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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林芷薇 -【水晶奇緣之二】翦翦佳人 [打印本頁]

作者: W0316    時間: 2008-7-11 02:17 AM     標題: 林芷薇 -【水晶奇緣之二】翦翦佳人

小毒仙洛翦寒萬萬料不到有人敢「明窺」她出浴,

還來不及千分萬剮那該死的,

他竟「嚇得」倒地暈過去,她的身材有那麼差嗎?喔,不,是他受了重傷。

聽說他是她宿敵玄瑤宮魔女的「獵物」,

日後多的是辦法「招呼」他……這敵人的人她非救不可!

誰知他得了便宜還賣乖,說要以身相許,賣力「抱」恩。

好女不吃眼前虧,色心大起的男人激不得,

未替他找到新老婆之前,勉強湊合著陪他……    

可當溫柔的「新歡」加入,她這「舊愛」竟成了殺人放火的「妖女」?!

愛情並非善變,只是被捉弄得亳無道理-

[ 本帖最後由 W0316 於 2008-7-11 06:58 AM 編輯 ]
作者: W0316    時間: 2008-7-11 02:42 AM

第一章

夜色深深,一片白霧籠罩著大地,沒有月亮的晚上分外冷清淒涼,遠處傳來幾聲不尋常的狗吠聲。

  荒野中一群黑衣人圍著一受重傷的老者,最內圍的一名也是一身黑衣,但又在臉上蒙著綠紗的姑娘憤怒地道:

  “洛隱塵,—死到臨頭了還敢嘴硬?傳國玉佩到底在哪裏,還不趕快交出來?”

  受傷的老人身形清瞿,一派仙風道骨,儼然已臉色發青,卻無所謂地淡漠道:

  “我只是一安分守己的老百姓,怎會有姑娘所說的傳國玉佩?我更不知那是何物,恐怕姑娘是找錯人了吧?”

  “找錯人?哼!”臉上蒙綠紗的女子肅殺地一笑,手上的彎刀也不懷好意地輕劃過老人的臉頰:

  “洛隱塵,你以為改名換姓就可以蒙騙過我嗎?近二十年來,你隱姓埋名地躲在神泉島上,別人也許不知你的底細,卻騙不了我歐陽海靈。洛隱塵——二十年前車月國的國師,也是名滿天下的毒王,快說!車月國的傳國玉佩到底在哪裏?”

  “哈哈……”老人仰頭大笑:

  “歐陽海靈,歐陽海翼的爪牙?這麼多年了,你們玄瑤宮還不死心?一心一意妄想奪取車月國的皇位,別再白費心機了。車月國的太子——展傲雲,年輕有為、機智過人,絕不會讓傳國玉佩落入你們手中,要殺要剮隨便你,但休想讓我說出傳國玉佩的下落。”

  “你——”歐陽海靈氣得直咬牙,“行!不肯合作、不怕死,不說出傳國玉佩的下落是不是?本姑娘偏不讓你死得痛快!看我慢慢地折磨你,淩遲你。”

  語音甫落,一抹陰狠的青光閃過她的眸底,她的手才剛碰到洛隱塵,他立刻迸出痛苦無比地慘叫。

  喲——萬蟻蝕骨丹!躲在樹上一身藍紗的女孩暗暗吃驚……這女人出手可真狠毒!不過她是玄瑤宮的人嘛!難怪手段這麼毒辣,師父說過的,玄瑤宮的創辦人——玄瑤魔姑歐陽瑤,曾是師父的師姊,行事毒辣絕情。

  這歐陽海靈一定是歐陽瑤的徒弟或女兒。

  “哈哈哈,怎麼樣?萬蟻蝕骨丹的滋味不錯吧?”歐陽海靈得意地冷笑:

  “如萬蟻鑽入你的奇經八脈、你的五臟六腑,如果我不給你解藥,不出兩個時辰,你便會血脈凍結,經脈斷裂而死。哼!曾為一代毒王的你想不到自己也會有今天吧?這兩個時辰的痛苦有得你受的。洛隱塵呀,我看你也是個聰明人,何必為了別人的天下受這種苦呢?還是乖乖把傳國玉佩交出來吧。”

  “呸!”盡管已痛徹心肺,洛隱塵仍舊憤怒地啐向歐陽海靈。

  “妖女!我洛隱塵寧死也絕不把玉佩交給你。”

  “你敢罵我妖女?”歐陽海靈臉色大變。

  “你找死!看我今天就讓你知道我的厲害——九命斷魂針!”

  九命斷魂針?!躲在樹上的洛翦寒大吃一驚……嘿!這婆娘真是太狠毒了!竟連這最卑劣的毒器也使出來了。

  不行,她可是最愛路見不平的洛翦寒呢,不能眼睜睜地看一群人欺侮一個已受重傷的老人。

  歐陽海靈的手才發出毒針,洛翦寒已如一陣旋風直撲過來,右手射出藍絲卷住老人的身體,將他迅速提起。另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迸出一連串的藍煙彈和天蠍針。

  “哇!小姐,是天蠍針,小心!”

  歐陽海靈的手下不是中天蠍針就是被藍煙彈嗆得淚流滿面,紛紛倒在地上哀嚎。

  天蠍針?歐陽海靈險險地躲過一排毒針,“該死!誰竟敢搗亂?”她身子往上一竄,緊追過去。

  洛翦寒以過人的輕功帶著老人禦風飛行,一面伸手由袖中取出一藥丸,“前輩,快吞下去,這是可解百毒的金萱解藥。”

  “小姑娘,”毒發全身的洛隱塵已神智恍惚了,“你……你是誰?怎麼會有金萱解藥?”

  “別問這麼多了,時間再耽擱我也救不了你了。”洛翦寒匆匆將解藥塞入老人口中,唉——這種小事情難得了她嗎?她可是最善於制毒、下毒的洛翦寒耶!天底下有哪種毒她不認得?想在她面前下毒?少丟人現眼了。

  “前輩,你舒服點了吧?你住哪裏,我先送你回去,再為你清除餘毒。”

  “我……咳咳咳……”老人一陣狂咳:

  “小姑娘,謝謝你的解藥,你心真好……但沒用了,我已被歐陽海靈硬灌入化骨水,恐怕支持不了多久……”

  “前輩,你別這麼說。”洛翦寒落到地面,扶著狂咳的老人在一樹下休息。

  “你別擔心,化骨水還難不倒我,我一定可以幫你配出解藥。”

  “你……”老人突然瞪大眼睛,盯著她手指上的水晶戒指,似乎受到極大的震撼。

  “你……你這戒指是哪來的?”

  他緊緊抓住洛翦寒。

  洛翦寒被他的激烈反應嚇一大跳。

  “這戒指,是我師姊的丈夫交給我的。”

  “師姊?”老人更加驚訝,“你師姊是誰?師父又是誰?”

  “我師姊叫谷湘語,本來應是北齊蘭陵王的太子妃,但出了意外和蘭陵王墜下懸崖……”洛翦寒一陣黯然,隨即又堅定地道:

  “不過我相信她會沒事的,因我那無所不能的師父——仙鶴神姑已去救她了。”

  “仙鶴神姑俏夜叉?你是西門紫璃的徒弟?”洛隱塵愣了一下後大笑:

  “好好!真是太好了!你竟是紫璃的徒弟?天意,真是天意!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呀。”

  “洛前輩,你認識我師父?”洛翦寒十分驚訝,他竟知師父的名諱。多年來,江湖中人只知師父是仙鶴神姑俏夜叉,根本不知她的本名,這老人怎會知道呢?而且,他給自己一股好特殊的熟悉感。

  “找了這麼久,我終於找到了。”洛隱塵感慨地道,終於找到開啟傳國玉佩的方法!“來,孩子。”他突然由袖中慎重地取出一黑色石子,塞入洛翦寒的手心。

  本來他還深感遺憾……無法親自將傳國玉佩交到傲雲太子的手中,但他相信洛翦寒一定可以幫他完成心願。

  “那妖女一定還會來找我,所以這東西交給你保管。”

  “這是什麼?”洛翦寒愕然地看著掌中的不起眼石子,“前輩,這……前輩,你還好吧?”

  老人又是一陣巨咳,洛翦寒連忙拍著他的背,“歐陽海靈給你灌的化骨水毒發得真快,你先不要說話,我幫你封住重要的穴道,再將毒逼出來。”

  洛翦寒“啪、啪”地點住老人的通谷和幽門兩穴後,便要以內力為他驅毒。

  不,小姑娘,,你快走,妖女一定會追來,你快將這石頭藏好,將來再交給我的主人。咳咳……”

  “前輩,你別說話了,我先幫你驅毒。”

  這時,半空中傳來冰冷的吼聲:

  “洛隱塵,你給我站住!我看你往哪跑?”

  “妖女追上來了。”洛翦寒冷哼:“這女人真是太狠毒了,連受重傷的你都要趕盡殺絕,前輩你別擔心,讓我來會會她。”   

  洛翦寒才站起來,蒙著綠面紗的歐陽海靈已由半空中落下來。

  “你是誰?”她暴戾地瞪著洛翦寒:

  “不知死活的笨蛋!連我們玄瑤宮要抓的人,你也敢救?納命來!”

  歐陽海靈的話才剛說完,十只指甲突然全齊齊向前飛向洛翦寒。      

  “哈!黑血指?”洛翦寒大笑:

  “有意思!我行走江湖這麼久,終於碰到比較好玩的毒器了。本姑娘今天心情好,就陪你玩一玩。”

  黑血指乃混合苗人盅毒與蜈蚣毒所制,其毒無比,見血封喉。任是江湖高手,一遇到黑血指莫不驚心喪膽。

  但洛翦寒只是好整以暇地往旁一偏,藍紗一揮,十只黑血指拴落入紗中,她飛身靈巧一躍,直襲向歐陽海靈的頭頂,以一招“漫天花雨”攻得她陣腳大亂。

  “咻,咻。”歐陽海靈在危急中又連連射出兩枚毒鏢,揮出長劍抵擋洛翦寒的攻勢,大驚失色道:“仙鶴山劍法!你是誰?難道是俏夜叉的徒弟,小毒仙洛翦寒?”

  “哈!算你還不太笨。”洛翦寒嬌俏地一笑:

  “來吧,讓你自己嘗嘗黑血指的滋味。”

  她將藍紗反手一射,七支血指淩厲地飛向歐陽海靈。

  “你……該死!哇——”真是自食惡果,歐陽海靈為了閃自己的黑血指,整個人往後一摔,她只來得及發出一條冰銷亡命索。

  洛翦寒敏捷地一翻身,亡命索自她耳畔飛過,她藍紗一勾,又將飛向後面的亡命索拉回來,再趁勢往前一揮,亡命索牢牢地扣住歐陽海靈的頸子。

  “你——”歐陽海靈快斷氣了。“放開我,你這卑鄙小人……”

  “咦?我為什麼要放開你呀?”洛翦寒把玩索的另一端,饒富興味地笑道:

  “嘿,七步成屍的冰綃亡命索耶。你怎麼會有這麼好玩的東西呀?既然你喜歡這毒物,那也該嘗嘗它的滋味——怎麼樣?味道不錯吧?”

  洛翦寒拉緊亡命索。

  “你……”歐陽海靈快昏過去。“該死的!快放手,不然我一定把你碎屍萬段。”

  “哎喲,我好怕喔。”洛翦寒譏諷地大笑:

  “歐陽海靈,你生什麼氣呀?平時你拿這條亡命索不知殘害多少無辜的人,我只是讓你也有機會嘗嘗它的滋味嘛。而且我們交手到現在,我用的一直是你所發出來的毒器,還沒讓你見識我仙鶴山暗器的厲害。來,看招。”

  洛翦寒笑咪咪地打開手鐲的機關,取出一顆雪白且泛著奇香的藥丸。

  “很漂亮的藥丸吧!來!喂你吃下去。”        

  “不——”歐陽海靈一看,只差沒嚇得魂飛魄散,“鶴頂奇香丸?不要!”

  鶴頂奇香丸,連心狠手辣、一天到晚用毒的歐陽海靈也聞之喪膽的毒藥。它由最毒的鶴頂紅加西域斷魂草,搭配百種劇毒香花煉制而成,吃下去不會馬上死。毒素會跟著人體的血液四處流竄,要中毒者痛足七七四十九天,忍受八脈斷裂、六腑移位,全身潰爛變形的痛苦後才死。

  這是仙鶴山的獨門毒藥,除了仙鶴神姑及她的徒弟,任何人也沒有解藥。

  所以,再兇狠嗜血,再殺人不眨眼的江湖大盜,一聽到鶴頂奇香丸,莫不嚇得屁滾尿流。連專走旁門左道,專以毒藥、暗器來害人的玄瑤宮,也對它懼怕三分。

  “挺識貨的嘛。”洛翦寒聞著鶴頂奇香丸的芳香,優閒地一笑,“歐陽海靈,玄瑤宮的二宮主。你和你那位宮主大哥-——歐陽海翼,可真是仗著各種毒藥,殘害不少人呀。世間的千種奇毒你也都見識過了吧,今天死在我師父精煉的鶴頂奇香丸之上,也不枉此生啦,來,嘴巴張開。”

  “不!不要!”剛才還驕傲得不可一世的歐陽海靈此刻已嚇得渾身發抖。

  “你……你想做什麼?你有什麼條件?說呀。”

  “很簡單,只要你交出化骨水的解藥,我立刻放了你。”洛翦寒是可以自己配出化骨水的解藥,但那太浪費時間了,洛前輩已毒發全身,救人要緊。

  “化骨水?行,我立刻給你解藥。”歐陽海靈以顫抖的手在袖中摸,她取出一黑小罐。

  “這就是。”

  “別在我面前玩花樣。”洛翦寒燦燦靈動的雙眸直直盯著她,一手又加重亡命索的力道。

  “我敢嗎?反正我的命在你手上,你何不打開罐子確認是不是。”        

  洛翦寒才接過罐子,一只毒蠍突然由罐中衝出來咬住她的手——這是歐陽海靈以人血養大的蠍子。

  “啊!”洛翦寒緊急摔掉毒蠍,被咬之處已迅速發黑了,“你該死!竟然……”

  “你才該死!”歐陽海靈趁她松手時,掙脫亡命索撲上來,“知道我是玄瑤宮的二宮主,還敢戲弄我?我今天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歐陽海靈大吼一聲撲過來,袖中的斷魂針也齊齊飛出,洛翦寒早防她會出此招,一邊往後閃,一邊揮舞藍紗打掉毒蠍。

  “敢暗算我?卑鄙!”洛翦寒怒喝,藍紗打向歐陽海靈,一排含毒的連環七蝶鏢也飛向她。

  “哇——”一支七蝶鏢刺中歐陽海靈的右頰,她痛得大叫:“洛翦寒!我歐陽海靈不殺你誓不為人!今天的恥辱,我一定會加倍討回來    ”

  歐陽海靈掩著面,狠狠地負傷而逃。

  “哼!”想追上去的洛翦寒一想到前輩的傷勢,又匆匆折返。   

  “前輩?前輩?”奇怪,剛才他還在這棵大樹底下的呀。人呢?

  “前輩?”

           客棧內。

  洛翦寒無聲無息地潛入自己的房間,點了蠟燭後,先取出金萱解藥吞下去。歐陽海靈那只毒蠍子咬得可真狠,雖然從小吃毒長大的翦寒體內已有許多抗體,尋常毒物對她根本不痛不癢。但為保險起見,還是吃個解藥好了。

  服下解藥後,她坐在燈下仔細地研究洛前輩請她保管的黑色石頭。奇怪,只是一顆再平凡不過的石子罷了,為什麼前輩那麼慎重地請她一定要好好保管它呢?還為這顆石子惹來玄瑤宮的追殺?

  怪了,任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瞧,還是看不出這石子有何特殊之處。

  該不會是洛前輩中了歐陽海靈那妖女的化骨水之後,神智不清吧?

  算了,反正她已答應前輩替他保管,而且看那妖女那麼處心積慮地想得到它,也許這石頭真的很重要吧。

  藏在哪裏好呢?翦寒歪著頭細想,她盯著銅鏡中的自己,忽然眼前一亮,嘿!正是這裏。

  她把手上的水晶戒指拿下來,打開戒面後,將小石子裝進去。嘿!這就萬無一失了,就算歐陽海靈再來搗亂,她找到死也想不到翦寒竟將東西藏在戒指裏。

  翦寒撫著水晶戒指……好奇怪,為什麼洛前輩看到這戒指有那麼激烈的反應?

  水晶戒指,唉……不知師父找到湘語姊和馭風大哥沒?

  一年前湘語姊因為躲避北周的周泰王而墜入懸崖,深愛她的蘭陵王——馭風大哥,接到噩耗後差點崩潰發瘋。他率兵狠狠消滅了北周。然後,義無反顧地跟著跳下懸崖,去陪他最心愛的女人。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以前,洛翦寒只相信有女人為男人而殉情,不相信真有情深義重,願死生相隨的男人。反正自古以來,癡心的總是女人。

  但看到馭風大哥對湘語姊那狂烈真摯,以身相殉的愛,翦寒深深被感動了。湘語姊以性命來愛馭風哥,而他也是以相同的摯愛,刻骨銘心的真情來回報湘語姊呀。  

  如果,這一生也能遇到一個男人如此待她,轟轟烈烈地愛過一次。就不枉此生了……翦寒撫著水晶戒指怔怔地想著。        

  唉……我別傻了。像馭風哥那麼至情至性的好男人只怕是空前絕後,絕無僅有。我在胡思亂想些什麼?而且,男人——十個男人有九個不是好東西!我才不相信男人,不相信愛情呢。        

  翦寒下了結論——反正找還是要對臭男人敬而遠之。

  她只希望一件事,願師父盡快找到湘語姊和馭風大哥。

  一年前,湘語姊和馭風大哥相繼跳崖時,幾乎心碎的翦寒奔回仙鶴山告知師父,師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仙鶴神姑,翦寒相信師父一定有辦法。

  仙鶴神姑得知愛徒與蘭陵王均墜崖後,她神情鎮定叫已哭得肝腸寸斷的洛翦寒和風雪雩放心。之後,師父以無人可及的輕功躍下懸崖,她不相信一手調教的愛徒谷湘語會就此香消玉殞,她要親自去找湘語和蘭陵王。

  下懸崖之前,仙鶴神姑讓翦寒保管湘語的水晶戒指,要翦寒放心,她一定會把湘語和蘭陵王帶回來。並交代翦寒,一滿十八歲,立刻下仙鶴山尋找自己的身世。

  仙鶴神姑的三個各負絕技的女弟子——谷湘語、洛翦寒和風雪雩——都是孤兒。由仙鶴神姑收養,一滿十八歲就可下仙鶴山尋找自己的身世。

  谷湘語就是下了仙鶴山,才會遇到她今生今世的最愛:蘭陵王高馭風。

  一年了,他們三人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翦寒好想師父,好想溫柔美麗的湘語姊,也好想馭風姊夫……雖然一年來音訊全無,但翦寒仍堅決相信——湘語姊和馭風哥一定沒死,師父一定會將他們救回來的。

  半個月前,翦寒也滿十八歲了,安頓好小師妹風雪雩後,翦寒依師父的交代,下山尋找自己的身世。

  下山玩了近半個月,想不到今天晚上會遇到這麼奇怪的事。

  算了,別想了,泡個藥草浴吧,

  她將一大包藥草倒入檜木浴桶內,桶內充滿了奇異的芳香。這是熟知毒性與草藥的翦寒自己所配的藥草,剛和玄瑤宮的人交過手,她想去除身上的毒氣。而且,她特制的藥草還有滋潤心肺,增強功力的奇效。

  她卸下衣物跳入浴桶,水氣氤氳,煙霧彌漫中,她拿起一枚拾回來的九命斷魂針存細研究。玄瑤宮的暗器果然狠毒無比,奇怪,那洛老前輩看起來正義凜然的,怎麼會惹上殺人不眨眼的玄瑤宮呢?

  泡得正舒服時,窗外突然傳來一奇怪的聲音,怎麼回事?翦寒才剛要抓過衣服“碰——”一聲,一個男人撞毀她的窗子衝進來。

  “哇!”翦寒驚叫,雙手護胸往桶內躲,“你……你是誰?該死的!你給我滾出去!”      

  “姑娘?”男人高大的身軀已搖搖欲墜,似乎快昏過去了,“對不起,在下並非有意冒犯,只不過……”

  “你滾啊!給我滾出去!”翦寒尖叫,“閉上你的狗眼,你還看?看什麼看!我一定挖掉你的眼睛!喂!喂……”

  在翦寒的大叫中,男人兩眼一翻,直直倒在地上。

  “你裝死!”翦寒怒氣衝天地自浴桶內一躍而起,飛快地穿上衣服後狠狠地踢地上的男人。“你別以為裝死我就會放過你,我非挖出你的眼睛、扒你的皮、喝你的血、再把你大卸成一百零八塊不可!喂?”

  翦寒狠踢他,奇怪,沒有反應?看來他真的昏過去了。

  “無恥之徒!竟敢趁我沐浴時撞進來。我一定要殺了你這狗賊。”翦寒氣衝衝地高舉雙掌欲直劈他的天靈蓋——他見了自己清白的身子,留他不成!倏地,她的手僵在半空中……千蜘泣血毒?

  這狗賊臉上發青又發紫,分明中了玄瑤宮的千蜘泣血毒。

  難道,又是歐陽海靈那妖女做的好事?

  哼!翦寒的手一松——今天就算你命大,本姑娘暫時不殺你,明天再看看心情。

  歐陽海靈要殺的人,我洛翦寒偏偏要救他!

  等救活了後,要殺也應由我來殺他!

翦寒才想扶起昏迷的男人,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騷動。   

  “快,快去那邊看看,展傲雲中了千蜘泣血毒,跑不了多遠的。一定要將他抓回去瑤宮,否則無法對宮主和二宮主交代,快去找。”

  “是。”

  翦寒透過紙窗的縫隙往外看,果然是玄瑤宮的爪牙。奇怪,他們今天晚上派出那麼多人,甚至連二宮主歐陽海靈也親自出馬,到底是為了什麼?

  展傲雲?這狗賊的名字?哼!今天姑娘就先救你,明日再好好地整你、折磨你。

  翦寒迅速扶著展傲雲到床上.放下床帳,外面已傳來驚天動地的敲門聲。

  “裏面的人,開門!快開門。”

  翦寒打開門,看清外面站著十二個蒙面黑衣人,每個人的頸上都有一七星海棠的烙印——玄瑤宮的標志。哼,玄瑤宮的十二殺手?翦寒冷笑—聲,氣定神閒地問:

  “三更半夜的,你們吵什麼呀?”

  “滾開,你有沒有看到一個男人?”

  “什麼男人?我今天看到的帥哥多著呢。你指哪一個?”

  “廢話少說,我明明看見他逃進這個房間。”帶頭的男人揮舞著彎刀兇惡地道:

  “我們是玄瑤宮的十二殺手,不想死的就快點讓開,讓我們進去搜。”

  “玄瑤宮?”翦寒偏著頭笑得嬌俏又天真無邪,“哦,你們就是歐陽海靈那妖女養的走狗呀?三更半夜不在玄瑤宮看門,跑出來做什麼?來吧,學狗叫兩聲來聽聽。”

  “大膽!”帶頭的男人臉色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上,殺了她。”

  十二個黑衣人紛紛持刀砍向翦寒。

  “討厭!人家的話還沒說完……不只要你學狗叫,還要學貓跳、烏龜爬耶。”刀光劍影中,她依舊巧笑嫣然,在數支刀鋒砍向她的那一剎那,她突然淩空飛起,藍紗“啪、啪、啪!”地狠狠刮了每個黑衣人一巴掌,再翩翩地落了地,優雅地返回屋子坐在椅上,啜了一口香片道:

  “告訴過你們我的活還沒說完嘛,我最討厭別人在我說話時打斷我了,好沒禮貌喔。對了,除了要學狗叫、貓跳、烏龜爬;我又有一個好點子耶——學猴子抓癢!有趣吧?”

  “你……你……”玄瑤宮的爪牙全嚇得臉色大變,這女的絕不是普通人,那閃電一般的身子……不可思議!

  已有人大叫,“十二星宿迷香!她……她是仙鶴山上的小毒仙洛翦寒!老大,我們中毒了!哈哈哈……哈哈哈……”

  一群黑衣人已又跳又笑地滾到地上,被翦寒藍紗刮過的臉頰迅速變腫,變大……大的不可思議。一張臉大得像豬頭,他們拼命地滾、拼命地笑。

  “哈哈哈……哈哈哈……姑……姑娘,我們再也不敢了,饒命呀!”

  “姑娘,饒命呀。

  “嘻。”翦寒笑咪咪地盯著在地上亂滾的黑衣人。

  “怎麼了?你們不是玄瑤宮的人嗎?不是說不想死的話快滾一邊去嗎?我怕死了!人家我可是‘柔弱無助’的善良老百姓耶,才不敢接近你們。”        

  “哈哈哈……哈哈……”帶頭的黑衣人邊狂笑,邊爬到翦寒腳邊哀求:

  “姑娘,小的錯了,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不知您就是小毒仙洛翦寒,求姑娘大人大量原諒小的吧。小的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來冒犯您呀……哎喲,癢死我了,癢死我了,救命呀……”

  翦寒依舊悠哉遊哉地啜著香片:

  “別緊張,我也是一片好心嘛。知道你們一天到晚蹲在玄瑤宮看門,都不知道外面有什麼好東西。所以才讓你們大開眼界,見識我的十二星宿迷香,世間珍奇耶。我研究好久才研究出來的,好玩吧?會讓你一直笑、一直笑,頭越變越大,身體一直癢、一直癢,像有萬千只跳蚤鑽入你身體內‘玩遊戲’喲。有不有趣?哈哈哈!”

  “姑娘……”所有的黑衣人都嚇瘋了,也快癢瘋了、笑瘋了。“姑娘……剛才冒犯你是小的不對,求姑娘開恩呀,救救小的。”

  “求我幹嘛呀?你們玄瑤宮是以下毒出名的,回去求你們宮主、二宮主嘛。”

  黑衣人全哀嚎,“姑娘,普天下只有你才有十二星宿的解藥呀,這種毒連我們宮主也不會解。”

  “知道就好,看來你們還滿識貨的嘛。”翦寒漂亮生動的美眸一轉:   

  “不過你們也別緊張,只要你們照我的話去做,我心情一好自然會給你們解藥。”

  她忍著笑道:“來,排排站,站好。一起學狗汪汪叫!”

  “啊?”

  “還不叫?”翦寒藍紗一揮,“十二星宿的迷香真的這麼好吃,你們吃上癮了?再給你們一把。”

  “別別!姑娘,”十來個黑衣大漢嚇得心驚膽戰,“我們叫!我們馬上學狗叫。”

  “汪……”

  “汪汪……”      

  翦寒擰起秀眉,“大聲一點,叫整齊一點。”

  “汪汪汪!汪汪!”狗叫聲既整齊劃一又響徹雲霄。

  “這才對。”翦寒笑得甜蜜可愛,“來,學貓跳,再叫兩聲。”

  “喵,喵。”

  “不錯嘛,你們很有‘慧根’喔。”翦寒又道,“學猴子抓癢,快點。”

  “啊?”

  “還猶豫?再猶豫我就不給你們解藥。”

  “是,是,我抓,我抓,我抓抓抓。”

  “哈哈哈!好玩!好玩。來.現在學烏龜爬。”

  “姑娘!”被整的七葷八素的十二殺手哀嚎,“求姑娘放過我們吧,嗚嗚……”

  “不做?”翦寒柳眉一挑,“你們知道我這毒藥為什麼叫十二星宿迷香嗎?——凡是中毒的人都得學十二種動物給我看,我才會放過他們,給解藥。難得今天本姑娘心情好,只教你們學四種動物耶,還敢討價還價?好,我現在就把解藥扔出去。”

  翦寒由袖中取出一黃色藥包,作勢要往外扔。

  “別別別,姑娘。我們學烏龜,馬上學烏龜。我是烏龜!”

  平時殺人不眨眼的玄瑤宮殺手,此刻只差沒嚇得屁滾尿流了,一個個乖乖地學烏龜爬。

  “嗯,這才對,爬整齊一點,一直爬到前面去。”

  “姑娘,你叫我們一直爬,也要給我們解藥啊。”“羅唆什麼?爬到前面十裏外的破廟我自然會給你們解藥。”

  “啊?十裏?”

  “爬不爬?”翦寒杏眼一瞪,舉起黃色紙包。

  “再羅唆我就把這唯一的解藥當補品吃了它。”

  “是是是……姑娘,我們馬上爬,馬上爬。”

  翦寒笑瞇咪地看著一群大男人乖乖地學烏龜往前爬,哈哈哈!真有趣!看這些無惡不做,以殘忍出名的十二殺手下還敢不敢為非作歹?

  她優閒地關上門——解藥?哈!一群笨蛋。

  這黃色紙包只是普通的麻醉散,哪是什麼解藥。他們中的十二星宿迷香不需服解藥的,她下的只是最輕微的分量,一個時辰後,藥力會全部褪盡。

  哈!既然他們愛學烏龜爬,那就不要掃他們的興,爬個夠!爬個痛快!爬個過癮吧!十裏外的破廟喔,嘻嘻!

  對了,現在該來救那冒冒失失闖進來的笨蛋。
作者: W0316    時間: 2008-7-11 02:44 AM

第二章

洛翦寒看著昏迷的男人,並檢視他的脈搏,氣脈混亂而微弱,他的臉色也又青又紫,千蛛泣血毒的毒性蔓延的可真快。

  他身上也有很嚴重的外傷,看來他一定被很多人追殺。哼!別人要這男人死,她洛翦寒就偏要將他救活!這混帳看過她清白的身子,他的命就是她的,她要先將他救活,再狠狠地折磨他,折磨夠後,才一刀殺了他。

  翦寒取下右邊的耳環,由裏面倒出她精心調配的解毒秘方——雲苓回魂丹。她喂展傲雲吃下一粒,再扶昏迷的他坐起來,自己坐在他對面,收斂心神,兩人雙手相貼,以真氣來為他療傷。

  翦寒才緩緩運出真氣,突然“哇?”一聲,她倣佛被一極大的力道迎面痛擊般,整個人向後飛去。

  不可思議……翦寒慢慢站起來,這男人練的是什麼奇怪的武功?內力怎麼這麼強勁渾厚?她的內力太陰太柔,一不注意就會被他打飛出去。

  翦寒重新坐下來,凝聚精神又試了一次,這一次她的內力總算可以進入他體內療傷,但翦寒在運出真氣過程中,同時也感到一股陽剛之氣源源竄入體內……她更加驚訝。

  這男人的內功太不可思議了!既能迅速吸收她的陰柔之力,也可同時將自己的陽剛之氣傳給她,他學的絕不是中原的武功。

  展傲雲原本發青的臉色逐漸好轉,顯示毒氣已逐漸被翦寒驅除,但他的至陽至剛之內力也不斷輸入翦寒體內,翦寒只覺五臟六腑不斷發熱、發熱……似乎有人重新打通她的奇經八脈般,讓真氣四處遊走……他的內力太驚人了。

  好熱……她越來越熱,在昏昏沉沉中,翦寒扯掉自己的外衣,只穿一件單衣,繼續為展傲雲驅毒。

  兩個時辰後,天色已大亮。

  翦寒和展傲雲面對面坐著,兩人全身是汗,她拼著最後一股力道打通展傲雲任督一脈後,“咚”一聲,氣盡力絕的兩人瞬間昏過去。

  是展傲雲先醒過來,他慢慢睜開眼睛,詫異地打量四周,這是哪裏?

  奇怪,自己的胸口不再疼痛欲裂了?難道自己中的千蛛泣血毒已治好了?他的目光落向昏迷在床另一端的翦寒,這姑娘是?

  展傲雲想起來了……昨天晚上,已中千蛛泣血毒的自己又被玄瑤宮的人追殺,在慌亂中他逃入一間客棧並闖入一房內,就是這姑娘的房間。是她幫自己驅毒的?

  但,這姑娘為什麼昏了過去?她身上僅有一襲薄薄的單衣,玲瓏有致的身段在單衣下若隱若現……幾縷烏黑的發絲拂在她白裏透紅的粉頰上,份外楚楚動人。

  展傲雲粗獷俊挺的臉龐微微發紅,趕緊拾起棉被蓋住翦寒。荒唐……他在胡思亂想些什麼?這姑娘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試著動動筋骨並運氣,發現了一件令人驚訝的事:他的毒不但已痊愈了,內力比以往更增數倍,也就是說,他已練成孤星大法了。   

  傲雲瞇起深邃的鷹眸,緊盯著昏迷的翦寒陷入沉思。孤星大法是他的祖國——西域的車月國特有的武功,一定要結合至陽至剛與至陰至柔之兩種內力才能練成。

  展傲雲是車月國的太子,由父皇傳給他這一套威猛無敵的世間奇功——孤星大法。但要練這大法有一先決條件:一定要有陰陽兩種內力才能練成,而且陰柔之力必須可與展傲雲的陽剛真氣配合,絕不能互相排斥,否則不但前功盡棄,雙方還會走火入魔。   

  因為欠缺至陰至柔的內力,所以多年來,展傲雲一直練不成孤星大法。想不到……竟在這麼奇異的情況下練成了。

  這也意味一件事。

  真有意思——展傲雲漂亮的黑眸閃了閃,薄薄的唇角泛起深不可測的笑意。

  翦寒幽幽地醒過來。

  “你?”她睜開雙眼,低下頭一看立刻迸出尖叫:

  “哇——色狼!該死的!你給我滾出去!”

  下一秒鐘已刀劍齊飛,枕頭啦、小靴子啦、茶杯啦,全向他砸過來。

  展傲雲被砸到屋外避難,“姑娘,”他隔著門板,試圖解釋:“請你別誤會,在下絕對沒有冒犯你,是……”

  翦寒已以飛快的速度穿好外衣,怒斥:“閉嘴,你在外面窮吼什麼?要讓全客棧的人都知道你做了什麼齷齪下流的事是不是?你給我滾進來。”

  展傲雲的腳才踏入房內,一柄鋒利的長劍已抵住他的咽喉,“別動!”

  “姑娘?”

  “閉嘴,沒你說話的份。”翦寒杏眼圓睜地怒喝:

  “你這卑鄙下流的狗賊,死一百次都不夠。昨天晚上你竟在我入浴時撞進來;今日又瞧見我衣衫不整的模樣。納命來吧!能死在我小毒仙洛翦寒的劍下,也算是你的福氣。”

  “小毒仙洛翦寒?”死到臨頭他竟笑得無比灑脫開懷,意氣風發,“好名字,人如其名,又俏又毒。”

  “死到臨頭你還敢貧嘴?”翦寒舉起雲霜劍,“看招!”

  “哇!好俊的身手。”展傲雲輕輕松松地就躲過翦寒淩厲的攻勢,吹了聲響亮的口哨,嘻皮笑臉道:“洛姑娘,枉你貌美如花.這麼年輕就當寡婦不是太可惜了?”

  “寡婦?”翦寒美眸一瞪,“什麼意思?”

  他笑得更加燦爛飛揚,“你殺了夫君我,不就要當風流俏寡婦了?”

  “你——”翦寒雪白的小臉迅速變為驚人的嫣紅,又羞又怒道:

  “無恥下流的狗賊!你還敢調戲我?我今天一定要把你碎屍萬段。”

  氣炸的翦寒狠猛淩厲的出招,咻,咻,每一招均直攻展傲雲的要害,但展傲雲連手都沒抬,只是輕松地左閃右躲,還好整以暇地繼續跟她“調情”。

  “娘子的好身手,真是令人嘆為觀止!不愧是我展傲雲未過門的妻子!不過你這一招‘蝶影花林’還有些破綻。來,你的右手應該再高一點,腰要彎一點。”

  他大手一伸,十分自然且自動地搭上翦寒的肩和纖腰,幫她調整姿勢。

  “你放手!”翦寒漲紅了臉大叫,太太太……太過分了!這無恥加三級的淫賊不但偷看她出浴;還堂而皇之地吃她豆腐?她要殺了他!她一定要殺他千刀、萬刀!

  更可恨的是這淫賊的身手竟遠在她之上,她攻了這麼久,竟連他的衣角也沾不到?可惡,她就不信殺不了他。

  “哼,你嘗嘗我的連環七蝶鏢!”翦寒身子一低,猝不及防地射出七蝶鏢。

  “咻,咻。”一枚七蝶鏢劃破展傲雲的衣襟,他的右臂滲出血來。      

  “你?”翦寒大吃一驚,不由自主地飛奔到他身邊,以手巾為他止血。

  “你怎麼搞的?你連我的‘蝶影花林’都躲得過,沒有理由躲不開七蝶鏢。”除非……他是故意敗在她手上。

  望著她氣急敗壞的模樣,展傲雲熠熠的黑眸掠過壞壞的笑意。

  “娘子是為我擔心,捨不得我受傷?”

  “你閉嘴。”翦寒頰上的紅霞一路紅到脖子底,“誰為你擔心?你再胡說一次,我一定把你的嘴巴割下來。”

  “有個沒嘴巴的老公很光榮嗎?”他笑吟吟地。

  “你?住口!誰說你是我老公?我……非殺了你不可!”

  洛翦寒怒氣衝天地又舉起雲霜劍,直直對著展傲雲的咽喉……這該死的家夥還是笑咪咪,一動也不動,繼續用那“暖昧而得意”的眼光“調戲”她。

  翦寒狠狠地倒抽口氣,氣得想剁了自己的手——怪了!怪了!這手為什麼像千斤重般殺不下去?難道抽筋了?

  “你……”她憤怒地放下劍,咬牙切齒道:

  “像你這麼卑鄙厚顏、下流無恥、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人面獸心、狼心狗肺……的大混帳!就這麼一刀殺了你實在太可惜了,太便宜你了,我有更好的辦法。”

  翦寒水汪汪的瞳眸轉過慧黠,得意地道:

  “我不殺你,但我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活得比死更痛苦一千倍。這個……”翦寒取下手環,由裏面取出一顆奇異的丹藥硬塞入展傲雲口中才道:

  “土包子,知道世間奇毒——仙鶴山上特有鶴頂奇香丸吧?多少殺人不眨眼,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湖大盜,一聽到鶴頂奇香丸就嚇得抱頭鼠竄,因為它是至毒之物,除了我,世上沒有第二個人有解藥。從現在開始,你必須乖乖地跟在我身邊為我做牛做馬,我叫你往東你就不準往西,不然,我永遠不給你解藥,讓你毒發全身,七孔流血而死。

  “哼!你敢對本姑娘不敬,還敢吃我豆腐,我洛翦寒就讓你吃不完兜著走。我不僅要讓你吃鶴頂奇香丸,還要每天喂你吃一顆毒藥,把你當成我的試驗品,幫我試吃各種至毒的草藥。”翦寒得意地宣布。        

  “怎麼樣,你該怕了吧?”

  想不到……展傲雲竟意猶未盡地舔舔唇,“嗯,這個鶴頂奇香丸還挺好吃的,有奶酪的香味耶,真酥脆。洛姑娘,你還有沒有啊?”

  “你這白癡!”翦寒簡直要氣瘋子,突然,她聞到奇異的味道,她身子往下一晃,迅速由右邊耳環中取出兩顆雲苓回魂丹,大喊:“水煙迷花毒!笨蛋,快把這吞進去,閉功運氣。”她迅速將一顆雲苓回魂丹塞入展傲雲口中。

  水煙迷花毒,玄瑤宮最可怕、足以殺人於無形之利器。但……可以使用水煙迷花毒的只有玄瑤宮宮主,難道是他……歐陽海翼?

  哼!以為水煙迷花毒就可以打敗我洛翦寒嗎?我今天就好好地和你比個高下。洛翦寒運出一排連環七蝶鏢,衝到外面去。

  屋外是一片煙霧迷蒙,根本看不清任何東西,翦寒大喊:

  “歐陽海翼,出來!既然來了,當什麼縮頭烏龜?給我滾出來。”

  “洛姑娘,”展傲雲也衝出來抓住她,“敵暗我明,情形對我們不利,我們還是先避一下。”

  “走開,我的事不要你管。”翦寒用力摔開他,“歐陽海翼,你不敢和我一對一的比毒器嗎?滾出來,哇——”

  隨著一串奇異的笛聲,一支支閃著銀光的八爪毒針直飛向翦寒,在一片迷霧中,根本防不勝防,一支八爪毒針射中她背部。

  “你……”翦寒痛的大呼,“歐陽海翼,你無恥!”她一咬牙,拼著最後一絲力氣射出一排連環七蝶鏢和天蠍針。

  “啊!”慘叫聲四起,看來玄瑤宮也有不少人中標。

  又有數十支八爪毒針向翦寒飛來。

  “洛姑娘,小心。”展傲雲奮不顧身地撲過來,在千鈞一發之際抱起翦寒往上一掠,險險地躲過第二波毒鏢。

  “洛姑娘,你受傷了,我們快走。”

  “滾開,你不要管我,今天我一定要和玄瑤宮的敗類決一死戰。”翦寒拼命想掙脫他,無視於越來越重的水煙迷花毒。

  “得罪了,洛姑娘。”展傲雲逼不得已,“啪、啪”點了她的昏穴。

  “啊?”翦寒低呼一聲,直直昏眩在展傲雲懷中。

          水流聲……怎麼會有水流聲?

  翦寒昏昏沉沉地睜開眼睛,頭好痛好痛,背部如有火在燒一般,“我,我……”

  “洛姑娘,你醒了?”展傲雲將一溼毛巾放在她額上。

  “這裏是?”   

  “這裏很安全、隱密。是瀑布裏的一個石洞,外人絕找不到這裏。你中了玄瑤宮的八爪毒針,可以安心地在這裏養傷。”

  “我……”翦寒努力地想坐起來。

  “你不能起來,”展傲雲按住她,“你在發燒,一定是中毒針的傷口發炎了,忍著點,讓我以內力幫你將毒液逼出來。”        

  “不,不行。”翦寒虛弱地搖頭道:“八爪毒針是玄瑤宮特有的毒針,它的解毒方法不同一般,強行以內力排毒,只會將毒液越逼越深,深入四肢百骸中。”

  “什麼?”展傲雲愕然,怎會有如此奇異的毒?“好,我不用內力幫你排毒,但一定有其他的解毒方法是不是?你快說。”

  “我不知道……”翦寒已氣若遊絲,八爪毒針的毒液擴散得十分迅速,“你走開,我的事不要你管,你快走。”

  她撐起病懨懨的身子,用力將展傲雲往洞口推。

  “我絕不走。”展傲雲大手一推,又將她推回地上的稻草堆中,斷然命令:

  “說!快告訴我要如何為你療傷。”

  “我不知道,”翦寒瞪著他,“你是怕我死了,鶴頂奇香丸的毒沒人替你治是不是?你放心,我洛翦寒的心沒那麼壞,要死也不會找人陪葬。”

  她以顫抖的手取下頸間的項鏈,把項鏈的墜子打開,拿出一顆金萱解藥。

  “我給你吃的只是普通的活血丹,根本不是鶴頂奇香丸,死不了的。如果你還不放心,吃下這可解百毒的金萱解藥就萬無一失了。”

  金萱解藥掉在地上,但展傲雲看也不看它一眼,緊抓住翦寒的手,沉聲喝道:  

  “快說!你一定知道其他的解藥辦法,快告訴我。”

  “你滾開,我的命是我的,我不要你救,更不要你管。”

  “很抱歉,”展傲雲沉穩一笑:

  “在下是管定了——我老婆的命是我的!不是你的。”

  “你……”翦寒氣急攻心,“哇——”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翦寒,”展傲雲心痛扶著她,“快告訴我,我到底要如何救你?我不會讓你毒發傷亡的,我絕不允許。”

  “不要管我……”斷斷續續地說完最後一句,翦寒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翦寒!翦寒!”

  展傲雲抱著她狂吼,不——他絕不能讓她就這樣死去,他非救她不可!不管用任何方法。

  他扶起昏迷的她,讓她盤腿而坐,自己則坐在她後面。他本想直接以內力為她驅毒,但想起翦寒剛才的話——強以內力排毒,只會將毒液越逼越深,深入四肢百骸。

  那,現在該怎麼辦?時間越拖越久,對翦寒就越不利。唯今之計,只有……        

  展傲雲咬咬牙,說了聲,“冒犯了。”便“嘶”一聲,撕開翦寒背部的衣服,直接以嘴吸出她背部傷口的毒液。

  “唔?”翦寒又幽幽地醒過來,驚覺展傲雲正為自己吸出毒血,她又氣又羞地低吼:“你……該死的!你竟敢撕開我的衣服?停止!快停止,我寧死也不要你以這種方式救我,快停止!不然……我恨你一輩子。”

  “啪”展傲雲又點住她的昏睡穴,讓她又昏過去,也恢復了寧靜。他將一口黑色的毒血吐出來,扶起翦寒一字一句道:

  “我寧可讓你恨我一輩子,也非救你不可。”

三天後。

  展傲雲手提著獵到的野兔,興匆匆地躍過瀑布衝入石洞內。

  “翦寒,你看我抓到什麼?野兔,今天晚上有兔子肉吃了。”

  翦寒坐在角落,面向石壁動也不動。

  展傲雲走近她,“你怎麼了?你不舒服嗎?”

  他才在她身邊蹲下來,翦寒赫然一轉身——手中的雲霜劍直直抵住他的心臟。

  “翦寒?”他那帥氣迷人的臉上仍掛著優閒的笑意,根本不把她的劍當一回事。

  “怎麼啦?心情不好?是不是肚子餓了,所以火氣大?”

  “你少給我嘻皮笑臉!”翦寒鎖起柳眉怒叱:

  “展傲雲,你是趁人之危的小人!你竟趁我中毒昏迷時撕開我背部的衣服,你……你死一千次都不夠!”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展傲雲仍是笑咪咪地,“你中毒了呀,我自然要想盡辦法救你,更何況我不是誤打誤撞找對方法了嗎?要解八爪毒針的毒,必須先吸出毒血,才能運功。”        

  “我根本不要你救!”翦寒怒不可遏地大吼,“我寧可死,也不要……也不要你用‘這種方法’救我。”

  “可是我捨不得你死呀。”展傲雲笑意橫生地托起她精致的下巴:   

  “我還年輕,不想這麼早就沒老婆了,更何況你還得和我回車月國去侍奉公婆。”

  “你有沒有老婆關我什麼事?將來你生不生得出兒子也關我的事嗎?”翦寒恨不得一刀殺了他!突然,她驚覺地道:“什麼車月國?”

  “我是車月國的人,嫁雞隨雞,你理所當然要和我回車月國侍奉公婆,克盡為人媳婦之孝。”展傲雲沒有說出他是車月國太子的身分。

  “車月國?天!那不是在西域?以豐富礦產聞名。”翦寒驚呼。

  “很好,娘子,你對你未來的國家已有基本的認識了。”傲雲很滿意地笑道。

  “你住嘴,我警告你別再胡言亂語喔,你是不是也發燒,病胡塗了?本姑娘何時答應要和你回車月國?你少在那癡人說夢。”

  “早就決定的事不用你親口答應呀。”展傲雲胸有成竹地微笑,頗富深意地盯著翦寒。

  “你……”被他那深邃熾烈的黑眸一瞅,翦寒的粉頰又很不爭氣地泛起紅潮,她咬著牙道:“你看什麼看?再看我就把你的眼睛挖下來!”

  “哈哈……”傲雲仰天大笑,笑得無比開懷,很感興趣地道:

  “娘子,你有暴力傾向喔!動不動就要挖老公的眼睛或嘴。好!不錯——有個性!真不愧是我展家的媳婦。對了,不管你接不接受,你即將成為展家媳婦是既定的事實了。因為你體內已有‘孤星大法’之功,當初家父在傳授我孤星大法時,就告誡過我:孤星大法需結合陰陽兩種力氣才能練成,有哪一個姑娘的內功可以和我配合,一起練成孤星大法,她就是我展傲雲的老婆。”

  “你說什麼?”翦寒嚇得下巴差點掉下來,“你和你老爹是想媳婦想瘋了是不是?我什麼時候和你練過孤星大法?”

  “嘿,別否認。”展傲雲笑得很賊,很得意,“娘子,別過河拆橋,還沒拜堂就想遺棄你的相公喔。不然你試著運氣看看,感覺一下你的內力有沒有和以往不同。”

  翦寒半信半疑地開始運氣……嚇!不得了!她只覺一股豐沛強勁之真氣在體內奔騰遊走。

  “這……怎麼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的。”展傲雲已開始處理野兔,優閒地倚在石墻上等兔肉烤熟:

  “你既已吸收了我的至陽之氣,就非嫁到我展家來當媳婦不可。來,娘子,過來吃香噴噴的兔肉吧。”

  “我不要!”

  展傲雲一臉疑惑,“你吃素?不吃兔肉?”

  “我不要嫁給你!”翦寒氣急敗壞地大吼,“展傲雲!這太荒唐了,我絕不因這麼離譜的理由就當你家媳婦。不然……我把這奇怪的內功還給你。”

  “怎麼還?”展傲雲大口咬著兔肉,瀟灑適意地問。

  “我……我……”翦寒可慌了,對呀,內功已在她體內,又不是一樣物品,她要怎麼還?”

  “有了,”她突然說:“我可以將內力再輸入你體內,還給你。”      

  “還給我?”他口邊的動作一頓,直直地、邪邪壞壞地盯著翦寒,似笑非笑道:      

  “你忘了這孤星大法怎麼練成的?我被追殺那天躲入你房裏,你運功為我療傷的過程,也意外地助我練成孤星大法。練這大法會產生很大的勢力,甚至……坦‘裎’相見,娘子,你該不會是想‘再度’……”

  “閉上你的狗嘴!”翦寒漲紅了臉大喊:“展傲雲,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絕不嫁給你!你死了這條心吧。至於功力……功力……我想到另一個方法了,將來,等你找到喜歡的女孩後,我再將內力傳給她,這樣就不欠你了吧。”

  “我喜歡的女孩?”展傲雲魅惑人心的漂亮黑眸直直勾著她。      

  “何必費事去找?我展傲雲唯一看得上眼的就是你——小毒仙洛翦寒。”

  “可是我討厭你!我最討厭你!”翦寒粉臉又紅又燙,急於撇清什麼般大喊。

  “話別說得太早,”展傲雲笑得更加耐人尋味,犀利清亮的黑眸直盯著翦寒。

  “也許有一天你會發現——你早已偷偷地愛上我!愛得驚天動地,愛得難分難捨,愛得深陷而不可自拔。”

  “癡人說夢。”翦寒冷哼,“我洛翦寒要是那麼沒志氣,我的洛字就倒過來寫。”

  展傲雲撇撇唇,笑得更壞更欠揍。

  “洛字倒過來寫?很簡單嘛。喔……你故意喔!故意放松條件,將來就可以明目張膽、順理成章的愛上我,對不對?”

  “展傲雲!”翦寒張開尖尖十指撲過去,“我今天不把你碎屍萬段,我就不姓洛。”

  “不想姓洛就別姓洛嘛,我也知道你妄想進我展家的門已經很久了。嗯……展翦寒?喲!也滿好聽的耶。”他僅以一手就輕輕松松地制住她的攻勢,像發現什麼新大陸般,興高採烈地報告。

  “你……你!”翦寒真的快氣得吐血了,太過分了!她可是人見人怕的小毒仙耶,武林中人哪一個見了她不是畏懼三分?就怕一個不小心得罪洛大小姐,會被她下什麼稀奇古怪的毒,只有他……只有這該死的天殺的!在他面前她總是連連吃龜,毫無招架能力。

  真是……冤孽呀!她到底是哪一輩子殺人放火?才會遭到這種報應?

  不過她不會輕易認輸的,哼!看著好了!有一天她一定將他整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要把他當毒藥試驗品,活活整死他,對!就是這樣。

  “在想什麼?”

  她想毒計想得太專心了,以致沒發現展傲雲正一寸寸低逼過來,早就逾越了兩人之間該有的安全距離……充滿男性氣魄的臉龐幾乎貼在她的嫩頰,雄渾粗獷的陽剛氣息一波波襲向她,翦寒開始急促喘息,心頭也狠狠地一窒……怪了!怪了……自己為什麼不能呼吸了?

  她心跳如擂鼓,不敢與他那會吃人的眼睛對峙,心慌意亂地移開翦水雙瞳,看哪好呢?她的視線往下移……往下移……落到他那寬闊結實、精壯強悍的胸膛上……他的領口在被人追殺中已撕破,所以整個古銅色的壯碩胸肌全袒露出來,翦寒更加渾身發燙,噢……不行!不行!她在胡思亂想什麼?老天!她快窒息了……

  展傲雲將她的反應全看在眼底,低笑地問:

  “你在想什麼?”  

  翦寒這才猛然驚醒,“沒沒沒……沒什麼。”她急急忙忙掙脫他的手,跳開三步面向石墻藉以平息混亂的氣息,真是太可怕了……這邪門的男人,不用下毒、不用暗器,就可令她心跳失控,頭暈目眩……他使的是啥怪招?難怪師父說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她一定要離他遠一點。對!遠一點。

  “翦寒,”展傲雲興趣盎然地走向她,“你怎麼了?喘氣喘的那麼急?你的臉好紅,要不要我幫你把把脈?”

  “不要!你站住!不準過來!”翦寒尖叫,開……開玩笑!再讓他碰到她,她豈不當場完蛋!“我沒事,可能是洞內空氣流通不良。”

  “是嗎?那好,我們這就出去。”他抓住翦寒的手,不由分說地便將她硬拖出去。

  “放手啊,你做什麼?”

  “反正我們也休息夠久了,該出去外面了。”

  “你走你的啊,為什麼要拉著我?”

  “嘿,你別忘了你身體裏有‘我的東西’喔,當然要跟我走。”

  “什麼‘我身體有你的東西’?”翦寒拔高八度大吼,“姓展的,你膽敢再破壞我的名節,你試試看!”

  神呀——為何不直接劈下一道雷?劈死這厚顏無恥的狗賊?      

  “話可是你自己說的,別忘了!”

  翦寒咬著牙,“我是說過你一找到喜歡的人,就可以把內功還給你。”

  “那好,在我找到‘喜歡的人’之前,你必須寸步不離地跟我在我身邊。”

  “什麼?放開我?放手!”
作者: W0316    時間: 2008-7-11 02:46 AM

第三章

玄瑤宮•總壇

  歐陽海靈卸下綠色面紗,一臉畏懼地望著坐在寶座上的男人。        

  男人披著黑披風,冷漠傲然地品嘗著上等龍井。乍見他容貌的人一定會嚇了一大跳,這……這真是男人嗎?深邃俊美的輪廓中有亦正亦邪的陰柔氣質,那種陰柔冷峻足以令每個女人芳心亂顫,神魂顛倒;但高大魁梧的身軀又強調出他的男性氣概,一頭黑發隨意地披散而下,眸光冷如夜星,狂野不羈中透露出危險的壓迫氣息。

  而此刻,歐陽海靈的眸中充滿無以名狀的恐懼,她在發抖,由心底深處劇烈的發抖,寒意一陣陣地湧上來。她好怕他,怕玄瑤宮的宮主——歐陽海翼,也是她名義上的哥哥。

  是的,歐陽海翼只是她名義上的兄長。從小,歐陽海靈就知自己和歐陽海翼都不是宮主的親骨肉,只是由宮主扶養長大。

  宮主死後,由歐陽海翼繼位為宮主。歐陽海靈從小就與歐陽海翼不合,宮主一死,她的日子更加難過了。心機陰沉的歐陽海翼為控制她,竟在她身上下“七蠍滅血毒”。此毒陰狠無比,毒發經脈爆裂,五官扭曲變形而亡。

  只有歐陽海翼配得出它的解藥,他一直以七蠍滅血毒來控制歐陽海靈。

  歐陽海翼森冷地掃她一眼,面無表情,但眸中的冷冽殺機已令人脊背發涼。

  “說,為什麼又失敗?”

  “請宮主恕罪。”歐陽海靈誠惶誠恐地說。

  “展傲雲一出車月國我便一直跟蹤他,也屢次布下殺手追殺,但他的武功遠在一般人之上……才被他逃了。後來,仙鶴山上的洛翦寒救了他,這女人一出現,事情更加棘手,因為世上幾乎沒有她解不了的毒。昨天晚上,我潛入了他們下榻的客棧,好不容易以水煙迷花毒控制洛翦寒,正想再射出九命斷魂針時,卻……”

  歐陽海靈是敢怒不敢言……若不是當時歐陽海翼突然出現,命令她收手,她早就殺了洛翦寒那賤丫頭了。

  想到洛翦寒竟敢以七蝶鏢險些毀了她的臉這筆帳,歐陽海靈仍是一肚子火。哼!她非好好地和她算算不可。

  “我們的目標是展傲雲,與旁人無關,我不想傷及無辜。”歐陽海翼淡漠地道。

  “事情是與她無關沒錯,可是是她自己不識相地硬卷進來的呀。”歐陽海靈氣憤地說:

  “如果不是洛翦寒那妖女做怪,我早就由洛隱塵手中拿到車月國的傳國玉佩。都是那該死的妖女,她還用連環七蝶鏢對付我,差點劃傷我的臉。宮主,我在外面受到這種委屈,請宮主替我作主。”

  “洛翦寒?”歐陽海翼看也不看她一眼,反而很有興趣地念著這個名字:

  “她叫洛翦寒?好名字,不愧是仙鶴山的小毒仙,可以逃過我的水煙迷花毒。”

  “哥,”歐陽海靈仍不死心地道:“展傲雲現在和那妖女在一起,有那妖女在,我們的計劃一定大受阻礙。所以,不如直接先將她解決。”

  “不行。”歐陽海翼低沉一喝:“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準取她性命。”

  “哥?”歐陽海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為何要這樣偏袒那妖女?你不是一心一意想奪到車月國的傳國玉佩,好奪取它的政權嗎?玉佩不是在洛隱塵身上;就是在展傲雲手裏。目前洛隱塵下落不明,我們只能由展傲雲處下手,但一日不除那妖女,我們的計劃就難……”

  “這些事我心裏有數,自會定奪。”歐陽海翼威嚴地下令:“記住我的命令——不準你殺洛翦寒。”

  “哥?”        

  “住口,不許再說。”他冷倨地掃她一眼,“上次你在五羊山藉機接近展傲雲,情形怎麼樣?”

  歐陽海靈頓了一下後,有些支吾地回答:

  “我……我可以肯定傳國玉佩不在他身上,他應該還沒找到洛隱塵。所以,當天晚上我就去抓洛隱塵,本來可以好好地盤問他的,又是被洛翦寒那死丫頭殺出來,把洛隱塵救走了。”

  “展傲雲還沒找到洛隱塵?他們兩個尚未見過面?”歐陽海翼精銳的眸光一閃。

  “根據我和手下的調查,應該是這樣。”歐陽海靈答:“展傲雲一出車月國就被我們的人盯上了,他的行動我了如指掌。”

  “他的武功如何?”

  “很不錯,尤其是他的內功很驚人。”海靈道:“他好像練了車月國國王代代相傳的孤星大法,我曾偷偷地在他飯菜裏下毒,但沒有用。他的內功太驚人了,普通的毒根本奈何不了他。”

  “普通的毒是奈何不了他,但這也跟你捨不得殺他有直接的關係吧。”歐陽海翼無比銳利的盯著她。

  “說,為什麼手下留情?你既偷了我的水煙迷花毒去對付洛翦寒;為何之前不以水煙迷花毒控制展傲雲?這種毒性連洛翦寒都架不住,更何況是那臭小子?”

  歐陽海靈嚇得立刻下跪。

  “宮主……請宮主饒命。我……絕不敢違背宮主的意旨,更不可能對展傲雲存半點私心……當時我已確定傳國玉佩真的不在展傲雲身上,就算殺了他也於事無補,而且又損失一條線索。所以我才會暫且饒他一命,待他和洛隱塵會合並拿到傳國玉佩後,我再下手搶奪。”

  “你真的是這樣想?”歐陽海翼更逼近她,炯然銳利的鷹眼令歐陽海靈止不住地發抖。

  “是……當然是……屬下絕不敢欺瞞宮主。”歐陽海靈面無血色。        

  “很好。”歐陽海翼冷酷得意地微笑。

  “諒你也不敢背叛我,別忘了七蠍滅血毒發作的下場,拿去吧,這是一個月份的解藥。”

  “是,謝宮主。”歐陽海靈以顫抖的手接過解藥,心底的悲涼絕望卻越來越濃烈,她該怎麼辦……宮主已懷疑上她了。

  她的確下不了手殺展傲雲……從小在玄瑤宮長大,她一直是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只要宮主交代的任務,她一定可以圓滿完成。展傲雲的武功雖厲害,但玄瑤宮的毒藥乃世間之最,如果她存心要毒死他並不是沒半點機會。

  但,她就是下不了手,連她也不明白到底為什麼。

  “展傲雲……”歐陽海翼臉上的肅殺之色令人心底發寒,聲音倣佛由地獄傳來般冷酷。

  “記住,一有機會立刻殺了他。”

  誰敢擋他奪取車月國的政權,誰就該死。更何況,展傲雲就是他最大的敵人——車月國的皇太子。

  “你立刻去接近展傲雲,想辦法把傳國玉佩搶過來,我會派人暗中跟著你,接應你。”

  “是。”        

  “還有,”歐陽海翼看子她一眼:“別傷洛翦寒。”

  “是,哥。”歐陽海靈咽下滿腔的不滿,低聲答覆,她不敢惹宮主生氣,更不敢違抗哥哥的命令。

  歐揚海靈出去後,歐陽海翼冰冷的臉龐竟才慢慢浮現一絲較像人的溫度……她叫洛翦寒?

  他越來越感興趣了,第一次遇到這麼旗鼓相當、勇敢而特殊的女人。   

破廟內。

  熊熊火堆旁,洛翦寒身上蓋著展傲雲的外套,睡得正香甜,趕了一天的路,她可真是累壞了。

  展傲雲躺在另一邊,似乎已睡著了,但他全身的寒毛在剎那之間全警戒地張開,腦筋飛快地運轉,全身處於備戰狀態……他聽到極細微的聲音。

  屋檐掠過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響。若是一般人,可能根本不會發現;但原本已睡著的他卻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了。

  他的眼皮也沒睜,一動也不動地維持原來的姿勢。一直到他確定屋頂上的人已走遠後,才一躍而起,在頃刻之間破窗而出,如黃鶴衝天般向黑暗的天際。

  練成孤星大法,他不只武功精進,連輕功也更上一層樓了。展傲雲馭風而行,犀利如鷹的眼眸精準地俯視大地,相準目標後,他無聲無息地落在一樹梢上,黑眼鎖住樹下的兩個黑衣人。

  兩人正交頭接耳討論。

  是玄瑤宮的人?傲雲冷笑,歐陽海翼妄想奪取政權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他的動作可真勤快,自他踏出車月國以來,跟蹤他的人就從沒斷過。

  這兩個家夥跟他也跟了好幾天了,他本來懶得理他們,就假裝不知道,看看玄瑤宮的人到底想玩什麼把戲,更何況他出來這麼久,一直找不到擁有傳國玉佩的老臣——洛隱塵。他知道玄瑤宮的人也在找他,幹脆靜觀其變,也許可由玄瑤宮這裏打聽出洛老的下落。

  不過,讓這兩個白癡跟他跟了這麼多天,一點線索也沒有。展傲雲煩了,他可不喜歡讓人監視他和翦寒,也該是出面的時候了。

  “把這信號發給宮主。”較高的黑衣人對另一個說。

  玄瑤焰?展傲雲眼睛一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飛身下來踢掉黑衣人手中的火焰,也把他們兩個嚇得魂飛魄散。

  “你……你……”兩人眼見情形不對,拔腿就想逃,但展傲雲一個箭步便擋住他們的去路。

  “朋友,你們跟了我好幾天,不知有何指教?”

  兩人交換一狠毒的目光,猝不及防地發出毒針和毒霧。

  展傲雲冷笑一聲,大手一揮便打掉所有毒針,而那些毒霧根本傷不了他。他每天都被洛翦寒強灌下亂七八糟的毒藥和解藥,簡直就是金剛不壞之身,還能中什麼毒?

  兩個黑衣人趁隙想逃,但展傲雲已俐落迅速地一手制住一個,沉聲問:

  “你們的宮主現在在哪裏,說?”

  “唔……唔……”

  “快說!”傲雲加重力道,兩個黑衣人立刻鬼哭神號般地慘叫。

  “不說是不是?”傲雲帥氣的臉上出現奇異的笑容,“知不知道這是什麼?”他拿出一包有十二種顏色的藥粉,在兩人面前輕晃。

  黑衣人差點號得屁滾尿流。

  “大爺,大爺饒命啊!”十二星宿的迷香!玄瑤宮最狠毒的十二殺手就是栽在這毒藥上,被整得淒慘無比。

  嘿,這東西還真好用,傲雲在心底偷笑,看來翦寒這小毒仙不是浪得虛名嘛,他笑得更加危險。

  “再不說,就請你們嘗嘗它的滋味。”

  “不!不要!我說,我……啊!”兩個黑衣人慘叫一聲,瞬間斷了氣……兩人額上均中了一支毒針。

  九命斷魂針。

  第三枚毒針直朝展傲雲飛來,幸虧他急急閃過。

  另一個黑影迅速奔出樹林。

  “站住!”傲雲本想直追過去,但另一個重要的名字浮現心頭——翦寒!翦寒一個人在破廟裏。

  不行,他要立刻回去保護她。

五羊山的山徑上。

  “啊……我好想睡覺喔。”展傲雲張開嘴巴,打了個又大又長的呵欠。

  “你是豬啊!”洛翦寒白了他一眼,“每天就只知道睡睡睡。”

  “我昨晚沒睡好。”展傲雲一臉無辜。

  “沒睡好?你昨晚做什麼去了?當賊呀?”

  “你真的不知道?”他靠得她很近,一雙賊眼放肆地盯著她。

  “知……知道什麼?別……別再靠過來。”老天,被他那似笑非笑、火熱熾烈的黑眸一盯,翦寒覺得自己又要停止呼吸了……他練的那是什麼“孤星大法”?她看根本是“偷心大法”。

  他卻大膽地挨著她越近,黑眸灼熱欲焚,像要噴出烈焰;大手撫著她逸出幽香的發絲,盅惑般地沉聲道:

  “我想你想得睡不著。”

  “想我?”翦寒全身僵硬,動也不敢動,他的手……似乎不只撫弄她的發,還一並探入她的內心深處,吹皺一池春水。她知道該打這只可惡的手,該狠狠地揍這色狼一頓,但……唉……她根本使不出半點力氣呀!只能滿臉緋紅,大氣也不敢喘地道:

  “幹嘛想我?我就在你身邊呀。”

  “就是你在我身邊才睡不著。”他笑得更壞更邪惡。

  太……太過分了!竟這樣“調戲”純情的良家婦女。洛翦寒猛然回過身衝著展傲雲綻開甜美無比的笑臉,笑得又嫵媚又嬌嬈,笑得他三魂去了六魄。

  “我在你身邊所以你睡不著呀?”她眼波流轉,一只手畫呀畫的,在他胸膛上畫小圈圈,嗓音又嗲又酥,眼波兒又柔又媚。

  “呃,是……是呀。”反倒是想“調戲”她的展傲雲愣住了,這別扭的小丫頭今天是怎麼回事?開竊了?變成豪放女了?

  嘿……如果她想當豪放女,他當然也是可以“犧牲”一下,樂意配合啦。不過……心底怎麼毛毛的?

  “嗯,你真討厭!”翦寒又給他一個傾城傾國的嬌笑,再湊近他,展傲雲正覺心神蕩時……

  “啊——”驚天動地的慘叫劃過晴空,連樹梢上在“親親”的鳥兒,也嚇得差點跌下來。

  “翦寒!”展傲雲一手拊著脖子,齜牙嘴地叫道:

  “你玩真的呀?你想謀殺親夫?”

  他的頸子上,清清楚楚地出現一排血紅色的天蠍印,份外怵目驚心。      

  “別吵,這是對你‘調戲’我的處罰。哼!看你下次還敢不敢亂來?我的天蠍針可以寫字的喔,你膽敢再調戲我,我就直接在你的頸上跟臉上烙下‘淫蟲’這兩個大字。”

  哈!她再不還手,就不叫小毒仙洛翦寒。

  “娘子……”展傲雲愁眉苦臉的哀嚎,“這難看的怪印子什麼時候會消呀?”唉,頸上有這怪印子如何出門見人呢?如何當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呢?人家一看就知是小毒仙的傑作,那全江湖的人都知道他怕老婆了……唉……還活著做什麼?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它該消的時候自動會消,還有,別再叫我娘子,誰是你娘子?你少臭美。”翦寒沒好氣地吼他:

  “走快一點啦!拖拖拉拉的。”

  火氣正盛的她索性不等他,自顧自地加快腳步往前走。

  走了大半天,卻不見展傲雲追上來。這笨蛋在幹嘛?又想耍啥花樣?

  翦寒真的很想不理他,一走了之。但……奇怪,她的腳竟會自動折返,往回走。

  我絕不是去找他!絕不是不放心他!絕不是!她拼命地在心中告訴自己……那種下流好色的敗類,死了最好!正好喂狗!

  我只是好奇,好奇……想觀察他中了天蠍針後的反應。

  對,一定是這樣。

  天人交戰下,她已走回剛才的地方。咦,那色狼跑哪去了?

  “展傲雲?姓展的——”翦寒正要放聲大喊,一個人影卻由樹上直掠下來,如老鷹抓小雞般,輕而易舉地又將她帶回樹上。

  “你?”翦寒看清抓她的人竟是展傲雲,“你做什麼?幹嘛把我抓上來?”

  “噓,”展傲雲摟緊她的腰,在她耳畔低語,“你看下面。”

  翦寒實在很想打掉她腰上的手,它令她……它令她渾身發熱而無法思考。兩人親密地貼得這麼近,她可以清清楚楚地感受他的剛硬的胸肌,以及混合著陽光與汗水的男性氣味……      

  這胸膛是如此寬闊結實,如果依偎在他懷裏一定很舒服……

  “她哭好久了,哭不累呀?”展傲雲低沉的嗓音拉回她的“幻想”,翦寒猛地回神,羞得差點無地自容。老天呀!她剛才在想什麼?不……她一定是瘋了。都要怪展傲雲啦,一定是邪邪的他“帶壞”“純情”的自己。

  翦寒強收斂心神往下一看,只見一身著青布粗衣的小姑娘背對他們跪在地上,趴在兩座墳上哭得肝腸寸斷,哽咽地道:        

  “爹,娘,女兒已無處可去呀,你們既狠心地拋下女兒,幹脆把女兒一起帶走吧……”

  小姑娘顫巍巍地站起來,猛一使力就要往墓碑上撞去。

  “姑娘!”翦寒只見一陣狂風飛過——展傲雲已飛下樹梢,直直擋在那姑娘和墓碑中間。

  “姑娘?”展傲雲拉住哭得帶雨梨花的她,“天無絕人之路,姑娘為何如此輕賤生命?”

  “你讓我死……”那姑娘的聲音無比淒楚哀切,“我已走投無路了,讓我死!”她又要往墓碑撞。

  “姑娘,”展傲雲用力將她拉回來,這才看清她的臉,驚訝地道:“是你?舒姑娘?”

  舒思萸抬起淚眼,也是驚喜交加。

  “你?展大哥?你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在這遇到你?”

  展傲雲一臉著急。“舒姑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是……”

  “這……這……”舒思萸更加淚如泉湧,直咚咚地跪在地上,“這是我爹和我娘的。”

  “舒大伯和舒大嬸?”展傲雲臉上的血液迅速被抽幹,顫抖地道:“不……不可能,我告別他們時,他們兩位老人家還好好的。怎麼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思萸,你快說呀。”

  “我不知道……”淚流滿面的思萸悲痛地道:

  “你走的隔天,我爹吩咐我下山去採買一些糧食,等我再回來時,就看到……就看到他們已經……”思萸掩面痛哭,泣不成聲。

  “思萸,思萸,”傲雲緊抓住搖搖欲墜的她,“是誰下的毒手?到底是誰?”      

  “展大哥,你快走,快走。”淚雨蒙蒙的思萸抬起臉哭喊:“你會有生命危險,有個叫昆頓的人要殺你,你快走。”

  “昆頓?”傲雲渾身一震,剛毅的臉部線條倏地緊繃,是他?

  “我趕回來時,我爹只剩最後一口氣……”思萸淒楚地哽咽:“他說……叫展公子快走,走得越遠越好,昆頓,昆頓要殺他……”

  “是昆頓下的毒手?”傲雲狂怒地嘶吼,神情可怖駭人,“為什麼——你爹娘是無辜的!他為何對你爹娘下毒手?為什麼?”

  冷凝暴戾的殺氣迅速在傲雲眼底浮起,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展傲雲令洛翦寒心下一驚,她知道他動怒了,有如聞到血腥的黑豹,緊繃的肌肉散發危險懾人的力量。   

  “我去殺了他!”傲雲爆吼一聲,閃電般往另一方向衝。

  洛翦寒拉住他,“展大哥,等一下,你不能就這樣衝去。啊……舒姑娘,你怎麼了?”

        客棧內,悲傷過度的舒思萸因體力不支而昏倒,翦寒讓她躺在床上,為她把脈。   

  脈息微弱了些,看她這副弱不禁風的模樣也知她身體情況不好。不過細心調養就沒問題了,翦寒順手寫下藥方,準備待會兒讓傲雲上街幫她抓抓藥。

  翦寒已拿起藥方要出門,突然,她腳步一頓,疑惑地轉向床上的舒思萸。奇怪,剛才自己怎會有那麼奇特的感覺?

  她又踱回床邊,再度舉起舒思萸的手……又沒有了。難道,真是自己的錯覺?

  她自閉要穴?可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更何況,自閉要穴還能行動自如,這等高深的功力也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翦寒疑惑地盯著臉色蒼白的舒思萸,陷入沉思。算了,還是讓她先休息一會兒吧,翦寒推門走出去。

  一直守在外面的傲雲焦急地迎上來問:

  “舒姑娘的情況怎麼樣?”

  “沒什麼大礙,她大概悲傷過度所以身體很虛弱。給她煎幾副藥方補一補就沒事了。”她將藥單交給傲雲。

  “那好,我待會兒就上街替她抓藥。”傲雲拿著藥單,沉重地說:

  “我的祖國——車月國,在二十年以前曾發生大規模的政變,情形十分危急,我的父皇在混亂中將最重要的傳國玉佩托給他的國師,也是名滿天下的毒王——洛隱塵保管。卻害得洛國師險些遭滅門之禍,並和我父皇失去聯絡。近二十年來,音訊全無。

  “這些年,雖然在我父皇的治理下,車月國境內升平,百姓安居樂業。但有兩大勢力一直在暗中妄想奪取政權。一是老姦巨滑的政政大臣昆頓;另一個,就是總舵位於車月國境內的邪門歪道玄瑤宮。

  “車月國因礦產豐富,所以玄瑤宮覦皇位已久。”傲雲瞇起銳利的鷹眸繼續道:

  “我們好不容易才打聽到洛前輩的下落,得知他在中土一島上,父皇立刻派我尋回傳國玉佩。我一出車月國,各大殺手也接踵而至,尤其是昆頓和玄瑤宮派出的殺手。

  “一個月前,我被玄瑤宮的人追殺到一山腳下,是思萸和她爹娘救了我……沒想到,卻因此害了他們,昆頓派來的殺手一定是查到我曾藏匿在舒家,逼他們將我交出來而……”傲雲語氣一頓,無法再言語了,神情無比沉重苦澀。

  翦寒走至他身邊,輕握住他冰冷的手,柔聲道:

  “別太苛責自己,也許……一切全是注定的,你所說的洛前輩就是洛隱塵?”

  “你曾見過洛前輩?”傲雲很驚訝地望著翦寒,“他現在在哪裏?我來中土就是為了找他。”

  “我遇到他的時候,他也正被玄瑤宮的人追殺,玄瑤宮的妖女逼他交出傳國玉佩,我將他救走,但不久後他又失蹤了。”

  “他又失蹤了?”傲雲一臉的失望。

  “你別擔心,洛前輩曾交給我一樣東西——什麼人?”翦寒大喝。

  “怎麼了?”傲雲一臉不解,“這裏只有你我兩人呀。”

  “不……我感覺得到剛才有人在偷聽我們說話。”翦寒一雙秀眉緊鎖,竊聽者似乎是站在房間內,但房中只有昏睡的思萸呀。

  一個奇怪的念頭襲向翦寒……雖然她不能十分肯定,但她卻能確定一點……此刻絕不是將那奇怪的小石頭交給傲雲的好時機,她咽下了原本想說的話:

  “傲雲哥,思萸應醒過來了,我們進去看她吧。”

  “也好。”

房間內,思萸雙眸緊閉,似乎睡得很沉。

  翦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在床邊坐下來。

  傲雲道:“翦寒,我先去街上抓藥。”

  這時,思萸醒過來了,“我……”

  “舒姑娘,”翦寒扶起她,“你醒了。”

  “這裏是?”

  “客棧,”傲雲沉痛地道:“你在你爹娘的墳前昏過去了,對不起,思萸,是我害了你的父母,如果你們不曾收留我,也不會……”

  “不,展大哥你別這麼說。”思萸搖搖頭,兩行淚水滑下蒼白的臉頰。

  “我的爹娘從不曾怪你,他們臨死之前還一直交代我要盡快找到你,勸你快走,走得遠遠的。”

  “思萸,你放心,我一定會替你的爹娘報仇。”傲雲斬釘截鐵地許諾。

  “謝謝你,展大哥。”思萸感激地道,但小臉迅速蒙上憂愁:“爹娘死後,我按照他們的遺言,去城北投靠我唯一的親人——表舅。表舅起先很殷勤地留我住下來,後來……後來……”

  思萸身體掠過顫抖,她的語音支離破碎地哭喊:

  “人面獸心的表舅竟趁我熟睡時想侵犯我……我……我拼命的抵抗,在慌亂中,我將他用力一推,他撞到桌腳,當場血流如注地昏過去。我嚇壞了……沒命的跑出來……”

  “豬狗不如的禽獸!”傲雲大手狠狠地往桌上一拍,“他死了?”

  “沒有,”思萸淒惶地道:“我連夜逃回老家躲起來,聽說他頭上縫了好幾針,但沒事了。我知道他絕對不會放過我的。表舅是城北的富商,他有一大堆的手下,他一定會派人來抓我回去,我一個弱女子根本打不過他,只有一死,我寧死也絕不讓他碰我一下。”

  “舒姑娘,你放心,有我在,絕不讓那些壞人傷你半根寒毛。”傲雲鄭重有力地道:“你先跟我們在一起,有什麼事再慢慢商量。”

  “啊?”思萸淚眼中盛滿意外與驚喜地望著傲雲,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可是這太拖累你了。”

  “別說什麼拖不拖累,是我害你家破人亡,我一定會永遠保護你的安全。”傲雲微笑道:

  “你先休息吧,我出去幫你抓藥。”

深夜。

  翦寒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她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一有疑問非當場解決不可。

  奇怪,今天幫思萸把脈時,怎會有那麼奇特的感覺?她的脈息似乎很不尋常,很怪異,但……翦寒又說不出來是哪裏不對。

  她的脈息……似乎曾服過一種藥,可以隱藏自己深厚內力的藥,但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金黧丸,對,是金黧丸。翦寒想起來了……師父曾告訴過她,有一些武林高手為了躲避仇家的追殺,會服下一種相當奇特的藥,可隱藏功力,外表看起來幾乎不會武功,而且,脈息也和正常人一樣,測不出他深厚的內力。

  只是,思萸為何要這麼做?坦白說,翦寒並不完全相信她所說的話,也不相信她的身分只是一普通的村姑,因為她注意到了——思萸走路時步履沉穩,分明是練武之人。雖然她極力隱藏,也隱藏的很好,如果不是翦寒知道有金黧丸這種藥,她根本不會懷疑思萸。

  那她的真實身分到底是什麼?費盡心思接近展傲雲又有何目的?為什麼要隱瞞自己會武功的事實?翦寒凝神想著一連串的問題,思萸的眼睛……她似乎在哪見過?

  想得正出神時,窗外突然以極快的速度掠過一人影。

  “誰?”

  翦寒想也不想,連忙披衣,抓起雲霜劍便出去。

  黑夜中她緊追著前面的黑衣人,由身形可以看出她是個女人,等一下,她頭上的發釵……是舒思萸。

  翦寒身子用力一提,在那人之前輕巧的落下。

  “站住。”

  蒙面女人瞪著她,“你是誰?滾開,別擋路。”

  “舒姑娘,”翦寒緊盯著她,“這麼晚了,你要上哪去?”

  “我不是什麼舒姑娘,讓開。”蒙面人一箭步上來,舉起長劍便打。

  翦寒俐落地躲開她的攻勢,在騰騰殺氣中漂亮迅速地回招;黑衣人出手狠猛毒辣,但畢竟仍不是她的對手。幾招過後,黑衣人“啊”驚叫一聲,痛苦地倒下來——她的右臂被翦寒劃傷了。

  “你到底是誰?”翦寒逼向她,想扯掉她的面罩。

  “哼!”黑衣人冷笑一聲,“啪!”投下一顆毒曾彈便倉卒消失。

  “站住!”翦寒往地上一滾後迅速站起來,不行,她不能讓她就這樣跑了,她一定要查出她的身分。

  她好像是往這方向逃的……翦寒往樹林的深處追去。

  “舒思萸,你出來!出來!”

  左後方似乎有聲音?翦寒猝然回身,只聽“咻咻”一連串九命斷魂針急速地飛出來。

  玄瑤宮的九命斷魂針?翦寒一驚,那舒思萸是……

  無暇細想,更多的九命斷魂針由四面八方直飛過來。

  放暗器的人似乎非置她於死地不可,陰風慘慘中,九命斷魂針如雨點般紛紛落下,翦寒憑過人的輕功左閃右躲,正想運用真氣飛離這裏時,鼻間嗅到一奇異的味道……

  糟!是水煙迷花毒。

  任何人一遇到水煙迷花毒便會四肢無力,根本使不出功力。可惡,竟用這麼下三濫的手段對付她。翦寒怒火攻心,但她越急越糟,一枚毒針已刺中她肩頭,隨著火燒般的刺痛感,黑血也汩汩流出。

  一道人影如閃電般直撲過來,火速抓起翦寒便衝向半空中。

  “你沒事吧?”展傲雲焦急地問。

  “展大哥?”
作者: W0316    時間: 2008-7-11 02:48 AM

第四章   

直到安全的地方,展傲雲才將她放下來,撕開自己的衣服為她止血。

  “你中的這是什麼?”

  “九命斷魂針。”臉色慘白的翦寒有氣無力道,她取出一顆金萱解藥吞下去。

  “別擔心,玄瑤宮這種下三濫的卑鄙手段還傷不了我。”

  “你怎麼會在三更半夜跑來這裏?”傲雲擔憂地為她拭去額上的汗珠,“幸好我聽到奇怪的聲音也追出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我看到……看到一奇怪的人影。”翦寒咬牙道。

  “人影?所以你就追出來了。”傲雲鎖起濃眉,“這太危險了,你為什麼不先通知我?讓我陪你出來。”

  舒思萸……翦寒腦中閃過這個名字,立刻緊抓起傲雲說:

  “別說這麼多了,展大哥,我們快回去找舒姑娘。”

  “可是你的傷……翦寒,你急什麼?是不是擔心思萸一人留在客棧中會有危險?”

  哼!她有危險?翦寒冷冷一笑……她不害人就好,誰敢害她?

  “展大哥,如果我告訴你——舒思萸絕非我們外表所看到得那麼簡單;她會武功,而且內功也絕不在我之下,你相信嗎?”

  “思萸?怎麼可能?”傲雲啞然失笑。

  “她只是一柔弱無助、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呀。怎麼可能會武功?她要是會武功,也不會被她的表舅追殺了。”

  “她說她被她表舅追殺你就相信了?”翦寒反問傲雲:“你親眼看到的嗎?你這笨蛋就是太容易相信別人了。信不信由你,舒思萸絕不是她的本名,這個身分只是她隨便捏造出來騙我們的。她絕沒有一城北的表舅,甚至那兩座也不是她父母的墳。”      

  “可是她為什麼要騙我?”傲雲一臉茫然。

  “沒有理由呀,我和她之間根本素不相識,而且她父母會去世也是因為我,翦寒,你不應這麼亂說,更不應懷疑舒思萸。”

  因為自己而害得思萸家破人亡,是展傲雲最愧疚的一件事,他發誓會把思萸當親妹妹般好好地照顧她,並為她報仇。

  “我亂說?你就那麼相信她說的每一個字而不相信我?”翦寒火氣又衝上來了:   

  “展傲雲,你真是大笨蛋!你是無可救藥的笨豬!”翦寒氣得站起來便想走。

  “寒,”傲雲扣住她的手,將她拉回來,深邃的黑眸緊盯著她,“你怎麼了?為什麼這麼生氣?難道……”他俊朗非凡的臉龐揚起壞壞的笑意:

  “我知道了,你——你吃醋!”

  “你胡說!”翦寒大聲地反駁,小臉卻不爭氣地燙紅。

  “展傲雲,你欠扁呀?我為何要吃醋?你對舒姑娘有多好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真的與你無關?”傲雲逼向她,閃著笑意的灼灼黑眸更令人心慌意亂。      

  “奇了……我怎麼聞到好濃的酸味呀?”        

  “展傲雲!”翦寒尖叫,粉拳如雨點般落下來。

  “你混帳!你放開我啦!放手!”

  他非但不放,反而將她抱得更緊,熾熱的唇瓣拂過她的耳畔:

  “我最喜歡看你吃醋的樣子,好可愛。”

  翦寒一張小臉已氣得紅通通了,“誰吃醋?我洛翦寒吃盡天下男人的醋也不吃你的,你少臭美了,放手啦。”

  他沉醉在她發間的迷人幽香,嗓音低沉而性感道:

  “你放心,我只是把思萸當自己的妹妹般照顧,我害她家破人亡,幫她有兄長般的責任。我會一直照顧她,直到找到一個可照顧她一輩子的男人。”

  翦寒盯著傲雲的眼睛,正色道:

  “你要照顧思萸我不會反對,只是,我必須提醒你——她並不像外表那麼簡單。”

  “又胡思亂想了,”傲雲寵溺地抱著她:“寒,思萸的身世有多可憐你也知道,不要排斥她好嗎?幫我多照顧她一點。”

  “我排斥她?’’翦寒真是快氣暈了,“你這笨蛋,我說了那麼多,你還是不相信是不是?走,你馬上跟我回客棧找思萸。”

  “這麼晚了找思萸做什麼?她早已睡了。”

  “她沒睡!”翦寒斷然道:“是她發出聲音引我出來這裏,我肩上所中的毒鏢,也是她射出的。”

  “九命斷魂針?”傲雲臉色一沉,“你是說……思萸有可能是玄瑤宮的人?翦寒,思萸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許你胡說。”

  “我是不是胡說待會兒就知道,剛才我和蒙面人交手時,曾劃傷她的右臂,我們現在馬上回客棧,親眼看看思萸手上有沒有傷口。”

思萸的房門口。        

  “翦寒,”傲雲緊拉著她的手,“你別這麼衝動地衝進去,三更半夜的會嚇到思萸。”

  “少廢話,跟我進來。”翦寒冷冷地道,脾氣直率的她最討厭被人猜疑,既然傲雲不相信她的話,她就讓他眼見為信。

  她用力打開門,房裏一片黑暗。

  翦寒點了燭火,掀起紗帳,“思萸。”

  “啊?”床上的思萸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一臉驚訝道:

  “展大哥?翦寒?你們……發生了什麼事?”

  哼!你還裝?翦寒拉她起來,“你先起來。”

  “翦寒?”思萸驚懼不安地下床。

  “嘶——”猝不及防的,翦寒撕破了她右臂的袖子。

  “啊!”思萸驚叫一聲,滿臉通紅地護住裸露的手臂,轉過身去。

  非禮勿視!傲雲也漲紅了臉,急忙面向門口。

  “你?”翦寒睜大眼睛……思萸的右臂雪白無瑕……根本沒有半點傷口!但沒理由呀,她明明以雲霜劍劃傷了她,雲霜劍削鐵如泥,不可能沒留下傷口。

  “……”翦寒緊瞪著思萸,突然衝出去。

  “翦寒?”傲雲不安地望了思萸一眼,又望向外面,打算追上去。

  “展大哥?”思萸喚住他:“這……這怎麼回事呢?翦寒姊她……”

  “思萸,對不起。”傲雲只得匆促地道:“翦寒可能本來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向你說;你先休息吧,我出去看看。”

  傲雲直追出去。

趕了一天路後,他們又在一小鎮的客棧住下來。

  吃過晚飯,翦寒剛回到房裏,便有人來敲她的房門。

  “誰?”她一打開門,見到展傲雲和舒思萸站在門口。

  思萸手上挽著竹籃,笑容可掬。

  “翦寒姊,聽客棧的老板娘說,後山產的野果非常鮮美多汁,她正要過去採果,趁還沒天黑,咱們也跟她去採一些回來好嗎?”      

  翦寒深深望了思萸一眼,淡淡地道:

  “今天趕了一天路,思萸你還是早點休息吧。”

  “翦寒,”傲雲也開口,“離天黑還早呢,你不妨和思萸出去走一走。”他一直認為翦寒對思萸有成見,極力想讓兩人多接觸,以消弭誤會。

  “我……”翦寒正猶豫時,思萸已微笑地道:   

  “翦寒姊一定累了,展大哥,沒關係,我一人去採野果便行了。”   

  “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在這陪翦寒姊,我很快就回來。”思萸笑著,挽著竹籃便走。   

  思萸走後,傲雲看著翦寒嘆一口氣:“小寒,你是怎麼了?這幾天,思萸一直主動地想親近你,但你卻總是拒人於千裏之外。”

  翦寒杏眼一瞪,“你在怪我?”

  “我不是怪你,我只是不希望你和思萸之間有任何不愉快。畢竟一路上,你們兩個還是得朝夕相處。而且思萸是個很單純、很善良的好女孩,像你上一次誤會她的事,她不但沒有怪你,反而主動地親近你,接近你,度量多大呀。”

  “你的意思是我度量狹小?”翦寒的美眸噴出火花,“既然如此,你跟我這度量狹小的人在一起做什麼?讓開!”

  她把傲雲用力一推,氣呼呼地關上房門。

  “翦寒!翦寒!”

  翦寒充耳不聞,任傲雲在外面叫破嗓子。氣死她了!竟說她是度量狹小的人——那天晚上,以九命斷魂針攻擊她,的人,翦寒可以百分之百確定是舒思萸!那,被她的雲霜劍劃傷的黑衣人應該也是舒思萸。

  但……為什麼舒思萸右臂上一點傷也沒有呢?倣佛這件事與她完全無關。

  從小到大,翦寒的直覺一向很準,這一次,她相信自己的感覺也沒錯……舒思萸絕不是一簡單人物,單就她故意隱藏功力,假裝自己不會武功這一點,就十分可疑。

  最可惡的是傲雲根本不相信她的話,他一直相信舒思萸是柔弱無助的平凡女孩,因為歉疚之故,他根本不會去防她,懷疑她。        

  哼!翦寒快氣死了,她為傲雲著想那麼多,他卻一面傾向思萸,倣佛全是翦寒在無理取鬧。

  所以,洛前輩交給她的黑色小石,她覺得此時不宜交給傲雲。翦寒的手輕撫著藏小石的水晶戒指,洛前輩為了這石頭差點喪命在玄瑤宮的人手上,這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也許和傲雲辛苦追查的傳國玉佩有關。

  本來,翦寒早想將小石交給傲雲。但,她對舒思萸的懷疑與日俱增,她懷疑她的真實身分。

  翦寒悄悄回五羊山調查過,得到一驚人的答案——附近的居民根本沒人聽說曾有舒思萸這號人物,也沒人認識舒氏夫婦是誰。   

  難道……這一切全是騙局?舒思萸和她的“爹娘”的確救過傷重的傲雲,只不過,那只是預先安排好的布局。

  那她為什麼要這麼做?費盡心思接近傲雲到底有何目的?翦寒想起傲雲向她提起傳國玉佩那天,她敏銳地感覺到有人在偷聽,當時聲音由傲雲的房中傳來,但房內除了正昏睡的思萸,沒有別人。

  難道舒思萸的目的是……

  不管她的目的為何,她絕不會讓她得逞,翦寒下定決心。

  洛前輩交給她的黑色石頭關係到傲雲的傳國玉佩,她絕不會讓石頭落入舒思萸手中。

  算了,再多想也無益,還是練功吧。

  翦寒盤腿坐在床上,閉目凝神,緩緩地運氣。她欲提起真氣時卻猛然一驚……不對勁!    自己的功力怎麼越來越稀弱?

  她試著再運一次氣……還是一樣,她的內力明顯的衰退了,根本使不上勁。

  這怎麼可能?翦寒冷靜地回想,這幾天,她既沒中毒;更沒受傷,絕無耗盡真氣的道理。而可以讓人在不知不覺中耗盡真氣的方法……

  只有在飲食中做手腳。

  飲食?

  翦寒突然站起來,由布包中取出中午吃剩的饅頭,饅頭是舒思萸拿給她的。

  但她在吃的時候,根本查不出任何異樣呀。“小毒仙”這封號可不是浪得虛名,不管任何毒,她只要一沾口就可迅速辨識,若有人想下毒害她,真是比登天還難。

  普天之下,唯一可以達到無色、無味、讓用毒高手也毫無警覺的毒樂,只有一種——玄瑤宮的無痕斷功粉。

  又是玄瑤宮的東西?難道舒思萸真是……?

  翦寒連忙封閉自己的重要穴道,哼!以為使這些卑劣手段就可以整倒她嗎?她還不把這小伎倆放在眼底。

  翦寒迅速地取下發上的一支羽毛簪,它外表雖只不過是支再普通的發簪,卻具有多種功能:可解毒、試毒,危急時亦能當武器,因簪底沾滿劇毒;還有更重要的——翦寒在裏面藏了一顆珍貴無比的冰晶玉。

  冰晶玉是師父的好友——絕世神醫黃山童姥給翦寒的。是解毒的聖品,練武之人還可用它來護心脈、增強功力;若中了什麼劇毒,冰晶玉也是解毒良方,它可幫助任何毒液迅速排出體外,並保護五臟六腑,不受毒液的侵害。

  翦寒拿起冰晶玉,正要吞下去時,手突然一頓,既然她已中毒,那傲雲也可能……

  她迅速又將冰晶收好,不行,唯一的一顆冰晶玉她要留給傲雲。她平時毒藥試多了,對毒的抵抗力較強,自己運氣把毒逼出來即可,但傲雲畢竟不常接觸毒藥。

  翦寒又收斂心神,準備以師父交她的方法驅毒,這時,只聽“咻”一聲,一道黑色人影迅速衝破窗戶飛進來。

  來人揮著長劍,殺氣騰騰的逼向翦寒,她的臉上蒙著綠色面紗,翦寒一眼即認出——歐陽海靈。

  “歐陽海靈!”翦寒空手與她過招,“好久不見,不知今天你又有何指教?”

  “廢話少說!”歐陽海靈的招式一招比一招兇猛陰毒,似乎非取她性命不可,“把東西交出來?”

  “什麼東西?”

  “少裝蒜,洛隱塵交給你的東西。”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你找錯人了吧。”翦寒緊盯著歐陽海靈的眼睛,多像……幾乎一模一樣。

  容貌可以以易容術改變;但眼睛……

  “哼!你以為你騙得過我?”歐陽海靈冷笑,“今天我就殺了你,自己搜出來。”

  歐陽海靈眸中殺氣更濃,“咻”一聲,十只手指又齊齊飛出來。

  “嘿!黑血指?”翦寒微笑,沉著地低下身子,發出一排連環七蝶鏢。

  連環七蝶鏢與黑血指霹靂交會,“啪——”一聲,毒氣四洩,翦寒和歐陽海靈迅速往外衝。

  “別逃!”心狠手辣的歐陽海靈直撲過來,“教你嘗嘗我的冰綃亡命索。”

  沾滿血腥的亡命索已向翦寒飛來,伴隨數十支九命斷魂針,翦寒雖封住重要穴道,但她的輕功依然無人可敵。只見她輕巧地一翻身,以一招“飛花若霧”踢掉所有九命斷魂針,再抓住亡命索,趁勢攻向歐陽海靈,指尖的天蠍針也蓄勢待發。

  “哇!”為了躲避翦寒的反攻及她的天蠍針,歐陽海靈不得不松開亡命索,狠狠地倒在地上。

  翦寒襲向她。

  “站住!憑你也想抓到我?”歐陽海靈怒喝,在頃刻間扔出數枚毒煙彈,趁爆炸聲四起時迅速逃逸。

  這時,傲雲像狂風般衝過來,按住她往旁滾去,躲過威力驚人的毒煙彈。      

  “你沒事吧?”

  “沒什麼……”翦寒抓住傲雲的手,“你的手全擦傷了?”傲雲以自己的身體綿綿密密地保護她,在滾向安全地區時,身體全擦傷。

  “這裏毒氣很重,先進我房裏再說。”

          傲雲扶著翦寒走入房間,手指一觸及她的肌膚,立刻驚訝地道:

  “你怎麼了?為什麼脈息如此混亂?你中毒了?”

  “中午的饅頭有毒。”翦寒盯著他。

  “饅頭?你是說思萸拿給我們的饅頭有毒?不,不可能。”傲雲正色道:

  “我也吃了饅頭,但我一點事也沒有呀。小寒,我知道你不太喜歡思萸,但你不該這樣老是誤會她。”

  “你這笨蛋!”翦寒氣得真想一掌揮過去,“你就只信她不信我?手伸過來。”

  她抓起傲雲的手,欲測他的脈搏,但隨即頹然地放棄了,傲雲的脈息非常正常,一點事也沒有。

  哈!舒思萸真是太厲害了,她要下毒,只毒翦寒而不毒傲雲,任憑翦寒說破嘴,傲雲也不相信是舒思萸下的毒,藉以離間傲雲和翦寒的感情。

  “小寒,”傲雲將手貼住她的背,“凝神斂氣,我幫你驅毒。”

  “不要,”翦寒想推開他,“我自己有解藥。”

  “聽話!”傲雲柔聲命令,堅定的語氣完全不容她拒絕,“乖乖坐著別動。”

  傲雲的內功的確十分驚人,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翦寒體內的毒素已全被他清除得一幹二凈。

  傲雲松了一口氣,倒杯茶喂翦寒喝下去。

  “好一點了嗎?剛才是誰偷襲你?”

  “我也不知道……”翦寒搖搖頭,咽下想講的話,她說出那個人名又怎麼樣?她知道傲雲絕不會相信的。

  “調虎離山之計,”傲雲喃喃地道:“我一回自己房間不久,店小二就來告訴我,說你要他告訴我,你在隔壁的茶館等我,我在茶館等你等了半天,越想越不對便奔回來。”

  “我約你在隔壁的茶館?”翦寒一聽已了然於心。

  “傲雲哥,你還不明白嗎?設下這調虎離山之計的人是誰?”

  “誰?”傲雲陷入沉思,隨即恍然大悟地道:

  “你是說——昆頓已發現我們的下落?就是他派來的殺手。”

  翦寒一聽,立刻疲憊地閉上眼睛……算了,他這笨蛋,到死也不會懷疑該懷疑的人。

  她明白再跟他說什麼也沒有用——除非有證據,可惜她就是抓不到證據。

  “我累了想休息,你先出去吧。”

  傲雲點點頭,“你放心的睡,我守在房門口,一有風吹草動就叫我。”        

  翦寒不理他,聽他關上房門出去。

  過了一會兒,她好奇地下床,隔著紙窗往窗外一看,只見傲雲在寒風刺骨中,真的在房前的空地生了一堆火。看來,他真打算在房門口守一夜。

  甜蜜的笑意在翦寒唇邊泛起……心頭暖絲絲的,雖然有時候,他的固執和不知轉彎的硬脾氣真的令她火冒三丈,但她知道……他一直很疼她,珍惜她。

  她正想回到床上時,看見舒萸已挽著竹籃回來了。

  “展大哥,”舒思萸笑吟吟地道:“咦,你怎麼在這生火?我採了好多野果喔,你要不要嘗嘗。”

  “思萸,你回來就好,我正擔心你怎麼會去那麼久。”

  “真不好意思讓展大哥擔心,因為後山的路有點遠,又塵土飛揚的,幸好是客棧的老板娘帶我去。”

  “沒事就好,你一定也累了,快回房休息吧。”

  “好的,展大哥晚安。”

  舒思萸輕移蓮步地步向自己的房間,窗邊的翦寒緊盯住她的繡花鞋——雪白的繡花鞋沒有沾上半點塵埃。

  月黑風高的夜晚。

  舒思萸悄悄來到一樹林裏,左右觀望沒人跟蹤她後,她移開一層矮樹,矮樹下居然不是泥土而是石板,她以足尖在

  石板上敲三下,石板立刻移開,她也迅速跳下去。

  這是玄瑤宮的地下分舵。

  一進入分舵,舒思萸便撕去人皮面具,露出她的真面目——歐陽海靈。

  “二宮主。”手下紛紛向她行禮。

  “宮主呢?”

  “在裏面。”

  歐陽海靈深吸一口氣進入內室,恭敬地對高坐在虎皮交椅的歐陽海翼道:

  “參見宮主,不知宮主將我急召來有什麼事?啊——”

  歐陽海靈慘叫一聲,掩著腫脹的臉倒在地上,“哥?”

  “你還有臉來見我?”歐陽海翼收回掌風,冷漠地道:

  “我曾說過,不準你傷洛翦寒一根寒毛,你竟敢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又偷走水煙迷花毒去對付她。”

  “哥,我這麼做全是為了你呀。”歐陽海靈跪在地上大喊:

  “你一心一意想由展傲雲身上奪到傳國玉佩,所以才安排我接近他,展傲雲以為是他害我家破人亡的,對我有虧欠之感,從來沒有懷疑過我的身分。但洛翦寒——有她在,只會阻礙我們的計劃,她早就懷疑我了,我服金黧丸自閉穴道;在她飲食內下無痕斷功粉的事都已被她發現;甚至有一次至樹林和手下會合時也差點被她抓到。哥,留著她是個禍害,應該盡快除掉她。”

  “混帳!”歐陽海翼又揮來狠狠的一巴掌,打得歐陽海靈迸出鮮血,暴戾地吼著:

  “我不管你以什麼方法完成任務,總之,你不準傷洛翦寒,聽到沒有?”

  “哥……”歐陽海靈悲憤地喊著:

  “我們辛苦了這麼久,不就為了拿到車月國的傳國玉佩以奪取政權嗎?現在,除了展傲雲,洛翦寒是我們最大的阻力,如果她一直跟在展傲雲身邊,我根本無法下毒或用毒器來傷展傲雲。哥,我們為什麼不先除去洛翦寒這禍害……”

  “閉嘴!”歐陽海翼怒吼,大手狠狠地點住歐陽海靈的或中穴,痛得她“啊——”地慘叫。

  歐陽海靈身上有歐陽海翼下的七蠍滅血毒,她全身最脆弱的地方就是或中穴,若想置她於死,只要狠攻這個穴道。

  “我再說一次,”歐陽海翼由齒縫中迸出最冰冷的聲音,“不準再傷洛翦寒一根寒毛,聽到沒有?”

  “是,我知道了……”歐陽海靈絕望地回答,她已在心中下了最狠毒的決定——洛翦寒,我可以不殺你,但我要你比死更痛苦千倍萬倍,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米路,”歐陽海翼沉喝,“找到洛隱塵的下落沒?”

  “稟宮主。”米路趨前回答,“屬下已派出大量人手尋找洛隱塵,但迄今尚未有任何消息……”

  “飯桶!”歐陽海翼怒喝,“全是一群沒用的飯桶。”

  米路嚇得立刻下跪,“宮主饒命,宮主饒命!啊……”

  他兩眼一瞪,慢慢地倒在地上,喉間插著一柄歐陽海翼專用的黑血封喉針——在須妗之間迅速將人體的血抽幹。

  “沒用的東西,抬下去。”歐陽海翼命令。

  “是。”

  他不帶感情地看了歐陽海靈一眼,“你也回去吧,一有任何消息,再傳回來。”

  “是,哥。”歐陽海靈掩下憤怒,慢慢退下去,眸中滿是翻騰洶湧的恨意。

  “二宮主,你不要緊吧?”一個聲音低聲響起。

  歐陽海靈回過頭,看到一雙擔憂的眼眸——荻莎,她的貼身婢女,也是宮內數一數二的易容好手。最重要的是,她對歐陽海靈十分忠心。

  “我沒事。”歐陽海靈恨聲道。

  “荻莎,你的手傷好點沒?”歐陽海靈盯著荻莎仍綁著紗布的手。樹林內,翦寒會遇襲就是她安排的陷井——她先讓荻莎帶著自己的發簪去引翦寒出來,而她剛躲在暗處發射毒針,翦寒刺中的是荻莎而不是歐陽海靈。所以,當翦寒回到客棧找舒思萸時,舒思萸的手上沒有半點傷。

  “我的傷好多了,謝謝二宮主關心,二宮主……”荻莎顯得憤憤不平地開口:

  “宮主也真是的……二宮主的所作所為還不是為了玄瑤宮?他竟這樣待你?”

  “荻莎,不用說了。”歐陽海靈冷冷地道,乍見獲莎的同時,一歹毒的計劃已在她心底竄起。      

  “荻莎,我問你,你還肯不肯再幫我做事?”

  “屬下甘願為二宮主赴湯蹈火,在所不惜。”獲莎立刻回答。

  “很好,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歐陽海靈殺氣騰騰的臉上浮起莫測高深的獰笑——洛翦寒!我不會忘記因你而受的痛苦折磨,總有一日,我會連本帶利地向你討回來。

  你等著瞧吧!
作者: W0316    時間: 2008-7-11 02:49 AM

第五章

隔天一早,他們便離開客棧,繼續趕路。

  接近中午時,他們在一老樹下休息並吃點幹糧,趁舒思萸去取水時,翦寒問傲雲:  

  “你一直帶我們走水路,到底要去哪?”

  “就快到了,”傲雲胸有成竹地道:

  “我已經知道洛前輩的下落,你看,這是我昨晚收到的飛鏢。”        

  “昨天晚上?”翦寒一臉驚訝。

  “沒錯,昨晚我不是叫你早點休息,我會守在你房門口嗎?接近四更天時,突然有一飛鏢射過來,我接住一看,上頭綁一字條,你看。”      

  傲雲將字條遞給翦寒,只見上面寫著:

  欲知洛隱塵下落,速至神泉島。

  傲雲望著她,“翦寒,你知道神泉島在哪?”

  “我不清楚。”翦寒搖搖頭,她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地名。

  “我也不知道,但沒關係,這是找到洛前輩及找到傳國玉佩的唯一線索,一到河邊我們就傭一艘船出海去找,我相信一定可以找到洛前輩的下落。”傲雲堅定地道。

  “這字條……”翦寒拿在手上,反覆地觀看。突然,她取出打火石,順手便將字條燒了。

  “翦寒?你做什麼?”展傲雲大驚,想將字條搶過來。

  “別緊張。”翦寒制止他的動作,取下發上的羽毛簪,拔下一根羽毛扔入火裏——說也奇怪,熊熊燃燒的火勢瞬間熄滅。

  “我這羽毛簪是寒山冰漓所制的,”翦寒解釋,“它可使極熱之物瞬間冷卻,你看。”      

  翦寒撥開灰燼,灰燼中竟出現一羊皮卷,她將它遞給傲雲。

  “是神泉島的詳細地圖!”傲雲驚喜地道:

  “你怎麼知道字條中另有玄機?又怎知必須以這種方法才能拿到地圖?”

  “這種小把戲難不倒我小毒仙洛翦寒。”翦寒淡淡一笑:“看來,洛前輩為了通知你他的下落可真是費煞苦心,既要讓字條順利交到你手上;又怕自己的行蹤外洩。所以才想出這種方法藏羊皮卷,他一定知道我和你在一起。”

  “太好了,有了神泉島的地圖,我們就可以馬上去找洛前輩。”傲雲欣喜地道。

  “我們?你是說,你也要帶舒姑娘一起去?”翦寒冷冷地瞄了正準備午飯的舒思萸一眼;她似乎專心地烤著野味,但翦寒知道——他們所說的每一句話,舒思萸全仔仔細細地記入心底。

  “你反對?”傲雲意外地盯著她。

  “翦寒,我知道你似乎不太喜歡思萸,但她真是一個很好很單純的女孩。而且,她的父母是因我才……我希望你能接納她。”

  “夠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要說了。”翦寒搖搖頭,哪天她一定會被他氣死……大笨蛋!該懷疑的人永遠不去懷疑。

  趁舒思萸去找清水時,翦寒迅速地取下羽毛簪內的解毒聖品冰晶玉,再打開水晶戒指,將冰晶玉和黑色小石放在一起,交給傲雲:

  “這你拿著。”

  “這是什麼?”傲雲疑惑地接過水晶戒指。

  “戒指呀,裏面有冰晶玉可以解毒。”翦寒白了他一眼,嬌嗔道:

  “你呀,就是太容易相信人,哪天被人騙了都不知道。這個水晶戒指你帶著,萬一被人下了重毒,裏面的冰晶玉一定可以救你。”

  她已一並把黑色小石交給傲雲了,希望有一天,他能從中發現找到傳國玉佩的方法。

傲雲馬上找了條船,前往神泉島。

  翦寒一直冷眼旁觀舒思萸的一舉一動,她相信她一定會設法和玄瑤宮的人聯絡,她在等待她露出馬腳的那一天。

  這天黃昏,他們的船在一荒島上靠岸,上岸去補給一些水和採些野果。

  傲雲和翦寒去找水源,思萸則留在船上準備晚餐。

  兩人走了沒幾步,翦寒突然回頭往小船走。

  “翦寒?”傲雲喚住她,“走呀,咱們不是要去找水源嗎?你要回船上了?”

  “噓,別說話,跟我來。”翦寒壓低聲音,拉著傲雲無聲無息地接近小船。

  她回頭對傲雲道:“你一直以為舒思萸很單純是不是?我帶你看看,單純的她現在在做什麼。”

  翦寒相信舒思萸一定會在今晚或明晚想辦法和玄瑤宮的人聯絡,自他們搭船出海後,舒思萸尚未有任何動作。

  她熬不了多久的——翦寒機靈的美眸一閃,如果她沒猜錯,舒思萸會在今天晚上的晚餐中又加入無痕斷功粉。

  無痕斷功粉除了削減人的實力,也有令人昏睡的功能。

  今晚,她就是要翦寒和傲雲昏睡,以免破獲她的計劃。

  兩人慢慢地接近船,翦寒輕輕弄破紙窗,舒思萸正在熬肉湯。

  “你看。”

  傲雲湊過來看,“思萸在煮湯呀,有什麼不對的?”

  “你繼續看下去。”

  兩人一直盯著舒思萸的動作,突然,她由袖中拿出一暗包紙包,把裏面的白色粉末倒入肉湯內。

  翦寒轉過頭盯著傲雲的眼。

  他的劍眉糾結在一起,愕然道:

  “那是什麼?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現在你終於相信,她不是你想像中的單純了吧?”翦寒冷哼,“想知道她下的是什麼藥還不簡單?直接問她呀。

  語音甫落,她身子往上一提,翩若飛燕地直落入船艙內。

  “你?”舒思萸被突然出現的她嚇一大跳,手上的紙包掉落至地,不可能呀……她不是去找水源了嗎?

  翦寒冷笑,拾起地上的紙包逼近舒思萸:

  “要堂堂的玄瑤宮二宮主來為我們準備晚餐,真是太委屈你了。這包‘無痕斷功粉’是二宮主的獨家調味料嗎?”

  舒思萸的臉色由慘白轉為鐵青,但她馬上恢復正常,神情自若道:

  “翦寒姊,你說什麼我不明白。”

  “不明白?”翦寒一步步逼向她,“那這是什麼?你給我說清楚呀,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是玄瑤宮的獨門秘方‘無痕斷功粉’,你的真正身分什麼?是玄瑤宮的什麼人?為何三番兩次在食物中下毒?”

  “翦寒姊……”舒思萸慌張失措地一直後退。

  “翦寒,”傲雲衝進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思萸一個解釋的機會吧。”

  “解釋?”翦寒冷笑,“她想以無痕斷功粉來控制你,控制我,令我們真氣退散已是事實了。還有什麼好解釋的?你說呀,這包藥是怎麼來的?你說清楚呀。”

  “我……展大哥!”舒萸一見到展傲雲如見救兵一般,哭著衝到他身邊。

  “展大哥,你不能誤會我,我不明白翦寒姊到底在說什麼。更不知道什麼無痕斷功粉,這包粉末……根本只是肉湯的調味料,我絕不可能陷害展大哥的,如果你不相信……我馬上將整包藥吃進給你看!”

  舒思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由翦寒手中搶過無痕斷功粉,在翦寒來不及反應之前,她仰頭吞下所有的粉末。

  “你……”翦寒氣急敗壞地想阻止她,但已來不及了,可恨!舒思萸太狡猾了。

  這麼一來,她就可以將證據淹沒得一幹二凈。舒思萸當然敢吞下無痕斷功粉,姑且不論她身上有沒有解藥,像她們這種經常用毒之人,許多毒藥對她根本不痛不癢。

  “咳咳咳……”舒思萸吞下所有粉末後,立刻狂咳起來。

  “思萸,”傲雲輕拍她的背,焦急地喂她喝下水,“你沒事吧?”

  “翦寒,”傲雲抓著她道:“我相信這件事一定是誤會,思萸沒有理由害我們的。而且,如果這真是毒藥,她更不可能全部吞下去呀。”

  翦寒怒氣衝天地瞪著傲雲,“笨蛋!笨蛋!你是豬!是全天下最笨的大白癡。”

  她摔開傲雲的手,氣衝衝地衝出去。

三天後的夜晚。

  舒思萸悄悄下床,四更天了,是行動的好時機。

  她已好幾天沒和總部聯係了,該死!都是洛翦寒那臭丫頭,繼上次的無痕斷功粉被她識破後,舒思萸做事情都特別小心,但洛翦寒難纏得很,不管她耍什麼手段都瞞不過她,舒思萸根本沒機會再下手。      

  今天晚上,她終於想出一好方法——把迷魂香滲入展傲雲和洛翦寒房間的燭臺內,他們晚上回房後一定會點燈,玄瑤宮自制的迷魂香效果特強,只要幾秒的時間,就可令他們昏眩,不省人事。

  他們兩人應已陷入昏迷狀態了吧?舒思萸靜靜地站在兩人房門口,確定沒問題後,她走至甲板上,由衣服中取出一樣東西——玄瑤火焰,她要發射出去,讓總部的人知道她在哪裏。   

  剛點燃火種時,一枚七蝶鏢“咻”地飛出來,把玄瑤焰直接打下來。

  “你?”舒思萸驚駭地轉過身,黑暗中,洛翦寒璀璨的瞳眸閃著無比清亮的光芒。

  她慢慢地走出來,“看到我很驚訝?”翦寒似笑非笑地盯著慌張失措的她。

  “以為在燭臺內加入迷魂香就可以制倒我?哼,你也未免太小看我小毒仙了。”   

  舒思萸匆匆往船艙內走:

  “翦寒姊好大的興致出來賞月嗎?恕我不奉陪,我要進去休息了。”

  “站住!”翦寒抓住舒思萸的手,“又想逃,哼,這一次我不會輕易地放過你,把你身上的玄瑤焰交出來。”

  “你說什麼?”

  “別再裝了,”翦寒怒吼:“我倒要看看,除了無痕斷功粉、九命斷魂針和玄瑤焰之外;你這個玄瑤宮的二宮主身上還藏了什麼東西。”        

  舒思萸心下大驚——她真的認出她了?但她僅是更鎮定地道:“翦寒姊,請你放開我,我真的要進去休息了。”

  “交出玄瑤焰。”翦寒攻向她,唯有從她身上找出玄瑤宮的毒器,傲雲才會相信她所說的——舒思萸就是玄瑤宮的二宮主歐陽海靈。

  舒思萸倉皇地往後逃,“翦寒姊?”

  “別再裝模作樣,把東西交出來。”

  翦寒山掌如風,劍氣如虹地攻向舒思萸。她明白,唯有以激烈的手段才能逼她現出真面目。

  銀光閃閃的雲霜劍掃向舒思萸,她身形一低,“咻”一排含著劇毒的黑血指也飛向洛翦寒。

  “哈!黑血指,很好,你終於露出真面目了。”翦寒以一招“落花如絮”俐落地躲過所有的黑血指。

  “歐陽海靈,再出招呀,你的九命斷魂針呢?冰綃亡命索呢?還有你們玄瑤宮的水煙迷花毒。”

  兩人激戰的正烈,突然,舒思萸一眼看到展傲雲正走出來,她立刻收回所有的毒器,狼狽不堪地往後逃,嘴上驚喊著:

  “救命……翦寒姊,請你別殺我!”舒思萸大喊。

  “歐陽海靈,你還裝模作樣?”翦寒氣憤地射出天蠍針,“出手呀,你不是一直想殺了我嗎?用你們玄瑤宮的武器好好地和我一較長短呀。”

  “翦寒姊,哇……”舒思萸慘叫一聲,一枚天蠍針劃破她的手臂,黑血迅速湧出來。

  “思萸!”傲雲奔過來,扶起蹲在地上的她,“這是怎麼回事?翦寒,思萸,你們兩個怎麼了?”

  “展大哥.”舒思萸淚漣漣地抓住他。“救我,請你救我!翦寒姊……不知何故要殺我,我的手……”

  傲雲連忙幫舒思萸止血,一臉錯愕:   

  “翦寒,你為何要這麼做?為什麼要攻擊思萸?她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呀。”

  “手無縛雞之力?哼!”翦寒冷笑,“一個屢次在我們飲食中下無痕斷功粉,甚至今晚打算以迷魂香迷昏我們的人,你認為她手無縛雞之力?”

  “迷魂香?”傲雲搖頭,“但……你和我現在一點異狀也沒有呀。”

  “當然沒異狀,你這大笨蛋。”翦寒氣得真想扭斷他的頭,“我早就在你和我的燭臺中摻入解藥了,不然你以為你還能好端端地在這‘英雄救美’嗎?舒思萸就是玄瑤宮的二宮主歐陽海靈,她追殺你,在你身上下了千蛛泣血毒,還迫害洛前輩。她淒慘的身世全是騙你的,你還不明白嗎?”

  “玄瑤宮的二宮主歐陽海靈?”傲雲萬雞置信地望著舒思萸。

  “不,不可能,我不相信,我曾見過歐陽海靈,思萸不是歐陽海靈。”

  “你把她的人皮面具撕下來,就知道她是不是歐陽海靈了。”翦寒冷漠地道。   

  傲雲驚疑地望著舒思萸,舒思萸捂著流血不止的傷口哀嚎:

  “展大哥,救我,請你救我,我的手好痛……”

  “翦寒,她的手?”

  “放心,她死不了的。”翦寒冷冷地瞄舒思萸一眼,“這一點小傷對玄瑤宮二宮主算得了什麼?”

  “展大哥……”舒思萸顫抖的手緊抓著傲雲,臉色發黑,眼看就要昏過去了。

  “思萸,思萸,你怎麼了?”傲雲焦急的測探她的脈搏。

  “糟,她的脈息混亂微弱,翦寒,快給她解藥吧。”

  翦寒在舒思萸腕上探了一下,“哼,閉血丹!歐陽海靈,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呀,竟不惜吞下閉血丹以強調自己中毒有多深,好博取傲雲的同情。”

  “唔……”舒思萸抓住傲雲的手無力地垂下來,兩眼一翻,昏了過去。她全身發黑發冷,四肢止不住地顫抖。

  “思萸,思萸?”傲雲心急如焚地抱起她。

  “翦寒,快給我解藥,否則思萸會沒命的。”

  “你別再上她的當了,”翦寒氣憤地道:

  “她是歐陽海靈,我的天蠍針根本奈何不了她,閉血丹是她自己吞下去的,只有她有解藥。傲雲,你別管她了。”

  “我不能不管她,更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有人在我眼前喪命。”

  “她根本不會死,你還不明白嗎?她不是舒思萸,她是歐陽海靈。”

  傲雲兩眼盯著倔強的翦寒,重重地嘆了口氣,抱起舒思萸就往船艙內走。

  “你要做什麼?”翦寒攔住他。

  “既然你不肯給她解藥,我只好以內力來救她,為她驅毒。”

  “以內力救她?你瘋了?”翦寒大喊:“她吞下的是閉血丹,你知不知道要驅除閉血丹的毒會損耗多少內力?”

  “她曾救過我的命,我不能束手旁觀。”傲雲推開翦寒,將昏迷的舒思萸放在榻上,開始運功驅毒。

  “你……”翦寒真要氣炸了!“你就是不聽我的勸,硬要救她是不是?好,我再也不管你這大笨蛋,讓你被她騙死好了!    ”

  她氣呼呼地衝回房間。

  “翦寒?”

         兩個時辰後。

  翦寒悄悄走至傲雲房門口,輕推開門,只見傲雲仍盤腿而坐,雙手放在舒思萸背上,兩人全身是汗,他努力地以內力幫她將毒素逼出來。

  傲雲的臉色微微發白,代表他體內真氣已耗盡得差不多了,翦寒看了真是一肚子的氣……若要以內力來解思萸所吞下的閉血之毒,真是太浪費真力了。不如直接搜她的身,她身上一定有解藥,偏偏傲雲不肯,他打死也不相信這一切是思萸早安排好的計謀。

  哼!你愛耗盡自己的真氣,那就慢慢耗個夠吧。

  翦寒氣歸氣,但她終究無法眼睜睜地袖手旁觀,她不知舒思萸到底想耍什麼花樣,讓內力大失的傲雲單獨和她在一起太危險了。

  她走到他身邊,輕喚:“傲雲。”

  傲雲慢慢睜開眼睛看她。

  “你的內力不能再耗損下去,先去休息吧,剩下的我幫你完成。”

  “翦寒?”傲雲有些意外地看著她,他一直認為翦寒很不喜歡思萸。

  “我永遠不會喜歡她。”倣佛看透他心思一般,翦寒冷冷地道:      

  “我只是幫你而不是幫她,不想看你被這妖女騙得太淒慘。你出去吧,把這活血丹吞下去,它可幫你早點補回真氣,你好好地睡一覺。”

  翦寒將丹藥交給傲雲後,便將他推出去。

又經過一個時辰。

  翦寒雙眸緊閉,徐徐地將體內真氣運給舒思萸。唉,她越想越不是滋味,自己是何苦來哉?為什麼要上這玄瑤宮妖女的當,浪費自己的真氣呢?

  算了……反正這是她答應傲雲的事,她是為了傲雲而不是為她。

  自己的內力也耗得差不多了,她正想運足最後一口真氣,幫舒思萸打通任督二脈時。猛然地……舒思萸猝不及防地伸出手,狠狠地一掌攻向翦寒的胸口,震得她往後一摔。

  “啊!”正潛心運氣的人最怕這種突發狀況,如果不是翦寒及時控制氣脈,她一定當場氣血逆轉,走火入魔。

  “你……”翦寒“哇——”地由喉間迸出鮮血,“舒思萸!你——”

  舒思萸滿臉盡是得意與陰毒。      

  “哈!洛翦寒呀洛翦寒!枉你真是聰明一世,胡塗一時。要仙鶴山上的小毒仙來幫我運功驅毒?我歐陽海靈可真是承受不起呀,哈哈哈!”

  “你……卑鄙!”翦寒怒斥,糟!是玄冰掌,這狠毒的女人竟趁她最脆弱時用玄冰掌來對付她,震得她真氣逆轉,氣血亂衝。

  “玄冰掌的滋味不錯吧?”舒思萸冷笑,一步步地逼近她。

  “你……你要做什麼?”翦寒拼命往後退,完了?她本已運出大半真氣,現在又中玄冰掌,有如雪上加霜般,根本使不出半點力氣。

  “傲雲!傲雲!”她驚呼。

  “閉嘴!”舒思萸狠狠地道:“他的名字是你叫的嗎?哼!他耗盡內力幫我驅毒,現在一定是昏睡的時刻,任你叫破喉嚨他也不會來救你的。你敢處處和我作對,我現在就讓你知道,得罪玄瑤宮的人會有什麼下場。”

  舒思萸眸中殺機盡現,她右手一揚,“啪”地射出九命斷魂針,翦寒在危急中也射出天蠍針,但深受重傷的她怎控制得往力道?舒思萸往上一掠,輕輕松松地就躲過她的天蠍針。

  那枚九命斷魂針卻直襲翦寒的手掌,“啊——”她只覺手上一陣慘痛。   

  但最可怕的還在後頭,翦寒驚駭地瞪大眼睛……毒鏢劃過的手掌,竟慢慢地浮出一朵七星海棠的圖案。

  “七星海棠?你為什麼給我烙上……”

  “不錯吧,玄瑤宮的標志——七星海棠,這下你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哈哈哈……哈哈哈……”舒思萸仰頭大笑:“我看傲雲還會不會要你?敢破壞我的好事?敢跟我搶展傲雲?哼——我就要你付出最淒慘的代價。”

  舒思萸毒掌一揮又逼向翦寒,翦寒在倉卒之餘左閃右躲,眼見她的冰綃亡命索迎面飛來,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之下,她驚叫一聲,直直摔下船,落入水底。

  黑夜中,舒思萸站在甲板上,滿意地看著這一切。

  “哼!神泉島就要到了,能不能奪到傳國玉佩就看此次的機會,你以為我還會留下你這禍害來破壞我的好事?中了毒鏢又落水的你是絕對活不成了。”

  太好了!眼看她的計劃已一步步地完成——先除掉洛翦寒;時宮主那邊雖然比較難交代,但只要她能奪到車月國的傳國玉佩,相信宮主一定會不再追究。

  至於展傲雲……舒思萸泛起更莫測高深的笑容,對於他,她是志在必得。她會由他手中奪到傳國玉佩交給宮主,一拿到傳國玉佩,宮主就會解了下在她身上的七蠍滅血毒。到時,她就可以永遠和傲雲在一起了。

  哼!洛翦寒呀洛翦寒,別怪我心狠手辣。一開始你就不該卷進來的,你不該破壞我搶傳國玉佩的計劃;更不該奪走我喜歡的男人。所以,死——是你最好的下場。

  船的另一頭傳來聲音,一定是傲雲醒了,舒思萸立刻奔入房間內。

  她一回房立刻將一切的東西弄得亂七八糟,撿起一枚地上的天蠍針藏入神中。這是翦寒方才射出來的。哼!她相信總有一天會派上用場。一切就緒後,舒思萸又由袖中取出一枚九命斷魂針狠狠地劃破自己的肩頭,再躺在地上假裝昏迷。

  “翦寒?翦寒?”傲雲一邊喚她一邊走過來,經過休息後,他的內力已恢復得差不多了。但,方才一陣奇異的心驚,似乎出了什麼事,他放心不下,立刻過來看看。

  他推開門,映入眼中的是一室的淩亂與倒在地上的思萸。

  “思萸?”他大吼,衝過去扶起她,“發生了什麼事?翦寒呢?思萸,你的肩膀怎麼了?九命斷魂針?”

  “展大哥……”舒思萸睜開雙眼抓緊他,驚慌地喊著:“救我……展大哥請你救我!”

  “思萸,你振作一點,”傲雲迅速封住她的重要穴道,不讓九命斷魂針的毒液擴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翦寒呢?”

  “翦寒姊……不!不要殺我!求你不要殺我。”舒思萸渾身一陣劇烈的顫抖:

  “我不會洩漏你是玄瑤宮的人,不要,不要殺我……”她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思萸?思萸?”

船在隔天傍晚到達神泉島,傲雲抱著仍昏迷的舒萸下了船,先找一間破廟休息。

  “思萸,你喝一點水。”傲雲盛了些清水過來喂她。

  舒思萸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展大哥,我的肩膀仍好痛好痛,我好怕。”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傲雲安慰她:“這兩天,我已先以內力幫你把毒素控制住,我們已到神泉島了。馬上就可以找到洛前輩,洛前輩在二十年前曾是江湖最有名的下毒與解毒高手,他一定可以幫你解九命斷魂針之毒。”

  “真的嗎?那太好了。”

  “你早點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們就去找洛前輩。”

  “展大哥。”舒思萸緊盯著他英挺的臉。“我看得出來,你這兩天的心情非常不好。你……還在想翦寒姊嗎?”

  傲雲神情一變,鷹眸也迅速轉暗,啞地道:

  “思萸,你再仔細地想一想,你真的沒看錯嗎……翦寒真的和玄瑤宮的人一塊走了?”

  “我看得非常清楚!”舒思萸堅定地道:

  “展大哥……我真的不知道翦寒姊為什麼那麼討厭我。那天,你以內力幫我療傷後;翦寒姊進來要你去休息,剩下的由她完成。可是,你一出去沒多久,翦寒姊忽然一掌把我打在地上,大吼著要我滾,不準我再出現在你面前。她甚至要把我丟入海底,我好害怕,一直躲,一直躲,翦寒姊又發出一枚九命斷魂針來攻擊我,七星海棠……我還看到翦寒姊手掌上烙有七星海棠。七星海棠是玄瑤宮的標志呀。這時,玄瑤宮的人突然出現了,她們叫翦寒為‘玄瑤特使’,說宮主有令,命她緊急回玄瑤宮,還問翦寒姊到底搶到傳國玉佩沒有。”

  “傳國玉佩?”傲雲臉色迅速發白,不……

  “是啊,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但翦寒姊一直在和玄瑤宮的人商量,說什麼她尚未由你手中奪到傳國玉佩,這樣回玄瑤宮怕宮主責怪,但玄瑤宮的人說宮主下了急令,翦寒姊便和她們走了。”

  玄瑤特使?傳國玉佩?不……不……傲雲只覺心下一陣狠狠的撞擊,他不願相信,絕不相信……翦寒和他在一起的目的只是為了……

  “展大哥,”舒思萸擔心地望著他,“你怎麼了?臉色好蒼白,你不舒服嗎?”

  “我沒事,思萸,你早點休息,我想出去走一走。”

  “我陪你去。”

  “不,不用了。”傲雲制止思萸,獨自走出破廟。

  冷冽的夜風迎面撲來,傲雲漆黑的眸底一片黑暗,整個人有如沉入冰河底層般。

  她是玄瑤宮的人?不……

  她是玄瑤宮的人?那自他出車月國後所受到的一連串狙擊,也是……

  不!他不願懷疑翦寒,他相信她,完完全全的相信她。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背叛他了,他最信任的人,永遠是翦寒。

  他撫著手上的水晶戒指,眼前再度浮出翦寒將水晶戒指交給他時,那活潑嗔嬌的神情。

  “你呀,就是太容易相信人,哪天被人騙了都不知道,這個水晶戒指你帶著,萬一被人下了重毒,裏面的冰晶玉一定可以救你。”

  為什麼?為什麼?

  也許翦寒是被強行帶走的,也許這一切還是有他所不知的真相……翦寒是無辜的,她絕對是無辜的……

  傲雲拼命的告訴自己,要他懷疑她,接受她欺騙自己的事實,那比殺了他還痛苦!

  只是……為什麼翦寒離奇失蹤了?為何思萸會中九命斷魂針?九命斷魂針是玄瑤宮的獨門暗器呀。

  一連串的疑問、疑點幾乎要將他逼瘋了,翦寒……空曠浩野中,傲雲無言地狂呼,一遍遍地狂呼。

  你在哪裏?你到底在哪裏?

  我好想見你!
作者: W0316    時間: 2008-7-11 02:51 AM

第六章

隔天早上,他們便動身尋找洛隱塵。

  “展大哥,”炎炎烈日下,舒思萸揮著汗問,“這神泉島這麼大,知道洛前輩在哪裏嗎?”

  傲雲攤開地圖,“這地圖上特別標示一座道觀,前面的山腰上似乎就有一座道觀,我們過去看看。”

  爬了一排長長的石梯後,兩人走到道觀下,只見一滿頭白發的老人在老樹下掃著落葉。

  傲雲立刻趨前一問,“伯伯,請問有一位洛前輩在這嗎?”

  老人理也不理他,繼續掃他的落葉。

  “伯伯,請問……”傲雲又站了好久,老人才回頭看他:

  “你是誰?找他做什麼?”

  “晚輩展傲雲,有重要的事想求見洛前輩。”

  “展傲雲?”老人慢慢瞇起眼睛,猝不及防地,他身子一提,一連串狂猛絕倫的攻勢就攻向展傲雲。

  “伯伯?”傲雲在錯愕中匆忙接招。這老人的招式十分淩厲,出掌如風,一連串對招下來,只見飛砂走石,戰況好不激烈。

  老人一招“青龍出海”直劈傲雲的罩門;傲雲身形如電地躲過,反以一記“石破驚天”制住對方的攻勢。

  “伯伯,得罪了。”

  老人不怒反笑,“‘石破驚天’哈哈!好好!太好了,看來殿下已經練成孤星大法了。”

  “伯伯,你是?”

  老人突然單膝一跪,“臣洛隱塵叩見太子殿下。”

  “洛國師?”傲雲驚喜交加地扶起他,“我終於找到你了。”

  “殿下……”洛隱塵喜悅地握住他的手,“請恕老臣失職,在中原時沒能親自將傳國玉佩送至殿下手中,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洛隱塵犀利的雙眼突然警戒地望著站在後方的舒思萸。  

  “殿下,這位是?”        

  “喔,她是舒思萸姑娘。她在中原曾救過我,陪我一起來神泉島。”

  “那……洛姑娘呢?她不是應和殿下在一起的嗎?”洛隱塵不解地問,雙眼直盯著傲雲手上的水晶戒指,這戒指……

  “翦寒?”傲雲俊朗的臉龐倏地蒙上陰影,“這……說來話長。”

  “殿下,是不是洛姑娘出了什麼事?”

  “翦寒……她回玄瑤宮去了,她是玄瑤宮的特使。”

  “什麼?絕不可能!”洛隱塵斬釘截鐵,但他銳利地瞥了一旁的舒思萸一眼。

  “殿下,你們一路舟旅勞頓,請先進來歇息吧。”

 夜晚。

  傲雲步出洛隱塵所居的禪室,回到自己下榻的廂房。

  他一推開門,只舒思萸仍坐在椅上等他。

  “思萸,這麼晚了,你不回房休息。”

  “我剛燉好一碗人參雞湯,趁熱就送過來給你當消夜。”舒思萸笑吟吟道。

  “展大哥,你一定累了吧,喝完雞湯後就早點休息。”

  “謝謝你。”傲雲喝著雞湯,思萸靜立在一旁,突然又道:“恭喜展大哥。”

  “哦,恭喜我什麼?”

  “恭喜你順利找到傳國玉佩呀,這是展大哥最大的心願,不是嗎?”

  “傳國玉佩?”傲雲搖頭笑道:“不,洛前輩尚未將玉佩交給我,他說目前時機仍不成熟。”

  “時機仍不成熟?這是什麼意思呀?”思萸驚訝地睜大眼睛,“展大哥,這太不合理,傳國玉佩是車月國的東西,而你是車月國的太子,有絕對的資格擁有傳國玉佩,洛前輩怎麼可以將它佔為已有呢。”

  “不,思萸,你別亂說,洛前輩是父皇倚重的大臣,也是曾救過父皇和母後性命的國師。他絕不會做出任何對不起車月國的事,我相信他一定有他的理由,時機一到,他自會將傳國玉佩交給我的。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好的,展大哥,你也早點睡。”

 接近破曉時分,傲雲被一連串淒厲的慘叫聲驚醒。

  “救命!救命!”

  發生了什麼事?聲音似乎來自洛前輩所居的禪室,傲雲迅速著衣衝出來。

  糟!他來遲一步了,只見禪室一地的淩亂,顯然曾有猛烈的打鬥痕跡。

  “洛前輩,你在哪裏?”傲雲心急如焚地呼喊,“洛前輩?”

  “殿……殿下……”窗臺下傳來微弱的聲音,傲雲轉身一看,只見洛隱塵渾身是血的倒在地上。

  “洛前輩?”他迅速扶起他,“你怎麼了?”糟!他傷得好重,不但全身經脈全被打斷了,胸口的一掌更是正中要害,更狠毒的是,下手的人竟在他的天樞、下關、合谷、百會等重要穴道上插滿了九命斷魂針。

  九命斷魂針的毒素迅速擴散,早滲入洛塵的奇經八脈中,連他的七十二穴位也移行換位了。

  “洛前輩,你振作一點,我立刻幫你封住重要穴道,再以真氣幫你護住心肺。”

  “沒……沒用的……”洛隱塵氣若遊絲,他的喉間湧出大量黑血,一枚天蠍針插在他頸後的天柱穴。        

  天蠍針?傲雲只覺腦門被狠狠的一炸,全身的血液瞬間降至冰點,天蠍針……翦寒的獨門武器……

  不!他最不願相信的事,仍發生了……

  “洛前輩,”傲雲火速地將天蠍針拔出來,“你振作一點,洛前輩,到底是誰下的毒手?”

  “玄瑤宮……”已臉色發黑、瞳孔放大的洛隱塵斷斷續續地道:“玄瑤宮的人來了,手掌上有一朵七星海棠……殿下,你快走,快走。”他的脈息越來越微弱。

  “不,洛前輩,你不會有事的,是誰下的毒手?告訴我。”傲雲痛徹心肺地狂吼。

  “洛翦寒……去找洛翦寒……”洛隱塵以最後的力氣說完後,喉間迸出更多的黑血,身體也緩緩地倒下。

  “洛前輩!洛前輩!”傲雲驚駭地搖他,不!他已完全沒有氣息了……

  不可能!不可能!傲雲緊抱住洛隱塵冰冷的身體,不敢相信這殘忍的事實,這時另一個名字閃電般躍入他腦中——思萸!

  “思萸!”

展傲雲旋風般衝向舒思萸的房間……她的房門大開,但裏面一片漆黑……思萸果然不在房裏!

  糟了!思萸……傲雲狂奔出去,他一路衝到山腳下,是玄瑤宮的人抓走思萸?為什麼?

  在一岔路前,傲雲正不知該往哪一邊找時,地上一支珍珠發簪引起他的注意。

  他立刻將它撿起來,這是思萸的發簪!那她……

  “思萸?思萸?”傲雲放聲大喊。

  “展大哥……”一微弱的聲音由草叢中傳出。

  傲雲立刻奔入草叢,赫見舒思萸傷痕累累地倒在那。

  “思萸!”傲雲連忙扶起她,“你沒事吧?是誰把你傷成這樣。”

  “好痛……好痛……”舒思萸的臉上和身上全是傷。

  “我在房間裏,突然見一個蒙面人衝進來,打傷我後,就把我劫來這裏。雖然她蒙著臉,但我看得出她是個女人,手掌上有一朵七星海棠。”

  七星海棠?又是七星海棠!洛前輩臨死之間也曾說過殺他的人手掌上有朵七星海棠。

  不……

  翦寒……難道真是翦寒?

  “思萸,我們先回去。”傲雲抱著她站起來。

  他剛走出草叢,突然“咻”一聲,一枚九命斷魂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飛過來。

  “展大哥!小心!”舒思萸驚呼,她迅速推開展傲雲,以身體替他擋住那枚九命斷魂針。

  “啊!”思萸慘叫,九命斷魂針插中她的後背。

  “思萸!思萸!”傲雲心魂俱震地抱起她,“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替我……”

  “展大哥……”舒思萸蒼白的臉浮起虛弱的笑容。

  “只要你沒事就好……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任何事……”

  舒思萸的臉慢慢發黑,兩手無力的垂下來。

  思萸!思萸!”

        一杯杯的黃土慢慢覆蓋洛隱塵的遺體,展傲雲凜冽的臉上是最深沉的仇恨與痛苦。

  “展大哥?”竹屋的門打開了,臉色仍蒼白的舒思萸慢慢地走出來。

  “思萸?”傲雲站起來扶著她,“你的身體還沒好,別下床。”

  “我沒事了。”舒思萸微微一笑,“我背上的傷已好得差不多,再換一兩次的藥就好了。啊……”

  舒思萸突然低哼一聲,緊閉雙眼痛苦地彎下身去。

  “思萸?”傲雲緊張地問,“怎麼了?是不是傷口又痛了。”

  “沒……沒事。”舒思萸在傲雲的攙扶下坐在石椅上,一連深呼吸後,慘白的臉才慢慢恢復正常。

  “對不起,都是為了我你才會受這麼多的苦。”傲雲蹲在石椅前,歉疚地道。

  “不,展大哥,你別這麼說,只要你平安沒事,我就心滿意足了。”舒思萸垂下眼睫輕聲地道:

  “我知道我很自不量力,我很傻,但我就是情不自禁地喜歡你……想永遠留在你身邊,只要能為你做任何事,赴湯蹈火我都萬死不辭?”

  “思萸?你?”傲雲驚愕地望著她。

  “展大哥,你別誤會,我並沒有要求你要馬上接受我的心意。”舒思萸已羞得滿臉通紅,繼續道:

  “只要能守在你身邊,我就心滿意足了,我知道我比不上翦寒姊在你心中的地位,我也知道你真正喜歡的是她。”

  “不,不要提她……”傲雲苦澀的嘶吼,這個名字是他心底最深、最沉的痛。他那麼相信她,對她毫無保留地付出真情,為什麼……為什麼她竟會背叛自己?為何她竟是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

  被自己最愛、最相信的人無情背叛,傲雲只覺一顆心被人狠狠地撕裂,再剮割為無數碎片。他幾乎不敢去面對現實,不敢去接受他無法承受的殘酷答案。翦寒……他最相信、最重要的翦寒……

  竟……

  舒思萸把他臉上的細微變化全看在眼底,她屈身跪在洛隱塵的墳前,嘆口氣道:

  “洛前輩真可憐,為國犧牲,孤零零地葬在這荒島上。洛翦寒一定是在奪取傳國玉佩中下手殺洛前輩的,現在傳國玉佩一定在她身上。”      

  “我會為他報仇的,我絕不讓洛前輩枉死。”傲雲刀刻般的臉龐進出肅殺的寒氣,咬牙沉聲道。

  “是嗎?”舒思萸望著他,“只怕展大哥你一看到翦寒姊,根本捨不得殺她。”  

  “我會殺了她!我一定會殺了她!”傲雲冷酷陰騭的眼底滿是熊熊狂焰,狂怒地嘶吼:“她殘忍地殺了洛前輩,我一定要以她的血來祭墳。”   

  “是嗎?展大哥,希望你記住你此刻說的話。”舒思萸緊接著道:

  “洛前輩的死和我的背上的九命斷魂針,這兩筆帳你一定要替我們報仇,你一定要殺手殺了喪心病狂、泯滅人性的洛翦寒。你不能讓洛前輩枉死,不能讓他在九泉之下仍不瞑目,展大哥,你發誓吧——在洛前輩的墳前發誓,今生今世,你與妖女洛翦寒勢不兩立,再遇到她,你必先要回傳國玉佩;再親手殺了她,以她的鮮血來祭洛國師。”

  有如一道雷直直劈下來一般,傲雲整顆心狠狠地抽痛……

  “你發誓呀,展大哥,難道你心軟了?你捨不得?你忘了洛前輩是怎麼死的嗎?你忘了洛翦寒是如何心狠手辣嗎?洛前輩的死再加上我中的九命斷魂針,不能讓你認清事實嗎?”

  憤怒的舒思萸突然狠狠地朝洛隱塵的墓碑撞過去。

  “思萸!你做什麼?”傲雲立刻抓住她。

  “展大哥,你太胡塗,太令我失望了。”舒思萸淚流滿面地哭喊:

  “洛前輩死在洛翦寒手上;連我也差點慘遭毒手,沒想到你還是執迷不悟,一心護著那妖女,你對得起因你而死的洛前輩嗎?我不想再看到你這無情無義的人,你讓我一起死了算了。”

  “思萸,”傲雲扣住她的肩,啞聲道:      

  “別做傻事,你放心,我絕不會忘記這筆血債,更不會忘了我所該做的事。”

  他在洛隱塵的墳前跪下來,舉起右手,語音嗄啞沉痛一字一句道:

  “蒼天在上,我展傲雲當著洛老前輩的靈前發誓——今生今世,展傲雲與洛翦寒勢不兩立,我必親手殺了她,以她的鮮血來祭洛老前輩在天之靈。”

  他埋葬的,不僅是洛隱塵的遣體,更是自己的心,一生一世的真情。

  一旁的舒思萸眸中掠過奇異之色,她微微地拉著傲雲的手:

  “展大哥,希望你永遠記住今天所發的誓,早日殺了洛翦寒那妖女,為洛老前輩報仇雪恨。

  這時一只通體雪白的信鴿忽然由半空中飛下來,落在展傲雲肩上。

  信鴿的腳上係一信扎,傲雲解下信扎一看,神色驟變。

  “展大哥,怎麼了?”

  “我父皇病危,我必須馬上回國。”

  “我跟你回去。”

 車月國。

  傲雲趕回來不久,他的父皇便駕崩了,遺言中一再殷殷交代,一定要早日尋獲傳國玉佩,莫讓野心勃勃的執政大臣昆頓,和玄瑤宮伺機奪取政權。

  傲雲懷著悲痛的心情辦完父皇的喪事後,在母後的主持下,正式繼位成為車月國新的君王。

  這天一大早,傲雲便準備前往南方巡視政務。

  “太後駕到。”在宮女的通報中,傲雲的母後——銘德太後在宮女及舒思萸的陪同下走進來。

  “兒臣參見母後。”傲雲欲屈膝行禮。

  “快起來吧。”銘德太後連忙拉住傲雲,欣慰地望著穿上龍袍後,英姿煥發、器宇軒昂的他。

  “雲兒,真是辛苦你了,這些天,一辦完先皇的事,你立刻馬不停蹄地四處巡察,日夜處理國家大事。先皇若地下有知,一定很欣慰。”      

  傲雲偉岸的臉上一片黯然。

  “母後,是孩兒沒用,孩兒未能尋回傳國玉佩。無法完成父皇交代給孩兒的任務。甚至,還害得洛老前輩……”

  “雲兒,你別再自責了。”太後慈愛地輕擁傲雲:

  “傳國玉佩是我車月國的國寶,我相信有朝一日一定可尋獲;洛隱塵是忠心耿耿的老臣,十八年前戰亂時,你父皇在危急中將玉佩交給他最相信的洛老。想不到……卻為洛老惹來殺身之禍,一夜之間,洛府死傷無數。洛老和洛夫人及甫出生的女嬰都不知去向……這麼多年了,原以為再也沒機會見到洛老,後來聽說洛老在中原才讓你去找他。想不到……你才剛見到洛老,他就……唉,咱們欠洛老一家的實在太多了,他那失蹤的夫人及女嬰只怕在十八年前也……”

  只不過,銘德太後怎麼想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何方神聖可以輕易奪走洛隱塵的性命?十八年前,洛隱塵可是名震江湖的毒王,用毒聖手;這麼多年來,多少武林高手在找他,欲奪取他身上的傳國玉佩。相信他一定經歷不少大風大浪,怎麼可能憑一玄瑤宮的女殺手就輕易殺了他?

  “母後,孩兒想追洛前輩為忠德公。”傲雲道。

  “是,這是應該的。”太後連連點頭,“時間差不多了,雲兒,你也該準備起駕了,一路上自己小心。”

  一直站在一旁的思萸連忙道:

  “皇上,也讓思萸跟去吧。”

  “唉,思萸,皇上到南方很累的,而且他這一去就是一兩個月才會回宮。”銘德太後微笑地拍拍思萸的手道:

  “你和雲兒一路奔波地回來已夠辛苦了,還是留在宮中多陪陪哀家吧。”

  “母後,兒臣告退。”

  傲雲走後,思萸怔怔地站在門口,望著絕塵而去的禦輦發呆。

  “思萸,來,陪我坐坐。”太後挽著思萸的手,笑容滿面地坐在椅上。

  “我知道你對雲兒情深義重,聽雲兒說你還曾不顧性命地為擋掉毒器。你放心,哀家一定會為你作主。”

  “太後……”思萸一聽,立刻羞得滿臉通紅。

  “不用不好意思,這是遲早的事嘛。傲雲能遇到你這肯為他犧牲性命的好女孩,真是他的福氣。你放心,待國事步上正軌後,我一定親自為你和皇上主持大婚,冊封你為皇後。”。

  思萸聽得真是心花怒放,但她嘴上仍道:

  “可是……皇上他喜歡的並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什麼?雲兒另有喜歡的人?”銘德太後皺起柳眉,“不像話!你和雲兒一路出生入死,還差點為他丟了性命;他竟另有所愛?你放心,我絕不許雲兒這樣欺負你,你說他另有喜歡的人,是誰?”   

  “就是……”思萸仔細觀察銘德太後的臉色後才道:“那姑娘叫洛翦寒,是玄瑤宮的殺手,她曾追殺皇上,還以九命斷魂針傷過皇上,洛老前輩也是她殺的。”

  “什麼?豈有此理?”銘德太後震怒地一掌拍向紫檀桌。

  “殺了洛老的兇手就是車月國的仇人;更何況她還是玄瑤宮的走狗,雲兒好胡塗,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喜歡上這喪盡天良的女人?”

  “太後,我所說的句句實言,皇上喜歡的一直只有洛翦寒。”思萸幽幽地道:  

  “這些日子,雖然我一直跟在皇上身邊,無微不至地照顧他,但皇上一直和我保持相當疏遠而客氣的距離。我知道他只是拿我當妹妹看,在他心底,一直只有洛翦寒……”

  思萸趁機說出她最擔心的事——她太清楚洛翦寒在展傲雲心中的地位,也知道就算她跟在傲雲身邊一輩子,他也不會正眼看她,更逞論立她為後。所以,在太後身上下功夫,由太後來替展大哥決定婚事,是最好的方法。

  “真是太荒唐了,”銘德太後果然勃然大怒道:

  “天底下的女子那麼多,他偏偏去喜歡上玄瑤宮的妖女?還是殺洛老的兇手,甚至連傲雲她也狠下毒手。不,我絕不允許傲雲這麼胡塗,思萸,你放心,哀家一定會好好地對雲兒曉以大義,像你這麼溫柔善良,又肯為雲兒犧牲性命的好女孩才真正適合傲雲,我絕不會讓你受委屈,一定讓傲雲立你為後。”

  “謝謝太後。”思萸喜孜孜地下跪行禮,順勢道:

  “太後,關於殺害洛老前輩的兇手,難道我們就這樣任她逍遙法外嗎?”雖然洛翦寒存活的機率不大,但為以防萬一,思萸決定趕盡殺絕,讓她萬劫不復。

  “哦,思萸,你的意思是……”太後疑惑地望著她。

  “我見過那個玄瑤宮妖女的長相,太後,我認為我們應該繪畫像懸賞捉拿那妖女,讓她接受我車月國的法律制裁,以慰洛老前輩在天之靈。”

  “嗯,你說得很有道理。”太後點點頭:  

  “玄瑤宮的人作惡多端,又一直對我國的政權虎視眈眈。哀家早想一舉收拾這些敗類,正好趁這個機會,殺了玄瑤宮的妖女,以達殺雞儆猴的功效。這件事,一待皇上回宮,我立刻讓皇上去辦。”

  “不行呀,太後。”思萸立刻道:

  “待皇上回宮還要一兩個月,那時就太遲了。洛翦寒那妖女也早不知逃到哪兒去了,更何況……太後,洛翦寒以妖術將皇上迷得神魂顛倒,皇上一定捨不得殺她,不如我們先……”      

  “嗯,你考慮的也對。”太後沉吟後道:“好,為免夜長夢多,趁早殺了那妖女才是上策。珠兒,你馬上去準備文房四寶來。”

  “是。”

  “思萸,由你來繪制那妖女的畫像。”太後轉向思萸道:

  “你一畫好後,我馬上交給全國的畫匠復制千份、百份。張貼在各大城市的大街小巷,生要人,死見屍,哀家非將這妖女繩之以法不可。”

  “是,太後,思萸立刻辦。”思萸朗聲回答,唇畔悄悄湧起最詭異而深不可測的微笑。

          她的身體還無法動彈,只能躺在床上,聽海滔拍岸的聲音,一波波傳過來。

  “嗯……”洛翦寒慢慢睜開雙眼,她口好渴,她想下床找水喝。

  “翦寒?怎麼了?你別動呀,要喝水是不是?讓我來。”身上帶柄雪白的拂雲塵,已屆中年,容貌依舊妍麗的秋憶雨恰好推門進來。

  她倒了杯水,溫柔地喂翦寒喝下去,“慢慢喝,別嗆著了。”

  “謝謝你,師姑,你對我真好。”翦寒感動地緊握秋憶雨的手:

  “除了師父和湘語姊,你是唯一對我這麼好的人,感覺上,你真的好像我的親人。”

  最後那一句令秋憶雨渾身一震,她怔怔地望著翦寒,好像好像……她眉目之間的倔強冰冷多像自己,但……這麼多年來,經過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她已不敢再心存幻想了……

  “師姑?”翦寒疑惑地望著她,“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秋憶雨回過神來,微微一笑道:

  “你是我師妹——俏夜叉的徒弟,我照顧你是應該的。瞧你,氣色總算好多了。”她愛憐地摸摸翦寒的臉頰道:

  “一個月前,我剛由水底將你救起來時,你的樣子真是嚇壞我了,渾身冰冷,氣息一片混亂,最糟的是你身中玄瑤宮的玄冰掌,氣血翻騰,脈象大亂。我這師姊的徒弟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竟連這麼歹毒的招數也使得出來。哼,沒關係,玄瑤宮那些小伎倆在我秋憶雨面前也不過是雕蟲小技。”

  翦寒身中舒思萸的玄冰掌而落水後,很幸運地,她落水的地方很接近神泉島,海浪將她衝上岸,被住在岸邊的秋憶雨所救。

  “謝謝師姑救命之恩,如果不是師姑,我早就葬身海底了。”翦寒親熱地挽起秋憶雨的手,她好喜歡待在師姑身邊的感覺。

  “師姑,小時候,師父就曾告訴過我和湘語姊、雪雩;她的師父是曠世奇才、武功飛天遁地、下毒神鬼莫測、醫術卻足以令人起死回生的冷面華佗——‘衝虛老人’。衝虛老人一生總共收了四個弟子:俏夜叉西門紫璃,拂雲手秋憶雨,百變毒女歐陽瑤和唯一的男弟子——玉面毒王洛隱塵。”

  “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師父仙逝也有好多年了。”秋憶雨瞇起美麗的杏眼,整個人陷入回憶中。

  “那時,師父收了我們四個弟子,在華佗山上接受他的訓練。歐陽瑤專攻暗器和易容,行事又毒辣,一看人不順眼便要下毒,所以江湖人稱她為‘百變毒女’。而西門紫璃是我們這四個中年齡最小,鬼點子也最多的,但她天生見不得光,只能在夜間活動,所以外號叫‘俏夜叉’。

  “至於洛隱塵,因他年輕時面如冠玉,玉樹臨風,而且下毒解毒的技巧已出神入化,是除了師父外,唯一制住歐陽瑤的人,所以他的封號便是‘玉面毒王’。而我……若說洛隱塵是用毒高手;那我秋憶雨是解毒聖手。天底下還沒有我解不了的毒,因我慣用拂雲塵當武器,所以江湖人便稱我為‘拂雲手’秋憶雨。”

  “師姑,我記得師父曾說過——你和洛師伯是夫妻嘛。”

  “師父說,當年,你和歐陽瑤都對洛隱塵青睞有加。但洛師伯喜歡的人一直是你;不過歐陽瑤生性激烈,對洛師伯勢在必得。所以,你和洛前輩成婚後,她便憤而離開華佗山。幾年後,聽說她在車月國境內的山中自創玄瑤宮,她終生不嫁,收了兩個弟子,就是歐陽海翼和歐陽海靈。”

  “沒錯,我是曾和洛隱塵拜堂成婚。名義上,他是我的丈夫;但……我才不承認我有這麼胡塗混帳的夫君!”秋憶雨美麗的櫻唇一撇,冷冷地道:

  “因他做了一件我永遠無法原諒的錯事……我和他都是車月國的子民,他還是車月國的國師。十八年前,車月國國內大亂,叛軍四起,洛隱塵冒死衝入皇宮救出皇上和皇後後,又受皇上所托,幫皇室保管傳國玉佩。為避開爭奪,他帶著我和甫出生的小女兒避到這神泉島上來。”

  “身為國家子民,為國做事是應該的。”秋憶雨繼續道:“但,我恨他的是……在一次遭受追殺中,他竟為保護傳國玉佩而害我們的小女兒落入惡人手中,從此不知去向。十八年來是生是死也不知道……我們歷經千辛萬苦才逃到這神泉島,但失女之痛是多大的痛苦!我絕不會原諒他!所以,一到神泉島後,他住島的東邊,我住西邊,十八年來,我根本不理他。”

  秋憶雨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又道:

  “在前一陣子,他聽說車月國的皇太子出來尋找傳國玉佩,他便立刻出島。要去與皇太子會合,我不知道他出島後又遇到什麼事,有一天,他又傷痕累累地回來,身上全是玄瑤宮的暗器。他還被強灌入化骨水,還是我好心救他的。

  “歐陽瑤死後,她這些徒子徒孫真是不成材,越來越不像話。”秋憶雨秀眉緊鎖道:

  “歐陽瑤雖個性偏激,脾氣孤傲,但她成立玄瑤宮的目的只是為了潛心研究她的毒器和易容術;可不是為了奪取車月國的政權。想不到她的後代子孫如此不肖,歐陽海靈知道傳國玉佩還在洛隱塵身上,所以才會一路追殺洛隱塵,並強灌他化骨水。

  “他負傷回來後,我幫他解了化骨水的毒。但我仍懶得理他,讓他一人住在島東的道觀。以他的內功,很快就可將身體調養好的。”

  “洛師伯現在在神泉島上的東邊!”翦寒一聽很興奮。

  “師姑,我可不可以去看看他老人家?在中原時,我曾見過洛師伯,他交給我一奇怪的東西,我到現在仍不明白那是什麼用意。”

  翦寒倒是很擔心洛師伯目前的情形,那次被歐陽海靈追殺後,洛師伯突然失蹤了。一直沒有他的消息,直到傲雲接到飛鏢傳書,才知道他人在神泉島。

  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翦寒卻覺得洛師伯身上有股奇異的力量,讓她很想去關心他、親近他,一如她待在秋憶雨身邊時,便會有一股信賴、安心的感覺。

  “去看那老頭?”秋憶雨秀眉一皺:

  “那老頭有什麼好看的?而且你身體尚未復原。”

  “我已好得差不多了,師姑,”翦寒向她撒嬌,“我真的很關心洛師伯,請你帶我去看看他吧。”

  “這……好吧。”秋憶雨終於道:

  “反正你老是待在屋裏也怕悶壞,我們出去走走也好。來,你先把這碗藥喝下去。”

  翦寒乖乖地喝下藥後,秋憶雨又檢測她的脈息,欣慰地道:

  “不錯,已正常多了。你的內功很奇怪,這種內功好像……翦寒,難道你練過車月國皇室獨創的孤星大法?”

  秋憶雨驚訝地問。

  翦寒雪白的小臉迅速一黯。

  “孤星大法,是傲雲哥傳給我的。”

  她將她意外幫展傲雲練成孤星大法,自己並增強內功的過程仔細說了一遍。越說,一顆心越往下掉……傲雲……傲雲……你還好嗎?

  她落水後,最擔心的就是傲雲。歐陽海靈化名為舒思萸,處心積慮地留在傲雲身邊,不知懷什麼鬼胎;她真的好擔心傲雲,她只希望她的病情趕快好,可以去找他。

  秋憶雨聽完後,又望著翦寒的小臉,微笑道:

  “我明白了,你現在最擔心的應該是展傲雲吧?恨不得插翅飛回他身邊。”

  “師姑!”翦寒清麗的俏臉已是一片嫣紅。

  “我懂,師姑也曾年輕過。”秋憶雨拍拍她的手笑道:

  “你早點休息吧,明天若你精神好,我們便到島的東邊走走。”
作者: W0316    時間: 2008-7-11 02:52 AM

第七章

隔天一早,秋憶雨見翦寒氣色不錯,便帶她來到島的東邊探望洛隱塵。

  兩人爬上長長的石梯後,一座道觀矗立在眼前。突然,秋憶雨神情一變,大喊:“糟!為什麼四周這麼亂?一定出事了。”

  她立刻拔足狂奔。

  “師姑!師姑!”翦寒也緊跟上去。

  秋憶雨狂衝入觀內,遍尋不到洛隱塵後又衝出來,然後,她的腳步停在觀外一黃土墓前,整個人猛烈地發抖。

  翦寒也追過來了,霎時掩嘴大喊:

  “啊——”

  黃土墓前立一墓碑,上書:洛隱塵之墓

  “不!”秋憶雨迸出最淒厲的嘶喊,瘋狂地撲向新墳,“這不是真的!師兄!師兄——”

  “師姑,洛師伯已經死了……”翦寒難過地拉著秋憶雨,這些日子的相處中,秋憶雨一直是那麼冷靜而理智的,行事優雅從容,這是她第一次看到秋憶雨如此激動、失常。

  可見她仍很愛洛隱塵。

  秋憶雨瘋狂地挖開新墳,將洛隱塵的遺體挖出來,突然,她雙眸一亮,大笑:

  “好好……真不愧是師兄!”

  她抱起洛隱塵的遺體,就往觀內走去。

  “師姑?”翦寒真是看呆了,難道……師姑受的打擊太大,精神失常了嗎?她試著阻止她:“師姑,洛前輩已經死了。我們應讓他入土為安呀。”

  “他沒死。”秋憶雨篤定地道:“想讓玉面毒王見閻王,可沒那麼容易。”

  “師姑?”

  秋憶雨沒再說話,將洛隱塵的遺體平放在觀內的禪室中後,她突然破窗而出,在觀外的花圃中採了一株有七種顏色的奇異花卉,取下花心,再由拂雲塵中的機關取出一青瓷小瓶,倒出一粒丹藥,與花心混合,磨碎後,喂洛隱塵吞下去。

  “師姑?這是……”翦寒真是看傻了,難道師姑真可讓人起死回生嗎?   

  秋憶雨讓洛隱塵盤坐起來,手掌貼住他的背心,“啪啪”地就直點他背部的風府、天柱、風池三大要穴;又旋飛到他面前,俐落地點他正面的穴面。

  “師姑?”   

  秋憶雨這才氣喘吁吁地停下手,讓洛隱塵再度平躺下來,開口道:

  “別緊張,他絕死不了。這只是一個小伎倆——詐死!我猜想玄瑤宮的人一定又來找他,師兄在煩不勝煩下,為了永絕後患,幹脆吞下毒囊詐死。”

  “毒囊?師姑是說:你們口中的……”翦寒曾聽師父提過,江湖中人,很多會在口中含一毒囊,那是為避免被俘時受辱,一有狀況,便可吞下毒囊詐死。

  當然,這毒囊絕對有解藥。只要在吞下後,一定時辰內服下解藥。就可起“死”回生了。

  “我和師兄的毒囊成分都是相同的,”秋憶雨道:

  “解毒方法就是這株色澤妍麗的九轉金蘭,九轉金蘭是神泉島上獨有的植物,只要將它的花心混合我們隨身攜帶的解藥,就可起死回生。師兄一定知道我會來看他,所以他才那麼放心地吞下毒囊,幹脆讓玄瑤宮的人以為他已經死了,省得日後糾纏。”  

  “這……真是太神奇了。”翦寒驚異地道:

  “我以前就曾聽師父說有一種‘詐死’後又可起死回生的方式。但從未親眼見過,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洛師伯這招真高明,也偽裝得真像……通體冰冷,全無脈搏與心跳,跟真的屍體簡直沒有兩樣。”

  “這種小伎倆對‘冷血華佗’的弟子而言,不過是雕蟲小技。”秋憶雨笑道:

  “唉,我師姊——歐陽瑤可真是死不瞑目呀,後代子不但為非作歹,連這一招也沒學起來。輕易地就讓我師兄騙了,來,翦寒,我們先出去,讓你洛前輩睡個七七四十九小時後就沒事了,他會自動醒過來。”

  傲雲……翦寒最一心一意懸念的仍是傲雲,他現在到底怎麼樣了?他還好嗎?連師伯都被玄瑤宮的人逼得詐死。翦寒不敢想像……舒思萸一直待在傲雲身邊,她會做出什麼事?   

  “又在擔心你的傲雲哥呀?”秋憶雨笑吟吟地道:

  “你放心,他既已練成孤星大法,普天之下,能傷他的人真是寥寥可數。你還是安心養病,身體一復原不就可以去找你的傲雲哥了。”

  亂石穿雲,驚濤拍浪,卷起千堆雪。

  一葉扁舟慢慢地接近陸地,兩個人影由小舟上“咻”地一聲直飛到陸地,身輕如燕,翩若驚鴻,看得出來都有上乘的輕功。

  洛翦寒輕巧地落地後,轉身對秋憶雨道:“師姑,這裏已到了車月國領土了嗎?”

  秋憶雨打量一下地形後點頭道:

  “這地方叫阿蘇,是車月國沿海的村落。好了,我就送你到這裏。我大半生住在神泉島上,最討厭來這俗地,也該回去了。更何況,還要回雲照顧老頭子呢。”

  “師姑,師伯他的傷勢……”翦寒關心地問。

  “你放心,我秋憶雨想救的人,還沒有失手過。哼!姓洛那老頭遇到我,算他命大。”秋憶雨撇撇櫻唇,神色又變為溫柔道:

  “倒是你,一個女孩子出門在外,一切都要小心。有什麼問題盡管回神泉島來找我,誰敢欺負你,帥姑一定替你出氣。至於你手上的七星海棠印……哼,歐陽海靈這女人可真是心狠手辣,哪天我遇到她和歐陽海翼這兩個兔崽子,非好好地教訓他們不可,替歐陽師姊清理門戶。這七星海棠印你放心,持續吃師姑給你的解藥,一段時間後它就會消失了。”

  翦寒手上的七星海棠印十分明顯且怵目驚心,舒思萸真是夠狠毒,一烙上此印,翦寒就算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謝謝帥姑,”翦寒不捨地拉著秋憶雨的手道:

  “我一找到傲雲哥,並幫他尋回傳國玉佩後,一定馬上回神泉島探望你和師伯。”        

  “是嗎?”秋憶雨故意取笑她,“只怕你一見到你的傲雲哥就又被他迷得暈頭轉向,根本忘了還要回來看我們這兩個老人呢。”

  “師姑!”翦寒的粉頰已比西方的雲彩還紅了。

  “好好,師姑不再逗你了,我真的該走了,翦寒,自己保重。”

  “師姑再見。”

  秋憶雨執起拂雲塵,翩翩然地落回小舟上,小舟藉著風勢,不一會兒便消失在天際。

  她終於來到車月國了!終於更接近傲雲哥了……翦寒的目光由海面上收回來,一顆心已止不住地飛飆、發燙……

  她知道傲雲哥現在一定也回到這裏了,她終於來到他的國家,離他這麼近,站在和他一樣的藍天下,呼吸同樣的氣息,空氣中似乎充滿他獨特的氣味、他的灑脫不羈;他的剛毅剽悍;他混合陽光與汗水的粗獷魅力……他凝視她時,那令她心跳幾乎停止的熾烈眼神……他對她的寵溺、無怨無尤地包容她的壞脾氣。

  翦寒晶瑩的瞳眸中泛起一片水霧……她的傲雲,她一生一世的摯愛!        

  她一直是驕傲而討厭男人的洛翦寒,她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相信“愛情”這可笑的玩意。

  被舒思萸推落水的那一剎那,她才驚覺她有多愛他!多依戀他,想永永遠遠留在他身邊,與他廝守到老。

  想一個人竟會想得整顆心發痛了……她終於了解是什麼力量讓湘語姊死心塌地地愛上馭風哥,甚至甘心為他跳下斷崖,兩人生死相隨……終於了解情為何物。

  這是她真摯且熾熱的感情,一旦認定了就是一輩子  !無怨無尤……永不悔!

  阿蘇是個老城,保有不少前朝的遺跡,石板道的兩旁許多商家林立,算是個古樸而自給自足的小村落。

  翦寒一進入城內,立刻高興地向路邊的小販請教:

  “大叔,請問要到瞿京該怎麼走?”

  瞿京就是車月同的國都。

  “瞿京呀?”正在做生意的中年人抬起頭來,一看到翦寒瞳孔倏地放大,活像見了什麼妖魔鬼怪一般,連正和他買東西的人也個個嚇得臉色大變。

  “姑……姑娘你要去瞿京?”中年人的目光由翦寒的臉移到她的手……七星海棠印!他嚇得語調也支離破碎了。

  “是呀,大叔。”剪寒被他們那驚恐的反應弄得一頭霧水,怎麼了?為何一看到她就嚇成這樣?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怎麼走。”中年人結結巴巴地道,手忙腳亂地收拾攤位,“不好意思,小店今天提早打烊了!”

  “啊?”翦寒錯愕地轉向別人,“那大嬸,請問你知不知道瞿京……”

  “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翦寒還沒問完,大嬸也臉色發白地一迭聲道。

  “別殺我呀!快逃!快逃。”

  人群一哄而散,原本熱鬧的小市集頓時雞飛狗跳,所有的人如逃避什麼洪水猛獸般四處逃竄,離翦寒離得遠遠的。

  這……這是怎麼回事?

  她簡直是目瞪口呆了……為什麼?這些人一看到她就像看到鬼一樣,嚇成這樣,頭也不回地逃走?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子翦寒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臉,她臉上有什麼嚇人的東西嗎?

  還是去別的地方找人問吧,翦寒正想離開時,北城門那邊突然衝出一隊官兵,如臨大敵地將她圍起來,領頭的人拿著一畫像大喊:   

  “沒錯,果然是女魔頭洛翦寒。上,快把她抓起來。”

  “是。”

  —群官兵立刻持刀砍向翦寒,殺氣騰騰中,震驚的翦寒沒時間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只得自保地回招,但她又聽到一陣馬蹄聲,在刀光劍影中,由城門又跑出一大隊官兵。

  “真的是女魔頭洛翦寒!快上,拿下她重重有賞!”

  “是。”   

  混亂的情況一發不可收拾,情形簡直已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了。眼看官兵越來越多,剪寒沒有時間和他們瞎纏下去,但她又不想打傷車月國的子民。危急中,她只得發出一把分量最輕的藍煙彈,企圖脫身。

  領頭的人大喊,“危險,女魔頭放毒了,快退下!”

  “別讓她逃了,弓箭手,放箭!”

  霎時萬箭齊飛,剪寒雖以輕功在往上一掠,混亂中手臂上仍被射中了一箭。

  “隊長,女魔頭逃了。”

  “快追!一定要把她抓回去,皇太後親自下令的——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追。”
作者: W0316    時間: 2008-7-11 02:54 AM

第八章

隔天。      

  禦林軍在昨天擒住翦寒後,便將她押解回京。

  馬上的傲雲緊抿著嘴角,復雜苦澀地望著被拉在耶呼凝的馬後,蹣跚而行的翦寒。

  她纖細的手腕上與足踝上全被綁上繩索,趕了大半天的路下來,繩索磨破她的肌膚,泛出血絲。傲雲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強迫自己移開視線,他心疼她,不捨她所受的苦。

  但……身為一國之君的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到底該怎麼做?

  接近黃昏時分,大隊人馬又停下來休息。

  臉色發白的翦寒癱坐在樹下,雙腿好像已不是自己的,嚴重地抽麻發痛……她從沒走過這麼久的路,更沒受過這等苦刑。

  禦林軍雖多,但以她的功力,要逃跑根本不成問題,只消隨便放個毒就行了。

  但她不願這麼做,一走了之只會制造更多的問題,她根本沒犯過任何錯絕不“畏罪潛逃”。

  而且,她要當面見到舒思萸,好好地和她算算這筆帳。

  豆大的汗珠由她的額角涔涔沁下,翦寒咬緊牙根忍住身體的不適,頭好痛好痛……掌上的七星海棠印越來越黑了,她知道這是快毒發的徵兆……師姑給她的解藥她沒有按時服,因她雙手被捆,她寧死也不開口求展傲雲。

  頭痛更劇了,在天旋地轉之際,翦寒突然感覺有人扣住她的手——一低沉沙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把水喝下去。”

  勉強睜開眼,正對上傲雲那混合焦慮與心疼的雙眸,她別過臉冷冷地道:

  “你滾開。”

  “喝下去!”傲雲冒火地吼著,不顧禦林軍們驚愕的目光,他動手強制住翦寒的下巴,硬把水灌入她喉裏。

  當他不顧身分,親自端碗水走向洛翦寒時,所有的手下全兩眼發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洛翦寒?不是朝廷重犯嗎?皇上為何……

  但傲雲不理那些,他全不管了!再讓他眼睜睜地看著翦寒受苦受難,他一定發瘋。

  強灌翦寒喝下水後,他沉沉地盯著她:

  “把傳國玉佩交出來,我親自護送你走,不會讓任何人傷你一分一毫。”

  “送我走?”翦寒冷笑,譏誚地望著他。

  “車月國的國王親手放了朝廷重犯洛翦寒?這等醜聞一傳出去,你如何向你的人民交代?”

  “你……”傲雲深邃的眼底再度湧起駭人的怒氣,他咬牙道;“別再激怒我,快交出玉佩。”

  他是知道他一定會毀在這女人手上……早在河邊遇到她的同時,他就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放開她了!不管她做了什麼,他都無法恨她、怪她。

  將玉佩交給母後立新皇後,他會親自給全國人民一個交代——關於翦寒殺了國師洛隱塵的交代。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他絕不允許任何人傷翦寒。

  “你真的想讓禦林軍押你回京城?回皇宮的天牢?”傲雲憤怒地瞪著她。

  “依照車月國的法律,你知不知道自己會受到什麼待遇?十八年前,洛前輩和她的夫人定居在車月國,洛前輩受封為國師,而洛夫人是妙手回春的神醫,救人無數。後來,在一次政變中,洛國師和夫人冒死救出先皇和母後,並死守傳國玉佩,不讓它落入姦人手中,不僅母後視他為救命恩人,全車月國的子民也對他敬重萬分。如今……你竟殺了洛國師,母後和全國人民心中的憤怒可想而知,他們絕不會輕易放過你。一回到京城後的酷刑不是你可以想像的,你快走。”        

  “洛前輩根本沒有死。”翦寒大喝,“你這笨蛋,你親眼看我殺了他嗎?誰告訴你他死了。”

  “事到如今你還要騙我。”傲雲雙眸一冷。

  “在神泉島的道觀上,洛前輩中了你的九命斷魂針和天蠍針而亡,是我親自將他埋入土裏。他死之前還叫我一定要找到你,你還想撇清?”

  “他身上有天蠍針你就認定他是我殺的?”翦寒心痛地瞪著傲雲:

  “是,全天下是只有我一人有天蠍針;但九命斷魂針呢?只要是玄瑤宮的人都可能會用九命斷魂針,舒思萸告訴你我是玄瑤宮派來的殺手,你就相信了?你竟信她而不信我?為何你從不懷疑她。”  

  “思萸?”傲雲一怔:

  “我沒有理由懷疑她,更何況,她根本不會武功,也不會用毒。”        

  “她不會武功?也不會用毒?哈哈……”翦寒仰頭狂笑,笑得無比淒涼。

  “是,她什麼都不會,她最天真無邪,她永遠是無辜的。而我……我則是無惡不做、心狠手辣的女魔頭,所有的壞事全是我一人做的,對不對?對不對?”

  翦寒笑得更加淒厲而絕望,突然,她的臉色迅速發青,胸口一陣氣血翻騰,渾身如萬針齊扎般劇痛不已……她痛苦地滾倒在地上……七星海棠印的毒發作了!她沒按時吃師姑給她的解藥,毒發全身。

  “啊……”        

  “翦寒!翦寒!”傲雲震驚地抱住她的身體嘶吼,“這是怎麼回事?翦寒!”

  他心急地測了她的脈息,神情大變。

  “你中毒了?是誰做的?”

  “放開我……我的事不要你管!”痛苦萬分的翦寒仍拚著最後一絲力氣想推開他,告訴他是誰下的毒又怎麼樣?這個混帳到死也不會懷疑舒思萸。

  “啊……”錐心刺骨的疼痛又襲來,翦寒慘叫一聲,顫抖的手剛要由袖中取出師姑交給她的解藥,一陣天旋地轉,她痛昏過去。

  “翦寒!”傲雲心碎地抱著她,發現她的手緊緊握一白釉小瓶,他用力扳開他的手,將瓶內的東西倒出來——是藥丸,一粒粒接近透明的小藥丸。

  這是解藥?傲雲懷疑地盯著藥丸,他想喂翦寒吃下去,但……若這是毒藥……

  “啊……”昏迷的翦寒又痛苦地低哼一聲,沒有時間了  !傲雲當機立斷地拿起一粒藥丸,毫不遲疑地吞入自己口中。

  如果有毒,他可以及時發現。

  “陛下?”一旁的護衛看的目瞪口呆,這……陛下竟為這“妖女”以身試毒?

  “滾開!”傲雲猛力推開護衛的手,確定藥丸沒有問題後,他才小心翼翼地將它喂入翦寒口中。

  “翦寒!翦寒!”他緊抱住她,緊緊地貼在自己胸前,他不準她死!絕不準!

 傲雲一行人已來到阿蘇旁的大鎮——豐城,這裏距車月國的首都瞿京已很接近。

  當天晚上,他們在一官驛落腳。

  深夜。

  輾轉難眠的傲雲由自己的房間直直走出來,步向石牢。

  石牢前的守衛看到他,臉上掩不住驚訝:“參見陛下。”

  “將牢門打開。”

  “是。”    ’

  傲雲進入牢裏,心痛的眸光定在墻角那瘦弱的身軀。翦寒吞下那丹藥後,情況已穩定多了,但仍持續昏迷著,而且她又感染了風寒,病情更加嚴重。

  傲雲抱起她,她小小的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他的心狠狠地抽痛……老天!他快瘋了!他不能再忍受了,他無法眼睜睜地看她受苦。想劫她走的瘋狂念頭一遍又一遍在腦中盤旋,再這樣煎熬下去,他不知自己會做出什麼事。

  翦寒……他苦澀地輕吻她的額,只有在這一刻,他才能擁抱她,他才敢恣意釋放自己狂熾的情焰。

  他依舊愛著她,無可救藥地愛著她!

  “唔……”懷中昏迷的翦寒輕輕移動身體,隨即一陣激烈的狂咳,“好冷……好冷……”

  傲雲立刻脫下自己的披風,綿綿密密地包住翦寒。   

  感覺突來的溫暖,翦寒驀地睜開眼睛。   

  “你?”她皺著眉瞪著傲雲,雙手拼命使力想推開他。

  “不要碰我,你走開。”

  “別動。”他雙臂如鐵鉗一般,緊緊地將她鎖在懷裏,低沉的嗓音命令著:      

  “你剛才昏過去了,再睡一下,好好地休息。”

  待在這最令她依戀的懷中,翦寒霎時百感交集,異常的情愫如潮水般湧出……但她依舊冷冷地推開他,轉身背對他。

  “我是帶罪之身,承受不起陛下的關懷,你請回吧。”

  “翦寒……”傲雲艱澀地喊著:“不要這樣對待我,不要離我這麼遠……我只是想關心你,情不自禁地想關心你。”

  “我不要你關心我,我承受不起。”翦寒倏地回身,爆發般地吼著:“如果你真的愛我,為什麼你不完完全全地信任我?為何要說我是殺了洛前輩的兇手。”

  “我不願相信!一千一百個不相信!”傲雲的暴怒更甚於她,“但是我親眼見洛前輩斷所孤,他在死之前叫我一定要找你,取他性命的是你的獨門暗器天蠍針……種種情形加起來,你要我怎麼想?還有,你手上的七星海棠印——專屬玄瑤宮的烙印,你又作何解釋?”

  七星海棠印?翦寒悲涼地望著手上的烙印,是呀……只要這烙印在的一天,她的罪證就算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展傲雲又怎知道:七星海棠印根本是舒思萸的傑作,也是害她毒發的原因。

  哀莫大於心死……此刻的她根本不想再做任何解釋。

  她冰冷地道:“既然你知道我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了,你還來看我做什麼?任我自生自滅吧。”

  “我不會讓你死!絕不許你死!”傲雲突然逼近她,雙手扣住她,危險而認真地沉聲道:

  “交出傳國玉佩,我不會讓車月國的法律傷你一絲一毫,我會全力保護你,捨棄天子之尊來護衛你,另立新君後,我將帶你遠走天涯。”

  驚濤駭浪再度襲擊翦寒,心湖深處已是一片翻騰……他……他竟願為自己犧牲至此?捨棄皇位,捨棄一切,全力捍衛她的安全,只想與她放野山林間,與世無爭地廝守。

  潮浪一陣陣湧起,她已厘不清自己的思緒,只能嗄啞地道:      

  “我不願這樣逃走,我要親自與舒思萸對質,我要找回自己的清白。”

  “舒思萸?為什麼又扯上她?她根本與這件事無關。”傲雲懊惱地吼著:

  “翦寒,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立場——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受國法的制裁,上斷頭臺。把傳國玉佩交給我,我會將玉佩還給母後,自動放棄皇位,請求她的諒解。翦寒,我什麼都可以不要,受盡天下人的責難我也可以不管,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你還不懂嗎?”

  “我……”翦寒正想再說什麼,耶呼弟突像一陣風般衝進來,手上拿著一樣東西,神色緊張:

  “啟稟陛下,皇太後懿旨到。”

  “母後?”傲雲驚訝地接過懿旨,瀏覽後,眼眸迅速變為淩厲冷峻地問:

  “是誰多事將我們已抓到洛翦寒的消息傳回宮?”

  “屬下……屬下也不知情。”被傲雲充滿殺氣的黑眸一瞪,饒是見過大風大浪的耶呼弟也嚇得三魂去了六魄。

  皇太後已知道傲雲抓住洛翦寒的事,她要傲雲將人交給她,盡快將人帶回京接受審判。

  沒時間再管這些了,傲雲猛然抓住翦寒,低喝:“快走,快離開。”   

  “我不走!”翦寒斷然拒絕,“我為什麼要逃?”

  “你……”傲雲真快氣瘋,他不能讓翦寒落入母後手中,他知道母後深深敬重洛國師,絕不會輕易放過翦寒。

  “跟我來。”他扣住翦寒的手就要往外衝,才剛走出石牢,就看到前方來了一大隊官兵。

  “參見陛下。”頭發已半白,但精神矍爍的老將軍巴克,恭敬地向傲雲行禮。

  巴克將軍?傲雲一呆,母後竟親自派德高望重的巴克將軍來押解翦寒?

  “陛下,押犯人回京之事交給卑職即可。”巴克將軍銳利的眼眸望著翦寒:

  “來人呀,將她帶走。”

  “是。”

  官兵迅速上來押解洛翦寒,把她綁上囚車。

  “回京。”巴克將軍下令,又恭敬地向傲雲行禮,“陛下,卑職先行告退。”      

  囚車慢慢地啟動,傲雲突然大喝:“等等!”

  “陛下有何吩咐?”巴克將軍一臉疑惑。

  傲雲緊盯著囚車上的翦寒,面罩寒霜下令:“放開她。”

  “陛下?”巴克將軍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說放開她!”石破天驚的怒吼。

  “但她是朝廷要犯,太後下令將她……”

  “閉嘴!放開她!”傲雲憤怒地直接動手——他一把推開押解囚車的官兵,狠狠一掌劈開大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劫出翦寒後,身子往上一提,如黃鶴衝天般揚長而去。

  留下目瞪口呆的巴克將軍和禦林軍們。

  “陛下?”

        “放開我!你幹嘛救我?放手!”翦寒用力摔開傲雲的手,一翻身落到地面:

  “我要去見太皇!我根本沒做錯事為什麼要逃?我還要去找舒思萸,她在皇太後身邊是不是?我要與她當面對質。”

  “翦寒!”傲雲氣急敗壞地抓住她。

  “你不能去,你這一去是去送死,我的母後一心一意要殺你為洛國師報仇呀。”

  “洛國師根本沒死,”翦寒大吼:“你跟我回神泉島就明白一切了,現在放開我,我要親自去找舒思萸。”

  “你冷靜一點。”傲雲大喝,威猛懾人的聲勢使狂亂的翦寒瞬間安靜下來,他沉痛地盯著她,一字一句道:

  “我不會讓你去自投羅網,不會眼睜睜地看你送死。翦寒,把你的性命交給我,信任我!如果你真是無辜的,我一定為你查明真相。”

  翦寒只覺心弦狠狠一震,哀痛地望著他。

  “就算你相信我,但你的母後、全車月國的人民都認為洛前輩是我殺的,他們認為我是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不,我不接受這種冤枉,我要親自去將事情弄明白。”

  她摔開傲雲的手就要走。

  “翦寒!”

  隨著傲雲一聲大喝,翦寒突然身體一軟,直直倒下來。

  傲雲怕她太激動,點了她的昏穴。   

  他及時抱住昏眩的翦寒,緊抱入懷,抵住她的額頭苦澀地嘶喊:

  “我該拿你怎麼辦?寒……我到底該怎麼辦?”

 雨,越下越大。

  豆大的雨點直打下來,這個黑夜特別的清冷孤寂。

  傲雲緊抱著昏迷的翦寒冒雨趕路,他渾身都溼透了,但他以披風綿綿密密地包住翦寒,不讓她淋到半絲雨。

  再這樣下去兩人一定會變成落湯雞的,傲雲極目四望,有了,前方似乎有間破廟。

  他迅速地奔入破廟內,先整理出一處幹凈之地讓翦寒躺下來;再找些幹柴生起火,屋內即刻溫暖起來,他也不再凍得直發抖。

  “翦寒……”傲雲小心翼翼地輕拭翦寒額上及發上的雨珠,她的小臉依舊蒼白得令人心疼,傲雲將她擁入懷中,雖然自己已是一片溼漉,但他仍想盡力保護她,以自己的體溫帶給她溫暖。  

  他知道自己劫走翦寒的後果有多可怕……他可以想像母後是多麼的震驚與憤怒;也可以想見全國人民的失望,身為車月國新君的他……竟帶著朝廷重犯逃亡。

  但他不顧了,不管了!再也管不了那麼多!他只知道他沒有辦法再眼睜睜地看翦寒受苦,他無法讓她上斷頭臺,他不準任何人傷她一根寒毛,就算她犯下滔天大罪也不準  !

  “我會保護你……”他緊抱著體溫微冰的她,一遍又一遍地低喃:

  “就算要與全天下為敵,我仍會拼出性命地保護你!”

  火光中,兩人緊緊相依,傲雲沒有發現的是——一縷奇異的幽香緩緩飄入破廟中。

  一個黑影也無聲無息地落下來。

 “翦寒?翦寒?”傲雲猛然驚醒。

  滿頭大汗的他迅速坐起來,是夢?幸好只是惡夢……

  打量著破廟外蒙蒙亮的天色,五更天了吧!

  “翦寒?”傲雲的目光移向翦寒棲息的角落,整個人瞬間跳起來——她不見了!

  地上只剩下昨晚她裹著的披風,人呢?

  “翦寒!”傲雲想也不敢多想,立刻衝出去,現在全車月國都在通緝她,她會去哪裏?

  心急如焚的他才剛衝出來不久,就看到前方塵土飛揚,有一隊鼓安兵飛也似地往前奔,方向似乎是京城。

  領隊的人一看到傲雲,急速地轉回來,驚喜地道:

  “陛下,太好了,你平安無事。”

  “發生了什麼事?”傲雲急切地問。

  “卑職剛接獲消息,妖女洛翦寒率玄瑤宮的手下突襲入宮,見人就砍……卑職正要入宮保護皇太後的安全。”

  “什麼?”傲雲震驚地大吼,未等他說完,人已奮力往上一撲,急如閃電地消失在天際間。      

  “陛下!”

 傲雲一心掛念母後的安危,但他更不相信他所聽到的。不……翦寒不會做出這種事,她不會!

  但一衝入母後所居的銘德宮,眼前的景象令人怵目驚心。血……一地的鮮血與屍體,血流成河……禦林軍和宮女死狀淒慘地倒在地上。

  “母後!”傲雲肝膽盡裂地狂呼,“母後!”

  他一衝入內室,整個人就僵在原地。

  母後和舒思萸,全被捆綁起來。室 全是玄瑤宮的爪牙,坐在椅上揮舞著雲霜劍的人正是——洛翦寒!

  “你!”傲雲只覺得數萬支利箭狠狠刺向他,“你為什麼……”

  “傲雲,你來了,太好了。”翦寒一見到他立刻高興地道:“這死老太婆敢反對我和你在一起,還把我洛翦寒當欽命要犯地通緝。今天我就要她親口答應我們的婚事,冊封我為車月國的皇後。”

  “喂,者太婆,”翦寒十分粗魯地推了皇太後一把。

  “你兒子來了,快當你兒子的面向我道歉,本姑娘心情好還可饒你不死。”

  “住手!”傲雲驚天動地怒吼:“不準你動我母後一根寒毛。”不……眼前的這一切全是惡夢,只是一場惡夢!

  “雲兒!”氣得臉色發青的太後憤怒地道:“你不要管我,快殺了這個喪盡天良的妖女。”

  “喂,死老太婆,你敢說我是妖女?”

  “洛翦寒!”傲雲駭人的怒吼制止了她的動作,他全身肌肉狠猛地緊繃,血腥風暴迅速莫延,冷峻而危險地道:

  “不準你再侮辱我母後任何一句;更不準你傷她一分一毫。否則,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我都會親手殺了你。”

  “傲雲,你對我發什麼脾氣?”翦寒不滿地道:

  “我也是為了我們的未來打算呀,這死老太婆口口聲聲說我是玄瑤宮的妖女,還下令全國通緝我。她一定不會讓我進門當你的皇後,我是玄瑤宮的人又怎麼樣?我愛你呀  !我可以用我的妖術幫你治理國家。”

  “閉嘴,不要再說了。”傲雲臉暴青筋地嘶吼,不……這不是他的翦寒,她不是!      

  “妖女,”被綁的皇太後鄙夷地瞪了翦寒一眼:

  “無恥卑鄙的妖女,你盡管殺了我,雲兒絕不會娶你這喪盡天良的女人進門。”

  “死老太婆,你再說——”翦寒右手高舉,眼看就要狠狠的擊向太後。

  “住手!”咻地一聲,傲雲在情急之下以手上青玉扳指當武器,彈出去打開洛翦寒的手,整個人更如鷹隼一般,剽悍矯健地直撲過來,衝入洛翦寒和母後之間。

  “傲雲哥?”翦寒正在嬌聲埋怨他為什麼打開她的手,突然兩頰上一陣熱辣——傲雲“啪啪”地狠她兩巴掌。

  “你?”翦寒撫著倏地腫脹的臉,簡直嚇呆了,“你竟打我?”

  “我不僅要打你,我還要殺了你為民除害!替洛國師報仇。”傲雲咬著牙,心魂俱裂。

  “我一直不願相信,你會是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但……可見洛國師真是你所殺!我現在就殺了你,為他報仇。”

  “展傲雲,你想殺我?”翦寒神色大變,猝不及防地抓住皇太後往後退一大步,鐵青著臉道:

  “你不是說你愛我,要以生命來保護我?要立我為後吧?你竟為了這老太婆打我,還要殺我?你……可惡!我現在就當著你的面,把這惹人厭的老太婆殺掉!”

  翦寒的雲霜劍已抵住皇太後的頸子。

  “你住手!”傲雲暴吼,“你敢傷母後?”

  “不要!”被綁在一旁的舒思萸也哀求,“翦寒姊,我求你放了太後,要殺就殺我。”

  “你閉嘴,沒有你講話的餘地。”翦寒冷哼,倏地一支九命斷魂針就正中舒思萸的手臂。

  “你想死是不是?別擔心,我一樣不會放過你。”

  “啊……”舒思萸痛苦地捂著泛出黑血的傷口。

  “洛翦寒!”傲雲如被惹怒的狂獅般衝過來。

  “不準過來!”翦寒押著太後連連後退。

  “展傲雲,我再說一次;你膽敢再向前一步,我一定殺了她。”

  “展大哥,不要……”血流不止地舒思萸驚呼:

  “她是說真的,她真的會傷了太後。”

  傲雲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森冷且危險的風暴在眼底凝聚,滔天怒焰將他的爆發力繃至最高點。眸中寒冰似劍,熊熊烈火眼看就要爆發了——他要以孤星大法的真氣在瞬間打開洛翦寒的劍並制伏她。

  洛隱塵奔進來,看了眼前的情形,“太後,陛下,請恕老臣救駕來遲。”

  “洛國師?”傲雲和皇太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你?你不是已經……”

  舒思萸神色驟變,大喊著:“妖女!不準你殺太後。”

  她如根箭般衝過來,直直撲向洛翦寒,洛翦寒大喝:

  “你不要過來!”兩枚九命斷魂針及一道奇異的青光如閃電掠過,正中舒思萸的心肺,她淒厲地尖叫一聲,整個人直直倒下,胸口噴出大量鮮血。

  “思萸!”太後哀痛地悲吼。

  “思萸!”傲雲也衝過來,一掌攻向洛翦寒。

  洛翦寒險險躲過他那足以傷人於無形的掌風,踉蹌往後退,大喝一聲,“走!”

  “啪啪啪”玄煙彈四起,宮中一片爆裂聲與煙霧,玄瑤宮的爪牙紛紛投下彈藥,在轉眼之間逃逸得無影無蹤。

  “站住!”怒氣衝天的傲雲想追上去,翦寒竟殺了思萸?

  “雲兒,”太後抱起滿身是血的舒思萸,哀切地喊:“思萸她……”

  “思萸!”傲雲緊急折回來,抱住奄奄一息的舒思萸:

  “思萸,你……”他想封住她的重要穴道,但……沒用了,她傷得太重了……

  “孩子,你怎麼這麼傻?救我你居然……為什麼?”老淚縱橫的太後哭倒在思萸身上。

  “展……展大哥……”舒思萸臉上的血色一寸寸退去,她氣如遊絲:        

  “展大哥,抱著我……”

  “思萸!”傲雲心如刀割地抱緊她,“對不起,是我沒有好好照顧你,對不起……”

  “不……你沒有對不起我,只要你和太後平安無事就好……”舒思萸艱困地喘息,癡迷眷戀的眸中湧出淚水。

  “展大哥,我愛你!我真的好愛你……雖然我知道你的心一直沒有我,你喜歡的人一直是洛翦寒,但我還是愛你,無怨無悔地愛你……”   

  “思萸……對不起,思萸……”眼看她生命力一寸寸地消失,傲雲痛苦自責地簡直想拿刀劈死自己。

  “不,不要……我不要看你傷心,難過。”舒思萸輕撫著傲雲的臉,湧出一大口鮮血後又斷斷續續地道:

  “我好愛你,真的,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偷偷地愛上你。展大哥……我要走了……”

  “思萸!思萸!”皇太後痛哭得幾近暈眩。

  “不,你不會有事的,思萸!”

  “我愛你,我永不後悔……”舒思萸擠出最後的力氣:

  “展大哥,來生再見……”

  她的手,無力地垂下來。

  “思萸——”
作者: W0316    時間: 2008-7-11 02:55 AM

第九章

半個月後,傲雲為舒思萸舉行極為隆重的葬禮,追封她為“貞義公主”葬在皇家墓園。

  京城邊交,一棟隱在荒野蔓草間的破舊石屋內。

  玄瑤宮的易容高手——荻莎,背著一大黑袋,神情緊張地閃入屋內,迅速關上門後,再由窗口仔細觀察,確定沒人跟蹤,方松了一口氣。

  她放下布袋,先走至角落檢查一下——還好,人還在。

  昏迷的洛翦寒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地板上,半個月前,也就是她被傲雲救走的那一晚,她在破廟中突然聞到一陣奇異的香味……糟!水煙迷花毒!

  她想發出聲呼救已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傲雲吸入水煙迷花毒而隱入昏迷。而她……七星海棠餘毒未解,又中了水煙花毒的她,只能束手無策地任荻莎綁走。

  這半個月來,荻莎一直以水煙迷花毒和迷藥來控制她的行動,翦寒根本沒有機會逃脫,當然也不知道外面已經發生了什麼事。

  荻莎還點住她全身的穴道,不能動,不能聽,也不能開口說話,簡直是活死人一樣。雖然翦寒會自我解穴的功夫,但水煙迷花毒毒性驚人,她根本使不出內力,掙扎了好久,只勉強解開聽穴和聲道。

  而現在,仍陷入半昏迷狀態的她,努力睜開眼睛看著荻莎的動作。

  荻莎慢慢解開布袋,布袋中赫然是一具冰冷的屍體——已去世近半月的舒思萸。

  她的身上和衣服都沾滿了黃土。

  荻莎取出一小瓶子,小心翼翼地灌入舒思萸口中,兩手往她任督二脈一點,再拿出一罐黑色的藥膏,抹在舒思萸身上的九命斷魂針傷口後,沒多久,“屍體”緩緩地睜開眼睛。

  “咳咳咳……”因突然吸入空氣,舒思萸一陣狂咳血液慢慢在她體內奔流,她望著荻莎,有些茫然。

  “荻莎?”        

  “太好,二宮主,你終於醒了,我已經給你灌下回魂水,傷口也塗上我們的獨門解藥了,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荻莎扶舒思萸——也就是歐陽海靈坐起來。

  “喔,天,我終於重見天日了。”歐陽海靈皺著眉深呼吸。

  “才三天,”荻莎回答,“三天前由皇上主持國葬,我立刻按照你的吩咐,今天立刻將你挖出來。”

  “是嗎?”歐陽海靈眸中盡是詭毒,“怎麼樣?”我裝得很像吧?皇太後和展傲雲的反應如何?”

  “我們的計劃非常成功,”荻莎也微笑道:

  “這幾天,我扮成宮女潛在宮中,皇太後每天為你哭得死去活來,一直說如果你不是為了救她也不會死。而皇上……這半個月來幾乎是沉默不語,抑鬱寡歡,可見我們演的那出戲對他打擊很大。”

  “真的,那太好了。”歐陽海靈笑得更加得意。

  “哼!展傲雲啊展傲雲,就算我得不到你的心,我也要你一輩子記得我,終生愧疚,永遠無法去愛別人。哈!你心愛的洛翦寒竟是個殺人無數的女魔頭?而我……舒思萸因救皇太後而死,哈哈哈……我看你要怎麼再去愛洛翦寒?哈哈哈!”

  “二宮主這招真是高呀。”荻莎佩服地道。

  “對了,我‘死’後,展傲雲有什麼表現?”歐陽海靈問。

  “他追封我為皇後了吧?”

  “這……”荻莎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沒有?”歐陽海靈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我為皇太後而死,而且我死前對他說了那麼感人的話,他竟沒有追封我為後?這……可惡!”

  “二宮主你先息怒,你的死讓皇太後痛不欲生,她堅持要展傲雲追封你為後,但展傲雲堅決反對。”

  “他反對?我為他而死他還反對什麼?”歐陽海靈尖銳地喊著:

  “難道他認為他和洛翦寒還有希望?”

  “不,我聽到他對皇太後發誓——這輩子永不娶妻,若再見洛翦寒,一定親手殺了她。”

  “哼,他本就該殺了她,這是我一直期待的好戲。”歐陽海靈悻悻然道。

  “那最後,展傲雲給我什麼交代?”

  “他追封你為貞義公主。”

  “公主?我花了這麼多心思,還演出一場詐死,他竟寧可終生不娶,也不願追封我為後?”歐陽海靈的臉色難看之至:

  “算了,反應我至少達到另一個大目的了——洛翦寒完了!今生今世她永遠翻不了身了。哼!我得不到的東西,任何人也休想得到。”

  “不過,我們這次的演出真是成功。”歐陽海靈滿意地看她一眼。

  “荻莎,你的易容術真已到出神入化、天衣無縫的地步了,連展傲雲也被你蒙在鼓裏,真是太妙了。”

  “要騙展傲雲,我只有一半的把握。”荻莎道:

  “幸好他衝入銘德宮時,我劫持太後和他保持一段的距離。若在近距離之下。我真怕他認出我根本不是洛翦寒。”

  “別擔心,你做得很好。”歐陽海靈活動半個月來未曾運動的筋骨,繼續道:

  “那時候,展傲雲一心一意掛念他母後的安危;而且他又被洛翦寒真是玄瑤宮女殺手這‘事實’狠狠地打擊,根本無法定下心來思考。哈哈!荻莎,我這招高吧?如此一來,洛翦寒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一身的罪名了。哼!我得不到展傲雲,也絕不讓她得到。”

  “二宮主的計謀的確令人佩服,不過……”荻莎一臉憂慮道:

  “二宮主,我覺得我們這陣子要特別小心,以防宮主找到我們。你偷了他的水煙迷花毒,又傷了洛翦寒,我怕宮主會勃然大怒。”   

  “我哥那邊我自有辦法。”歐陽海靈冷冷地道:

  “他最終目的不就為了得到傳國玉佩,奪取車月國的政權。洛翦寒和權力之間,我相信他還是愛權力多一點,只要我能幫他找到傳國玉佩,定可將功折罪。”  

  荻莎沉吟道:

  “傳國玉佩看來真不在展傲雲身上,也不在洛翦寒這。這半個月來我一直控制著她,她身上真的搜不出傳國玉佩。那這樣說來……玉佩應在洛隱塵那了,奇怪,他怎麼還沒死呀?在神泉島時,二宮主你不是以九命斷魂針親手殺了他了嗎?而且你還故意以洛翦寒的天蠍針刺中他的要害,我們走時他幾乎已氣絕了呀,怎麼又……在銘德宮內,我看他突然衝進來,真是嚇死了。”

  “我更嘔,”歐陽靈沒好氣地道:

  “不可思議,那老家夥明明中了九命斷魂針和天蠍針,而且還是展傲雲將他埋入土裏,怎麼可能還活著?難道……他也是詐死?”

  “詐死?”荻莎一臉疑惑,“可是,二宮主,除了我們玄瑤宮的人,誰有辦法詐死後起死回生?”

  “我想到了,”歐陽海靈道:

  “我記得師父生前曾說過,她有三個師兄妹——玉面毒王洛隱塵;俏夜叉西門紫璃和拂雲手秋憶雨。這套起死回生術是師父教我的,既然洛隱塵是她師兄,他一定也精通。唉,真該死!我早該想到這一點。”

  歐陽海靈不勝懊惱:        

  “如今,洛隱塵居然又出現了,那洛翦寒的罪名可少了一條——她根本沒殺洛隱塵。如果不是怕洛隱塵當場拆穿我,抖出我對他的好事,我也不會那麼慌張地撲向你,多挨那兩支九命斷魂針。”

  “算了,二宮主。”獲莎安慰她。

  “就算洛翦寒洗脫了她殺洛隱塵的罪名又怎麼樣?被我們這麼一攪,她依然是陷於萬劫不復的地獄中呀……挾持皇太後及害死舒思萸的這兩項大罪,就夠她一輩子翻不了身了。”

  “說的也是,反正她是徹徹底底的完了,展傲雲絕不會要她了。”歐陽海靈才又恢復滿意。“啊——”她突然慘叫一聲。

  “二宮主,你怎麼了?”

  “好痛……好痛……”歐陽海靈按著胸口痛苦地在地上打滾。

  “二宮主?”荻莎嚇壞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荻莎抓住歐陽海靈,點在她的百會穴後,她的痛苦才稍減。

  “二宮主?”      

  “我中了洛隱塵的入骨釘。”歐陽海靈緊閉雙眼,咬牙道。   

  “那天在銘德宮……我真後悔在神泉島上為什麼沒有殺死他,留下一個大禍害。”

  “可是在神泉島上,他那個樣子連我都以為他已經死了,誰知道……”荻莎喃喃地道。

  “在神泉島上,是他逼我動手。”歐陽海靈一臉陰狠道:

  “他發現舒思萸就是歐陽海靈,知道這個大秘密,他還能活嗎?所以我才動手殺他,誰知這老不死的真是命大。”

  “二宮主,那你的入骨釘是?”

  歐陽海靈倒吸一口氣,以減輕體內的疼痛後才道:

  “在銘德宮時,我一看他進來就立刻準備詐死;因他一定會拆穿我,所以我才會撲向你所扮的洛翦寒,故意再中九命斷魂針。但……這老不死的混帳還不放過我,他在同時也打出一支入骨釘,我知道他一定不相信我真的死了,防止我以後再做怪。”

  “這老家夥真難對付,”荻莎皺眉道:

  “他的入骨釘打進哪裏,我幫你看看。”

  荻莎檢視一下後才道:

  “還好,他打入的是你的俞府穴;萬一這支入骨釘再往下偏一點點,打入你最脆弱的或中穴,那可真是麻煩了。”

  歐陽海靈鐵青著一張臉:

  “我在神泉和洛隱塵交手那時,他—定就發現我中了七蠍滅血毒了,他是毒王,當然知道中七蠍滅血毒的人,全身最脆弱的不是俞府穴就是或中穴。這老不死的可真狠,哼  !這筆帳我會連本帶利討回來的。”

  “二宮主,你身上的七蠍滅血毒,宮主還是沒幫你解開?”荻莎問。

  “我那毫無人性的哥哥會幫我解毒?”歐陽海靈冷笑:

  “當初他狠心在我身上下這種毒,為的就是要控制我一輩子,讓我這一生都替他賣命,達到他奪取政權的野心。他控制我都來不及了,還會幫我解毒?唉……他給我的解藥又快吃完了,我近期勢必得回玄瑤宮一趟,但……一回去他一定不會放過我的,我又偷了水煙迷花毒……”

  “二宮主,你也別太擔心。”荻莎安慰她。

  “雖然偷水煙迷花毒乃玄瑤宮之大忌,但只要我們可以拿到車月國的傳國玉佩,就可將功折罪。宮主一定會原諒你的,眼看我們也快成功了……”荻莎得意地道。

  “以前最大的阻礙就是洛翦寒那妖女,但現在被我們這麼一攪,哈!洛翦寒鐵完了!不管她再怎麼解釋,展傲雲也不會相信她。而且,你是為救皇太後而死的,太後一定會殺了洛翦寒為你報仇。”   

  “這就是我要的結果。”歐陽海靈眸中迸出青光,笑得十分猙獰。

  “洛翦寒,你敢搶我愛的男人?我就要你生不如死——我不親自動手殺你;而是讓你最心愛的男人來殺你,讓你含恨含冤而死。哈哈哈……真是太精採了!我已經等不及看展傲雲親手殺掉你的那一幕了。”

  “二宮主的計謀真是高明。”荻莎也微笑。

  “對了,那賤人呢?”歐陽海靈神色一轉。

  “在我詐死的這半個月,你有好好看著她吧?”

  “二宮主,請放心,屬下一直守著她,她就在這裏。”荻莎帶著歐陽海靈來到角落,翦寒連忙閉上眼睛假裝仍昏迷。

  “哈哈哈……”歐陽海靈望著全身青紫陷入昏迷的翦寒不禁狂妄地大笑:        

  “洛翦寒呀洛翦寒,想不到你也有這一天吧?哈哈哈……哼!當時你還敢以連環七蝶鏢傷我?今天我就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歐陽海靈眸中殺氣盡現,狠狠地舉高手。

  “二宮主,”荻莎拉住她:“你要?”

  “別拉我,我要一掌劈死這賤人,她一日不死,我就一日不甘心。”

  “可是二宮主,你不是要讓展傲雲親手殺她嗎?”

  歐陽海靈倏地停了手,對……讓展傲雲親手殺了洛翦寒才是真正的好戲!

  “你說得對……我布局這麼久,為的就是看這一幕,對  !我一定要讓展傲雲親手殺掉她。”

  荻莎又獻計:

  “二宮主,我們還沒拿到傳國玉佩,也不知道那玉佩到底在哪裏,留著洛翦寒至少還有一點用處……讓她回去接近展傲雲,也許我們可以從中知道玉佩的下落。屆時,你要親自動手,或讓展傲雲動手都不遲。”

  嗯……這麼想起來也對,歐陽海靈滿意地道:

  “好,那麼,我們馬上進行下一步驟。”

          月黑風高,兩條黑影無聲無息地接近傲雲所居的雲霄殿,棲息在屋頂。

  “二宮主,就是這裏吧?”荻莎壓低聲音。

  “沒錯,是雲霄殿。好,把那賤人扔下去。”

  黑布袋由屋頂直直墜下。

  “哈!滾下去吧!”黑暗中,歐陽海靈的笑容分外森冷可怖。

  “等著迎接你的,將是一連串痛苦與折磨,咱們走!”

  禦書房內。

  洛隱塵站在門口,正猶豫該不該進去時,門已自動打開了。

  “國師,”傲雲道:“找我有事嗎?請進。”

  “陛下,這麼晚了,你還沒休息嗎?”洛隱塵觀察他的神色。

  “陛下是為何事而擔憂?”

  “國師,”傲雲輪廓深邃的臉龐布滿陰霾,“你應該知道……”

  “陛下,如果是為洛翦寒的事情陛下不必憂心,將此事交給老臣去調查。”洛隱塵正色地道。

  “可是……洛翦寒心狠手辣,我怕她又對你不利……”

  “陛下,你相信洛翦寒真是這樣的人?”洛隱塵炯然犀利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傲雲。

  苦澀復雜的情悸掠過傲雲眼底,他沙啞低沉道:

  “我比誰都不願相信,也不肯相信翦寒竟是……但……這一切全是我親眼看到的……在銘德宮,她終於露出她的真面目,她是玄瑤宮的殺手,劫持母後並殺了思萸……”

  “陛下,有時候我們親眼目睹的事並不是真的。”洛隱塵沉穩地道。

  “國師,”傲雲冷神望著他,“你的意思是什麼?為何你總是欲言又止?對了,你還沒告訴我,在神泉島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分明已斷了氣,還是我親手安葬你的呀。”

  “陛下,你知道微臣有一外號叫毒王。”洛隱塵微笑。

  “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問題,但當所有的事水落石出後,老臣一定會給陛下一最滿意的答案。”

  真是太可惜了……他這次趕到車月國來,為的就是揭穿舒思萸的真面目;可惜她動作真快,一見到他來了竟詐死。她一詐死,可就死無對證了。

  沒關係,他也不急著拆穿她。他已在她體內打入一支入骨釘,若她真是詐死的,他自有對付她的辦法。

  “陛下,老臣是來辭行的。”

  “國師要走?”傲雲很驚訝,“你要上哪去?”

  “老臣有一些急事必須去辦。”洛隱塵答。事實上,他很擔心翦寒的下落,他相信翦寒一定在玄瑤宮的人手中——他絕不信那天在銘德宮中劫持太後的,真是洛翦寒。

  玄瑤宮是歐陽瑤所創,歐陽瑤精通易容術,簡直到維妙維肖的地步,洛隱塵並沒有忘記這一點。所以,她的徒弟很可能亦精通易容。

  洛隱塵想出去打聽有沒有翦寒的下落,他並不是沒想過要對傲雲解釋這一切,但事情太復雜了,在沒有證據之前,他知道很難令人相信。

  “好吧,既然國師有事,我不便留你。”傲雲點頭道:“請國師凡事小心。”他看得出來洛隱塵似乎真有很重要的事要去辦。

  “多謝陛下,老臣先行告退。”洛陷塵恭敬地退下。

  洛隱塵離開後,傲雲本想再批閱一些奏摺,但,後院一奇怪的聲音引起他的注意。

  “什麼聲音?”他立刻衝出來。

  黑暗中,似乎看到兩條人影迅速消失,傲雲本想急追上去,卻看到地上有一樣東西。

  一個黑布袋。

  怎麼會有一布袋在這?傲雲有些遲疑地走過去,由外觀可以看出裏面似乎綁著一個人,他緩緩地打開布袋。

  黑發一寸寸露出,答案慢慢地揭曉……不……傲雲猛然睜大雙眼,他作夢也想不到,布袋內的人居然是——

  洛翦寒!

  剎那之間,全時的血液全部凍結,他震驚地,卻面無表情地彎下身,再一次確認。

  是她!是她!   

  躺在地上的,的確是翦寒。

  他最愛也最恨的人。

  為什麼……為什麼她會在這裏?以這種方式出現?她應該知道他恨不得殺了她呀!為什麼?

  萬千道問題與萬千種復雜的情緒充斥在他腦中,他還沒來得及厘清,殿外就傳來貼身護衛耶呼弟的聲音:

  “陛下,屬下聽到奇怪的聲音,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傲雲猛然驚醒,他閃電般抱起翦寒,奔入書房內後,將她平放在床榻上,再以最冷靜的聲音道:

  “沒事,你們在外面守著。”

  “是。”

  傲雲倒退一步,動也不動地瞪著昏迷的翦寒,似乎尚未由這震驚中恢復過來。

  他原以為……她再也不會出現在他面前了。也曾對母後發過誓……再見到洛翦寒,一定一刀殺了她這作惡多端的女魔頭!

  他以為自己恨透了她……她根本是玄瑤宮的女殺手!接近他只是為了奪取傳國玉佩,侮辱他對她付出的感情。

  她一開始就設下天羅地網對付他,先是派出十二殺手狙擊;以千蛛泣血毒對付他,狙擊失敗後;她幹脆找機會接近他,費盡許多心思,甚至讓他相信她愛他……為的竟只是奪取傳國玉佩?

  從頭到尾,她都將他的真情玩弄在掌心。   

  更可恨的是,她竟泯滅人性地殺入銘德宮,劫持母後,危害母後的生命,而思萸也因此而喪生。

  他以為自己可以決絕地一刀殺了她!他該為洛國師,為思萸而報仇,他以為自己對她只剩憤恨……

  但……乍見她的那一刻,他無法不承認——湧上心頭的竟是……狂喜!

  她……怎麼會變得這麼憔悴?這麼瘦弱?渾身青紫,似乎受過什麼酷刑。        

  傲雲的手在發抖,他忍不住想緊緊擁抱她,他渴望擁她入懷!

  不……他用力地揮揮頭,狠狠地揮去這荒謬的想法。不!他絕不能再對她心軟,不能再被她的外表所騙……他應該恨她的!她是雙手血腥的女殺手!他絕不允許自己再鑄下大錯。

  “啊……”翦寒睜開雙眼,幽幽地醒過來。

  “傲雲?”她以為只是自己的幻覺,“傲雲……真的是你  !”

  狂喜的翦寒掙扎地想坐起來,但她被歐陽海靈點住全身穴道動也不能動,“傲雲?”

  傲雲的眼神為什麼那麼冰冷?

  傲雲眸中寒冰似劍,冷冽地望著她。

  “你還敢來見我?”

  “你……傲雲,發生了什麼事?”

  “你還裝傻?”傲雲冷笑道:“洛翦寒,我不會再上你的當,不會再相信你任何一句話,你為何又回來?在銘德宮,你已害死思萸了,還差點殺了母後。接下來你的目標又是誰?我嗎?”

  一字一句狠狠地刺入翦寒心底。

  “傲雲?你說什麼?我不明白呀。”她的心在發抖,她好怕好怕,這樣的傲雲,好陌生!距離好遠……

  “別再對我演戲了!”傲雲怒吼:“洛翦寒,你將我害得還不夠嗎?為了奪到傳國玉佩,你殺了一個又一個的人,你狠毒如蛇蠍。”

  “不!”翦寒惶亂地道:“我沒有殺人……沒有!我更沒殺舒思萸。”

  “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的謊話?”傲雲鐵青的臉龐沒有半點溫度,“你這趟回來是趕盡殺絕,為對付我的?出招吧  !”

  他淩厲的一掌攻向翦寒——誰知她竟躲也不躲,呆愣地瞅著他。

  “你?”傲雲情急之下慌忙收回功力,但只來得及收回七成,那一掌仍劈向翦寒。

  “啊!”她悶哼一聲,痛苦地彎下身子。

  “為什麼不躲?不還手?”傲雲衝過去扶起她,“你可以放毒放暗器,這些對你而言就都是最輕而易舉的嗎?為什麼?你……”

  他的臉色一變:

  “你被點了全身穴道?”

  他“啪啪”地解了她的穴,冷漠地後退一大步,神情更加淩厲冰寒,渾身有如結了一層冰般。

  翦寒掙扎地坐起來,傲雲的眼神狠狠地刺痛她的心,她寧可他不要救她!不要幫她解穴,她寧死也不願承受他對她的嘲諷與懷疑。

  “回答我的問題。”傲雲看也不看她,倨傲犀利的眼神冷漠地投注在前方。

  “為什麼不回手?”

  “我……”翦寒咬著牙,“為什麼要對我動手?傲雲,我們之間到底有什麼誤會?”

  “誤會?”傲雲一陣狂笑,一步步逼向翦寒,如一頭發狠的黑豹般,渾身上下滿是危險勢猛的怒火,他直把翦寒逼到墻角,才一字一句道:

  “洛翦寒,你還要欺騙我到何時?在你眼底,我展傲雲只是不折不扣的傻瓜?在你親自承認是玄瑤宮的殺手,帶兵闖入銘德宮,殺人無數,挾持我母後,並殺害思萸後,你認為我還能相信你什麼?你還要我相信什麼?”

  他的語氣如此陰沉狂怒,最後那一句,他幾乎是暴吼地傳入翦寒耳裏。

  有一剎那間,翦寒腦中一片空白,不太明白自己聽到什麼?

  “你……”她勉強理清混亂的思緒,艱困地開口:

  “你是說……我帶兵闖入銘德宮?挾持太後?不!我沒有!我沒!”

  “沒有?”傲雲冷笑:

  “洛翦寒,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雙面人。你的演技一流,在我面前,你永遠裝一副楚楚可憐的無辜狀;接下來你是不是要告訴我——你根本沒殺舒思萸?”

  “我殺了舒思萸?”翦寒脫口驚呼:

  “不!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一身的傷和被點的道,就是拜舒思萸和她手下之賜!這半個月來,她一下被舒思萸那叫荻莎的手下下迷藥控制行動,整個人根本無法動彈,她不殺她就好了,她怎麼可能殺了舒思萸?

  “我……我想起來了!”翦寒驚喊,原來,在石屋中所聽到的談話是……

  “傲雲,你聽我說!”翦寒急切地抓住他的手。

  “這一切全是舒思萸的詭計,她根本沒死。她就是玄瑤宮的二宮主歐陽海靈,所有的事全是她一手策畫的,她命一個叫荻莎的手下以易容術假扮成我,闖入銘德宮的人根本不是我。我更沒殺舒思萸!從半個月前,我就被舒思萸抓走了,就是和你在破廟的那天晚上,她以水煙迷花毒迷昏我們,再抓走我。”

  “夠了!”傲雲憤怒地大吼:

  “夠了,停止你的花言巧語,我再也不會上你的當。”他好恨她,更恨自己……她明知他完完全全地相信她,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他對她的感情?他更恨自己——明明知道她是殺人無數的女魔頭,但他對她的熾熱情焰依舊在,當她拉住他的手時,他只想瘋狂地擁她入懷!

  母後下令一定要抓到她,為思萸報仇,而今,她就出現在他面前,但他根本不知該怎麼辦?

  他該怎麼辦?

  “陛下?陛下?”外面響起混亂的聲音,“請開門,裏面發生了什麼事?”

  傲雲尚未來得及回答,禦林軍已焦急地衝進來;皇太後也緊跟著進來,眾人發出如見鬼魅般的驚呼:

  “你——”太後雙眼圓瞪:

  “妖女!洛翦寒!”
作者: W0316    時間: 2008-7-11 02:57 AM

第十章

禦書房內燈火閃爍,椅上的傲雲兩手撐住額頭,紊亂的發絲垂下來,他的雙目緊閉,原本俊朗非凡的五官此刻布滿了難以言喻的痛苦,唇邊胡髭漫生,一身的酒氣益發顯出他的消沉頹唐,滄介孤行。

  他心底有兩股奇異的力量,將他的靈魂扯向左右兩端,幾乎將他撕裂。

  又傳來一陣敲門聲,他以為是耶呼弟,正不耐煩地想喝退他時,母後威嚴的聲音已響起:

  “雲兒,我可以進來嗎?”

  “母後?”傲雲有些驚訝,但他仍維持原來的姿勢,動也不動。

  門自己開了,銘德太後走進來,先是皺了眉:

  “一屋子的酒味,這三天來,你就把自己關在這裏灌酒?”

  傲雲雙眸布滿血絲,依舊沉默不語。

  太後看了滿地的酒瓶,嘆了口氣坐下來,盯著傲雲道:

  “聽你的隨身護衛說,你把自己關在這裏三天三夜了,不言不語,送上來的禦膳也一口未動。只是命人不斷地送酒進來……傲雲,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傲雲沒有回答,起身走到窗前,高大孤涼的背影積滿最深沉的痛苦。

  太後又逸出長長的嘆息:

  “雲兒,關於妖女洛翦寒那個案子,你為何一直沒下判令?”

  傲雲僵硬的臉龐閃過一陣抽搐。

  “她是玄瑤宮的殺手,本來就惡貫滿盈,滿身罪孽,再加上她屢次追殺你,下毒害你,還無法無天地帶兵闖入銘德宮挾持我,哀家早已被她所害。這種喪盡天良的妖女,人人得而誅之,根據本國的法律,非將她送上斷頭臺不可。”

  “母後!”傲雲駭然回頭。

  “皇上,請下聖旨。”太後目光炯炯有神。

  “母後……”

  “皇上忘了思萸這筆血債,忘了為了全車月國的百姓,該為民除害?一刀殺了洛翦寒。”

  “……”傲雲的喉頭異常艱澀,根本發不出半點聲音,一顆心又狠狠地抽搐……碎裂後又抽痛……

  “既然皇上不願下旨,那就由哀家來吧。”銘德太後毅然道,坐在桌前龍飛鳳舞地就寫好懿旨。

  “母後!”傲雲按住她的筆。

  “雲兒,你想阻止我?”太後犀利地望著他。

  “自你正式登基以來,勤政愛民,英明有為。從未讓朝廷讓百姓失望過;這一次,希望皇上不會被妖女蒙蔽了心智。”

  傲雲的手僵在半空中,母後的話如一把利刃般,直直刺入他心湖深處。

  太後意味深長地望了傲雲一眼,拿起懿旨走出去。

  “母後……”傲雲想追上去,他想阻止她,但……他還能再說什麼?他拿什麼理由阻止?

  老天……他只覺得黑夜一寸寸地逼向他,壓迫他,他快發瘋!快窒息了!

  他該怎麼辦?

  他到底該怎麼辦?

皇太後的懿旨一下,隨即決定了翦寒的命運——初六下午申時,在北門行刑。

  明天就是初六。

  銘德宮內,皇太後問著刑部大臣:

  “納大人,明天行刑的事全準備好了吧?有沒有按照我的吩咐加派人手。”

  “是的,啟稟太後。”納大人恭敬地道:

  “一切全按照太後的吩咐,加派人手盯住洛翦寒,以防玄瑤宮的餘孽前來劫獄。明日申時,準時在北門行刑。”

  “很好,”太後點點頭,又想到什麼,“傳耶呼弟來。”

  不一會兒,傲雲的貼身護衛耶呼弟已誠惶誠恐地來到銘德宮。

  “卑職參見太後。”

  “起來吧。”太後神情凜然:

  “耶呼弟,哀家問你,這兩日皇上的情形如何?”

  耶呼弟聞言一怔,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來。

  “怎麼?哀家問你話你敢不回答?”太後冷冽地雙眸一瞪。

  “不……回太後的話,小的不敢。皇上……皇上他這兩天依舊沉默不語,也不肯進食。白天,他將自己關在禦書房,不準我們踏入半步。而晚上……晚上……”耶呼弟語氣一頓。

  “晚上怎麼樣?快說。”

  “卑職……卑職不敢。”

  “有什麼事你就照實說,哀家是皇上的生母,會害他嗎?”太後威嚴地道。

  “是……”耶呼弟遲了會兒後,終於道:      

  “卑職……卑職在晚上常看到皇上失魂落魄地徘徊在天牢外,徹夜未眠。”

  “天牢?”太後擰起柳眉,難不成……雲兒還想救走洛翦寒?唉!真是妖孽!

  “納大人。”她大喝。

  “微臣在。”

  “你再多派人手守著天牢,絕不能讓任何人劫走那妖女。至於你,”太後轉向耶呼弟:

  “你們一定要緊緊守著皇上,在明日申時之前,絕不能讓他接近天牢,以免他鑄下大錯。”

  “是。”        

  “不過……”太後又沉吟,“以皇上的武功,你們根本抵擋不了他。”她由袖中取出一包藥粉,交給耶呼弟:

  “這是迷魂粉,你拿去,今晚摻在皇上的酒裏,可以讓他陷入昏迷。”

  “啊?”耶呼弟大驚:“卑職不敢。”   

  “別怕,這是我的命令。”太後斷然道:“日後皇上怪罪下來,自有哀家為你作主,我這麼做也是為了皇上著想,你先下去吧。”

  “是。”

  深夜。

  禦書房內一片混亂,喝得酩酊大醉的傲雲,腦子卻是異常的清楚,他癱坐在地上,灼灼黑眸緊盯著案上的一道懿旨,由母後親下的懿旨。

  初六下午申時,於北門處決洛翦寒。

  他一瞬也不瞬地盯著懿旨,熾熱燎燒的烈火在體內蔓延,全身血液兇猛狂野地沸騰。

  體內有一把熊熊烈火在燒,狠狠地……灼熱地焚燒。

  焚燒他的感官、他的思維、他的四肢百骸、他最深最隱密的情悸……        

  明日下午……明日下午申時,他們就要處決翦寒。

  不!數萬枝利箭狠狠地扎入傲雲心肺,全身肌肉倏地鼓脹緊繃,雙拳死命地緊握,他不準!

  他不準任何人傷他的翦寒!一絲一毫都不準!

  他寧可死,寧可代替翦寒被行刑,也無法眼睜睜地看她被推上斷頭臺。

  他受夠了這幾天的煎熬,他終於正視自己心底最真最強烈的聲音——他愛她!依舊強烈瘋狂、無可救藥地深愛她!不管她是玄瑤宮殺手也好;也不管她是不是殺人犯,不管她是不是欺騙、利用他的真情。

  他只知道——她依然在他心底最深、最重要的角落。他以性命來愛她,不管她做了任何事,他都無法恨她,依舊會原諒她,並且願付出生命來換回她。

  他早將全部的情感係在她身上,他早已付出一生一世的真情,他沒有辦法……捨下她不顧。

  如果這一輩子他注定毀在她手上,他也認了!只因她是他永不後悔的真愛。

  傲雲摔開酒瓶,提起佩劍就要往外衝——他要趁黑夜救出她。他沒有第二條路了,甘願為她背負叛國的罪名,承受全國人民的辱罵。

  他要救她!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他就不準任何人傷害她!他拼死也要保護她。

  他已經決定了……將翦寒救出後,他會在全國百姓面前代她受罪。

  所有她必須承受的罪狀,都由他來承擔。

  抓著劍才往前衝兩步,傲雲突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整個身體搖搖欲墜,不……他詫異地扶著頭,這……這是怎麼回事?

  暈眩感越來越嚴重,他幾乎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不……傲雲以劍支地,左手手指深深地嵌入右手手臂中,企圖以疼痛來保持清醒。我不能倒下!我一定要救出翦寒!我絕對不能倒下!

  他一遍又一遍地喝令自己,但……迷魂粉藥效發作得很快,他只覺眼前一黑,無力地倒下身子。

  咚——

  聽到異常的聲音後,貼身護衛耶呼弟悄悄地開門進來,望著昏迷在地的傲雲,歉疚地喃喃道:

  “對不起,皇上,請原諒我……”

        翌日。

  離申時還有一刻鐘,重重官兵戒備森嚴地押解著翦寒所坐的囚車,由天牢經過市集後,直往北門行進。

  玄瑤宮的人平日濫殺無辜,作惡多端。因此,車月國的百姓自是對他們恨之入骨,要當眾處決玄瑤宮妖女的消息一傳出後,立刻轟動全京城,甚至全國,一時之間,通往北門的道路上擠滿看熱鬧的民眾。

  “妖女!妖女!快來看呀,她就是玄瑤宮的妖女。”

  “哼,這種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也有今天!我哥哥一家四口就是慘死在玄瑤宮手上,打死她!我今天一定要打死她。”   

  一顆顆石子隨著咒罵聲紛紛落下,囚車內的翦寒披頭散發、渾身傷痕累累,大小石塊毫不留情地打向她。

  她躲也不躲如雨點落下的石子,身體的疼痛對她來說已沒有任何感覺,五臟六腑早已被一片片的撕碎……她無神的雙眸悲涼地投向遠方,傲雲!傲雲!

  她唯一不甘心的,唯一懸掛不下的只是傲雲!她不甘心他這樣誤會她,一口咬定她是玄瑤宮的妖女,是殺人兇手。全天下的人都鄙棄她、誤會她也無所謂,但傲雲不能!傲雲不能誤會她!

  她好想見他一面,就算要死,她只求見他一面!

  “安靜!”押解的官兵出來維持秩序,在議論紛紛中,將翦寒押上斷頭臺,手持大刀的劊子手已在一旁待命,只等時辰一到,即刻行刑。

  “真是精採的好戲,不是嗎?”歐陽海靈混在人群中,微笑地對一旁的荻莎道。

  “恭喜二宮主,你的計謀終於達成了,雖然洛翦寒不是死在展傲雲手上,但她卻是死於車月國的判決。”荻莎道。

  “哈哈!我就是要這樣。”歐陽海靈笑得十分恐怖,“我要展傲雲痛苦一輩子!哼!我得不到他的心,也絕不讓洛翦寒那賤人得到。我要他們互相殘殺,哈哈!妙啊!真是太妙了。”

  她歹毒地放聲大笑,哼!當初……她因心軟而下不了手殺展傲雲,還因此而受到宮主嚴厲的責罰,她為他付出那麼多,卻仍只是白忙一場,根本得不到他的心。

  她絕不允許別人這樣待她——不管搶不搶得到傳國玉佩,她都非除掉洛翦寒不可!讓展傲雲痛苦一輩子。

  一陣低沉的鼓聲傳出,行刑的時間快到了。

  劊子手手持大刀,緩緩地走上斷頭臺。一身的墨黑,有如來自地獄的使者,氣氛更加森冷緊張,圍觀的群眾大氣不敢喘,兩眼睜得大大的。

  歐陽海靈發出最得意的微笑……再見了!洛翦寒,哈哈哈!永遠再見了。

  翦寒絕望地瞥了臺上一眼,最深最沉的依戀……傲雲  !臨死之前,她唯一的願望就是見到傲雲,她好想再看他一眼。

  但……只能期待來世了!

  傲雲……

  “申時已到,行刑。”刑部大人下令。

  鄶子手高高地舉起刀,寒光閃閃。

  翦寒閉上雙眼。

  大刀急速地落下——

  “鏘——”一聲,一枚石子飛過來,精準地打掉鄶子手上的刀。“哇!”在全場的尖叫聲中,一名蒙面的黑衣人淩厲地從天而降,氣勢銳不可當,急如閃電地撲向洛翦寒,迅速地解開她的手鏈腳銬,抓住她欲走。

  “來人!快來人呀!”嚇呆的刑部大人大吼:

  “抓住他們,別讓妖女洛翦寒逃了。”

  全副武裝的官兵衝上斷頭臺,綿綿密密地包圍黑衣人,刀劍齊飛。但黑衣人的武功異常高明,只見他抓著洛翦寒淩空躍起,出掌如風,劍氣如虹,攻勢狠猛無敵,反手劍幻出重重劍影,逼得大批官兵陣腳大亂,完全攝在他危險駭人的氣魄中。

  黑衣人勢如破竹地在重重包圍中殺出一條生路,眼看他就要劫走洛翦寒了,刑部大人匆促下令:

  “弓箭手,準備!”

  為防萬一,北門城墻上已事先布滿了弓箭手,此刻全部瞄準黑衣人和洛翦寒。

  危急中,兩人眸光深深交纏,翦寒唇邊泛起最幸福的笑容,淚光盈盈地道:

  “你……終於來了,只要能見多一面,知道你相信我的清白,我死亦無憾。但你走吧,弓箭手全對準我們,就算插翅也難飛,不要讓我連累了你,你快走吧。”

  她知道他是誰,縱然他蒙著面,但她一眼就認出他了!傲雲!

  她刻在心版上的名字,永遠的摯愛!        

  兩人完全無視越來越緊張的氣氛,忘情地深深凝視。傲雲熾熱欲焚的黑眸緊緊地包住翦寒,令她不再害怕、不再擔憂……他寬闊結實的懷抱是她永恆的歸宿,他會以性命來呵護她!

  “放箭。”        

  刑部大人一聲令下,數千枝利箭密如雨點射下來。

  “啊!你快走呀!”翦寒驚呼一聲,但傲雲沒有給她半絲害怕的機會,也不讓她趕走自己,他沉著冷靜地抓住翦寒往自己懷裏一帶,以黑披風結綿綿密密地裹住她,保護得滴水不漏,絕不讓她受一絲一毫的傷害。

  傲雲身如流星,飄若鬼魅,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地躲閃源源不絕的箭海,大手緊緊地抓住懷中的翦寒,以精壯的身體來保護她,為她抵擋每一枝利箭。

  但傾盆大雨般的利箭怎麼躲得完?盡管傲雲的輕功翩若飛鴻,終究抵不住箭雨,一聲悶哼,有根利箭直直射中他的肩頭,另一枝射中他的小腿。

  他只覺腳下一陣劇痛,身形不穩地栽下去。

  “傲雲!”翦寒瘋狂地掙脫他嚴密的守護,扯下披風緊抱住他。

  “抓住他們!”刑部大人大喊。

  “住手!”皇太後突然怒喝:

  “飯桶!全是飯桶,你們看不出黑衣人是皇上嗎?統統給我住手。”        

  太後並非聽到翦寒的驚喊——母子連心!傲雲畢竟是她的親生骨肉,盡管他蒙上黑布,仍被太後認出來。

  太後以為她令耶呼凝所下的迷藥就可控制傲雲,但她忽略了一點——傲雲已練成車月國皇室世襲的孤星大法,內力是尋常人的數倍,迷魂藥只可令他一時失去意志,無法讓他昏睡太久。   

  “皇……是皇上?”刑部大人嚇得手腳一起發抖,牙齒也跟著打架。

  “傲雲!”翦寒急切地撕開自己的囚衣,想止住不斷湧出的鮮血,悲喊著:

  “為什麼你不聽我的話快走?為什麼要救我?”

  “別擔心,我沒事。”傲雲拭去翦寒的淚,咬著牙站起來,大手用力一扯,他的面罩掉落在地。

  “皇上!”所有的禁衛軍全嚇傻了,他們作夢也想不到……

  “參見皇上!請皇上恕罪!”一時之間,所有的禁衛軍全放下手中武器,萬分恐懼地匍匐在地。

  “全起來。”傲雲淡淡地下令,平靜聲調中滿是頂天立地的王者氣魄。        

  “雲兒……”太後顫巍巍地站起來,臉色發白,心痛地搖頭。

  “你太令我失望了,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何還要來救這妖女?”

  而且……是在這麼多百姓之前……身為一國之君的他,竟不顧身分地欲劫走朝廷重犯?將來他要如何來治理國家?如何服眾?

  太後的心好痛。      

  “母後,”傲雲突然對著太後直挺挺地跪下來,低沉而堅定地道:

  “孩兒有負母後的教海與期望,請母後原諒孩兒,並放過翦寒。孩兒甘心代替翦寒受刑,為她承擔所有的罪狀。”

  “傲雲,不要!”翦寒身子不由自主地發抖,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來……她想抓住他,想阻止他再下來的行動,但來不及了……傲雲一把推開她,火速地拾起地上的長劍。

  “傲雲!”

  “皇上!你這是做什麼?”

  翦寒和太後同時尖喊。

  冷凝壯烈的氣魄凝聚在他臉上,他昂首浩然道:

  “依照我國的法律,殺人者償命。若洛翦寒真的是心狠手辣的殺手,曾殺害舒思萸,今天——我展傲雲願代她受刑  !一命償一命,請母後永遠放過翦寒,給她一條生路。”

  “不要!我不要!”翦寒慟哭地撲過來,緊緊地抱住他,淚水揉碎在他臉上。

  “傲雲,我不準!不要……不要你為我這麼做,我更不準你為我而死……”

  “你……”太後氣得全身發抖。

  “為了這個妖女,你竟如此胡塗?你真的太令我失望了。”

  “母後,”傲雲將長劍舉至胸前,“孩兒不肖,請母後原諒。”

  他要用他的生命來保護翦寒,他認為唯有自己一死,方可給全國人民一個交代。   

  “不要!”翦寒淚流滿面地抓住他,也抓住劍:

  “你好傻,為什麼要這麼做?就當我真有罪吧,我心甘情願接受車月國法律的制裁!傲雲,我不要你為我而做傻事,你走!”

  “翦寒,”傲雲再度狠心推開她:

  “我不會讓你死在我面前,你趁現在快走,所有的罪狀,都讓我來為你承擔。”

  “我不要!”翦寒聲嘶力竭地哭喊:

  “我也絕不讓你死在我面前,傲雲,你放手!放開劍呀  !”翦寒不顧一切地想搶下他的劍,鋒利的劍劃傷她的手,滲出血來。

  “翦寒!”傲雲心痛地怒吼。

  “該死的!”臺下的歐陽海靈咬牙罵。

  “展傲雲這混帳,他竟如此愛洛翦寒?心甘情願為她死?洛翦寒,你到底是用什麼妖術迷惑他?我饒不了你。”

  她眼中青光一閃,九命斷魂針已扣在掌心,她要趁亂以九命斷魂針殺掉洛翦寒。   

  九命斷魂針正蓄勢待發時,冷不防地有一只手制止她的行動。

  歐陽海靈和荻莎同時回頭,兩人差點嚇昏!

  “宮……宮主!”

  “你們還知道我是宮主?”歐陽海翼刻意以一個大型鬥笠遮住大半個臉,但陰狠的殺氣仍然寫在臉上。

  “我……我們……”

  歐陽海靈和荻莎只覺呼吸急促,完了!還是被宮主找到了……她們的心臟一陣緊縮,感覺死神已離她們不遠。   

  歐陽海翼無聲無息地將毒針扎入兩人體內,她們臉色驟變,卻不敢痛呼出聲。他冷峻的聲調如結了一層冰霜般:

  “跟我回宮!我再好好地收拾你們兩個。現在,我要先收拾展傲雲。”

  敢搶走他歐陽海翼喜歡的女人,他絕不允許他活命!

  “傲雲,你放開劍!”翦寒雙手已全是血了,仍舊緊緊地扣住傲雲的劍,完全不肯松手。

  “翦寒!”傲雲沉痛地道:

  “聽我的話,趁現在快走。走得越遠越好……原諒我,這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以後……我無法再保護你了,你要自己小心……”

  “傲雲!”翦寒心魂俱碎地哭喊,“我不要!要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我不準你丟下我!”

  “統統給我住手!”皇太後大喝,看來……她不讓步不行了,雲兒真是鐵了心要以命來保護洛翦寒,如果她再堅持處決她,雲兒真會為她而死。

  太後嗓音緊繃地道:

  “皇上,你先放開劍……哀家答應,先不殺洛翦寒,先將她押入天牢內。”

  “啊——”太後發出驚天動地的尖叫——在一剎那間,她只看到兩個銀光由臺下射出,速度驚人地飛向傲雲和翦寒。

  “危險!快趴下!”傲雲大喊,一把壓住翦寒,以自己的身體保護她。

  “傲雲!傲雲!”

  翦寒只覺身上的他突然動也不動,更大的恐懼與不安如潮水般湧來,不……不要!不要是……        

  她發抖地由傲雲身體下鑽出來,隨即發出痛徹心肺的嘶喊:

  “不要——傲雲!”

  兩支黑色的毒針扎中傲雲,一支正中他的通谷穴,另一支扎中石關穴,都是重要的穴道。

  她認得那毒針……黑血封喉針!玄瑤宮宮主歐陽海翼的獨門暗器,見血封喉,狠毒無比,可在最短時間內吸幹人體的血。

  “傲雲睜開眼睛!傲雲……”翦寒瘋了般拼命搖晃迅速陷入昏迷的他,根本不顧黑血封喉針上的劇毒,迅速地將毒針拔出後,以嘴為傲雲吸出污血。

  “雲兒!”太後慌亂地奔過來。

  現場一片混亂……禁衛軍忙著尋找放出毒針的兇手,當然,歐陽海翼已趁亂帶走歐陽海靈和荻莎;太後驚慌失措地奔過來察看傲雲的傷勢,並命護衛立刻送他回宮。

  耶呼弟火速地將傲雲抬上馬車,翦寒淚如雨下地一直抓住他越來越冰冷的手。

  “傲雲!”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翦寒只聽有人高喊:

  “洛國師回來了。”

  洛師伯?她淚眼迷蒙地一看,只見兩匹高大駿馬狂奔而來,馬背上的人一是洛隱塵;另一個——竟是秋憶雨。

  “師姑!”
作者: W0316    時間: 2008-7-11 03:00 AM

第十一章  

皇上的寢宮。

  “唉……”禦醫們一個個搖頭出來。

  “啟稟太後,請恕微臣愚魯,皇上的傷勢微臣無能為力……”        

  “你說什麼?”皇太後的臉比紙還白,語音顫抖地說:“你們一個個都說無能為力,那皇上,皇上怎麼辦?”

  “皇上中的是玄瑤宮特有的暗器,毒性陰狠,只有玄瑤宮的人才有解藥。”太醫嘆息道。

  玄瑤宮……太後的臉變得鐵青可怖,高漲的怒氣一發不可收拾,她狂衝入傲雲的寢室,抓住正跪在床邊服侍傲雲的翦寒,迎面就是兩大巴掌。

  “滾開!你這個玄瑤宮的妖女!你給我滾一邊去。”太後恨聲尖銳地喊著:        

  “都是你這掃把星!把我的雲兒害得這麼慘,現在他已害得奄奄一息,你滿意了吧?來人呀!把這妖女給我拿下來,打六十大板後關入天牢,不準給她飲水和食物,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放她出來。”

  “是。”禦林軍就要上來抓翦寒。

  “太後,”翦寒倒退一步,淚眼滂沱地道:

  “太後要怎要罰我、殺我,都是我應得的。”但我只求太後一件事:求求您讓我照顧傲雲,讓我把我的真氣傳給他,只要他一脫離險境,我會自我了斷。”

  “你會救他?”太後冷笑,“你不將他害死就好了,我還敢指望你救他?來人,馬上把她押下去。”

  “等一下。”一個聲音突然傳來,緊接著,滿臉怒氣的秋憶雨也闖進來,瞪著太後:

  “不許動洛翦寒!誰敢傷她我就和他拼了。虧你貴為國母,居然如此胡塗?腦筋這麼不清楚。如果洛翦寒真是玄瑤宮的殺手,以傲雲對她的感情和信任,她要下手殺他的機會多得是,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先前還被你們關在天牢內受了那麼多苦,還有今天,玄瑤宮的人對她和傲雲發出黑血封喉針,如果不是傲雲捨身救她,翦寒早也中毒針了。她還可能是玄瑤宮的殺手嗎?你這皇太後為什麼如此黑白不分?”

  “你……你好大的膽子。”皇太後被她說得啞口無言,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師姑,”翦寒緊拉住秋憶雨,“我求你不要說了。”

  “別攔我,我要一次說個夠,我不能眼睜睜地看你再受委屈。”秋憶雨甩開翦寒,指著太後,怒氣滔天地繼續道:

  “你知不知道翦寒為了你的兒子吃了多少苦?而你……你真是昏庸得可以!居然相信舒思萸那等卑劣姦詐的小人,被她騙得團團轉,你這笨蛋!舒思萸才是玄瑤宮的妖女,她就是歐陽海靈,像你這麼昏庸的人,我真恨自己和師兄在十八年前的政變中,冒死救你和先皇,因而失去我最心愛的女兒……”說完,眼朝翦寒瞥了一眼。

  “你……你還敢罵我?”皇太後快氣昏了,正要命人抓下秋憶雨時,洛隱塵及時衝進來。

  “憶雨,不得對太後無禮。太後,請恕罪,請原諒內人的無禮。”

  “不,我不是你的‘內人’,秋憶雨倨傲地冷哼:“我跟你早就沒有關係了,啊!翦寒!”

  秋憶雨尖叫一聲,扶住搖搖欲墜的翦寒,“你怎麼了?”

  “我沒事……”翦寒臉色慘白,搖搖頭:

  “師姑,傲雲傷得好重,求求你和洛前輩快救他吧。”

  “我看看。”洛隱塵坐在床邊,抓起傲雲的手檢測他的脈息,他神色凝重。

  “黑血封喉針的毒性驚人的快速擴散,他的六腑移位,經脈全斷了,這種毒器狠毒無比,如果不是皇上練過孤星大法,內力是尋常人的數倍,早就當場氣絕了。最可怕的是毒素快侵入腦內,如果三個時辰內不能幫他解毒,毒發全身,或讓毒素吸幹體內的血,這樣一來……就算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

  “不!”翦塞渾身掠過強烈的顫抖,悲戚地哽咽:

  “不會這樣的,洛師伯,師姑,請你們救救傲雲,我知道你們一定有辦法救他。”

  “洛國師!”皇太後眼前一黑,差點昏過去,“哀家請你救救雲兒,求你……我願付出任何代價,只求你救雲兒。”

  “太後,對不起,請恕臣愚昧……”洛隱塵沉重地道:

  “天底下,不管各種毒,我和內人都配得出解藥,唯獨這種黑血封喉針是毒物之最——中針者大多當場氣絕;我研究多年,仍找不出正確的解毒方式。目前唯一能試的,就是由我和內人聯手,以我們兩人自創的‘閉穴解毒法’試著救皇上。但,就算我和內人合力救陛下,解毒所需的時辰太長了,以陛下目前的體力,老臣怕他根本撐不下去……”

  “那……難道……難道我的雲兒沒救了?’’皇太後強忍的淚終於奪眶而出。

  “一定有方法的!”翦寒突然道:

  “洛師伯,我和傲雲練過孤星大法,我體內有孤星大法的至柔之氣,現在支持傲雲性命的,就是孤星大法的至陽之氣,若我將至柔之氣也傳入他體內,可以護住他的元神,為他多爭取一些時間。洛師伯你和師姑再幫他解毒。”

  “還有冰晶玉,黃山童姥送給我的冰晶玉。”翦寒急切地取下傲雲手上的水晶戒指,打開後,拿出珍貴的冰晶玉:

  “師姑,我知道這是世間的聖品,和你的解毒法一配合,傲雲更有痊愈的希望。”

  “不,不行。”秋憶雨立刻反對。

  “不錯,若我和洛隱塵聯手,治好展傲雲的機率非常大。但這麼做對你而言太冒險了,你先前受的傷還沒好,體內真氣原本不足,現在又經輸給傲雲,萬一屆時你支持不住,有個三長兩短,那怎麼辦?”

  “師姑,”翦寒急切地道:  

  “我可以的,我真的可以的!只要能救傲雲,我絕不放棄任何一個機會,求求你!讓我們試試看吧。”

  皇太後亦充滿期待地望著秋憶雨。

  “哼!”秋憶雨冷冷地望了太後一眼:

  “好,就算你撐得住,但我何必拿出老命,和洛隱塵盡力地為他解毒呢?皇室的人全對不起你,展傲雲誤會過你;而且……還有人根本看不起你,    口口聲聲罵你是妖女。我曾說過:膽敢欺負你的人就是我秋憶雨的敵人,我為什麼還要救他?”

  秋憶雨真是一肚子氣,哼!敢欺負她的寶貝女兒,她絕不會輕饒。

  “我……”皇太後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想求秋憶雨救傲雲,但實在拉不下這個臉。

  翦寒望著秋憶雨堅決的神色,又望著洛隱塵,突然,“咚”一聲,直直在秋憶雨面前跪下來。

  “翦寒?你這是做什麼?”秋憶雨大驚失色,急著拉她。

  “你快起來。”

  “不,師姑不答應救傲雲,我絕不起來。”翦寒噙著淚水,淒楚而堅定道:

  “只要能救傲雲,我什麼都願意做!我絕不放棄。師姑,我一點都不怪傲雲曾誤會過我……我愛的只是一個平凡的人,並不是聖人,他也有可能犯錯,我愛他!我願意包容他的一切,包容他的錯誤。更何況……傲雲仍捨棄天子之尊前來救我,他願代我在全國百姓面前受刑,他是以生命來愛我呀!今天如果不是他拼死護我,就算我不死在劊子手的刀下,也會死於黑血封喉針。”

  “你……你這傻丫頭。”秋憶雨心痛萬分。

  “師姑!求求你快和洛師伯一起救傲雲。”翦寒聲淚俱下地求她:

  “正如傲雲不能眼睜睜地看我死;我也絕不能失去他!如果傲雲走了,我也絕不獨活。”

  淚水滑下她蒼白的小臉,此刻的翦寒,是如此地淒美堅定。

  “你……”秋憶雨望著翦寒又望著昏迷的傲雲,無奈地搖搖頭:

  “起來吧,你這死心眼的丫頭真是……好吧!看在你的份上,我就拿出這條老命和他搏一搏。”

  兩個時辰後。

  秋憶雨和洛隱塵緊張地盯著臉色越來越慘白的翦寒。

  “翦寒,千萬不要勉強,你若支持不住的話就先休息一下。”   

  “不……”翦寒將兩手貼住傲雲的背,徐徐將真氣傳入他體內,她已虛弱地隨時會倒下,卻仍咬著牙道:

  “我可以的,你們別擔心我。”

  撐下去!一定要撐下去!心底有股強烈的聲音不斷地支持她,鞭策她……再苦再累她都要撐下去!她明白,只要自己多輸一些真氣給傲雲,他存活的機會就更大。

  又過半個時辰後,秋憶雨緊盯著翦寒的神色,突然大喝:        

  “翦寒!快松手!你不能再輸真氣了。”

  “不……我可以,我沒問題……”

  秋憶雨和洛隱塵一左一右抓住翦寒,翦寒突然“哇”一聲,由喉間噴出鮮血,直直昏過去。

  “救傲雲,不要管我,快救傲雲……”這是她陷入昏迷前的最後一句。

  “啪、啪”洛隱塵連忙點住翦寒的大穴,再將一顆奇異的藥丸塞入翦寒口中。

  “寒兒她……”秋憶雨不放心地問。

  “她沒事。”洛隱塵道:

  “她只是真氣耗損過多,我已給她塞入天山仙果,休息一下就行了。”

  天山仙果也是世間的奇異聖品,洛隱塵年輕時,經過一番奇異的遭遇才得到它。

  “憶雨,我們快聯手為傲雲驅毒。”

 真氣耗盡的翦寒昏了三天三夜才醒過來。

  她幽幽醒來,迷蒙的視線終於慢慢看清床邊的人。

  “師……師姑?”

  “翦寒,太好了。你終於醒了。”秋憶雨驚喜地抓住她的手。        

  “我……”翦寒勉強支起身子,一個名字電光火石地閃入她腦中,驚呼著:

  “傲雲!師姑,傲雲他怎麼樣?”

  “別急,你放心,傲雲他很好。他自己內力原本已夠深厚,再加上你將全部真氣輸給他;又加上神奇的冰晶玉,我和師兄的‘閉穴解毒法’進行得十分順利,成功地為他驅出黑血封喉針的劇毒,他人現在在寢室休息。”

  “我要去見他。”翦寒顧不得自己的頭暈目眩,拉開被子火速翻下床,“我馬上要去見他。”只有親眼看到他平安無事,她才能放心呀。      

  “翦寒,你身體這樣,不能下床,翦寒!”

  秋憶雨想抓住她,但她根本攔不住翦寒,病體沉重的翦寒以驚人的力量衝出去。      

  “翦寒!”

  傲雲寢室內。

  洛隱塵和太後的驚慌地呼喊:

  “皇上,你還不能下床!皇上……”

  同一時間,剛醒來的傲雲不顧一切地往外衝。

  他踉蹌地奔出寢室,不!他放心不下翦寒。他好怕他們是騙他的……翦寒真的平安無事?他好怕失去她!他一定要親眼看到她!      

  若她有事……他絕不一人獨活!

  “皇上!”太後和宮女撲過來想抓住他。

  “放手!”他猛力摔開她們,突然間……他整個人怔在原地,全身血液在剎那之間悉數凍結……熾烈的黑眸不敢置信地緊緊盯著前方那纖弱熟悉的嬌小身影……

  在這一刻,他激動地想跪下來感謝上蒼!

  “傲雲……”兩行清淚緩緩滑過翦寒雙頰。

  兩個人影迅速地擁抱,糾纏在一起,含著淚摩挲著彼此的唇,兩顆受盡苦難的心瘋狂地撞擊……再也不分開了!再也沒有任何人,任何力量可以將他倆分開!

     傲雲的寢宮中。

  相較於前天的愁雲慘霧,今日的氣氛是快樂喜悅的,是欣喜若狂的。滿溢的喜氣洋溢在宮女的臉上,在宮中的每一個角落——皇上終於脫離險境了!

  “多謝洛國師、洛夫人救命之恩。”雖因這次病而略顯消瘦,但傲雲高大威猛的頎長身軀卻更添了狂野飛揚的懾人英氣,襯出王者不可一世的風範。

  他屈身恭敬慎重地向洛隱塵及秋憶雨致謝。

  “陛下快請起,老臣萬萬擔待不起。”洛隱塵連忙制止傲雲,和妻子交換一欣慰喜悅的目光。這幾天,傲雲和翦寒始終形影不離,而且打從他們踏入廳來,傲雲一直緊緊抓住寒兒的手。

  太好了!他們的寶貝女兒為了愛情受了這麼多折磨,總算是苦盡甘來,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而且翦寒在耗盡真氣的同時,竟也將七星海棠印的餘毒逼出來,她掌上手印已退,再也不用忍受毒發時的痛苦,可真是一意外收獲。

  傲雲滿懷歉意地開口:

  “這一次若不是洛國師和夫人大力相救,車月國就要毀在姦人手中,都怪我太胡塗。”

  “不,這不能全怪你。”傲雲還沒說完,翦寒就忙不迭地開口:

  “突然之間發生了這麼多事,任誰都無法冷靜思考。而且,你已不顧一切來斷頭臺救我,還為我擋黑血封喉針……”

  翦寒緊拉著傲雲的手,深情款款地道,溫柔似水的瞳眸忘情地凝視他,醉在他眼底的奇異火焰中……度過一場生死之劫後,只要能守在他身邊,她就心滿意足了。她好愛他  !好愛他!她只想以一生一世的時間,慢慢回報他對自己的狂烈真情。

  兩人四目相接,交換著波濤洶湧的情悸,就這麼旁若無人地癡癡凝視著。

  “啊!”翦寒猛一回神,驚覺自己的失態後,小臉倏地羞得嫣紅,“傲雲……”她將羞紅的俏顏埋入他的衣袖,細微的嗓音像蚊子一般。

  “你別這樣看我,洛國師……”

  “呵呵……”洛隱塵笑容滿面,氣定神閒地對秋憶雨道:

  “師妹,你老是說我胡塗,但這一回——我可不胡塗了吧?把咱們的女兒交給陛下,我再放心不過了,我相信陛下一定會好好地待寒兒。”

  “女兒?”傲雲攬在翦寒肩頭上的大手一緊,有些驚異地問:

  “洛國師,您是說?”        

  “咚”翦寒一顆心瘋狂地一震,緊張萬分地望著秋憶雨,“師姑?難道……?”

  秋憶雨晶瑩的淚珠已滾滾而下:

  “寒兒……我終於找到你了!你是我的寒兒呀!當的的一場意外讓我失去了你,十八年來,我和你爹瘋狂地找你,始終不肯放棄希望……當我在神泉島救起你,你給我的感覺太熟悉,太特別。和我年輕時一模一樣的眉眼,酷似隱塵的倔強脾氣,我幾乎可以肯定你就是我的寒兒!但我好怕突然認你,你無法接受,更怕這只是一場誤會。所以,我這次特地來到車月國,為的就是和隱塵親自來證實你的身世。”

  “我……”翦寒腦中空前的混亂,完全理不出半點頭緒來。不……這是夢!這一定是夢!師姑……溫柔典雅的師姑……

  她曾偷偷幻想過千遍、萬遍……如果師姑是自己的親娘該有多好!她好喜歡師姑和洛師伯。

  而今……

  “寒兒,”秋憶雨一顆心緊揪著,她誤以為翦寒的面無表情是根本不相信,急切地抓住翦寒的手:

  “寒兒,你要相信我,我和隱塵真是你的親生父母。給我時間,我一定可以找到證據證明……否則,我們可以等你的師父回來後,再仔細問她當年是如何收養你的。”

  “不……不用問了。”翦寒搖搖頭,滾燙的淚水奪眶而出,“我相信!我完全相信……我一直偷偷地期待這一天,爹!娘!”

  她哽咽地抱住秋憶雨和洛隱塵。

  “讓我看看你,我的寒兒。”秋憶雨淚流滿面地抱住她,輕撫翦寒細致的眉、姣好的櫻唇,在憐惜之餘不禁抱怨:

  “師兄,都是你!都是你害我們的寒兒吃這麼多苦,在神泉島詐死時,你的‘遺言’居然是叫傲雲去找翦寒?講得這麼不清不楚,害傲雲誤會翦寒真是殺你的兇手。”

  “這是我的錯,”終於找到親生女兒的洛隱塵喜悅而心疼地道:

  “在神泉島上,歐陽海靈假扮的舒思萸知道我已認出她。她怕我抖出她的好事,所以想殺我滅口。在情勢詭異中,我得先詐死,但又擔心翦寒,我知道歐陽海靈這女魔頭絕對不會放過翦寒,所以才叫傲雲快去找寒兒好保護她。我沒想到,居然引起傲雲的誤會。”        

  “哼!”秋憶雨撇撇唇,“所以我說你真是胡塗,可把自己的女兒害慘了。”      

  “娘,你別這麼說。”翦寒連忙道:

  “這不是爹的錯,我一點都不怪他,真的!對了,爹,記得我第一次遇到你時,你交給我的奇怪小石頭嗎?我到現在仍不明白你為何要將它交給我。”      

  “那小石子呢?”      

  “我早將它交給傲雲了,就在水晶戒指裏。”翦寒接過傲雲遞給她的戒指,再交給洛隱塵。

  洛隱塵迅速打開戒指,一見靜靜躺在戒指內的黑色小石,他和秋憶雨均同時發出驚嘆:

  “妙!真是妙極了!恭喜陛下,車月國之寶——傳國玉佩終於重回陛下手中。”   

  “傳國玉佩?”傲雲疑惑地打量那不起眼的黑色小石,這和他苦苦追尋的玉佩有何關係?

  “洛國師的意思是?”

  洛隱塵一手拿著水晶戒指,另一手拿起黑色小石,微笑地望著傲雲和翦寒後,突然,他猝不及防地將兩格物品用力撞擊。

  “國師!”傲雲驚呼,這……這是翦寒送他的戒指,他不準任何人損害它。

  洛隱塵的手停下來,奇異的事情發生了——水晶戒指沒有想像中的碎裂,裂開的居然是黑色小石,而此刻……晶瑩剔透,完美絕倫的玉佩正向在洛隱塵掌心內。

  “這玉佩?”傲雲看呆了。

  洛隱塵恭敬萬分地以雙手將玉佩呈給傲雲:

  “恭喜陛下,傳國玉佩終於重回車月國皇室之手。”

  “這就是傳國玉佩?”翦寒愕然地瞪大眼睛。

  傲雲一語不發地拿起玉佩凝視著,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在燭光下,幾近透明的羊脂白玉竟隨著角度不同而變化著九種不同的光彩——玄似澄水;藍如靛沫;青勝鮮苔;黃若蒸粟;綠似翠羽;赤傃丹砂;紫若凝血;黑如墨光;白比割肪。

  九種色彩幻化著璀璨奪目,令人不敢逼視的炫感光芒,果然是父皇生前念念不忘的傳國玉佩。

  “洛國師!”傲雲激動地緊抓洛隱塵的手,“這是怎麼回事?”

  洛隱塵微笑:      

  “十八年前的那一場政變,先皇知道在劫難逃,但這下玉佩車月國代代相傳的治國之寶,萬萬不能落入姦人手中。所以在最危急時,先皇將玉佩交給微臣代為保管,為了躲避眾多野心者的搶奪,微臣連夜帶著妻小逃出車月國。”

  “但風聲已走漏了,各派人馬都知道傳國玉佩在我手上,沿途的狂南中不斷,為了保護玉佩,臣想到了一最安全但也最冒險的方法,將玉佩藏在這黑色小石內。”

  洛隱塵拿著已碎為兩半的石頭,對傲雲繼續道:

  “這並不是普通的石頭,它是南方出土的水砂玉,因出自水坑,所以潮溼多水銹,才會在表面結了一層黑色沁。一般人絕不會注意它,只以為它是塊再普通不過的石頭,所以,將傳國玉佩藏在裏面,再安全不過了。不管是哪一派造反者絕想不出玉佩就藏在石頭內。”  

  傲雲點點頭,又沉吟道:        

  “這的確是再安全不過,但為什麼國師說這也是最危險的辦法?”

  “因為日後要解開這水砂玉,將玉佩拿出來,只有找到這種來自天築的幻靈水晶才有辦法。”洛隱塵拿著水晶戒指解釋:      

  “這水晶來自天築,產量是稀少中的稀少,可遇而不可求。也許幾百年也遇不到。當年,我曾聽師父提起有種這麼神奇的水晶,卻未親眼看過。政變時,臣迫於形勢之危急,不得不將玉佩封在水砂玉中,就是希望日後能找到幻靈水晶,將玉佩取出。”

  “所以,當我被寒兒所救,看到她手上的水晶戒指時,心底的興奮真是難以形容。”洛隱塵望著翦寒,欣慰地道:

  “真是奇緣!奇緣!上蒼早注定好的緣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這幾年來我一直擔心若找不到幻靈水晶,豈不是弄巧成拙,有負先皇所托。作夢也想不到……水晶戒指竟在寒兒手上。”

  翦寒也料不到——媳夫交給她的水晶戒指竟幫她促成一段奇緣!她的手被傲雲緊握,兩人相視一笑,萬千溫暖堅定的情愫已在彼此的眼波中流竄。

  “委屈你了。”傲雲不管洛氏夫婦還在場,忘情地擁翦寒入懷,陽剛俊偉的臉龐布滿最深最真摯的柔情,熾熱的唇瓣輕吻著她的粉頰,她的眉睫,如雨下般烙下他愛的印記:

  “我不會再讓你受半點苦,半絲委屈,不會!絕不會!”

  他的嗓音越來越沙啞的灼熱,這是他最真情的宣言,他要好好地保護這小女人,以生命來捍衛他的摯愛!

  “傲雲……”翦寒心跳狂亂,被他吻過之處如火在燒般,她可以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那強悍瘋狂的喘息……她知道自己在發抖……又羞又急地想推開他。

  “不要,傲雲,我爹和我娘……”

  滾燙的唇瓣倏地封住她的櫻唇,傲雲以一記狂猛激烈的熱吻堵住她接下來要說的話——屋子裏當然已沒有那三人在,洛氏夫婦早識相地微笑退下了。

  他緊緊地抱住她,抱住他最心愛的小女人,感謝上蒼!他沒有失去她!

  感謝上蒼!將他的心、他的情、他另一半的靈魂,完完整整的還給他。

        接下來,傲雲積極進行殲滅玄瑤宮的大計。

  傲雲和洛隱塵正在擬制敵良方,玄瑤宮的人卻已殺過來了。   

  護衛奔入禦書房內:        

  “啟稟陛下,玄瑤宮的叛徒已將皇宮重重圍住,有……有一種奇怪的香味彌漫在空氣中……”

  “這麼快就來了?”傲雲和洛隱塵對望一眼,眸中沒有半絲慌張,反而氣定神閒地微笑。豪放不羈的鷹眸閃著睿智深沉的光彩,有如振翅欲飛的巨鷹,氣勢萬鈞。

  “陛下,”洛隱塵立刻道:   

  “宮外部分不用擔心,那些狗賊一定又灑了水煙迷花毒。就讓我和內人去會會他們,我們夫妻倆也很久沒正式地活動筋骨了。”

  “有勞國師和夫人。”

  洛氏夫婦出去後,翦寒立刻緊張地站起來。

  “傲雲,那我們也該出去看看情形呀。”   

  “別急,坐下來。”傲雲沉穩自若地按住她:      

  “我們該對付的人來了。”

  語音甫落,一人影破窗飛進來,電光火石間,數枚九命斷魂針就劈頭砸過來。

  傲雲和翦寒均以俐落的輕功輕松地躲過。

  “歐陽海靈,你終於露面了。”傲雲以身體擋著翦寒,冷峻的笑容深不可測。

  “少廢話。”歐陽海靈的五官一片扭曲:

  “展傲雲,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為了你花了這麼多少心思,甚至不惜使出苦肉計——幫你擋九命斷魂針。你竟還是不知好歹,心底只有這個賤人?滾開!我今天就要先殺了這賤人。”

  她和荻莎中了歐陽海翼的毒針,並被抓回去後,荻莎被酷刑整死。而她,雖死罪可免,卻受盡歐陽海翼的淩虐折磨,簡直置身煉獄中,生不如死。

  這一筆帳,她當然要記在洛翦寒頭上。

  “啊!”歐陽海靈尖叫一聲,往旁一側,險險躲過傲雲淩厲威猛的掌風。

  “你……”她狼狽不堪地後退,他的傷已全好了?怎麼可能?他明明中了黑血封喉針呀,怎可能內力比以往更加精進?

  “永遠別侮辱我的妻子半句。”傲雲滿眼冰霜,氣魄淩人地警告她。

  “妻子?”歐陽海靈聞言突然放聲怪笑,笑得淒厲而可怖。

  “洛翦寒,你這賤人休想登上皇後的寶座,我歐陽海靈得不到的,寧可玉石俱焚,也絕不讓給你。”

  她怒喝一聲,發狂地撲向翦寒,在陰風慘慘中,一口氣連連射出黑血指、八爪坶針、九命斷魂針、冰綃亡命索也向她疾飛而來。

  “翦寒!”傲雲抱住她往上一衝。

  “我沒關係,讓我會會她,你先別插手。”翦寒輕推開傲雲,她也該好好地和歐陽海靈算算新仇舊恨了。

  翦寒借力使力,右手彈出天蠍針;左手迸出連環七蝶鏢,在毒器互撞的叮當聲中,她突然竄起身子,迅如流象徵寺飛向歐陽海靈,她以右手擋住胸前,狠狠地將歐陽海靈攻擊她的冰綃亡命索“當”一聲,一分為二。

  “你……”歐陽海靈嚇傻了,她竟輕易地毀了她的冰綃亡命索?她後退一步,但迅速恢復鎮定,以掌風將黑血指悉數收回來,趁洛翦寒逼近她時猝然二度射出。

  “洛翦寒,你去死吧!”

  “很抱歉。”翦寒袍袖飄飄地往後一翻,“要問我的劍答不答應。”

  歐陽海靈忘了她還有一致命武器——削鐵如泥的雲霜劍。

  但她醒悟得太晚了!   

  只見翦寒手中陡地幻出一股碧虹,碧虹一閃而逝,根本看不清她何時出招。但歐陽海靈卻已迸出驚天動地的慘叫。

  她痛苦地捂住右手,鮮血汩汩湧出……她的右臂被翦寒廢了!

  “你……”歐陽海靈恐懼地看著翦寒一步步走向她,突然,一個黑影自半空中落下,擋在她面前。

  “宮主!”歐陽海靈驚喜交加地緊抓住歐陽海翼,“請宮主救我!”        

  歐陽海翼只是極為嫌惡地摔開她,將她摔得老遠。

  “洛翦寒,”歐陽海翼充滿邪氣與佔有欲的黑眸緊緊盯住翦寒:

  “幸會了,久仰大名。”

  “歐陽海翼?”翦寒冷漠不屑地望他一眼。

  他陰沉地微笑:

  “以你的天資及出神入化的用毒技巧,待在這裏不覺太可惜嗎?跟我走吧,你我雙宿雙飛,重建玄瑤宮。”

  “你?”翦寒錯愕地瞪大眼睛,尚未來得及怒斥他,傲雲已迅速驚雷地一掌劈過來:

  “大膽!你這魔頭竟敢對她有非分之想?”

  傲雲一手抓住翦寒將她藏在背後,接過翦寒遞給他的雲霜劍,雙掌翻飛,猛烈逼人地使出“孤星大法”中的八十一路劍法。  

  此劍法一經展開,密不通風,招招連綿,有如狂風暴雨精湛奇準地攻向歐陽海翼。

  歐陽海翼不過是以歹毒出名的玄瑤宮宮主,也從沒見過如此勁疾無敵的招式,況且他最拿手的是旁門左道的伎倆,論起武功,他未必是傲雲的對手。因此,他且戰且打,就等空隙以毒器偷襲傲雲。

  傲雲掌風更勁,他自幼所練的孤星大法乃是極高超的內家真力,劈空傷人,當者立亡。雲霜劍連抖三抖,三招“長虹貫日”、“橫掃千軍”、“紫電驚雷”勢如破竹地直攻歐陽海翼的帶脈、風市、神廷三穴,歐陽海翼雖已緊急抽出鬼王勞動人鞭應戰,但已被傲雲攻得陣腳大亂。

  該死!他的黑血封喉針已悄悄扣在掌心,反正他們玄瑤宮不是什麼名門正派,專幹暗算、偷襲等事。

  歐陽海翼故意節節後退,裝不敵狀,等傲雲以一記淩厲無比的“獨劈華山”直攻他身上三十六大穴時,歐陽海翼倏地往上一飛,在空中一個轉折後淩空下擊——黑血封喉針悉數射出,他的另一只手,抓住腰間的金腰帶。

  “傲雲哥,小心!”翦寒驚叫,以傲雲的身手是可以躲過毒針,但那世間劇毒金腰帶……

  翦寒淩空拔起衝向傲雲,傲雲以孤星大法巧妙地移行換位躲過所有的黑血封喉針;而翦寒連發兩排天蠍針射向金腰帶,“啪”一聲,歐陽海翼緊急收回金腰帶,翦寒差點就可打中毒蛇的七寸之處。

  “金腰帶?歐陽海翼,你真是卑鄙無恥。”翦寒不屑地罵道:        

  “竟使出這麼下流、沒格的手段。”

  金腰帶是苗疆的毒蛇,乃蛇中異品,咬人後,七日不醒,呼吸全無,且五官會潰爛變形。

  “不愧是小毒仙洛翦寒,好眼力。”歐陽海翼狂妄地一笑:

  “只要你馬上跟我走,我可以答應放他一條生路。”

  “閉上你的臭嘴!下輩子也輪不到你。”

  在傲雲雙臂突揚的同時;翦寒也怒叱一聲,銀光閃閃中,發出連環七蝶鏢;另一手輕按銀手鐲上的機關,只聽“咻咻”聲,喂滿劇毒的“暴寸梨花針”一並發出。

  暴雨梨花針是相當狠毒的暗器,非萬不得已,翦寒不願使用它,怕有失光明正大,但針對禽獸,當然有治禽獸的方法!

  歐陽海翼料想不到翦寒會有此招,倉卒地往後退,慌亂不已地應付傲雲緊接而來的攻勢。這時……被翦寒削去右臂的歐陽海靈突然奮力地爬過來,由後偷襲她。

  “翦寒,小心!”傲雲大喝,猛然收回掌中勁風,雲鶴翻身地直撲向翦寒,打掉所有的九命斷魂針,雲霜劍抵住歐陽海靈的咽喉。        

  “你不會殺我的……”歐陽海靈猛烈地喘氣,“展傲雲,我相信你對我亦有情,你不會殺我的,是不是?”

  “傲雲……”翦寒邊和歐陽海翼過招,邊擔心地看著這邊,她好怕歐陽海靈這妖女已耍出什麼花招害傲雲。

  傲雲眸中寒冰似劍,不帶半點感情地望著歐陽海靈,冷峻低沉道:          “你一生作惡多端,害人無數。今天我就殺了你,為我車月國枉死的百姓報仇。”

  雲霜劍在半空中畫出冰藍而奇異的圓弧——歐陽海靈瞪大雙眼,緩緩地倒下……心口緩緩滲出鮮血,惡貫滿盈的妖女終於結束她的一生。

  “啊!”翦寒尖叫一聲,歐陽海翼以鬼王鞭勒住她的脖子,大喝:        

  “跟我走!”

  “歐海翼!放開她!”傲雲石破天驚地暴吼,森冷殺氣襲人而來。

  歐陽海翼挾持著洛翦寒往後退。

  “展傲雲,你殺我二宮主的這筆帳我可以不和你計較,但洛翦寒必須跟我走,我比你更適合她。”

  “你作夢!”未等傲雲發作,翦寒已大罵:

  “歐陽海翼,我敬告你這魔頭快放開我,我寧可和你同歸於盡也絕不跟你走。”

  “翦寒!不要!”傲雲驚愕地大喊。

  混亂中,翦寒給了傲雲一最深情堅定的眼神——她要他放心,他絕不會失去她。

  他們經歷千辛萬苦,生死大劫才能在一起,她絕不讓任何人拆散他們。

  她可是渾身毒器的小毒仙洛翦寒!

  翦寒猝不及防地松開掛在腰間的香袋,袋內是一只通體透明的毒蠍,那是上一次歐陽海靈放出來咬傷翦寒的蠍子,她幹脆抓住它,等待有朝一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認識這毒蠍吧?”翦寒冷哼:

  “是你們玄瑤宮的人以血養大的嗜血蠍。還不放開我?待我一把它丟到你身上,嗜血蠍必在瞬間吸幹你體內所有的血,歹毒程度比起你的黑血封喉針可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呀。”

  “嗜血蠍?”歐陽海翼神色微微一變,但隨即恢復一貫的陰沉,以毒針在翦寒臂上輕劃,滿意地看它滲出鮮血。

  “你膽敢傷她?”傲雲青筋暴露地嘶吼,暴喝力道之猛,猶如在半空中響起一個霹靂。

  “你別過來。”歐陽海翼眼中滿是瘋狂詭異,直往後退,俯下頭,森冷地對翦寒道:

  “現在,你手上亦有傷口,別忘了嗜血蠍的天性——非吸幹搾幹所有的鮮血不可。倘若你將它丟出來,遭殃的不只是我;還有你——洛姑娘,請三思。”

  “哼!”翦寒卻氣定神閒地一笑——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威脅我?她慢慢轉過頭,朝歐陽海翼展開一甜美絕倫的迷人笑面,趁他心神蕩漾之際,叱喝:

  “歐陽海翼!你去死吧!”

  她以上乘的輕功再加一招“飛燕驚鴻”倏地衝向雲霄,摔出香袋,嗜血蠍滾到歐陽海翼身上。

  “啊——”歐陽海翼發出慘叫,“畜生!”他以驚人的力道抓起蠍子砸到地上,但胸前已被咬出一大片血痕,罩門大破。

  “你竟這樣對我?”狂怒的他疾疾射出一排黑血封喉針和一把毒煙。

  水煙迷花毒?翦寒在空中迅速一彎而衝回來,“哼!你這卑鄙下流的魔頭,休想再以水煙迷花毒來控制我!我從不使毒煙並不代表我不會。”

  翦寒身形如燕地在歐陽海翼旁移行換位,手腕翻飛,“叱”一聲,一把金色細沙迎頭向他兜去,最奇異的是——這些金沙竟緊緊地黏在歐陽海翼頭上和臉上,有如一張金網般,令他看不清前方,金沙毒性立刻發作,他即刻哀嚎連連。

  “你找死!”歐陽海翼淒慘的怪叫:“五毒金絲沙?’’

  “傲雲!”翦寒高呼,傲雲已急行如電地奔到她身旁,趁海翼暫失視力時,以孤星大法中的“七罡正氣”化為掌風向他一劈。

  歐陽海翼閃避不及,整個人狠狠地摔到地上,但他仍試圖做垂死的掙扎,袖內暗藏的毒針毒氣劈哩啪啦的盡出。

  “傲雲,先退。”翦寒大喊,和傲雲同時翻飛,待毒氣稍散後,翦寒拔起羽毛簪的羽毛,化解歐陽海翼灑出的最後一把五色毒煙,兩人同時俯衝下來,勢如破竹的直衝向歐陽海翼。      

  “七罡正氣!”傲雲大喝,和翦寒聯手劈向歐陽海翼,以雷霆之速直攻他的大穴:

  “天柱、風池、期門、少白、百會。”

  孤星大法不愧為內力登峰造極之功,掌風颯颯中,只見歐陽海翼雙眼圓瞪地往後一滾,臉色迅速由青轉白,再轉為紫黑。

  “啊——”歐陽海翼連痛呼的機會也沒有,只聽見他身體內部傳出奇異而驚天動地的聲音……七罡正氣將他的筋脈全劈斷了!

  “你……”他的臉孔扭曲駭人:“你們休想收拾我,我是天魔!是玄瑤宮的天魔!我才是世界的霸主!哈哈哈……”

  他淒厲地狂笑,取出一枚玄瑤焰就劈向自己的天靈蓋,熊熊火熱“轟”地燃起,在頃刻之間,他整個人浴在火球裏!

  “……”翦寒不忍地別過臉去,他們這種人,對別人、對自己都是一樣的殘忍!竟引火自焚……

  “寒,你沒事吧?我幫你包扎傷口。”傲雲緊緊地擁住她,心疼地檢視她被歐陽海翼劃傷的小傷口。

  “我沒事,這只是小傷。”翦寒緊偎著他,只要能在傲雲身邊,她就感到滿溢的幸福與滿足。

  曾遭遇險些失去的痛苦,分外珍惜這得來不易的幸福。

  “我們快到前面去看看我爹娘如何收拾玄瑤宮的餘孽。”  

  傲雲牽起她的手,兩人掌心相貼,綿綿密密地感受彼此的繾卷柔情。他們終於以堅定不移的真情,度過重重的考驗。苦盡甘來,再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破壞這份堅若磐石的永恆之愛。

  而這一牽手,就是一輩子。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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