪門少爺，去開挖掘機？」楚殷問。

　　宋兆霖：「殷姐，你可不能小看人家開挖掘機的！」

　　楚殷：「……我沒有小看人家，我小看的是你。」

　　「嚶嚶嚶！」宋兆霖委屈地撇了撇嘴。

　　連罎子都開始準備考雅思了，縝哥又在商界廝殺，他廢物得好寂寞啊！

　　好在沒過幾天，令他振奮的消息傳了出來——

　　學校特別為高三年級組織的秋遊，內容是去郊區爬山，通過爬山這項運動磨煉自己堅韌不拔的意志，來更好地決戰高三。

　　宋兆霖非常興奮，他當然不會磨煉什麼意志，但只要能出去玩就行！

　　楚殷對秋遊沒興趣，但可惜這又是一次必須參加的活動，缺勤的話班級要扣分。

　　她平時很少出學校，生活三點一線。但因為要爬山，所以不得不出門買雙合適的運動鞋。

　　出了校門，坐車去商場的路上，她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莫名有種……被人跟著的感覺。

　　她掏出劇本來看了看，劇情裡並沒有記下這個細節。

　　什麼人……？要做什麼？

　　楚殷倒是不害怕，畢竟對方要是真對她做什麼，那劇本上就一定會有劇情了。她不動聲色地走進商場，隨便逛了一圈，買了雙輕便簡單的鞋子，然後又原路返回。

　　這一路上，被人跟著感覺仍然在。

　　但楚殷一直走進了校門，對方都沒有現身。

　　這感覺不像是要做什麼，反而像是……護送？

　　實在是有點莫名。

　　……

　　陸縝和宋延川仍然約在臨江的酒樓見面。

　　陸麟淵從出事以後，不常出現在公司，但顯然私底下的動作並不少。宋延川把自己掌握的信息帶給陸縝。

　　「你小叔確實是個狠人，」宋延川喝了口茶，「哪怕他人格上不完整——現在生理上還有了缺陷，但他仍然能撬得動這片地皮。」

　　陸縝點點頭：「我知道。」

　　宋延川：「怎麼打算？」

　　陸縝垂下眼睫，指腹輕輕摩挲著杯沿：「有計劃。」

　　這些事他全部經歷過一遍，他要做的只是推翻過去。

　　宋延川倒也沒多問，畢竟他只關心宋家那一份利益。雖然現在他被陸縝策反了，但他在陸麟淵面前皮還沒掉——退一萬步講，就算最後他賭輸了，他還可以把間諜拍成雙面兒的，轉頭繼續給陸麟淵打工。

　　就看他們陸家人自己的內鬥了。

　　臨走前，宋延川突然想起件什麼事。

　　「哦對了，我家那個小二逼，最近為了秋遊的事天天賊興奮，搞的我都知道他們秋遊的日期了，」宋延川看著陸縝波瀾不驚的側臉，頓了頓，說，「……所以老變態問我的時候，我就告訴他了。」

　　陸縝這才忽然抬起頭。

　　那一瞬間他的眼神很冷，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宋延川咳嗽兩聲。雖然眼前的少年和宋兆霖一樣大，但宋延川在他面前完全拿不起喬：「我那個，我不能讓他起疑啊——而且你不是說派了人保護人家嗎。」

　　陸縝冷漠地盯著他看了幾秒，然後起身，大步離去。

　　……

　　楚殷實在覺得，這秋遊就是在阻撓她學習。

　　這個時候，在教室裡做做題不好嗎？？出來爬什麼山？

　　雖然盛夏已經過去，但大太陽依舊毒辣。她跟著大部隊往上爬了沒多久，就覺得累了。

　　她身體素質雖然不差，但一直勤於學業，確實有點缺乏鍛煉。

　　宋兆霖整個人活潑得像一匹小馬駒，看起來隨時就能脫韁的那種，快樂撒歡的笑聲回蕩在山間。

　　這座山叫目慈山，海拔並不是很高，但綿延很廣。除了被開發出景區的這一塊，山林間還有很多小路，往深處走就是野林子了。

　　所以帶隊的班主任們都很謹慎，一路上不停提醒學生，千萬不要離開大部隊。

　　「宋兆霖！幹什麼呢！」王姐一嗓子吼了出來，「給我滾回來！」

　　宋兆霖連忙收回了往野林探索的腳步。

　　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四下看了看優美的風景。忽然，在很遠的地方看到一抹一閃而過的熟悉身影，忽然瞪大了眼睛。

　　那是縝哥嗎？？

　　不對啊！縝哥不是前兩天就離開本市去外省考察了嗎？

　　宋兆霖揉了揉眼睛，覺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

　　……

　　雖然老師們努力控制，但很快各班隊形就徹底散了。因為人和人的體能不同，意志力也不同，能爬動的混著班級衝在前邊，爬不動的懶人在後邊綴了長長的一串。

　　楚殷就吊在人群最後邊。姜研和宋兆霖都挺想登頂的，楚殷不想拖他們後腿，就自己一個人慢慢地爬。

　　山路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小賣部，外邊搭著休息的亭子，她打算坐下來寫題——反正爬上山頂對她毫無幫助，不如就著山色寫張卷子來得舒服。

　　反正等他們爬到山頂之後還要原路返回，楚殷就坐在這兒等，還能悄無聲息地加入大部隊裡。

　　她悄摸摸地進了亭子，剛一坐下，小賣鋪的阿婆就笑眯眯地招呼她：「妹仔長得真漂亮嘞！我坐這兒一天了，你是所有學生裡最俊的！」

　　楚殷看著她攤位上擺著的飲料，知道她大概是為了推銷。

　　果然，阿婆下一句就接著道：「妹仔渴不渴？我們的水都是正品哦，不摻假的！」

　　楚殷歎了口氣，為了接下來能安靜地寫會兒題，她到底站了起來，往小賣部走了過去。

　　這會兒老師學生們都已經往上走了，沒什麼人經過。

　　楚殷走到屋簷底下，低了低頭：「那我要一瓶冰紅——」

　　就在這時，她忽然察覺身後忽然有人急速靠近！

　　楚殷正想回頭，猛地被小賣部的阿婆一把拉住了手。她笑得臉上全是褶子，一雙渾濁的眼睛眯縫著：「妹仔！挑水啊！」

　　楚殷立刻知道不好，這意外還真是發生得猝不及防。

　　她判斷還有兩秒鐘後邊的人就能撲上來，而這瘦瘦弱弱的阿婆手勁兒極大，緊攥著她不讓走。大概是認為她一個小姑娘也拗不過她，臉上還在笑。

　　楚殷當機立斷，直接反手用力，擰住對方的胳膊「嘎嘣」一聲脆響。

　　對方痛叫著鬆開了手，楚殷一秒都沒緩衝，直接轉身就跑。

　　她不能一個人在這兒，得去人多的地方！

　　她衝上大路，剛往山上跑了兩步，已經有個黑衣服的男人朝著她跑了過來，一看山下，居然也是同樣的情況。

　　——早有預謀？！

　　楚殷真是笑了，她還不知道自己隨便出來秋個遊，就能碰上這種大戲。

　　但眼下她沒別的選擇，只好一扭頭，紮進了剛才宋兆霖沒能進去的野林子。

　　反正只要能甩掉這些人，她就可以靠劇本走出來，所以楚殷並不怕。

　　她小心著地面上的路況，橫衝直撞，七拐八拐，身後有人追著的聲音終於沒了。

　　楚殷急促喘息著，累得脫力，扶著一棵樹差點坐地上。

　　但她剛剛緩勁沒多遠，幾米外的樹叢忽然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

　　楚殷的心口狂跳。

　　找過來了？

　　她一邊小心地往樹後退，一邊叫系統開劇本。

　　沒事，不慌，沒人能動她——

　　就在她準備用劇本鯊人的時候，樹叢後邊的人影終於走了出來。

　　少年身上有點狼狽，喘息很亂，看到她的一瞬間才鬆了口氣。

　　楚殷愣了，然後一顆心放回了肚子裡。

　　……人生何處不相逢，竟然能在這兒碰到許久不見的陸縝。

　　陸縝站在原地，閉眼深吸了口氣，然後大步向她走了過去，臉色不太好看。

　　楚殷嚇了一跳，突然意識到萬一陸縝就是抓她的人呢？也不是沒可能啊？

　　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忽然，腳底一空——

　　草叢長得太茂密，這棵樹後邊居然是個坡！

　　楚殷心裡忍不住罵了句髒話，就在即將滾下去的時候，陸縝及時趕到，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往自己這邊一帶。

　　由於慣性，楚殷整個人撞到了他身上，磕得眼冒金星。

　　「我的鼻子！」

　　陸縝下意識抬手，安撫性地捏了捏她的耳骨，然後在腦袋後邊揉了一下：「疼嗎？」

　　楚殷捂著鼻子緩了半天，然後才推開他，「不疼。」才怪！

　　陸縝無奈，垂眸看了看她通紅的鼻尖，「抱歉。」

　　剛才從山上跑下來的，是他的人，可沒想到直接被楚殷誤會成了同夥，以為退無可退，只好紮進野林子。

　　陸縝原本只是在暗處看著，確定她安全就好。可看到她闖進去的那一刻，心臟都漏了拍。

　　就算知道她有手段自保，還是很怕她像剛才那樣……一個不小心，就跌到山坡底下，甚至來不及自救。

　　楚殷緩過神來，也明白抓她的人不是陸縝找的。

　　這事有點蹊蹺，需要複盤思考。

　　但眼前這人也很蹊蹺。

　　楚殷抬了抬眼，看他：「你怎麼在這兒？」

　　陸縝恢復了平靜，垂眼：「剛好看到你被人追，所以來救你。」

　　楚殷將信將疑：「你不是都不上學了嗎？還來秋遊？」

　　陸縝看著她，沉靜下來，沒說話。

　　這片山林，此時只有他們兩個人。

　　密不透風的樹蔭，遙遠細碎的蟲鳴，構成一小方靜謐的天地。

　　陸縝的心口放鬆了些，在這裡沒人會盯著他看。

　　想問不能問，想說不敢說的話，終於能短暫地找到出口。他的視線落在楚殷臉上，一寸寸描摹過去，然後忽然輕聲一笑。

　　「……楚殷，為什麼幫我啊？」

　　陸麟淵那件事，除了被人控制，他找不出其他解釋的理由。

　　楚殷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但眼睫扇了一下，雙眼茫然：「我幫你什麼了？」

　　陸縝唇角輕輕勾著，抬手，指尖點了一下她發紅的鼻尖。

　　在她炸毛之前，陸縝就收回了手，先道：「早點出去吧，你們老師如果找不到你，會著急。」

　　楚殷當然也明白道理，但如果陸縝不在，她現在隨便就可以改個劇本找到回去的路。

　　她看了眼陸縝等著她帶路的樣子，磨了磨牙。

　　狗男人又想看她掉馬！

　　楚殷只好裝作一臉苦惱的樣子，在山林裡找路：「我好像也不記得了，只能努力找找路。」

　　陸縝不急不躁，好整以暇地跟在她身後，看著她整個人占滿視線。

　　如果可以，他願意一直這樣走下去。

　　他不急，但楚殷漸漸急了。

　　天色開始一點點變暗，她估計大部隊已經開始返程。在這場無聲的battle裡，她從立場上就比狗男人略輸一籌。

　　楚殷又磨了磨牙，實在耗不起，只好偷偷把劇本上的情節改成【楚殷順利找到了原路】。

　　接下來，在每一個岔路，楚殷都能找到正確的方向。

　　陸縝又一次看著眼前出現自己來時經過的路段，笑了：「記憶力這麼好？」

　　楚殷：「哈哈，真幸運，呵呵。」

　　就這樣「幸運」了四五次。遠處隱約出現了大路的輪廓。

　　陸縝無聲地笑著，心底生出更強烈的探究。

　　或許再沒有這樣的機會，能靠近她一點，觸碰到她的「超能力」。

　　他想……試試。

　　試試看，你是不是我的神明。

　　能不能控制我，拉動我的提線，給我新的生命。

　　楚殷正要回頭，忽然聽見身後傳來輕輕的「嘶」的一聲。

　　一轉身，她才注意到，陸縝的手臂上流了好多血，已經完全透過了衣袖。

　　她睜大了眼睛：「你受傷了？」

　　陸縝：「嗯。」

　　楚殷皺了皺眉，沒說話。他這傷估計有一陣了，狗男人還挺能忍。

　　陸縝笑了，輕聲問：「能不能給我包紮一下？我單手很難。」

　　「……哦。」楚殷看了看他，猶豫兩秒，最後從衣服口袋裡摸出一條小方巾。

　　算了，這兒就他們兩個活人，誰也甭害誰了。

　　她走過去，踢了踢腳邊的石塊，「坐。」

　　陸縝心跳開始變快。

　　然後很乖地坐了下來。

　　楚殷坐在旁邊，撩開他結著血塊的衣服，然後看到他胳膊上的傷口，竟然是很深的一道口子，像是被樹杈生生戳出來的，血肉裡還有木屑。

　　「……有點慘，」楚殷抿抿唇，「還是先拿水沖一下吧。」

　　「好啊。」陸縝的視線只落在她臉上，一點都沒管自己的傷口。

　　楚殷擰開包裡的水瓶，也不講究手法，很生猛地倒了上去。

　　陸縝依然盯著她看。

　　楚殷沖好了傷口，然後拿著方巾，打算包紮。

　　但她一抬眼，就看到陸縝深黑的瞳孔，墜滿光亮。

　　「不許看。」楚殷皺眉瞪他。

　　照往常來講，陸縝應該會移開目光。

　　但今天他只是眨了眨眼，還笑了一下。

　　陸縝在等。

　　看她能忍到哪一秒，等她終於忍無可忍，然後用她的超能力鯊他。

　　楚殷被他那雙眼睛看得心慌，乾脆直接粗暴地上手捂住：「我說不許看了！」

　　陸縝眨了眨眼，眼睫在她掌心輕輕劃過，輕微的癢。

　　楚殷還在凶：「閉眼。」

　　陸縝抿住笑意，終於聽話閉了眼。

　　楚殷把方巾繞過他的胳膊，狠狠一勒，然後滿意地聽到了狗男人的痛呼。

　　她就不該好心幫他包紮——臭胳膊直接壞掉吧！

　　包紮完，楚殷正想起身，卻忽然又被拉住了手。

　　陸縝很近地看著她：「生氣了嗎。」

　　楚殷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瞳孔，終於看明白了他的意圖。

　　——狗男人想測試她的金手指！

　　楚殷垂在身側的手輕輕攥起，閉了閉眼，深呼吸：「沒有。」

　　就不鯊你就不鯊你就不鯊你。

　　我能忍我能忍我能忍我能忍。

　　陸縝垂著眼睫，又壓低了些。

　　大概是這一方無人的山林給了他勇氣。

　　那一瞬間，兩個人的呼吸輕微交纏，清冽的薄荷味和說不出的清甜摻雜在一起，有種年少才知的心動。

　　陸縝明明有預謀，可大腦不聽使喚，神經自行麻了一半。

　　看著近距離下她瓷白的皮膚，忍著怒氣輕顫著的纖長眼睫，陸縝像要被溺死在空氣中，心臟跳得毫無分寸。

　　那只是幾秒的功夫，楚殷瞪著他，然後抓住了陸縝的衣領：「你——」

　　她和陸縝拼了！

　　但就在這時，陸縝抬起手，從她頭頂輕輕摘下一片落葉。

　　「我錯了。」

　　少年輕輕吻在落葉上。

　　神情如信徒，願為神明獻上自己。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9 05:51 PM

第五十六章　別開門

　　遠處人聲漸漸靠近，大部隊要回來了。

　　陸縝把落葉輕輕放進衣兜，站起身，把楚殷也拉了起來。

　　「走吧。」

　　秘密花園只能存在一小段時間，他額外貪心偷來的幾個小時，已經足夠支撐他繼續走完前路。

　　楚殷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然後抬眼看了陸縝兩眼。

　　莫名的氣氛飄蕩在四周，在越來越昏暗的光線下，陸縝神色溫柔。

　　「外邊沒有壞人了，別怕。」

　　他手底下的人知道該怎麼做。既然兩邊的人已經正面撞上了，從今天開始，搖搖欲墜的面具終於撕破，一切都會變得不同。

　　楚殷的心頭卻忽然一跳，陸縝的語氣讓她意識到……他真的是過來保護自己的。

　　她抬起頭，看著陸縝：「最近我身邊跟著的……也是你的人嗎？」

　　楚殷很少出學校，所以只是偶爾才能察覺，但她知道這股力量的存在。

　　她開始也懷疑過是不是偷窺或者跟蹤，但一段時間以來，楚殷並沒有感受到不適的目光。對方顯然很專業，也從未影響到她的生活，也沒有過任何不當行為，就像那天出門買鞋一樣，一直是默默護送。

　　陸縝派人……保護她？

　　為什麼？

　　他知道自己會遇到危險？從哪來的危險？

　　她安安分分普普通通的一個高中生，也就是隨手搞搞別人，還都是神不知鬼不覺的那種——誰會和她有這種過節？

　　楚殷原本以為世界上最大的危險就是眼前這個人，可現在發現，有可能……並不是。

　　陸縝垂眸，看著她沒有出聲。

　　楚殷試探著問：「陸縝，你知道今天來抓我的人是誰嗎？」

　　陸縝沒有回答，視線卻緊緊盯著她——那隻裝著真相的小盒子，她已經親手摸到了盒蓋，陸縝卻不能幫她打開。

　　對面的少年目光很深，楚殷的視線碰到，又感受到了一絲熟悉感。

　　她被那種熟悉的目光帶著，忽然回憶起了一點上輩子的事。

　　上輩子她也曾存在於這種危險之中嗎？

　　……明明最危險的那一晚，就是被陸縝帶走的那一次，從此以後被迫在陸縝身邊直到死去。

　　楚殷蹙著眉，閉眼回憶細節。

　　陸縝並不問，也不吵她，伸手幫她揮走了飛來的小蟲。

　　忽然，楚殷睜開了眼睛——

　　她想起，上輩子的那一天，她曾經遇見過兩撥要帶走她的人。

　　第一次讓她逃了，第二次才被陸縝抓住。

　　她原本以為，是手下人辦事不利陸縝才親自出面，但現在忽然意識到另外一種可能性……如果第一撥人不是陸縝的人呢？她曾經面對的是什麼？

　　楚殷的腦袋有點疼，眉心蹙得越來越緊。一種隱約的、似乎漏過了重要細節的感覺湧上大腦，她幾乎想對著自己的腦殼敲一敲。

　　陸縝抬手，神色很溫和，揉了揉她的太陽穴：「別急啊。」

　　楚殷卻忽然伸手，握住了陸縝的手腕。

　　陸縝的手指頓時一顫。

　　她的掌心細膩，貼在陸縝的手腕上，陸縝下意識屏息：「你……」

　　「陸縝。」

　　她一叫他名字，陸縝的聲音就繃緊了：「……我在。」

　　楚殷抿住唇，卻不知道怎麼說。

　　她心底升起一股沒來由的焦灼，有一瞬間甚至希望眼前的人就是上輩子的陸縝，這樣她就能無所顧忌地把所有隱情問清楚，愛過的恨過的、都明明白白。

　　但最後她只是洩氣地塌了肩膀，鬆開手，轉身：「走了。」

　　沒關係，她還可以從劇本裡找。

　　「……好。」陸縝說。

　　陸縝陪著她走到快出野林的地方，停下腳步。

　　楚殷走遠了些才發現身後沒人了，回過身：「你幹什麼呢？」

　　陸縝笑著看她：「我不能和你一起出去。」

　　他本來就是偷偷來的。

　　如果可以，他依然想把她從這場漩渦裡分離出去。帶著她自己的「赦免權」，快樂自由地生活在規則之外。不要因為規則而受折磨，最後早早離開。

　　她不該是一段「月光」。

　　她是他生命裡長久的太陽。

　　楚殷微怔。

　　她已經隱約聽到林子外班主任在喊，讓學生們清點自己周圍有沒有少人。沒過一會兒，宋兆霖的大喇叭嗓子響了起來，在叫喚她的名字。

　　楚殷不得不走了。

　　陸縝站在幾米外的樹下，胳膊上還纏著她的絲巾，笑著揮手：「保護好自己，然後……等等我。」

　　他這一次做好了準備。一切會很快了。

　　楚殷捏了捏手指頭，然後壓下所有疑惑，轉身離開。

　　走出林子的一瞬，她回頭看了一眼。

　　少年遠遠地沖她一笑，然後轉身消失在樹叢間。

　　那一刻，竟有種像要去做什麼大事的意味。

　　……

　　「老師！楚殷不見了！」

　　宋兆霖著急忙慌地大喊著，周圍人也跟著慌了起來。

　　「怎麼辦！救命啊——啊！！」

　　最後一聲拐了個調，變成了慘叫，他被人從後邊給了一掌。

　　「號什麼喪呢？我在這兒。」

　　宋兆霖連忙回過身，一臉驚喜地叫喚出聲：「我的姑奶奶喲！您可嚇死我們了，你去哪兒啦？」

　　楚殷指了指遠處的小亭子：「做卷子。」

　　宋兆霖摸摸腦袋：「啊？剛才咋沒看到你？？」

　　楚殷把他糊弄了過去，沒有解釋。

　　她的視線不著痕跡地掠過那間小賣鋪，賣水的老婆婆已經不在了，原來是專門堵她的。楚殷沒有提起差點被抓走這件事。

　　同學們卻紛紛感歎。

　　「臥槽，殷姐不愧是我殷姐，在這種地方都學得下去！」

　　「高三就是要有這種精神啊！」

　　楚殷：……受之有愧。

　　虛驚一場，班裡沒有少人，班主任總算鬆了口氣，然後帶著大部隊下山。

　　宋兆霖湊過來逼逼他們剛才在山上看到的風景，但楚殷一直有點走神。

　　「——哦對了，我之前看到一個和縝哥好像的人來著！」宋兆霖說，「不過肯定是我看錯了，縝哥前兩天就去了外省考察，怎麼可能過來爬山呢哈哈哈。」

　　楚殷的眉梢輕挑。

　　對外宣稱去考察，來了也不出現在人前，陸縝是在故意防著誰。

　　宋兆霖天真無邪地說：「不過我還挺羨慕那個路人，隨便長長就能長得像縝哥——怎麼我就不能這麼會長！」

　　楚殷：「……」

　　-

　　高三的日常仍在繼續，但豪門之間，風起雲湧。

　　陸縝在商界嶄露頭角，經常被各路媒體報導。楚殷學習之餘，常常能看到陸縝的消息——開發的項目高額盈利啦、經營的小公司市值膨脹幾倍啦、已經被推崇為商界新貴啦……

　　牛逼得不行。

　　那天的少年轉身離開，的確是去大殺四方的。

　　但楚殷不免有些疑惑，17歲的陸縝就已經有這麼強的業務能力了嗎？照這麼看的話，陸縝應該不至於守不住家產吧。

　　雖然從劇本上看不出更多細節，但簡單幾句，楚殷都能想像得到那狼煙四起的場面。畢竟上輩子在他身邊的時候，陸縝也是這麼過來的。

　　薈文的學習生活倒是平靜如水。

　　新一屆的校花校草評選又開始了。

　　宋兆霖說：「殷姐，今年要不這樣，你當校草，我衛冕校花，你看合適嗎？」

　　楚殷：「……」

　　由於陸縝太久不來學校，新入學的高一學生完全沒見過這個傳聞中的校草。在投票的時候，在高二學生們的煽動下，最後都把票投給了一個人。

　　結果公佈之後，楚殷喜提校花校草雙擔頭銜。

　　就很無語。

　　去年她為了不當校花，甚至把這個頭銜轉嫁給了宋兆霖，沒想到今年直接往頭上壓下來了兩個。

　　不過今日不同往日，現在她就是再加十個頭銜也沒什麼好怕的。

　　已經沒有人敢再找她的麻煩了。

　　高三的學習很枯燥，楚殷每天都待在學校裡，自我調節的方式就是看劇本。

　　那天抓人的事件再也沒發生過，導致她一直沒有揪住那根線。不過倒是因為看劇本看得勤，發現陸麟淵這老變態還在活躍。

　　呵呵呵，她的大錘隨時準備發動。

　　除此之外，生活似乎無比平靜。

　　但……變數常常就發生在平靜的日子當中。

　　沒過多久，在冬天來臨時，陸氏掌權者陸老爺子忽然病重。

　　這似乎是某種訊號。

　　從此開始，陸家正式面臨交接，權力開始洗牌。

　　……

　　陸麟淵從地下室走出來，慢條斯理地給自己戴上皮手套。

　　剛剛驗了一批貨，成色不錯。彈頭的質量、口徑都是上佳，陸麟淵還算滿意。

　　現在不如從前，這些活計都得藏好，體量也比以前縮水得多。好在他要對付的人還小。

　　心腹從一旁走過來，湊近陸麟淵耳邊：「今天下午三點多，老頭醒了一次。」

　　陸麟淵哼笑一聲：「老東西還挺能撐。」

　　趕緊死了多乾淨，省得看屋裡人自相殘殺，到時候還不是要氣死？

　　「阿縝呢？」陸麟淵問。

　　「……老頭醒來叫了律師，少爺和律師聊了很久，多半是繼承權的問題。」

　　陸麟淵的臉色頓時陰鬱下來。

　　陸縝給他的壓力，甚至比當年他大哥給他的還要大。

　　他的聲線陰柔，有種冷血動物一般的陰鬱感，問道：「那小姑娘呢。」

　　手下低了頭：「她一直沒有離開學校，我……」

　　陸麟淵忽然一腳把他踹倒在地。

　　然後他的鞋尖落在他兩腿之間的部位，用力一碾，「我不想聽藉口。」

　　地上的人痛苦地叫出聲：「——是！陸總。」

　　「上次就讓人跑了，嗯？」陸麟淵腳下用力，聲音溫柔，「知道該怎麼做吧？」

　　「是！」

　　陸麟淵折磨夠了，才鬆開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皮手套，又恢復了光風霽月。

　　「走吧，去見見小宋。」

　　-

　　這一陣，陸家的消息簡直是鋪天蓋地。

　　#陸家的唯一繼承人陸縝，即將執掌財閥！#

　　#陸家繼承人尚且未成年，其小叔或將攝政？#

　　#奪權大戰？！頂級財閥二三代的大權之爭——#

　　楚殷就算不看劇本，也能從各路渠道裡看見陸縝的消息。

　　陸老爺子一倒，陸麟淵果然就開始搶家產了。這世界真不愧是一本狗血降智小說，反派都如此套路。

　　但她看過那些通稿，要說陸縝未成年不適合掌權——但陸麟淵還不是個男人呢？？

　　楚殷嘖嘖兩聲，誰埋汰誰啊。

　　不過，陸老爺子真的挺不過這個冬天的話……陸縝應該挺難受的吧。畢竟他身邊的幾個親人，一個死了，一個瘋了，一個重病，還有一個剛剛露出爪牙。

　　……這麼一想，陸縝是有點慘。

　　不過陸家這些事，和她沒有關係。

　　楚殷就算平時吃瓜，也從沒想過這些事會和自己有什麼糾葛。上輩子的記憶裡，自己也沒有接觸過陸家奪權的任何信息。

　　這一周，宋兆霖居然都表現出了憂心忡忡的樣子。

　　楚殷想起宋延川和陸麟淵的接觸，不知道宋兆霖這小傻子是不是終於察覺了點什麼。她歎了口氣，一時不知道怎麼安慰他。

　　小傻子還是快快樂樂比較好，苦惱留給大人們吧。

　　她摸了摸宋兆霖的腦袋瓜：「別想太多。」

　　宋兆霖歎了口氣：「我就是想得太少了。」

　　楚殷想了想，扯過一套數學卷子，放到他面前：「想吧。」

　　宋兆霖：「……」

　　謝謝，不愧是你，竟然有被安慰到。

　　到了週末，楚殷的幾個室友紛紛回家，她仍然待在學校。

　　薈文的學生們都是本市的，所以週末的宿舍樓道非常空曠，幾乎沒什麼人。

　　楚殷即便在雙休日也貫徹落實著自己的學習習慣，早期，吃早飯，然後在宿舍做了套聽力，做完又掐著時間做了套卷子。

　　中午時分，宿管阿姨都輪班吃飯了，樓裡一片安靜。

　　就在這時，楚殷忽然聽見樓道裡傳來腳步聲。

　　她原本沒在意，但最終，這腳步聲停在了她的宿舍門口。

　　楚殷抬了抬頭。

　　「咚咚咚。」宿舍的門被敲響了。

　　楚殷趿上拖鞋，往宿舍門口走——偶爾清潔阿姨會敲門，把樓道裡的個人物品送回來。

　　她剛走兩步，桌面上的手機忽然「叮咚」一聲響了。

　　楚殷伸手搆到手機，打開一看。

　　竟然是陸縝發來的信息。

　　他說：[別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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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9 06:09 PM

第五十七章　還給你了

　　楚殷的心猛地一跳。

　　然後她立刻抬眼看向門口。已經看習慣了的宿舍門在這一刻忽然變得有點陰森。

　　因為宿舍沒人，她一個人是鎖著門的，現在楚殷無比慶倖這個隨手的動作。

　　但是……怎麼又來了？搞事情的又來了？

　　上次把你爹追到野林子裡，這次居然都跑到宿舍門口了？

　　真的是欠掄啊。

　　大概是因為楚殷太久沒回消息，陸縝那邊又連發了幾條消息，最後直接打了個語音電話過來。

　　「喂？」楚殷接了，下意識放低音量。

　　門又被敲響了——「咚咚咚」，比剛才重了些，還伴隨著推門的聲響。

　　陸縝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來，有一點急切：「你在宿舍裡？」

　　楚殷：「在啊。」

　　「不要開門，」陸縝說，「很快解決。」

　　楚殷：「哦……」

　　她自己也可以解決。

　　陸縝不知道在哪裡，輕微的呼吸聲變成電流音，傳遞過來，「害怕嗎。」

　　楚殷看了看門口。

　　宿舍門第三次被敲響，變得更加用力，推門的動作也更大。

　　害怕倒是不害怕，但這場景確實有點詭異。

　　楚殷還沒回答，敲門聲忽然戛然而止。接下來，門外傳來拳頭撞擊的悶聲，有人撞在了樓道牆壁上，最後是重物被拖走的聲音漸漸遠去。

　　「……現在是有一點恐怖了。」她說。

　　陸縝輕輕笑了一聲：「別怕。」

　　楚殷哼了一聲：「我不怕啊。」

　　電話那邊，陸縝站在病房外，一邊的律師正在準備內部文件。樓道裡站滿了黑衣保鏢，全都是他的人。

　　陸縝這一段時間忙著見各方探視的人，陸老爺子如果真的倒了，外邊還不知道要發生什麼翻天覆地的變化。人們各色表情，窺視著這位法律意義上的陸家繼承人，默默衡量。

　　這一切他都經歷過一遍，內心毫無波動，做得滴水不漏。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也很清楚，陸麟淵背後的所有動作他都能預知。唯一的變數是電話裡的這個人。

　　但她依然是滿不在乎的口吻，告訴別人不害怕也不在意。

　　陸縝的心忽然就軟了：「……好。」

　　楚殷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然後問：「陸縝，你怎麼知道有人來找我。」

　　陸縝沉默了兩秒，才道：「我的人在外邊。」

　　在楚殷的意料之中。

　　接連幾次的事件、還有陸縝的保護姿態，讓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並不能置身事外，最終還是會捲入其中……像是某種繞不開的宿命。

　　她心裡漸漸有一些猜測，但又沒有什麼證據。

　　畢竟她真的想不明白，抓住她有什麼好處？她又沒錢，別人也不知道她有金手指，總不能是抓她去做題吧。

　　楚殷猶豫了幾秒，最終含糊地說：「陸縝，你知道你小叔……和表面看起來不一樣吧？」

　　他防的人，也只能是陸麟淵吧。

　　陸縝抬起眼，看到走廊盡頭正走過來的陸麟淵，唇角輕揚，問她：「怎麼不一樣？」

　　楚殷心裡咯噔一聲，心想這大少爺難道還是一張養尊處優的白紙。

　　她只好道：「就是、哎——反正你小心點就對了。」

　　……其他的，就看男主的造化了，豪門恩怨深似海，能不牽連的話她還是不想過多牽連其中。

　　「好。」陸縝唇角帶了笑意，掛了電話。

　　陸麟淵已經走到了ICU外，隔著玻璃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陸老爺子，表情很沉痛：「爸之前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病危……」

　　陸縝不動聲色。

　　他的人看守著整層，陸麟淵的人站在他身後，沉默無聲地對峙，像某種徵兆。

　　陸縝掀起眼皮，看向陸麟淵：「小叔，我們來聊聊股權問題吧。」

　　陸麟淵：「阿縝，著什麼急，爸他現在還……」

　　陸縝笑了：「是爺爺的意思。」

　　陸麟淵眉梢一挑，然後也慢慢笑起來：「是嗎？好啊。」

　　……

　　陸麟淵從醫院大樓走出來，坐進在外等候的車裡。

　　他點了根煙，問旁邊的手下：「人呢？」

　　「被、被人截了。」

　　陸麟淵一抬手，直接把他的腦袋重重磕在了駕駛座後背上，「咣」的一聲。椅背上的金屬片瞬間把人劃破，血順著額角淌了下來。

　　「廢物，一個小姑娘都搞不定。」陸麟淵面無表情地說。

　　他從來不覺得從女人入手有什麼下三濫的，商人能採取行之有效的方法才是對的。

　　實話實說，陸縝讓他非常驚訝。曾經以為完全握在手心裡的小侄子，現在竟然對他油鹽不進。

　　陸麟淵遲遲抓不住他的把柄，逐漸開始變得被動。他看著陸縝的臉，居然回想起了被大哥壓在頭上的記憶，一種扭曲的折磨欲再次湧上心頭。

　　他迫不及待地想把真相告訴侄子，看他震驚痛苦的臉色。陸麟淵吸了一大口煙，壓住心底的破壞欲。

　　「聯繫宋延川。」他道。

　　……

　　宋延川也知道最近陸家奪權已經從快要從暗地擺到檯面上，陸麟淵找他，是來點他出力了。

　　「……以上這些是我能給你的好處，小宋，怎麼樣？」陸麟淵在一片煙霧繚繞中看著他。

　　宋延川也點了根煙。

　　什麼怎麼樣？他開出的籌碼甚至比宋延川的最高預期還要高，很難不心動。

　　「條件呢？」

　　陸麟淵笑了笑：「你弟弟和楚殷那孩子是一個班的吧，同學們平時是不是會出來玩。」

　　宋延川的眉心一跳，老變態這是打的什麼算盤？真從小姑娘下手？

　　他皺眉：「她能有什麼用。」

　　「用處很大，」陸麟淵意味深長地笑道：「我已經成功過一次，不介意成功第二次。」

　　成功過一次？雖然知道陸麟淵這人賊心爛肺，但宋延川依然被這裡邊包含的巨大信息量震懾了一瞬。

　　他心底不由地動搖：陸縝那小孩，真的能幹過眼前這老變態嗎？雖然陸縝非常穩，穩得彷彿有預知能力一樣，但老天畢竟不會一直垂青他吧。

　　……陸麟淵是壞了那玩意兒，但他腦子沒傷啊。

　　而且現在看著，好像更變態了。

　　當天宋延川回家，神色有些凝重。

　　他從來都不是什麼好人，完全以宋家的利益為重，如果最終他的判斷讓他倒向陸麟淵，那和陸縝之間的合作也就即刻破裂，他不會有什麼負罪感。

　　他身後背著整個宋家，每一個決策都至關重要，他現在在做最終抉擇——究竟把賭注押在誰身上？

　　宋兆霖聽見聲音，蹦著出來接駕：「哥你回來啦？？」

　　宋延川「嗯」了一聲，看了一眼他：「幹什麼呢？」

　　宋兆霖抓抓頭毛：「做飯呢。」

　　宋延川一挑眉：「阿姨呢？」

　　「害，我這不是看你每天辛苦，想親自下個廚……」

　　宋延川：「然後毒死我？」

　　宋兆霖心碎了：「你為什麼這麼說我！」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宋兆霖放下包，還是擼起袖子去了廚房，「我看看你都做了什麼。」

　　一盤黑色的番茄炒蛋，一盤黑色的可樂雞翅，還有一盤黑色的看不出是什麼的菜。

　　宋延川：「……你他媽就是想毒死我。」

　　宋兆霖下油起鍋，拿著鏟子很有自信地說：「哥，相信我，我可以！」

　　幾秒之後。

　　油點子躥起來，蹦到了宋兆霖的手上，他下意識轉身就躲。

　　然後油點子又蹦到了他的腚上，宋兆霖「嗷」的一聲，捂著腚跑開兩米。

　　宋延川面無表情地接過油鍋：「想讓我省點心，就滾出廚房。」

　　宋兆霖滾了。

　　宋延川炒好了菜，然後看了一眼宋兆霖上躥下跳的背影，忽然笑了。

　　他忘了件事。

　　這個歲數的傻小子，就該是宋兆霖這個德行。心思深沉成陸縝那個模樣的，也可以當個變態看了。

　　小二逼就一直沒心沒肺吧，做哥哥的，更不該讓他為難。

　　……

　　陸氏董事會議。

　　董事長人在ICU，會議由董事秘書主持，氣氛有些凝重。

　　股權分割，董事會決議投票，增補董事……兩方勢力膠著了這麼久，最終在股權比例上達到了微妙的平衡。

　　陸縝那方比陸麟淵多1%。而一旦陸老爺子的股權轉讓給他，陸縝就可以作為實際掌權人實現對集團的控股。陸麟淵出於劣勢。

　　楚殷在劇本上偶爾能看到這些權利爭奪，陸縝似乎進行得挺順利，比她想像中的要好很多，陸麟淵並沒有能從他手裡奪走陸家的樣子。

　　上次敲門事件之後，楚殷也沒有再碰到奇怪的事。今後的劇情彷彿就要往霸道總裁陸縝的巔峰之路發展，然後逐漸安穩下來。

　　她漸漸放下心。

　　——直到又是一個週末。

　　楚殷忽然解鎖出了一頁空白劇本。

　　發光的書頁攤開了，上邊卻並沒有字。

　　楚殷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隱約覺得不太對勁，戳系統：「怎麼回事？」

　　學習姬發出提示音：「滴，觸及核心劇情！滴滴滴——」

　　楚殷一愣：「核心劇情？」

　　她還沒來得及細想，宿舍的門忽然再一次被人敲響。

　　「咚咚咚。」

　　楚殷的心口一跳，意識到在自己沒有關注劇本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大事，而這頁空白劇本上也正在進行著她不知道的重要劇情！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手機，這次陸縝並沒有發消息來。

　　楚殷有種莫名的心慌，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湧上心頭。她敲系統：「核心劇情要怎麼看？」

　　學習姬：「需要消耗宿主賬戶內所持有的最大限額權限解鎖，解鎖後如果不使用權限，權限不退還。」

　　楚殷還沒說什麼，宿舍門再一次敲響了，很輕的兩聲。

　　她猛地看過去，心想她難道要用自己的大權限來幹掉門外這個人嗎，那也太虧了——

　　但就在這時，宿舍門外響起一道聲音。

　　「楚殷，開門。」

　　——是陸縝的聲音。

　　楚殷猛地睜大了眼睛。

　　她慢慢走到宿舍門邊，出聲問：「陸縝？」

　　「嗯。」陸縝說，「是我。」

　　楚殷：「你來幹什麼？」

　　陸縝：「……接你走。」

　　楚殷的眼睫一顫，一股更強烈的熟悉感湧上心頭——眼前這一切，都很像那天晚上。

　　她當時住大學宿舍，在學校裡莫名其妙被一夥人追。那夥人追著追著就不見了，可她還是沒能逃走——她被陸縝帶走了。

　　之所以是核心劇情，難道就是因為……在時間線提前之後，劇情走到了這一天？

　　楚殷的手指顫了一下：「為什麼？」

　　一門之隔，陸縝垂眼：「對不起……等會兒還會有人過來，我是想……」

　　……把你放到安全的地方。

　　但他沒能說完，禁制就再次壓了下來，大腦神經再次被生拉硬拽，痛得他臉色一白。

　　等陸縝回過神的時候，眼前的門拉開了一條縫。

　　的確只有陸縝一個人站在門外。

　　他看上去不太好，衣服微亂，臉色蒼白帶汗，只有一雙瞳孔很黑。

　　遠處的樓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這次人數很多。

　　陸縝眉心一蹙，拉住楚殷的手腕，「來不及了。」

　　陸麟淵手底下養的人都涉黑，在這方面他的確不能硬碰硬。

　　樓梯間的腳步聲雜亂，伴隨著宿管阿姨驚慌的叫喊。一片混亂之中，陸縝的掌心滾燙堅定，拉著她，躲開人群，一路跑出宿舍樓，上了等候在樓下的車。

　　他把外套脫了，披在楚殷身上。小姑娘抱著胳膊，冷靜地問他：「去哪兒？」

　　情形和上輩子不同。

　　雖然楚殷還沒解鎖劇本，但經過了前邊兩次的事情，她已經本能地判斷，另一夥人要比陸縝危險。

　　急速飛馳的車子裡，陸縝看了看夜色，然後摸摸她的頭：「很快就知道了。」

　　車子在近郊的一座小區外停下，陸縝拉著楚殷，悄無聲息地走進一棟居民樓。

　　陸縝帶著她走上了六樓，這是從前那種「老破小」，樓道昏暗，還貼著小廣告。很難把這種地方和陸縝聯繫起來。陸縝用鑰匙開了房門，牽著她走進去。

　　「等一晚。」

　　這一晚過去，一切都有定數。

　　「門外和樓下都有我的人，別害怕。」

　　天花板上的燈也老舊泛黃，投下來的燈光昏昏沉沉，照在陸縝臉上。楚殷發現，他的神色堪稱溫和。

　　和上輩子完全不一樣。

　　……答案或許就在那一頁空白的劇情裡。

　　陸縝最後看了一眼她。

　　他無法解釋，當年那個一無所知、痛失一切的少年，窮途末路之下，只能義無反顧地帶走她，關著她，走到哪裡都帶著她。

　　可這一次，他有能力在長夜開始之前把她安置好，再獨自去解決所有問題。

　　「我走了。」陸縝其實只擠得出這一點時間。

　　他轉身走向房門，楚殷看著他的背影，忽然叫道：「陸縝——」

　　她其實有很多話想問，但最終看著他硬挺的側臉，卻咽了回去。

　　「好吧，我等你……一晚，」楚殷抱著胳膊，「別鴿我。」

　　她已經徹底意識到，上輩子有諸多隱情。

　　所以回來之後，把所有事，都聊乾淨。做錯的，去懺悔。被誤解的，去辯白。然後我們才能……放下一切，從過去裡走出來，走向前路。

　　陸縝忽然就生出了無窮的勇氣。

　　前路是長夜，而夜的盡頭，有神明提著燈。

　　他笑起來：「好。」

　　……

　　在陸縝走後，楚殷敲了系統。

　　空白頁再次攤開在眼前。

　　單段權限她這麼久才只獲得了一次，自然是非常寶貴。楚殷從比賽過去這麼久都沒捨得用。

　　但如果，這一頁裡真的有答案呢？

　　那些上輩子她不知道的事，能在這裡找到答案……能給她一輩子的愛恨一個回答嗎？

　　學習姬：「是否解鎖空白頁核心劇情？」

　　許久後，楚殷點點頭：「解。」

　　話音一落，空白頁上，一行一行出現字跡。楚殷一個字一個字地看過去，瞳孔縮了起來。

　　奪權比她想像得更難。但更可怕的是……

　　【……陸麟淵用火力壓制了陸縝，在純粹的黑面前，白紙一樣的少年毫無還手之力。陸麟淵在他耳邊輕笑著，把自己做過的一切都告訴了陸縝，一刀刀親手摧毀他的精神。……】

　　信息量過大。

　　楚殷的手指輕輕捏緊，然後深吸一口氣，往下繼續看。

　　這一次，她差點把手指捏斷。

　　【他打算對楚殷故技重施。折磨她，囚禁她，對她洗腦，把她變成自己下一個趁手的遙控器，用來制約陸縝。就像他對蘇毓敏做的那樣。……】

　　楚殷有種呼吸不上來的感覺。

　　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上輩子究竟發生了什麼。

　　心裡沒有釋然，只覺得荒唐。

　　陸麟淵就這？？就這？？？你他媽還能有點高級的辦法嗎？除了從女人下手這老變態還會什麼？

　　可楚殷也明白，這些事情，陸麟淵完全做的出來。

　　……這個垃圾的世界，垃圾的反派，垃圾的矛盾衝突。

　　可陸縝依然被這種低劣不堪的手段威脅到了。

　　雖然她和陸縝之間儘管依然有很多謎團，狗男人的狗在她這裡也還沒完全解釋清楚，但楚殷現在很明白自己要做什麼。

　　——世界賦予她「修改權」，就是要她匡正這些不平。

　　暗鯊狗男人並不算什麼，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改變人生。

　　「是否使用【改單段】權限？（溫馨提示，由於改後劇情變化巨大，所以系統無法預判隨機發生的事件。）」學習姬提問。

　　楚殷：「用啊。」

　　怎麼能不用？陸麟淵這個狗比，有你爹在，還能讓你快活？

　　想都不要想。

　　楚殷劃掉了長長的一整段，有一種極其酸爽的感覺——她知道，這些上輩子折磨他們的劇情，不會再發生了。

　　她抓住光筆，一字一句，寫下新的一段劇情：

　　【陸麟淵失敗了。他想說的話都說不出口，想做的事全都不成功。他無法得到自己追求的一切，並且後半生都會為自己做過的一切付出代價，在監獄裡度過一生。】

　　楚殷扔了筆，呵呵兩聲。

　　進了監獄我也可以為您譜寫新的故事，寫成連續劇都可以。

　　……

　　城外的巷子裡，人影交疊，場面十分混亂。

　　幾聲槍響過後，局面暫時被控制住。

　　最後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沒人知道。但從一開始兩邊就都帶著人，談判一旦不樂觀，立刻就開始了廝殺。

　　時至今日，雙方徹底撕破臉面。

　　陸麟淵的人更狠，比陸縝的專業保鏢更不要命，所以他們搶過了主動權。

　　陸縝被人壓在路燈底下，神情淡漠地看著陸麟淵一點一點走過來。

　　這個場景和上輩子一模一樣。不一樣的是他的心境。

　　接下來，陸麟淵會溫柔地笑著，告訴他一切，摧毀他的精神。而從那一刻起，世界規則忽然清晰，「人設」在腦海中成形，開始與他的自主意識相碰撞。

　　但現在，陸縝心中風平浪靜，只想靜靜地等他開口。

　　然後告訴陸麟淵，我都知道了。

　　……不過情況似乎不太對勁。

　　「阿縝，你不知道吧，其實……」陸麟淵笑著，卻沒能說出話來。

　　「我……那些……都是我……」陸麟淵的表情變了。

　　陸縝盯著他看了半晌，忽然笑了出來。

　　「小叔，你想說什麼？」

　　「說……爺爺病重是因為你買通了家庭醫生和看護？」

　　「說你其實和我母親有染十幾年，她的精神疾病是你一手創造的藝術品？」

　　「說我父親的車禍也是你唆使我母親促成的？……還是說你現在正準備用同樣的方式折磨下一個人？」

　　家破人亡，字字帶血，全都出自眼前這個最親的人。

　　上輩子的那個陸縝，猝然得知一切，精神幾近崩斷。然後他倉皇逃走，像窮途末路的野獸，抓住了他最後能守護的人，摟死在懷裡。

　　……可這一輩子的陸縝，語氣輕描淡寫。因為再激烈的震驚絕望，隔著一輩子，也都淡了。

　　陸麟淵眼中的震驚，倒是很像上輩子的他。

　　陸縝笑了笑，後邊的才是重點。

　　「但很遺憾——爺爺沒病，身體很好。母親已經轉院，在接受心理治療。以及……我的人，你也碰不到。」

　　「小叔，這世界上有更適合你的地方，去那裡吧。」

　　說完，不遠處警笛驟響，劃破整個夜空。

　　從開始到結束，都是他一步步在推動。所謂陸家的奪權大戰，不過是把他推下臺的途徑。

　　既然他已經回來了，就不會再給陸麟淵可趁之機。

　　更大批的人從暗處湧出，從四周包圍而來，陸麟淵那邊的人艱難抵抗，最終很快繳械。

　　陸麟淵的臉色變得有些扭曲，忽然，對著陸縝舉起了槍。

　　「阿縝，你就這麼穩操勝券嗎？你難道就確定自己能保住那個小丫頭？」

　　陸縝：「宋延川提供給我的材料，我會好好用的。」

　　陸麟淵陡然意識到，宋延川那個雜種竟然也投靠了陸縝。

　　對於他這種人而言，失敗感才是最大的折磨。

　　陸麟淵的臉色扭曲幾秒，然後瞄準了陸縝的心臟，扣動扳機——

　　「阿縝，那陪我一起死啊！」

　　沒有看清陸縝是什麼時候舉的槍，但「砰！砰！」兩聲讓人心驚肉跳的響聲過後，陸麟淵的雙手軟綿綿地垂了下來，血流如注。

　　「忘了說，」陸縝收了槍，看著陸麟淵被他的人撲倒在地，低聲道，「上輩子……我都是拿您的人形牌當靶子。」

　　警車開了過來，紅藍交替的燈光閃爍。

　　上次破工廠的事之所以能壓下去，是因為還沒到時候。陸麟淵身上根本不禁查，性虐未成年，違法營業，走私，甚至毒品交易，隨便拎出來就能坐上好幾年。

　　一切都結束了……

　　陸縝隨手把剛撿到的槍扔在地上。

　　有種輕飄的不實感。

　　大概是神在庇護他，所以一切都很順利。

　　可以回去找她了……

　　陸縝的指尖輕輕蜷縮，在這樣混亂的夜晚，心底生出塵封已久的雀躍和渴望。

　　她會知道這一切嗎，她會明白嗎。

　　他們還能……

　　可就在這時，戴著手銬坐進警車的陸麟淵，忽然開始哈哈大笑。

　　他笑得太劇烈，以至於弓著身子，眼淚都笑出來了。

　　「阿縝真是好手段，我自愧不如，但是……」

　　「你想護著的人，現在可能已經燒成乾兒了~哈哈哈哈哈……」

　　陸縝瞳孔驟縮。

　　……

　　一切都很恍惚。

　　濃煙滾滾而起的時候，楚殷剛從睡夢中被嗆醒。

　　火已經燒了滿屋。

　　老舊的房屋，什麼都是木頭做的。地板是木質的，家具也是木質的，火舌很快就舔了過去，順便燒著了整個沙發。

　　楚殷捂住口鼻，狂敲系統：「快快快劇本——」

　　這個狗日的世界！！！

　　系統給她解鎖了劇本，楚殷費勁地看完，卻忽然愣了。

　　——沒有。

　　沒有這段劇情。

　　房子已經快被燒著了，可劇本上沒有寫。

　　楚殷扯下枕巾，用水泡濕了捂住自己，一邊往門口移動，一邊問學習姬：「怎麼會沒有這段劇情？！」

　　「回答宿主，這屬於修改段落之後的衍生情節。是反派的垂死一擊，屬於原書劇情的邏輯自洽部分。不屬於系統預判範圍。」

　　空氣裡全都是焦糊的味道，楚殷緊緊捂著口鼻，壓低自己，「我可以自己寫重新一句話！」

　　學習姬的聲音遺憾卻冰冷：「很遺憾，宿主此時並沒有單句權限。您的賬戶裡只剩單字權限。」

　　只有單字。

　　……可是沒有劇情，她要改什麼字？

　　楚殷強迫自己不要慌。

　　房間門沒有關，整個客廳已經是一片火海。這裡是六樓，老樓外掛的空調機都稀稀拉拉，跳下去她必死。

　　楚殷只好朝著大門移動。

　　著了這麼大的火，外邊的人卻沒有反應，有可能已經全部被處理掉了。

　　高溫之下，窗戶玻璃開始發出碎裂的聲音。楚殷不知道室內溫度有多高，但她感覺到自己呼吸困難，皮膚也像燒著了一樣的燙。

　　從這裡到門的距離彷彿一道天塹那麼遠，更絕望的是，她忽然意識到，如果外邊的人已經被處理掉了，那麼門一定也被從外鎖死了。

　　……真他媽絕。

　　楚殷快沒力氣了。

　　恍惚間她想，大概這就是短命的白月光吧……

　　男主解決好了核心劇情，反派落馬，她的角色價值也結束了。

　　……你媽的，憑什麼啊。

　　她還沒當面走到陸縝面前，告訴他老娘記得一切，有罪趕緊贖罪。

　　人果然不該立flag。

　　在一片碎裂和燃燒的聲音裡，楚殷模糊間，終於聽到遠方傳來了消防車的鳴笛……

　　而下一刻，那道無比遙遠的大門忽然傳來猛烈的撞擊聲。

　　一聲、兩聲、三聲。

　　門板終於跌落，有人奮不顧身地衝進來。

　　「少爺！！——」

　　「別過去！房樑快塌了！」

　　火苗燎著了陸縝身上的衣服，在皮膚上跳躍，可他渾然不覺，衝向楚殷。

　　他終於懂了。

　　規則依然沒有放過他。

　　即便他偷生了一世，篡改了所有劇情，可他仍然在世界規則之下……和他愛的人互斥。

　　永遠身不由己。

　　……所以，毀滅自己吧。

　　陸縝從火海衝了過去，撲倒在楚殷身上，用身軀嚴嚴實實地把她包了起來。

　　……如果規則仍在影響他，如果他註定不能回到她面前。

　　……那就死掉吧，他才是這世界上對她最大的威脅。

　　因為他永遠愛她。

　　楚殷費力地睜開眼，模糊中看到陸縝的下頜。

　　還有人試圖從門外衝進來，可房樑坍塌的速度更快。

　　「你……走啊……」

　　可少年的懷抱很寬厚，那一瞬間，一片灼燒的溫度之中，

　　她的唇邊忽然落下一個冰涼的吻。

　　就這幾秒之間，房樑終於轟然砸了下來。骨頭斷裂的聲音在楚殷的腦海中，彷彿轟隆一聲巨響。

　　而最後那一刻，她聽見少年低啞的嘶聲。

　　「我愛你。」

　　「這條命，我還給你了。」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9 06:34 PM

第五十八章　救贖

　　楚殷做了場夢，夢裡是一些對話。

　　「……只有你，不得不困在我身邊，到死都是我的。」

　　「你小心先死在我手裡……」

　　陸縝笑著，俯身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

　　楚殷沒能聽清。

　　……

　　這是上輩子死前的殘影，如今在夢裡忽然回想起來。

　　當時陸縝到底說了什麼呢？……

　　楚殷遊蕩在夢境裡，不知道為什麼，耳邊的聲音忽然一點點變得清晰。

　　原來那一天，陸縝在她耳邊，聲音壓著無人知曉的絕望，說的是：

　　——「我這條命，你隨時拿去。」

　　聲音低啞，和很多年後，火場中少年的聲音重合在一起。

　　——「這條命，我還給你了。」

　　「！」

　　楚殷猛地睜開了眼睛——

　　陸縝也重生了。

　　這是她醒來的第一個念頭。

　　然後瞳孔漸漸聚焦，她才慢慢看清頭頂上空純白色的天花板。

　　空氣裡漂浮著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窗簾是拉上的，有冬日的陽光透過來，落在她身上，暖烘烘。

　　那場火災，大概是陸麟淵的備選計劃。他知道自己有可能奪不到楚殷，所以如果失敗，乾脆直接毀掉，也能逼瘋陸縝。

　　但這場火能這麼順利，從她被困到陸縝來救，楚殷似乎能感受到劇情推動的痕跡。

　　就像是冥冥之中知道，總有這麼一遭。

　　楚殷睜著眼睛發了會兒呆。

　　楚實從外邊進來的時候才發現她醒了，頓時很激動地跑去叫醫生。然後再趴到楚殷床頭，輕聲問：「殷殷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痛？」

　　楚殷勾了勾唇角，搖搖頭。

　　陸縝來得很及時，後來還把她整個人抱在了懷裡，楚殷身上並沒有被燒傷，只不過喉嚨因為吸入了很多濃煙，所以腫痛的厲害。

　　她費力地吞咽了幾下口水，才輕聲問：「陸縝呢？」

　　陸縝最後的身影，火場裡恐怖的坍塌，骨頭斷裂的聲音，現在還刻骨銘心。

　　楚實的表情凝滯一瞬，然後起身讓位給醫生，低著頭沒說話。

　　他得知楚殷被困在火場裡的時候，心態都崩了。

　　就算他想立刻衝過去救人，也根本來不及。楚實直接扔下了公司裡的事，簡直是一邊崩潰一邊趕了過去。

　　從火災現場裡扒拉出來兩個人，楚殷雖然身上臉上都是灰，但楚實撲到擔架旁邊的時候，發現她呼吸平穩，身上沒有大問題，一顆心才重重地墜了地。

　　而救出來的另一個人……

　　他看到陸縝的時候，那個人已經徹底失去的意識。整個後背血肉模糊，骨頭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扭曲。

　　楚實聽見有人說，房子的房樑塌了，最後一刻陸縝撲到了楚殷身上，用自己當人牆替楚殷擋住了所有……

　　他用了很長時間才消化掉這個事實。

　　陸縝啊，陸家的未來繼承人，頂級財閥大少，說是千金之軀都不過分。居然為了救他妹妹，自己命都不要了。

　　等楚殷醒過來的這段時間裡，楚實反復回憶他做過的那場夢，開始深深地懷疑。這樣一個人，真的會傷害妹妹嗎？

　　醫生給楚殷做了簡單檢查，身上沒有什麼問題，「別害怕，都過去了，好好調養兩天就能回家了小妹妹。」

　　楚殷點點頭：「謝謝您。」

　　楚實沒有回答她剛才的問題，讓楚殷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她伸手，抓住了醫生的衣擺，問：「和我……一起從火場裡出來的人呢？」

　　「哦，那個男孩嗎？」醫生溫和地看著她，道，「還行，命保住了——你不要多想，先調養自己。」

　　這簡直，沒法不多想。

　　得是多嚴重的傷，才會連「命保住了」都是「還行」的情況？

　　楚殷現在已經明白了。

　　她以前想錯了方向，以為其他的特殊能量波動，會是什麼人和她一樣，擁有了特別的金手指。但她現在忽然意識到，除了金手指，還可以和她一樣……重生。

　　陸縝也全都記得。

　　「所以，他到底怎麼樣？」楚殷說話有點費勁。

　　楚實歎了口氣，在她明亮的目光裡無法撒謊：「陸縝……脊髓骨被砸斷裂，導致神經嚴重受損，全、全身癱瘓……」

　　楚殷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楚實也像喉嚨腫了一樣，說得很艱難：「簡單來說，就是變成了植物人……」

　　楚殷閉了閉眼。

　　呼吸有點燙，好像還在那場火災裡一樣。

　　……把命賠給她，誰他媽讓你用這種慘烈的方式了？

　　他們好不容易才把一切真相掀開一個角啊。

　　楚實握住楚殷的手，溫聲道：「聽醫生的話，不要多想。陸家什麼地位，全球的名醫都會調來給陸縝治療的，別擔心。」

　　楚殷閉著眼睛點點頭，下巴收進被子裡，看起來很乖。

　　但是纖長的眼睫在輕顫，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陸家經歷了前所未有的大動盪。

　　先是兩方奪權，夜裡廝殺，然後一方進了監獄，一方進了醫院。

　　繼承人成了植物人，躺在病床上靠儀器續命。

　　陸老爺子的「重病」本來是裝的，但這一下子，是真的快要病倒了。

　　他不知道老天是不是懲罰他這個糟老頭子，先請走了他的親兒子，現在又把他唯一的孫子拉到了鬼門關邊上。看著陸縝插著管子躺在ICU裡，陸老爺子頭髮都白了。

　　旁邊的秘書扶住顫巍巍的老人：「陸董，越是這種時候，您越是要撐住啊！少爺他一定會醒過來的！」

　　陸老爺子的臉色蒼老，好像一夜間又老了幾十歲。

　　當初陸縝和他說自己的計劃時，他也曾經猶豫過。原因是陸麟淵這幾十年表現得都太滴水不漏，表現出來的野心都是適度的。但事實證明，陸縝告訴過他的所有事都一一應驗，自己小兒子借著陸家的風頭涉了多深的水，甚至連他都覺得心驚。

　　陸縝手腕狠厲，單刀闊斧地砍掉了自己未來的障礙。

　　但如果陸老爺子早知道，這一切的代價會是眼前這樣，那他寧願讓陸麟淵接手公司，孫子能平平安安長大。

　　陸縝救下來的那個女孩……

　　他無話可說。最大的涵養就是不去找楚家的麻煩，但也僅此而已。

　　陸老爺子長歎了一口氣，造孽，他的兒子、孫子，最後都會折在女人身上。

　　造孽啊……

　　「美國來的專家還沒到嗎？」

　　「今晚落地。」

　　「嗯，落地直接接來，給他們安排最好的酒店。」

　　「是！」

　　……

　　陸縝的病房彙聚了動用陸家勢力能找到的所有頂級醫生。

　　眾人對著他的CT片研究了一天一夜，情況仍然不樂觀。

　　人少的時候，楚殷下了樓，從自己的病房往重症那邊走。

　　陸縝病房外被層層保鏢圍著，她過不去。

　　學習姬悠悠上線：「這一切，真是似曾相識……」

　　楚殷問：「似曾相識？之前也這樣過？」

　　學習姬表了這麼一句似是而非的態，然後就不吭聲了。

　　楚殷懶得搭理它，慢慢走上前，保鏢立刻攔住了她。

　　「小妹妹，你不能過去。」

　　楚殷抿了抿嘴唇：「我是他……同學。」

　　「同學也不行，少爺不允許探視。」

　　旁邊的保鏢卻認出了她，「你是那天那個……」

　　少爺就是為了救眼前這個少女，才被房樑砸斷了脊柱，現在躺在病床上。但……

　　保鏢看了看眼前的女孩。

　　她穿著醫院的病號服，衣服很寬鬆，她纖細的脖頸從領口中延伸出來，有種脆弱的美麗。這張臉非常精緻，皮膚細膩如瓷，眼型漂亮，是那種很純的長相，又帶一點說不出的俏。

　　他忽然就能理解，為什麼少爺會那樣。

　　這種姑娘的確會讓人發瘋。

　　不知道為什麼，之前的大少爺雖然優秀成熟，但底下人始終覺得他像個精確無誤的機器。那個奮不顧身衝進火海只為救心上人的少爺……才真的讓他們佩服。

　　保鏢歎了口氣：「我多嘴跟你說一句吧，少爺情況不太好，專家會診一天一夜了，也沒診出結果，所以小妹妹你……」

　　「願意等就等，不願意的話，這個也沒人能指責你。」

　　其實他偷聽到了本院院長和護士長的對話，少爺這個情況要是能好，那就已經屬於醫學奇跡了。

　　楚殷頓了幾秒，然後才點頭道謝，然後轉身離開。

　　沒關係。

　　專家不可以，她可以。

　　-

　　陸縝重傷成植物人的事一開始被捂得死死的。

　　但陸家奪權的腥風血雨剛剛結束，陸麟淵在記者們的閃光燈下風光下獄，可贏得大戰的繼承人陸縝卻遲遲未能現身。全市記者抓心撓肺，蹲守數日，終於從說漏嘴的護士那裡得到了消息。

　　進而，紙抱不住火，陸縝住院的消息不脛而走。

　　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傷到無法露面的程度，想必是非常嚴重。

　　薈文全校很快也得知了這個消息。

　　[我的縝哥啊啊啊啊]

　　[雖然今年校草我沒投你但你仍然是我的前任老公啊！！！]

　　[縝哥千萬不要有事啊嗚嗚嗚嗚]

　　豪門內部知道的消息更多一些，梁家本就存著和陸家聯姻的打算，對陸縝的關注度非常高。經過連續幾天的滲透，他們才終於打聽到陸縝的真實消息，沒想到竟然這麼嚴重。

　　梁月琪心情十分複雜。

　　雖然這個人她始終沒能得到，可現在看他被毀了，梁月琪還是有種遺憾的心情。

　　傅明萱等等一樣對陸縝有企圖的豪門千金紛紛來探她的口風，但這件事茲事體大，她被爺爺提點過，不能因為一時嘴快得罪陸家，所以忍住了沒和任何人說。

　　宋兆霖通過他哥，也知道得比別人更多。他甚至知道……那一晚上楚殷也在，陸縝是為了給楚殷擋傷，才被砸斷了脊柱。

　　楚殷回到學校之後，班裡同學還以為她是有事休假，她沒有過多解釋。正整理著筆記，就聽見旁邊的宋兆霖吧嗒吧嗒地掉了眼淚。

　　楚殷看了過去。

　　宋兆霖嗚嗚地哭：「殷姐，縝哥他，特別嚴重。」

　　雖然他也知道不能細說，但還是止不住地難過。

　　楚殷歎了口氣，沒說什麼，鋪開卷子就做題。

　　還有幾天就期末考試，她必須抓緊時間。

　　……拿到權限。

　　宋兆霖震驚地看著她，楚殷好像完全沒有受到影響，哪怕陸縝是為了救她……

　　他一直知道楚殷是個很無情的人，這種無情的確很帥，很酷，而且他也知道，又不是楚殷要求縝哥救她的，她沒有義務怎樣怎樣。但可能，他就是太多愁善感了吧，一想到曾經無比風光的少年，如今插滿管子躺在床上，他就非常難過。

　　楚殷停下筆，歎了口氣，轉頭看向宋兆霖：「我在祈福。」

　　宋兆霖吸溜一下鼻子：「啊？」

　　楚殷說：「我問了人，即將高考的高三生祈福很靈的，只要潛心學習，佛祖會聽到。」

　　宋兆霖眼前一亮：「真的嗎！！」

　　——假的。

　　但憨比會信。

　　楚殷摸摸他的腦袋：「所以學習吧。」

　　接下來幾天，宋兆霖居然真的開始好好學習了。

　　而楚殷刷題的速度堪比魔鬼。

　　……

　　期末考試結束，終於到了返校領成績的日子。

　　這段時間裡陸縝的實際情況一點一點被挖出來，鬧得各處沸沸揚揚。

　　有報道說，陸家唯一繼承人突然發現癌症，近期正在接受治療。

　　也有小道消息說，唯一繼承人因為壓力過大，精神出現問題，所以無法露面。

　　各種說法，五花八門，各有各的慘法。

　　成績公佈下來，楚殷各項單科依然非常頂。雖然這學期發生了幾次大大小小的事件，但好在她基礎過硬，平時也足夠努力，成績依然是一流水準。

　　英語、數學、文綜成績全公佈之後，楚殷已經是穩穩的第一名。

　　但她的神色沒能放鬆，因為這次系統發佈的學習任務不是考第一，而是過700分。

　　高三期末考向高考看齊，難度係數不低。楚殷目前靠三大科拿到了561分，最後剩的語文是她最不擅長的一科。

　　她需要考到139……

　　語文成績公佈的時候，姜研興奮地跑過來：「殷殷！你是滿分作文！」

　　楚殷抬起眼，「總分呢？」

　　姜研：「一百四！太厲害了！！」

　　楚殷猛地鬆了口氣，這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疲憊。

　　她知道自己語文薄弱，這幾天專攻語文，光作文素材就寫了半本，看來是有用的。

　　「滴——【期末考700+】任務完成，恭喜宿主獲得【改單句】權限~」

　　「宿主，你要用來做什麼呢~」

　　楚殷：「還東西。」

　　學習姬不解：「什麼東西？」

　　楚殷：「命。」

　　陸縝還她，她不要。她寧願陸縝醒過來，把所有事情都講清楚。

　　學習姬冷眼旁觀，忽然道：「宿主，你不是一直想讓男主死嗎？」

　　楚殷：「但這次陸縝是救我死的好嗎。」

　　學習姬：「那如果他是自己意外死的呢？」

　　楚殷：「閉嘴。」

　　不想思考，不想回答。

　　……也不想他死。

　　她看著劇本裡寫道，【專家們最終遺憾放棄，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楚殷劃出一道長長的線，把這些字全部劃掉。

　　她寫道：【陸縝痊癒了，這是一個醫學奇跡。】

　　「神」就是這麼不講道理。

　　因為她有超能力。

　　……

　　陸老爺子愁掉了大把頭髮。

　　各路人馬都在窺視著陸家的未來。

　　如果陸縝真的倒了，就算陸老爺子身體康健，那陸家也是後繼無人，免不了日薄西山的下場。

　　各個豪門家族都在默默觀望，宋家也是其中之一。

　　別的倒也沒什麼特殊的，但宋延川看著宋兆霖這幾天異常勤勉的學習狀態，感覺有點驚訝。

　　不過他觀察了一會兒，發現宋兆霖寫十分鐘，就會把筆捧到胸口，閉眼念念有詞，一臉虔誠。

　　宋延川簡直懷疑他入了邪教。

　　走過去偷偷聽了一耳朵，發現他在說：「上帝，老天，佛祖，保佑縝哥度過難關，至少能恢復意識，阿門，哈利路亞，阿彌陀佛！」

　　宋延川：「……」

　　你他媽先祈禱一下自己智力達到正常水平吧。

　　宋延川上了陽臺，點了根煙。

　　眼前這局面他也沒料到，萬萬沒想到，「天選之子」最後竟然是這麼個下場。

　　宋延川因為站在陸縝這邊，和陸家徹底交好，所以知道的細節更多。以目前的醫療水平來看，陸縝基本就是廢了。

　　就算能恢復意識，也是個半癱，這輩子就這樣了。

　　也是，天選也不可能一直天選吧……

　　同一時刻。

　　陸縝的病房外，保鏢激動地衝了出來：「少爺醒了！快告訴老爺，少爺醒了！」

　　……

　　陸縝睜開了眼睛。

　　渾身的肌肉很僵硬，應該是躺了太久的緣故。

　　他花了幾秒才理清楚狀況，意識到這裡是醫院的病房。

　　失去意識之前，那種幾乎被生生攔腰砍斷的痛苦消失了。

　　他慢慢地感受了一下，發現自己全身都很正常。彷彿不曾死過一次。

　　……沸騰的火海，懷裡的女孩，冰冷的吻，撕裂的疼痛，從腦海中呼嘯而過。

　　陸縝靜了片刻。

　　然後忽然開始笑。

　　笑得不受控制，渾身顫抖。

　　是楚殷。

　　……她沒讓他死。

　　這是一場神跡，由她親手降臨。

　　……

　　陸縝痊癒的消息，比重傷癱瘓的消息捂得還要嚴實。

　　陸老爺子在狂喜之後，下了嚴厲的封口令，誰也不准把陸縝的情況說出去，否則他恐怕會被拖進實驗室進行解剖觀察。

　　那麼重的銼斷傷，全身神經都受損的情況下，他竟然完好無損地站起來了。

　　陸老爺子一生經歷過大風大浪，但此時看著他竟然差點落淚。

　　「爺爺，我沒事了。」陸縝給老人遞上紙巾。

　　他的確沒想過其他後果，但楚殷的命和他自己的命擺在一起，他一定毫不猶豫地選擇前者。

　　陸老爺子根本不敢責怪他，陸縝好起來就已經是菩薩保佑。他已經決定撥出一大筆款項，用來投資建廟，回饋老天對他們陸家的厚待。

　　「那既然好了，就別留在醫院這晦氣的地方了。回家條件也是一樣的，爺爺都安排好了。」

　　陸縝笑了。

　　「不急，再等等。」

　　他還有很重要的事。

　　-

　　深夜的vip病房。

　　走廊很安靜，人都清空了，像是特意等著誰來。

　　淩晨，房門被無聲推開，走進來一個戴著大帽兜的纖細身影。

　　陸縝靠坐在床頭，腿上還有一本書。

　　他重新打理過了，黑髮乾淨柔順，臉頰冷白，眼尾綴著褐紅淚痣。他收斂了一身的冷厲，像個安靜的斯文少年。陸縝微微側身看她走近，然後把書扔到了一邊。

　　楚殷拉著個椅子過來，坐下，摘了帽兜，抱著胳膊看他。

　　陸縝溫柔垂眼。

　　兩個人視線交錯，像是無聲的對抗。

　　經過了這輩子的試探、猜測，最終明白……我們都是當年那個。

　　「楚殷。」陸縝叫她。

　　輕輕一聲，隔著兩輩子。

　　楚殷輕輕捏緊了衣角。

　　「先聲明，」她說，「我救你是因為事沒了結，不是別的什麼，你不要想多。」

　　陸縝的視線一眨不眨地落在她臉上：「哪方面？」

　　他頓了頓，道：「我想的，可能都是多的那方面。」

　　楚殷：「……你好不要臉。」

　　陸縝笑起來：「不要了。」

　　命都是撿回來的，臉還有什麼重要的。

　　這輩子最重要的東西，只剩眼前這個人。

　　只有你。

　　楚殷把臉撇到一邊。

　　病房很安靜，只有醫療器械運作的輕微聲響。

　　過了很久，楚殷才轉回臉，情緒忽然有點激動。

　　她忍了太久啊。

　　「所以你把我關在身邊，是因為陸麟淵要拿我下手？可你不能告訴我嗎？你還越變越壞，像神經病一樣，懷疑這個懷疑那個，我是真的好想殺了你啊陸縝。」

　　陸縝還笑著，可眼底漸漸浮起一點猩紅。

　　他愛的人在他面前控告自己的委屈，而這些委屈都是他一手造成。

　　再沒有什麼比這更誅心。

　　「你知道你真的很可惡嗎？發生了這麼多事你自己扛下來，是覺得你很強嗎？還是覺得我不配知道？只配乖乖待在你身邊？陸縝，我他媽……」

　　後背明明沒有傷口，可陸縝還是感受到了被撕裂的痛感。

　　他想說，因為我……

　　「說不出口。」

　　陸縝忽然一怔。

　　這句話音一落，楚殷卻像是被激怒了，忽然站起來，顫抖的指尖朝向他，不管不顧地發洩著兩輩子的怨氣。

　　「說不出口？你覺得難以啟齒？你比陸麟淵齷齪嗎，為什麼說不出口？說一句你能死啊？你覺得這像是合格的理由嗎，我憋屈了那麼久我會信嗎？陸縝，你他媽是不是搪塞我？！」

　　說到最後，她簡直有了哭腔。

　　從來都在意的啊。

　　那年的那一天晚上，見到陸縝的時候，她原本……那麼開心。甚至偷偷遺憾自己沒有化妝。大學以後陸縝還是總來找她，後來突然消失了一段時間，那天突然出現，她本來想罵他一頓，然後請他去吃冰。

　　可就從那天開始，接下來的幾年，他們都朝夕相處。

　　她卻再也見不到那個她心動過的少年。

　　你可以去死。但誰來賠給她？

　　陸縝的眼睛赤紅，爬著一根根的血絲，然後沙啞開口：「因為這個世界的規則……我不能解釋。」

　　但現在，他能說出來了。

　　陸縝清晰地意識到了什麼，垂在被子上的手開始戰慄。

　　「我的意識和……『人設』不斷融合，在控制不住的時候，就會失控。而我……不能解釋，因為這是規則。」

　　這世界是一本書，陸縝的人設是……對白月光一見鍾情，求而不得，黑化囚禁的偏執男主角。按照劇情，他和白月光註定坎坷虐心，最終淒涼結束。

　　可他的自主意識覺醒了，試圖反抗碰撞，人設中的佔有欲、嫉妒、控制欲就成倍激增，軀殼裡的那個自我只能苦苦抑制。

　　楚殷揉了揉眼，帶著一點鼻音：「騙鬼呢？那你現在為什麼能解釋了？」

　　……是啊。為什麼。

　　陸縝忽然笑了起來，眼睛微彎，一滴眼淚順著眼角輕輕滑落。

　　因為禁制消失了……

　　陸縝幾乎是瞬間明白了原因，他笑得想流淚。

　　他本想以死掙脫世界規則。

　　可那個跳脫於規則之外的「神明」，親手改寫故事，賦予了他新的生命。

　　——於是從此以後，她變成了他的規則。

　　楚殷帶著他一起，跳出了那個圈。

　　陸縝忽然握住楚殷的手，輕輕一拉，她猝不及防地倒在了他身上。

　　「幹什麼你？！」

　　陸縝的手顫抖著，捧住她的小臉，然後輕輕地、虔誠地吻在她的額頭。

　　一生的苦難被她親手救贖。

　　從現在開始，你是我的世界。

　　「我不會再失控了，」陸縝抱著懷裡的人，輕吻她的臉頰，「只是依然……喜歡你到發瘋。」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9 07:00 PM

第五十九章　好燙啊

　　一個陸縝視角下的、全新的世界，緩緩鋪展在眼前。

　　荒謬，怪誕，不可思議。

　　但楚殷知道這個世界的構成，所以明白，這一切，都能成立。

　　……宿命可真是在玩兒他們。

　　她心裡經年累月的怨氣終於能解開，可烏雲散開之後，一種和從前不一樣的難過從心底浮了上來。

　　她的慘，世界不會賠給她。

　　陸縝的慘，世界也一樣不會賠。

　　這世上再沒有人知道曾經發生過什麼。兜兜轉轉，走了那麼一大圈回來，發現竟然還是只有兩個傷痕累累的人可以懂得彼此。

　　這糟心的世界啊。

　　陸縝抬手捏了捏她的耳骨，然後指腹順著帶到她的後腦，穿過茶色的柔軟髮絲，輕輕摸了摸：「別難過。」

　　楚殷抬起眼。

　　眼底的紅還沒褪去，氤氳在眼尾，漂亮的桃花眼有些朦朧。

　　陸縝被她看著，心口開始發燙，又很想親親她的眼睛。

　　楚殷甩了甩腦袋，往後退了退：「我還沒完全原諒你呢啊。」

　　她覺得還有很多事沒說清楚，但情緒剛剛平靜下來，大腦很亂，一時想不清晰。

　　陸縝悄悄把人拉近回來，低聲解釋：「那年突然消失，是因為小叔開始動作了。」

　　楚殷一怔，一時忘了掙脫。

　　這是她當時介懷了很久的事。

　　「我那時……沒有防備，只能亡羊補牢，但演技太爛。」陸縝自嘲地笑了一聲。

　　演不出不喜歡，陸麟淵暗中觀察了那麼久，也不會輕易上當。

　　「後來……帶你去見我母親，是希望你能和她聊幾句，得到一些……我無法解釋的信息。」

　　楚殷眨了眨眼——但是並沒有，她們只聊了兩句天氣。她當時也只覺得蘇毓敏安靜憂鬱。

　　這輩子的陸縝為了回憶起所有事情，去療養院找到了最後一把鑰匙。

　　那時候他站在蘇毓敏的床頭，耐心等了很久很久，才聽見自己的母親驚惶的低喃。

　　她說的是：「我很髒。」「不要靠近我。」「我不該活著。」「我是罪人……」

　　17歲的陸縝呆立當場。

　　然後才在痛擊當中驟然意識到，母親這麼多年的排斥抗拒，並不是對他。

　　而是因為對自己的厭惡。

　　陸麟淵對她伸出手，給了她最溫柔最貼心的愛，看她淪陷，然後開始長久的精神打壓和控制。蘇毓敏被徹底洗腦，害死丈夫變成了她一個人的罪行，無法面對兒子，也無法面對自己，最終只能任他擺佈。

　　楚殷怔住了。

　　所以那天在病房外聽到陸麟淵對蘇毓敏說的話，竟然是這麼長久的折磨。陸麟淵這個狗東西簡直不配活著。

　　而他還妄圖把楚殷變成第二個蘇毓敏。

　　所以當年他披著風度翩翩的人皮，接近了楚殷兩次，當年的楚殷也的確對他印象很好。但陸麟淵剛剛走到第一步，陸家的奪權大戰就已經開始，他只好加快步驟，打算先把楚殷關起來。

　　然後……有了後邊的一切。

　　陸縝下意識收緊了手，抱住懷裡的人。

　　楚殷好半天才回過神。雖然促使這一切悲劇發生的根源是小說的原劇情，但陸麟淵卻是劇情衍生出的那個萬惡的推手。

　　好在這一輩子塵埃落定，那狗東西也被沒收了最重要的作案工具。她劇本藝術家也不會讓他下半輩子好過的。

　　陸縝摸摸她的髮頂，等她消化完這個信息，然後才繼續。

　　「我母親……並不是出身名門，被我父親娶進門之後，心態上處於劣勢，很不自信，但我發現得太晚。所以……」陸縝忽然淡淡一笑，「那時候喜歡逼著你學習。」

　　楚殷愣了愣。

　　陸縝沒有說完，可她忽然懂了他的意思。

　　17歲的楚殷張揚明媚，可也倔強自卑。

　　所以逼你學習，教你吉他，教你防身，希望你有足夠多的底氣和自信，不會被任何人從精神上打壓消磨，不會變成蘇毓敏那樣。

　　「你很好。」陸縝勾起唇角。

　　楚殷的眼睛眨了幾下，好半天之後才鼓了一邊腮幫子，彆彆扭扭地說：「我這輩子很努力好嗎……成績都是我自己努力考出來的。」

　　「我知道，」陸縝笑著勾勾她的臉頰，「所以……非常耀眼。」

　　……

　　病房安安靜靜，走廊也沒有人經過。

　　這一晚就像是單獨留給人釋懷過往的。

　　很久後，病房裡響起少女的聲音。

　　「陸縝，你抱夠沒。」

　　消化掉所有信息需要費點精力，等她理清楚回過神，才發現陸縝的姿勢很不對。

　　他把頭埋在她的頸窩，黑髮就蹭在她的脖頸間，微微的癢。

　　楚殷連忙推他的腦袋：「你起來。」

　　「就抱一下。」

　　「好幾下了！」楚殷的手撐著他的胸口，開始掙動。

　　她總覺得自己還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眼下最關鍵的是和陸縝拉開距離。

　　狗男人被她治療得太好了，現在身上一點問題都沒有，手臂力量比她大得多。楚殷掙動幾下，居然沒掙開。

　　她瞪著眼：「我要打人了我告訴你——」

　　「別動。」陸縝忽然開口，聲音有點啞。

　　楚殷：「憑什麼？？我就動——」

　　陸縝壓住她，貼近楚殷的耳邊，說了幾個字。

　　楚殷的臉忽然就紅了。

　　幾秒後，病房裡響起一道尖叫。

　　「陸縝！你不要臉！！！」

　　楚殷飛快地跳出去，然後拎起一個枕頭砸到了陸縝臉上。

　　陸縝淡定地把枕頭拿下來，抱住，雙眸深黑，又透著一點無辜：「生理反應，克制不住。」

　　喜歡的人在懷裡，大面積碰觸，陸縝對她的渴望是本能。

　　楚殷臉頰發燙，她遠離成年人的世界太久了，現在居然有點遭不住。

　　她原地轉了一圈，讓臉降溫，然後才指著床上的人：「我現在心裡只有學習，誰阻礙我學習都不行。」

　　還有一個學期就高考了，雖然中間發生了這麼大的一件事，但楚殷的高考任務仍然是重中之重。

　　陸縝點點頭，笑道：「好。」

　　楚殷超級凶地警告她：「你再這樣小心我鯊了你。」

　　陸縝抬起手，擋住唇邊的笑意：「知道了。」

　　說完，楚殷重新戴上帽兜，最後瞪了他一眼，轉身往門口走。

　　手剛觸及門把，身後忽然傳來少年清冽的聲音。

　　「你去好好學習，我永遠在背後。」

　　陸縝看著她的背影，聲音很輕，但很堅定。

　　「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事，就是你。」

　　-

　　陸家繼承人陸縝再次出現在公眾視野中，看上去健康且平靜，打破了之前風言風語的各種傳聞。

　　沒過多久之後，由陸老爺子親自主持的董事會議召開，會上全票通過，增補陸縝為新任董事，標誌著陸縝正式開始接手陸氏集團事務。

　　從此以後，從大少爺變成了小陸總。

　　而陸麟淵案的審理還需要一定時間，雖然陸家也會受一些牽連，但陸老爺子經此一役，也是拿出了扼腕的氣度，勢必要把陸家這座巨人身上的潰爛傷口剜掉。

　　陸縝在一個雨天，去了陸麟淵收押的地方。

　　車子在監獄外停下，陸縝一身黑色的大衣，傘下面色冷白，神情不喜不怒。

　　他走進會見室，在玻璃這側坐好，靜靜等待。

　　沒過多久，預警打開了對面的房門，穿著囚服的陸麟淵緩緩走了出來。他那張原本保養得當的英俊面容，短短幾天就蒼老了不少。

　　一見到陸縝，他就開始笑。

　　「哦，阿縝~不對，現在應該叫陸總了吧？」

　　陸縝默不作聲地看著他。

　　上輩子他也曾把陸麟淵送進監獄，但比現在晚了很多年，也艱難得多。

　　這輩子提前看到陸麟淵穿上囚服的樣子，陸縝心情十分平靜。

　　最重要的事情已經被他解決掉，現在看著陸麟淵，也不過是一個被劇情操控的角色罷了。

　　「還適應嗎？」陸縝面無表情地問。

　　陸麟淵的表情僵了僵，對面的人精緻從容，而一面玻璃之隔的自己，處境卻截然不同。這種鮮明的差異讓他陡然生出一股怨氣，視線陰冷下來。

　　「還行啊，我侄子親自送我來的地方，我當然喜歡了。」陸麟淵陰陽怪氣地說。

　　陸縝波瀾不驚：「喜歡就好，畢竟還要待很久。」

　　陸麟淵的臉扭曲了一瞬，忽然笑道：「對了，楚殷那小姑娘還好吧？」

　　他忽然湊近了，貼著玻璃，緊緊盯著陸縝，小聲說：「說實話，她那麼漂亮，被燒壞了我也心疼——但阿縝，這都是你逼我的，所以是你害了她知道嗎。」

　　陸縝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然後才輕輕勾起唇角。

　　「她很好，渾身上下沒傷到一點。」

　　陸麟淵在獄中消息閉塞，聽見陸縝這麼說，眉梢神經質地跳了跳。

　　「但你惹到了不能惹的人。」陸縝說。

　　陸麟淵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哈哈大笑起來：「不能惹的人？誰？你嗎？我親愛的阿縝，你未免太看得起自……」

　　陸縝笑著搖搖頭：「她。」

　　陸麟淵一愣。

　　他？什麼他？

　　陸縝背後有人幫忙？是誰？

　　探視時間到了，警鈴「滴——」地響起。

　　陸麟淵猛地看向他：「是誰在幫你？！」

　　宋延川就算反水，也沒有那麼大的能力，難道是哪個世家在暗中支持陸縝？陸麟淵天生心思陰暗，一瞬間腦海中閃過很多種陰謀。

　　可陸縝只是好整以暇地站起身，居高臨下，俯視著自己兩輩子的敵人。

　　他曾經也想過，陸麟淵毀了他們的一生，作為報復，應該把一切加倍奉還。

　　可現在他忽然覺得沒有必要了。

　　她應該會給你安排好結局。

　　「接受命運吧，小叔。」說完，陸縝轉身離去。

　　這一次。

　　神明庇佑我，而審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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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殷等了好久才終於從劇本上看到陸麟淵的劇情。

　　畢竟審理過程很漫長，陸家拿出了和警方真誠合作的態度，陸麟淵背後的料簡直挖都挖不完。

　　等陸麟淵的審判結果出來，高三生的短暫寒假都結束了。

　　陸麟淵被判無期徒刑，要在大牢裡待一輩子。但楚殷覺得，他這種人，就算被投進監獄裡也不會悔過。

　　他對自己給別人造成的精神和肉體折磨，從來都沒有懺悔的心思。陸麟淵只是覺得自己輸給了陸縝，但並不覺得自己錯了。

　　楚殷對著劇本呵呵兩聲。

　　一想到陸麟淵對陸縝母親做過的那些事，以及曾經試圖對她進行的操作，楚殷心裡就十分搓火。

　　不悔改是吧？沒關係，我來幫你悔改。

　　讓老變態也嘗嘗被折磨的滋味，才能由此及彼學會懺悔，洗心革面從新做人啊！

　　阿門！殷的審判正在降臨！——

　　……

　　陸麟淵作為曾經的社會名流，和這幫囚犯比起來當然有足夠的優越感。

　　他雖然被判終生監禁，但只要手段到位，把牢房坐成酒店也不是沒可能。

　　但這裡的條件到底是太差了些，食堂澡堂都是公共的，而且都是基本的生活需求。陸麟淵在運作之下，托獄警給他把公共澡堂裡的廁所單獨給他用。

　　「喲——這不是大老闆嗎？」

　　有人看著陸麟淵走進更衣室，吹了聲口哨。

　　陸麟淵臉色陰鬱，看了他一眼，不屑搭理。

　　「喲，大老闆不搭理我們啊——」

　　幾個人光著膀子的男人圍了上來，開始對他推推搡搡。

　　「你們幹什麼？！」

　　「大老闆金貴啊，小的們服侍服侍你！」

　　「滾開！」

　　「哈哈哈哈，聽見沒，人家讓咱滾開！」

　　幾個人七手八腳，不顧陸麟淵的怒駡和反抗，「服侍」著他把衣服扒了下來，然後都驚了。

　　「我、我草——」

　　「竟然是個閹人？？」

　　「艸！失敬！失敬！」

　　陸麟淵這輩子沒遭受過這樣的奇恥大辱，臉色鐵青。之前因為打點得當，在這裡他過得還算舒適，也不會有人找他麻煩。

　　為什麼情況突然就變了？！

　　很快，越來越多的人圍了上來，陸麟淵被公開示眾：「滾開！你們都滾開！」

　　「就不滾！」

　　「哈哈哈哈快過來參觀一下」

　　一片嬉笑聲中，人們開始七手八腳地折騰他。

　　而人群縫隙裡，開始有一些別樣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臉上露出了異樣的笑容。

　　陸麟淵的監獄生活才剛剛開始。

　　-

　　新學期開始了。

　　這是高考前的最後一個學期，還有幾個月的時間，他們就要邁向高考的戰場。

　　楚殷依舊是無縫銜接的備戰狀態，開學第一天就有扛著炸藥包的自覺。

　　而薈文今天非常熱鬧，因為……

　　陸縝來了。

　　少年黑衣黑褲，站在樓道口，看著楚殷背著書包走過來，唇角勾著。

　　最近確實很忙，雖然天天都會給她發消息，但小姑娘的確在好好學習，只是隔三差五地搭理他。

　　薈文的學生們看到陸縝都十分激動。

　　畢竟之前都以為縝哥要不行了，現在人家又好好地站在這裡，還英俊如初，怎麼能叫人不激動！

　　全樓道的人都在偷偷摸摸地看他。

　　而陸縝靠著牆，在楚殷走過來的時候，才笑著攔在她面前。

　　楚殷抬起眼，四面八方的視線嗖嗖地投射過來，她抿抿唇：「幹嘛！」

　　陸縝抬手，給她整理了一下衣領，頭壓低的時候才低笑著說：「想你了啊。」

　　壓低的聲音微微帶啞，撞進耳膜，泛起輕微的癢。

　　楚殷瞬間睜圓了眼睛。

　　好在沒有人站得近，不然她都能想像學校會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

　　然而實際上，全樓道的人已經有在震驚了。

　　——不是！什麼情況！

　　——前校草在給現校草、呸——校花！整理衣領？！

　　——不對勁不對勁！有情況有情況有情況！！

　　楚殷面無表情地踩了陸縝一腳，小聲說：「你、不、許、打、擾、我。」

　　陸縝悶哼一聲，然後垂眼看她，白皙小巧的耳朵染著一層淡紅色，陸縝笑了起來：「我知道。」

　　楚殷正要走進教室，忽然，一道感情充沛的聲音插了進來。

　　「縝~~~哥~~~」

　　宋兆霖像一道波浪線一樣扭了過來，撲到了陸縝面前：「俺想死你了！！！」

　　雖然提前知道陸縝痊癒的消息，但宋兆霖也一直沒能見著他，這時看著陸縝，忍不住老淚縱橫！

　　陸縝笑了笑：「知道了。」

　　宋兆霖這才看到旁邊的楚殷，連忙撲了過去：「殷姐！俺也想你噢！」

　　但一步還沒邁出去，直接被陸縝扯著領子拽了回來，「保持距離。」

　　宋兆霖眨巴一下眼睛：「啊？」

　　陸縝：「上課也別靠近她。」

　　宋兆霖：「啊啊？」

　　陸縝拍拍他的肩膀：「不然揍你。」

　　宋兆霖：「……哦。」

　　一秒過後，他突然覺得不對勁——陸總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救命恩人呢！？

　　「縝哥，你不知道吧！你的健康平安可是我這個信男日夜禱告求出來的！！」

　　陸縝：「？」

　　楚殷：「……」

　　糊弄憨比的話，她都差點忘了。

　　宋兆霖得意洋洋地說：「為了你，我潛心學習數日，求遍東西方的各路神仙，嘿！——果然你就好了！神不神！」

　　楚殷捂住臉，實在沒眼看。

　　「哦？」陸縝輕笑一聲，視線掃過楚殷，「原來是托你的福？」

　　「是的！厲不厲害啊哈哈哈哈哈！」

　　楚殷卻放下手，小臉繃著，轉身就往教室走。

　　——我呸！！

　　但她還沒邁進教室門，就被人笑著拉住了。

　　陸縝眼底都是笑，握住她的掌心，塞給她一罐甜牛奶。

　　還是熱的，被人一直捂著拿過來。

　　陸縝仔仔細細把她的手指合上，然後才戳戳她的臉頰，眉眼柔和：「知道是你，去學習吧。」

　　楚殷垂眼看了看，然後才冷哼一聲，拿著奶走了。

　　「啊？知道是啥？」

　　宋兆霖左看看，右看看，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不對勁。

　　明明是三個人的故事，為什麼我插不進去？？

　　……

　　全年級都發現了。

　　陸縝很少在學校裡出現，但他出現的地方都有一個共同點。

　　就是楚殷也在。

　　陸縝的確沒有打擾她學習，只是在課間，或者偶爾的體育課上去找她。

　　但各路磕學家還是聞風而動。

　　陸縝會突然出現在食堂，在楚殷的桌上放一杯熱奶茶。還會在體育課跑圈的時候突然出現，陪著她一起跑八百。

　　論壇裡飄著各種帖子——

　　【八百年了，我的cp終於szd了？？】

　　【今天你磕到了嗎？？我的顯微鏡大軍速速集結！分享新瓜！】

　　楚殷心無旁騖地學習之餘，偶爾聽到這些消遣消息。

　　宋兆霖不敢相信：「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楚殷：「……閉嘴！」

　　下次陸縝再來她必須要好好教育一下他！

　　天氣漸漸暖和起來，上體育課不用再穿外套了。高三生的體育課非常稀少，這學期一周只有一節，一下課，同學們全都興奮地跑了出去。

　　楚殷坐在空教室裡學習，沒過多久，一道身影晃了進來。

　　她桌上放了一杯奶茶。加了她喜歡的芋圓。

　　一抬頭，陸縝反坐著椅子，正單手支著太陽穴，歪頭笑著看她。

　　陽光很好，窗外是藍天白雲。少年黑髮乾淨，微微笑意，漆黑眼底映的全是她。

　　楚殷怔楞一秒，被那一瞬間的少年氣晃到了眼，眼睫扇動幾下，然後才想起正事。

　　「你過來。」她勾了勾手指頭，然後把人帶到了樓道角落。

　　但沒想到，剛好有個學妹從這邊繞路，一看到這兩道身影，瞬間提高警惕——

　　十級警報！

　　學妹屏住呼吸，悄摸摸地扒在牆上，偷偷探出腦袋。

　　傳說中的學姐背靠著牆，單手叉腰，正在說什麼。

　　傳說中的學長站在她面前，微微低著頭，看起來居然很乖的樣子。

　　看起來竟然像是老師教育學生？？只是姿勢有那麼點不對。

　　學妹沒弄明白這是什麼情況，她暫時把頭收了回去，換了口氣，然後再次把腦袋伸了出去——為了吃口瓜！她也不介意自己猥瑣了！

　　但這次探出頭，她忽然驚呆了——

　　怎麼打、打起來了？！

　　臥槽？？？

　　她的心臟砰砰跳，但定睛一看，發現不對——

　　是學長單方面挨打！

　　楚殷被他半摟著，抬腳踹他，然後用拳頭捶了他好幾下。

　　還能隱約聽到她壓低的聲音，還是超級凶：「不許笑！」

　　她震驚地把腦袋收了回去。

　　難道？？學校裡猜來猜去的cp還是假的？兩個人只是表面還行，其實並沒有怎麼樣！甚至是會打起來的關係！

　　天哪！這太勁爆了！

　　她又換了口氣，然後最後一次偷偷把腦袋探出去。

　　這一次，學姐不打學長了。

　　但她再一次，被驚呆了。

　　因為她看見，傳說中的陸學長小心翼翼地把傳說中的學姐抱回來，然後低下頭。

　　很輕很輕地，親了一下她的耳朵。

　　——學妹跑了。

　　面紅耳赤，心跳一百八，同手同腳地跑遠了。

　　她不配見證這種神仙場合，她不配！！！

　　……

　　四下無人的角落，陸縝輕輕抱住楚殷，低笑著問：「還打嗎？」

　　剛剛給她出了頓氣，有種久違的愉悅感。

　　楚殷不知道是因為運動過還是怎樣，瓷白的小臉微紅。

　　她壓低聲音凶他：「你給我克制，不然別來學校！否則我鯊了你！」

　　「好。」陸縝很乖地應了，然後小心地拉住她的兩隻手。

　　楚殷被他剪住了雙手手，下意識一仰臉，「喂——」

　　而陸縝笑著低下頭，微微側臉，親了親她小巧的耳朵。

　　「好燙啊。」他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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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9 07:25 PM

第六十章　這不叫親

　　當天，薈文論壇出現了一個新帖。

　　【救命啊啊啊啊我被甜暈了——！！！！】

　　主樓：看破不說破！你們的cp就是真的！！我知道但我不說！！！

　　各路嗑學家火速出現在第一現場：

　　1L：在哪在哪在哪？？？是我想的那對嗎！！！

　　2L：有瓜不賣樓主爛屁股

　　3L（LZ）：我不能多說！！哈哈哈哈哈哈我好幸福

　　4L：啊啊啊啊我要殺了樓主！

　　全樓沒提及正主人名，但各路網友吃著虛擬糖也聊了幾十樓，直到有人出來放錘。

　　65L：我是五班的！我聲明！體育課楚同學遲到了！懂我意思嗎！

　　66L：臥槽臥槽有人看見陸同學進學校來著的！！

　　67L：啊啊啊啊啊啊不能細想！！！！

　　70L：嗑到了嗑到了！！

　　楚殷紅著臉從角落裡走出來。

　　「快走！不許陪我上體育課。」

　　陸縝一來，全操場都在看這邊，實在是過分招搖。

　　「好，」陸縝臉上帶笑，不慌不忙地跟在她身後，小聲問，「那你送我好不好。」

　　楚殷繃著臉：「不好！我要上課了。」

　　陸縝說：「送我到校門口，一周不來打擾你。」

　　他馬上要出差了，走之前才特意來看她一次。就算楚殷不送他，陸縝接下來的一周多也沒辦法來找她。

　　但楚殷不知道，她停下來，回過頭：「真的？」

　　陸縝抿唇笑，鴉黑的瞳孔發亮：「真的。」

　　楚殷揚了揚下巴：「那好吧。」

　　上課時段，校園裡根本沒人。就算偶爾能碰到老師，也根本不會管他們。

　　——一個是校長重點關注要求全校老師共同栽培的狀元苗子，一個是全市都知道的財閥大少爺。兩個人雖然走在一起，但一前一後，女孩在前邊一本正經，男孩就在後邊懶散地跟著，看上去似乎也沒什麼異常。

　　甚至覺得有點養眼。

　　老師欣慰地想，真不愧是薈文的孩子，不僅優秀，長得還漂亮！

　　說是楚殷送他，但其實完全就像是她給他開路一樣。楚殷走得非常目中無人，一路把陸縝帶到了校門口，揚揚下巴：「去吧。」

　　陸縝點點頭：「奶茶趁熱喝。」

　　楚殷「哦。」

　　陸縝抬頭，摸摸她的頭，忍不住問：「現在少討厭我一點了嗎。」

　　楚殷抬抬眼，又垂下，鞋尖踢飛一塊石子：「沒什麼感覺。」

　　陸縝笑了，給她把碎髮挽好，然後收回手。

　　「那我走了。」楚殷說。

　　她轉身剛走兩步，陸縝忽然在她身後出聲：「楚殷，我也看過那本書。」

　　楚殷腳步一頓。

　　少年聲線清冽：「你對我有過三次心動，我會努力找回來的。」

　　楚殷眼睫輕輕地顫了一下。

　　然後她下意識就要轉頭罵他。

　　可身後的陸縝接著補充道：「……在不影響你學習的情況下。」

　　楚殷背對著他，不知道為什麼，忽然笑了。

　　因為陸縝這句話裡的求生欲實在太明顯，看來是真的被她威脅到了。

　　「哦，那你努力吧。」楚殷說。

　　然後她彎起唇角，再次仰起下巴走遠了。

　　……

　　「所以世界之書陸縝也看過？」楚殷戳系統。

　　學習姬：「看起來是的呢。」

　　楚殷摸了摸下巴，猜測那應該是上輩子的事。

　　不過男主的「自我」覺醒之後，應該就已經知道這個世界的不尋常了，楚殷倒是可以理解。

　　既然陸縝已經掙脫了「男主」的束縛，那相對應的，她的「白月光」身份大概也已經消解了。

　　楚殷一邊想著事一邊往教室走，回到座位上，看到桌角上的奶茶，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她從知道世界是本書開始就得到了學習姬這個金手指，然後一直忙著鯊狗男人。但她一直沒有深想，小說裡的白月光註定「淒涼早死」……那女主是是誰？

　　楚殷忽然一頓。

　　她蹙著眉尖，不知怎麼，腦海裡忽然想起了她剛剛醒過來時聽到的第一段話。學習姬在她腦海裡敘述了一段，整本書的核心內容。

　　她想起來，那段裡有個「替身」的字眼。所以這個才是女主嗎？白月光留在回憶裡，真正的小說情節是後邊的內容。

　　楚殷的手指忽然捏緊了，冷冰冰地敲系統：「替身是誰？」

　　學習姬：「這個，系統無法告知呢。」

　　楚殷心裡剛泛起的一點溫情被抹了個乾淨，整個人重新冷了下來。

　　學習姬不說，但她可以自己琢磨，所謂替身，那至少應該和她長得很像吧。她琢磨了兩秒，心裡忽然咯噔一聲——難道，楚秋秋？？

　　這世界上大概只有她的假妹妹長得像她了吧？

　　楚殷猛敲系統，有一點點咬牙切齒：「是我想的這樣嗎。」

　　過了幾秒，學習姬才悠悠地說：「不，宿主。您猜錯了。」

　　楚殷：「？」

　　學習姬：「『替身』和您，長得一……點都不像呢。」

　　楚殷忽然怔了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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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像？

　　長得不像還叫替身嗎？

　　替的哪門子身？

　　楚殷好幾天都沒琢磨明白，但她也只是在忙碌充實的學習之餘偶爾想一下這個問題，就當調劑了。

　　——每想一次，就把陸縝拖出來鞭屍一次。

　　狗男人最近的確沒來打擾她，楚殷暗中決定，下次見到他必須要問清楚。這事要是解釋不清楚，那他直接火化去吧。

　　毀滅吧渣渣！

　　距離高考只剩兩個多月，楚殷的模考成績依舊非常出色，在全市穩居第一。

　　隔壁一中傳來消息，說常靜庚已經準備簽約了，所以對全市第一不屑一顧，楚殷也根本懶得理他。

　　現在整個高三的備考氣氛一天比一天濃烈，姜研他們一直都以楚殷為目標努力，韓初瑩現在也收了心，不再搞各種千奇百怪的東西，一心一意想尾隨楚殷考名校。

　　就連宋兆霖都從原來的每天學習一小時增加到了三小時，在宋延川的暴力壓制下，回家就老老實實背書，遊戲機都沒收了，週末也不讓出去玩。

　　「不過！我喘息的機會很快就要到了！」宋兆霖在課間大聲說，「下周就能去看電影了哈哈哈哈——」

　　「……」楚殷沉默了一瞬，「霖霖，你管那個叫電影？」

　　宋兆霖說的「電影」，是市教委組織全市文科生共同觀看的思教紀錄片。

　　因為緊跟實事熱點，而且具有一些導向性，所以各地方的文科生都會組織看。看完還要寫一篇觀後感，寫出從紀錄片中分析得到的政治知識點。

　　楚殷完全把這事當學習內容看的。

　　宋兆霖：「我不管！反正是在電影院看！我就當看電影了！」

　　以他現在的痛苦和無聊程度，就是讓他坐在電影院裡看片頭廣告他都願意啊！

　　「等看完電影，再過一陣就是成人禮，」宋兆霖呼嚕了一把頭髮，英俊瀟灑地說，「本人近期就靠這兩項活動續命了！」

　　成人禮上，薈文特許高三學生穿禮服！每年的這個時候大家都爭奇鬥豔，各種比美，宋兆霖最喜歡這種場面了！

　　楚殷不為所動，看了眼他手上的卷子，對著那鮮紅的60分歎了口氣。

　　「我看你這命，很難續上了。」

　　宋延川這個人她雖然不瞭解，但也知道他是最後投靠到陸縝那一方陣營的，其中有沒有宋兆霖的因素她不知道，但宋延川這個人的確是利益至上的冷血動物。

　　「希望你高考出分後不要被你哥打死，霖霖。」楚殷遺憾地說。

　　宋兆霖哆嗦了一下，終於老老實實地拿起書背了起來。

　　-

　　到了「看電影」這天，薈文的學生們在老師的帶領下來到市教委指定的電影院。

　　一中的高三文科生剛好是上一場次，兩方學生在電影院外狹路相逢。

　　韓初瑩神出鬼沒地出現在楚殷旁邊，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用下巴指了指一個方向：「快看，『常大神』又驕傲了。」

　　常靜庚站在人群中，恨不得拿鼻孔看人。

　　他已經和Q大的某人文社科學院簽了約，雖然Q大是理工校，但作為全國最頂尖的大學，他的人文學科也能打，說出去非常有面子。提前簽約也就不必經歷高考的壓力，所以他臉上帶著一種很明顯的優越感——特別是看到楚殷的時候。

　　雖然模考他也是第二，但他這段時間為了簽約花費了太多精力，所以考第二是很正常的。而他打聽過了，楚殷並沒有和任何一所學校簽約。

　　給薈文擦了一個月校門是他人生的黑歷史，現在，常靜庚提前一步跨過高考大門，終於有了贏過楚殷的感覺。

　　「哦，楚同學，好久不見啊？備考得怎麼樣？」常靜庚在楚殷經過的時候叫住了她。

　　他一出聲，電影院外的所有薈文學生都往這邊看。

　　「他叫楚殷幹嘛啊？」

　　「顯擺吧，他不是和Q大簽約了嗎……」

　　「我去無語，殷姐自己也能考上好嗎？？」

　　遠處的馬路邊，一輛黑色的邁巴赫緩緩停下，從車上從出來一道頎長身影。

　　楚殷對著常靜庚，表情十分雲淡風輕：「還行吧。」

　　常靜庚背著手，露出一個關切的笑容：「應該挺辛苦的吧？」

　　楚殷終於抬眼看了看他：「哦，還行，沒有擦校門辛苦。」

　　「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草！」

　　「姐還是姐！哈哈哈哈我他媽要笑死了！！」

　　不光薈文的學生，就連一中好多人都忍不住笑了。

　　常靜庚學習好跟他們也沒多大關係，倒是對門的小姐姐，學習又好又漂亮，傳聞中還能打能唱颯得不得了，所以他們聽見楚殷的話都沒忍住。

　　常靜庚臉色鐵青，楚殷又拿他的黑歷史說事！

　　他冷哼一聲，繼續道：「你要是想考來B省的話，需要更努力。不是我打擊你，B省名校的人文學科在本省招的人非常少，你可加油吧。」

　　楚殷笑了。薈文這個貴族私立，在高考簽約上和一中這種老牌重點沒法比，能拿得到的項目也都不是楚殷喜歡的學校和專業，所以她寒假並沒有參加什麼項目。

　　何況她本來就是打算正經參加高考的，常靜庚對她的顯擺簡直毫無意義。

　　楚殷笑著伸手，對著常靜庚的肩膀拍了一下。

　　她這一下用了力道，常靜庚猝不及防，差點讓她推倒。誰知道楚殷又把他抓了回來，接著重重地拍了兩下，威脅意味十分明顯。

　　「我加不加油是我的事，你再逼逼我可以給你加點油，需要嗎？」她笑眯眯的。

　　常靜庚驟然想起楚殷一個人打趴三個一中混混的事，臉白了起來：「不、不用了。」

　　楚殷最後一掌把他拍開，然後晃晃悠悠地往電影院裡走了。

　　直到她走遠了，常靜庚才不甘心地在後邊大喊：「Q大歡迎你哦！」

　　邁巴赫上下來的人剛好經過，聽見這句，側臉看了常靜庚一眼，臉上沒什麼表情。

　　但常靜庚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哆嗦了一下。

　　前邊的人並沒有回頭看，姜研陪在楚殷旁邊，小聲問：「殷殷，你想去Q大嗎？」

　　她想起來之前那個一中的學長魏鶴鳴，也和楚殷說過，會在Q大一直等她。

　　楚殷搖搖頭：「不想。」

　　學商科，B大或者R大更好，她的高考目標是這兩所。

　　「嗯嗯！」姜研點點頭。

　　其實覺得，只要殷殷想考，不管哪所都能上。

　　他們在門口耽擱了點時間，等進到放映廳的時候，前排的座位已經都滿了。

　　宋兆霖伸長了手臂招呼她們：「這兒這兒！」

　　他在倒數第二排最靠邊的位置，靠近後門，可以隨時溜出去買爆米花。

　　姜研想坐靠前點，所以只有楚殷過去了，在宋兆霖靠裡一個的座位上坐好。

　　畢竟能出來還是很興奮的，整個放映廳裡都是興奮的嗡嗡聲，哪怕接下來要看的東西很無聊。

　　沒過多久，紀錄片正式開始，弘揚主旋律的音樂響起，放映廳裡終於安靜下來。

　　宋兆霖看了一會兒就睏了，但旁邊的楚殷非常精神。

　　他轉了轉腦袋，發現大家看得都挺認真。就在他想溜出去買爆米花烤腸的時候，肩膀上忽然搭了一隻白皙修長的手。

　　宋兆霖嚇了一跳，猛地回頭，陸縝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宋兆霖露出一個驚喜的表情：「！」

　　陸縝勾唇淡笑。

　　宋兆霖眨巴了一下眼睛：「？」

　　陸縝依然淡笑。

　　宋兆霖忽然就懂了，默默地站起身，給他的男媽媽讓座位。

　　明明是三個人的故事。

　　他終究是錯付了……

　　宋兆霖起身的時候楚殷還沒在意，等到身邊傳來一絲熟悉的味道時她才忽然轉頭。

　　陸縝笑著靠在椅背上，大熒幕的光漸次落在他臉上，的確是張毫無瑕疵的神顏。

　　但楚殷看了他一眼，就繃著臉轉了回去。

　　鞭屍還沒結束。

　　陸縝剛從外省趕回來，才聽說薈文的學生今天來電影院。

　　看的不是什麼電影，楚殷的心情似乎也並不太好。

　　陸縝進來的時候走的後門，他們又坐得太靠後，所以一時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兩個人並排坐了一會兒，楚殷盯著大屏幕沒有理他。過了一會兒，忽然感覺到自己的手腕上涼涼的。

　　她一低頭，陸縝修長的手指翻動著，垂著眼睛神色認真，給她手腕上繫了條繩子。

　　楚殷壓低聲音，語氣也不好：「幹什麼！」

　　陸縝繫好之後，抬起手指戳戳她的臉頰：「防蚊蟲。」

　　楚殷冷著臉轉了回去。

　　陸縝輕輕揉了揉她的手腕，然後稍微靠近了點，問：「你會考Q大嗎。」

　　他的呼吸輕輕掃過來，有薄荷的甘冽。

　　看來剛才陸縝也在外邊，聽到了常靜庚的話。但楚殷這時忽然明白了他為什麼問，故意道：「有可能啊，Q大挺好的。」

　　手腕上搭著的手指忽然輕輕收緊。

　　然後他鬆了勁，聲音低沉：「我以為你會更喜歡B大和R大。」

　　楚殷心底冷哼兩聲，猜的還挺準。

　　陸縝知道她看這個電影是有學習任務的，所以後邊沒吵她。直到紀錄片結束，放映廳的燈再次亮了，陸縝才偏過頭，低聲問：「不高興？」

　　楚殷沒什麼表情：「看這個紀錄片要嚴肅。」

　　她打算等人少點，拎著陸縝好好問一下這個「替身」的問題。

　　沒別的意思，她就是膈應。

　　但這時候燈一亮，人們頓時看到了陸縝。繼而又看到陸縝和楚殷坐在一起。

　　隱藏在人群中的嗑學家們興奮地捂住嘴，一邊回頭看一邊走，連大門都堵住了。

　　好不容易人們散了場，拎著笤帚的清潔阿姨走了進來，一看到他們倆，頓時一臉很懂地笑了起來。

　　「噢喲，現在的娃娃們，好看得不了哎！」

　　「好般配！兩個人都像畫兒裡的人！」

　　陸縝勾了勾唇角，楚殷瞥見，更加不爽，拎著他的袖子：「跟我來。」

　　陸縝乖乖地跟在她身後。

　　楚殷七拐八拐，走到了影院二樓的洗手間，這邊沒有人。

　　陸縝站在她面前，非常有耐心，笑著開口：「說吧。」

　　他甚至心底有一絲愉悅，看起來楚殷有很多話要跟他說。

　　楚殷張了張嘴，忽然又覺得很難開口。

　　怎麼說？顯得她好像很在意似的。

　　其實她死之後的事也和她沒什麼關係。

　　但她莫名地難受，對上陸縝含笑的黑眸，頓了幾秒，乾脆直接道：「你找誰當我的替身？」

　　陸縝微微揚眉。

　　話開了頭後邊就好說了，楚殷冷冰冰地看著他：「書上說的啊，你後邊還找替身了。」

　　陸縝的眼睫扇動一下，然後才忽然笑了。

　　「你不記得了？」他問。

　　楚殷：「啊？」

　　她想了很多種回答，獨獨沒想過這一種。陸縝居然會把這個問題拋回到她身上來。

　　陸縝仔細看著她眼底的茫然，然後垂下眼，走近了一步。

　　楚殷下意識後退，腰抵在了洗手臺上：「幹什麼？」

　　陸縝抬手扶住她一邊臉頰，眼神很黑，低聲說：「你不記得，你曾經回來過。」

　　楚殷眨了一下眼，一瞬間十分茫然。從她的視角裡，上輩子失去意識之後，她做了一場長長的夢，再醒來就回到了17歲。

　　陸縝卻忽然間明白了很多事。

　　從死後到重來，那些似有若無的關聯。

　　「……楚殷，」他的指腹觸摸著她溫熱的皮膚，輕聲道：「誰能代替你？」

　　恨不得拿命來換的人。

　　誰能替你。

　　楚殷的後背莫名泛起輕微戰慄：「那是……怎麼回事。」

　　替身不是這本書的女主嗎？

　　陸縝貼近她的耳邊，低沉地說了一小段後來的故事。

　　在她走後，日思夜想是真，渾渾噩噩也是真，但忽然有一天，他遇見了另一個「她」。

　　長相不同，身材不同，一切都不同。

　　可陸縝知道，是她來了。

　　萬念俱灰的人生裡忽然出現一點光亮。

　　「但你是來殺我的。」陸縝聲音帶著笑。

　　楚殷的大腦裡變得有些混亂，一些零星閃過的碎片開始重現。那場夢如此冗長，中間都發生了什麼？

　　「進了我的公司，到我身邊，」陸縝輕笑，「想在我杯子裡下毒，可你倒掉了。想在我休息的時候給我一刀，可你放棄了。我給了你很多次殺掉我的機會，可你心軟了。」

　　楚殷眼睫發顫，覺得荒謬。

　　可潛意識裡卻彷彿知道，隱藏的記憶正被一點點勾勒。

　　「你沒有殺掉我，」陸縝極近地看著她，瞳孔清晰深刻，「……可你走了。」

　　楚殷的手指一緊，從他的聲音裡聽出了一點遙遠的崩潰。

　　陸縝深深地看著她。

　　這個怪異的世界，讓27歲的陸縝再一次遇到了穿梭而來的楚殷。

　　她想殺他，他心甘情願。

　　可她沒能下手，再一次離開。

　　陸縝的世界才終於，徹底坍塌。

　　27歲的陸縝交代好一切。

　　然後自殺式地躺在床上。

　　不吃，不喝，不想，像活死人一樣。

　　讓自己一直睡，一直睡，睡進夢裡。

　　睡進當年的夢裡。

　　告訴17歲的陸縝，想讓她幸福，你就去死。

　　所以那天楚家別墅外，回想起一切的少年，枯站了一夜。

　　看到她之後掉了眼淚。

　　……

　　陸縝看著眼前的少女，輕輕歎了口氣。

　　指腹揉了揉她眼下的皮膚，低聲說：「沒有把任何人當成你。」

　　永遠只有你。

　　楚殷低著頭沒有說話。

　　她有過兩次機會。帶著剛剛死掉時最強烈的恨意，直接殺掉陸縝，可她沒能下手。第二次，她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時，重新改寫一切。

　　陸縝捧著她的臉，輕吻楚殷的眼睛。

　　楚殷心裡堵著無法消解的情緒，一拳頭打在他胸口，「別親了。」

　　「咚」的一聲悶響。

　　陸縝笑著說好，指腹輕輕摩挲片刻，才道：「……別哭。」

　　楚殷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掉了眼淚。

　　好糗啊。

　　楚殷抬手蹭了蹭臉頰，推開他，垂著濕漉漉的眼睫：「陸縝，我就應該搞死你是不是。」

　　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難過了。

　　「嗯，」陸縝笑著，把她抱到洗手臺上，手臂撐在兩側，「但你沒有。」

　　楚殷皺了皺發紅的鼻尖。

　　「你沒有，」陸縝一點點吻掉她的眼淚，「所以我來了。」

　　楚殷好煩好煩啊。

　　她被困在陸縝的懷裡，只能用力推他：「別親了。」

　　陸縝扶住她的臉頰，抵著她的額頭，視線黑沉。

　　「楚殷，」他聲線溫柔帶笑，「這不叫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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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9 07:42 PM

第六十一章　你閉眼了

　　楚殷已經懂了。

　　原本的……殺掉陸縝、了結一切的意志沒能實現，她的離開卻導致了陸縝真正的崩塌。

　　在她第一次重生出現在27歲的陸縝身邊的時候，沒有系統也沒有金手指。而在她第二次重生醒過來之後，卻擁有了可以修改劇情的能力。

　　——因為垃圾劇本走崩了。

　　男主意識坍塌，停止一切行為，世界也就無法運轉，這才會有特殊的力量介入。而上輩子的陸縝遺留的最強意志是……她能幸福，所以系統的權限交到了她的手裡。

　　拿到權限的楚殷對陸縝進行了新一輪的暗鯊，可最終也用權限救了他。

　　……原來如此。

　　楚殷很久之後才輕輕呼出一口氣。

　　這圓圈，畫得好難。

　　——可那些對陸縝而言，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他死過三次，才站到她面前，現在……終於可以重新開始。

　　陸縝抵住她的額頭，抬手揉了揉她的耳骨，聲音微啞：「過去了這麼久，需要我教你嗎。」

　　楚殷回過神，才想起他剛才說的話。

　　……這不叫親。

　　她一抬眼，極近地撞進他漆黑的瞳孔裡，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壓著的欲念，心臟重重地跳了一下，手指下意識抓住了衣角。

　　未成年的軀體，老司機的靈魂。

　　楚殷非常瞭解現狀。

　　但她拒絕接受。

　　「不……用了，」楚殷抿著唇往後退了退：「你給我矜持點！」

　　陸縝含著笑把頭壓低：「楚殷，我已經很矜持了。」

　　壓著自己，一步步小心，慢慢再走到她身邊最近的位置。

　　再近一點，就要碰到了。

　　楚殷連忙手動推開一點距離，腦袋裡靈光一閃，忽然想起一件事。

　　「不對，那書裡的女主呢？」她點了點陸縝的肩膀，「你的官配。」

　　陸縝抱住她，在楚殷頸窩蹭了蹭：「不知道，也不重要。」

　　或許有過這樣一個人，但他根本沒有在意過。

　　因為他的世界止步於她真正離開那天。

　　楚殷好不容易把陸縝踹開，然後從洗手臺上跳下來，站到安全距離之外。

　　她抱著胳膊，義正言辭地說：「我未成年，你不要想有的沒的，犯法。」

　　陸縝笑了：「馬上成人禮了。」

　　楚殷：「那我也沒成年。」

　　陸縝勾唇：「知道了，我等著。」

　　楚殷瞪他：「……沒讓你等！」

　　說得好像成年之後就會做什麼一樣……！

　　上輩子是上輩子的事，就算以上輩子的程度來看，親一口根本不算什麼，那這輩子也不行。高考前她的主業只有學習，別的事都要靠邊。

　　……現在想想，單獨偷偷摸摸地跑到沒人的洗手間這件事也非常上不得檯面。但剛才楚殷滿腦子只想搞清楚替身的問題，這時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曖昧。

　　她咳嗽兩聲，背著手率先走出去，好像要逃離案發現場。

　　陸縝依舊不慌不忙地跟在她後邊。

　　出了電影院，走下高高的臺階，楚殷忽然在路邊看到一團不明生物。

　　宋兆霖幽幽地蹲守在馬路牙子上，手裡拿著根吃完烤腸剩的竹籤，一抖一抖的，盯著他們倆一前一後走出來。

　　純真無邪的大眼睛裡明明白白寫著：我需要一個交代。

　　楚殷：「……等我呢這是？」

　　宋兆霖幽幽地說：「我在等一個解釋。」

　　楚殷略微有那麼一絲心虛，陸縝卻非常坦然：「你問。」

　　宋兆霖的眼珠子來回轉動，然後抖著竹籤子問：「你倆扔下我幹啥去了？」

　　說完，沒忍住，自己捂著嘴傻憨憨地樂了起來。

　　宋兆霖從「有姦情」這三個大字出發，滿腦子都是一些少兒不宜的事情，因此雖然極力掩飾，渾身上下仍然透出一股猥瑣的氣質。

　　楚殷的手癢了起來，強行忍住揍他的衝動：「……什麼也沒幹。」

　　宋兆霖一臉不信，轉過頭看向陸縝求證。

　　陸縝唇角微翹，神情間透出一絲愉悅。

　　他的視線掃過楚殷，然後又落到宋兆霖身上：「我們……」

　　意味深長地停頓。

　　宋兆霖尾巴都快搖起來了，耳朵豎得老高：「什麼什麼什麼？」

　　楚殷從陸縝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絲暗秀的企圖——要是讓宋兆霖聽見一點苗頭，明天全校就都知道了。

　　於是她果斷翻了劇本出來，直接給陸縝禁言了。

　　陸縝正要開口，說「的確什麼都沒做，只是抱了一下」，但忽然察覺到一股力量引導他沉默。

　　這種感覺就像是面前出現了兩條岔路，一條是他的個人意願，一條是別人的指示。然而和以往不同的是，陸縝意識到他可以選擇其中任意一條。

　　陸縝不動聲色地抬眼看向楚殷。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新規則留下的「福利」。

　　楚殷顯然不知道他此刻的內心活動，只當陸縝是察覺到了自己動的手腳，於是做了個鬼臉，自己轉頭走了。

　　「別走啊！沒說完呢嘿——」宋兆霖伸出爾康手，但楚殷走得毫無留戀。

　　他回過頭，眨巴著眼睛看向陸縝：「縝哥，你們倆到底啥情況啊？」

　　作為吃瓜大戶，他當然知道現在學校裡有很多人在嗑他們倆。就剛才蹲在馬路牙子上等人的這段時間，論壇裡已經有帖子在說剛才電影院的事了——陸縝和楚殷坐在一起！

　　一塊兒看電影哎！哪怕看的是這種無聊的紀錄片，但這行為也很像情侶才會做的事。

　　宋兆霖搓了措手：「你們在——咳咳咳、在一起了嗎？」

　　陸縝收回目光，開口道：「是我單方面在追。」

　　……真的可以開口。

　　陸縝垂了垂眼，忽然笑了起來。

　　被楚殷牽著從規則的圈裡跳出來之後，原來他的言行已經不再為任何人所束縛。

　　他依然心甘情願臣服於她，只不過……多了一些優勢。

　　宋兆霖「嗷」的一嗓子叫喚出來：「天啊！」

　　陸縝在追女孩子——這事放到以前來看，宋兆霖和譚科根本不會信，但如果追的對象是楚殷的話，就莫名變得很合理，甚至覺得有點難。

　　「那你進度怎麼樣啊陸總！」宋兆霖一臉猥瑣地舉起手，勾了勾自己靈活的小拇指，「牽手手沒？」

　　陸縝看了他一眼，笑得意味不明。

　　宋兆霖兩輩子都是純情小傻子。比他能想像到的，多得多。

　　不過楚殷不想讓他說，他不說就是了。

　　陸縝有很多很多的耐心。

　　高考之前，不打擾她學習。

　　高考之後……

　　宋兆霖看他不說話，十分理解地歎了口氣：「唉，沒事，事在人為！殷姐這麼難追一個人，牽不上小手很正常嘛！」

　　陸縝：「……」

　　他有耐心，但依然忍不住急切。

　　心底隱秘的渴望，想讓世界都知道他們獨一無二的聯繫。

　　知道她是他的。

　　就算現在不是，以後也會是。

　　賭一輩子。

　　-

　　楚殷深切地反思：「我覺得我最近有點懈怠。」

　　學習姬看著她桌上剛剛被刷完的新練習冊：「……倒也沒有？」

　　楚殷一邊唰唰唰地改錯題，一邊道：「被狗男人的淒慘經歷分掉了一點精力，實在是不應該。」

　　學習姬看著她奮筆疾書的樣子：「……我覺得您想多了，宿主。」

　　頂多也就給男主同志分了5%的精力。

　　這麼一想，男主還挺可憐。

　　楚殷現如今的做題速度已經可以用光速來形容了。以數學為例，因為前期積累了太多千奇百怪的題型，又一直不斷地重複做題、改正，在這個過程中，大框架已經完全融會貫通，再加上她本人超強的記憶力和邏輯思維能力，現在做題已如切菜。

　　平時經常堂測，兩節課的大卷子，通常楚殷一節課不到就寫完了。

　　其他各科的水平也在日日精進，楚殷是很有計劃性的那種人，每天的學習任務都會超額完成，一點點穩步邁向高考。

　　改完了所有錯題，楚殷把練習冊放到一邊，喝了口水。

　　「所以我的高考任務呢？什麼時候公佈。」

　　學習姬：「現在還不是時候哦，宿主。」

　　楚殷哼了一聲。

　　任務她猜也能猜出來，大概是考下高考狀元那個級別。她比去年模擬高考的時候又進步了很多很多，楚殷是有底氣的。

　　她更感興趣的是任務獎勵是什麼。

　　楚殷之前就想過，對於學生而言，其實學習生涯的最高峰也就是高考了。進入大學之後，雖然也依然需要學習，但模式已經和高中完全不同。所以楚殷一直猜測，高考應該是學習姬能發佈的最高任務。

　　與之相應的，最高的獎勵權限是什麼呢？

　　如果容量繼續擴大的話，那大概是一整面紙？或者還有其他的修改方法？

　　不過學習姬說的也沒錯，現在的確還沒到公佈的時候。

　　等成人禮過去，還有最後一個月，她要穩住自己的節奏。

　　這堂課又是堂測，測的是英語卷子。

　　楚殷四十多分鐘就刷完了全部選擇部分，放下筆想休息，忽然被英語老師拍了拍肩膀：「去趟辦公室吧，這卷子你不做也行——班主任找你有事。」

　　「哦，好的。」楚殷把卷子平鋪在桌面上，然後就離開座位往辦公室走。

　　她一走，宋兆霖的目光頓時漂移過來。

　　還沒看兩眼，就被折返回來的英語老師爆了頭。

　　「人家不用做！你也不用做？」英語老師低聲吼他。

　　宋兆霖連忙龜縮了回去。

　　……

　　「代表高三學生發言？」

　　辦公室裡，班主任微笑著告訴楚殷這件事，看著她的目光充滿慈愛。

　　「怎麼這麼驚訝，我們學校高三，沒有人比你更適合了呀。」

　　年年成人禮都會選代表出來發言，楚殷要成績有成績，要長相有長相，聽學生們說在學校裡人氣也很高，完全就是代表的最佳人選嘛。

　　楚殷沒有作為好學生當眾發言的經驗，抬手蹭了蹭自己的鼻尖：「可是，我不知道說什麼。」

　　班主任揮了揮手：「沒事，在網上找找就行，大家也不怎麼聽內容。」

　　楚殷：……不愧是帶班多年，好真實。

　　「別有壓力，你站在臺上，對大部分學生來說就已經是一種激勵了。」

　　楚殷沒法再拒絕，只好答應下來。

　　走出了辦公室，迎面碰上韓初瑩：「殷殷！你是不是今年的發言代表？」

　　楚殷揚眉：「你怎麼知道？」

　　韓初瑩理直氣壯地說：「不是你我就要鬧了！」

　　楚殷一時竟無言以對。

　　韓初瑩接著一臉興奮地問：「所以你成人禮穿什麼呀？想好了嗎？要不要我來給你準備！！」

　　楚殷：「雖然還沒想好，但是不用麻煩啦。」

　　韓初瑩：「不麻煩！我一點都不麻煩！」

　　她在大腦裡已經生成了十套look，每種都很鯊人，她姐必須是今年成人禮上最美的那一個！必須！！

　　不過韓初瑩還是尊重楚殷的：「殷殷，當然還是以你自己優先，但只要你自己不知道穿啥，就找我好嗎！我一定會好好設計的！」

　　楚殷怕了她：「好好好，知道了。」

　　對於成人禮的著裝，楚殷沒有什麼想法。

　　上輩子成人禮的時候，楚家還沒有破產，楚秋秋也還在薈文，當時家裡好像一起給她們定做了禮服。

　　不過現在沒這條件，楚殷也不想浪費精力，所以就打算成人禮之前隨便去商場買條裙子算了。

　　不過放學的時候她忽然接到了楚實的電話。

　　「殷殷，學校成人禮要到了吧？」楚實問，「禮服的事你不用操心，專心學習就好，哥哥幫你準備！」

　　楚殷鬆了口氣——倒是省得她自己去挑了。

　　「別買貴的，普通一點就好，謝啦哥哥。」

　　「放心吧！別謝，都是哥哥該做的。」

　　……

　　幾天之後，楚殷下課回到宿舍，宿管阿姨忽然笑眯眯地叫住了她。

　　「丫頭！來來來，有人給你送東西了——」

　　楚殷走過去一看，是一個很大的禮盒，高級絨面。她一看logo就知道，應該是哥哥買的禮服到了。

　　現在整個楚家的經濟狀況應該都不太好，哥哥買的這家高定還非常非常貴，楚殷輕輕歎了口氣。

　　「送東西的小夥子帥得不得了哎！」阿姨揶揄地看著她，眨了眨眼，「對象嗎？」

　　「不是，是我哥哥。」

　　楚殷向阿姨道了謝，然後她拿好東西準備上樓。就在這時，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接聽之後，楚實的聲音傳了過來：「殷殷，我到你們宿舍樓下了，快來。」

　　楚殷愣了愣，禮服已經寄來了，哥哥還親自來一趟做什麼？

　　她應了兩聲，來不及上樓，只好抱著手裡的盒子走出去。

　　然後她就看見，楚實手上也抱著兩個盒子。

　　楚殷心裡一動，忽然自動冒出一個想法。

　　還來不及證實，背後就響起一道熟悉的含笑聲音：「看過了嗎？」

　　楚殷猛地回頭，看見陸縝手裡抱著一隻鞋盒，笑著看她。

　　「你買的？」楚殷點了點手裡的盒子。

　　「嗯，」陸縝點點頭，唇角翹起，「尺寸應該是對的。」

　　楚殷：「……！」

　　而這時楚實也已經走了過來，看了看陸縝，才知道自己被搶先了一步。

　　兩個男人互相對視，空氣中迸射出一絲火光。

　　楚實率先開腔：「陸總日理萬機，還有時間給我妹妹買裙子？」

　　陸縝神色淡然，「嗯，因為我在追她。」

　　一記直球。

　　楚實和楚殷同時被嗆得咳嗽起來。

　　雖然知道陸縝為了救妹妹連命都丟過一回，但楚實心理上還停留在以前，妹妹和他一樣不待見陸縝的時候。

　　想追他妹？八百年後吧。

　　他把自己手上的盒子遞給楚殷，溫柔道：「我覺得你會喜歡的。」

　　楚殷接過來：「好的，謝謝哥哥。」

　　陸縝幾步走過來，把楚殷手上的東西全都接了過來，「我給你送上去。」

　　楚實立刻不滿：「等會兒！你憑什麼進女寢！？」

　　「本來就是混寢，」陸縝淡淡抬眼看他，勾唇一笑，「而且，我以前就進過了。」

　　楚實氣得上頭：「你——」

　　楚殷不想再讓他們倆繼續交流，只能拉一個先走，她煩躁地推了下陸縝：「要送就送，快走快走。」

　　她又看了眼楚實：「哥哥別擔心，他幹完苦力我就把他轟跑。」

　　陸縝笑了出來。

　　最後楚實只好眼巴巴地看著那個男人跟在妹妹身後進了宿舍樓。

　　為什麼！明明以前妹妹還和他一起辱駡陸縝呢！

　　為什麼她沒有以前那麼討厭陸縝了QAQ！

　　現在樓裡人很少，宿管阿姨很好說話，交代了兩句就放行了。

　　陸縝抱著四個盒子，走到楚殷那層，然後把東西都放到了她的宿舍門口。

　　楚殷轉過身看著他：「行了，我穿我哥買的就行，你的拿回去吧。」

　　陸縝垂眼，一手搭在宿舍門上，輕笑著問：「你要不要先看眼他挑的。」

　　楚殷狐疑地看了看他。

　　不過她還是蹲下來，打開了楚實那個盒子。

　　觸目所及，一片醒目的溫柔橘粉色。

　　楚殷：「……」

　　不是不好看，這個顏色今年也很流行，楚實選的是薄紗荷葉袖的款式，非常有仙氣，很適合軟軟糯糯的小仙女。

　　……但不適合她。

　　哥哥就是直男審美，雖然在線，但過於統一。楚殷一般是不會穿這種顏色的。

　　頭頂傳來輕笑，陸縝彎腰，拉住她的手腕，把人帶起來。

　　「所以，要我的。」

　　楚殷皺著眉看他。

　　陸縝笑著揉揉她的臉。

　　「貨送到了，不支持退換。」

　　「成人禮見。」

　　陸縝說完，怕她拒絕，大步離開了。

　　楚殷低頭看著一地的盒子，好半天之後歎了口氣。她只好先把盒子都抱進宿舍，然後打開陸縝的盒子，把裙子拿出來看了一眼。

　　這是一條剪裁很俐落的掐腰小黑裙，平肩的設計，露得不多，也不誇張。裙擺壓褶，長度大約在膝蓋以上。整條裙子唯有裙擺上暗繡著繁複花枝，飾以流光釘珠。

　　……狗男人真的知道她的取向。

　　楚殷猶豫了很久，最後乾脆不管了。

　　她用不到兩條裙子，正好把另一條退了，錢還給哥哥。

　　陸縝這條她去網上搜了一下，只找到了類似款式，不知道他是不是定制的。還有鞋子也是同個牌子，細細的小高跟，依然精準地點在她的取向上。

　　最後楚殷只好按著同品牌類似款式的價格給陸縝轉了賬。

　　轉帳的時候心都在滴血。

　　……但不得不說，陸縝挑的，她很喜歡。

　　-

　　隔天就是成人禮。

　　學校的大禮堂已經被裝飾一新，場中還做了一道「成人門」，到時候所有學生都要走一遍。

　　這一天果然是大家爭奇鬥豔的比美場合，薈文從來不缺白富美，各家的春秋高定小禮服都能在禮堂裡看到，一時間眼花繚亂。

　　楚殷的發言環節很早，所以已經在後臺備場。

　　她身上穿了那條黑裙子。

　　整個後臺的人都屏息不敢大聲說話。

　　這、這這、這是他們的大學神楚殷嗎——！！

　　印象裡只有去年的舞會上楚殷穿過小禮服，但當時她非常敷衍，穿得還是保暖款的針織裙——可今天！完全！不一樣！

　　高級小禮服穿在身上的質感是全然不同的，純手工縫製的裙子天然帶著高級感，掐腰的設計勒出了她窄細的腰線，雙肩白皙盈潤，在光下像一塊溫熱的瓷片。

　　楚殷本來就生得唇紅齒白，五官很純，可她輕輕仰起頭念詞的時候，竟然有種脫於少女感的、天然不自知的媚。

　　主持人和工作人員們都快被美哭了。

　　而此時的場中，也正在騷動。

　　「臥槽，陸縝正裝殺我！」

　　「啊啊啊啊啊啊我又動搖了——」

　　「前任老公風采依舊啊啊啊啊～」

　　陸縝額前的黑髮被撩起一些，露出清晰深刻的眉骨和眼窩。他皮膚冷白，淚痣和薄唇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清冷禁欲。

　　少年的身形已經挺拔頎長，穿著剪裁貼合的純黑手工西裝，胸口壓了一枚花枝胸針，矜貴逼人。

　　陸縝四下看了一圈，沒見到人。

　　很快，成人禮的儀式就開始了。

　　各班學生和一些家長入座，主持人上臺開場，然後請出校長講話。

　　校長講話的過程中，底下的人基本都在興奮地自拍合照。

　　還有好多人偷偷在拍陸縝。

　　十分鐘後，校長的寄語終於結束，下面的環節是學生代表發言。

　　五班立刻響起歡呼聲。

　　韓初瑩瞬間不知從哪兒掏出了個單反，對準了講臺。

　　少女從後臺從了出來，一步步走到話筒前。

　　她穿了他送的裙子。陸縝無聲地笑了起來。

　　他的心思都在細節之處。他胸口別的花枝，和背後衣擺的刺繡，都和她身上同款。有種隱秘而獨屬的聯繫。

　　全場像被按了暫停鍵一樣安靜。

　　「老師們同學們大家好，我是高三五班的楚殷。」

　　這句話說完，他們才回過神似的，歡呼聲再次響起。這回比上回還要強烈，所有人都盯著臺上的那個人。

　　陸縝唇邊的笑意漸漸消失了。

　　觀眾席裡有很多讚歎的聲音，無數雙眼睛都盯著那一個人看。

　　陸縝忽然意識到，他挑的裙子，太短了。

　　楚殷的腿又長又直，白皙纖細，從釘珠和刺繡的裙擺下延伸出來，收束進那雙精緻的小高跟裡。

　　她漂亮的肩頸線條露了出來，雪白如瓷的一片，盈潤得好像在發光。

　　陸縝從心底開始發燙，各種意味的躁意翻湧上來。

　　幾秒後，他起身離開坐席。

　　楚殷準備的發言很短，大約五分鐘不到就結束了。

　　她捂著衣領微微鞠了一躬，然後在熱烈的掌聲中下臺。

　　迎面碰上一男一女的主持人，兩個人臉都有點紅。

　　「學姐超棒！」

　　「學姐快去休息吧！」

　　楚殷笑了笑：「好。」

　　她順著樓梯往後台走，剛下半層，忽然被人拉住了手腕。

　　陸縝在這裡等她。

　　楚殷差點叫出聲，看清是他才鬆了口氣，忍不住罵道：「你是鬼嗎！」

　　陸縝的指腹很燙，握著她的手腕，下意識摩挲幾下。

　　「楚殷，把裙子換了吧。」陸縝說。

　　楚殷詫異地看著他：「為什麼？」

　　陸縝聲音很低：「……不好看。」

　　他自己挑的，怎麼會覺得不好看。楚殷不信是她穿得不好看。她皺著眉打量他半晌，忽然就想明白了。

　　楚殷勾勾唇角，忽然湊近了一點。

　　陸縝的鼻息之間驟然拂來她身上的淡香，手指下意識地用力。

　　「我買了，」少女氣息清甜，挑釁也像挑逗，「我、就、穿。」

　　陸縝心臟瞬間跳亂了幾拍。

　　她對他永遠有著巨大的影響力。

　　楚殷說完，就要甩開他走出去。

　　陸縝下意識地拉住她，然後回身，把人輕輕壓在牆上，用自己的身軀擋得嚴嚴實實。

　　「沒完了？」楚殷瞪他。

　　陸縝垂眼，看著燈光下她紅潤的唇瓣，很想咬一口。

　　留個記號。

　　這是他的。

　　知道要控制節奏，知道要克制自我。

　　但這一刻他還是被本能驅使，著魔一樣，低下頭貼近她。

　　楚殷立刻察覺，連忙伸手捂住。

　　陸縝的吻就落在了她的手背。

　　他輾轉片刻，然後咬了一口。

　　不重，就叼著一點皮肉。

　　楚殷「嘶」地一聲，出聲罵他：「你是狗嗎！」

　　真不該逗他，狗男人就是狗！！！

　　「嗯，」陸縝鬆開，又親了親他咬過的指關節，把她壓進懷裡，「楚殷，快點長大。」

　　過了成人禮也沒有成人。

　　她還小，還要高考。

　　快點長大，才能在一起。

　　楚殷掙不動，只好狠狠地捶了他一下：「這特麼是我說了算的嗎？」

　　陸縝埋在她溫熱的頸邊輕笑出聲。

　　「你成年那天……」他忽然想起來一些舊歲的細節，心底溫柔滾燙，「我第一次親你。」

　　楚殷的臉忽然就紅了。

　　上輩子成年那天，已經是她高中畢業之後的事了。

　　陸縝來給她過十八歲生日，星空底下，少年偷偷親了少女。

　　「哦，我記得啊，」楚殷臉頰發燙，語氣故作鎮定，「我當時差點扇你。」

　　陸縝捏了捏她的後頸。

　　「嗯……但我低頭親你的時候。」

　　陸縝咬住她的耳垂，用耳語般的聲音，「——你閉眼了。」

　　所以快點長大。

　　再，喜歡我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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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9 08:10 PM

第六十二章　終極任務

　　閉眼是不可能閉眼的。

　　就算閉了她也不承認。

　　楚殷耳朵尖發燙，有種黑歷史被翻出來的羞恥感，在四下無人的樓道裡踹裡陸縝一下，然後推開他，依然穿著那身小黑裙招搖過市。

　　陸縝只好無奈地跟在她身後兩步遠。

　　裙子好看，她穿著更好看。

　　陸縝還得想個辦法把錢退回去。

　　楚殷還沒走回觀眾席，韓初瑩已經扛著單反過來了。

　　「別動別動！對，保持這個姿勢！」

　　韓初瑩上來就是「哢嚓哢嚓」一通狂拍。

　　剛才臺上台下離得太遠，看不清細節，現在仔細一看更美了！小黑裙襯得膚色雪白，再加上頂級美貌的臉蛋，特別御姐！！她覺得自己簡直不能呼吸了。

　　但剛拍了兩張，鏡頭裡忽然又出現了一道身影。

　　韓初瑩頓感不滿，從鏡頭後邊抬起頭：「哎，那位同學——」

　　她話沒說完，看清了後邊的同學是誰，頓時又啞了。

　　雖然她只喜歡漂亮姐姐漂亮妹妹，但「美色」這種東西，極致到一定程度之後，就已經超乎性別概念，讓人只能感受到衝擊。

　　韓初瑩愣了愣，然後立刻敏銳地察覺到，陸縝胸口別著的花枝胸針，和楚殷裙擺的釘珠刺繡非常相似。

　　可惡？！直接被秀了一臉！！

　　她心不甘情不願地再次舉起鏡頭，對準楚殷：「殷殷看這裡！」

　　楚殷無奈地笑了一下，看向鏡頭。而身後兩三米處，黑色西裝的挺拔少年微微側頭看了過來。

　　「哢嚓」，畫面定格。

　　那幅場景裡，絕美的少女對著鏡頭淺笑，而身後的虛鏡裡，少年正默默地注視著她。他的身影並不清晰，但因為五官過於立體，從眉骨到鼻樑的線條剛好被勾勒出來。

　　有種……超越了鏡頭感的深情。

　　連韓初瑩都禁不住對著相機看了很久。

　　「照夠啦？」楚殷問她。

　　韓初瑩回過神：「哦哦哦！可以了可以了！多謝兩位！」

　　不得不說，剛才那幾張殷殷的單人照都只是美而已。

　　但他們兩個人的這張無意識的合照，才是真的好絕……

　　楚殷平時沒少被她拍，也懶得看照片，拍完就回去了。

　　下一個環節，組織各班過成人門，就算成人。這個過程十分簡陋枯燥，但因為能夠在全年級面前展示一下全身look，所以女生們都很喜歡。

　　楚殷回來的時候，班長高興地說：「正好你來了，去排——」

　　他話沒說完，忽然看到了楚殷身後的陸縝。

　　陸縝不是國際班的嗎？？為什麼站在五班這邊？？

　　不光他在看，全年級的人也都在看這邊。

　　陸縝神情非常淡然。

　　少爺站在無數人的目光中，依舊清冷矜貴。

　　楚殷無奈了：「他想在這邊就在這邊吧。」畢竟也勸不動陸總。

　　最後這門楚殷還是和陸縝一起走的。

　　不過楚殷想，高三生學習都那麼忙，就算大家看到了，應該也很少有逛論壇發帖八卦的吧……

　　然後楚殷穿過了成人門，一抬頭，就看見宋兆霖對著她和陸縝拍了張照片，然後一臉姨母笑的樣子，低頭在手機上敲敲打打。

　　楚殷：「……」

　　她並不知道，現在論壇裡又瘋了。

　　【啊啊啊啊我的老公和我的老婆一起過門了！！我宣佈他們今天結婚！！】

　　1L：我宣佈我是見證人！

　　2L：那我是花童！！！

　　4L：我可以當司儀——！！

　　宋兆霖一出場，立刻無人能及：

　　21L：我宣佈我是他們兩人的愛子——！！！

　　底下的人都他媽笑傻了。

　　22L：哈哈哈哈哈草，舔還是你會舔！

　　23L：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牛批！！

　　……

　　「過門」結束，下個環節是交際舞。

　　今天學生們都是正裝和小禮服，在場的所有人都可以自由邀請。

　　陸縝一直在楚殷旁邊，導致雖然很多人盯著他們，但始終沒有人敢走過來。

　　陸縝和楚殷並排站著，肩膀靠在一起，他低笑著問：「要跳舞嗎。」

　　楚殷側過臉，瞪了他一眼，「你是想被我踩死嗎。」

　　她是真的不會跳舞，上輩子陸縝教過很多次，但這真的是她的技能盲點。每次出席一些場合，如果有跳舞環節，都是陸縝帶她，最後被她踩無數腳。

　　陸縝顯然也都記得，唇角輕輕翹起。

　　看著大禮堂裡興奮的年輕學生們，有種恍若隔世的歲月感。

　　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

　　陸縝不下場，楚殷也不下場，到最後交際舞環節都結束了，也沒人敢來邀請他們。

　　趙煜雄等幾個五班男生悵然若失地看著他們兩個並肩而站的畫面，同色的禮服，同樣的白皙漂亮。他們不得不承認，這兩人實在太過養眼，根本沒人插得進去。

　　班長拍了拍他們的肩膀：「沒戲了，放棄吧。」

　　經過今天，誰還不知道人家倆是一對啊？

　　趙煜雄：「他們真的在一起了嗎？」

　　班長「害」了一聲：「就算沒在一起，你敢上啊？」

　　就算沒有「陸縝」，還有「學習」，學神什麼性格，兩年了還不知道嗎。

　　當然，在場難受的不止男生。傅明萱和梁月琪再一次站到了統一戰線上。

　　「陸縝真的喜歡她？」傅明萱咬著嘴唇。

　　梁月琪看著遠處那兩道身影，也皺著眉。

　　明明前一段時間還沒有這麼明顯，但好像就是從陸縝好起來之後，他對楚殷的不同就越來越不加掩飾。

　　明明之前的消息都說陸縝廢了，梁月琪雖然遺憾，但也束手無策。可消息有誤，陸縝毫髮無傷，那她的心思當然就再次活躍起來。

　　「陸縝喜歡不乖的，」梁月琪抱著胳膊，看著楚殷回頭對陸縝說話時表情很凶的樣子，「她還真厲害，會釣。」

　　傅明萱立刻問：「什麼會釣？」

　　梁月琪用下巴指了指楚殷：「她以前不是這畫風啊，你忘了？」

　　傅明萱回憶了一下，還真是，楚殷剛剛轉學過來的時候悶頭巴腦的，一整天也不說話，完全是個木訥呆板的人，和現在一點都不一樣。

　　「以前估計都是裝的，就是為了營造反差感，」梁月琪分析道，「這樣能吸引陸縝的探究欲。」

　　傅明萱睜大了眼睛：「那她也太心機了吧！」

　　梁月琪冷笑一聲：「能嫁進陸家的話，這點心機算什麼。」

　　可惜光有心機是不夠的。

　　傅明萱又氣又妒：「那你就眼看著陸縝這麼被她勾走了？」

　　梁月琪沒說話。

　　她越想越不爽，最後氣衝衝地走了過去。梁月琪在她身後站著不動，唇邊勾起一點嘲弄的笑意，傅明萱也就這點腦子了。

　　真不知道她成績怎麼考得那麼高。

　　交際舞環節結束就只剩合照環節了，大家在場中自由拍照，可以拉著家長一起，也可以找各位老師同學一起合影。

　　傅明萱穿過人群，徑直走到陸縝面前，紅著臉說：「縝哥，馬上也要畢業了，我們能不能合個影？」

　　楚殷就在陸縝旁邊，已經有不少同學小心翼翼地圍過來想合照，但礙於陸縝在場不敢靠近。

　　聽見傅明萱的聲音，她立刻回過身沖陸縝擺手：「快去吧去吧。」

　　陸縝抬眼，看著楚殷周圍聚過來的人，有很多男生。他微微眯眼，然後抬手拉住她，輕輕帶到自己身邊。

　　「一起照。」

　　傅明萱呆了呆：「這……」

　　但她的手機已經給了別人，幫忙拍照的人站在對面：「這、這個——離近一點哈！」

　　傅明萱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羞澀地往陸縝那邊靠近了一步。

　　陸縝面無表情，把胳膊搭在了楚殷肩上。

　　楚殷肩膀上一涼，觸碰到了他的金屬袖口。她側過臉瞪著他，壓低聲音：「你幹嘛。」

　　陸縝在她耳邊小聲說：「照完留一份，把旁邊截掉。」

　　楚殷愣了愣，看著他正經的表情，居然被逗笑了。

　　？狗男人怎麼這麼幼稚啊——！！

　　傅明萱雖然不爽楚殷的加入，但是拍照的一喊，她立刻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畢竟難得有機會和陸縝合照，就算有個礙眼的人在……反正到時候把楚殷截掉就好了！

　　拍完照，她立刻興沖沖地跑過去看。

　　她覺得自己站得離陸縝已經很近了，但看完照片，像被一盆冷水潑了下來——她和陸縝中間還有一掌的距離，可陸縝整個人都是靠在楚殷身上的！

　　他的胳膊搭在楚殷肩頭，垂下來的手背骨節分明，在純黑的袖口下很有蘇感。少年唇角勾了一絲淡笑，微微歪頭，快要碰到楚殷。

　　那是一種旁人無法插進去的親昵。

　　傅明萱整個人，變成了一顆強行加戲的電燈泡！

　　她的臉色紅白交加，最後只能把氣撒到拍照的人身上：「你怎麼照的啊？！」

　　對方很無辜：「就這麼直接照的啊。」非常寫實。

　　傅明萱：「那你不能提醒我一下嗎！」

　　對方也無語了。

　　這怎麼提醒？？

　　提醒了之後你的燈泡電光就能弱一點嗎？搞笑！

　　……

　　楚殷最後還是和不少同學合了影。

　　陸縝被譚科他們拉回國際班，和老師們一起合照。

　　她終於得了空，打算找個地方把裙子換了，然後就回班做題。

　　但她剛走過樓梯拐角，迎面就碰上了梁月琪。

　　自從冬令營梁月琪崩潰退宿之後，他們兩個就沒有面對面交流過了。此時，梁大小姐穿著設計師專門為她打造的高定禮服，抱著胳膊站在楚殷面前，笑了聲。

　　「看不出來啊，好手段。」

　　楚殷：「？」

　　梁月琪把傅明萱攛掇出去，只不過是為了看看陸縝的態度。她在遠處觀察了一下，現在陸縝對楚殷的確是上心的。但豪門深似海，僅僅上心並不足以改變什麼。

　　她要做的，是敲打。

　　「下個月陸縝就成年了，」梁月琪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財閥繼承人的成年意味著什麼，你一定不懂吧。」

　　楚殷摸了摸下巴，心說她還真懂。上輩子陸縝離經叛道，拒絕聯姻，他那時羽翼未豐，在家族裡受到的壓力非常大。

　　這輩子……看起來是更遊刃有餘。

　　也大概，更不會退讓了。

　　梁月琪嘴角露出笑意：「我也是為你好，怕你因為陸縝一時的喜歡而泥足深陷。但你要知道現狀，楚家倒了——當然，就算沒倒，也算不了什麼。你要是想嫁進陸家，會非常困難。」

　　楚殷面無表情，心裡覺得她挺逗。

　　都快高考了，還擱這兒宮心計呢。怪不得成績那麼差。

　　梁月琪的家世給了她在楚殷面前足夠的優越感，她優哉遊哉地拋下一個自以為很勁爆的消息：「其實你不知道吧，陸家和梁家在很久以前口頭約定過，以後兩家的孩子會結為夫妻……」

　　潛臺詞就是，她才是那個會成為陸縝未婚妻的人。梁月琪說完，暗含得意地觀察著楚殷的表情，想看到她驚惶或者難以置信的神色。

　　但楚殷非常平靜，眉毛都沒動一下。反倒是她身後響起一道冷冽的聲音。

　　「是嗎？」

　　陸縝幾步走到楚殷身邊，看著梁月琪：「那就從今天解除約定吧。」

　　梁月琪的臉色一白，「你、你說什麼？」

　　陸縝冷淡垂眸：「我以為我表達得足夠明確，如果還讓你有這種誤解，很抱歉。」

　　楚殷把頭偏到了一邊，覺得梁月琪此時的表情有點可憐。

　　大小姐一臉難堪，不敢相信地瞪著他：「你說這話可以負責嗎？你難道不怕我告訴爺爺？！」

　　陸縝神色很淡很淡：「務必轉告他，多謝。」

　　梁月琪差點被氣暈過去。

　　在情敵面前，被喜歡的人直接打臉，她簡直無法承受這種侮辱。

　　梁月琪轉身就要走。

　　沒走多遠，身後的少年卻再次開口：「以及澄清一件事。」

　　梁月琪回頭看他。

　　陸縝指了指楚殷：「是我追她。而且，沒追到。」

　　轟隆隆一聲巨響，梁月琪心態徹底崩了。

　　……

　　成人禮結束，高三學生的最後一場活動也就結束了。

　　接下來的一個月，他們會心無旁騖地衝刺高考。

　　楚殷把禮服裙換了下來，用小袋子裝著，陸縝送她回教室。

　　「所以我接下來的一個月都很忙，」楚殷邊走邊說，「你不准跟我說話。」

　　陸縝看了她一眼，沉默了。

　　一個月不說話。

　　有點難。

　　……不，非常難。

　　楚殷站定，戳了一下他的肩膀：「而且托您的福，現在全校都知道我和你不清不白。今天趕走兩個大小姐，明天還能出現一串圍觀群眾。」

　　她真是怕了這群熱情的同學們了，大家就不能專注高考嗎。

　　陸縝小心地拉住她的手，輕聲說：「那我低調點好不好。」

　　楚殷甩開他的手：「你自己長得有多高調你不知道嗎！！」

　　陸縝眨了一下眼睛。

　　那一瞬間居然有點無辜。

　　然後他忽然勾唇笑起來，摩挲著她的腕骨，「你在誇我？」

　　楚殷別開眼睛：「你別多想。」

　　總之，高考前的這一個月，她絕不允許任何閃失，也不允許任何人和事來影響她學習。

　　陸縝的確沒有故意打擾她，平時都是課間和體育課找她，如果不是今天活動，他也不會來。

　　但……楚殷偷偷瞥了眼陸縝。

　　現在狗男人對她的影響在變大。這對一個高考生來講不是什麼好苗頭。

　　當天晚上回去，楚殷結束了一天的學習，盤腿坐在床上好好淨化了一下自己。

　　學習，是目前最重要的任務。

　　陸縝，可以先拋到一邊。

　　……但她現在又做不到完全無視陸縝。

　　楚殷琢磨了一會兒，忽然靈機一動——

　　有金手指為什麼不用啊！

　　她翻了一下劇本，陸縝雖然不來煩她，但還是偶爾會出現。於是她乾脆故技重施，把劇本改了改，再一次穿上了隱形人的小馬甲。

　　穩妥！√

　　最後這一個月大家都清心寡欲一點吧！

　　……

　　陸縝很快就察覺到了這種引導。

　　和上一次一樣，他能感受到那股力量，但他可以與之對抗。

　　在某一個路口，那股力量讓他右轉。陸縝向左轉，藏到拐角後，過了一會兒，楚殷就經過了。

　　兩次之後，陸縝就摸清了規律。

　　楚殷為了學習，在偷偷用「超能力」躲他。

　　雖然見不到人心裡很癢，但他有種莫名的愉悅感。

　　陸縝知道，他的確在動搖她了。

　　那就順著她的意，耐心等到高考後。

　　……再一點點收攏掌心。

　　楚殷果然清靜了好一陣。

　　到五月中旬，他們迎來了三模考試。

　　一模難度適中，以摸底為目的，二模就是期中的統考，難度比一模高得多，甚至要遠高於高考水平。這兩次考試，楚殷都完成得非常出色，始終高居第一。

　　而三模，作為高考前最後一次模考，難度會很低，因為這次考試的目的是給考生們增加信心。

　　為期兩天的考試，對楚殷而言就像在雕花一樣。

　　她甚至有時間給文綜大題排好版再寫，整個過程非常遊刃有餘。

　　學校出分也很迅速，隔了兩天卷子就發回到所有人手裡。

　　楚殷去抱卷子的時候，忽然看到陸縝在樓道角落。她下意識頓了頓，然後就看見陸縝若無其事地轉過頭，和譚科在說什麼，真的沒看見她。

　　有點竊喜，又有一點點說不清楚的酸。楚殷甩了甩頭，然後抱著卷子回了教室。

　　譚科看了眼她，問：「縝哥，你不過去啊？」他還以為陸縝現在來學校就是為了找楚殷來的。

　　陸縝從她轉身就在看她，這時候才收回目光，淡笑：「等等吧。」

　　卷子發下去之後，班裡一片喜氣洋洋。

　　宋兆霖發出一聲激動的咆哮：「我竟然過了一本線！！！」

　　他考出了有史以來的個人最好成績！天啊！

　　今天晚上一定要把卷子甩到他哥臉上！

　　韓初瑩剛好過來交流成績，聽見他激動的聲音，涼涼道：「殷殷七百三哦。」

　　宋兆霖：「……」

　　不應當，我只是一隻小貓咪。

　　為什麼讓我知道這世界的殘酷。

　　韓初瑩笑眯眯地看著他一臉崩潰的樣子。

　　楚殷歎了口氣，傻兒子她還是得愛護一下。

　　她拍了拍宋兆霖的腦袋：「但和二模相比，我們的分差縮小了幾十分。所以，霖霖你還是進步了的。」

　　韓初瑩心想，那是因為題目變簡單了嘛，難度再加大一點，分差還是那個分差。

　　但她和楚殷都知道，憨比會信。

　　果然，宋兆霖聽完，重新燃起了自信：「我就知道！我可以的！」

　　楚殷慈祥地點點頭：「是的哦。」

　　-

　　三模的試卷，各科老師基本上就講了半節課，剩下的大家自己互相消化。

　　成績單下來之後，楚殷看了看第一行自己的成績。就在這時，腦海裡忽然響起了提示音：「滴——」

　　不知道為什麼，她瞬間就有種預感，這一次應該是高考任務了。

　　學習姬：「宿主，我來咯~」

　　學習姬：「叮咚！發佈終極學習任務——」

　　楚殷表面上非常平靜，但卻下意識地捏緊了手裡的筆。

　　——「終極」！來了！

　　系統先是一段緊張的bgm，然後道：「完成【奪得高考狀元】任務，難度指數五顆星！~任務完成後，可獲得……」

　　楚殷整個人都被吊起來了。

　　高考狀元的任務在她意料之中，重點是完成之後她能拿到多大的獎勵。

　　是一面紙？還是很多頁的很多段？或者在某一段時間內任意修改？

　　她想過很多種獎勵方式。

　　但學習姬說的是：「……【自擬結局】的最高權限！~」

　　楚殷愣了。

　　她好半天都沒有回過神。

　　學習姬：「宿主？哈嘍，在嗎？」

　　興奮感一點點爬上骨髓。

　　她從來沒想過，可以玩的這麼大。

　　原來這才是「終極」。

　　作為一個書中角色，無論她修改的權限有多大，她的面前始終有劇本的指引。這世界仍然是一個讓她無語的小說世界。

　　自擬結局的話，她可以為自己選擇一個順遂的方向，從此以後，小說的內容就可以停止了。因為那個唯一能看到劇情的主角迎來了ending。

　　——原來終極的意思是，玩完這把就結束。

　　這種能夠掙脫一切的興奮感讓她渾身都在微微戰慄。

　　恨不得大聲地說出來。

　　告訴身邊所有人，你們都可以不再是一個角色，這世界可以自由鮮活地運轉下去。

　　她想告訴宋兆霖，告訴姜研告訴韓初瑩，告訴那些可愛的人們。

　　但最終她發現，這世界上唯一能和她分享這種興奮的，唯一會懂得她的興奮的，

　　只有陸縝。

　　楚殷忽然站起身。

　　她跑出了教室。

　　突然很想告訴陸縝，她要做一件很厲害的事。

　　如果做成了，他們就真的跳出來了。

　　這還是第一次這麼急切。

　　可她轉了好大一圈，都沒有見到陸縝的身影。楚殷想了想，又轉身跑去天臺，結果剛好看到陸縝的身影從遠處的樓道口一閃而過。

　　……糟糕。

　　她被自己的金手指坑了，現在陸縝好像看不到她。

　　楚殷只好從另一邊匆匆追過去，按照她的速度，應該能和陸縝打上照面。

　　可她剛一過去，陸縝就轉過了拐角，剛好沒看到她。

　　楚殷急了。她加快腳步，追到陸縝身後，伸出胳膊，抓住了他的衣角。

　　陸縝背影一僵。

　　……完了。

　　還要不要裝著配合她的超能力。

　　楚殷好不容易才抓住他，喘了口氣。見他沒回身，抓著衣角輕輕晃了一下。

　　陸縝垂在身側的手指蜷了蜷。

　　她的力道像小貓一樣。輕輕地撓，如同撒嬌。

　　那股力量還在引導他繼續往前，但陸縝現在只想轉身抱她。

　　眼前的人還是沒反應，楚殷抿抿唇，最後繞到他身前。

　　少女額前的碎髮微微淩亂，表情有那麼一點不自知的怨念和委屈。

　　「我都抓住你了，你還看不見我嗎？」她問。

　　陸縝徹底裝不下去了。

　　他立刻伸手把人抱進懷裡，貼在耳邊輕聲哄：「看見了。」

　　我本來就只看得見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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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9 08:27 PM

第六十三章　寶寶

　　他們倆就站在高二這層的樓道口，夏天，各個教室的門都開著，隨時都有可能會有人跑出來看到他們。

　　……抱在一起。

　　這成何體統——！！

　　楚殷連忙從他懷裡鑽出來，然後拉著陸縝的手腕，把人帶到了角落裡。

　　陸縝反手牽住她的。

　　楚殷甩了一下，沒甩開。

　　她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語氣有點……太嬌氣了，這會兒臉有點燙。

　　陸縝摩挲了一下她的掌心，然後笑著低頭：「找我啊？」

　　這麼著急地跑過來。

　　楚殷抬手，摸了摸鼻尖。但隨即想起自己要說的事，興奮感就壓過了那一絲羞恥。

　　她仰起臉，漂亮的桃花眼亮晶晶的，語氣是壓不住的驕傲：「我要做一件大事。」

　　陸縝唇角翹起，實在是很喜歡她這副模樣。

　　他垂下眼，聲音帶著不自覺的寵：「什麼大事呢。」

　　楚殷眨了眨眼，壓低聲音：「改變這個世界——陸縝，你知道吧，我們還在裡邊。」

　　雖然陸縝已經可以不再受世界規則的桎梏，但他們仍然是作為書中角色而活的。

　　陸縝微微一怔，明白她說的「裡邊」，是書裡邊。

　　楚殷的眼角眉梢都飛著淺淺的得意：「高考完就有答案了，而且我以後就能……」

　　話沒說完，她又抿唇忍住了——「自擬結局」這麼開掛的事，她還不能說。反正只要陸縝在，她就永遠有可以顯擺的人。

　　楚殷話沒說完，但陸縝聽出了很多信息。

　　他也思考過，楚殷的「超能力」是無節制可以隨意使用的，還是需要付出一定價值來換取的。現在從她的隻言片語裡來看，他大概能猜到是後者。

　　而且，和學習有關。

　　怪不得這輩子這麼愛學習。陸縝忍不住笑了。

　　「這麼厲害。」他抬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耳骨。

　　「總之，你也知道我有『超能力』，」楚殷抱著胳膊，一副好拽的樣子，「以後世界都是我說了算，你最好抱緊我的大腿，這樣我開掛的時候說不定還能好心照拂你一下。」

　　拽得要上天。

　　陸縝忍不住伸手抱她，一邊在笑：「那我就跟著你混了。」

　　楚殷得意地哼了一聲，然後拍開他：「說話就說話，不要動手動腳。」

　　她此刻的心裡簡直熊熊燃燒著對學習的熱情，接下來這三周，她一定會讓自己往死裡學。

　　陸縝大概能猜出高考分數對她的「掛」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所以接下來的時間裡，他真的不敢打擾她了。

　　今天是最後一次貪心。

　　他懷裡抱著將會改變世界的小女孩，卻輕吻她的耳朵，說：「不要太辛苦。」

　　陸縝不出國了，他已經做好打算。楚殷最後報哪所大學，他就去她們學校、或者她的隔壁校念個MBA。反正這輩子他的學術背景和管理經驗都已經足夠。

　　不管楚殷能不能破局，以後他只想待在她身邊，這是他求了兩輩子的結果。

　　楚殷縮了縮脖子，躲他落在耳尖的吻。

　　不辛苦哪有成績，更何況這是關係到她未來人生走向的大事。

　　「我不來打擾你了，」陸縝看著她的瞳孔很黑，「但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我。」

　　楚殷哼了一聲：「沒什麼需要你的。」

　　「……如果有的話，」陸縝笑著說，「五分鐘之內我就會出現。」

　　楚殷看了看他，然後別開眼睛。

　　超人嗎你。

　　她這個「神仙」都不敢這麼吹。切。

　　……

　　他們說話的這一段功夫，樓道裡飛快閃過一道同手同腳、倉皇逃竄的身影。

　　這是那天不小心撞見學長學姐談戀愛現場的學妹，她不知道自己這是什麼運氣，今天！居然！又遇見了！

　　和上一次不一樣，這次學姐沒有再打學長了！

　　不知道學長說了句什麼，學姐別開臉，一臉不屑的樣子。

　　可是！可是！

　　她看到——學姐雖然臉上沒什麼表情，手卻抓在學長的衣角上，輕輕拽了一下。

　　媽媽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這是什麼傲嬌小甜甜！她要被甜昏了！

　　cp是真的！！都是真的！！

　　-

　　陸縝說到做到，最後這段時間，他真的沒有再來學校了。

　　其實陸總也忙得很，他現在接手了半個陸家，每天要他決定的事數都數不過來。

　　但也正好借這段時間，把公務提前處理完。

　　這樣……能在高考結束之後留出足夠的時間，給楚殷。

　　而楚殷那天說完之後，是真的拿出了玩命的狀態。

　　從三模之後，已經開始有人進入倦怠期。日復一日的試卷，永遠做不完的題，很多人甚至開始期盼高考快點來，橫豎一刀，早死早超生。

　　可楚殷就像一座鐘，穩穩當當地坐在那裡，時不時就在他們耳邊敲一下。

　　——大學神都還沒停下來，他們就已經開始放鬆了？？

　　而且，楚殷好像比以前更拼了！

　　因為住校，所以她每天都是最早到教室的。聽別人說，楚殷起得還要更早，六點就拿著書去操場，一邊背一邊慢跑，七點到教室，開始一整天的複習。

　　晚上三節自習之後，她也不會走。一直學到十點鐘，回宿舍再複盤一下白天做過的錯題，這一天的學習生活才算結束。

　　別的同學們看在眼裡，血也一點點熱了起來。

　　還沒到鬆勁的時候——最後一段路了，咬牙走過去，未來的自己會感謝此刻的堅持。

　　於是整個五班的考前氛圍空前良好，每天早自習晚自習全員安靜學習，就連宋兆霖都真的老實學習了一陣。

　　班主任簡直欣慰得不行，知道這其中楚殷的帶動作用有多強。

　　進入六月，只剩最後一周。

　　楚殷像往常一樣，拿著做錯的題去問老師。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她已經沒有什麼不會的題了。之所以還去問題，是想吸收老師們的經驗，不斷調整自己的解題思路，這樣才能在考場上迅速給出最優解。

　　而且因為校領導的叮囑，只要寶貝狀元苗苗來問問題，基本上辦公室所有在場的老師都會過來一起研究。楚殷能從他們的交流當中學到很多東西。

　　這天例行問完題，以王姐為首，拉著她開始問感受。

　　「怎麼樣？壓力不大吧？」

　　「晚上睡得好嗎，沒有失眠食欲不振吧？」

　　「放平心態，千萬別想太多，也別給自己定太高的目標！」

　　楚殷笑著一一應下。

　　她雖然學得很猛，但心態上是穩的。

　　沒什麼事能讓她焦慮，也沒什麼事能讓她興奮。

　　出了辦公室，楚殷先去接水再回高三那層。路過高二的教室，忽然聽見有人喊她。

　　——「學姐！衝鴨！！！」

　　楚殷一回頭，看到郝刁站在教室門口，把校服當旗子甩，騷氣沖天地喊著：「你是最棒的嗷！」

　　他這一嗓子下去，高二好幾個班的後門都有人探出腦袋來，一邊吹口哨一邊歡呼。

　　「學姐衝衝衝！」

　　「加油啊啊啊啊啊！」

　　「高考必勝！！」

　　楚殷站在樓道口愣了一秒，然後展顏笑了。

　　這撲面而來的青春氣啊。

　　她剛剛還覺得自己不會輕易因為什麼而興奮，可眼下看著一樓道歡呼著的年輕的臉，她又感覺自己的血也熱了，彷彿她真的是17歲即將邁向人生重要戰場的考生。

　　楚殷揮了揮拳頭：「衝！」

　　樓道裡又是一連串的「嗷嗷」，連教導主任都出來了。

　　高二的學生們呼啦一下散了，楚殷也笑著離開。

　　她現在的感覺，大概是能刷十套題不停的那種興奮。

　　高考她必行。

　　……

　　很快，考點和考場座次張貼了出來。

　　薈文學生的考點集體被劃到了市區的實驗中學，分散在不同的樓層和教室裡。

　　宋兆霖緊張兮兮地找到自己的考場，然後大吼一聲：「臥槽！有熟人！」

　　他竟然和韓初瑩一個教室？！一定是特別的緣分！！

　　雖然一個在這頭，一個在那頭，但他從心理上覺得非常有安全感！

　　楚殷看著他興奮的模樣，忍不住提醒：「霖霖，考完記得別和小瑩對題。」

　　宋兆霖眨巴一下眼睛，迷惑不解。

　　楚殷慈祥地摸了一下他的頭：「因為她會告訴你正確答案。」

　　宋兆霖想了一下那幅畫面，漸漸露出了一個泫然欲泣的表情。

　　楚殷也去看了自己的考場，在三樓，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挺好的。

　　知道了自己的座次之後她也就沒再關心別的事情了。

　　准考證，身份證，透明文具袋，最終精簡出來的知識重點和筆記。

　　現在整個文科的知識在她腦海裡已經形成了清晰嚴密的框架，語文的作文素材積累了一整本，文學常識和默寫也基本不會出錯，數學和英語更是一如既往地強。

　　兩年來堅持不懈的努力之下，楚殷終於可以有這個自信。

　　終極任務，她準備好了。

　　考前兩天，有些學生已經不來學校。

　　姜研和楚殷交流完一道題，忽然想起來問她：「殷殷，你晚上住在哪兒啊？」

　　楚殷一挑眉：「宿舍啊。」

　　姜研睜大了眼睛：「你沒訂酒店嗎？」

　　學校離實驗中學雖然不是特別遠，但也不近呀！要想提前一小時到考場的話，那楚殷至少六點就得起床了。這中間在路上萬一堵個車，時間都是耽誤不起的！

　　而且中午也沒個休息的地方。

　　姜研有點懊惱，早知道應該提前問一下她，或者直接多訂一間。考點周圍的酒店都那麼搶手，現在再去訂肯定來不及了！

　　「殷殷，你來我房間吧，」姜研說，「就是我媽媽也要陪考，你不介意的話，咱們倆睡一張床。」

　　楚殷笑了笑：「沒事，你自己住就行。」

　　高考這麼大的事，她哪能隨便耽誤人家。

　　楚殷上輩子高考就沒訂過酒店，這輩子也沒想起來這茬，不過問題不大。中間她隨便找個餐館坐坐就行。

　　但她沒一會兒就接到了楚實的電話。

　　「小殷，哥哥剛才看了一圈，離實驗中學近的酒店都滿房了，你別擔心，我去最近的那家，看加價能不能騰出來一間。」

　　別的家都是父母給張羅，而楚實又沒參加高考，意識不到要訂房間的事，還是顧秋澤發短信提醒他才想起來。結果出來轉了一圈，果然已經晚了。

　　楚殷：「不用了哥，我——」

　　但楚實已經掛掉電話往酒店走了。

　　楚實正要抬腳走進酒店大堂，路邊忽然有人叫他。

　　一回頭，黑色的邁巴赫邊上，陸縝靠在車門上，抬眼，「這家滿了。」

　　楚實皺眉：「陸總也要訂？」

　　他聽說陸縝最近忙得很，項目也做得很大，難道還要參加高考？

　　陸縝搖搖頭，從褲兜裡拿出一張黑金色的房卡，遞過來。

　　楚實：「……」

　　他沉默了。

　　「草，」楚實說，「姓陸的，你這是在侮辱我？！」

　　給他一張房卡？什麼意思？！

　　陸縝：「………」

　　他也沉默了好幾秒，才問：「大舅子，你是傻逼嗎。」

　　楚實下意識想回罵，卻忽然從他的稱呼裡品出一絲不對勁。

　　「這是給殷殷準備的？不對、誰他媽是你大舅子？！」

　　陸縝懶得和他多說，揮了揮手，讓助手把房卡遞到楚實手裡。

　　楚實頓時有點不是滋味了。這家酒店正對著實驗中學，是離考場最近最好的位置。而陸縝定下的這個房號是酒店裡最好的那一間。

　　他這個做哥哥的給不了妹妹的，陸縝能給。

　　楚實有點酸：「陸總真是財大氣粗，能讓人家把這套房讓出來。」

　　陸縝已經轉身拉開車門，聽見這句才淡笑一聲。

　　「不是，我三周前就訂了。」

　　這套房已經為楚殷空了二十天。

　　……

　　十分鐘後，楚實打通了楚殷的電話。

　　他剛才不死心地又問了一遍，即使加三倍的錢，也沒法讓出房間。他只好捏著鼻子接受姓陸的房卡，畢竟妹妹高考不能耽誤。

　　「酒店房間就在實驗中學對面，我看過了，隔音很好，中午和晚上可以好好休息，」楚實頓了頓，不情不願地說，「——是陸縝訂的。」

　　楚殷微微一愣。

　　楚實說：「雖然陸縝這人不怎麼樣，但倒也算有心……」

　　楚殷想了想，問他：「哥，陸縝說什麼了嗎。」

　　楚實：「啊？哦，他說了，他說讓你隨便住，他這是為了『抱大腿』。」

　　楚殷的眼睫扇動一下，然後無聲地笑了出來。

　　「抱啥大腿啊？殷殷，他是不是對你有什麼企圖？」

　　「沒有，」楚殷笑著說，「他說的沒錯。」

　　既然有房間，她也沒必要固執住宿舍，畢竟眼下一切都要為了高考服務。

　　考前一天，楚殷拒絕了要來送考的哥哥，收拾好東西就背著書包到了酒店。

　　哥哥已經提前把房卡給她了，楚殷上了電梯，她這間房在頂層盡頭。盡頭處只有兩間，她對了一下門牌，然後進了右邊那間。

　　這應該是酒店裡最大的房間，是個小套房。房間裡有張足夠大的書桌，大床對面做了個飄窗。楚殷看了一圈，最後停在書桌邊。

　　上邊放了一張紙條。

　　[任何事，任何需要]——後邊是一串電話。

　　字體她很熟悉。

　　撇捺有力，字的整體卻克制著張弛，很漂亮，是陸縝的字。

　　楚殷輕輕笑了一下。

　　她放下書包，把這張紙壓在筆袋底下。

　　然後拿出筆記，開始進行自己計劃好的複習。

　　……

　　第二天，考點外，人山人海。

　　家長、學生、學校保安、交警，人頭攢動著，烘托出一種莫名的緊張氣氛。

　　楚殷無比慶倖自己沒讓人陪著或者送考，此時她自己一個人反而比較容易冷靜下來。

　　在考場外碰見了宋兆霖，他看起來緊張得都快尿了。

　　「殷姐，嗚嗚嗚嗚嗚——」他一看到楚殷就撲了上來。

　　雖然他的目標很低，但現在還是非常緊張。

　　不過宋兆霖也知道楚殷的成績比他重要得多，所以他就算夾著腚，也不敢給她傳播緊張情緒。

　　「衝！殷姐！今年省狀元就是你的！」

　　兩人的考場都在三樓，但一個往左，一個往右。

　　楚殷看著宋兆霖彷彿要悲壯赴死的表情，忽然想起她轉學來的第一天，剛剛和他成為同桌的時候。

　　一晃都過去這麼久了。

　　「霖霖。」楚殷忽然叫住他，然後從透明文具袋裡拿了塊備用橡皮給他。

　　「我保佑你，別害怕。」

　　宋兆霖差點給感動哭了。

　　他緊緊握著楚殷的橡皮，自信飆高一大截，「好的！！」

　　……

　　考場外，排隊，身份驗證，安全檢查。

　　進入教室，坐好。

　　拆封密封試卷，發卷子。

　　9點鐘，語文考試正式開始。

　　楚殷深吸一口氣，等再睜眼的時候，眼神已經平靜堅定。

　　——開始吧。

　　整整兩個半小時，教室裡滿是唰唰的聲音。

　　楚殷整個人沉浸在試卷當中，漸漸聽不到別的聲音。一路過關斬將，殺到作文。一看題目，腦海裡頓時排列出七八種可以選用的素材。

　　行雲流水地寫完一篇作文，楚殷輕輕放下筆。

　　時間還剩十五分鐘，正好。

　　周圍的人還在悶頭寫作文，而楚殷已經翻回第一頁，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包括自己的答題卡塗沒塗對。

　　鈴聲響起時，楚殷心情很不錯。

　　語文這科很穩，開了一個好頭。

　　中午的時候，住處離得近的優勢就顯現了出來。一片街道被堵得水泄不通，到處是急得上火的考生家長。

　　楚殷繞過人群，走進涼快的酒店裡，回房間時午餐也已經備好了。

　　她垂眼看了看，桌上都是她喜歡的菜。

　　……某個人抱大腿抱得真是兢兢業業。

　　但不得不說，這種服務水平，直接給她省出來了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楚殷吃完飯，還複習了兩頁公式，然後定好鬧鐘睡了一覺。下午，精神飽滿地去參加數學考試。

　　這是四科當中的重中之重。

　　她如果想考到省狀元，數學是文科裡最能拉開分差的一科。數學考好了，至少就拿住了一半。數學考砸了，那狀元基本也就飛了。

　　下午的考場明顯比上午凝重。對於大部分文科生而言，數學都是讓人恐懼的科目。

　　試卷發到手裡，連楚殷心跳都快了一點。

　　她穩了穩心神，然後讓自己沉浸在試題當中，一路刷了下去。

　　畢竟競賽水平擺在那裡，95%的題對她來說都像切瓜一樣，只有一道大題的最後一問，把她卡住了。

　　楚殷可以保證，這一問在全省的正確率不會超過1%，一看就是能被罵上熱搜的那種題。哪怕是她這種見慣了怪題偏題的人，也覺得角度十分刁鑽。

　　她把整張卷子全部做完，仍然有十來分鐘的檢查時間。

　　楚殷前前後後檢查了一遍，確保別的部分萬無一失，然後留了五分鐘來單獨琢磨這一問。

　　她的答案究竟對不對。

　　糾結了很久很久，反復驗算了好幾遍，最後額角都沁出了汗意。

　　就在打鈴前的最後三十秒，楚殷終於改掉了答案。

　　等她改完，鈴聲響起，數學考試結束。

　　楚殷沒來由地有點心慌。

　　一般來講，老師們都不提倡臨時改答案，因為人的第一直覺往往是準的。

　　答題卡在面前被收走，楚殷心裡重重地跳了一下。

　　真到了高考考場上，才發現根本做不到收放自如。特別是他們這些爭滿分的人，一題之差，可能就和狀元失之交臂了。

　　楚殷的臉色不太好看。

　　出了考場，宋兆霖遠遠地看到她，以為她沒考好。正要撲上去安慰，被韓初瑩一把薅了回來。

　　「你抓我幹什麼！」

　　「不許過去！你沒看見殷殷只想靜靜嗎？！」

　　楚殷沒注意到他們，低著頭走回酒店。

　　別人以為她是沒考好，但其實丟了那幾分，也不影響她考上最好的大學。

　　但楚殷要的不止這些，他們不知道她的分數背後的意義。

　　如果……數學沒發揮好……

　　拿不到狀元，失去自擬結局的權限，世界依然是那個世界……

　　高考只有這一次，他們還能等來這樣的機會嗎？

　　回了房間，晚餐也已經準備好了，加了一盞她喜歡的桂花酸梅湯。

　　楚殷垂眸看了片刻，然後從椅子上起來，走到書桌邊，拿起了那張紙條。

　　……如果我沒做到呢？

　　抱大腿都白抱了。

　　她猶豫了很久，最後沒有撥通電話。

　　她發了條短信過去。

　　[如果我考砸了怎麼辦。]

　　發完，就抱著胳膊，蹲坐在椅子上，縮起來一團。

　　懷著一顆忐忑不安，和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等待被安慰的心。

　　一牆之隔，酒店的走廊裡，陸縝靠在她的房門邊，垂下眼看手機上的短信。

　　他轉身，看著眼前的房門，指節都已經落了上去，但終究沒有敲。

　　幾分鐘後，楚殷的手機屏幕亮了。

　　她拿起來一看——

　　[世界不用你自己去扛。]

　　楚殷眨了眨眼。

　　不知道為什麼，心底的不安忽然就偃旗息鼓了。

　　這世界上有一個人知道你的思慮。

　　並且告訴你，不必自己去扛。

　　楚殷抿抿唇，意識到心底的低落情緒正在快速消散。

　　她的食欲也恢復了，端起桌上那盞酸梅湯，抿了一口。

　　而陸縝發來了第二條短信。

　　她含著一口酸梅湯，咕嘟一下嚥了，然後看清短信的內容——

　　[你已經是最棒的寶寶。]

　　楚殷呆了呆。

　　酸梅湯落進胃裡，酸酸甜甜的味道還留在舌尖。

　　許久之後，楚殷才垂下眼，指尖輕輕摳了摳桌面。

　　……可惡。

　　被他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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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9 08:39 PM

第六十四章　不許喝酒

　　看完陸縝發的那兩條短信之後，楚殷就真的平靜了。

　　她對自己是有信心的，只是獨自一人承受的壓力讓她有那麼一點點低落。但，現在不是了。

　　楚殷放下手機，開始吃飯。

　　晚餐準備的都是清淡但有營養的菜，不油不辣，吃起來很舒服。楚殷一口一口把胃填滿了，也有一種踏實感。

　　高考結束的第一天晚上是非常考驗心態的時刻。很多人——特別是文科生，在考完數學之後都會經歷一次崩潰。能調整好心態繼續明天考試的人，至少還能夠正常發揮。但如果心態徹底崩了，後邊的考試也被影響，那才是真的涼了。

　　楚殷在腦海裡重新複盤了一遍剛才讓她猶豫不決的那一問，最後穩住了心神。

　　——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也會那麼改，她就是覺得改之前的答案不對。

　　所以不管了，對或者錯，就交給老天吧。

　　楚殷沒有再發短信過來。

　　陸縝在門外等了一會兒，知道她現在應該好了。

　　她本來就是心理很強大的人。陸縝知道。

　　他低頭笑了笑，然後打開了對面的酒店房門，走了進去。

　　最後一天了。再等一等。

　　當天晚上，楚殷沒有再浪費一分精力去琢磨數學。

　　酒店的書桌很大，皮椅很軟，她靠在上邊最後看了一遍自己精簡出來的重點筆記，然後聽著英語聽力睡著了。

　　一夜好夢。

　　第二天，迎接最後兩場戰鬥。

　　今天一進考場，明顯就能看出有些人精神狀態不如昨天。

　　有可能是因為數學考試，有可能是因為休息得不好。楚殷閉著眼調整了一下自己，然後平靜地迎接文綜考試。

　　這是四科當中寫字量最大的一科，楚殷控制著手腕，同時答題做到精準簡潔，既能扣住得分點，又能避免答題卡過於混亂。

　　兩個半小時，整整兩面答題紙，楚殷放下筆的時候，手腕還是難免酸痛。但看著每一條經過深思熟慮的答案，心底就充盈著成就感。

　　她清晰的知識結構和已經背得滾瓜爛熟的內容穩定地發揮著作用，整套文綜題楚殷都非常有把握。

　　檢查了一遍選擇題，然後又檢查了一遍大題裡的疏漏，鈴聲正好打響。監考老師們下場收卷子，不少同學開始伸懶腰。

　　——只剩！最後！一科了！！

　　理智上所有人都知道現在還沒到放鬆的時候，但心理上難免開始浮想聯翩——只剩最後幾個小時，他們就解放了！

　　宋兆霖就是按捺不住的典型代表，一顆躁動的心砰砰直跳，最後還是韓初瑩硬塞給他一篇必考句式才讓他冷靜下來。

　　楚殷的心態十分平靜，並不care幾個小時後即將到來的超長假期。她對於數學和英語這些自己的強項會更加慎重，因為不能接受失誤。

　　中午仍然是在酒店解決午飯，然後聽了會兒聽力，睡午覺，下午再次進入考場。

　　英語只考兩個小時，裡邊還包含了半小時的聽力測試，所以自己作答的時間並不算長。以楚殷的英語閱讀速度，在大部分人還剩兩篇大閱讀的時候，她已經開始構思作文了。

　　她並不著急，這兩百個字，她有充足的時間安排好每一個連接詞、每一個句式、每一個高級詞匯，最後把它打磨成一篇精品。

　　楚殷一筆一劃地寫完作文，然後回過頭檢查了一遍答題卡，才終於放下筆。

　　結束了。

　　結束鈴還沒打，但她已經結束了自己的高考。

　　楚殷偏過頭，看了一眼窗外。此時，實驗中學校門外已經堆滿了接考的家長。而她略微抬一點頭，就能看到對面自己住的酒店。

　　17歲最大的事就這樣結束了，輕鬆感這時候才飄飄晃晃地漫上大腦。

　　鈴聲打響，監考老師臉上都露出了笑容，但依然嚴肅認真地收好每個人的試卷和答題卡。

　　遠處的教室動作更快些，老師已經全部收齊，教室裡響起了興奮的歡呼聲。

　　楚殷身邊的同學們也開始騷動起來。

　　終於，監考老師清點好了試卷數量，裝好，然後才笑道：「可以離場了，恭喜大家！」

　　整個教室頓時充斥著放鬆的感歎聲。

　　「考完了！」

　　「終於啊啊啊啊啊！」

　　楚殷也慢慢地、慢慢地伸了個懶腰。

　　最重要的學習任務，做完了。

　　教學樓裡人滿為患，到處都是興奮的考生。楚殷倒也不著急了，慢慢悠悠地隨著人流一起往外走。

　　直到出了實驗中學的校門，看著外邊的景象，她才忽然有種完全不一樣的感覺。明明只是兩天的功夫，但看同樣的建築卻有了不同的心情。

　　——「未來」這個碩大的字眼，忽然就跑到了眼前。

　　高考過後，人生邁向新的篇章。

　　他們可以考慮未來了。

　　……

　　校門口此時已經堵得水泄不通，到處都是鳴笛聲。

　　楚殷看見了姜研，高高興興地撲進媽媽懷裡，看樣子應該考得不錯。韓初瑩也蹦蹦跳跳地往路邊的車裡鑽。她沒看到宋兆霖，現在可能已經撒歡跑得沒影了。

　　雖然有那麼一丟丟羨慕，但楚殷想，幸好沒讓哥哥來接，不然車都開不出這片街區。

　　楚殷繞過人群，進了酒店大堂，坐電梯到自己那層。然後一邊掏房卡，一邊走到門前。

　　剛刷了卡，背後的酒店房門忽然「哢噠」一聲開了。

　　楚殷下意識回頭。

　　陸縝就靠在門框上，輕笑著看她。

　　從那次說完之後，陸縝就真的沒來找過她，仔細算起來，大概有二十多天沒碰面了。

　　楚殷眨了眨眼，才後知後覺地問：「你住我對門？」

　　陸縝點頭：「是啊。」

　　方便他悄無聲息地陪著，也方便他第一時間把人接走。

　　楚殷捏了捏書包帶：「……哦。」

　　原來她也是有人陪考的。

　　陸縝眼底含笑，就那麼看了她半晌。

　　酒店頂層非常安靜，這一側就只有這兩間房，走廊的花瓶裡插著一束香水百合，彌散開淺淡的幽香。

　　氣氛莫名有點曖昧。

　　陸縝從門框上直起身，慢慢走到她面前，低下頭：「所以我們……」

　　他話還沒說完，楚殷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她從那陣莫名的氣氛中回神，連忙接起電話：「喂？」

　　楚實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來：「殷殷，我們現在堵在路上了，你別著急，過一會兒我們就到了！」

　　距離很近，陸縝聽得一清二楚。

　　他注意到了那個「們」字，眉梢輕輕一挑。

　　楚殷連忙道：「你們別往裡開了，現在堵得厲害，進來了也不好開走，我等會兒自己回學校就行。」

　　她話剛說完，陸縝忽然低頭湊近了，輕聲問：「那我呢。」

　　氣流輕輕拂過，楚殷的耳朵一癢，下意識想捂住話筒。

　　好在哥哥並沒有聽見，他接著道：「沒事，我們接你——你秋澤哥也回國了！今天晚上剛好我們一起給你慶祝！」

　　陸縝微微眯眼。

　　楚殷頭都大了：「哥，不……」

　　話還沒說完，陸縝已經接過她的手機，對著話筒說：「人我接走了。」

　　說完，幫她掛掉了電話。

　　楚殷瞪他：「喂！」

　　陸縝垂眼，捏了捏她的耳骨，然後問：「去你房間，還是來我房間？」

　　楚殷的臉忽然就有點熱。

　　雖然她知道這不是要做什麼的意思，但這話實在太像成年人的邀請。

　　陸縝看著她漸漸紅起來的耳垂，剛才聽到顧秋澤也來的躁意忽然就被壓了下去。

　　他唇角翹起，牽住楚殷的手腕，往前一帶，然後刷卡進了自己的房間。

　　楚殷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他摘了書包，整個人壓在了門板上。

　　少年抵著她的鼻尖，嗓音清冽微啞：「考完了，可以解決我們的事了。」

　　楚殷貼在門上，書包扔在腳邊，她往後縮了縮：「什麼事。」

　　她裝傻。

　　陸縝張嘴，咬住了她小巧精緻的鼻尖。

　　楚殷「啊」的一聲。

　　疼倒是不疼，但很羞恥啊——！

　　她還穿著校服呢！兩個高中生，在酒店！做這種事！

　　楚殷一拳頭錘在他肩上：「陸縝！」

　　陸縝鬆開她，然後親了親她鼻尖上淺淺的牙印。

　　「我是說，」他提醒她，「我們在一起的事。」

　　楚殷纖長的眼睫呼扇兩下，然後別開臉，「你想怎麼解決啊。」

　　陸縝鴉黑的瞳孔盯著她：「開始認真追你。」

　　楚殷避無可避，白皙的臉頰緩慢爬上一絲紅暈。

　　狗男人耐心等了這麼久，現在一高考完，他就開始一記接著一記的直球。

　　越來越難招架了。

　　「你這是早戀，」楚殷音量不自覺地降低了些，「而且那你能不能先放開我啊。」

　　陸縝抱住她：「那別去找你哥，晚上和我慶祝。」

　　楚殷抬手戳了戳他緊緊摟著自己的胳膊：「你這像是徵求意見的樣子嗎……？」

　　陸縝勾唇笑起來，然後問她：「楚殷，我陪考兩天有獎勵嗎。」

　　楚殷炸毛：「我又沒讓你陪！」

　　陸縝垂眼看她，笑意不減。

　　楚殷生生讓他看出了一絲良心不安。

　　……好吧，直線距離兩百米的酒店，永遠準備好的三餐，的確為她順利高考提供了很大的幫助。

　　她轉了轉眼珠子，問：「你要……什麼獎勵。」

　　陸縝想了想，壓低了頭小聲說：「抱我一下。」

　　楚殷：「！」

　　不要臉——！

　　「不喜歡？」陸縝說，「那親……」

　　「——知道了知道了。」

　　楚殷只好伸出手，環住他，然後輕輕在陸縝後背上呼嚕了一下。

　　這還是他們這輩子，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擁抱。

　　陸縝貼緊她，低下頭，輕輕親她的臉頰。

　　楚殷為了躲吻，把臉藏進他的肩膀，窩起來：「房錢我會轉給你的。」

　　陸縝抬手捏了捏她的後頸，聲音有點低啞：「那你要不要住滿。」

　　楚殷問：「你訂到什麼時候？」

　　陸縝湊到她耳邊，聲音莫名有些勾人。

　　「還有一晚。」

　　……

　　過夜是不可能過夜的。

　　未成年呢一天天的想什麼。

　　陸縝被她爆錘幾下，然後勾著唇角心情很好地跟在她身後。

　　楚殷收拾好了書包，和陸縝走出酒店的時候，接考生的私家車還在馬路上堵著。

　　剛好有薈文的學生經過，看到楚殷和陸縝一起從酒店走出來，驚得差點原地起跳。

　　——什、什麼情況！！

　　他都看到了什麼？！？！

　　啊啊啊啊啊要是發到論壇現在肯定爆炸了！

　　楚殷抬了抬手：「同學，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同學倒退三步，抬起手：「不必解釋！祝你們幸福！！」

　　楚殷：「……」

　　她的風評，基本已經不能要了。

　　陸縝反而心情愉悅。

　　他牽著楚殷，從小路繞出了這片街區。邁巴赫已經等在路邊。

　　「去哪？」

　　「吃飯。」

　　楚殷之前就說過不讓楚實接她，沒想到他還是來了，而且還帶著顧秋澤一起來的。雖然從哥哥的角度，他們三個之前一起開過慶祝party，所以一起慶祝下高考也沒什麼。但是……

　　楚殷抬眼看了看陸縝。

　　她確實不想和顧秋澤一起吃飯。

　　「那吃完飯我回學校。」楚殷說。

　　雖然已經畢業，但她的宿舍還能再住一陣。在楚殷找到房子之前，還是暫時住在學校裡。

　　陸縝：「好。」

　　坐在車裡，楚殷給楚實打了電話，他們的車現在還在龜速前進。

　　楚實十分暴躁，但又無可奈何。

　　最後只能把車停在路邊，變成了他和顧秋澤共進晚餐。

　　顧秋澤好奇地問：「妹妹和陸縝……？」

　　楚實痛心疾首：「防不勝防！唉！」

　　顧秋澤挑眉，眼中露出一點興趣。

　　……

　　陸縝的車停在一條小巷子前。

　　往裡一看，幽深的巷子深處，有人家點著燈籠。

　　這時候已經過了黃昏，雖然夏天晝長，但夜色也已經落了下來。有點黑。

　　陸縝牽住了楚殷的手。

　　她這次沒說什麼，被陸縝牽著走了進去。

　　「這是家私廚，」陸縝解釋道，「很安靜，適合放鬆心情。」

　　楚殷點點頭。

　　到了門口，她才發現，這大概是座四合院一樣的建築，朱紅的大門闔著。陸縝牽著她的手，直接推開了門。

　　立刻有侍者迎了上來，安安靜靜地帶他們去了包廂。

　　一進去，迎面吹來了一陣風。

　　這間包廂的一面是打通的，連著一個小庭院。在寸土寸金的鬧市地段，鬧中取靜地開闢出了這麼塊地界，果然是有錢人的消遣。

　　私廚一周只有一份菜單，食材都是提前準備好的。在他們來之後，大廚就開始烹製。

　　侍者送了一壺茶上來，茶香清幽，一聞就是上品。

　　但楚殷的注意力都放在陸縝手邊的那隻深色琉璃瓶上。

　　那是酒。

　　有酒誰想喝茶啊。

　　陸縝坐在她對面，察覺到楚殷的視線，唇角勾起來：「你未成年。」

　　楚殷：「你成年了？」

　　陸縝揚眉：「上上周。」

　　「啊。」楚殷這才想起來，「生日快樂哦，雖然遲了點……一大點。」

　　陸縝笑了。

　　他成年不成年不重要。等楚殷成年才比較重要。

　　楚殷轉著手裡的茶杯，說：「但我成年過了，所以我可以喝酒。」

　　她都聞到了，是梅子酒，很甜。

　　陸縝倒了一杯出來，抬眼看她：「那也可以戀愛？」

　　楚殷眨了下眼，然後抬頭望天。

　　……她就是中國馳名雙標。

　　侍者已經安靜地上了菜，楚殷打算一會兒偷偷喝。

　　每上一道，侍者會簡單介紹一下菜品。楚殷聽了聽名字，發現真的挺補。

　　南非乾鮑，藤椒大明蝦，瑤柱花螺湯，手邊還有一盅蟹粉花膠。私廚做菜都很精細，每一道量都不多，但點得太多，擺滿了一桌子。

　　「很好，痛風局。」楚殷說。

　　但吃起來的確很絕，楚殷就算不餓也吃了不少。

　　陸縝吃得不多，倒是一直在喝酒。楚殷一直偷偷觀望，好不容易等陸縝起身出門去洗手間了，她就把琉璃杯扒拉過來，給自己倒了杯酒。

　　這種果酒度數很低，她就是嘗嘗鮮。

　　楚殷抿了抿，果然很清甜，適合夏夜慢慢喝。

　　她偷偷喝了一杯，把杯子放回去的時候，陸縝剛好進來。

　　「吃飽了？」陸縝問。

　　楚殷若無其事地點點頭：「嗯。」

　　陸縝走過來，拉起她，「去吹會兒風。」

　　夜色輕柔地落下來，小院裡的燈籠被點著了。

　　屋簷底下有柔軟的布藝沙發，軟得好像能把人陷進去。楚殷剛坐好，陸縝在她旁邊坐下，她整個人就被下陷的沙發帶到了陸縝旁邊。

　　陸縝的手就搭在她背後，環抱著她整個人。

　　楚殷：「……這沙發心術不正。」

　　陸縝笑了，抬手捏捏她的耳垂。

　　她原本還擔心自己偷喝酒被發現，不過幸好，陸縝身上也有酒氣，清甜甘冽。兩個人的氣息纏繞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的。

　　夏夜的晚風輕柔溫熱。

　　樹葉輕輕簌響，仔細聽，這安靜院落裡能聽得到低細蟲鳴。

　　有種歲月悠悠落下來的感覺。

　　兩輩子走到這裡，竟然還能這樣安穩地一起吹吹風。過去的他們大概怎麼也想不到這一天。

　　高考已經過去，陸縝沒有問她，楚殷這時候懶懶散散地不想去想成績。

　　此時此刻，她想的是他們兩個，這很多很多的事。

　　這輩子陸縝已經重新把手伸了出來，對她好，全方位地好。

　　而她還在試探。

　　她需要一點時間理清楚。

　　楚殷總覺得，他們兩個人的關係是不對等的。經過那樣的一輩子，她有怨氣，陸縝其實也該有。

　　而她這輩子已經一無所知、痛痛快快地發洩過了，陸縝卻沒有。

　　楚殷往後靠了靠，輕聲問：「陸縝，我當時去你身邊都做什麼了？」

　　那一段已經被她藏在記憶深處，只有零星的碎片可以回想起來。雖然陸縝說她最終沒有下手，但楚殷也不知道她有沒有造成別的傷害。

　　陸縝的手指纏繞著她頸邊的碎髮，聲音很低：「和我一起工作，陪我吃飯，給我煮咖啡。」

　　壞事一件沒提。

　　楚殷轉過頭：「還有呢？」

　　陸縝垂眼看她，夜空之下神色溫柔。

　　楚殷問：「我沒有真的傷害到你？」

　　當時恨意那麼強烈，就算最終收了手，可陸縝對她完全是不加防備的，甚至……他希望死在她手裡。

　　陸縝摸了摸她的頭髮，「不重要了。」

　　楚殷輕輕蹙起眉。

　　「現在這條命也是你給的，」陸縝說得很平靜，「你隨時可以要回去。」

　　楚殷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陸縝，你再這麼卑微，我就要打人了。」

　　和上輩子那個有些霸道的少年相比，這輩子的陸縝太收斂。

　　默默做了那麼多，獎勵只要她抱一下。生日悄無聲息地過去了，也不向她討禮物。想重新開始，但每一步都在小心地等她。

　　楚殷這段時間一直把他放到學習後邊，但不代表她感受不到。

　　陸縝垂眼，瞳色緩慢壓黑了些。

　　楚殷想了想，說：「我不是你的神，不用供著我。你不會再關著我，我也不會再去殺了你。雖然我還是有可能打人……但你不許卑微。」

　　想要繼續下去的話。過去，還找得回來。

　　曾經最單純的心動，年輕氣盛的少年，和張揚無畏的少女。

　　他們現在，依然在這個年紀啊。

　　陸縝的瞳色一點點變暗，聲音有點啞。

　　「真的？」

　　楚殷仰著臉：「是啊。」

　　陸縝：「那我要索取了。」

　　楚殷眨了下眼。

　　而下一秒，陸縝已經撫著她的臉頰，側著臉吻了下來。

　　他一隻手環在她腰後，不容她後退。舌尖已經掠過齒關，纏著她，吞掉所有抗議的嗚咽。

　　塵封的記憶被喚醒，長久被壓抑的渴望得到撫慰。那一瞬間從陸縝碎裂又癒合的脊柱，爬上一陣陣的戰慄酥麻。

　　少女被壓在柔軟的沙發上，眼角暈紅，朦朦朧朧。

　　「楚殷，」陸縝咬著她柔軟的唇瓣，啞著嗓子說，「未成年人，不許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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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9 08:49 PM

第六十五章　完結（上）

　　「我不是這個意思！」

　　楚殷的臉蛋和唇瓣都紅彤彤的，她抬手擦掉眼角洇出一點生理性的淚水，然後一拳錘在陸縝胸口。

　　她的意思是，如果想要重新開始，那他們需要對等關係。

　　不是說要親的意思！！

　　「我打死你！」她手腳都用上了。

　　陸縝笑著接住她的拳頭，眼角眉梢都透著愉悅。

　　多年禁欲，一朝開閘，恨不得把人吞吃入腹，他已經算十分克制。

　　楚殷揍著揍著就把陸縝壓在了沙發上，陸縝扶著她的腰，等楚殷撒完了氣才把人摟回來。

　　「你偷偷喝酒了。」陸縝說。

　　楚殷怒瞪他：「喝你一口怎麼了！」

　　陸縝湊近了，在她唇瓣上輕輕一碰：「很甜。」

　　楚殷的臉又燙了。

　　她把頭埋起來：「啊啊啊你做個人吧——」

　　她待會兒都不好意思走出包間了！！

　　陸縝笑了起來。

　　寂靜無人的小院，夜空和燈燭，懷裡的人。

　　似有若無的幸福感。

　　半晌後，他抬手摸了摸楚殷的頭髮：「現在重要的事多了一件。」

　　楚殷頭還埋著，聲音悶悶的：「什麼事？」

　　陸縝低聲說：「給你過十八歲生日……」

　　等你終於長大。

　　-

　　楚實第二天才和楚殷吃上飯，他對陸縝的截胡行為十分不滿。

　　顧秋澤有事沒來，楚殷倒是鬆了口氣。上輩子就沒有的姻緣，這輩子也不必要強行牽扯了，何況顧秋澤看起來也沒那個意思。

　　楚實現在作為楚殷半個家長，自覺地關心起妹妹的成績：「覺得怎麼樣？不會的題多嗎？」

　　楚殷咬了一口流沙包，然後想了想，道：「大概有四五道不確定的。」

　　楚實很關切地問：「哪一科？」

　　楚殷咽掉流沙包：「所有。」

　　楚實：「……」

　　雖然知道妹妹學習很厲害，是能競爭高考狀元的那種水平，但他此時還是遭到了暴擊。

　　楚殷對高考整體的估算還是很樂觀的，除了數學那道題，其他三大科的錯誤率應該都會在她的正常水平範圍內。

　　楚實感慨了一會兒，又有點不是滋味。

　　楚家什麼也沒給她，甚至給她帶去了很多傷害。楚殷一個人在鄉下長大，卻成長得這麼這麼好。

　　楚殷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於是換了話題：「現在家裡怎麼樣？」

　　她雖然完全不care自己那對父母和她的假妹妹，但哥哥和他們無法割裂，作為長子要擔負起全家。

　　楚實神色如常地給她夾菜：「我的公司運轉挺好的。家裡別墅車子什麼的抵押了，爸媽在四處跑關係，楚秋秋搬到陳軒轅外邊的房子住了。」

　　楚殷一挑眉，倒是忘了這茬。

　　原來楚秋秋和陳軒轅的愛情還在繼續，好感人！

　　楚實皺皺眉：「陳家不會娶她，不過……已經和我沒關係了。」

　　楚殷點點頭：「那本來也不是你的義務。」

　　飯吃到一半，楚實才面露糾結：「殷殷，那……你和陸縝，現在是什麼關係？」

　　楚殷差點嗆到，咳嗽了兩聲：「暫時還沒有關係。」

　　但以後有沒有就不知道了。

　　楚實有點糾結。

　　他也知道自己對陸縝就是有偏見。平心而論，從能力上來講，同樣是做管理的，他知道陸縝做出來的實績可以把他吊在天上打。陸縝的家世背景、外表硬件，也全都是頂級配置。

　　但這樣一個人，身邊圍繞的人絕對不會少。更別說他還是陸家未來的繼承人，位高權重，牽扯的利益關係複雜。頂級豪門深似海，陸縝能為了妹妹放棄那些東西嗎？

　　楚殷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麼。

　　她差不多吃飽了，放下筷子，「哥。」

　　楚實抬眼看她：「嗯？」

　　楚殷拍了拍他的手：「陸縝上次命都快沒了。」

　　楚實愣了愣。

　　那次火災重傷，不管是老天開眼還是醫學奇跡，雖然他最終痊癒了，但的確是實打實地遭了大罪，在鬼門關走了一圈。

　　楚實忽然意識到，陸縝都能把命給她，還有什麼不能放棄的。

　　他愣了好半天，才有點苦澀地笑了：「我知道了。」

　　有些羈絆已經不是他能介入的。

　　楚實歎了口氣，決定從此以後不再硬叫顧秋澤出來。

　　那場夢，其實早就已經改變了結局。

　　……

　　吃完飯，楚實帶著她一起去房產中介看了看。再過一陣楚殷就得搬出學校宿舍，但到了九月她又要去上大學，所以中間這兩三個月的時間得安排好地方。

　　看了一圈，大致確定了幾處，然後楚殷就回了學校。

　　手機上彈了好多新消息出來，她點進去一看，發現自己被拉進了一個聊天群。

　　群名叫：[愛林護林大家庭]

　　……畫風如此明顯，愛霖護霖。

　　楚殷想了下，倒也沒錯。

　　霖霖醬本來就是團寵本寵，雖然……大家寵愛他的方式都比較奇怪。比如他哥喜歡揍他，比如韓初瑩喜歡打擊他。

　　楚殷往上翻了翻，這群果然是宋兆霖拉的，全都是他玩得最好的朋友。

　　kall：[雖然高考已經結束，但大家的情誼不會散！]

　　kall：[願我們友誼長存！[乾杯][乾杯]]

　　罎子：[對不起，沒管好，讓他出來丟人現眼了]

　　楚殷點進群成員看了眼，總共幾個人，女生有姜研韓初瑩，男生有譚科和她不認識的人。

　　陸縝也在。

　　他們兩個的頭像剛好挨著，ndcy和rndd，莫名地統一。

　　宋兆霖這會兒還在群裡活躍。

　　[過兩天的散夥飯！大家一定都要來哦！因為那樣我會有安全感]

　　[捏住狗嘴.jpg]

　　[好不容易釋放一次！大家一定要不醉不歸！]

　　歷年高三結束都會有散夥飯，到時候老師們也會被請來，一起回顧一下過去的三年時光。因為不少同學到了這時候已經成年了，所以散夥飯上會有人喝酒。

　　上輩子楚殷記得自己是沒參加這個活動的，她在學校裡沒什麼朋友，也不稀罕這種煽情場合。但這輩子不太一樣，老師們都對她很好，同學朋友也有很多捨不得的人，楚殷還是會參加的。

　　ndcy：[可]

　　她剛發出去一條消息，很快未讀就多了一條。

　　退出去一看，是陸縝的。

　　rndd：[未成年人]

　　楚殷忽然就想起來昨天晚上，他在她耳邊一字一句說「未成年人、不許喝酒」的樣子，頓時有點臉熱。

　　[知道了知道了]

　　……

　　小群熱鬧了兩天，稍微安靜了一陣。

　　然後宋兆霖忽然轉發了一條鏈接進來。

　　[我來了我來了！我帶著對大家深沉的愛走來了！]

　　[——本省高考答案！各科都有哦！]

　　消息一出，群就炸了。

　　[啊啊啊啊啊啊宋兆霖你去死！！！]

　　[你有毒！！]

　　[並不想知道好嗎！]

　　楚殷點開的時候，心也跳了一下。

　　……要對嗎。

　　雖然已經過去了幾天，但高考題還印在腦子裡。這時候對的話，基本就能對出大致分數了。

　　學習姬在和學習有關的時候就會出現：「宿主，可以考慮哦。」

　　楚殷難得有這種糾結的時候，想了好半天，最後打開了數學答案。

　　她就對一下那道不確定的題。

　　是對是錯她都認了。

　　楚殷眯著眼睛，一手捂著半個手機屏，一點點往下劃拉，剛好停在那張熟悉的拋物線圖上。

　　她的心砰砰直跳，咬住嘴唇，然後視線落在屏幕上。

　　最後一問的答案。

　　楚殷：「！」

　　學習姬：「啊哦~」

　　楚殷差點叫出來。

　　她！對！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改對了！！！

　　別的題都已經不重要了！

　　那一瞬間的感覺如同擁抱了全世界，雖然只是確定了這一問的分，她卻覺得自己離終極目標近了好大一步！

　　這種愉快的心情連著持續了好多天，一直到去吃散夥飯那天，楚殷都還在高興。

　　陸縝在她宿舍樓底下等她。

　　雖然高三畢業了，但高一高二的學期還在繼續。從陸縝進學校開始就有好多人在圍觀，最後看著他走向學校的宿舍樓方向，頓時一臉了然。

　　——是真的是真的！！！

　　傍晚時間。

　　楚殷從宿舍樓裡出來的時候，陸縝剛好抬眼。

　　她走過來，仰臉問：「你參加嗎？」

　　陸縝搖搖頭：「送你過去，然後我去公司開會。」

　　楚殷聳聳肩：「真忙啊陸總。」

　　陸縝笑了笑：「忙完了來接你。」

　　楚殷擺手：「不用啦。」

　　陸縝帶她上了車。他沒有說，其實他很喜歡接送楚殷。

　　車子往約定的地點開。全年級的散夥飯都在這兩天，各個班級訂的餐館、KTV也都在一片，經常能碰見。

　　陸縝送她到了地方，在楚殷快下車的時候拉住她的手：「別喝酒。」

　　他來得晚的話，沒人照顧她。陸縝並不想讓別人代勞。

　　「哎不喝不喝不喝。」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的酒量還是很清楚的。就算喝也會控制在自己的承受範圍內。而且她心裡年齡早就成年了，情緒也沒有那麼容易被煽動。

　　……這種自信一直維持到她目睹班主任和王姐相對落淚。

　　包廂裡，兩位老師剛被男孩子們敬了幾杯酒，感情開始上頭，說著說著就流了眼淚。

　　楚殷有點鼻酸。

　　高考是真的很不容易。

　　哪怕她成績足夠好，但所有人這一整年的壓力和拼搏都是一樣的。老師們的壓力同樣很重，要輸出只是，要照顧情緒，現在終於結束了，又要忍受不捨。

　　「今天是我們班的孩子們最後一次聚齊。今後，大家會去到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學校，認識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人生。但希望大家彼此記得，彼此珍惜，高中這三年的朋友會成為大家一生的朋友……」

　　說著說著，一些小姑娘就跟著哭了起來。

　　楚殷揉了揉眼睛，然後聽見自己旁邊有好大的哭聲。

　　她轉過去一看，宋兆霖正在嘩啦嘩啦地掉眼淚。

　　「殷姐，」宋兆霖哭著遞過來一整杯啤酒，「來啊，整起來。」

　　楚殷接過來，喝了。

　　這還怎麼拒絕？這就是青春啊。

　　等到飯局吃得差不多了，老師們在學生們的歡送中紅著眼眶離開了，氣氛有一點低迷。

　　宋兆霖霍然站起身，從包廂後邊拖過來一箱啤酒：「燥起來啊朋友們！趁著高考分還沒出，最後的狂歡嗷！！」

　　男生們紛紛響應，很快就分走了半箱酒。

　　很快，氣氛就從離別的傷感轉移到了對吹當年的牛逼，一屋子吵吵鬧鬧。

　　楚殷放下了酒瓶。

　　感覺自己的臉有點熱，腦袋有點沉，但是問題不大。

　　酒壯慫人膽，趙煜雄喝了好幾瓶，看著楚殷，鼓起勇氣想去表白。

　　雖然沒有任何可能，但畢竟這就是最後一次見面，再不說，以後都沒機會了。

　　他剛握緊拳頭，剛要走到楚殷面前，忽然，有一道身影插在了他前邊。

　　「楚殷！」傅明萱大著舌頭，叉著腰。

　　楚殷慢慢抬起頭，眯了眯眼：「幹什麼？」

　　傅明萱看起來也不太清醒，指著她的手已經偏到了宋兆霖身上：「我高考發揮得很好！」

　　楚殷鼓掌，笑得很誠懇：「真棒啊。」

　　宋兆霖忽然覺得她這表情和平時不太一樣，一看她手邊，居然有三個空瓶！

　　他頓時清醒了——臥槽，縝哥知道了不會要捏死我吧！

　　宋兆霖仔細觀察了一下楚殷的表情，發現她神智應該是清醒的，默默祈禱她能一直保持這個狀態！

　　傅明萱看起來已經上了頭，忽然大笑起來：「哈哈哈！你牛什麼牛！說不定咱們到時候進同一所大學！」

　　楚殷點點頭，一本正經地說：「那挺好。」

　　「你肯定不是這麼想的！」傅明萱忽然大聲質問，「口是心非！你是不是喝多了！」

　　楚殷：「你才比較像喝多了好吧。」

　　傅明萱瞪著她看了一會兒，又大著舌頭說：「我才沒喝多——楚殷，陸縝不是喜歡你嗎？怎麼也沒見陸縝來找你啊？」

　　人在醉酒狀態下會把心裡最真實的想法說出來，傅明萱最在意的就是這個。

　　楚殷頭很沉，有點想往一邊倒。她的思路很清晰，但行動有點遲緩。

　　「關陸縝什麼事？」她慢慢說著，然後整個人有點晃。

　　趙煜雄和宋兆霖都看出不對了，過來想扶她。

　　就在楚殷快要倒的時候，腦袋忽然碰上了什麼硬硬的東西。整間包廂也忽然安靜了下來。

　　有人用手背試了試她臉頰的溫度，然後揉了揉她的下巴肉，抬眼看了一圈：「人我帶走了。」

　　陸縝大概是剛從公司過來，穿著筆挺的襯衫，打一條黑色領帶，從頭到腳的精英氣場。

　　全體五班都愣愣地看著他。雖然隱隱約約知道，但正主親自蓋戳，還是好他媽刺激啊！

　　傅明萱十分嫉妒：「為什麼帶她不帶我？！」

　　宋兆霖從陸縝來就龜縮到了角落，聽見這話不禁沉默：「……」

　　姑奶奶，等她酒醒了，估計都沒臉做人了。

　　楚殷這時候才抬起臉看見自己身後的人，點點頭：「喔，小陸同志。」

　　說話還口齒清晰的，不熟的人還真看不出來她醉了。

　　陸縝把她拉起來，楚殷有一點晃，忽然抓住他：「陸縝，你是來助興的嗎？那給我跳個舞看看吧。」

　　話音一落，全場寂靜。

　　眾人從上到下看了看陸大少爺的精英扮相，深深地覺得他們大學神過於大膽。

　　而陸縝卻半摟著她，轉身，低聲在她耳邊說了句：「回去給你跳。」

　　周圍的人都傻了。

　　艸？？？

　　現在都流行趁狗不注意的時候殺了嗎？？？？

　　怎麼回事？？我是拿狗糧下酒嗎？？

　　……

　　楚殷喝大了。

　　她表情嚴肅，神情認真，抱著胳膊坐在車後座上，思考這個問題。

　　「該死。」她嚴肅地說。

　　陸縝坐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她這副模樣，忍不住笑了。

　　她喝醉的時候不哭也不鬧，反而特別正經。

　　陸縝問：「宿舍還能回嗎？」

　　楚殷一本正經地琢磨了兩分鐘：「過門禁了。」

　　陸縝忍不住笑，「那給你開個房？」

　　楚殷本能抗拒：「不行。」

　　陸縝最後讓司機開到了他市中心的公寓。

　　下了車，司機主動過來拉開車門，想幫他扶一下楚殷。

　　但他一伸手，就被陸縝擋了下來。

　　「不用，我來。」

　　陸縝下了車，半抱著楚殷，進了公寓樓。上樓，進家門的過程中她都很安靜很乖。

　　直到進了房間，她才忽然悄悄開口：「陸縝，你會變花嗎？」

　　陸縝剛去把燈和空調打開，然後走過來牽住她的手，聲音像在哄小孩：「我不會啊。」

　　「我可以，哈哈哈。」楚殷說。

　　陸縝輕輕挑眉，然後就見她什麼也沒做，天花板上卻開始簌簌地落花瓣。

　　整個場景離譜又夢幻。

　　「下花雨了！」楚殷指著天花板。

　　此情此景，和當年的另一場「雨」，如出一轍。

　　陸縝笑了起來。

　　他在沙發上坐下，然後把她抱到自己腿上。

　　楚殷還來不及掙扎，就聽見他問：「刀子雨也是這麼下的？」

　　楚殷眨了眨眼，緩慢明白過來他指的是什麼。於是有點心虛地捂住了臉。

　　一雙濕潤漂亮的桃花眼還露在外邊，眼睫呼扇。

　　「你答應不喝酒，結果喝了這麼多。」陸縝接著說。

　　楚殷這下把眼睛也捂上了。

　　「是不是應該接受懲罰？」陸縝問。

　　楚殷認真思考了一下：「行吧。」

　　陸縝看她半晌，然後輕輕拉開她的手，俯身過來親她。

　　楚殷的邏輯清晰得很。

　　她連忙往後退，十分理智地提建議：「這個做過了，懲罰措施不能重複。」

　　陸縝唇角揚起壓不住的笑意。

　　要死。

　　……簡直可愛得要命了。

　　他扶住她的後腦，然後溫柔地貼上來。

　　「上次不夠到位。」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9 09:14 PM

第六十六章　完結（中）

　　花瓣落了一地。

　　陸縝在親她。

　　這次很慢很慢，一點點吮過她溫熱的唇瓣。親一下，退開一點，看她的表情。

　　楚殷滿臉寫著糾結。

　　以她自認為清醒的邏輯來看，這明顯是不對的。但她腦子太亂了，竟然想不出解決措施。

　　陸縝又輕輕覆了上來。

　　眼睫蹭在皮膚上，輕微的癢。他環著她的腰，吻得很輕。

　　夜色和人都很溫柔，空氣中有淺淡的熏香味道，還有呼吸間蒸騰的酒氣。

　　感覺有點好。

　　楚殷的頭更暈了。

　　她原本還在和別人強調自己沒醉，但現在她是真的開始昏沉了。

　　她想打人，可拳頭都變得軟綿綿，落在陸縝肩膀上。

　　「我喝醉了，」她解釋道，「所以沒力氣。」

　　陸縝親著她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沒關係，」他說，「明天有力氣了再打我。」

　　楚殷很認真地點點頭：「好的。」

　　她這樣子，有問必答，認認真真。

　　陸縝給她揉著後腦，怕她明天頭疼，然後一邊輕聲問：「誰讓你喝酒的？」

　　楚殷想了想：「沒人讓我喝，大家都在喝。」

　　她頓了頓，又解釋道：「哦，不過酒是霖霖遞給我的，謝謝他。」

　　陸縝黑眸微沉：「不用謝他。」

　　楚殷還不知道自己的誠實已經賣了她的傻兒子。

　　陸縝接著問：「那……花瓣是怎麼下的？」

　　楚殷皺起眉，覺得他這個問題涉及到很重要的機密。但潛意識裡又知道，眼前這個人是可以信任的。

　　她這次糾結的時間更長了，連眼睫扇動的頻率都變慢了。足足三分鐘之後，楚殷才慎重地說：「我寫下來就有了。」

　　她剛才把劇本裡的風換成了花，花瓣就飄下來了。

　　陸縝輕輕揚眉。

　　看來那的確是無形的機制，別人看不到她的動作。

　　他很有耐心地給楚殷揉著穴位，然後開始討公道。畢竟楚殷告訴他，不許卑微。

　　「所以刀片是你扔的？」

　　「嗯。」

　　「籃球是你炸的。」

　　「唔。」

　　「玻璃門是你碎的。」

　　「哈。」

　　「豬……盒子本來是隻貓，也是你換的？」

　　陸縝輕輕捏了捏她的臉。

　　楚殷不回答了，因為她快睡著了。

　　如果在清醒狀態下，楚殷大概會有點心虛。但此時她完全感受不到，在回答的時候底氣也很足。

　　她就是很睏。眼睛慢慢闔上，眼皮上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脆弱又漂亮。

　　陸縝盯著看了半晌，然後才低笑一聲，把她打橫抱起來，往臥室走。

　　「好了不問了，讓你睡。」

　　他把人輕輕放到床上，蓋好被子。

　　然後才輕聲耳語，「你給的我都接受。」

　　「晚安。」

　　-

　　第二天清晨。

　　陸縝醒得很早。

　　因為有個醉鬼住他家，陸縝一晚上都沒敢睡實。

　　天一亮他就醒了，起床洗了個澡，然後把一地的花瓣掃乾淨。然後出門運動，順便買早餐。

　　等陸縝運動完，走回小區時，看到樓底下停著一輛熟悉的車。

　　陸老爺子拄著拐杖，坐在公寓樓下的長椅上。

　　「回來啦？」

　　「爺爺。」陸縝點點頭，提著一兜早餐，在長椅另一邊坐下來。

　　爺孫倆一起吹了會兒清新的晨風，然後陸老爺子才咳嗽一聲：「你帶人回家了？」

　　既然陸縝已經成年了，有女人什麼的，他根本不會管。但是這次陸縝帶回去的人太特殊。

　　陸縝十分坦然：「嗯。」

　　爺爺既然已經來了，那他帶了誰回來，幾點來的，人現在走沒走，大概已經知道得一清二楚。

　　陸老爺子看了看孫子平靜俊逸的側臉，問：「還是上次那小姑娘？」

　　就是為了救她，陸縝險些變成一個殘廢，終生只能躺在床上。

　　本想到經過這麼一刀，兩個人竟然還沒斷，反而來往更密切了？！

　　陸縝的聲音很淡：「一直是她，以後也只會是她。」

　　陸老爺子跺了一下拐杖：「放屁！」

　　陸縝眼睫都沒動一下：「您知道我不是開玩笑。」

　　陸老爺子當然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才覺得荒唐。

　　命都差點折過一次，怎麼還能在同一個人身上栽跟頭？！何況那女孩的家世背景也和他們陸家差距太大，聽說，她從小還是在鄉下長大的！

　　「你知不知道，老梁前天還和我喝茶，旁敲側擊地打聽你的態度。」陸老爺子緩了緩語氣，「就算不是梁家，為了未來考慮，你也應該選擇對自己有助益的。」

　　陸縝抬手摸了一下袋子，確定裡邊的早餐還熱，才道：「我已經選擇了我的未來。」

　　這條路他走了兩輩子，頭破血流之後才得到一線生機。

　　「您想要的我都可以做出來，」陸縝說，「但這件事我會自己決定，您管不了。」

　　陸老爺子驚了：「你這意思，是要把那個丫頭放到陸家前頭？！」

　　在他看來，陸縝已經符合一切繼承人應有的標準，甚至遠遠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期。他成熟，穩重，果決，理應能夠做出精準且正確的選擇。

　　可陸縝點點頭，說：「是。」

　　何止放在前面，他的一切都可以給她。

　　陸老爺子這次徹底被驚得說不出話來了，他覺得自己需要一顆速效救心丸。

　　陸縝不想把早餐放涼，於是站起身，微微頷首：「辛苦您跑一趟了，爺爺。人我還在追，暫時沒追到，不用您費心了。」

　　陸老爺子頓時覺得自己是真的不行了：「你說什麼？還沒追到？！——那小丫頭誰啊，天仙？！」

　　他上一秒還不同意他們倆在一起，可一聽說自己孫子居然連追都沒追到，頓時更心梗了。

　　陸縝唇角輕勾：「是吧。」

　　他轉身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半側過臉：「爺爺，您不知道，其實是她把我救回來的。」

　　陸老爺子一臉驚異：「什麼、她一個小姑娘怎麼可——」

　　可話沒說完，他忽然意識到，陸縝能在那種情況下恢復過來，本就不是能用常理解釋得通的。

　　「您可以選擇信或不信，」陸縝轉身，「但我知道我的命是誰救的。」

　　聽出他語氣的鄭重，陸老爺子一時神情大震。

　　……

　　楚殷醒過來之後，頭有點疼。

　　她昨晚沒喝斷片，記憶一直在線，這時候都不需要回憶，全都歷歷在目。

　　當眾讓陸縝跳舞。

　　為了顯擺現場下了場花雨。

　　……還承認了她做過的壞事。

　　楚殷捂住了臉，壓進枕頭裡。

　　想跑。

　　太丟人了實在是——！

　　這是陸縝的住處，她認得。楚殷飛快洗漱了一下，臉都沒擦乾，就想悄摸摸地推門離開。

　　結果剛打開房門，陸縝剛好在客廳放下早餐，抬頭就和她對上了視線。

　　他身上還穿著運動服，戴了運動髮帶，少年感很強。白皙的前額露了出來，眉眼俊朗，勾唇給了她一個笑容。

　　楚殷頓時氣血倒流。

　　她忽然想起來，昨天晚上除了一堆自我操作，在那之前……在沙發上接吻，她潛意識裡覺得體驗很好，竟然有過一點沉溺的意思。

　　楚殷的臉開始發燙，有點無法直視陸縝。

　　逃避可恥但有用！她飛快地調出當日劇本。

　　【地點：公寓。人物：楚殷，陸縝。】

　　【……陸縝出去買了早餐。看到她起了，陸縝走過來，把她拉到桌邊。

　　陸縝：「現在可以好好聊聊了。」……】

　　楚殷：不我現在不想聊——

　　她把那個「桌」字給劃掉了，改成了「門」。

　　送我走吧謝謝！

　　她面無表情地改完，等著陸縝過來拉她。

　　陸縝再次感受到了那股引導的力量。

　　他不動聲色地看了楚殷一眼，然後不慌不忙地走了過來，拉住她。

　　楚殷默默等著他把自己拉去房門邊。

　　而陸縝卻牽著她，從主臥的門口，走到了次臥的門口。

　　楚殷：「……」

　　這個世界不太對勁。

　　是她提不起刀了嗎——？？？

　　不應該啊？？

　　陸縝臉色十分平靜，對上她充滿疑惑的神情，揚眉：「怎麼？」

　　楚殷和他對視三秒，忽然撲了上去。

　　「你是不是知道了！」

　　之前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情況，再結合昨晚自爆出的信息，以及之前的種種細節，楚殷忽然意識到——陸縝或許已經不受控制了！

　　陸縝笑著接住她掐過來的手。

　　她當然最最聰明。陸縝本來也沒想和她博弈，發現就發現了。

　　楚殷超凶地揪住他的領子：「怎麼回事！」

　　陸縝乖乖解釋：「從你把我救回來之後，我就這樣了。」

　　他有過很多猜測，最後得出結論。

　　他的「新生」被劃歸到了楚殷掌控的規則之下，和她的作用力相互抵消，徹底變成了一個「自由人」。

　　楚殷知道這算是件好事，而且她在完成最終任務之後，劇本消失，那她的金手指也就會隨之解除。

　　但她還是有點不爽。

　　「我在你這裡沒有底牌了！」她一拳錘在陸縝胸口。

　　陸縝牽起她的手，握在掌心。

　　「在我這裡你永遠有底牌。」他說。

　　無關一切，只關於你。

　　永遠對他有效。

　　-

　　「宿主~」

　　「距離高考成績出分還剩七天哦~」

　　最近幾天，學習姬的系統播報每天都會來。

　　每次聽到，楚殷的心頭都會不自覺地「咯噔」一聲。

　　越來越近了。

　　她這幾天時不時在往上搜索消息，已經有個別省份公佈了高考成績，狀元的分數和名字也開始出現在報導當中。

　　楚殷每次看到，心頭都會有點緊張。

　　本省是自命題，狀元主要就是各大知名高中的尖子生來搶。

　　作為省會城市，對面的市一中已經算數一數二的學校。今年常靜庚不參加高考，楚殷少了一個對手，但她知道一中乃至全省，還藏著很多高手。

　　想拿到省狀元絕非易事。

　　當天，楚殷就感受到了難上加難。

　　消息是常靜庚傳出來的，在那個已經許久沒人說話的全市數學交流群裡，他忽然蹦出來。

　　[分享一個好消息。]

　　[一中今年有一個從某省回來高考的大佬，我和大佬交流了一下]

　　[他保守估分，695！]

　　現在所有人都眼巴巴地關注著高考分數，三條消息一發，群裡就炸了。

　　[臥槽，真的假的？]

　　[英語作文和語文作文怎麼自己估啊？不準吧！]

　　[這要是真的，他不得是省狀元了？！]

　　[有一說一，你知道就知道了，幹嘛還發到這兒來啊……]

　　韓初瑩看到之後立刻私戳楚殷：[我覺得這sb就是故意發給你看的]

　　[好搞笑啊，又不是他自己考的]

　　楚殷也知道常靜庚是故意的。

　　但她不得不承認，看到這個消息她心裡又是「咯噔」一聲。

　　695已經是相當高的分數了。

　　按照今年數學卷的難度來看，總體上難度是比去年略高些的。楚殷給自己預估的大概也就是這個分數段左右。

　　因為對手的出現，原本還沒有什麼實感的壓力，忽然就結結實實地壓了下來。

　　常靜庚在群裡還@了她：[但我也相信楚同學的實力，加油哦！]

　　楚殷懶得理他。

　　她隨便扯了套題出來，一邊做著玩，一邊想事情。

　　就算她有考省狀元的實力，也可能因為一兩分之差被壓到第二名，第三名，甚至更後面的位置。

　　全省前十的人，都有一爭狀元的實力。但最終真正花落誰家，還要看一點天命。

　　楚殷是真的開始焦慮了。

　　她並不表現在臉上，但還是有人能發現。

　　晚上陸縝離開公司，過來接她吃飯。

　　今天吃了泰餐，吃飯的時候陸縝沒有多問，只是給她夾了很多菜。

　　直到吃完飯，陸縝拉住她，「散散步吧。」

　　楚殷點點頭。

　　六月末，天氣更熱了些。好在還有夜風。

　　陸縝和她並排慢慢地走，輕聲問：「緊張？」

　　楚殷好半天沒說話。

　　直到把這條路走到頭，她才說：「陸縝，我得考上狀元才行。」

　　陸縝眉梢輕輕一挑。

　　他只知道楚殷的超能力和高考成績有關，也猜得到分數越高對她越有利，但他並不知道原來她必須要考到狀元。

　　原來她承受的是這樣的壓力。

　　陸縝停下來，摸摸她的頭：「那就考狀元。」

　　她在焦慮，他就平靜安穩。

　　楚殷抬起眼：「萬一我不能呢？」

　　誇下的海口也就都成空，改變不了世界，這一切依然如舊。

　　陸縝靜靜地看著她。

　　楚殷這句話像是在等待安慰。

　　通常，聽到這樣的話，人們會說，就算做不到也沒關係。

　　這本來就是運氣的事，得看命。

　　你已經承受夠多了，不要給自己那麼大壓力。

　　——這是很溫柔的勸解。

　　可半晌後，陸縝垂下眼，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他說：「只會是你。」

　　楚殷一怔。

　　陸縝牽住她的手，慢慢十指相扣。

　　像是牽著她去抓那虛無縹緲的命數。

　　「我不信自己，」陸縝的聲音低沉溫柔，「但我信你的命。」

　　帶我走到這裡，再引我去往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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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9 09:32 PM

第六十七章　完結（下）

　　高考出分日越來越近了。

　　宋家的客廳裡，宋兆霖正撅著腚，給家裡供著的那尊孔子像燒香。

　　宋延川下班回來剛好看見，走過去照著他的屁股踹了一腳。

　　「還有三天出分了吧？」

　　「——哎喲！」宋兆霖差點撲地上，怒而回頭：「我香都插歪了！考不好你賠得起嗎哥？！」

　　「……」宋延川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不要以為你把鍋甩到這上邊我就可以不打你。」

　　宋兆霖：「……」

　　計劃落空，淦！他本來想把這事告訴爸媽的！

　　宋延川今天剛從陸氏回來，和陸縝商量了一些事情。他這會兒想了想陸縝的樣子，再看看眼前的二逼，明明是同歲的人、還一起長大的，怎麼他媽差距就能這麼大？

　　但是嫌棄也沒用了，誰讓這玩意真的是他弟呢。

　　「怎麼樣啊，有沒有把握？」宋延川問，「不求一本，能考上個大學就行。」

　　宋兆霖眼神飄忽：「應該，差不多。」

　　頂多差個幾十分的事而已。

　　宋延川露出一個略顯親切的笑容：「那就好，不然還得勞動爸媽和我一起揍你。」

　　宋兆霖打了個寒顫，然後火速逃竄回了房間。

　　手機上，班級群、年級群都在嘰嘰喳喳地討論，越臨近出分時間，大家就越焦灼。

　　宋兆霖原本還沒那麼緊張，但剛被他哥恐嚇過，然後又看到群裡彌漫著的緊張氣氛，頓時也覺得尿意上湧。

　　怎麼辦！有點不敢面對他的成績了！

　　宋兆霖焦慮了一會兒，開始上網找法子。沒過一會兒忽然對著手機嘎嘎樂了起來。

　　楚殷原本正在手機上瀏覽租房信息，屏幕上方忽然彈出了宋兆霖的消息。

　　[殷姐，緊張嗎！是不是不敢查分！]

　　[貼心霖霖為你送上服務！]

　　楚殷點進去：[什麼服務。]

　　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宋兆霖的雀躍：[高考分數代查！！]

　　楚殷：[……？]

　　宋兆霖直接發了段語音過來：「直接說分數，五塊錢一次！委婉說分數，十塊錢！親切溫柔先安撫後告知，二十塊錢！」

　　陸縝就在她旁邊，聽到這條語音，側過臉來。

　　宋兆霖的服務還沒說完：「報完分數為你咣咣撞牆花式吹彩虹屁十分鐘，五十塊錢！報完分數聽你崩潰流淚為你排遣憂傷難過，五十一塊錢！怎麼樣！」

　　楚殷：「……」

　　一時竟無言以對。

　　宋兆霖興奮地把這條語音轉發給了各位親朋好友。

　　他本來是在網上看到的，網上的服務費比他低一倍！但宋兆霖覺得他可以完成得非常到位，這個價位不過分！

　　錢倒不是重點，重點是給別人查分太有意思了！特別是楚殷這種的，好刺激！

　　他正搓著手手等回復，楚殷給他發了條語音過來。

　　宋兆霖興奮地點開，豎起耳朵眼巴巴地聽。

　　語音裡的聲音十分熟悉，冷冽平靜：「我也可以提供這些服務，免費，需要嗎。」

　　宋兆霖驚得坐了起來：「？？？」

　　怎麼肥四、怎麼是陸縝？？

　　上次散夥飯不小心把殷姐灌醉這事，縝哥還沒找他算帳，但他最近都小心做人不敢到他面前舞。

　　現在猝然聽到陸縝的聲音，宋兆霖就是心頭一緊，連忙回復：[不必了！我怎麼敢！]

　　過了幾秒他才反應過來——

　　楚殷的手機為什麼在陸縝手上？

　　你們？？你們！！！

　　宋兆霖對著手機，想像著屏幕那邊的畫面，不禁眼眶濕潤。

　　有些人，高考完就擁有了甜甜的愛情。

　　而有些人，只能在家挨揍。

　　為什麼要讓我承受這些——？！

　　-

　　陸家。

　　客廳裡，管家躬身把藥遞給陸老爺子，服侍他喝了藥。

　　陸老爺子順了順氣，然後抬頭看一眼牆上的掛曆，忽然問：「今年高考分數快出了吧？」

　　管家有些訝異，家裡的少爺是不參加高考的，怎麼老爺子開始關心起高考分數了？

　　但他還是恭敬道：「是的，先生，今晚就要公佈了。」

　　陸老爺子「哼」了一聲。

　　孫子都要把陸家拱手送人手裡了，他還不得了解瞭解那孩子？他讓人去查了楚殷，發現她雖然身家背景、成長經歷都上都不太符合標準，但學習成績卻是出奇地好。

　　「老劉，你外甥女也高三，這全市第一在高考能有什麼水平？」

　　管家低下頭道：「先生，咱們市是省會，像一中這樣的學校在全省都排的上號。要是能在全市拿到第一名，高考……應該能爭一爭全省前十吧，很厲害的。」

　　陸老爺子又「哼」了一聲。

　　前十名而已，算不得多麼稀奇。

　　老實說，對他們這個階層而言，高考只不過是一種最普通的流通途徑而已。他們這些財閥的孩子，多數都會選擇出國，在更好的文化氛圍裡接受更尖端的教育。

　　高考這事，除了狀元會被媒體大肆報道，前十名的名字，根本不會有人記得。

　　管家覷著他的臉色，小心問：「您怎麼突然關心高考？」

　　陸老爺子把臉轉到了一邊。

　　管又管不住，勸也勸不動，孩子太成熟就是這點不好，主意太大！而且和他爹一個德行，認準一個人就不放！

　　他就是挺想看看，這個陸縝都追不到的丫頭，到底能有多出色！

　　……

　　同一時刻的楚家。

　　別墅被充資抵債，現在全家住在一棟普通居民樓裡。

　　一輛寶馬停在樓下，楚秋秋打扮成熟性感，踩著高跟鞋上樓，徑直進自己的房間拿東西。拿完了就要走。

　　楚父看到她就罵：「一天天的就在外邊鬼混，寧願給別人當情婦也不參加高考！拿完你的東西趕緊滾，丟人現眼的東西別回來了！」

　　楚秋秋掃了一眼他，不屑地笑了一聲。現在爸爸已經落魄窮酸，還有什麼資格對她指手畫腳？

　　「您放心，我也不願意來這破地方！」

　　楚秋秋在楚父的暴跳如雷的罵聲中下了樓，而楚實從頭到尾都沒有搭理過她。

　　楚父發洩完了怨氣和怒火，看著兒子，問：「高考分數要出了吧？」

　　楚實：「嗯。」

　　楚母也從房間裡走了出來，扶著門框沒有說話。

　　楚父猶豫了兩秒，才問：「楚殷……應該考得不錯吧？」

　　她學習一直很好，聽說後來還是全市第一。要是能拿個全省前幾名，應該能發不少獎金……甚至要是考中了狀元，那「狀元父母」也會變成一個很有用的頭銜。

　　楚實冷漠地看著他貪婪的臉，覺得一陣噁心。

　　他們從沒給過楚殷什麼，卻還想從她身上牟利。

　　「你不是還和她有聯繫嗎，讓楚殷別置氣了，接回家裡住吧。」楚父說。

　　楚實靜了幾秒，開口：「我不會接她回到這種地方，而如果你們敢去打擾她，我會直接斷掉你們的生活來源。」

　　他一點都不是在開玩笑。

　　楚父震怒：「你說什麼？！楚實，你這個不孝子！」

　　「雖然我也給不了她什麼，」楚實一臉平靜，「但我至少可以阻止你們，這輩子都不要去拖累她。」

　　楚殷優秀強大，這輩子前途無量。

　　他希望他的妹妹，永遠活得自在，過得快樂。

　　……

　　楚秋秋下了樓都還能聽見楚父無能的吼聲，心裡的不屑更甚。

　　她踩著高跟坐上了寶馬，往後一靠。

　　在和陳軒轅糾纏了一年之後，他終於承認了楚秋秋的地位，告訴她只要以後能給他們陳家生兒子，那他就會一直養著他們母子。

　　陳家雖然比不上陸家、梁家這樣的財閥集團，但也比破產前的楚家家業要大，楚秋秋覺得自己已經賺了。

　　她一直是個務實的人，之前學習也是為了證明給父母看。後來她被調到普通高中，落差太大，周圍根本沒有優質的男生，楚秋秋就更不想花心思在學業上了。

　　學習好有什麼用？雖然她離開薈文之後不知道學校裡的消息，但也聽楚實說了楚殷現在還住在學校宿舍裡。

　　可憐死了，天天和別人擠在一起住，還只能吃食堂。

　　而看看她，現在依然可以享受豪門的生活，才不用像楚殷一樣過得那麼窮酸！

　　司機問道：「小姐，回公寓嗎？」

　　楚秋秋把神思拽回來，忽然起了興致：「不，去薈文中學。」

　　好久沒回去了，她忽然很想看看楚殷住在宿舍裡的可憐模樣。

　　車子停在了薈文校門口。

　　她的寶馬前邊停著一輛全球限量的頂級邁巴赫，楚秋秋看到後眼前一亮，想下車去看看車主長什麼模樣，能不能認識一下。

　　可她剛剛推開車門，一抬頭，就看見楚殷穿著普普通通的白T恤和牛仔短褲，背著個書包從校門裡走出來。

　　雖然那雙腿筆直修長，但她這模樣看著是真的寒酸，楚秋秋幾乎是立刻就笑了出來。她優雅地從車裡走出來，故意重重地甩上車門。

　　「砰」的一聲，楚殷的視線投了過來，而前邊那輛邁巴赫的車門也開了。

　　「姐姐，好久不見呢。」楚秋秋背著自己的奢侈品皮包，微笑著和楚殷打了個招呼。

　　楚殷眯著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楚秋秋。

　　「唔，好久不見。」

　　看樣子這假妹妹和上輩子的路線一樣，依然奮鬥在豪門一線，這種精神真是可歌可泣！

　　楚秋秋撥了撥自己的波浪卷髮，關切道：「我剛好路過，沒想到這麼巧就看到你了——姐姐這是要出門？」

　　邁巴赫的車門推開了，從裡邊遞出來一雙骨節分明的手。

　　楚殷瞥見，點點頭，漫不經心地回答：「對啊。」

　　楚秋秋「啊」了一聲：「這會兒晚高峰呢，公交車會很堵吧，姐姐不如坐我的車，我讓司機送你。」

　　楚殷：「也是不必……」

　　這時，邁巴赫裡下來一個人。

　　楚秋秋餘光瞥見了，連忙轉頭去看——結果沒想到，是認識的人。

　　陸縝平靜地站在車門前，對楚殷做出了一個「請」的動作。

　　「您的司機在這裡。」

　　楚秋秋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她不在薈文，所以不知道那些傳聞，現在看著陸縝對楚殷的態度，彷彿被當頭重擊！

　　陸縝在追楚殷？還是他們在一起了？楚殷會嫁進陸家嗎？不、不可能——陸家怎麼會容納這樣背景的人？！

　　楚殷倒是懶得看她豐富多變的表情，徑直朝著陸縝走了過去。

　　走到近前，她才小聲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本來開開車門就行了，還非要出來裝逼，打別人臉。

　　……幼不幼稚！

　　陸縝低低笑了，一手撐在車頂，看著她安穩坐下，然後才自己坐上車。

　　邁巴赫很快開走，留下一地尾氣。

　　楚秋秋臉色煞白，難堪又嫉妒。

　　陸縝，陸家未來的掌權者……他的態度，就是未來陸家的態度。

　　剛才他從頭到尾只看著楚殷，拉車門，幫她擋著頭頂，態度如同在呵護什麼寶貝。

　　楚秋秋不知道怎麼，耳邊忽然迴響起兩年前，楚殷剛轉學來時她說過的話。

　　當時也是在校門口，她說：「姐姐，陸縝你就別想啦，以後我介紹普通點的男孩子給你~」

　　當時楚殷是怎麼說的？

　　她說：「謝謝，不用。」

　　她不稀罕，也不爭取。可沒想到兩年之後，養尊處優的財閥大少依然變成了她的裙下之臣。

　　到今天，楚秋秋終於意識到自己有多可笑。

　　……

　　頂配的車子隔音很好，車裡開著冷氣，楚殷往後靠了靠，碰到了陸縝的胳膊。

　　陸縝很自然地半摟著她，現在楚殷也快習慣了。

　　「吃完飯我得早點回來，」楚殷說，「找一家網吧。」

　　今天晚上出成績，楚殷現在心態還挺雲淡風輕的。不過她手邊沒電腦，這種歷史性時刻只能在網吧裡度過了。

　　陸縝挨著她，抬手把她的T恤衣擺往下拉了拉，遮住腿，然後問：「附近有網吧？」

　　「有，」楚殷順手整理了一下衣服，隨口道：「魏鶴鳴說一中後邊就有一家，網速很快。」

　　陸縝的手忽然一頓：「魏鶴鳴？」

　　楚殷點點頭，解釋道：「這不是暑假了嘛，魏鶴鳴回來了，他今年幫著Q大招生，找到我了。」

　　陸縝垂下眼，聲線略低：「找你說什麼。」

　　「他就問問意願，」楚殷說，「讓我等分數出了之後告訴他一聲，如果有意願的話，魏鶴鳴可以直接帶我去B市面試……」

　　陸縝忽然捏住了她的肩膀。

　　車子在餐館外停了下來，司機訓練有素地下了車。

　　一時車廂裡只剩他們倆。

　　陸縝覺得，從她口中聽到魏鶴鳴這個名字，非常刺耳。

　　楚殷看了看他，反應過來他在想什麼，唇角一勾：「陸縝，我不去Q大的。」

　　陸縝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抬手，把她抱到了自己腿上。

　　「幹什麼——」楚殷下意識地掙扎了一下，發現車子在晃，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頓時紅著臉不敢動了。

　　這是馬路邊，來往都有行人，讓人看見這車晃來晃去的，像什麼樣子啊！

　　陸縝把人扣在懷裡，咬住了她小巧的耳垂：「我知道你不去。」

　　楚殷耳尖很敏感，磨蹭兩下，然後動作幅度很小地砸他：「那你發什麼瘋！」

　　陸縝沉默著親了她一會兒，才低聲道：「你以前和他走過。」

　　楚殷睜大眼睛：「什麼時候？」

　　陸縝鴉黑的瞳孔看著她：「去年在校門口。」

　　楚殷琢磨了好半天才想起來這麼回事，頓時啼笑皆非：「我那是——他說要送我兩本數學筆記，我才跟他走的。」

　　陸縝把人抱得緊了點，又抬頭親了親她的下巴尖兒。

　　「你還和他一起打過傘。」

　　以為他們在一起，可他束手無策。那天陸縝的心臟都快要裂開。

　　楚殷讓他氣笑了。

　　這都是什麼陳年老醋啊。

　　陸縝壓著她的後頸，嘴唇將將貼上來。

　　楚殷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擋在兩人中間。

　　「陸縝。」她近距離看著他。

　　「……嗯。」陸縝喉結莫名滾了一下。

　　楚殷漂亮的桃花眼盯住他，一字一句地說：「我讓他抱了嗎？我讓他親了嗎？你這醋吃的沒道理，因為只有你這樣做了。」

　　也只有過你。

　　陸縝怔住了。

　　好半晌後，他才不可遏制地笑了起來。

　　陸縝的胸腔顫動，傳遞到楚殷身上，她掐了他一把：「笑屁，得了便宜還賣乖的狗男人。」

　　「我是狗，」陸縝笑著抵住她的額頭，啄吻她的唇瓣，「別去他說的網吧。」

　　「那我去哪兒啊！」

　　陸縝好不容易斂住笑意，垂眸看著她：「網速快就行？」

　　「是啊。」

　　-

　　一個多小時之後。

　　楚殷抬眼看了看眼前恢弘氣派的高層建築物，一時語塞。

　　陸縝居然把她帶到陸氏公司來了……

　　雖然已經是晚上，但公司裡仍然有人沒走。

　　來來往往看著年輕的陸總身邊的小女孩，神色紛紛透出好奇。

　　楚殷直接被帶到了陸縝辦公室。

　　她是第一次來，隨便打量了一圈，然後看到陸縝桌上還積壓著很多文件。

　　「十點出分？」陸縝看了看腕錶。

　　楚殷點點頭。

　　現在才後知後覺地有點緊張起來了。

　　陸縝遞過來一台筆記本給她，「我陪你等？」

　　楚殷看了看他桌面上的文件，抱著筆記本搖搖頭：「你快忙吧。」

　　萬一……她真的沒拿到狀元，那她需要一點獨處的時間來消化事實。

　　陸縝看著她，緩慢道：「我就在這裡。」

　　無論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就在這裡等你。

　　楚殷抱著筆記本去了旁邊的辦公室。

　　人都走光了，只有她坐在角落。楚殷把筆記本打開，然後開始了漫無目的的等待。

　　班級群還有交流群的消息每分鐘都99+。

　　所有人都已經開始心慌慌地蹲守。

　　楚殷抱著胳膊，腦袋裡亂七八糟地想了很多事情。

　　從常靜庚說的那個估分695的大佬，發散到她自己也只有四五道題不確定，又回過頭琢磨她語文作文立意立得應該還算準吧，又不由自主地回憶她英語字母寫得夠不夠清晰……

　　這大概是每個高考生都經歷過的折磨。

　　時間一點點滑向晚上十點。

　　楚殷把自己的身份證和准考證都擺好了，雖然已經能背下來，可她還是規規矩矩地放在手邊。

　　點開了系統網址。

　　群裡宋兆霖在大喊：[最後十分鐘！最後十分鐘！]

　　[還有沒有想下單的了！待查分服務馬上截單！]

　　[西八，班長能不能把宋兆霖踢出去]

　　[附議]

　　[附議]

　　[QAQ嗚嗚嗚嗚]

　　大家說著「不管好壞大家都是最棒的」，「考爆了的不許藏著必須說分」，「考砸了也別哭啊！」

　　但離十點只剩最後幾分鐘的時候，各個群反而安靜了。

　　終於——時間變成22：00整。

　　學習姬冒出來：「滴——」

　　楚殷立刻刷新頁面，攥了攥拳頭，然後深吸口氣，輸入了自己的身份證號和准考證號，然後點擊「查詢」。

　　頁面變白的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停了。

　　——然後，卡住了。

　　楚殷呼出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的心正在砰砰砰砰地跳。

　　群裡果然又爆炸了。

　　[卡了tmd]

　　[我也是！嚇死我了！]

　　[我也在卡！]

　　開始的緊張感和窒息感減輕了些，大家開始機械性重複查詢的操作。

　　過了十來分鐘，宋兆霖是最先出分的那個。

　　[臥槽！！！我出了！！！]

　　[林子！]

　　[怎麼樣啊！]

　　[啊啊啊啊要瘋了好緊張！]

　　宋兆霖哆哆嗦嗦地發了條消息：[啊啊啊啊啊啊我過五百了！！]

　　已經超過了他的平均分！

　　[恭喜啊！][很棒很棒很棒！][老王要表揚你了林子！]

　　宋兆霖已經興奮得滿屋子跑了，他的語音還帶喘：「感謝老師們！感謝同學們！感謝我殷姐！你們的霖霖成才了！啊——！」

　　以他為開頭，開始陸陸續續有人查到了成績。有的和宋兆霖一樣興奮，而有些人不再出現在群裡。

　　和他們不同的是，楚殷從頭到尾都沒出現過。這不由地讓人產生各種猜測。

　　他們不知道的是，即便是大學神，也會死在卡住的系統上。

　　楚殷刷新了一百多遍，她的分還是出不來，簡直就像在跟她開玩笑一樣。

　　此時已經距十點過去了將近四十分鐘。

　　一牆之隔，陸縝在辦公室裡，第十次看錶。

　　他正在開線上會議，工作狀態下他很少走神，但這時卻難得心神不定。

　　到了十一點十分，班裡多數人都查到了分數，可他們班——乃至全校最關注的楚殷，卻始終沒有出現。

　　此時所有人的私聊裡都在出現楚殷的名字，猜測都不是那麼樂觀。

　　楚殷本人仍然在面無表情地刷新系統，就在這時，全市交流群忽然有人@全體成員，是常靜庚。

　　[大大的好消息！必須分享給大家！]

　　[我校大佬的最終分數比自己預估的還要高四分！]

　　[總分——699！！！]

　　這個消息迅速席捲全市所有聊天群。

　　楚殷心裡重重地跳了一下，然後緩慢變涼。

　　699。

　　狀元的水平。

　　……她能考過這個分數嗎？還會有比這個更高的分數嗎？

　　楚殷閉了閉眼，再次睜開，黑眸明亮，然後最後刷新了一次——

　　薈文所有高三生都在嚎叫。

　　[完了完了臥槽]

　　[某省回來的大佬就是不一樣……]

　　[怎麼辦，有人看到楚姐出現嗎，我怎麼有種不好的預感]

　　[嗚嗚嗚嗚我不要啊]

　　……

　　十一點四十，成績公佈近兩個小時。

　　陸縝終於忍耐不住了。

　　他摘了耳機，結束會議，大步離開辦公室。

　　隔壁並沒有楚殷的身影，只剩一台關閉了的筆記本。陸縝心下微沉，碰到清潔阿姨，忙問：「您看到那個小姑娘了嗎？」

　　「哦，我看到她去天臺了呀——」

　　陸縝的心猛地一沉，連電梯都等不及，直接從樓梯跑了上去。

　　與此同時，薈文的年級大群裡，年級主任忽然空降。

　　十分激動地公佈了一個消息。

　　引爆了重磅炸彈。

　　全校譁然。

　　陸縝衝上了天臺，看到楚殷站在大樓邊沿的背影，心臟差點爆炸。

　　他屏住呼吸，走到她身後，輕聲喊：「楚殷。」

　　楚殷沒有反應。

　　樓頂風很大，她纖細的背影輕輕搖擺。

　　陸縝悄無聲息地慢慢向她靠近，「寶貝，別害怕，機會不是只有一次，只要我們活著，就能改變這裡。我……」

　　楚殷的肩膀抖了抖，像是在哭。

　　陸縝離她只剩最後半米，連指尖都繃得死緊。

　　就在這時，楚殷忽然回過頭，竟是滿臉燦爛的笑容。

　　她毫無預兆地朝著陸縝撲了過來。

　　陸縝下意識地接住她，緊緊摟住。

　　下一秒，女孩清亮的聲音在耳邊炸開：「七百！零！一！」

　　——她！考！中！了！

　　陸縝的心臟重重歸位，被砸得生疼。

　　他緊緊地抱住懷裡的人，心臟跳得毫無章法。

　　「你真是……要我的命。」

　　楚殷笑得停不下來，腦海裡響起了學習姬長久的「滴」聲。

　　本省教育考試院公佈了本年度高考考生分數分佈圖。

　　文史類。

　　700分以上：本段人數：1。累計人數：1。

　　——她是那個唯一。

　　楚殷回抱住陸縝，在他胸口蹭了蹭：「我做到了。」

　　陸縝親吻她的髮頂：「我知道。」

　　學習姬的聲音如同天籟——

　　「恭喜！恭喜！恭喜宿主！」

　　「恭喜宿主完成【考中全省狀元】任務！獲得系統最高權限——可自擬結局！」

　　楚殷的心開始狂跳。

　　世界之書在腦海中瘋狂翻頁，最後終於停下——

　　那是空白的，最後一頁。

　　光筆懸浮在空中，楚殷的指尖有點抖，伸手，抓住了筆。

　　那一瞬間，光暈大盛——

　　楚殷本以為是她腦海中的光，卻聽見陸縝在叫她。

　　「楚殷……」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璀璨盛大的光芒包裹住了他們兩個人。

　　在這荒誕世界中，獨獨覺醒的兩個人。

　　在光暈之中，陸縝的神情有些模糊不清，楚殷卻知道他在笑。

　　笑著摸摸她的頭：「做你想做的。」

　　楚殷輕輕抬起眼。

　　「宿主，現在你可以，書寫你自己的結局了。」

　　筆尖落在紙面上，她每寫一個字，那光芒就黯淡一些。

　　直到楚殷停筆，光芒盡數散去，化為虛空中的一點光斑。

　　那本書有了結尾，終於重重地合了起來。

　　從此以後，再無劇本。

　　——他們都將鮮活自由，芬芳行走在這世上。

　　楚殷笑了起來，心裡是一生未曾有過的輕鬆暢快。

　　這一晚月光皎白，獵獵的夜風吹了滿袖。

　　風裡，陸縝向她伸出手，聲音溫柔：「寫完了？」

　　故事落下句號，這世界也就不再荒誕。他已經能猜出來她剛才在做什麼。

　　楚殷不答，只是笑。

　　片刻後她才伸出手，用自己的指尖碰了碰陸縝。

　　「無病無災，萬事順遂。」

　　她這樣寫自己的結局。

　　所以今後以後，她不再需要金手指。

　　陸縝彎唇笑起來。

　　若是楚殷一生順遂，就也圓了他的畢生理想。

　　可還沒完。

　　楚殷又走近了點，指尖落在他掌心，輕輕抓了抓。

　　她抬起眼，清澈的瞳孔倒映出陸縝的影子。

　　還有一句——

　　「楚殷和她愛的人一起，健康快樂地生活了下去。」

　　這才是她寫的happy ending。

　　陸縝的眼睫輕輕一顫。

　　「所以明白了嗎，陸縝。」女孩笑著問他。

　　陸縝握住她的手，緩慢扣上十指，深黑的瞳孔濃得化不開。

　　他終於明白了。

　　故事收尾，世界脫胎於書頁，他們將不再是角色。他不是男主角，她也不是白月光。

　　兩輩子的苦痛與情深都在這一刻落下句點，被風吹走。

　　——從今以後她只做他的心肝。做他的命。

　　楚殷晃了晃他的手，笑起來時眼睛彎成今夜的月牙。她壞得很，可又那麼好。

　　「所以——你要努力，成為我愛的人。」

　　然後我們會，健康，順遂，幸福，過這一生。

　　陸縝笑了起來。

　　月亮底下。少年低頭，輕吻她的唇。

　　「盡我餘生。」

　　愛你，愛我。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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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9 11:17 PM

番外　成年快樂

　　高考出分這天晚上，楚殷沒有出現在任何社交平臺上。

　　但，江湖處處是她的名字。

　　她手機關掉了一整晚，第二天開機之後，直接被各種未接電話、未讀消息擠爆了。

　　除了老師同學朋友們的消息，還有來自B市的數個電話。

　　兩三個陌生手機號輪流給她打，彷彿在競爭搶人。

　　出於禮貌，她給這幾個手機號都回了電話。果然是某幾所大學招生辦的老師。

　　對面的老師親切熱情，拉著她詳細介紹了一下本校各大專業，恨不得現在就帶她過去親自看看。幾個電話打完，楚殷說話說得嗓子都乾了。

　　然後她才有功夫看一下大家的信息。

　　韓初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狀元！！]

　　[不愧是我女神啊嗚嗚嗚嗚嗚我哭了我好驕傲]

　　[我考了673！！！我們能去一所大學吧嗚嗚嗚嗚]

　　姜研：[我聽到消息都哭了天啊，殷殷嗚嗚嗚薈文有你了不起]

　　[我考了651，我們應該能在一所城市了嗚嗚嗚]

　　楚殷笑著一一回復，再往下一劃，是宋兆霖的。

　　這貨居然發了好幾十條消息：

　　[我怕別人的尖叫太響，你會聽不見我的祝福。我怕祝福的消息太多，你會收不到我的問候。所以我選擇刷屏凸顯存在感，千言萬語，化作一句——]

　　[楚殷爸爸！苟富貴，勿忘你兒！]

　　[心][玫瑰][心]

　　楚殷噗嗤笑出了聲，然後給他發了條消息：[考得好嗎]

　　對面秒回：

　　[天啊！地啊！這是誰的消息？！]

　　[這不是全省狀元發來的微信嗎？！？！？]

　　[我真的可以收到這樣的消息嗎！吶吶吶、哪怕是卑微的我、也可以嗎！]

　　楚殷：[給老子說人話。]

　　宋兆霖：[501。]

　　楚殷勾唇笑了半天，心裡挺高興。

　　過了五百分，對宋兆霖來說已經算是超水平發揮了。作為一個操心的老父親，宋兆霖幾次模考的成績她都記得，一模他才考了440，而這次高考卷的難度並不低。

　　果然老天還是疼愛這個憨比的，那她就放心了。

　　楚殷發了個慈祥摸腦袋的表情包過去：[很棒。]

　　幾分鐘後，薈文論壇空降一個新帖。

　　【我受到了省狀元的表揚！！！還有誰！！還有誰！！】

　　主樓放了打碼微信名的聊天截圖，但保留了頭像。

　　雖然現在外界還沒開始報導，但這屆高三出了全省狀元的消息已經傳遍全校，上至校領導下至宿管阿姨，全校集體興奮，紛紛與有榮焉。

　　1L：啊啊啊啊我眼睛紅得滴血了

　　2L：我也想受到我姐的表揚！！！！

　　3L：szl是不是你？！你掉馬了！我要告訴她去！

　　宋兆霖美滋滋地刷著帖子，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達到了巔峰。

　　自己考過了五百，他哥沒揍他，還給了他一個大紅包。

　　而他的殷姐考上了七百，是全省狀元！牛逼中的戰鬥機！

　　——他好快樂！

　　同一時刻，對面一中也在各種打探消息。成績剛出一個晚上，現在大家基本都只是本校內討論，隔著一層紗。

　　常靜庚一直在蹲楚殷的分數，結果她遲遲不露面，八成是考砸了。

　　而他一直在和699的大佬各種交流——畢竟以後大家估計都在一個城市，上的又是同樣層次的高等學府，現在搞好關係，對將來很有用。

　　[趙兄，你這次發揮得太牛了！我也做了數學卷，覺得自己拿不了滿分。]

　　對面大佬很謙虛：[過獎了，我只是運氣好]

　　常靜庚吹捧道：[趙兄太謙虛了！你一來就成了我們一中之光啊，簡直給全校——不、全市爭光了！]

　　[報考的時候大佬記得考慮考慮我們Q大啊[壞笑]]

　　對面安靜了一會兒，才回復：[會考慮的。不過你前一句話我受不起]

　　[省狀元就在你們學校隔壁，剛才Q大招生辦的老師告訴我的]

　　常靜庚頓時愣了。

　　他訕訕地說：[這個，狀元不會叫楚殷吧……]

　　[是的，就是她]

　　[而且Q大的老師還和我哭訴，說他們直接被拒絕了]

　　——常靜庚引以為傲的學校，招生老師上趕著邀請人家，可人家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他臉上忽然一片火辣辣的。

　　常靜庚習慣性地點開QQ，想看看有沒有確切消息。結果剛好，那個全市數學交流群彈出來幾條，他點了進去。

　　[大大的好消息！必須分享給大家！]

　　[我校女神楚殷的最終分數比常同學吹的還要高兩分！]

　　[總分——701，全省第一哦！]

　　昨天常靜庚說過的話，被韓初瑩原封不動地甩到了他臉上。

　　[臥槽臥槽楚姐牛逼！啊啊啊啊我要去拉橫幅奔走相告——]

　　[楚殷姐姐！我的希望之光！我永遠愛你嗚嗚嗚]

　　[哈哈哈哈哈所以某人臉疼嗎][何止臉疼？]

　　……

　　[這男的從頭到尾沒一次贏過楚殷吧，換我我都沒臉混了]

　　幾分鐘後，群成員-1。

　　[哈哈哈哈哈！常靜庚羞愧退群了！]

　　[終於滾了！我快樂了！]

　　-

　　晚上，陸家。

　　陸老爺子在餐桌旁坐下。

　　原本爺孫倆都住別墅，但現在陸縝住在外邊自己的公寓，這家裡就冷清了些。陸老爺子心裡哼了聲——說是為了離公司近、方便辦公，實際上還不是因為楚家不住這兒了？！

　　在外邊住，方便找人家小姑娘——個沒出息的！

　　陸老爺子心中盛著不為人知的酸，轉頭問管家：「高考分出來了吧？」

　　管家正好拿著今天新刊印的晚報走過來：「是的，先生。」

　　陸老爺子接過報紙，一邊抖開，一邊冷笑：「一整天了也沒個消息，看來也不怎麼樣嘛……」

　　他話沒說完，忽然看到報紙的頭條頭版上印著碩大的一張照片，旁邊的字也十分醒目——

　　#走近701分全省文科狀元楚殷——是校花也是學霸！同學們心中的傳奇！#

　　陸老爺子：「……」

　　他隨便掃了一眼，就看到了楚殷漂亮至極的成績。

　　數學，滿分！

　　英語，滿分！

　　語文133，文綜268！

　　總分701，全省唯一一個700以上分數段的考生！

　　陸老爺子對著報紙看了許久，然後才折起來，裝作若無其事地問：「老劉，你外甥女高考多少分啊？」

　　管家低下頭：「孩子考得不錯，過了一本線四十來分。」

　　陸老爺子哪會知道一本線是多少分，他沒有得到想聽的答案，不悅道：「那是多少分？」

　　管家老實道：「考了623分。」

　　陸老爺子莫名愉快了起來。

　　「還差得遠啊。」他說。

　　楚殷那丫頭可比她高了快八十分呢！

　　-

　　市中心的居民樓裡。

　　房產中介戰戰兢兢地送走了來看房的人。

　　她這套房源不算什麼高檔小區，就是普通老樓，價格也比較便宜。來看房的是個小姑娘，看著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租這種價位的房子很正常。

　　——但前提是，

　　沒有一輛限量版邁巴赫送她來的情況。

　　現在豪車走遠了，她才用手扇了扇風，心裡十分納悶。

　　這麼有錢？還租房住？？

　　有錢人的情趣？？

　　楚殷上了車，被冷氣一吹，舒了口氣。

　　陸縝已經拿了駕照，最近都是自己開車，楚殷的位置也跟著變換到了副駕。

　　「所以考慮下吧，租我的房。」陸縝抬手給她擦了擦額角的汗。

　　楚殷只租兩個月不到，房子很難找，市面一般都是半年到一年出租，之前哥哥帶她看的中介一聽說她只租兩個月，都不租了。

　　就剛才看的這個房子，雖然可以短期租住，但房子又老，價格還高，總體上性價比非常低，還不如去住酒店。但住倆月酒店又不像個事兒。

　　楚殷琢磨了一會兒，也就陸縝願意讓她佔便宜，只租兩個月。

　　她沒轍了，問：「租金呢？」

　　陸縝：「幫我交物業費就行。」

　　「……那我豈不是像被你包養一樣？信不信我打死你。」

　　陸縝一邊開車一邊笑：「那你就按市價給。」

　　房子就是他公寓對門那間，在意識到楚殷要租房兩個月之後，陸縝就把對面的房子買下來了。雖然他家房間也很空，但這樣楚殷應該更容易接受些。

　　到時候水電他可以一起交，小姑娘負擔不會太大。

　　楚殷琢磨了半天，最後癱倒在椅背上，「行吧，那謝謝少爺收留了。」

　　陸縝眼底浮出愉悅：「不客氣。」

　　車子往前開著，他問：「那現在去搬家？」

　　「不急，」楚殷揮了揮手，「下一站，去學校那邊的咖啡館。」

　　陸縝當司機當得很自然，只是揚眉問：「約了人？」

　　楚殷點點頭，態度十分坦蕩：「嗯，魏鶴鳴學長。」

　　陸縝側過頭看了她一眼。

　　「看我幹嘛，」楚殷一點也不虛地回瞪他，「——有正事，他被Q大的老師點名要求，說要最後當面勸勸我，考慮一下他們學校的文史類專業。」

　　畢竟理工院校，文史類專業有一個算一個，多一個人才多一分希望。

　　陸縝收回視線：「好。」

　　他開著車，把人送到了地方。

　　楚殷解開安全帶下車，正想跟陸縝說讓他自己去忙，結果就看到這人熄了火，拿著車鑰匙也跟著下來了。

　　楚殷：「？」

　　陸縝眉目坦然：「怕你被說動。」

　　楚殷：「……」

　　幼稚鬼。

　　魏鶴鳴坐在咖啡館裡，心情十分激動。

　　他已經有一年沒見過楚殷學妹了，可心裡始終沒忘記她。

　　魏鶴鳴成績好，人長得也白淨，在Q大也有很多女孩子向他示好，可他全都拒絕了。

　　現在高考出分，學妹果然沒有讓他失望，竟然考到了全省狀元，這讓魏鶴鳴更激動了。這次見面，幫Q大招生只是很小的目的，他主要是想問一問，他們有沒有進展的可能。

　　咖啡館的門被推開了，風鈴聲響起，魏鶴鳴期待地抬起眼。

　　楚殷和他印象裡一模一樣，白皙漂亮，自信大方。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看過來的時候，魏鶴鳴的心又跳動起來。

　　——然後，他看到了楚殷身後跟著的少年。

　　高大，冷漠，矜貴。

　　魏鶴鳴頓時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學長好久不見啊。」楚殷笑著打了招呼，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

　　陸縝神態鬆散，但十分自然地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楚殷有點尷尬地指了指他：「這我……朋友，跟我一起來的，不好意思啊。」

　　陸縝聽到她的介紹，唇角輕輕抿緊。

　　魏鶴鳴連忙擺手，溫柔道：「沒關係的，學妹，不用道歉。」

　　因為陸縝這尊殺神的介入，交流過程中毫無旖旎氣氛，魏鶴鳴始終有種被人監視的感覺。

　　他先是從資源條件、地理位置、就業升學等等方面給楚殷介紹了一下Q大，然後又代表校方，真誠地邀請楚殷再多考慮一下。

　　楚殷也很感謝對方的誠意，表示自己一定會好好考慮。

　　正事說完，接下來就可以閒聊了。

　　魏鶴鳴忽略掉旁邊那個人，正要鼓起勇氣開口問問楚殷的現狀，陸縝忽然道：「說完了？」

　　魏鶴鳴：「啊？啊、是……」

　　楚殷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他一腳。

　　陸縝吃痛，但面不改色，甚至在桌下牽住了她的手。

　　「既然聊完了，我們還有事，就不多待了。」

　　楚殷面帶假笑，此時也非常想找個沒人的地方揍他一頓，便笑道：「那學長，不耽誤你休息了，我們有空再聊。」

　　魏鶴鳴看著兩人站起來，一臉欲言又止。

　　錯過這次機會，不知道還有沒有下次……

　　他終於鼓起勇氣叫住了人：「學妹！」

　　兩人在門口停住，陸縝率先回過頭。

　　那一瞬間他的側臉線條冰冷如雕塑，漠然看過來的眼神，隱隱帶著警告。

　　魏鶴鳴憑著一口氣，對楚殷道：「我還在喜歡你！」

　　楚殷也沒想到他會這麼直白，一時愣了。

　　陸縝卻忽然伸出手，牽住了她的。兩人的十指扣在一起，意味十分明顯。

　　魏鶴鳴頹然地垂下了頭。

　　楚殷抱歉道：「學長，你會有更好的，再見了。」

　　但他們都知道，再見是不會再見了。

　　兩個人走後，魏鶴鳴失落地坐在原處。

　　六月的天氣很多變，剛才還是豔陽天，這會兒卻下了雨。淅淅瀝瀝，很像他此時的心情。

　　陸縝向咖啡館老闆娘借了傘，攬著楚殷的肩膀在雨裡散步。

　　總算彌補了當年的心碎。

　　「陸縝，」楚殷沒脾氣了，「你怎麼這麼幼稚！」

　　陸縝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問：「確定不去Q大？」

　　楚殷煩死他了：「不去！」

　　陸縝：「那去哪兒？」

　　楚殷繃著臉：「B大，學經管。」

　　全國的名校都隨便她挑，楚殷當然學她想學的，而且是全國最好的。

　　陸縝鬆了口氣，「好。」

　　那他也可以開始準備了。

　　楚殷白了他一眼：「等畢了業我也做到管理層，你小心在商界被我吊打。」

　　畢竟，她可是拿穩順風順水劇本的天選之殷——

　　陸縝唇角翹了起來：「我等你。」

　　他攬著她走了一會兒，到沒人的小巷子裡，傘下和她面對面，低聲問：「你剛才和他說，我是你的朋友？」

　　楚殷仰著臉：「對啊。」

　　陸縝垂眼看她，其實也毫無辦法。

　　他把傘柄塞到她手裡，然後低頭把人抱進懷裡，聲音很低：「那什麼時候和我在一起？」

　　楚殷故意氣他：「成年了再說。」

　　她就是不爽狗男人這麼幼稚。

　　陸縝摟著人，咬了口她的脖頸，留下了自己的印記，心裡才略微舒展。

　　「陸縝！」楚殷捂住脖子，「我不是真的人，但你是真的狗！！」

　　「我是，」陸縝親了親她的手背，「還有十天，給你過十八歲生日。」

　　楚殷錘了他一下：「誰稀罕。」

　　陸縝：「和上輩子一樣。」

　　楚殷的眼睫眨了眨。

　　好半天後她才別過臉：「哼。」

　　……

　　上輩子的那個十八歲生日，楚殷一生難忘。

　　她從來沒想過，那些被她悄悄珍藏起來的記憶還能重新去體會。

　　而這一次，她和陸縝，心態都和那時候完全不一樣了。

　　生日當天，朋友們不知道從哪得來了消息，劈裡啪啦地發過來好多祝福。

　　哥哥邀請她一起吃晚餐，然後，又被拒絕了。

　　楚殷十分不好意思：「已經提前答應好了……」

　　答應了誰，簡直不用問。

　　楚實心中在滴血，卻也沒有辦法，只能雲淡風輕地掩蓋心酸，讓楚殷玩的開心。

　　傍晚，陸縝開車來接她。

　　這次換了輛越野，底盤很高，空間很大。

　　楚殷爬上副駕，陸縝遞過來一杯奶茶：「生日快樂。」

　　楚殷哼笑一聲，「謝謝哦。」

　　車裡到處是吃的，她腳邊有一袋子零食，抱起來翻了翻，都是她喜歡的。

　　——她喜歡的高熱量玉米片，燒烤味的妙脆角，常買的那家鴨鎖骨鴨脖鴨翅膀，喜歡的蘋果味果凍，網紅日式小餅乾，不太好買到的松露巧克力，滿滿當當一袋子。

　　而這只是冰山一角，車後座也同樣堆滿了吃的，更誇張地是還放了一隻小冰櫃，打開一看，有她喜歡的冰皮蛋糕和冰激淩，以及各種飲料。

　　啊，食物使人快樂。

　　越野往市郊的山區看，一路追著斜斜墜去的夕陽。

　　車裡放著輕鬆舒緩的鄉村音樂，隱約是他們在國外那幾年聽過的歌。

　　陸縝開得很穩，楚殷一路上都在毫無負擔地吃吃喝喝。

　　因為吃人嘴短，所以她會在紅燈的時候餵一下司機。

　　夜幕一點點落下來了。

　　越野車開進了盤山公路，一點點往上。這時路上基本沒有人，但陸縝依然開得很小心。

　　等到夜色徹底降臨，他們才終於到了地方。

　　和那年一樣的山頂。

　　下了車，楚殷呼吸了一口高處的空氣，俯瞰整座城市夜景，燈光璀璨，一如當年。

　　陸縝走過來，從身後抱住她：「吃飽了？」

　　楚殷點點頭。

　　陸縝牽住她的手：「去vip座位。」

　　楚殷不明所以，直到被他拉著，踩上了引擎蓋。

　　越野車就停在山崖邊，陸縝牽著她在車頂坐了下來。楚殷這才明白他為什麼開這輛，車頂的確可以坐得很穩。

　　這裡遠離塵囂，星空要比市區裡清晰得多，楚殷抬頭看了一會兒。

　　陸縝半摟著她，在耳邊認真道：「成年快樂。」

　　聲音和多年前重合。

　　楚殷忽然就回憶起了當年的心動。

　　她抬眼看了看陸縝，陸縝也垂眼看她。四下無人，氣氛有一點說不清的曖昧。

　　「給你禮物。」陸縝親了親她的眼睛。

　　楚殷眨了一下眼，從情緒中回神。

　　陸縝抬手勾住她的膝蓋，把人抱到腿上，卻是面對面地坐在他身上。

　　這姿勢過於羞恥，楚殷怕掉下車子，只能小幅度地抗議：「我不要——」

　　陸縝按住她：「先別動。」

　　然後抬起一隻手，略微鬆開拳頭，一條銀色的細鏈就垂了下來。

　　吊墜晃了幾下，然後停下來，楚殷才看清那是什麼——

　　竟然是三把精巧打磨的迷你鑰匙。

　　鉑金質地，每一把的匙柄上都鑲嵌一顆鑽石，切工非常漂亮。

　　陸縝低低地笑：「你送我的，人生的三把鑰匙。」

　　那年的聖誕節，他耍賴拿走她的餅乾，結果被楚殷換成了三把鑰匙。

　　她說，那代表著，接受，改變，離開。本來是信口胡謅，卻意外地，一語成讖。

　　後來陸縝接受過。改變過。也離開過。

　　最終卻仍然，回到了她的身邊。

　　是命中註定。

　　楚殷的眼睫顫了顫。忽然感覺到了他沉甸甸的用心。

　　陸縝解開銀鏈的扣，伸手，給她戴到了脖子上。

　　三枚鑰匙落在她的鎖骨邊，涼絲絲的。楚殷抬手摸了摸，心臟緩慢變軟。

　　陸縝在她抬眼的時候親了過來。

　　溫柔的碰觸，就像今夜的月色。

　　這是這輩子第一次清醒意識下，細膩的親吻。

　　陸縝摟著她的後背，一點一點地貼合。

　　半晌後他退開一點，抵著她的額頭。楚殷的瞳孔迷茫，輕聲道：「我還沒給你補生日禮物。」

　　陸縝瞳色漆黑，聲音有點啞：「……現在就可以補。」

　　楚殷的心跳快了一點。

　　陸縝再次貼上來，掠過了她的齒關。

　　楚殷也緩慢閉上了眼睛。

　　……城市在幾十公里之外。

　　這裡是寂靜無人的山頭。頭頂是和那年如出一轍的星空。

　　十八歲的男孩和女孩，在越野車頂接吻。

　　楚殷有點認真了。

　　她知道陸縝說的禮物是什麼。

　　過了片刻，陸縝感受到了她試探性的回應。

　　只是一點點就能叫人發瘋。

　　陸縝猛地扶住她的後頸，加深了這個吻，吞咽她的唾液。楚殷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衣服。

　　很久後，楚殷才招架不住地逃開一點，呼吸徹底紊亂，眼角暈紅。

　　陸縝跟了過來：「繼續。」

　　楚殷調整了一下坐姿，白皙的臉紅透了。

　　她屁股底下壓到了什麼東西。

　　不敢動。

　　「不親了。」她推拒著他堅硬的胸口。

　　陸縝深吸了一口氣，手指落在她後背，順著脊柱輕撫。

　　他冷靜了一些之後，低頭看她。

　　小姑娘在努力掩飾害羞，不像平時那樣張牙舞爪，像是被順了毛的貓咪。從發紅的眼尾，到小巧的鼻尖，再到被他親紅了的唇瓣，無一不好看。

　　陸縝看了好久，才輕聲問：「現在在一起了？」

　　楚殷想把臉埋起來：「啊。」

　　都親成這樣了，還說沒在一起，那真是太過分了。

　　陸縝勾起唇角，心情非常非常，非常好。

　　人是她的，就不急一時。他有的是耐心，一步步來。

　　「還有個禮物。」陸縝說。

　　楚殷覺得她真是被下了蠱了，這會兒才稍微緩過來，有點惱羞成怒：「你還有什麼招啊。」

　　陸縝從身後搆到了一個什麼東西，然後戴到了她的頭頂。

　　是一隻花環。

　　「獻給十八歲的楚殷。」

　　楚殷小心地抬手摸了摸，茶色的長髮和花環很配。

　　然後她才睜圓了眼睛瞪他：「搞這麼煽情，你以為我還是十八歲小女孩嗎！」

　　「是啊。」

　　陸縝笑著調整了一下他送的「王冠」。

　　「永遠都是，我的小女孩。」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9 11:31 PM

番外　院花男友

　　B大經管學院，全國馳名。

　　這裡最不缺的，就是狀元。

　　歷屆新生不管有多牛逼，老師們以及學長學姐們都不會感到多麼驚訝，因為年年如此。

　　今年也沒什麼特別的。

　　……只不過，有些人特別好看。

　　嗯，靠個人顏值直接拉高了本院多年偏低的平均水平。

　　這位學妹是隔壁省的文科省狀元，還不是出自普高，而是來自一個貴族私立中學。不過看起來倒不是什麼豪門千金，而且為人十分低調，不競選學生幹部，對學院活動也不是很積極。

　　但就是，十分醒目。

　　膚白，貌美，大長腿，是放在人群中第一眼就會被看到的那種人，關鍵氣質還十分出眾。

　　雖然接觸過的人都說，這位楚同學其實很友善很好說話，但她不說話的時候，就是好冷好颯一個姐。邁著大長腿面無表情地從學院經過，周圍都會突然噤聲的那種。

　　而且，她離開學院之後的方向，多半是徑直走向本校圖書館。

　　——是的，這位讓人忍不住想叫姐的學妹，入學之後，在別的女孩子還沉浸在各種各樣的社團、同年級的帥哥還有優秀的學長之中時，她已經開始學習學得六親不認。

　　「快看快看，那個是不是楚殷！」

　　同學院其他專業的男生拽了拽自己的同伴。

　　剛剛走過去一個背影纖細修長的女孩子，茶色的髮束成高馬尾，穿一件帶細鉚釘的純黑衛衣，斜跨一隻大的帆布包，走路帶風酷得沒邊。

　　「是吧，應該就是她，臥槽真的好漂亮啊……」

　　「怪不得音樂社的蘇學長天天找人勸她報名，這特麼進了就是門面啊！」

　　「我以前以為院花這種東西都是抽象的，現在看來好像不是……」

　　「噓！楚殷看過來了！」

　　幾個男生連忙閉嘴，紅著臉看向別處。

　　楚殷其實沒有看他們，她只是站在岔路口猶豫了一下，是先去趟超市還是直接去圖書館。兩秒之後，她還是直接往圖書館走去了。

　　高等學府節奏很快，這點楚殷很滿意。上輩子她成績不好，去的只是普通本科，那裡的學生都過得懶懶散散。

　　可在這裡，滿教室的狀元，數不清的大佬，崩潰式的教學，讓楚殷興起了強烈的競爭意識。

　　她念過大學，所以對那些花裡胡哨騙新生的東西毫無興趣，清楚地知道自己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充分學習知識，好好完成社工，獲得更多優質實習機會。

　　她一個成年人，雖然上輩子還沒來得及步入社會，但在陸縝身邊也算耳濡目染。經管這個學科聽起來好像以後很有錢的樣子，但實際上有金融複合背景的理工科、甚至純理工科都有可能在市場上和他們一起搶飯碗。

　　所以，「技能」才是真正保命的東西。

　　與其抱著吉他和別人一起吹拉彈唱的，有這時間不如去念書，或者練熟所有辦公軟件，提高自己的工作效率。

　　雖然她拿著命定的「順遂」結局，但楚殷從來不是安於現狀混吃等死的人。

　　圖書館晚上十點半閉館，楚殷已經做完了全科的大小作業，自己課外補充地看了很多篇財經報導，然後才踩著閉館鈴從圖書館出去。

　　某人的電話準時打了過來。

　　時間剛好控制在她回宿舍的這段路上，楚殷摸出耳機戴上，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

　　「……喂？」

　　「回宿舍了？」

　　「嗯。」

　　陸縝這個時間也還在公司，他把椅子轉了一圈，面朝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低聲和她說話：「累不累？」

　　楚殷縮了縮肩膀，深秋時節已經開始冷了。

　　「不累啊。」

　　陸縝：「再過兩周我就能過去了。」

　　楚殷撇撇嘴：「著什麼急，又沒人催你過來。」

　　陸縝輕笑一聲：「可我想你啊。」

　　楚殷腳步頓了頓，下意識往兩邊看了眼，才發現根本不會有人聽到她的電話——人家都忙著呢。

　　校園裡的小亭子裡、路燈下，有影影綽綽交疊的人影，正是青澀美好的校園戀愛。

　　而她和陸縝正處於異地關係中，並且已經異了快倆月。

　　「那你想吧。」她摳了摳衣服上的鉚釘，輕哼一聲。

　　陸縝知道她生活得很充實，而他自己其實也非常忙碌。等處理完手頭這些事，他才能去她們學校參加課程，到時候就可以陪她一段時間了。

　　陸縝聲音聽著她的呼吸聲，知道她已經進了宿舍樓，正在爬樓梯。

　　甚至能數出她上了多少臺階。

　　等到楚殷到了三層，他才低聲問：「那你有沒有一點想我。」

　　楚殷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尖，舔舔嘴唇，語氣卻習慣性凶他：「忙都忙死啦誰要想你啊？」

　　她宿舍的門開著，裡邊傳出笑鬧的聲音，楚殷一邊往宿舍走一邊捂住電話：「我掛了啊。」

　　「好，」陸縝笑著應了聲，然後忽然問：「那個音樂社的社長沒有再叫你吧？」

　　「沒有了，我明確說了不去。」

　　陸縝的指尖敲了敲扶手，然後道：「那早點睡。」

　　「知道了知道了。」

　　楚殷掛了電話，走進宿舍，她對床的女孩笑著招呼她：「啊！我的大美人回來了！和誰打電話呢！」

　　楚殷從兜裡摸出幫她從超市帶的軟糖，「沒誰——」

　　「嗷，謝謝寧！」柳鶯高高興興地接過糖，低頭給她轉帳，也沒糾結剛才的問題。

　　全院默認的新生院花就睡她對床，十分賞心悅目！雖然大美人太愛學習，平時在宿舍的時間很少，但讓她幫忙帶個東西或者借個筆記都很好說話，柳鶯可喜歡她啦。

　　楚殷也挺喜歡自己對床的，因為她性格很像韓初瑩。

　　除了這位，宿舍還有一個和她一樣玩命學習的省狀元，以及一個不是太好相處的同學。

　　這個叫趙姿雯的舍友家是本地的，很有錢，成績當然也很好。

　　趙姿雯作為一個優秀的白富美，到哪都是很出色的，可入學以來楚殷直接被默認成了院花，音樂社那個長得很帥的社長邀請她好幾次加入社團——就因為楚殷入學的時候背了個吉他。

　　她本能地對楚殷有敵意，想比較，不過她隱藏得還算好。

　　「哇，楚殷剛才打電話的語氣很甜蜜啊，不會是男朋友吧？」趙姿雯眨了眨眼。

　　楚殷：「？甜蜜嗎。」

　　她明明對陸縝挺凶的啊。

　　「有情況一定要告訴姐妹們啊~」趙姿雯說，「我真的好好奇你以後男朋友的樣子哎~」

　　雖然聽說楚殷念的高中是貴族私立，但大家一個宿舍的，經濟水平一目了然。楚殷生活很節儉，看著並不富裕，這點上趙姿雯很有優越感。

　　楚殷笑了笑，並沒有在這種閒聊上花心思。

　　雖然趙姿雯心眼有點多，但也明顯比以前經歷的種種降智人格好相處多了。

　　過了兩天，大課剛下，楚殷坐在原地整理筆記。沒過一會兒，剛出了門的趙姿雯又回來了，聲音很驚訝：「楚殷！外邊有個富二代找你哎~」

　　楚殷眉梢一挑。

　　趙姿雯剛才看過了，那男生挺清秀，從穿著上就能看出家境殷實，估計就是楚殷藏著掖著的小男友——果然！這種漂亮女生就算再高冷再愛學習，也會被富二代拿下的~

　　他們這行就是這樣，經典段子——「二代學金融，操縱牛與熊。屌絲學金融，體會啥叫窮。」趙姿雯有家裡為她鋪路，而楚殷卻沒有這種資源，那就只能找富二代咯。

　　她視線一掃，院裡很多男生果然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趙姿雯唇角帶笑，跟在楚殷後邊走出教學樓，身後還有很多看熱鬧的同學。

　　那男生還站在那兒，一見到楚殷，果然雙眼頓時就亮了。

　　接著，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深情款款地對她喊了一聲：

　　——「爸爸！」

　　全場寂靜了。

　　楚殷緩緩捂住臉。

　　她今天就要殺了宋兆霖這個憨比。

　　趙姿雯傻眼了，他們是什麼關係？！

　　接著，所有人都看著那吊兒郎當的小富二代，屁顛屁顛地跑過來，跟在楚殷身邊上躥下跳地走遠了。

　　戀愛氣氛是一點都沒有，硬要形容，居然有點像女王和她的小跟班。

　　趙姿雯愣了幾秒之後才哼了一聲——估計是備胎。

　　宋兆霖快樂地呼吸著全國最高學府的新鮮空氣。

　　他考上了這邊的體育大學，學習馬克思主義！

　　當時楚殷得知這個結果的時候，足足沉默了一分鐘。

　　但宋兆霖本人非常滿意——除了姜研考去了南方，殷姐、韓初瑩還有他幾個五班兄弟都在這邊，朋友一堆，還能逃離他哥的鉗制！

　　簡直不要太爽！！！

　　今天過來主要是看看他殷姐，不過殷姐到哪兒都是最吊的，根本不用擔心。

　　「縝哥啥時候過來啊，」宋兆霖接過楚殷給他買的奶茶，一邊滋溜一邊問：「他不是要來念MBA嘛！這麼久不來，心也太大了吧！」

　　他又不傻，剛才多少人在瞅他殷姐哪！

　　楚殷喝著自己的奶茶，道：「下下周吧。」

　　「喔，那我到時候再過來玩，」宋兆霖東張西望地看著他們學校，閒不住屁地問：「你們學校咋冷冷清清的，都沒啥活動嗎？」

　　他們體大可豐富多彩了，各個體育項目隔三差五有比賽，校園裡到處拉著橫幅。他們馬院也有很多紅色節目，宋兆霖是個活動就想湊熱鬧。

　　楚殷對活動興致缺缺，不過也大概知道：「過兩周有校園卡賽。」

　　不過她沒報名，忙的話也不會去看。

　　「哇！那我更要來湊熱鬧啦！」宋兆霖比她這個本校生還有興致。

　　最後楚殷帶著宋兆霖吃了食堂，遊了圈湖，路上他嘴就沒停下來過。

　　好久沒聽他逼逼，這一聽腦瓜子都疼。不過霖霖來找她玩，楚殷還是很高興的，最後一直送他出校門。

　　「縝哥來了一定要叫我哦！」

　　「知道了快走快走。」

　　送走了逼逼機，楚殷慢慢溜達著往宿舍走。

　　陸縝沒和她說確定時間，她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

　　最近通話次數也少了些，陸總是真的很忙。

　　楚殷把衣領往上拉了拉。

　　切。

　　-

　　那天宋兆霖來過之後，趙姿雯還旁敲側擊了好幾次。

　　最後知道他們是高中同學後，略微有點失望。

　　不過她最近倒也沒有時間探究楚殷的事，卡賽她進了決賽，趙姿雯要好好準備自己的表演歌曲。

　　「蘇學長說今天晚上幫我聽聽音準來著。」她在宿舍不經意地提起。

　　柳鶯「哇」道：「學長對你好好啊！」

　　趙姿雯笑了：「學長對楚殷也很好呀，別多想，他就是人好。」

　　楚殷聳聳肩，毫不care地抱著書去自習室了。

　　轉眼到了卡賽這天。

　　一年一度的校園卡拉OK歌手大賽都是盛事，每年的十佳歌手也都算校園風雲人物。柳鶯說，今晚有帶樂隊玩搖滾的，有挑戰海豚音的，有吉他彈唱的，總之能人輩出。

　　楚殷被她說動了，答應晚上一起去看看。

　　宋兆霖他們學院今天剛好也有事，所以過不來了。他聽說陸縝也還沒來，頓時鬆了口氣：「那我等縝哥來了再去找你玩嗷！」

　　楚殷心想那可說不好是什麼時候了，你縝哥日理萬機。

　　她掛了電話，被柳鶯拉著去了學校的大禮堂。

　　現場果然十分熱鬧，觀眾人山人海。比賽組委估計也是想炒熱氣氛，上來第一組表演直接放了樂隊上來。

　　架子鼓一敲，電吉他的聲音從音響裡滾出來，全場沸騰。

　　楚殷也跟著節奏輕微搖晃，被現場的青春氣感染到了。

　　一首搖滾結束，歡呼聲掀掉房頂。

　　就在這時，她握著的手機忽然「叮咚」響了。

　　陸縝給她發了短信：[在哪兒]

　　楚殷撇撇嘴：[學校啊]

　　陸縝：[出來看表演]

　　楚殷很疑惑，抬頭看了眼舞臺——表演不是在這兒嗎？

　　[小劇場，鋼琴獨奏]陸縝又發來一條。

　　楚殷眨了下眼，好像忽然明白過來了，心不由地跳快了一瞬。

　　柳鶯在她起身的時候下意識抓住她：「幹啥去呀！下一個是吉他！」

　　楚殷抿起唇：「有點事。」

　　……

　　她出了大禮堂，拐到小路上，下意識地小跑起來，進了學校的小劇場。

　　表演廳的門開著，有光。

　　楚殷吸了口氣，穩住呼吸，然後慢慢走過去，推開門。

　　然後她聽到了鋼琴曲的聲音。

　　是一首很難的曲子，二分音符切得極快，像流水一樣傾瀉而出。

　　……是她當年隨手點過的，op.106，陸縝為她學了幾天幾夜。

　　楚殷的心猛地一跳。

　　觀眾席沒有人，舞臺上一束光投下來，許久不見的少年坐在鋼琴前，手指翻飛。

　　很像當年。

　　楚殷慢慢走過去，然後坐在了鋼琴凳上，在他旁邊。

　　陸縝彈完了最後一個音。

　　琴音回蕩在空蕩的大廳裡，帶著一點輕顫。

　　陸縝側過臉看她，笑起來：「我來了。」

　　楚殷思緒翻湧，看著鋼琴，沒看他：「……喔。」

　　陸縝處理完了很多很多事情，終於可以來見她。

　　雖然經常打電話，但到底人不在眼前。他盯著楚殷的側臉看了一會兒，湊上去，親了一下她的臉頰。

　　楚殷躲了一下。

　　陸縝伸手把人拉到近前，低聲問，「還記得這首曲子嗎。」

　　楚殷當然記得。

　　但她不好意思說。

　　陸縝卻輕聲開了口，眼底浮著溫柔的笑意：「這是你的二次心動。」

　　楚殷的眼睫顫了顫。

　　她沒說過，當年那個在臺上彈著她選的曲子，結束之後眼睛朝她望過來的少年，真實地把她帥到過。

　　居然真的被陸縝知道了，都怪那本書。

　　可惡。

　　陸縝扶著她的後腦，讓她看向自己：「所以我來了。」

　　楚殷正在不好意思，別開眼睛：「看到了啊。」

　　陸縝垂下眼睫，瞳色很黑：「那年沒給你的，現在可以彌補了。」

　　當年從她的校園不告而別，再來的時候，卻直接帶走了她剩下的校園生活。

　　沒有陪她上過課，沒牽著她的手散過步，她的青春好多遺憾。

　　幸好可以重來，她也還有期待。

　　楚殷聽懂了陸縝的意思。

　　心臟居然就真像十八歲小姑娘那樣，砰砰跳了起來。她抿住唇，扯住他的衣角，好半天之後才「哦」了一聲。

　　兩個月不見，陸縝其實想她快瘋了。

　　他抬手在她臉頰上摸了摸，然後壓下了頭，想親她。

　　楚殷連忙退後：「萬一有人進來呢！」

　　陸縝的吻落在了她的下巴上，略微不滿。

　　「人都在禮堂。」

　　只有他們兩個，躲在沒人的小劇場。

　　「那也不行，」楚殷從鋼琴凳上起來，「會有保安叔叔巡邏的，你這是偷用公物——」

　　結果話音剛落，遠處就響起了鑰匙串晃動的聲音。

　　「啊快關燈！」楚殷連忙拉住他。

　　陸縝倒是不慌，由著她拉到牆邊，慌忙關掉了表演廳的燈。

　　四下陷入漆黑。

　　楚殷本能地僵硬瑟縮了一下，但陸縝已經貼了上來，安撫地揉揉她的耳骨，順便開了手機屏幕。

　　熟悉的體溫，和微弱的熒光，讓楚殷放鬆下來。

　　保安叔叔看了一圈，沒發現異常，然後就哼著小調離開了。

　　楚殷鬆了口氣。

　　但她接著忽然意識到，眼下這場景，很像高中時放學不走，留在漆黑教室裡親熱的小情侶。

　　黑燈瞎火的，有種偷情一樣的刺激感。

　　而陸縝比她先一步察覺。

　　親吻已經鋪天蓋地，落在她的前額，鼻尖，眼下。

　　最後停在唇邊，呼吸灼熱親昵。

　　陸縝聲音含笑：「兩個月不見，你真的一點都不想我？」

　　可她來的明明很快，從禮堂到劇場。只用了兩三分鐘。

　　楚殷晃了一下腦袋，下巴蹭在他的肩膀上，黑暗中有種厚實的安全感。

　　狡辯沒用了，她的確心動過。

　　又為他複刻的浪漫，再次心動。

　　——「好吧，我坦白。」

　　幾秒後，楚殷在他懷裡踮起腳，摟住了他的脖子。

　　陸縝一低頭，她柔軟的唇角就蹭過了他的耳際。

　　從脊椎細細密密地爬上一陣酥麻感，本能戰慄。

　　而少女在他耳邊，三分羞怯，七分嬌俏，說：

　　「見到你很高興，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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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19 11:48 PM

番外　秀恩愛嗎

　　「臥槽！」

　　「我剛才碰到好帥一男的！」

　　「臥槽真的好他媽絕！」

　　柳鶯一臉瘋了的表情，進宿舍之後連著驚歎了好幾句。

　　宿舍裡就仨人，楚殷在整理書包，看樣子又要去圖書館。

　　趙姿雯明顯比她對「帥哥」的興趣大，連忙抬頭：「真的嘛？是不是學姐她們這幾天說的那個……」

　　聽說MBA那邊來了一個大帥哥，看樣子就和這屆新生一個年紀，卻和各位社會成功人士和企業家們在一起上課，明顯是來頭不小。

　　他們大一新生沒機會，但研究生的前輩們和他們一起上過幾節課——然後學姐們，全瘋了。

　　雖然不敢偷拍，但那男生帥到慘絕人寰的消息已經火速傳遍了全院。

　　「有可能，我就是在學院看到的，可惜他走掉了。」柳鶯嘖嘖搖頭。

　　趙姿雯立刻半真半假地笑著說：「那我明天也要去偶遇~」

　　楚殷已經收拾好了書包，背上就往外走。

　　柳鶯還處於顏值衝擊當中，這會兒看到她毫無波瀾的樣子，不禁感歎：「我們大美人不愧是大美人，心如止水，絲毫不會被美色動搖！」

　　楚殷咳嗽了一聲。

　　受之有愧。

　　實在是……愧得很。

　　楚殷縮著肩膀，無聲無息地離開宿舍。

　　她一走，趙姿雯壓低聲音對柳鶯說：「你有沒有覺得，最近楚殷好像在背著我們做什麼事……」

　　柳鶯撓撓頭：「啊？做什麼？偷偷學習嘛？」

　　但楚殷明顯不是那種藏著掖著的學霸呀，她經常給人講題，借筆記什麼的也都很爽快。

　　趙姿雯搖搖頭，隱晦地笑了一下：「不知道呢。」

　　但楚殷一定是瞞著她們，在偷偷地做什麼事。

　　……

　　楚殷面色如常地離開宿舍樓，繞了一大圈，走到了學校角落一棟僻靜的老樓底下。

　　已經有人站在那兒。

　　深秋，身形挺拔的少年穿了深黑的大衣，襯得膚色更加冷白。他黑髮長了點，壓著眉骨，側臉清冷又英挺。站在老樓底下，像一張畫報。

　　楚殷不禁在心底認可了剛才舍友說的話。

　　就真的……好帥一男的。

　　她四下張望了一下，然後才小跑了過去。

　　陸縝給她別了一下頭髮，然後把手裡的資料遞給她，揶揄地笑起來。

　　「楚殷，你是來和我偷情的嗎。」

　　楚殷輕輕踹了他一腳：「呸。」

　　雖然校園戀愛很美好，但就陸縝這張禍水級別的臉，還有估計很快就能扒出來的家世身份……楚殷實在是怕了以前那種腥風血雨。

　　秀恩愛什麼的就算了，偷偷甜一下就好了。

　　陸縝拉住她的手，摩挲著她冰涼的指尖，「我就在這兒，偷我吧。」

　　「誰要偷你啊！」

　　……她還用偷嗎。

　　楚殷被他拉到了身前，撇著嘴道：「你以為我想這樣——」

　　她把手抽出來，仰著頭，戳了戳陸縝的臉：「我希望你有點自知之明，好嗎陸總。」

　　帥逼不要隨便攪動風雲。

　　陸縝反應了一秒，然後才勾唇笑起來。他伸手，把她圈進懷裡：「這是在誇我？」

　　楚殷的手沒收回來，自然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勉強算是叭——出門之前我室友還在誇你。」

　　誰知道她跑出來，就在和這個男人搞來搞去——這麼一想她好不是人啊orz

　　陸縝笑起來，就著這個姿勢，低頭親了親她被風吹紅了的鼻尖。

　　嘴唇的溫度一點點鍍上她的皮膚。

　　楚殷閉了閉眼，纖長的眼睫蹭到他的臉上。

　　難得很乖。

　　陸縝用大衣給她擋著風，感受到她身上的寒氣一點點消散了，才低聲說：「我見到你那個學長了。」

　　楚殷抬眼看他：「蘇學長？」

　　陸縝把人圈得緊了點，眸色壓黑了些：「……嗯，他正在和別人說，晚上想約你去看他們打球。」

　　楚殷：「……」

　　這學長也是真的挺渣，大一漂亮的學妹他都接觸，趙姿雯在宿舍老提起他。

　　「但我肯定不去啊。」楚殷蹭了蹭腦袋。

　　陸縝低頭，親了親她的髮頂：「乖。」

　　這哄小孩的語氣，楚殷哼了一聲，掐了一下手底下的腰。

　　陸縝笑著任她掐，然後抱著她轉了個圈：「那我約你呢？」

　　說白了，他過來的這段時間，主要目的就是陪她。

　　楚殷當然也清楚。

　　她摳了摳陸縝的衣領，然後小聲說：「先考試。」

　　下周就期中了，她最近還挺肝的。

　　陸縝：「然後呢？」

　　「週末出去。」楚殷眼神飄了一下。

　　陸縝在笑：「出去做什麼？」

　　做什麼？

　　楚殷白皙的臉有一絲紅。

　　「陸縝，你好煩。」

　　出去。

　　約會啊。

　　-

　　期中前的這一周圖書館天天爆炸。

　　從早上開館前一小時就開始有人蹲著，到開館前能排出幾十米的長隊。

　　楚殷對早起毫無壓力，而且很喜歡清晨無人的校園，空氣冰涼清新。

　　這幾天在學校裡經常碰見陸縝，他周圍通常都有人。碰見了，視線在空中交錯一瞬，然後各自別開，有種莫名的新鮮感。

　　人類大概本能地迷戀這種……不為人知、而只有你我心知肚明的刺激感吧。

　　楚殷去食堂吃了早飯，然後去圖書館排隊。她來得很早，位置非常前排，在開館之後輕輕鬆鬆地占到了自己喜歡的窗邊座位，順便還幫柳鶯留了個位置。

　　沒過一會兒，柳鶯也著急忙慌地來了。

　　「今天還挺快？」楚殷把自己放的書拿回來。

　　「害，出來的時候被趙小姐叫住，讓我幫她也占個。」

　　楚殷略微揚眉。平時趙姿雯不喜歡來圖書館，都會和她本地的閨蜜們一起去星爸爸或者網咖學習。

　　不過楚殷倒也不太介意，雖然趙姿雯心眼過多，但楚殷一學起來也不care別人，同桌有誰都無所謂。

　　等趙姿雯姍姍來遲的時候，圖書館已經滿滿當當，楚殷剛好複習完了一課。

　　「楚殷你真的好努力啊~」趙姿雯一邊坐下一邊笑。

　　楚殷腦袋都沒抬起來，就開始了下一課的複習，「嗯哼。」

　　她對面的柳鶯已經籠罩在這股學習氛圍之下怒學一早上了，倆人都在狂肝，根本懶得理她。趙姿雯左看右看，心頭危機感忽然加重，連忙也開始了複習。

　　一直學到中午，饑餓感佔據高地，幾個人起身去覓食。

　　下到一樓，這邊有一片辦公區，多數是帶電腦的人坐。

　　楚殷一眼就看到了陸縝。

　　不光是她，估計整層的女孩都在看他。

　　陸縝面前放著一台筆記本，他坐著的時候脊背挺直，一看就家教良好。垂眸認真做事的樣子，有種讓人移不開視線的吸引力。

　　柳鶯小聲爆粗：「臥槽，就是他！」

　　趙姿雯更是走不動道了。

　　陸縝旁邊還坐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兩人碰頭交談了幾句，然後笑著起身。

　　楚殷連忙別開眼：「走啦快去吃飯了。」

　　柳鶯雖然有點不捨，但還是跟著楚殷往外走了幾步。只有趙姿雯站在原地沒動。

　　陸縝他們已經迎面走了過來。

　　無數人開始整理頭髮，臉紅心跳地看著帥哥走近。他身上有種特別的氣質，既成熟，又有著不可忽視的少年感，皮囊又實在過分好看。

　　男生的視線向這邊掃了過來。

　　隨後，落在某一點上。

　　楚殷抬眼就和他對上了視線，三秒之後，陸縝還在看她。

　　如果她願意，陸縝其實更想走過來，牽著她的手一起在學校裡走。

　　讓所有人看著，她是誰的。

　　但楚殷瞪了他一眼，眼神超凶。

　　陸縝才收回視線，唇角一翹，轉身離開。

　　等他一走，柳鶯才呼了口氣：「臥槽，我剛才差點不能呼吸——」

　　「那帥哥剛才是笑了吧？」

　　「笑了笑了，我的天啊靠臉殺人！」

　　趙姿雯也臉紅了，她可以看出來，這男生的身家絕不僅僅是富二代水平，光他手腕上那隻錶就七位數啊！

　　她的心砰砰直跳，轉頭一看，發現楚殷一臉淡定。

　　趙姿雯問：「你不覺得那個男生很帥嗎？」

　　「帥啊。」楚殷點點頭。

　　趙姿雯立刻問：「你喜歡這個類型的嗎？」

　　楚殷猝不及防，眨了下眼，「喜……歡的吧。」

　　趙姿雯：「我也很喜歡呢，下次再碰到我想去要個手機號——他應該會給我的吧？」

　　楚殷：「……」

　　給你個屁。

　　-

　　期中考結束，沒有排名，但各科分數都有高低。

　　學分最重的那幾科考的高的人，績點就會比較高。這是入學來第一次大考，也是大家互相探底的過程。

　　楚殷拿了兩門第一，都是高學分的課程，直接奠定了她的學霸地位。

　　學院裡默默喜歡她的人就更多了——又美又優秀，這妹妹誰能不愛啊我天。

　　趙姿雯卻沒考好。

　　本地高考卷本來就比外省簡單，錄取名額也多得多，她在原來的高中是學霸，但在這個狀元雲集的地方，就不那麼夠看了。

　　並且因為心思都花在別的地方——比如那天的圖書館帥哥，她成績比柳鶯都差了很多，在班裡墊底。

　　趙姿雯覺得不可思議——複習這幾天她一直和楚殷在一個桌，楚殷看什麼書她就看什麼書，楚殷複習哪段她複習哪段——怎麼會差這麼多？

　　她想了很久，覺得很有可能，和楚殷偷偷摸摸做的事有關。

　　趙姿雯在宿舍試衣服，一邊故意道：「哎呀，等會兒我要去圖書館，看今天能不能偶遇男神~」

　　楚殷腳步一頓，但隨即面無表情地離開了。

　　幾分鐘後，趙姿雯偷偷跟了上去。

　　……

　　「陸少，和我們一起去吃飯啊？」

　　課程結束，一個姓錢的中年人過來拍了拍陸縝的肩膀。

　　錢家是本地的，在這片生意做得挺大。

　　他們這些老闆和管理層花錢過來念MBA，除了為了捐個學歷，還有很大的目的是來拓展人脈發展合作。而鄰省的陸家，雖然最主要的勢力不在這邊，但名聲足夠大。

　　原本陸家有個和他們這些人年紀相仿的陸麟淵，但前一陣那事鬧得轟轟烈烈，現在人還在牢裡蹲著。他們也都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完全不容小覷，他將會成為整個財閥集團的掌權者。

　　「老爺子前兩天還和我叔通過電話，托我叔在這邊多照應你，」錢總說，「有什麼需要你就吱聲啊，出門在外都靠朋友！」

　　陸縝笑了下：「一定——不過今天有事，改天再吃吧。」

　　錢總也沒多想，隨口道：「約了人啊？」

　　陸縝：「嗯，女朋友在這邊。」

　　錢總立刻很懂地笑了起來。

　　「考上這學校，你女朋友很優秀啊！」

　　錢總揶揄了兩句，然後轉身和其他朋友一起往外走，走了兩步忽然又想起什麼：「陸少，你車今天限號吧？正好我們幾個人一起走，我車你拿去開吧。」

　　陸縝也沒推辭：「那多謝了。」

　　「謝什麼，可不能怠慢了人家小姑娘~」

　　幾百萬的車隨便給別人開，這是種示好的訊號。陸縝拿了他的車鑰匙，開到學校外的另一條街上，低頭給楚殷發消息。

　　等了大概半小時，楚殷的身影出現在街上。

　　她看到打著雙閃的豪車，也沒問他為什麼換了車，連忙小跑著過來。

　　拉開車門，車子開走，全過程只有幾分鐘。

　　卻被人用手機記錄了下來。

　　趙姿雯捂住了嘴——那輛車她認識！

　　那是錢叔叔的車，車牌號很有特色，所以她記得！

　　楚殷這是——被包養了？！

　　趙姿雯聯繫最近她偷偷摸摸的狀態，還有楚殷過分高冷看不上同齡男生的樣子，心中越發篤定——

　　怪不得，上回的那個小富二代已根本滿足不了她的胃口，原來楚殷的目標是有錢的老闆，而且已經出手了！！

　　趙姿雯帶著這個爆炸性的消息，興奮地回了學校。

　　……

　　楚殷上車之後，先是看了眼陸縝。

　　剛才出宿舍之前，趙姿雯還在說今天要去圖書館偶遇他。現在這男人就在眼前，對自己身後的陣陣香風毫無知覺。

　　「怎麼了？」陸縝笑著問。

　　楚殷這幾天沒工夫想，這會兒又想了起來。

　　——所以趙姿雯到底找沒找他要手機號啊。

　　楚殷抱著胳膊，側臉看他：「你這幾天去圖書館了嗎？」

　　陸縝單手搭著方向盤：「偶爾，怎麼？」

　　楚殷想了想，要是趙姿雯真要到了手機號，早就回宿舍說了。

　　於是她把話咽了回去。

　　但過了一會兒，她又覺得，趙姿雯也有可能是沒要到，所以沒說出來。就算理智上明白，對方也並不知道她和陸縝有什麼關係，但楚殷還是……不太舒服。

　　可她作為一個酷girl，並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小肚雞腸。

　　今天陸縝只是來接她吃飯，約會要等到週末，他訂了遊樂場的票。

　　但楚殷看起來有點心事。

　　陸縝等了一會兒，不見她開口。等她吃飽了，才把楚殷的椅子拉向自己。

　　「在想什麼？」

　　楚殷剛才有點走神，下意識開口：「手機——」

　　陸縝挑眉：「嗯？」

　　楚殷咬住舌尖。

　　陸縝修長的腿固定住她，捏著她纖細的手腕，問：「手機？」

　　男女力量懸殊，楚殷掙不開他，有點煩躁地朝他丟了朵桌上裝飾用的假花。

　　「你招蜂引蝶。」她很不講道理地控訴。

　　陸縝眉梢揚起：「我嗎？」

　　楚殷看著他這張一無所知又過分好看的臉，乾脆破罐子破摔地問：「有人找你要手機號嗎？」

　　陸縝坦誠道：「有。」

　　挺多的，在校園裡。

　　楚殷抿住唇：「給了嗎。」

　　陸縝緩慢眨了一下眼睛。

　　楚殷抱起胳膊，開始冷笑：「你知道嗎，我室友可喜歡你了。」

　　天天期待著偶遇，還會花幾十分鐘化妝挑衣服，比她出來約會都認真。

　　陸縝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眼底漸漸浮現出笑意。

　　楚殷看見了，心頭的小火苗驀地旺盛，又丟了朵假花。

　　這次落在他肩膀上，「啪嘰」掉下來。

　　可陸縝還是在笑。

　　一邊笑，一邊站起來，撐住桌面和椅背，把她圈住。

　　「那你告訴她，」陸縝聲音低沉，帶一絲蠱惑的意味，「我是誰的。」

　　楚殷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不太妙，轉過頭：「你是你們陸家的。」

　　陸縝笑著低下頭。

　　她無意識地吃醋，讓他從神經末梢開始愉悅。

　　原來不是只有他想宣示主權。

　　陸縝把她抱起來，安撫性地順著她的脊柱，一字一句在耳邊說：「我是你的。」

　　楚殷的臉忽然就紅了。

　　「你也是我的。」他接著宣告。

　　楚殷耳尖一麻，把臉埋在他肩頭：「你幼不幼稚啊陸縝。」

　　可她也知道，剛才生氣扔花的她自己更幼稚。

　　陸縝笑著吻她發燙的耳朵。

　　好半天之後，楚殷才小聲說：「那不藏著了。」

　　談戀愛就不該躲著談。

　　她比自己想的要貪心。

　　陸縝從善如流：「明天我去宿舍樓下等你。」

　　楚殷：「……我室友們可能會嚇死。」

　　陸縝很寵：「那你想讓我怎麼做。」

　　楚殷糾結了好半天，最後勾住他的脖子，破罐子破摔了。

　　「算了，來就來。」

　　別人的男朋友也會這麼做，他們也沒什麼特殊的。

　　陸縝笑著抱住她：「好。」

　　……

　　趙姿雯拉著室友和幾個女同學，站在學校側門等。

　　「真的假的啊？」

　　「楚殷不至於吧……」

　　「我還是不信。」

　　趙姿雯：「我也不敢相信，可照片你們也看了，她真的是坐那輛車走的。」

　　大家紛紛面露尷尬。

　　老實說，楚殷這種過於優秀的女孩，她們都是挺佩服的。而且人家不惹事，不作妖，學風踏實認真，在院裡風評很好。

　　就算……退一萬步講，萬一楚殷真的被包了，她們以後也只能裝不知道。

　　「那輛車是一個姓錢的老闆的，我爸和他認識，車牌我絕對不會認錯。」趙姿雯說。

　　她正說著，等了好久的車終於從拐角出現。

　　「臥槽，來了！」

　　「有一說一這車是真的貴……」

　　她們藏在大門裡側，這會兒是晚上，沒什麼人，車子就停在了門口。

　　楚殷推開車門走了出來。

　　趙姿雯得意地揚起眉，看著眾人神色尷尬，特別是和楚殷關係不錯的柳鶯。

　　——大晚上的，一個漂亮女生，從一輛豪車上走下來。

　　很難不讓人多想。

　　趙姿雯轉身繼續「科普」：「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那個車主的歲數都能當我們的爹了。真不知道楚殷是怎麼忍受的……」

　　在她身後不遠處，那輛車另一側的車門也打開了。

　　從車上走下來一個男人。

　　柳鶯：「……」

　　同學們：「……」

　　趙姿雯渾然不知：「那個車主有啤酒肚，頭上還有點禿頂，長得也很醜……」

　　剛剛走過來的楚殷：「……」

　　她回頭看了一眼，陸縝就跟在她身後，也聽到了這番描述。

　　他微微揚眉，笑了。

　　柳鶯：「……你還是別說了。」

　　同學們也紅著臉別開眼：「別說了別說了。」

　　趙姿雯回過頭：「為什麼不能說——」

　　下一秒，剩下的話音全都卡死在了喉嚨裡。

　　路燈底下，少年執起楚殷的手，合攏在掌心裡。

　　然後他捧起來，湊到唇邊親了親她的指尖。態度如視珍寶，寵得不得了。

　　楚殷到底害羞，縮了縮手指，「你幹嘛……」

　　陸縝垂下的眼眸很黑，墜著一點星光，是笑著的。

　　「秀恩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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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狗，可以秀到狗都害怕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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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20 08:18 AM

番外　只要過程

　　這場面，過於血腥。

　　因為無辜的狗都被現場屠殺，實在是慘無人道。

　　柳鶯捂住臉，然後從指縫裡看見，周圍幾個同學都是差不多的樣子。

　　臉紅心跳，手足無措。

　　——這他媽現場看韓劇了啊？！

　　雖然很驚訝但是看到人家兩個人是一對完全沒有違和的感覺！原來兩張神顏談戀愛是這種畫風嗚嗚嗚嗚太超過了——

　　周圍幾個妹子都是差不多的反應。

　　只有趙姿雯臉色難看得像個鬼。

　　就算車上走下來的不是錢叔叔，是別人，她都不會這麼驚訝——但和楚殷一起過來的，竟然是她暗搓搓期待偶遇了很多天的那個帥哥！

　　而帥哥連眼尾都沒給過她，眼裡從始至終只裝著一個人。

　　趙姿雯想到這些天在宿舍的各種暗示，她有種臉都被打爛了的感覺。

　　楚殷並沒有想主動虐狗，看情況被澄清了，就趕緊拉著陸縝走了。

　　趙姿雯帶來的這些人也都各自散去，揣著一肚子的話要給朋友們講。

　　於是第二天。

　　經管院——炸了。

　　這起事件經過幾張嘴的傳播，轟轟烈烈地傳遍了全院。

　　MBA那邊的那個大帥哥叫陸縝，和院花楚殷是高中同學。

　　而且兩個人，是一對。

　　神仙組合，神仙戀愛——但人家低調，不願意明著秀。

　　——那麼這事是怎麼被撞破的呢？

　　「臥槽，趙姿雯造謠？？」

　　「她造謠楚殷被包養？？？真是絕了！」

　　「這世界對大美女的惡意是不是太重了？？」

　　「話說趙姿雯不是自己天天想偶遇人家嗎哈哈哈哈哈，我就想問現在臉疼不疼？」

　　趙姿雯的造謠被許多同學包括當事人都聽到了，第二天她就直接被導員叫走談話。

　　楚殷不知道陸縝在後邊運作了什麼，但隔一天就看到趙姿雯因為造謠滋事、影響惡劣被通報批評了，她直接躲回家了好幾天。

　　全院跟著吃瓜看戲，別看都是一群學霸，吃起瓜來一點不含糊。

　　「我朋友那天在第一現場，趙姿雯的表情相當精彩哈哈哈，跟見鬼似的！」

　　「我也聽說了，她上句還在造謠人家啤酒肚禿頂歲數能當爹，結果轉眼從車上下來一個大！帥！逼！」

　　「哈哈哈我都要替她尷尬得腳趾抓地了！！」

　　……

　　「我竟然靠瓜吃飽了——」

　　「1111，不想吃瓜了我想吃糖，有嗎有嗎？？」

　　「有，帥哥給楚殷暖手來著，巨他媽溫柔——」

　　現場一片嗚嗚嗷嗷的嚎叫。

　　-

　　楚殷很快就適應了。

　　畢竟她從來也不怕別人的目光，之所以不公開和陸縝的關係，單純是怕麻煩。現在既然被趙姿雯給撞破了，索性就大大方方。

　　她這個男朋友又不是見不得人。

　　對於趙姿雯的造謠行為，既然她已經受到了懲罰，楚殷心態就十分平和——反正誰尷尬誰知道，尷尬的那個已經躲回家了。

　　楚殷的校園生活照舊，唯一不同的是身邊多了個人。

　　依然每天上課去圖書館自習，但之前和陸縝打著電話走的那條回宿舍的路，現在是陸縝陪著她一起走。

　　裹緊大衣說一些無關緊要的廢話。

　　在路燈照不到的地方手牽手，偷偷接吻，然後在宿舍樓底下分別。

　　補充生活的糖分。

　　幾天下來，不光他們院，全校都對這對顏值過高的情侶有印象。

　　經管院學長們最看好的學妹，就這樣被別人拱走了。

　　蘇學長非常不痛快。

　　雖然他的目標不止楚殷，雖然楚殷也一直冷冰冰地狂拒他，但大家都得不到，他心裡就很平衡。一旦那個所有人都夢寐以求的女孩成了別人的女朋友，很多人都會酸死。

　　蘇學長眼看著楚殷和那個男人從食堂走出去，忍不住酸溜溜地說：「我以為楚殷眼光多高，這不還是看臉？」

　　他承認自己是沒那個人帥，但他家裡也有錢，又會吉他唱歌，那個叫陸什麼的不是才高中畢業嗎，大學都考不上，還要花錢來他們學校。

　　旁邊的同學沉默了。

　　蘇學長收回視線，「而且那男的看著好冷啊，不拿正眼看人，什麼來頭啊這麼拽？」

　　旁邊的同學默默推過來一份財經雜誌。

　　蘇學長漫不經心地低頭看了一眼，然後忽然臥槽了一聲。

　　同學一邊喝湯一邊道：「大財閥家的獨子，陸氏目前的董事之一，今年做下了三個大項目。什麼來頭？你看看呢。」

　　昨天就有人扒出來了，然後全院男生死心了一大半。

　　蘇學長現在才瞭解到「楚殷男朋友」的背景。

　　然後他也永久地閉上了嘴。

　　……

　　楚殷倒真的沒有特意秀恩愛，不過偶爾還是會有這種場合。

　　週五晚上，學院開大會，在院裡的報告廳。

　　MBA那邊請了人做經驗分享，所以陸縝也來了。

　　他一出現在門口，就有很多人看他，接著又有一大片的目光掃向楚殷。

　　楚殷：「……」

　　她默默地走到了報告廳最後排，坐了下來。

　　沒過一會兒，陸縝在她旁邊的位置坐下來，遞給她一杯奶茶。

　　楚殷喝了甜甜的熱奶茶，往椅背上靠了靠。

　　往前隔著兩排才有人，但一直不斷有人偷偷回頭看，然後又興奮地轉過頭。

　　楚殷咬著吸管，對陸縝說：「是不是太招搖過市了。」

　　陸縝：「嗯？」

　　楚殷又咬了咬吸管。

　　陸縝垂眼看她，然後抬手把奶茶杯往下拉了拉：「別咬。」

　　楚殷沒反應過來：「嗯？」

　　陸縝用指腹蹭了蹭她的唇瓣：「不然想親。」

　　楚殷：「……」

　　她把奶茶塞回陸縝手裡，然後「咚」地捶了他一下。

　　陸縝笑著接住她的拳頭。

　　他其實都還沒怎麼秀。

　　大會很快開了起來，請的主持人廢話很多，長篇大論地逼逼了很久。等到開始正題的時候，楚殷都已經被他說睏了。

　　為了週末能去遊樂場，她昨晚熬夜寫了paper，這時候有點頂不住。

　　座位之間的扶手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抬了起來，她整個人靠在陸縝身上，一小口一小口把熱奶茶喝光了。

　　胃裡熱熱的，甜味更讓人睏意上湧。

　　她捂著嘴打了個哈欠。

　　陸縝不動聲色，半摟著她，輕緩地給她揉著肩頸。

　　力道適中，非常舒服，楚殷的眼睫毛緩慢地扇了幾下，然後閉了眼。

　　幾分鐘後，她靠在他懷裡睡著了。

　　陸縝這才低下頭，唇角勾著，讓她舒服地靠在自己頸窩裡。

　　正好有聽的無聊的學生回頭東張西望，然後又紅著臉把頭轉了回來。

　　救命啊她看到了什麼——

　　私底下發了無數條消息，隨後，又有好多人裝作若無其事地往後看，然後又被屠殺得哭著轉回來。

　　高大俊逸的少年，懷裡抱著睡著的女孩，哄孩子似的輕拍肩膀，這畫面光是看一眼就好心動啊啊啊！

　　柳鶯原本還控制著讓自己別看，但看著周圍人的反應，她實在沒忍住，偷偷轉回頭看了看。

　　「臥槽臥槽——」

　　「嗑到了啊啊啊啊啊！」

　　大會還在進行，而周圍的竊竊私語太多。楚殷有點清醒過來，下意識地在陸縝頸窩蹭了蹭。

　　陸縝一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然後抬起了頭。

　　神色清冷地抬起另一隻手，豎起食指，擋在唇邊。

　　——「噓。」

　　柳鶯以及所有偷偷圍觀的人，全部受到了暴擊。

　　本來以為他們大美人是聖潔的高嶺之花，不會被愛情拖累——但是！這樣的男人！誰能扛得住啊！！

　　接下來大會的收尾時間，四周十分安靜，一直持續到結束。

　　直到散場走出報告廳，好幾個人才臉紅心跳地湊在一起。

　　「你們剛才看到了嗎！」

　　「看到了，豎食指什麼的也太蘇了吧！」「是的嗚嗚嗚，真是神仙。」

　　「不是，你們沒看到我說的——！！」

　　「我其實也是不小心看到的——其實剛才楚殷好像醒了，但是她男朋友為了哄她繼續睡，然後親了她的額頭和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人都沒了！」

　　「超蘇！超級蘇！！！」

　　……

　　楚殷睡夠了，揉著眼睛醒過來。

　　報告廳人都走光了，窗外也黑了下來。

　　她才發現自己一直壓在陸縝身上，連忙坐直一點：「怎麼不叫醒我。」

　　陸縝心情不錯，眼角眉梢都透著一絲愉悅。

　　楚殷湊近了看見，用力戳了下他：「你在偷笑。」

　　陸縝勾起唇角，垂眸看她：「你知道剛才你同學在偷偷說什麼嗎。」

　　楚殷眨了下眼。

　　「她們說，嗑到了。」

　　楚殷揉了揉眼睛，剛才沒忍住睏意在陸縝懷裡睡著了，雖然是在最後一排，但估計還是有人看到。

　　「還有——她連我們的孩子名都想好了。」陸縝笑著說。

　　楚殷手一頓，然後紅著臉打他：「誰要生孩子了——！」

　　報告廳空蕩，楚殷的聲音飄出去，帶一點顫顫的回音。

　　陸縝喜歡當眾宣告的所屬權。

　　而歸屬感會進一步催生，更親昵隱秘的渴望。

　　他低下頭，指尖一勾，輕輕勾起了她頸邊的銀鏈。

　　三把鑰匙好好地被她戴在身上，金屬上鍍著她的體溫，又熨帖地烙在陸縝的指腹。

　　那一刻，楚殷莫名有點被蠱惑。

　　他的白襯衫衣扣繫到了最上，明明是很禁欲的樣子，可喉結輕輕一滑，有種說不出的性感。荷爾蒙藏在清冽的雪松香氣之中，超越了少年人的界限。

　　有種成人式的曖昧，而他們都懂。

　　陸縝在她耳邊低聲說：「不生孩子——我們不要結果。」

　　只要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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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20 09:06 AM

番外　可以疼嗎

　　……陸縝這個狗男人。

　　因為上天恩賜的皮囊，以及他本人的氣質，使得他在神情冷冷清清、嘴上卻說著騷話的時刻，竟然有種說不出的純粹和勾人。

　　明明知道他不要臉，但還是狂狙少女心。

　　——成年人談戀愛，牽手擁抱親吻，睡覺覺，順理成章。

　　楚殷一個成年人，雖然上輩子走時年紀也不大，但她是有體驗的。

　　體驗還是來自陸縝這個狗男人。

　　回宿舍之後楚殷躺在床上，不由自主地回憶了一下上輩子的經歷。

　　……狗男人很瘋。

　　她有一段時間，因為短命短在床上而對陸縝耿耿於懷，但客觀公正地講，陸縝對她並沒有過傷害行為。上輩子甚至有些時候是她在鬱結之下故意刺激他、激怒他，最後才燃燒在一起。

　　楚殷那時候的生理感官和心理狀態是割裂開的，洶湧的快感反而會讓她羞恥。

　　事到如今當然再沒有什麼怪罪。

　　但因為陸縝今天那句騷話，楚殷腦海中不合適應地翻湧出了很多清晰的記憶——

　　陸縝的確會極力克制著不傷害到她，但是真的……很久，很凶。

　　這輩子劇本和人設都已經失效，某人不會再失控的話，應該就沒那麼凶了……吧。他敢凶，她可以比他更凶，凶死他。

　　現在宿舍已經熄燈，楚殷平躺在床上，對著漆黑的天花板眨了眨眼。

　　過去的畫面還在眼前。

　　從帶著汗意的額角，到胸膛和窄腰，發狠的力道。皺著眉，痛苦又隱忍，在她耳邊嘶啞著說的胡話。

　　「……」

　　然後她。

　　失眠了。

　　深更半夜，楚殷把被子踹開一點。臉邁進枕頭裡，發燙。

　　這時，放在手邊的手機忽然亮了起來。

　　淩晨兩點，陸縝給她發微信。

　　[在想你]

　　楚殷猛地扣下手機，然後在床上滾了一下，把臉徹底埋了起來。

　　淩晨兩點在想你——這充滿暗示性的時間和思想活動。

　　他大概也只是趁著夜色悄悄發給她的，但陸縝不知道對面的人剛好也沒睡，因此完整接收到了他傳遞的訊號。

　　淩晨兩點能想什麼啊。

　　楚殷滾了兩圈，然後把被子全踢掉了。

　　太騷了太騷了。

　　陸縝這個狗男人啊啊啊啊啊——

　　楚殷更睡不著了。

　　……

　　第二天，她幽怨地對著鏡子，化了點妝。

　　遮掉了眼下不太明顯的黑眼圈。

　　柳鶯看到了，一臉星星眼地說：「哇塞，你今天要出門嗎~」

　　楚殷一邊化一邊點頭：「是的。」今天是去遊樂場的日子。

　　柳鶯一臉我懂的。

　　平時楚殷都是不化妝的，純靠素顏就已經足夠能打——能讓她化妝出門的，想必是約會了。

　　要是趙姿雯在，可能會氣哭吧！柳鶯又看了一眼楚殷，忍不住嗚嗚地想：嗑到了，她又嗑到了！！

　　神仙戀愛就在身邊，好嗨哦！！

　　楚殷並不知道週五在報告廳曾有過大型屠狗事件。

　　她化妝也只是為了遮一下黑眼圈——因為半夜被撩到而失眠什麼的，她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雖然是冬日淡季，但畢竟週末，遊樂場人不少。

　　楚殷在遊樂場外面等來了自己的同伴——今天本來是約會，但又加入了兩個人。

　　陸縝拉開車門的時候，神色冷冰冰的。

　　緊接著另一側的車門打開，跳下來一個活潑動人的憨比。

　　「殷姐噢噢噢噢~」

　　楚殷對於宋兆霖和韓初瑩的加入沒有意見。而且雖然陸縝看起來有點不爽，但還是去接了宋兆霖。

　　團寵不愧是團寵！

　　傻兒子生龍活虎地跑了過來，看起來十分興奮：「哇！我好久沒來遊樂場了！」

　　楚殷慈祥地摸摸他的腦殼：「好好玩哦。」

　　陸縝走過來，握住她的手，拿下來，順手揣進了自己的衣兜。

　　動作無比自然。

　　宋兆霖：「？？可以愛護一下我嗎？」

　　單身狗也有人權的呀！！

　　然而沒人搭理他。

　　很快，韓初瑩也到了，她眼裡只看得見大美女，興奮地撲到了楚殷身上：「殷殷！我想死你了！」

　　楚殷笑著拍拍她的背。

　　從過來之後倆人還沒見過，這時候湊到一起了，有很多話要說。

　　不過進遊樂場之後，她們的注意力很快就放到了遊樂設施上。

　　他們先去坐了幾個排隊人少的小項目，然後才過去排了過山車。正午太陽足，人比較少。

　　「有人恐高嗎？有的話我們可以分開玩——」韓初瑩道。

　　陸縝：「那我恐高。」

　　韓初瑩：……這個「那」字就十分微妙。

　　楚殷面無表情地踩了他一腳。

　　陸縝和她都不恐高。

　　宋兆霖也露出笑容，比了個耶：「問題不大！」

　　四個人很有興趣地上了檯子，坐前後兩排，楚殷他們在前。

　　開始之後，一切都很正常。

　　往上爬坡的過程中，宋兆霖還在後邊逼逼，甚至隔空和後排的大爺聊了起來，十分熱情。楚殷聽見，還笑了一會兒。

　　然後，過山車開始下落。

　　宋兆霖：「大爺，我們那邊的油條是帶餡兒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聲淒厲的尖叫劃破長空。

　　並持續了過山車全過程。

　　「救命呀！！！」

　　「哦哦哦哦哦哦哦——」

　　「好高啊啊啊呃呃呃——」

　　過山車結束，陸縝、楚殷、韓初瑩默默地甩開了宋兆霖。

　　宋兆霖自己扶著樹緩了一會兒，再抬頭的時候他們仨已經在百米之外了。

　　「哎！等等我——」

　　韓初瑩捂著臉：「太丟人了，我和他一排的，現在抬不起頭。」

　　楚殷認真地拍拍她的肩膀：「你受苦了。」

　　宋兆霖腿腳發虛地跑了過來：「我覺得我恐高沒這麼厲害呀！」

　　他躍躍欲試地想去最牛逼的「天地雙雄」證明一下自己，直接被陸縝拽了回來。

　　「你去那邊。」陸縝指了指右方。

　　宋兆霖一看，那是個mini版天地雙雄，尺寸只有五分之一那麼大。

　　QAQ！侮辱我！

　　陸縝給他指完，牽著楚殷的手往另一邊走。

　　宋兆霖連忙想追：「去哪呀去哪呀！」

　　然後又被韓初瑩拽了回來。

　　「你別湊熱鬧了！當電燈泡有癮啊？」

　　雖然她很心疼自己女神被那個陸大少爺拱了，但今天本來是人家的約會，他們已經耽誤很久了。

　　宋兆霖砸吧了一下嘴，神情哀傷地看著他們倆的背影。

　　韓初瑩看他這模樣，以為他酸了。

　　「唉，我懂，我也酸陸少爺。」韓初瑩說。

　　楚殷這種大美人誰能不饞呢！

　　「不是，我不酸縝哥。」宋兆霖說。

　　韓初瑩理解道：「哦，那你就單純是被虐到了是吧。」

　　「不是，」宋兆霖一臉童真地說，「我只是有種，看著自己的爸爸媽媽談戀愛的感覺……」

　　父母恩愛，不帶我玩。QAQ

　　韓初瑩：「……」

　　她轉身就走。

　　您自己玩吧！再見！

　　-

　　遊樂園裡人越來越多，陸縝帶著楚殷在園裡慢慢走。

　　他們倆都是成年人了，對這些遊樂設施的興趣沒有那麼大。但這樣牽著手在遊樂園裡玩，也是上輩子沒有過的體驗，算是彌補青春遺憾了。

　　陸縝忽然問道：「你昨晚熬夜了？」

　　楚殷一愣，還以為自己的黑眼圈沒遮好。

　　「怎麼了？」

　　陸縝勾起唇角，「看到我的微信了？」

　　楚殷臉頰微紅：「早上看到了啊。」

　　陸縝笑而不語。

　　等拉著她走進禮物店的時候才輕聲說：「可你不小心按到了對話框。」

　　像在輾轉反側。

　　楚殷的臉騰地紅了。

　　幾秒後，她重拳出擊，錘在了陸縝身上。

　　禮物店裡有不少小朋友。一個穿著公主裙跑來跑去的小姑娘戴著米妮的頭箍，看到他們兩個，害怕地回到了媽媽身邊。

　　「媽媽，姐姐怎麼在打哥哥？」

　　小孩子奶聲奶氣的，也不會控制音量，楚殷耳朵尖聽到了，立刻收手，抱住了陸縝。

　　可不能給孩子帶去不好的引導。

　　孩子家長掃了一眼那兩個人，模樣一個比一個好看，她笑著把小孩牽走了。

　　「哥哥姐姐鬧著玩的，姐姐喜歡哥哥才這樣。」

　　陸縝沖遠處回頭的小女孩笑了笑，模樣溫柔。

　　小女孩立刻紅著臉把小腦袋轉了回去。

　　天呀！這個哥哥好好看！

　　怪不得姐姐喜歡他！

　　小女孩害羞地走遠了，楚殷收回裝模作樣抱他的手，抬手蹭了蹭鼻尖。

　　陸縝垂眼，笑著在她頭頂戴了一個小天使的髮箍。

　　楚殷抬手摸了摸。

　　「別的小朋友都有。」陸縝說。

　　他低頭給她調整好，聲音像在哄人：「所以你也要有。」

　　眼底浮著笑意，聲音低柔。

　　楚殷黑亮的眼睛眨了眨，聽見自己的心撲通一聲。

　　又被狙擊了。

　　……

　　約會好像從這時候才正式開始。

　　喝一杯熱巧，用同一根吸管。

　　牽著手，去坐小朋友才坐的轉轉椅和旋轉木馬。

　　在夕陽底下看演出，陸縝給她擋風。

　　黃昏落盡了，遊樂場離開了一批人，又湧入一些人。

　　夜場即將來臨。

　　楚殷和他站在廣場上，抬頭看了看天空，「晚上會有煙花嗎？」

　　陸縝搖搖頭：「沒有了。」

　　楚殷看向他：「為什麼？」

　　陸縝勾起唇角：「因為有雪。」

　　遊樂場並不是主要的。他看了天氣預報，特意選在今天。

　　和她一起看初雪。

　　楚殷：「騙人吧，這看著不像啊——」

　　話沒說話，鼻尖忽然涼涼的。

　　隨後，眼睫上也涼涼的。

　　遠處有人喊著「下雪了！」

　　楚殷再次抬起眼，看著晶瑩的雪花從天落到地。

　　真的是今年第一場雪，紛紛揚揚，越下越大。

　　人們忘了身邊的遊樂設施，開始興奮地拍起了照。

　　楚殷的頭頂漸漸落了雪花。

　　雪融化後，濡濕了她的髮絲。肩頭也濕了一些。

　　「去看雪吧。」陸縝牽起她的手。

　　楚殷有點猶豫：「那霖霖和小瑩呢？」

　　「不管，」陸縝笑得有點壞，「我們私奔。」

　　楚殷也不知道是被這句私奔蠱惑了，還是被陸縝的笑意蠱惑了，總之她被陸縝拉著，在雪中離開了遊樂場。

　　雪越下越大。

　　明明是初雪，但竟真的來勢洶洶。

　　「去哪兒看？」楚殷裹緊了圍巾。

　　陸縝指了指對面的建築物。

　　楚殷：「那是酒店——」

　　陸縝笑著牽住她的手：「但很高。」

　　……

　　這家酒店的確很高，而且位置絕佳，從窗邊可以俯瞰整座遊樂場的夜景。

　　雪花刮得人睜不開眼，兩個人最終還是裹著雪進去了。

　　等刷卡進了頂層房間，楚殷頭髮上的雪都化成了水，濕漉漉地黏在脖頸間。

　　來都來了，不用白不用。楚殷脫了外套，打算洗個澡。

　　陸縝低頭打電話給客房服務，叫了紅酒，還有給她點的粥。

　　剛打完，楚殷從浴室裡探出來，一本正經看著他：「我要洗澡了。」

　　陸縝笑：「好。」

　　楚殷澄清道：「我沒有任何暗示意味。」

　　畢竟進酒店，開房，洗澡，好像下一步就要按流程——

　　陸縝笑得更厲害了：「我知道。」

　　楚殷這才關上門，沒多久，嘩嘩的水聲響了起來。

　　陸縝拉開窗簾，雪還在下。

　　他到目前為止都沒有要做什麼的打算，恰好初雪在她身邊，恰好大雪下的遊樂場會很美，恰好他們都有時間廝混在一起。

　　陸縝還算克制。

　　但耳邊的水聲太過清晰。

　　溫熱的水汽飄散出一些，讓他也有點熱。

　　客房服務送來了，陸縝倒了一杯酒，慢慢地喝，喉結輕輕滾動。

　　楚殷洗得很快，還在浴室裡把頭髮吹得半乾，然後裹著厚厚的浴袍出來了。

　　陸縝抬眼看她。

　　洗完澡，白皙的臉蛋微紅，長髮披散著，很乖。

　　楚殷：「換你。」

　　這浴袍很厚很長，穿上只露個腳踝，她覺得自己非常得體。

　　「好。」陸縝起身走過來，「——粥是你的。」

　　「哦。」

　　但等陸縝出來時，小姑娘正抱著腿坐在飄窗上，一邊看雪一邊喝紅酒。

　　楚殷聽到聲響，回過頭，「這個還挺好——」

　　話沒說完，卡在了喉嚨裡。

　　入目是平闊的肩，窄韌的腰，和她記憶裡一樣。少年原本是偏瘦的，但從去年以來為了適應工作強度，早就恢復了健身的習慣。

　　現在從胸腹塊壘分明的肌肉線條延伸到漂亮的人魚線，收束進堪堪吊在腰上的浴巾裡。

　　還帶著水汽。

　　太騷了。

　　昨晚回憶起的東西再次浮現，楚殷覺得臉熱。

　　她抬起高腳杯擋住臉：「你故意的。」

　　但透過玻璃，她依然看得見。

　　陸縝無奈地笑：「只有一件浴袍。」

　　楚殷不信：「怎麼可能，明明是雙人間——」

　　但她還沒說完，突然意識到，這是個大床房。

　　大大大大床房。

　　意識到之後，房間裡的氣氛忽然就有點不一樣了。楚殷喝掉了杯子裡的酒，然後又把頭轉了回去。

　　陸縝擦乾了頭髮，然後雖然嫌棄，但到底穿上了換下來的衣服。走過去，坐在飄窗上，然後把她抱到了自己腿上。

　　她身上有沐浴露的花香，洗完澡像一塊溫熱的甜點，裹在厚厚的浴袍裡。

　　兩個人靠在一起，都沒有說話。

　　窗外，雪還在下，紛紛揚揚地落下來，呼嘯著降臨人間。

　　夜場的遊樂園還沒熄滅，雪色襯著燈火，夢幻又迷人。

　　陸縝沒騙她，這裡看雪的確很好。

　　初雪大得驚人。

　　氣氛和人，都很對。

　　空氣中彌漫的分子一點點濃郁。

　　楚殷靠在陸縝懷裡，他修長的手指穿插在她半乾的長髮間，輕輕地梳著，然後低聲問：「不喝粥？」

　　楚殷點點頭。

　　「酒好喝？」陸縝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

　　楚殷：「嗯……」

　　剛才她就是轉頭想說這酒味道不錯，結果被陸縝的身材衝擊到了。

　　陸縝的視線一點點轉深，低頭貼了過來，「我嘗一下……」

　　楚殷往後退了退：「你剛才明明喝了。」

　　陸縝喝了。沒能忍住。

　　扶住她的後腦，溫柔地攫住了她的唇瓣。

　　……

　　這個吻什麼時候開始變味的，楚殷已經有點模糊。

　　最近他們都在一起，在宿舍樓下分開的時候也會接吻……但這個吻和之前的都不太一樣。

　　曖昧，刺激，帶著某種說不出的色氣，讓一些情緒呼之欲出。

　　又似乎順理成章。

　　楚殷喘了口氣：「陸縝……你心術不正。」

　　陸縝的手落在衣擺，把人壓在窗上，一邊吻一邊承認。

　　楚殷眼睫顫動：「你還說、我是小朋友？……你會對小朋友這樣嗎。」

　　「不會，」陸縝抱著她換到了床上，聲音低啞，「……只有你。」

　　浴袍鬆散，肌膚貼合。

　　難得的雪夜。

　　陸縝拆開了一個等了兩輩子的禮物。

　　然後……開始變得兇狠，用一種幾乎把人吞吃入腹的架勢。

　　久被壓抑，一朝開閘，觸碰就已經讓人發瘋。直到她的嘴唇被咬破了皮，「嘶」的一聲，陸縝才重重吸氣，別過臉。

　　「今天可以……疼一下嗎。」陸縝聲音壓得極低，像繃著一根線。

　　楚殷神色迷蒙，帶一絲天然不自知的媚氣，抬手，掐住他的肉，用力到留下指痕。

　　「……不可以疼。」語氣像個小女王。

　　陸縝垂下眼，狠狠地咬了一口她的唇瓣。

　　本就不應該在這裡。

　　而且他恐怕……控制不住，會傷了她。

　　可楚殷眼裡有水汽，是她不自知的情動。他點的火，他要負責。

　　陸縝閉眼冷靜了許久，然後指尖繼續往上。

　　少女猛地戰慄：「你幹什麼——」

　　陸縝抱住她，坐在自己懷裡，聲音很啞：「乖，伺候你……」

　　……

　　楚殷戰慄了許久，揪著他的衣領發抖。

　　剛才沒忍住輕吟出聲，現在羞恥得回不過神。

　　陸縝還在一下一下親她。

　　楚殷臉上帶著潮紅，很久之後才回過神，抬起微微濕潤的眼睛。

　　「你呢？」

　　屁股底下的觸感告訴她，陸縝快炸了。

　　陸縝咬住她的耳垂，用齒尖磨，「慢慢適應，先讓你高興。」

　　楚殷垂著眼睛動了動。

　　陸縝壓住她，聲音更啞：「別動。」

　　他想起身去解決一下，卻忽然一僵。

　　低下頭，小姑娘臉還是紅的，神情卻傲慢，摟著他的脖子，輕輕握了上來。

　　陸縝很克制。

　　但他們在一起，沒這樣的道理。

　　「陸縝，」楚殷說，「我又不是渣男，只顧自己爽。」

　　陸縝額角青筋繃緊，命讓她拿住了。

　　「你乖點，」楚殷親了一下他的下巴，假裝不羞怯，「姐姐不欺負人。」

　　……

　　「寶貝……」

　　陸縝半壓著她，劇烈喘息。

　　餘溫像水一樣漫過兩人。

　　陸縝揉著她發紅的掌心，一下下啄吻她的臉頰。

　　窗外的雪還在下，鋪天蓋地的浪漫。

　　楚殷閉眼，等心跳緩慢下來。

　　剛才他在耳邊一聲聲叫的「寶貝」，這會兒耳尖還在癢，臉紅得滴血。

　　但戀愛是兩個人的事，她不想只有自己快樂。

　　楚殷被陸縝捲在懷裡，輕輕抬頭：「那你高興了嗎？」

　　陸縝呼吸灼熱，在她頭頂輕笑。

　　許久後楚殷才聽見他說。

　　「這已經是我……從前不敢肖想的一切。」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20 09:15 AM

番外　你回來了

　　從前。

　　……從前。

　　「陸縝，你把我困在這兒，想和我睡覺嗎？」

　　「我……」

　　「那你睡吧，來啊，啊？——」

　　……

　　爭吵永遠無法停止，像這暗無天日的命運。

　　陸縝走進房間的浴室裡，雙手撐在盥洗臺上，精疲力盡地低頭喘息。

　　腦仁的銳痛剛剛度過一個峰值，痛感變成一把鈍刀，緩慢地挫傷神經。

　　他的左耳朵裡，有人在不停蠱惑：「去啊，傷害她，讓她痛，這樣才會刻骨銘心，才會永遠記得……」

　　而右耳朵裡，是他自己清醒痛苦的聲音：「閉嘴……」

　　自我意識和那看不見的力量日夜角逐，撕裂又融合，融合之後再次被他自己撕裂。

　　陸縝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臉色蒼白，雙目空洞。

　　他是他自己，沒有人設。

　　從17歲一見鍾情到如今，都喜歡楚殷。

　　不會傷害她，他想保護她。即便他現在勢單力薄。

　　……可是，說不出口。

　　外邊的房間裡，她發洩性地踹倒了什麼東西，稀裡嘩啦地響成一片。

　　鏡子裡少年的臉有些模糊。

　　為什麼啊。

　　這世界為什麼這樣荒謬。

　　他想說，待在我身邊，解決好一切就放你離開。

　　想告訴她，有人想要帶走你，像對我母親那樣對你。

　　想讓她知道，這世界有種無形的禁制，而他們都是身不由己的紙片。

　　想在她從失望到絕望、再到充滿恨意的眼神裡，獲得一點喘息的空隙。

　　陸縝抬起手，指甲重重碾過自己的咽喉。

　　他沖著鏡面嘶吼，那些真相卻自動消音，把他變成可笑的啞劇。

　　哪怕他抓破舌頭，喉嚨撕裂，也說不出一個字。

　　一絲鮮血順著蒼白的唇角流淌下來，滴落在純白的盥洗臺上。

　　楚殷不知什麼時候靠在浴室門口，看到這幅畫面。不可一世地把她禁錮的少年，看上去竟然有些淒慘。

　　說不清是誰更痛，痛到只剩一片灰燼。

　　楚殷面上無比冷漠：「你要死了？那快去死。」

　　陸縝精疲力盡，終於放棄。

　　不要死。

　　哪怕是這樣的苟且，或許熬到七老八十，他們就衝破出去了呢。

　　陸縝撐起身子，蹭掉唇角的血跡，走過來，抱住她。

　　「陸縝，你——」楚殷用力掙扎。

　　耳邊，少年的聲音像是折斷的刀片，嘶啞得可怕：「楚殷……我愛你。」

　　所有難言之隱，都在這句話裡。

　　不要死……為了渺遠的一點點希望。

　　他們一起，活下去——

　　……

　　淩晨。

　　陸縝從夢裡睜開眼睛。

　　又夢到她了。

　　房間寂靜無聲，空闊的大床上只有陸縝一個人，躺得像一具屍體。

　　夢裡那年他19歲，本以為世上最痛的事不過是言不由衷、身不由己。

　　後來才知道，原來還可以更痛苦——

　　無邊的禁制消失了，而她走了。

　　空空如也的胃部開始痙攣，陸縝很久之後才慢慢蜷起來，抵住疼痛的部位。

　　和冰冷的現實相比，就連夢裡激烈清晰的痛苦都更讓人幸福。

　　這是她離開的第五年。

　　從整個人瘋得可怕，到漸漸歸於沉寂，光陰像一把無情的刀。

　　對於楚殷來說，死亡大概是真正的逃離，新的人生裡她可能會快樂。

　　而陸縝，帶著整個世界的巨大秘密，獨自一人苟活在世上。

　　其實也沒什麼必要活著，但也沒有什麼契機去死。

　　世界如此虛假，就連活著也變得虛假。

　　一切都毫無意義。

　　直到——

　　……

　　「哎，公司新來的那個小助理還挺能幹。」

　　「是啊，雖然長得一般般，但是會來事……」

　　新入職的小助理穿著規規矩矩的OL風職場裝，抱著一遝文件穿梭在公司裡。

　　「哎，小王——」前輩叫住她。

　　「小王」連忙站住，問：「劉姐，什麼事？」

　　「我那邊有點事，」她把一個託盤遞給她，「這咖啡，你送到陸總辦公室吧！」

　　小王頓了頓，抬起眼：「我嗎？」

　　劉姐這才發現，這小助理平時悶頭做事不顯眼，但其實一雙眼睛很亮，莫名讓人有種，她其實應該很漂亮的感覺。

　　見劉姐愣了愣，小助理才溫和無害地笑了下：「但我都沒進過陸總辦公室，突然去送咖啡是不是不太好……」

　　「沒事，」劉姐拍了拍她的肩膀，「送完就趕緊出來，陸總不會注意到你的——放心吧，他眼裡基本沒有女人。」

　　……別說女人，怕是連個活物都沒有。劉姐忍不住在心裡吐槽。

　　要說陸縝，年紀輕輕的財閥掌權人，身家和長相都是頂尖，身後的女人前仆後繼都正常——但偏偏，這位是個沒有心的。

　　據坊間傳聞，很多年前陸家有過一場奪權大戰，輸的那一方是陸總的小叔，現在人還在監獄裡蹲著，足見陸縝這個人心有多狠。

　　而聽說陸縝這個人只在年少時有過一場戀愛，此後多年再沒有過女人——雖然公司老人都有耳聞，但劉姐一直不太敢相信。

　　畢竟……像陸縝這種冰冷得像機器一樣的人，怎麼會為了一個人而執迷這麼多年？

　　小助理端著咖啡，走到辦公室外，低下頭。

　　從這個角度看，她垂下的髮絲擋住了臉，看不清神情。

　　她在醒來前，還在陸縝的床上。醒來之後，變成了五年後的小助理。

　　楚殷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託盤。

　　上輩子潦草結束的一生，這一次她來做結尾。命數多給她一次機會，就是讓她來報仇的吧。

　　臨死之前的對話猶在耳畔，她對陸縝說，小心死在她手上。

　　……這就來了。

　　楚殷的手指輕顫，去監控的死角，悄悄從衣兜裡拿出一個紙包，倒進了咖啡裡。

　　——讓一切結束吧。

　　然後她，輕輕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辦公室裡很冷，冷氣把這間屋子變得像停屍房。

　　陸縝就坐在裡邊工作，沒有情緒，沒有表情，像一台精準的機器。

　　「陸總，」楚殷控制著自己的語氣，沒有抬頭看他，「您的咖啡。」

　　小王和楚殷是完全不一樣的，從臉，到身材，到聲音，一切都不一樣。

　　但陸縝不知道什麼時候抬起了頭。

　　「新來的？」他忽然問。

　　楚殷心底冷漠，低頭恭敬回答：「是的。」

　　陸縝的視線落在她臉上，停頓了好幾秒。

　　然後才冰冷地勾起唇角，露出不知是對誰的譏諷神色，又把視線放回文件上。

　　日思夜想讓人成魔，他的精神似乎已經不太正常，竟然會覺得這人的眼神有些熟悉。

　　「小王」退後兩步，微微躬身：「陸總，您慢用。」

　　陸縝低頭看著文件，沒有回應。

　　到底有一點尷尬。

　　楚殷轉身離開，下意識抬手蹭了蹭自己鼻尖。

　　那是個很自然的動作。

　　陸縝落在桌面的指尖驟然收緊。

　　他猛地抬起頭，看著她一步步往門口走。

　　走路的姿勢，出腳的深淺，有些穿不慣的高跟鞋。

　　如此荒誕，可一切卻那麼熟悉。在夢裡反復出現很多回。

　　是你嗎。

　　……是你吧。

　　陸縝的指尖忽然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

　　常年冷漠的神情撕裂一瞬，從內裡透出些不可置信的瘋狂來。

　　「——慢著！」

　　楚殷落在門把手上的指尖一縮，鎮定地回過頭，「還有什麼事，陸總？」

　　陸縝長久地看著她，久到楚殷脊背都緩慢僵硬。

　　他的神情……難以形容，不辨喜怒。

　　只有陸縝知道，那是種奇異的、但掩藏起來的狂熱。

　　很久之後，陸縝才垂眼看向手裡的咖啡。

　　「……回來。」他輕聲說，「杯子……你收走。」

　　楚殷後背被汗濕了，頓了一秒才道：「……哦。」

　　她慢慢走回陸縝的辦公桌前。

　　陸縝骨節分明的手落在杯子上，拿起來，送到嘴邊。

　　楚殷的心臟猛地懸空，視線不受控制地落在杯口。

　　陸縝觀察到她的神色，那一刻忽然就懂了，為什麼失而復得的人還會回來。

　　他勾起唇角，笑得厲害，眼角都泛起淺淡的紅。

　　——何其有幸，她來要他的命。

　　這行屍走肉的人生終於可以葬送在她這裡。

　　他甚至覺得幸福。

　　陸縝掀起眼皮，瞳色很黑很黑，含笑著看了她一眼。

　　楚殷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喝下去，她就殺死陸縝了。

　　那個年少時歡喜，卻折斷她的雙翼，傾注了她一生愛恨的人——就真的死在她手裡了。

　　陸縝仰起脖頸。

　　閉上眼睛。

　　毫不猶豫地喝了杯子裡的咖啡——

　　——「等、等等！」

　　楚殷忽然出聲叫停。

　　陸縝睜開眼。

　　楚殷的心跳聲轟隆隆作響，她不知道自己的聲音有沒有在抖。

　　「咖啡……涼了，我——給您換一杯吧。」

　　最後的一瞬間她退縮了。

　　是因為她將會背負一條人命，還是這條人命是陸縝，楚殷不知道。

　　她伸手拿走了陸縝手裡的杯子，鞠了一躬，然後快步離開辦公室。

　　因此也沒有看到，陸縝臉上的神情。

　　楚殷出了門，吐了口氣，心臟被擠壓得難受。

　　沒關係，她安慰自己。

　　她也沒想過一次就得手，還有機會，還有機會……

　　再一抬眼，才發現一些探究的視線從四面八方落在她身上。

　　這小助理送個咖啡，送了這麼久……

　　詭異的是，陸總竟然沒有把她轟走……

　　年輕的女職員們雖然不敢靠近陸總，但不代表她們對他放棄了興趣。公司裡開始對這個姓王的、其貌不揚的小助理投入關注。

　　楚殷並不在意這些，她只是偷生而來的一縷殘魂，了結了她的執念，這一生就算結了尾。

　　而她原本以為，搞死陸縝並不會是件容易的事。

　　接下來的日子卻發現……殺死他似乎輕而易舉。

　　……

　　公司裡那個其貌不揚的小助理似乎得了陸總的青睞。

　　職員們多方打聽原因，似乎是因為她泡的咖啡陸總很喜歡。

　　楚殷在他的多次傳喚下，開始頻繁進出他的辦公室。

　　並且擁有了很多很多下手的機會。

　　午休，陸縝躺在休息間的床上，蒼白的脖頸就暴露在空氣中，喉管看起來不堪一擊。

　　楚殷作為助理，為他蓋上被子，手裡捏著刀片。

　　只要在脖子上劃下去，或者捅在心臟，一切就結束了。

　　陸縝閉著眼，神色平靜，並不知道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一切。

　　楚殷手裡的刀片都被捏得發燙，她屏住了呼吸，抬起手，一點點接近陸縝的咽喉。

　　他睡得很安靜，絲毫不設防。

　　楚殷的手幾度想要落下去。

　　他已經不是你喜歡過的那個少年。

　　他那麼瘋，那麼壞，斷了你所有自由，毀了你一生。殺了他啊——！

　　楚殷的手抖個不停，刀片險些滑落掌心——

　　她猛地回神，堪堪捏住了即將落在陸縝脖頸間的刀子。

　　然後她吸了一口氣，轉身離開休息室。

　　竟然下不了手。

　　楚殷藏起刀片，推門走出陸縝的辦公室，同層的女職員走過來，聲音略帶諷意：「勸你不要多想，就算能飛上枝頭當鳳凰，你在陸總心裡也只是別人的替身。」

　　楚殷：「替身？」

　　對方得意道：「陸總心裡有個多年的白月光，不然你看集團這麼大，美女那麼多，那可能輪得到你？」

　　……白月光。

　　「而且，那白月光據說已經不在了，明白嗎？連贏都贏不了，一生無法跨越。」

　　楚殷露出一絲莫名的笑。

　　一生無法跨越？

　　那樣慘烈的勝利，她不需要。

　　-

　　楚殷做足了心理建設。

　　陸縝在交給她事情做的時候，順帶教了她很多東西。楚殷覺得莫名其妙，卻又不能露出端倪。

　　「晚上留下來準備一下會議。」陸縝說。

　　楚殷點頭：「是。」

　　交代完畢，楚殷抱著文件轉身離開。

　　陸縝看著她的背影，忽然開口：「那年我其實——」

　　話消失在嘴邊。

　　在她面前，禁制幽幽浮現，神經的創痛如影隨形。

　　楚殷背影一頓。那年？

　　陸縝卻苦笑著放棄了。

　　「……沒什麼。」

　　規則沒有放過他。他的人生也沒有重來的機會。

　　死在她手裡，已經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結局。

　　這一生就不配和她長相廝守。

　　那就獨自離開吧。

　　他教了她一些東西，甚至簽好了股權轉讓的文件。

　　在他死後，他的一切都是她的。

　　願她在這裡沒有他的世界裡，一生順遂。

　　而他帶著所有痛苦的秘密，終究腐爛進泥土。

　　……

　　晚上。

　　會議結束。

　　董事們一起外出喝酒。

　　陸縝在外很少喝酒，可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麼，喝得很多很多。

　　幾乎是故意把自己灌醉。

　　他身邊只帶了一個小助理，別人幫忙把他扶進車子裡，送陸總回家的任務就落到了楚殷肩上。

　　她應下，伸進衣兜，摸了摸那把水果刀。

　　再嘗試一次。

　　車子停在陸縝的公寓外，楚殷扶著他，坐上電梯，到了他們家的樓層。

　　樓道裡的感應燈亮了又滅。

　　楚殷把燈弄亮，扶著他到了門口，忽然，被陸縝一把抱住。

　　她瞪大了眼睛：「陸總——」

　　陸縝意識不清，他的頭靠在她肩窩，露出不設防的脖頸，大動脈就在眼前。

　　楚殷下意識摸向了兜裡的水果刀，心跳加快。

　　現在這個情況動手，大概算性騷擾之後的正當防衛……

　　楚殷捏緊手指，握住了刀子。

　　陸縝靠在她身上，很低很低地在說著什麼。

　　楚殷耳邊只有鼓噪的心跳，沒能聽清他的話。

　　刀尖一點點探出了頭。

　　穿破陸縝的衣服，抵在他的皮膚上，開出一朵血紅的花。

　　陸縝醉得太厲害，毫無知覺。

　　楚殷深吸了一口氣，刀尖向前。

　　不知道為什麼，她有種想要流淚的衝動，眼底發熱。

　　從青蔥歲月開出的花，最後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呢？

　　她的手哆嗦著，一點點推進。

　　但就在下定決心捅進去的那一刻，她忽然聽清了陸縝的低語。

　　他沒有意識，可說的還是：「我愛你……永遠愛你……」

　　愛這一個字，重複了很多年。

　　楚殷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失去了全部力氣。

　　眼底滾落出溫熱的液體。

　　她抬手抹掉，把陸縝扶進了公寓裡，看著他無知無覺地躺在沙發裡。

　　楚殷扔了刀子，看了他許久。

　　終於明白，她下不了手，她給不了這個終結。

　　她和陸縝糾纏多年，或許也根本不是一死就能兩清的。

　　那就走吧。

　　走吧……

　　這一輩子算是遭了孽緣。

　　如果有來生……如果有來生的話。

　　祝我和你，毫無瓜葛。

　　楚殷最後看了一眼陸縝，像是想記住他，又要忘掉他。

　　然後轉身，消失在這一晚的夜色中。

　　……

　　第二天，陸縝在家中醒來。

　　他知道她又一次心軟了。

　　陸縝直起身，捂住腹部那個淺淺的刀口。

　　沒關係，再給她創造機會就好。

　　她回來就是為了殺他。

　　陸縝幾乎是在期待著她的審判。像是等待這一生最後的喜樂安穩。

　　……可是，判官不見了。

　　那個姓王的小助理，消失得無聲無息。

　　檔案成了空，也沒有任何交通信息。她像是憑空出現在世上，又無聲無息地離開。

　　只驚動了一個人。

　　把他的世界攪得翻天覆地。

　　楚殷第二次從他身邊離去。

　　這一天，陸縝終於失去了人生的最後一絲希望。

　　他處理好所有的工作，然後回到家，掀開被子，躺下。

　　開始了自殺式睡眠。

　　夢裡有他一生拍碎在岸上的浪花。

　　——19歲那年，以為最痛的是身不由己。

　　——22歲那年，以為最痛的是她的離去。

　　——直到27歲，明明已經遍體鱗傷，卻在傷口上疊加了最重、最深的一道。

　　最痛的原來是——

　　你回來了。

　　而你，又走了。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20 09:57 AM

番外　金手指了

　　後來陸縝睡啊睡，睡到夢裡，夢到17歲的自己。

　　讓那個少年抓住一點點碎片。

　　一步步，追到了上輩子的一切。

　　於是明白了自己應該去死，明白了這世界不容他的愛情。

　　後來，他的確為她死過一次，在大火裡砸得粉身碎骨……卻又被她親手救了回來。

　　於是，前世今生的愛和恨，規則與反叛，用血和著淚畫成一個圓——

　　經過了那樣的一世，楚殷死後帶著恨意歸來殺他，卻沒能下手。

　　可她第二次離開，導致陸縝切斷了一切生命活動，於是世界劇情崩斷。

　　在劇情的斷裂之處，衍生出了能修改劇本的權限。而因為男主的意志只願她一生順遂，於是這權限交到了楚殷手裡。

　　——這一次重生她有了超能力。

　　後來……

　　楚殷用權限救了他的命，帶著他一起逃出了規則的禁制。

　　最終，用最高的權限，結束了這個世界的劇本，解禁了往後餘生。

　　……

　　陸縝做了一場夢，夢裡回溯了這兩輩子的脈絡。

　　夢醒，他緩慢睜開眼睛。

　　權限……？

　　從楚殷書寫結局之後，她已經不再需要金手指，也沒有再出現過以前的那些情況。

　　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夢到了過往，又最後想起了楚殷的權限。

　　沉痛的記憶已經散去，只是陰鬱的心情還有一點殘影。陸縝平躺了片刻，然後緩慢從床上坐了起來。

　　但就在這時，他腦海中忽然發出「滴——」的一聲。

　　陸縝一頓：「？」

　　緊接著，腦海中響起一道歡快的聲音：「您好，男主同志，由於您受迫害過多，被系統判定為書中劇情裡「最慘沒有之一」的人物……」

　　陸縝：「……」

　　他覺得這大概不是幻聽，還有理有據的。

　　此情此景，詭異中透著一絲莫名其妙的合理。

　　「……因此恭喜您！獲得了了改劇本權限試用大禮盒！~」

　　陸縝眉梢一動，改劇本？

　　「是的！本世界中曾有人獲得過這個權限，現在已經解除使用關係！當然，您也只是獲得了使用禮盒，禮盒中包括【改單字】【改單詞】【改單句】【改單段】權限各一次！」

　　陸縝頓了一秒，然後唇角一勾。

　　原來是這樣。

　　她可以在劇本上直接做出細微的改動。所以，才能把「貓」變成「豬」？

　　陸縝覺得非常有意思。

　　「原本權限的獲得要通過完成任務來獲得，但由於是對您淒慘男主生涯的補償，因此禮盒中的權限可以直接使用，請您好好使用哦~」

　　「……」陸縝語塞了一瞬，然後才抬手把額髮背到腦後，問：「是……直接用？」

　　「是的哦，直接用於劇本修改即可~在禮盒使用結束前，本姬會為您竭誠服務~」

　　陸縝：「好。」

　　這感覺頗為新奇。

　　就像是，以他的視角，體驗一下當初楚殷的感覺。

　　很有意思。

　　-

　　陸縝的學期比楚殷短，所以先回了A市，繼續工作。

　　但好在很快迎來假期，楚殷也回到了A市——然後又過上了短租陸縝房子的生活。

　　宋兆霖和她一班航班，但落了地他們就分道揚鑣了。陸縝在機場外接到她，把人送到公寓，放下東西，然後就帶人回了對門自己的房子。

　　儘管在學校裡那段時間都膩在一起，以至於學校好多人看到他們兩個都會露出心照不宣的姨母笑，但陸縝走之後畢竟又有一段時間沒在一起。

　　吃飯都沒能好好吃，吃到一半陸縝就把人抱到餐桌上，開始吃她。

　　初雪那天的約會只是止渴，如今又過了一陣，飢渴添新。

　　親到楚殷有點喘不上氣，她才揪著他的衣領，退後一點：「我不行……」

　　今天不能進一步。

　　陸縝的手撫過她後背，咬著她的耳骨，低聲道：「我知道……」

　　楚殷縮了縮肩膀，抬起眼睛，眼底含著一絲水汽。

　　陸縝笑著沒說話。

　　他記得她的生理期，但說出來可能會被打。

　　當然——儘管陸縝沒說出來，楚殷還是錘了他一下：「知道你還……」

　　……瞎他媽撩。

　　正常的成年人，誰都有感覺的好不好。

　　楚殷被他抱在懷裡順毛，平復了一會兒心跳。然後和一起收拾了餐桌，晚上窩在沙發上看了會兒電影。

　　「晚上不回去？」陸縝抱著她。

　　楚殷在他懷裡換了個姿勢，點點頭。

　　反正……也不能做什麼，膩歪就膩歪吧。

　　陸縝笑著理順她的髮絲。

　　他那個權限還沒用過，陸縝自己的生活中沒有什麼需要外力幫忙解決的事情，所以這些權限，他會讓楚殷一起見證。

　　只是還沒想好形式。

　　陸縝低頭親了親她的側臉，想起件事，「週末和我一起出席個晚宴？」

　　楚殷抬起眼：「我？」

　　陸縝現在基本接手了整個陸家，陸老爺子退居二線，他這時候帶她到人前，當然是在傳遞某種訊號。

　　楚殷明白，但她覺得倒也不用這麼著急。

　　陸縝眼中含笑：「不然呢，我帶別的女人？」

　　楚殷黑亮亮的桃花眼盯著他。

　　陸縝唇角翹起，笑著伸手抱住她：「……我開玩笑的。」

　　楚殷卻緩緩勾起紅潤唇角，湊到他耳邊，輕輕吹了口氣。陸縝的瞳色瞬間暗了暗。

　　「帶我？行啊，」少女氣息一變，壞得像個妖精，「這次我就不是只露個肩膀了，你可別後悔。」

　　陸縝的氣息頓時灼熱起來。

　　當晚。

　　雖然他們沒能實際做什麼，但還是鬧到很晚，以至於楚殷帶回來的行李都沒來得及收。

　　……

　　由於楚殷「不只露肩膀」的宣言，陸縝還是親自給楚殷準備了禮服——

　　審美依然在線，就是十分保守。

　　楚殷拽了拽沒過膝蓋的裙擺：「你確定我這樣不會給陸總您拖後腿？」

　　「不會，」陸縝拉起她，「已經夠了。」

　　酒紅色的長裙裹在她身上，儘管露得不多，但身形曲線仍然看得出來。

　　如果不是必須，他也不捨得把她帶到人前……只給他一個人看就好了。

　　今晚的宴會是本市上流圈子開起來的，不光陸縝這一代的各家繼承人會到場，連陸老爺子那一輩的老人也會出席。

　　意義還挺重大的，外邊甚至蹲守了不少娛記。

　　加長賓利停在宴會廳外，陸縝從車上下來，立刻迎來一片閃光燈。有侍者過來恭敬引路，而陸縝擺了擺手。

　　他整理了下西裝衣領，然後微微躬身，向車裡遞出一隻手。

　　楚殷扶著他下了車。

　　態度非常鮮明。

　　兩個人站在一起，閃光燈的「哢嚓」聲瞬間響作一片。

　　「臥槽，陸家那位帶了女伴！」

　　「這還是頭一次吧？！」

　　「我居然以為那種事業型的精英不屑擁有愛情……」

　　「臥槽等會兒，這美女怎麼有點眼熟？？」

　　「——等會兒？？！這他媽好像是省狀元啊？！！」

　　酒紅長裙的女孩，站在深黑西裝的男人身邊，模樣都如上天精雕細刻而出。

　　其中釋放的訊號也十分明顯——陸家年輕的掌權人，第一次讓一個女孩站在自己身側，出席公開場合。

　　楚殷面對著閃光燈，無比從容——上輩子也不是沒經歷過，那時候陸縝是離經叛道，非要把她帶在身邊，而這輩子的她自己，已經不會再自卑了。

　　陸縝架起臂彎，楚殷和他相視一笑，抬手挽住他，兩人並肩走向宴會廳。

　　這一幕被無數相機記載，成為一幕絕美的畫面。

　　陸老爺子早就讓底下人知會了外邊的動靜，聽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當不知道了。

　　但顯然，別人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梁老爺子帶著孫女來赴宴，入場之後，梁月琪去找豪門小姐們聊天，梁老爺子讓人扶著上了二樓，坐到陸老爺子對面。

　　他意味深長道：「現在的年輕人，主意大得很哪。」

　　兩家明明有口頭婚約，陸縝算是親手打破了，就這樣公然帶了人來。

　　陸老爺子佯作不明白他的意思，笑道：「年輕人嘛，可不就是這樣。」

　　兩個老頭你來我往打了會兒太極，陸縝和楚殷已經從外邊走了進來。

　　他們兩個人一出現，頓時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天，那是陸縝……」

　　「陸縝身邊的是誰？」

　　陸老爺子率先起身，「走吧，去看看小輩們——」

　　身後有人低沉出聲：「老陸，你就真能接受那麼個丫頭進門？要什麼沒什麼。」

　　陸老爺子一聽，忽然拄著拐杖回頭，說了句：「人家是全省狀元，考了七百零一分，上了全國最好的大學。」

　　梁老爺子不甘示弱：「我們家月琪也申請上了英國的xxx大學——」

　　「B大全球排名比它高，」陸老爺子氣定神閑地轉身走了，「高二十多名呢。」

　　梁老爺子：「……」

　　這老頭怎麼還秀上了？？

　　樓底下。

　　陸老爺子走到陸縝面前，掃了一眼楚殷。

　　陸縝牽著楚殷的手，聲調淡定：「爺爺。」

　　楚殷也一臉平靜地打了招呼：「您好。」

　　兩個人站在一起，竟有種形容不上來的登對，就連氣質都很近似。

　　陸老爺子收回視線，「嗯」了一聲作為回復。

　　梁月琪和一眾小姐妹遠遠看著。

　　別人倒是反應不大，頂多有點酸。

　　那個楚殷，雖然之前豪門圈就沒這一號人物，但楚家倒了，她自己的能力反而凸顯得厲害——畢竟成績好不算什麼，但好到全省狀元、文科第一，那就是如雷貫耳的程度了。

　　而且吧，不說別的，就長相……這個楚殷可以說是吊打梁大小姐十條街了。

　　但梁月琪依然十分不忿——陸家和梁家是世交，她和陸縝從小就認識，高中在一個班裡讀書，如果沒有楚殷，她是最有可能和陸縝在一起的人。

　　今天來之前，爺爺還說要探一探陸家的意思。

　　他就不信就算小輩昏頭，老的也會昏頭——放著和梁家多年的關係不要，去選擇那麼個一無所有的窮丫頭。

　　梁月琪一直默默盯著他們，很快，陸縝被陸老爺子叫去社交，離開前他在楚殷耳邊說了什麼。

　　楚殷捧著一杯香檳，不以為意地點點頭：「你去唄。」

　　陸老爺子在一旁聽見，心中不免有些不是味兒，覺得這丫頭對他孫子的態度有些太過輕慢了。

　　但更不是味兒的是，他孫子適應得非常良好，甚至在他看來有點低聲下氣：「別喝酒，太涼，晚上回去肚子疼。」

　　楚殷壓低聲音不耐煩：「知道了！」

　　陸老爺子聽不下去了，轉身拂袖而去——

　　這個沒出息的東西！！

　　陸縝說要去應酬一會兒，很快回來。

　　楚殷自己一個人也很放鬆，喝了杯香檳，吃了塊小點心，然後就有人過來了。

　　梁月琪穿著一身華麗的高定，走到楚殷面前，「呀，好久不見。」

　　楚殷淡淡道：「？這不都見半天了嗎。」

　　梁月琪：「……」

　　還是一樣的聊不下去。

　　楚殷知道她過來的意圖，甚至按照梁大小姐以前的人設，她都能想像得出她接下來的一些臺詞。

　　梁月琪：「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楚殷點點頭：「說啊。」

　　遠處，陸縝分著一縷神在楚殷這邊，看到梁月琪過去，頓時皺了皺眉。

　　梁老爺子剛好走過來，笑著說：「陸縝真是年輕有為啊，在很多事上，都很有決斷。」

　　這話像是對他說，又像是說給旁邊的陸老爺子聽。

　　陸縝沒有回應，身邊兩個老頭又開始了你來我往的交鋒。

　　他看著遠處的兩人，蹙眉想了一下，第一次嘗試在腦海中問：「現在可以用權限嗎？」

　　那聲音果然立刻回應：「可以的呢~」

　　話音一落，陸縝腦海中忽然攤開了兩頁發光的書，還有一支懸空的光筆。

　　陸縝嘗試拿住筆，然後瀏覽過面前的「劇本」。

　　【地點：宴會廳。人物：楚殷，梁月琪。】

　　【……梁月琪對楚殷說：「你最好知道輕重，陸家不是你高攀得起的。」

　　「陸家現在雖然是陸縝掌權，但陸老爺子還在世，他不同意，就沒有你說話的餘地。」……】

　　陸縝沉默了一瞬。

　　雖然楚殷不會受這些話的影響，但他還是一個字都不想讓她聽到。他們的關係不需要別人來揣度，他的態度，陸家的態度，以後都會越來越清晰。

　　陸縝移動著光筆，思索著如何改變。

　　幾秒後，他把這段裡的「楚殷」劃掉，改成了「爺爺」。

　　學習姬在冷眼旁觀，此時不由震驚。

　　——這個改法，這個操作，竟如此眼熟？？？

　　不愧是命中註定的一對啊——！

　　……

　　楚殷抱著胳膊，等著梁大小姐的發言。

　　誰知道下一秒，她忽然轉身而去。

　　楚殷：「？？」

　　好冷豔好高傲？

　　梁大小姐一路走向自己的爺爺，與陸縝擦肩而過，都沒有看他一眼。

　　陸縝走到楚殷身邊，低頭問：「她說什麼了？」

　　楚殷眨了眨眼：「還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梁月琪徑直到梁老爺子面前，旁邊還站了個陸老爺子。

　　「怎麼了，琪琪？」面對自己孫女，梁老爺子非常慈愛。

　　誰知梁月琪開口道：「你最好知輕重，陸家不是你高攀得起的。」

　　梁老爺子：「？」

　　陸老爺子：「？？」

　　周圍的人都安靜下來。

　　梁老爺子有意和陸家聯姻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但被他親孫女這樣挑出來，還一頓嘲諷——這是什麼操作？？？

　　楚殷也聽見了，一臉震驚。

　　梁月琪還在繼續對著自己爺爺大放厥詞：「……陸老爺子不同意，就沒有你說話的餘地！」

　　梁老爺子：「你說什麼？！」

　　旁邊的陸老爺子面部抽動，想笑又不能笑：「……你有心了，月琪。」

　　全場安靜如雞，靜靜看著梁家內部互撕。

　　最終結果，梁老爺子黑著臉，帶梁月琪提前退場。經此一役，陸家和梁家的聯姻算是從明面上就徹底涼了——還是主動方親手搞黃的。宴會廳裡到處都在聊這件事，一時間傳為豪門笑談。

　　楚殷看完全程，總覺有種不對勁的感覺。

　　她抬頭看了看陸縝，而陸縝一臉平靜，沒有任何端倪。

　　楚殷莫名地收回視線。

　　梁月琪突然失智？怎麼像是被控制了一樣？可是金手指已經沒了啊？

　　她可沒動手啊！！

　　楚殷一臉困惑。

　　陸縝彷彿能看到她頭頂的小問號，眼底浮出笑意。

　　權限的確很好用。

　　他可以想想，還有沒有，別的用途。

　　-

　　晚宴結束時，陸老爺子早已離場。

　　陸縝在應酬中喝了不少酒，倒是沒醉，回家的路上都很安靜，只不過親了她幾下。

　　等從電梯出來，陸縝拉住楚殷的手，拐進了自己家門。

　　今天真的很高興。

　　陸縝終於把他的人帶了出來，從此以後，他們彼此身上都有對方的標簽。

　　互相所屬。

　　「你還是喝酒了。」陸縝掐著她的腰把人抱起來，往客廳走。

　　楚殷低頭拍他：「沒你喝的多——！」

　　上流圈的宴會，酒都是好酒，上頭很慢。陸縝大概喝的比她想的多一些，這會兒開始有些過度興奮。

　　他的皮膚白，此時透出一點不明顯的薄紅，眼角的淚痣和薄唇像染了色，眼眸漆黑，有種蠱惑性的妖異。

　　抱著人倒在沙發上，楚殷掙動：「你先喝點水清醒一下——」

　　「我很清醒啊寶貝……」

　　陸縝已經壓了下來，十指交叉按住她的手，親吻順著下巴落在脖頸上，然後低頭咬在她的胸口。

　　楚殷頓時低叫了一聲。

　　她的裙邊被推了上來，酒紅裙很襯膚色，雪白一片。

　　楚殷眼底漫上霧氣，心跳逐漸鼓噪。

　　陸縝叼著她的衣領，往下輕輕一拉，皮膚觸摸到空氣。

　　曖昧的氣氛像旋渦一樣，拉著人沉溺——

　　喘息之間，楚殷終於想起什麼，推他，「不行，我今天還沒過！……」

　　陸縝頓了頓，一抬眼，漆黑眼底燒灼的欲.念讓他看起來像獸類。

　　他撫著她，聲音引誘，「我可以讓你結束……」

　　楚殷：「你在胡說什麼……」

　　陸縝一邊啄吻，一邊在腦海中打開劇本。

　　但很可惜，劇本上並沒有相關描寫，陸縝有些懊惱。他經驗不足，也並不知道可以自己增加一句話。

　　陸縝咬了咬舌尖，讓自己冷靜下來。

　　楚殷衣衫半掩，臉徹底紅透，忍不住想打他。

　　這句話劇本上倒是有，寫得明明白白——

　　【楚殷狠狠地打了陸縝一下。】

　　陸縝垂眼，看著懷裡被揉搓的女孩，唇角揚起一點壞笑。

　　可以改掉一個字。

　　他把「打」劃掉，改成了「親」。

　　於是楚殷莫名地，送出去的拳頭，變成勾住他的脖頸。

　　然後貼近了，主動吻在他的薄唇上，很用力。

　　她的眼睫無辜地扇動一下。

　　陸縝笑著抱住她：「這麼熱情？」

　　楚殷：「我沒——」

　　她想收回去，而陸縝的手臂已經攬在她腰後，扶住她，加深了這個吻。

　　交換唾液，攻城陷地。

　　男人低沉問：「你是不是很喜歡我……嗯？」

　　楚殷被他吻得七葷八素，腦海裡湊不成完整句子。

　　「一般……喜歡……」

　　直到陸縝回夠了本，輕輕吻掉她眼角洇出的眼淚，抱她去洗澡。

　　「我也喜歡你，」他笑得溫柔，「特別特別。」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20 10:04 AM

番外　金手指啦

　　假期原本是異地情侶的熱戀期。

　　然而楚殷，開始搞起了實習。

　　過去，陸縝輸給學習。現在，陸縝輸給事業。

　　他才帶人在全市面前蓋了戳，女朋友就跑了——和事業私奔了。

　　通常來講，即便是楚殷她們這種專業，大一就開始實習的人也不多。但恰好楚實給她介紹了一個工作，楚殷過去面試之後，順利被對方錄用了。有這麼個機會，既能賺點錢，又能鍛煉自己，她當然不會拒絕。

　　不滿的只有陸縝而已。

　　「因為我要掙房租啊——」楚殷一邊穿鞋一邊說。

　　陸縝抱著胳膊，站在她家玄關，垂著眼睛。

　　「房租免了，」陸縝說，「——你已經抵了。」

　　楚殷直起身，揚唇笑了一下，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

　　「我才不用自己抵，」楚殷桃花眼彎彎的，「——你想得美，我怎麼可能只值這點錢？」

　　陸縝又忍不住笑起來。

　　伸手勾住她，在玄關低頭親了親她的唇角。

　　門就開著，雖然公寓裡竟然見不到鄰居，但感覺還是有點羞恥。

　　楚殷往他懷裡躲了躲，然後抬起眼：「你也要好好工作啊，男朋友。本人已經把步伐邁向了商界，小心以後被我碾壓。」

　　陸縝笑得不可遏制，低頭在她頸窩廝磨。

　　「我願意。」他聲音壓得勾人。

　　楚殷耳尖兒莫名麻了一下，就三個字也能讓狗男人說得這麼騷……

　　陸縝親了親她的耳朵，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

　　「讓你碾壓我……或者壓我。」

　　楚殷：「！」

　　她直到下樓的時候臉還有點熱。

　　陸縝這個狗男人半開葷之後，騷得不行，楚殷屢屢招架不住。

　　這可不行——誰還不是個有經驗的成年人了！

　　楚殷出發去公司的時候一臉深思狀。

　　她決定遲早把場子找回來。

　　……

　　楚殷有事要忙，陸縝就只好把推掉的工作重新撿起來。

　　訂的餐廳也取消了預約，電影票轉手給了宋兆霖。

　　這些準備工作他並沒有告訴楚殷，因為他尊重她的意願。

　　陸縝的那個禮盒裡還有兩個權限沒用，他也絲毫不想用來阻礙楚殷工作。畢竟，約會總是可以約的，而實習是楚殷想要做的事情。

　　——但沒想到，直到假期即將結束，楚殷都一直在忙，週末都有事要做。

　　實習工作雖然辛苦，但楚殷每天過得非常充實，能積累出不少經驗。晚上回家通常很晚，偶爾被拉到對門，抱著陸縝充會兒電。

　　「什麼時候休息？」陸縝給她揉著肩頸。

　　楚殷舒服地歎氣，心裡算了一下：「還有五天就結束實習了。」

　　但還有七天她就要回學校了。

　　陸縝垂眸看她。

　　楚殷眨了眨眼，稍微有那麼點心虛。

　　陸縝管著那麼大一個集團，每天晚上還會回家等她下班，相比較而言，她確實對男朋友太不上心了。

　　楚殷把他的手拽下來，親了一下他的手背，一雙桃花眼亮晶晶的，寫著「對不起嘛」。

　　陸縝看了她幾秒。

　　然後投降，唇角不自覺地翹起來。

　　他捏了捏她的後頸，把人撈起來，抱在懷裡親了親。

　　「撒嬌……？」陸縝聲音帶笑。

　　楚殷坐在他腿上，抱著陸縝的脖子，糾正道：「我只是在安慰你。」

　　陸縝笑著垂眼，「那認真點。」

　　楚殷笑眯眯地往後仰了仰：「認真安慰，工作完去約會——」

　　陸縝不滿地咬她耳朵：「只給我留兩天？」

　　楚殷把頭埋在他頸間，笑嘻嘻的，「但是都留給你啊——每分每秒。」

　　陸縝指尖一蜷，忍不住抱她更緊。

　　……被撩得很徹底。

　　-

　　陸縝提前處理好了工作，等楚殷結束實習，帶她去放鬆。

　　還想著或許可以用權限給她製造點驚喜。

　　畢竟上次他無恥地占了便宜。

　　好不容易有兩天可以膩在一起，連楚殷都為了約會認真打扮了一下。

　　相對的房門打開，兩個人穿得都很正式，不禁相視一笑。

　　「先去吃點東西。」陸縝牽著她走進電梯。

　　「好啊。」楚殷沒有意見，反正今天聽他的。

　　久違的約會，實在讓人愉悅……這種愉快的心情，一直持續到他們走出小區。

　　——然後迎面就遇見了一個快樂的憨比。

　　「哇！殷姐！縝哥！」

　　「我正想給你們打電話呢！」

　　宋兆霖快快樂樂地跑了過來：「馬上開學了，我抓緊時間來找你們玩了！哈哈哈！」

　　陸縝：「……」

　　楚殷：「……」

　　「你們要去哪兒鴨？」宋兆霖眨巴著大眼睛。

　　陸縝神情非常冷漠。

　　楚殷率先開口：「霖霖醬，作業寫完了嗎。」

　　宋兆霖生氣：「你當我還是高中生嗎？！」

　　兩個大人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宋兆霖氣焰慢慢減弱——好吧，他們馬克思學院假期的確是有作業的，開學還有檢測，但他一點都沒看，嘻嘻！

　　「我不管！再不玩就沒機會了！」宋兆霖轉頭看向陸縝，「我走了你會想我的，縝哥！」

　　楚殷歎了口氣。

　　……想打死你是真的。

　　攤上宋兆霖這麼個貨，甩也甩不掉，約會只能變成帶孩子——不，帶大型智障。

　　楚殷歎了口氣，轉頭看陸縝。

　　陸縝面上一直無波無瀾，不知道在想什麼。

　　「那要不……」她遲疑著開口。

　　但楚殷話還沒說完，宋兆霖突然——轉身走了？？

　　她一臉驚訝：「哎你——」

　　他走得非常乾脆，彷彿被人推著走一樣。

　　楚殷一臉莫名。

　　她轉頭看陸縝：「怎麼回事，你用眼神嚇唬他了？」

　　陸縝一臉平靜：「算……是吧。」

　　楚殷覺得十分不對勁。

　　但大麻煩自己圓滾滾地走了，從結果上看倒也挺好的，楚殷坐上了車，重新把心思放到約會上。

　　過了一會兒，她低頭給傻兒子發微信。

　　[回家了？]

　　宋兆霖那邊一直沒回，直到陸縝把車開到目的地，對面才回了消息。

　　宋兆霖：[是啊！[大哭][大哭]]

　　楚殷挑挑眉：[你幹什麼呢？]

　　此時的宋家。

　　宋兆霖正在自己的房間裡，含淚拿出厚厚的課本。

　　不知道為什麼，他剛剛還想纏著陸縝和楚殷帶他一起去玩，卻突然有一股強大的力量，促使他回來學習！

　　為什麼！他明明不想的QAQ！

　　可宋兆霖卻依然不受控制地背起了書，聲音穿透門板：

　　「馬克思主義作為一種具有開放性和創新性的理論體系，是人類智慧的高峰！是時代的旗幟！指引人們在實踐中不斷開闢認識真理的道路！……」

　　宋延川路過房間，在門外邊聽見宋兆霖哽咽的背書聲，心中不禁泛起一陣感動。

　　——當初反對他去體大讀麼勞什子的馬克思，是不是做錯了？

　　這小子難道真的被先進思想感召了？

　　都開始主動學習了？？

　　過了一會兒，楚殷才收到宋兆霖哇哇大哭的表情包：

　　[我在背書！我控制不了我計己！]

　　楚殷眉梢一挑：「……？」

　　控制不了自己？

　　陸縝停好了車，拿好車鑰匙，抬手勾了一下她的臉頰：「走吧。」

　　楚殷幽幽地抬眼看他。

　　陸縝回望她，神色如常。

　　楚殷盯著他看了兩秒，然後突然撲過來，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學習姬給我滾！出！來！！——」

　　學習姬：「嚶，前任宿主還是好凶。」

　　陸縝笑了起來。

　　作為最熟悉的使用者，他知道楚殷一定會發現。

　　楚殷想起來上個月梁月琪的驚人表現，以及宋兆霖的反應，還有她的那個親親——

　　「陸縝，你學壞了是吧！！！」楚殷磨牙。

　　陸縝笑著，從頭到尾坦白從寬。

　　楚殷原本還有一絲隱憂，但聽說他只是得到了從低到高的四次權限，才鬆了口氣。

　　這世界已經改變了，陸縝的那個禮盒只是隨機產物，用完就完了——可以理解為自由世界裡出現的小bug，不會影響她已經寫好的結局。

　　陸縝當然也明白，因此他對權限始終沒有太看重，才會把一整句隨手用在宋兆霖身上。

　　畢竟，「超能力」只是曇花一現，他們的未來會在平凡中長久。

　　「那你寫了什麼啊？」楚殷不免有點好奇。

　　畢竟之前她手握劇本，也是當了兩年的老藝術家，一手創造出了無數極限騷操作——現在劇本落到陸縝手裡，這感覺還挺稀奇。

　　而且就上次梁月琪的表現來看，狗男人還挺上道，挺會玩。

　　陸縝的表情很正經：「寫了一句話。」

　　楚殷：「……你這個敗家子。」

　　句子權限多寶貴啊！

　　陸縝捏住她的手：「我寫……『宋兆霖回到家裡，背書背到開學。』」

　　楚殷抿了抿唇。

　　然後實在沒忍住，笑了出來。

　　——不愧是被她鯊了那麼久的狗男人，好狠！

　　這命運的大錘，終究以陸縝之手，落到了宋兆霖身上！

　　此時的宋兆霖還不知道，這股神秘的力量將陪伴他直到開學。

　　他哥以為他終於長出了「上進心」這種東西，還進來送了盤水果。

　　「別太累著。」宋延川說。

　　宋兆霖真誠地說：「哥，我也不想的。」

　　宋延川一臉感動地離開了房間。

　　宋兆霖整個人沐浴著先進思想的光輝，背誦開學要檢測的課本內容。

　　過了許久，他才收到了楚殷的回復。

　　[加油霖霖。]

　　[他也是為你好！[心][大笑]]

　　宋兆霖一邊擦眼淚一邊疑惑。

　　「他」指的是誰？？

　　馬克思嗎？？？

　　－－－－－－－－－－－－－－－－－－－－－－－－－－－－－－－－－－－－

　　霖霖：QAQ為什麼這樣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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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20 10:11 AM

番外　想做的事

　　約會終於能順利進行。

　　陸縝挑餐廳的品位仍然很好，午餐十分可口。尤其是在知道某個原本要過來發光的電燈泡此時正在背書，楚殷更是一邊心疼一邊愜意。

　　吃完飯，兩人像尋常情侶一樣牽著手去附近的電影院。因為顏值太突出，他們倆路過廣場的時候還被扛著炮蹲在路邊街拍的叔叔給攔住了。

　　陸縝神色冷淡，側身擋住楚殷：「不拍。」

　　街拍大叔蹲了一天才碰上一對這樣級別的，態度相當熱情：「我倒貼錢行不行！」

　　楚殷有點意動：「也不是不——」

　　陸縝面色平靜：「不行。」

　　楚殷「嘖」了一聲，行吧，今天陸總說了算。

　　街拍的大叔十分失望。他其實本來也沒抱太大希望，畢竟這年輕人一身行頭就能看出來非富即貴，肯定不會被這點錢打動的。

　　他搖著頭走回路邊，幾個剛街拍完的小姑娘忍不住湊上來。

　　「叔叔，你跟那帥哥說話了？」

　　「要到聯繫方式了嗎？」

　　大叔驚了：「你們沒看到他旁邊有女朋友嗎？」模樣跟仙女似的！

　　沒想到幾個小姑娘更激動了：「那你有仙女的聯繫方式也行啊！」

　　——帥哥雖好！姐姐更佳！仙女不僅美還颯！

　　現實裡長成這樣的人也太稀有了吧，那倆人剛才走過去的時候，廣場上的人都在看他們。雖然不是明星，如果是網紅的話，找到情侶博嗑一嗑也行啊！

　　生活已經這麼苦了，誰不想看神仙談戀愛呢？！

　　旁邊給她們街拍的大叔笑了：「那倆人，你們可嗑不到。」

　　「為什麼啊？」

　　大叔本地人，高深莫測地搖搖頭。

　　地頭龍，「太子爺」的愛情，哪是凡人能圍觀的喲——

　　……

　　楚殷和陸縝溜達著到了電影院。

　　陸縝訂的電影票是一部愛情片，整個放映廳一多半都是小情侶。

　　他們的位置在後排中央。

　　楚殷靠在椅背上看了會兒，電影情節沒什麼太大意思，主要是為了烘托氣氛，給小情侶們談戀愛用的。

　　她走了會兒神，忽然想起個事，轉頭問：「那還有一個權限呢？」

　　電影院裡音效很好，她的聲音被壓了過去，只好離得更近些。

　　中間的扶手早就被抬起來了，這樣她整個人都靠在了陸縝懷裡。

　　「……這麼主動，」陸縝垂眼輕笑，貼在她耳邊，「是在補償我嗎。」

　　楚殷揪著他的領子：「我呸——我是說，你應該還剩一個權限？」還是最大的那個。

　　陸縝笑道：「嗯。」

　　楚殷覷他神色，明白過來：「用了？」

　　陸縝捏捏她的耳垂：「是啊。」

　　楚殷抬眼：「你寫了什麼？」

　　陸縝垂眸看她，側臉映著大熒屏的光，笑得勾人：「你猜猜。」

　　楚殷看他表情，就覺得不是什麼好事。

　　她戳了一下陸縝的臉，瞪著眼睛：「你不會又搞了什麼騷操作吧。」

　　知名劇本藝術家就在你面前，小夥汁不許造次！！

　　陸縝故意逗她，摟著人，微微歪頭：「哪種騷？」

　　楚殷內心越發確定他在劇本上沒幹好事——

　　這、這狗男人不會在上邊寫黃文吧……？？？

　　電影院光線昏暗，她的臉突然紅了起來。

　　耳邊響起低沉的聲音：「你在想什麼？」

　　楚殷耳尖一炸，腦海中閃過一些少兒不宜的畫面。

　　畢竟是一整段的內容，她自己知道這個權限有多大，陸縝如果想的話，完全可以怎麼刺激怎麼來。

　　「你，你……」她遲疑著說。

　　陸縝的手就搭在她頸邊，忽然笑了：「你心跳那麼快幹什麼。」

　　楚殷立刻轉頭，假裝專注地看電影：「我沒有。」

　　陸縝對電影毫無興趣，低頭看她。

　　漸次的光下，她小臉瓷白精致，眼睫纖長，顫啊顫啊的。

　　陸縝一猜就知道她想到了哪裡去。

　　男人眸色轉深，笑著把頭壓下來：「你想要嗎？」

　　楚殷心頭一跳，下意識道：「不想——不是，我沒往那方面想。」

　　小姑娘反應速度快得很，陸縝笑著摟住她，低頭在她額角親了親：「我也沒往那方面寫。」

　　楚殷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

　　陸縝低聲笑問：「我是不是讓你失望了。」

　　楚殷堅決不承認：「沒有啊？失望什麼，你想多了吧。」

　　陸縝的手指卷著她的發尾，唇角一直勾著，心情很好。

　　直到電影推向高潮，走向尾聲，感人的bgm響起來，陸縝才說：「我寫得很簡單。」

　　楚殷到底忍不住好奇，瞥他一眼：「寫的什麼？」

　　四周的小情侶都在黑暗裡抱著親，在音樂聲中夾雜著嬉笑和親熱的聲響。

　　陸縝欺近了，悄悄告訴她。

　　「『只有我們，不被打擾，做一切想做的事。』」

　　楚殷怔了一下，然後忍不住習慣性地心疼起了權限。

　　「一段的權限才寫這麼幾個字，你這個敗家子！——」

　　陸縝笑著：「有最後一句就夠了。」

　　做一切，想做的事。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他寫得很矜持，一點都不下流，但楚殷心尖兒還是被燙著了一樣。

　　滾過一陣酥麻。

　　-

　　晚餐的地點是楚殷挑的，去吃了一家一直想去但沒時間去的茶餐廳。

　　等吃完，天色已經黑透了。

　　而成年人的夜生活正要開始。

　　楚殷抬眼看他：「去喝一杯？」

　　現在他們可以過成年人的生活了。

　　陸縝牽住她的手，漆黑的眼底墜著一點光，「回家喝。」

　　楚殷的指尖輕輕一蜷，然後把臉轉向另一邊。

　　……回家喝就回家喝。

　　反正在哪喝都一樣，重要的是人而已。

　　回了公寓，心照不宣地一起回了陸縝家。

　　在外邊待了一天，不洗澡她都坐不下來。洗浴用品兩邊都是一樣的，陸縝這邊還放了幾件她的衣服。

　　楚殷摘下皮包，「你去拿酒，我先洗個澡。」

　　她說的時候還沒多想，可陸縝臉上卻帶了笑：「這次有暗示性意味了嗎？」

　　楚殷一怔，想起上次這麼說——是初雪那天的酒店裡。

　　沒真的做什麼，但也廝混很久。

　　她想說沒有，可陸縝已經走了過來，掐著腰把人抱進浴室，「……一起。」

　　楚殷踢了他一下，「為什麼——」

　　「因為……我想。」陸縝笑著反手關上浴室門。

　　今日限定的超能力。

　　所有想做的事，都可以做。

　　……

　　水汽蒸騰，彌散在整個浴室。

　　空氣是熱的，瓷磚是涼的。花灑裡溫熱的水兀自流著，而人早已不在。

　　楚殷雪白纖細的胳膊搭在陸縝肩上，陸縝低頭吻得很深。

　　貼得很緊，一切感官被無限放大。

　　楚殷被揉搓得站不穩，勾著他：「我要洗澡……」

　　「好，」陸縝咬著她濕潤的唇瓣，「給你洗……」

　　等澡洗完，已經沒人記得喝酒的事。

　　就算不喝，也像醉了一樣。

　　從浴室出來，她身上還帶著沒乾的水汽，陸縝很有耐心地吻掉。楚殷壓不住細碎的低吟。

　　夜色使人放縱。

　　久違的纏綿，還有即將到來的分別，都使人昏昏沉沉，墮進慾望裡。

　　陸縝的指尖點火，看著她眼底一點點漫上水汽，氤氳著不自知的媚。

　　撩撥如隔靴搔癢，吊起了胃口，卻遲遲得不到釋放。

　　楚殷抓住他的手，難耐地輕哼了一聲。

　　她睜開濕漉漉的眼睫，看到陸縝的樣子。

　　冷白的皮膚透出一點紅，塊壘分明的胸腹，肌肉線條漂亮。黑色的濕髮淩亂，汗水順著額角流到下頜，薄唇微張著喘息，有種近妖的勾人。

　　……要命的性感。

　　一切將破未破，曖昧到了臨界點。

　　陸縝看出她眼底的茫然和焦躁，低頭親了親她的唇，「現在變了。」

　　「……什麼？」楚殷聲音低細。

　　「從我想做的事，」陸縝聲音蠱惑，「變成……你也想做的事。」

　　楚殷的心跳鼓噪。

　　她眯著眼看了他幾秒，忽然不甘示弱。揚起殷紅的唇角，勾著他壓低。

　　陸縝非常配合。

　　鼻息間傳來少女清甜的味道，她吹了口氣，然後輕輕緩緩地說：「陸縝，你說得對……是我要糟蹋了你。」

　　陸縝的額角猛然繃起青筋，眸色黑沉如霧。

　　……妖精。

　　危險抵了上來，聲音嘶啞：「這次就算疼，也不讓你後悔了。」

　　楚殷笑得很嬌，仰起頭，吻了吻他的喉結。

　　陸縝抵抗不住。

　　情慾終於鋪天蓋地。

　　……

　　枕頭掉了，床單皺成一團。

　　嗚咽和喘息交織成今晚的夜曲。

　　楚殷原本以為，這是一場棋逢對手的較量。

　　在洶湧的浪潮裡，一起去極樂的彼岸。

　　直到後半夜——

　　「陸縝，啊！——」

　　「你是狗嗎——輕、輕一點！」

　　狗男人還是一樣的凶，不，更凶了——

　　直到真刀真槍，才發現以前的都是玩鬧。陸縝都還克制著。

　　今天晚上簡直不做人，像個逃出牢籠的野獸。

　　楚殷覺得自己腰都要斷了。

　　眼淚順著臉頰流淌下來。眼角紅紅的，唇角紅紅的，哪裡都紅紅的。

　　男人早就摸清了她的地方。磨得要人命。

　　楚殷渾身繃緊戰慄，本能的睏意和他帶來的快感交戰，讓她幾近崩潰。

　　很久很久後，陸縝帶著她一起攀上頂峰，才終於饜足，把她抱起來坐在自己懷裡。

　　「喜歡嗎？」他吻著她乾了又濕透的鬢髮。

　　楚殷嗓子都啞了：「我殺了你……」

　　陸縝在她耳邊笑歎：「好啊。」

　　死在她身上都可以。

　　天邊泛起魚肚白。身體裡的餘韻一點點落下來。

　　楚殷被折騰狠了，抬手揪住陸縝的頭髮，啞聲問：「你……金手指到期了吧？」

　　陸縝低頭親了親她淚痕未乾的眼睛，「嗯。」

　　楚殷閉眼哼了一聲。

　　陸縝低頭看她：「……但我想和你續費。」

　　楚殷睜開眼：「什麼……？」

　　陸縝對上她的視線。

　　整座城市還未甦醒，月色和晨光剛剛交替，萬籟俱寂。

　　有種世界只剩他們的錯覺。

　　陸縝說，「結婚吧。」

---

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20 10:19 AM

番外　長大了啊

　　「什麼？你說陸總要親自參加？」

　　王女士時任公司總經理，是個事業型女強人。今天原本要去陸氏集團進行商務洽談，我方由她牽頭，卻沒想到對面的執行董事會親自到場，不免有些詫異。

　　因為圈裡都知道，陸縝其人年輕有為，地位特殊，他們公司和陸氏集團有合作關係的也只不過是一小部分，沒想到請來了這尊大神。

　　「……是的。」王女士面前的人神情有點微妙。

　　對面站著的，是她目前非常器重的新人——本科國內top2，當年的全省高考狀元，現在還能搜得到報導，光這一點就相當搶眼了。前年剛從g5學成歸來，學術背景和工作經驗全都漂亮得沒話說，能力也非常過關，現在在公司做投資主管。

　　而且她本人也漂亮得沒話說，在辦公區走一圈，員工——特別是男員工們集體打雞血，王女士對她相當滿意。

　　「那準備準備吧，」王女士站起身，過來拍拍她的肩膀，「小楚，也不用有太大壓力，就算對面是地頭龍，我們也是一樣地努力爭取利益。」

　　楚殷點點頭：「好的，您放心。」

　　王女士穿上西裝外套，「通知一下財務總監，我們提前開個小會。」

　　「是。」

　　楚殷回國前就已經和這家公司有了聯絡，談妥了一切事項，回國後直接入職，這兩年做的還不錯。

　　雖然陸縝想讓她去自己那邊，但楚殷不想做空降，陸縝也非常尊重她。這幾年他們沒有再高調透露過關係，只有豪門圈內以及身邊熟悉的朋友知道，一直十分低調。

　　而這兩年他們的關係，終於慢慢變成了楚殷很多年前就想要的樣子——對等，平衡，安心。

　　不過今天的商務談判……陸縝出席的原因是什麼她再清楚不過。楚殷搖了搖頭，走到辦公室門口敲了敲：「杜總監，王姐指示，開會了。」

　　財務總監三十出頭，長相周正偏帥，在公司裡很受小姑娘追捧。

　　他抬起眼，看著楚殷笑眯眯的：「馬上來。」

　　……

　　陸家。

　　陸縝難得抽空回家，陪老爺子吃了頓飯。

　　這兩年他越做越大，同時也走得很穩，已經征服整個董事會。於是陸老爺子徹底放權，每天在家種花逗狗，過上了舒服的養老生活。

　　只是有一件事不太滿意。

　　「小楚最近忙什麼呢？」老頭問。

　　陸縝給他夾了隻蝦：「工作呢。」

　　陸老爺子斜眼看他：「人家那也是個大公司，裡邊青年才俊不少吧。」

　　陸縝手一頓，隨即平靜道：「都不如我。」

　　陸老爺子從鼻孔裡重重地「哼」了一聲。

　　——倒是實話。

　　他也不是臉大，就這全省，有幾個能二十來歲就做到陸縝這樣的？老實講，他在自己那幫老朋友面前那是相當有面子，天天被誇後繼有人。

　　但話雖如此，陸老爺子還是十分不滿意。

　　「你就不擔心嗎，啊？」他拍了拍桌子，「那麼優秀的一個孩子，放在外邊，天天群狼環伺的！——我今天就把話撂這兒，什麼時候結婚？給個準話！」

　　趁他現在身子骨硬朗，他還想抱重孫呢！

　　陸縝淡道：「看她意思。」

　　陸老爺子氣得肝疼：「這麼多年了都拿不住個姑娘，你這個沒用的東西！」

　　陸縝倒也不氣，氣定神閑地吃完飯，取下餐巾，起身。

　　「幹什麼去啊？！」

　　陸縝：「去看您孫媳婦。」

　　陸氏總部。

　　會議室寬敞明亮，空氣中卻彌漫著看不見的硝煙，兩方簡單寒暄過後就直奔了主題。

　　這次因為陸總的親自坐鎮，雙方在措辭上都十分慎重。

　　陸總並不多話，主要由部門負責人發言。而王女士也算身經百戰，雙方各自爭取。楚殷很認真，一邊低頭看文件一邊整合內容，不時提出反對意見，句句犀利到點。

　　陸縝勾唇，無聲地笑笑。

　　他坐在楚殷斜對面，有點偏的地方，兩個人沒什麼直接交流。只不過剛才例行握手的時候，陸縝笑著沖她眨了一下眼。

　　商務場合不帶私情，這是他們的互相尊重。

　　財務總監湊過來，就目前談判情況和她低聲交談了幾句，楚殷也同樣低聲回復。在談判桌上，雙方不時會有這樣的交頭接耳。

　　陸縝抬頭看了一眼，又垂下視線。

　　王女士還在和對面負責人假笑應承，杜總監忽然輕笑一聲，在楚殷旁邊悄悄問：「是我的錯覺嗎，你和陸總認識？或許能給我們打打感情牌嗎。」

　　楚殷眉梢輕挑，看了他一眼。

　　這一抬頭，順便就看到了陸縝剛剛收回去的視線，涼涼的。

　　她纖細的手指轉了下筆，公式化地回笑了一下：「您想多了。」

　　「只是一個小題外話。」杜總監聳聳肩，兩個人繼續加入戰局。

　　沒過多久，杜總監提出新的報價方案，一直沒出聲的陸縝忽然開口：「參考性呢？」

　　他單手支著太陽穴，表情似笑非笑，卻有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壓迫感。

　　「以我們的市場統計情況來看……貴司有些缺乏誠意啊。」

　　王總經理額角流汗，但也只能笑著扛了上去，兩方開始新一輪的談判和遊說。

　　幾分鐘後，楚殷整合完目前全部信息，從專業角度從頭到尾分析了一遍市場行情。她的語氣平和，不卑不亢，卻讓人找不出反駁的角度。

　　於是談判進入深水區，行政助理組織中場休息。

　　他們這邊的人被助理帶著，去休息區喝茶。楚殷起身，想去洗手間。

　　杜總監一直很關注她，回頭笑問：「要不找人帶你過去？」

　　楚殷擺手：「不用，我找一下就好。」

　　杜總監：「那休息室等你。」

　　「嗯。」

　　楚殷轉身，徑直往洗手間的方向走。

　　回來的時候經過剛才的會議室，隔壁房間的門忽然被人打開，她猝不及防就被人拉了進去。

　　熟悉的清冽氣息撲面而來，楚殷被壓在門板上，抬頭撞進一雙漆黑的眼睛。

　　陸縝抱著她，低聲問：「和你的總監說什麼了？」

　　楚殷知道他剛才肯定不高興了。

　　但旁邊正談著事，她總不能和杜總監隔著一米遠、用正常音量交流我方信息吧？

　　……狗男人，一如既往的幼稚哼。

　　楚殷抬手，抱住他的腰：「不要亂吃醋啊陸總。」

　　陸縝輕輕一拉，兩個人貼得很緊。楚殷笑著把手勾到他脖子上，哄他，唇瓣輕輕印了一下。

　　他身上微涼的氣息這才灼熱起來。

　　誰也不知道，方才在會議室裡劍拔弩張的雙方，現在竟然就在隔壁親熱。

　　這感覺有點說不上來的刺激。

　　陸縝掐著腰她抱起來，往辦公桌走，楚殷連忙伸出胳膊：「哎，鎖門——」

　　「不鎖。」陸縝說。

　　外邊偶爾有人經過，傳來腳步聲。而他們兩個衣衫淩亂，好像辦公室偷情一樣，隨時都有可能被人開門撞見。

　　楚殷被放在辦公桌上，裙擺往上滑了一截。她下意識地繃緊，心口砰砰直跳。

　　陸縝捏住她的下巴，側過頭就要親下來。

　　楚殷揪住他的領帶，聲音輕細：「有口紅——」

　　陸縝吮了一下她的唇瓣，「嗯，巧克力味的。」

　　「你瞎說……」

　　楚殷脊背繃直，仰著頭和他接了個漫長的吻。

　　「不用說……」

　　唇齒交纏，口紅被吃得一乾二淨。

　　陸縝在她耳邊說了兩句葷話，楚殷伸手擰他的腰。

　　沒有一絲贅肉，觸感只有窄韌結實的肌肉，讓人不禁想起它的力度。

　　楚殷的臉有點熱。

　　親熱過後，她整理了一下頭髮，然後伸手去摸衣兜裡的口紅，想補上。

　　手腕卻被陸縝捏住，他說：「換一個。」

　　楚殷瞪他：「我上哪兒換去——」

　　陸縝輕笑一聲，從自己西褲兜裡，變戲法似的拿出一隻口紅。

　　tf家的熱門色號，顏色她試過，很襯她的膚色，但是——

　　「所有人都知道我去洗手間了，請問我是做了什麼，還用到了嘴啊？」楚殷怒目而視。

　　陸縝被她逗笑了。

　　但他的目的就是這個。

　　他打開口紅蓋，忍不住又啄吻她一下，然後才輕輕捏住她的下巴，仔細給她塗口紅。

　　奶油質地的膏體很潤，她唇形漂亮，皮膚又白，其實塗什麼都好看。

　　陸縝垂眸，認真做某件事的時候，有種狙擊少女心的魅力。楚殷仰著頭看了一會兒，莫名有點心動。

　　「好了。」陸縝揉了揉她的臉。

　　楚殷打開手機前置攝像頭看了看，的確好看的，但是一眼就能看出來她換了口紅色號。

　　「走了，我上司還在休息區等我……」楚殷說著，從辦公桌下來。

　　陸縝在身後送她，笑著攬住她的腰，「希望他們有足夠好的想像力。」

　　在洗手間接吻也不是不可以。

　　楚殷踩了他一腳。

　　……

　　她一回到休息室，王姐立刻招手：「小楚快來，我們再討論一下。」

　　其他同事也沒什麼反應，只有杜總監的視線落在她臉上，然後目光變得有些意味深長。楚殷全當沒看見了。

　　當天的談判，最後以雙方各退一步畫上句號。雖然和最理想化的結果有一定差距，但也已經爭取到了很大的讓利，王女士比較滿意。

　　走出陸氏的總部大樓，她笑著招呼：「走吧，晚上一起吃個飯。」

　　楚殷頓了頓，抱歉地笑道：「你們去吧，我男朋友等下要來找我。」

　　——她男朋友，就算想秀恩愛，也只是矜持地給她換了口紅色號。

　　楚殷想要哄他。

　　這些年陸縝已經足夠耐心，足夠尊重她，她也要給他——明明白白的。

　　這話一出，在場幾個同事都愣了。

　　「小楚，你有男朋友呀？」王女士率先反應過來，「在哪兒工作？」

　　就在你身後這棟樓裡。楚殷默默道。

　　她笑了起來：「等以後找個正式機會介紹給您。」

　　王女士笑著點點她：「一定啊！我可要看看，是誰能追到你這個大美人。」

　　杜總監也了然地笑了起來。楚殷很漂亮，很優秀，很乾脆，一出手就劃清界限，斷了所有念想。

　　他有點遺憾，但也早有一絲預料，笑著攤手：「這消息傳回公司，一半男同志都要哭了。」

　　楚殷也笑起來。

　　成熟的大人們，三兩句就能明白所有意思，處理起來沒有負擔。

　　這世上本也沒有誰非你不可。

　　像陸縝那樣的執念，一生只有一個。

　　她已經抓到了。

　　楚殷笑著和他們揮別，然後轉到大樓背面。

　　大忙人空了晚上出來，和她一起吃飯回家。

　　楚殷從看到他就開始笑。

　　不知道為什麼，莫名地想笑。

　　等走到他面前時，陸縝眼底也浮起了笑意，低頭看她。

　　「在高興什麼？」

　　楚殷主動牽住他的手，笑眯眯地晃了晃，「沒什麼呀。」

　　她笑的時候，陸縝心情也跟著變好。

　　他抬起手，親了親她的手背，「餐廳就在附近，走著過去？」

　　楚殷點頭：「好。」

　　兩人迎著黃昏時分的夕陽，慢慢順著大路往前走。

　　楚殷還在笑，淺淺的。

　　陸縝側過頭，就能看到她瓷白小臉上的笑渦。

　　眼睫濃纖，蓋住那雙剔透的桃花眼。黃昏的暖光映在她臉上，有種烙印在時光裡的美。

　　這一刻忽然，沒有徵兆地……瘋狂地心動。

　　有件事已經設想了很久。浪漫的，感動的，難忘的，各種各樣的儀式感。

　　陸縝想知道，要怎樣的場景，才配得上他們兩輩子的不容易。

　　但卻沒想過，最終是在這樣……一個平凡的下午。

　　在街邊，牽著她，忽然開了口。

　　「楚殷，我們長大了。」陸縝說。

　　「嗯。」楚殷笑著看向他，眼底有光。

　　「所以，」他垂眸，也笑了。

　　「嫁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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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櫻    時間: 2020-11-20 10:30 AM

番外　做你愛的人

　　夏末。

　　陸家掌權人陸縝高調大婚。

　　據報導，女方並非豪門千金，而是陸縝的高中同學、初戀情人，還是當年的文科高考狀元。消息一出，全市譁然。

　　深情一詞似乎向來與豪門並無關聯，陸總卻以親身正了名。

　　而對於認識楚殷的人來說——就是他們身邊最出色最優秀的姑娘，終於要！風光大嫁了！

　　……

　　陸縝和楚殷其實都很忙。

　　策劃婚禮是一件繁瑣的事，但他們還是盡力參與到細節的規劃當中。

　　為了省去不必要的折騰，楚殷拒絕了海外辦婚禮的方案。最終婚禮場地設在了遠郊的一棟皇家私人莊園，租金昂貴得堪比國外那些聖教堂，但也的確足夠古樸浪漫。

　　其他瑣碎的事情，選定婚紗禮服，敲定宴請名單，手寫請柬，準備伴手禮等等……雖然有團隊幫忙，但他們兩個都還是十分上心。

　　頭幾天，楚殷都難免有些緊張。雖然陸縝看上去雲淡風輕，但她知道他比她還要鄭重得多。

　　不過真到婚禮這天，兩人從清晨就沒有見過面，一直在各自忙碌。

　　大半個A市的上層名流都來了，一時間的確是風頭無兩。

　　楚殷坐在莊園的小別苑裡，由頂尖造型團隊從頭到尾捯飭了一遍，最後換上提前訂好的婚紗——

　　韓初瑩他們幾個被邀請來的朋友在房間裡等著，等楚殷出來的時候，世界都安靜了。

　　原來真的有人，可以璀璨若星辰。

　　她漂亮的雪頸和鎖骨之下，婚紗從包覆形的肩線，到精妙收束的掐腰設計，再到綴滿線裝釘珠與水鑽的雙層裙擺……浪漫得如同被施了魔法，美得讓人不忍眨眼。

　　陸家娶媳婦當然足夠大手筆，這是e.s家一季度的壓軸婚紗，七位數的價格，奢華得不可想像。然而——穿婚紗的人卻沒有被它的華貴給壓住。

　　楚殷鮮少化這樣精心的妝面，而此時，明媚的五官被勾到了極致，眼角貼了細鑽來配合婚紗的設計，一顰一笑，靈動如仙。

　　這麼多年，韓初瑩的花癡病在她這兒反復發作，始終沒能痊癒，當即扛起單反就是一陣狂拍。

　　「我死了啊啊啊啊啊！」

　　「我看到仙女了啊啊啊啊啊啊——」

　　連設計團隊都對最終效果歎為觀止，新娘子的顏值壓根不輸當紅明星啊。

　　親近的朋友都喜氣洋洋地來和楚殷合影。

　　這時，一道身影從外邊跑了進來，一看到楚殷，誇張地「哇」了起來！

　　「太美了！beautiful！wonderful！amazing！我就會這仨詞！」

　　韓初瑩立刻轟他：「宋兆霖！你來幹嘛，這兒都是女的！」

　　宋兆霖作為伴郎，今天也做了造型，聞言立刻嬌羞地撫了撫頭髮：「人家也是女眷！我永遠是殷姐的貼心小棉襖！」

　　楚殷一臉慈愛地看著他，知道會有人替自己罵他。

　　韓初瑩沉默了兩秒，然後真誠道：「霖霖，看到你，我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永恆。」

　　楚殷無聲笑了。

　　宋兆霖眨了眨眼：「什麼呀什麼呀？」

　　韓初瑩：「大家都在長大，只有你——是永恆的憨比。」

　　宋兆霖：QAQ？？

　　為什麼攻擊我！！

　　楚殷笑了一會兒，才問：「伴郎這會兒不是該在前邊忙嗎？過來做什麼。」

　　「哦——」宋兆霖這會兒才想起來正事，「就是縝哥讓我給你帶個話。」

　　楚殷抬眼：「什麼話？」

　　「他說他準備好了——」

　　「請你來寫新的章節。」

　　說完，宋兆霖摸了摸腦殼：「還挺文藝！」

　　楚殷微微一怔，然後揚唇笑了起來。

　　這其中深意，只有他們懂。

　　昨天下了點小雨，莊園如同被水洗過一般。

　　遠處有大片的葡萄藤架，空氣中隱約能聞到酒莊裡的醇厚甜香。百年莊園，歷代精修，到如今已蘊出大氣雍容的氣度。紅毯從禮堂一直鋪設到外，延伸至新娘腳下。

　　——已到吉時。

　　穹頂禮堂的雕花木門從裡打開，小提琴悠揚的旋律隨風聲一起傳入耳畔。

　　遠處的玻璃穹頂之下是一小片精巧花園，芬芳馥鬱的花架前，站著一道修長的身影。

　　陸縝一生養尊處優，但也從未如此隆重。

　　他身上的純白珠飾西裝出自世界頂級設計師之手，終身一版，再無重複。純英式的剪裁風格，手工打磨的貝母扣，走線硬朗而針腳細膩，細節之處無不講究。

　　衣領之下別著一串玫瑰金項鍊，縞瑪瑙底托上鑲嵌切割鑽石，西裝袋口上壓著一枚豹頭吊墜。周身清冷，又帶著與生俱來的矜貴。

　　楚殷越過那道門，陸老爺子走出來，嚴肅但也溫和，向她伸出了胳膊。除了哥哥，楚殷沒有邀請任何親人，而陸老爺子卻親自代勞了「父親」的職責。

　　楚殷笑起來，伸手挽住爺爺的臂膀。在場滿座名流看著，這就是陸家的態度。

　　老爺子步伐很穩，楚殷隨著他一步步走過眾人的目光。

　　楚實坐在一旁，看著這幅場景，不知道怎麼忽然眼睛發熱。

　　他想他的妹妹，終於找到了那個萬裡挑一、世人豔羨的歸宿，她值得世間最好的一切。

　　楚實正在醞釀情緒，忽然聽見旁邊傳來低低的哭聲。

　　他一轉頭，看到宋兆霖正在流淚，內心十分觸動：「唉，小宋，你也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啊。」

　　宋兆霖流著淚道：「是啊，哥，我一想可能過不了多久縝哥可能就要當爹了，我就好激動。」

　　楚實紅著眼眶：「那我們小殷就要當媽媽了……」

　　宋兆霖點點頭：「是啊！我就要當哥哥了！」

　　楚實：「……？」

　　韓初瑩連忙把這個丟人現眼的玩意扒拉了回去：「對不起對不起。」

　　……

　　陸老爺子把楚殷送到了陸縝面前。

　　楚殷終於看得清他，從眉眼，到眼角那顆淚痣。那張臉熟悉，平靜，唯有一雙鴉黑的瞳色中漾著一點星光。

　　他向她伸出手，楚殷笑著，把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掌心。

　　楚殷的裙擺掃過他的西褲，微不可查的摩挲。

　　陸縝在她耳邊輕聲開口：「爺爺說，以後如果我欺負你，他來給你做主。」

　　在陸老爺子心裡，為了能抱上重孫，現在孫媳婦才是寶貝，必須得供著。

　　楚殷笑了起來：「怎麼把心偏給我了。」

　　陸縝垂眸看她，握緊她的手，「因為，現在也是你爺爺了。」

　　楚殷仰著臉回望他，目光明亮。

　　……是啊。

　　他們結婚了，從此共享一切喜怒哀樂。

　　禮堂裡，司儀的聲音低沉溫柔。

　　新人看著彼此，許下誓言，交換戒指。

　　然後在透過玻璃穹頂的陽光下，擁抱親吻。

　　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在這神聖的時刻，楚殷在他懷裡輕微戰慄。

　　她聽見陸縝的聲音同樣緊繃，低沉在耳邊：「——我等了好久。」

　　兩輩子等的都是這一天。

　　不知道為什麼，楚殷明明一直很平靜，在這一刻卻忽然眼睛酸澀。

　　陸縝的手指蹭過她眼底的皮膚，低笑：「但幸好你來了。」

　　我們之間的崎路終於走完。

　　逃過了世界，逃過了宿命。

　　這一次是我站在這裡，在路的盡頭。

　　而你，終於走向我。

　　婚禮結束後，楚殷緩了幾天。

　　從此變成已婚人士，徹底從出租屋搬到對面的公寓，以後可能還會搬到更大的房子。

　　但生活短期內的變化並不大，甚至這對有夫之婦和有夫之婦的工作更拼了。

　　——為了能空出一段長長的假期，出去度蜜月。

　　生活已經是地久天長，不爭朝夕也可以浪漫。等兩個人定好蜜月的行程，已經是很久之後的事了。

　　「你說哪有我們這樣的，」頭等艙裡，楚殷半躺在座位上，「熱乎勁兒都過了才出去度蜜月，這度的是涼月吧。」

　　陸縝抬手，餵給她一瓣橘子，然後低頭親了親她的臉頰。

　　「沒事，給你焐熱，」陸縝輕笑一聲，「帶你如膠似漆……」

　　楚殷打了他一下，剛好被空姐看到，捂著嘴笑著離開了。

　　飛機平穩後，幾個乘務聚在一起小聲交流。

　　「看到頭等艙那對了嗎！」

　　「看到了看到了——那男的也太帥了吧？！」

　　「他老婆也好漂亮！像那種小野貓，會撓人的那種——剛才她打了她老公一下，那男的就笑著把她的腦袋按懷裡親啊啊啊！」

　　「我的天，太會了吧啊啊TAT！」

　　……

　　飛機率先在史基浦機場落地，他們此行會逛小半個歐洲。

　　住過三面環水的酒店，也住過青翠牧場裡的旅館，走走停停。

　　白天漫無目的地逛，看宮廷，看畫廊，看廣場上的飛鴿。

　　晚上，在各種不一樣的地方，玩得瘋狂。

　　其實根本不需要陸縝焐熱，相愛的人本就一點即燃。

　　到了法國，漫步在索恩河右岸的裡昂老城區，街邊的建築都很有文藝復興時期的年代感。楚殷不懂法語，和陸縝牽著手慢悠悠地走。

　　經過了一家別致的店，從門牌上她也看不出是賣的什麼，正想隨便進去逛逛，忽然被陸縝笑著拉住了。

　　「前邊有賣栗子蛋糕的店，去那兒吧。」

　　楚殷倒也沒堅持，「好啊。」

　　陸縝給她買了甜點，卻消失了一小會兒。

　　等他回來時，楚殷咬著小鐵勺：「幹嘛去了？」

　　陸縝勾起唇角：「買了點東西。」

　　……

　　晚上，楚殷看到了他買的東西。

　　兩個人已經在床上廝磨了一會兒，楚殷身上衣服都不見了，眼底布著水汽。

　　但她一看到那幾根紅繩，腦袋還是一炸：「陸縝！——」

　　男人俯身，一邊親一邊哄：「給你穿……」

　　楚殷終於知道白天那家沒進去的店是賣什麼的了。

　　她已經被揉搓得沒了力氣，力量懸殊，根本掙不動，最後還是被他穿上了那幾根繩。

　　金色的床單，雪白的人，紅色的細繩。

　　只用眼睛就煽情得可怕。

　　最近一直玩得很瘋，但此時楚殷看著他眼底的神色，才發現，陸縝可以更瘋。

　　後半夜。

　　楚殷招架不住，勾著他的脖子，在耳邊裝乖地喊：「哥哥……」

　　陸縝一頓，然後略微停下來，唇角勾著：「嗯？」

　　「我睏了，」楚殷蹭了蹭他，「我們睡覺。」

　　陸縝的手掠過她溫熱的皮肉，輕緩地給她按摩了一會兒。楚殷很舒服，抱著他將將睡去。

　　誰知很快，男人再次捲土重來。

　　絲毫不溫柔地破開疆土，帶來更加兇狠的撻伐。

　　「你——混蛋嗎！啊——」

　　陸縝聲音嘶啞，在她耳邊糾正，「叫錯了寶貝。」

　　楚殷在洶湧的浪潮中幾乎痙攣，喘息劇烈。

　　強烈的心跳聲中，聽見陸縝對她說。

　　「我教你。」

　　「叫，老公。」

　　半個月以後回家，楚殷緩了好久好久。

　　實在太瘋了。

　　但那樣燃燒生命一樣的瘋狂，又讓人在往後的歲月裡食髓知味。

　　這次陸縝總算饜足，回家後讓她休息了很久。

　　生活慢慢回到正軌，但有似乎有什麼變化，正在悄然破土而出。

　　直到某天，淩晨時分，陸縝被電話鈴聲吵醒。

　　醒來習慣性地摸了摸身側，沒有人。

　　陸縝立刻清醒過來。

　　他一邊撈過手機，按下接聽，一邊下床去找人。

　　而他要找的人就在手機那頭。

　　「陸縝陸縝。」楚殷叫他。

　　「在，」陸縝推開臥室的門，看了一圈，「你在哪兒？」

　　楚殷在陽臺上吹風。

　　陸縝找到了人，走過去裹緊她身上的外衣，然後低聲問：「睡不著？」

　　楚殷抬頭看著他，好半天沒說話。

　　陸縝下意識抱住她，聲音壓低：「怎麼了？」

　　淩晨時分，夜風很涼。楚殷的指尖也是涼的，但掌心溫熱，落在他的手腕上。

　　她帶著他的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皮。

　　抬眼，輕輕一笑。

　　陸縝的眼睫顫了顫，幾秒鐘內，眼底透出些不尋常的微光，連成一片銀河。

　　悄無聲息間，有什麼大事發生了。像宇宙誕生一樣。

　　兩個人相對著，無聲地笑。

　　楚殷踮了踮腳尖，抱住他，在陸縝頸窩磨蹭一下，「怎麼辦啊。」

　　陸縝親吻著她的額角和耳朵。

　　楚殷聲音憂慮：「我好怕疼。」

　　陸縝便沒有猶豫：「那我們不生。」

　　你最重要。

　　楚殷笑了起來。

　　其實她剛剛才做了測試，現在心跳還很快。楚殷抱著他的脖子，找到陸縝的唇瓣，和他在陽臺上親吻。

　　在熟悉的氣息中，她慢慢寧靜下來。

　　「那我怎麼捨得。」楚殷說。

　　她年紀正好，無所顧慮，她還有一個陸縝。

　　楚殷忽然意識到，很多年前她寫過的那個結局，雖然字跡都已經在腦海中模糊不清，卻原來已經悄無聲息、變成指尖能觸碰到的一切。

　　他們的生命誕生於這個世界，掙扎過，反叛過，終於改變。

　　到最後，一起創造出了一個新的生命。

　　楚殷心底漲著某種情緒。

　　這一切，等到死的那天，也只有陸縝會懂。

　　這個人對她說過那麼多次愛。在上輩子的絕望裡，在那年火場粉身碎骨時，在平凡生活的浪漫裡。

　　她卻兩輩子都沒說過那句話。

　　「……陸縝。」楚殷抬起眼，聲音細軟。

　　天邊晨光漸起，她那雙眼睛仍然像當年那樣清澈。

　　無需開口，陸縝已經看懂。

　　「你寫的結局，」陸縝笑著抵住她的額頭，「要我做你愛的人。」

　　楚殷眼眶微紅。

　　一字一句，他記得清楚。

　　「楚殷和她愛的人一起，健康快樂地生活下去。」

　　陸縝閉上眼，用兩輩子成全了他的命，聽見她低聲說了「我愛你」。

　　他吻上她的唇瓣。

　　做你愛的人。

　　做你的愛人。

　　——無病無災，一生順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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